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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拉米扬元帅战争回忆录uus8

_6 H.X.巴格拉米扬 (苏)
  是呀,这是不愉快的事。我们早就知道战线被突破了,但法西斯坦克出现在基辅附近的消息仍然使我们难受。而市民们听到这一消息会怎样呢……他们原来认为(实际情况也如此),近几日激烈的战斗是在远离基辅的旧筑垒地域一线进行的。而突然间敌人好象出现在他们自己家门口了……
  基辅人勇敢地对待这一令人不安的消息。他们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人人都坚守岗位。只是开始更努力、更顽强地工作了。
  我在作战部里只看到不多几个同志在场——其余都被派到第5、6集团军监督反突击的实施了,因为反突击应在此日全力展开。
  我分析了我们所收集的关于基辅筑垒地域军队与突入的德军坦克部队展开小战斗的情报后,就匆匆去见方面军参谋长。他已经知道一切情况。他从我手里拿去情况图,仔细地看着。我们一起去见方面军司令员。
  他的副官正在司令员小屋入口处迫不及待地等着我们。原来,方面军司令员已经命令他叫空军司令员、炮兵主任、工程兵部长、情报部长和我到他那里去。
  普尔卡耶夫将军到司令员办公室去了,我则留在四壁挂满了地图的一个大屋子里。空军中将O·A·阿斯塔霍夫来了。他穿着用宽宽的皮带勒紧、缀着天蓝色领章的军装,看起来仍象以前一样矫健,虽然显得很疲倦。高个子并且比以前更加瘦削的方面军炮兵主任帕尔谢戈夫将军,和平时一样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的军装、裤子、皮靴连同他本人,好象都充满了夏季乡村路刺鼻的尘土气息。他瘦削的被太阳晒黑的脸上,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活泼地闪耀着光芒。他一看见阿斯塔霍夫,就立即朝他走过去,兴奋地问长问短。
  大家都到场后,M·E·基尔波诺斯、H·C·赫鲁晓夫、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书记M·A·布尔米斯坚科和基辅州党委书记M·E·米申从隔壁走了出来。
  方面军司令员尽管每昼夜辛勤工作二十小时,但仍显得朝气蓬勃,只是他那长圆脸上的深皱纹更加引人注目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说近几日情况骤然恶化,并让参谋长发表意见。
  普尔卡耶夫将军走到地图前。
  他首先宣布,我军未能在旧筑垒地域一线阻住敌人,因为我们来不及修复筑垒地域并使其做好防御准备。敌军坦克和摩托化师于7月7日突破了沃伦斯基新城筑垒地域。今天它们已出现在基辅筑垒地域前,也就是说距基辅市只有二十公里了。第5、6集团军曾试图通过实施相向突击来封闭战线中出现的缺口,但至今未见成果。
  “德军哪些部队接近了基辅市?”司令员问。
  “目前已察明有坦克第13师。”
  “在日托米尔公路上发现坦克纵队正不停顿地向基辅开进。”阿斯塔霍夫将军插了一句。
  “看来,这是克莱斯特坦克集群所属摩托化第3军的其他师。”普尔卡耶夫推测。
  参谋长用教鞭沿战线划了一下。现在,战线由科罗斯坚以西约五十公里处开始延伸,然后在沃伦斯基新城以北急转向东,直达沿伊尔片河通过的基辅筑垒地域前沿,接着又猛然折向西面别尔季切夫方向,我军防线由该市沿别尔季切夫-舍佩托米卡铁路一直伸延到柳巴尔,并通过奥斯特罗波尔、列季切夫、巴尔和科派戈罗德等市。敌人已打开了一个长长的走廊,现在正沿走廊向基辅调拢军队。
  普尔卡耶夫详细说明方面军态势和战斗编成后,特别强调了步兵第7军的严重处境,该军和步兵第199师一起,已经在新米罗波尔以北敌合围圈里奋战三天多了。几个钟头以前,法西斯头目又一次敦促被围者放下武器。我指战员再次以猛烈反冲击作了回答。
  普尔卡耶夫指出,敌人不惜一切代价力图突入基辅,攻占该市及市内第聂伯河上的桥梁渡口。这样,它就能沿第聂伯河右岸既向我方面军主力后方,又向友邻南方面军主力后方实施突击。此外,还有一个主要之点,就是敌人夺占基辅后将可侵犯左岸乌克兰,与“中央”集团军群南翼建立密切联系,为继续侵苏战争开辟广阔前景。
  根据方面军参谋长的看法,“南方”集团军群头目企图立即利用克莱斯特坦克兵取得的战果。在此情况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不仅要守住基辅,而且要阻止敌人在基辅以南进抵第聂伯河。
  普尔卡耶夫将军只谈到了军事问题。但是我们全都很清楚,守住基辅有巨大的政治意义。很明显,希特勒统帅部夺取乌克兰,不单单是追求军事目的,即粉碎红军一个最强大的集团。法西斯分子力图尽快得到乌克兰还基于另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他们幻想攫取它的资源,即:粮食、克里沃罗格的矿石、尼科波尔的锰、顿涅茨的煤及冶金和化学工业。他们妄图削弱乌克兰人民,使其脱离其他兄弟民族,听任他们奴役。
  只要红旗还在基辅上空飘扬,法西斯分子就难以实现自己在乌克兰的目的。希特勒统帅部深知这点。只要共和国的心脏——基辅还在跳动,法西斯军队就别想占领乌克兰。
  这就是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作出很大努力,不仅要让指挥人员和政治工作人员,而且要让士兵都理解基辅方向展开的战斗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缘故。
  大家都很清楚守住基辅对乌克兰尔后战斗行动进程的政治意义。要求动员一切力量防守已成为西南方面军交战中心的这一城市。
  普尔卡耶夫将军建议在对突围部队进行整顿和补充后,将它们全部调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当前要对扑向基辅的敌坦克和摩托化纵队最大限度地集中航空兵突击。
  基尔波诺斯问阿斯塔霍夫,他能为此做什么。空军司令员报告,今天早上对德军坦克第13师进行航空兵突击后,该师部队都躲进了森林,停止向基辅筑垒地域阵地的直接接近地继续开进。他又补充说,轰炸和强击航空兵一部正在配合第5、6集团军对敌别尔季切夫集团实施反冲击。
  基尔波诺斯要求积极展开空中侦察,对突向基辅的法西斯师加强突击,封锁敌军纵队通行的日托米尔公路,最大限度地加强对敌前进机场的袭击。
  “这些我们也正努力去做,司令员同志,可是,”阿斯塔霍夫发愁地摊了摊手,“我们现在很少完好的飞机了。”
  “阿斯塔霍夫同志,我很清楚我们航空兵遭损失后的状况。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保持它的战斗力,就是加速修理飞机,尽快让其归队。没有强有力的航空兵,方面军就很难对付进攻的敌军,特别是他们的坦克集团。您再好好考虑一下并向我报告,我们能依靠我们航空兵哪些兵团积极对扑向基辅的坦克纵队实施突击。”
  帕尔谢戈夫将军发现方面军司令员的目光射向他后,猛一下从坐椅上站起来。他提醒大家,已经派基辅第1炮兵学校和两个反坦克炮兵营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并保证在最近几天内再调修理好的近四十门火炮到那里去。
  帕尔谢戈夫谈到许多在基辅方向作战的兵团十分缺乏火炮、迫击炮和反坦克炮弹时辩解说,军区早在战争开始以前就已感到军械不足。军队在战斗中遭到的损失使情况更糟了。弹药情况也不好。现在各集团军无论如何也无法储存一个基数以上的炮弹,因为由于缺乏汽车,弹药的前送十分困难,而军列的运行在方面军行动地带又几乎陷于停顿,虽然铁路员工发扬了奋不顾身精神。帕尔谢戈夫强调,对各集团军的反坦克炮弹保障越来越差了。从战争头几天起,炮兵就得和大量坦克作斗争。因此,反坦克炮弹的消耗一直非常大。军队中怎么也无法建立反坦克炮弹储备。它们一送到就立即被消耗一空。帕尔谢戈夫报告,他已再次提请总军械部长考虑我们关于加快从总部的基地给西南方面军发送弹药和武器的请求。
  会上提出了一种想法,即应该尽量利用基辅和乌克兰其他城市的企业来安排武器装备和弹药的生产,以及修理技术兵器。对在战场上收集武器的必要性给予了特别的重视。方面军政治部主任、旅政委级A·A·米哈伊洛夫受委托起草军事委员会告全体指战员书,号召他们在战场上一支步枪也不要遗弃。
  大家听了工程兵部长A·O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将军的发言。他报告,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关于加紧进行基辅筑垒地域工程作业的决定正得到坚决贯彻。已做了很多事。在五十五公里宽的第一道防线,为永备发射点和土木发射点扫清了射界;筑垒地域的大部分前沿都有防坦克壕、崖壁和铁丝网掩护。由普夏-沃季察别墅区到梅舍洛夫卡间构筑了绵亘的防坦克壕,并用防坦克地雷、陷阱和应用地雷进行了加强。在森林地段,到处都筑起了树干鹿寨。所有火炮发射阵地都有防坦克障碍物掩护。
  “假如没有基辅人民的帮助,我们是无力完成这么巨大的工作的。”我们的方面军工程兵部长说。“在各防御工事工地上,每天都有十五万市民在劳动。”
  “基辅直接接近地的情况又怎样?”司令员问。
  “我们在市民帮助下日夜挖掘堑壕,在近郊和城周构筑障碍物,所有道路和桥梁都设置了地雷。”
  将军说,在防御纵深约挖掘了三十公里防坦克壕,十五公里以上崖壁,构筑了七百五十个土木发射点。为了在防御阵地接近地设置地雷,运来了一百吨炸药及五万颗防坦克和防步兵地雷。总共拨给筑垒地域十万颗地雷。
  “不过,”伊利英-米特克维奇发愁地说,“防坦克地雷和铁丝网还是不够。”
  “要利用一切地方资源。”基尔波诺斯指示说。“把围墙的金属栅栏、钢轨、铁梁和铁管都用上。在城里要帮助城防司令部构筑街垒。”
  方面军司令员听完全体到会者的意见后,走到地图前。
  “我认为,”他说,“我方面军首先要增强力量去封闭沃伦斯基新城以南的缺口。这将便于我们完成消灭突向基辅的克莱斯特各师的任务。”
  基尔波诺斯决心以第5集团军在沃伦斯基新城地域继续冲击,与应从伊格纳托夫卡地域向北实施突击的第6集团军对进。同时,波塔波夫还应准备以部分兵力由西北向日托米尔、由北面向拉多梅什利实施突击,以便袭击突向基辅之敌的交通线和后方。对第6、12集团军司令员的要求,是无论如何要扼守现在所占地区。根据方面军司令员的决心,第26集团军领率机关应转移到佩列亚斯拉夫利,它应把由后方开到基辅以南第聂伯河左岸的全部军队联合起来。
  派去加强基辅筑垒地域守备部队的兵力,除已经转隶给它的空降第2军两个旅和步兵第147师部队外,还有步兵第206师部队。(可惜这两个师人数都很少,装备也很差,因为它们还有相当一部分兵力继续在被合围中作战。)
  司令员提醒大家,要对突向基辅的克莱斯特军队实施突击,目前兵力还太少。但是过两三天后,由大本营预备队转隶的两个步兵师将开始到达。步兵第27军领率机关将指挥这两个师。稍晚些时候,步兵第64军也将开到。这些军队都由北高加索军区沿铁路行进。方面军司令员决定把开到的军队集中于下列地区:步兵第27军——基辅西北;步兵第64军——基辅西南。它们的当前任务是在基辅筑垒地域两翼巩固基辅防御,阻止敌人迂回两翼。
  基尔波诺斯让普尔卡耶夫和我想一想怎样更好地使用这两个军,使它们与筑地地域军队协同,对敌人突向基辅的师予以可靠的钳制。
  平斯克区舰队司令员罗加乔夫海军少将受领的任务,是掩护基辅至卡涅夫地段的第聂伯河各渡口,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让敌人强渡该河。
  使基尔波诺斯将军特别不安的,是在法斯托夫西北第6集团军与基辅筑垒地域之间军队防线中出现的缺口。目前,由第94边防总队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团编成的混成支队在此防守。这么一个小支队却要掩护由斯克拉吉列夫卡至斯科奇希之间七十公里宽的地区。暂时又没有兵力可增援它。司令员很想在这一掩护薄弱的地段后面建立一个强有力的预备队。这就是他命令采取一切措施,尽快对撤至白采尔科维地域编入方面军预备队的步兵第6军进行整顿,并补充一些人员和装备的缘故。
  基尔波诺斯在结束发言时,决定将第26集团军领率机关转移到佩列亚斯拉夫利,暂时让它负责统辖开到基辅以南第聂伯河左岸的全部军队。
  司令员刚给各部规定完任务,大家就陆续散了。我也走到门边,可是基尔波诺斯叫住了我。
  “巴格拉米扬同志,您快些做完最迫切的事,然后去基辅筑垒地域,就地熟悉情况,帮助筑垒地域警备长组织较坚固的防御,特别是对坦克防御。必须组织筑垒地域各机枪营与野战军之间的密切协同,组织对防守这一重要地区的全部兵力的稳定指挥。回来后报告筑垒地域的状况和就地采取的措施。”
  当我从司令员的小屋走出来时,警报器叫起来了。又空袭了。人们奔向掩蔽工事。房子里只剩下值班人员。我拿了必要的文书,匆匆去通信枢纽,以便给总参谋部发定时的情况报告和决心报告。我由一个掩蔽工事奔向另一个掩蔽工事,已经不指望会碰上哪个报务员:她们大概也会躲起来的。当我走进通信枢纽时,整个房间都由于爆炸震动着,灰泥从天花板上纷纷往下掉。但是,在细绳下晃动着的电灯的照耀下,我看见姑娘们坐在电报机旁,正俯身工作着,手指熟练而迅速地在键盘上移动。
  看到这一情景,我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她们多么懂得自己的职责啊!平时这些姑娘远远看见不会伤人的老鼠也能吓晕过去,而现在她们却表现出这样大的自制力。
  我走到同大本营保持通信联络的那台电报机旁,开始念电报稿。女报务员满有把握地按着键盘。我发完通报后,就急忙回到自己那里。空袭警报已经过去了,四周一片出奇的沉静,通常在暴风雨过后也会这样静。只有刺鼻的浓烟和灰尘、裂开的树、烧毁的汽车和伤员的呻吟,能使人们想起敌人的残酷空袭。
  我还来不及检查为集团军拟好的战斗号令和命令,普尔卡耶夫就叫我去了。他心绪很不好。原来刚才莫斯科叫司令员去通话了。大本营认为我们的行动不坚决。根据它的看法,如果第6集团军只以步兵第49军两个被削弱的师和机械化第4军各混成支队向罗曼诺夫卡方向实施突击,那么这一突击是不能达到目的的。因为不但不能封闭防线中的缺口,而且也不能同自己被合围的那个军会合。但是我们又没有别的出路。依靠别尔季切夫附近的那些兵力倒可以增强第6集团军突击集团,但这样就只好减弱我们在这里的压力,而敌人一定会乘机对方面军主力后方实施突击。
  “是呀,这风险太大了。”普尔卡耶夫说。“但有什么办法呢?战争中不担风险是不行的。再说命令终归是命令。大本营认为我们应该加强第6集团军。而我们除一个机械化第16军外,什么也没有了。因此,司令员决定把这个军转隶穆济琴科,以使他明天15时能向罗曼诺夫卡实施突击,傍晚在新米罗波尔以北封闭缺口。”
  “对敌军别尔季切夫集团怎么办?”
  “奥古尔佐夫集群将仍然在它当面行动。穆济琴科应展开骑兵第14师和摩托化第240师,保障这个集群同他的突击集团之间的接合部。”
  参谋长接着说,大本营要求对突向基辅的敌军加强突击。因此司令员命令向波塔波夫重申其明天的任务,即:以各机械化军和步兵第31军坚决继续业已开始的进攻,并加紧准备以步兵第15军由克拉皮夫尼亚、图尔钦卡一线向南沿通往日托米尔的公路,以步兵第87师①由马林向拉多梅什利分别实施突击。其余集团军和基辅筑垒地域的任务不变。
  “明白吗,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那么一小时后把根据这个决心拟制的所有给军队的战斗命令和号令送到我桌子上。快办吧。噢,”他叫住了我,“您看到了国防委员会的新决议吗?已建立了三个总指挥部:西北方向总指挥部由伏罗希洛夫同志指挥,辖北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西方向总指挥部由铁木辛哥同志指挥,辖西方面军;我们西南方向总指挥部由布琼尼同志指挥,辖我们方面军和南方面军,还有黑海舰队。由于这样改编,统帅部大本营已改称总统帅部大本营②。”  
  ①步兵第87师终于从敌人合围圈中突围,并参与抗击法西斯分子对基辅的进攻。
  ②总统帅部大本营又于同年8月8日改称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译者注。
  普尔卡耶夫沉思了片刻。然后充满信心地说:
  “我想,这样情况会有好转。谢苗·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将靠近我们,军队指挥的效率将会更高。”
  晚上七点多钟,我向参谋长报告了新的战役训令草案。这一文书得到了军事委员会的批准,并发到了军队。
2.基辅人人皆兵
  一直到深夜,我才暂时从一连串最紧急的事务中脱身,着手准备去基辅筑垒地域。我关紧门,摊开了要图。由于劳累,脑子里嗡嗡作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脸往地图上一靠就睡着的。醒来时,窗外已经蒙蒙亮。我匆匆洗完脸就上车了。
  我们加入了缓慢移动着的人流。加挂拖车的火炮牵引车、汽车、马车充塞了公路。一身尘土的步兵在公路两旁疲乏地迈着步子。地平线上不时冒出法西斯的单架飞机,在车辆人马头顶上掠过。炸弹的爆炸和子弹的呼啸迫使人们四下奔跑。但是不一会,人员、汽车、马车又川流不息地涌上公路,顽强地继续自己艰难的旅程。现在,通往基辅的条条道路都是这种情况。我们的军队执行首长的命令,昼夜兼程赶路。
  我想起了不久前到第5集团军的情况。由于寻找司令部,我们拐到了乡间土路。夜间突然袭来的七月暴雨使田间道路变得泥泞不堪。我们擦着军队的纵队驶过。战士们吃力地从粘泥中拔着腿,集中全力拉推火炮、马车、汽车。看来,只要叫他们停下来,他们就会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他们已经疲乏到什么程度了呀!很多人负了伤。伤员的绷带很引人注目——有全白和洗干净了的,也有被灰尘和汗水染成灰色的,还有由于血污而变成褐色的。
  当我们赶过纵队接近纵队先头时,缓慢的行进节奏突然被破坏了。原来是一匹拉弹药的马累死了,战士们想把它从路上拖走。但是大家是那样的疲乏,以至连通常在那种情况下会出现的忙乱和喧嚷都未曾出现。战士们围住无马的马车,拉着它在难行的泥淖里走着。我乘纵队滞留之际,驶到一个瘦小中尉面前,他正用勉强能听得见的累哑的声音发着指示。
  我便问他是哪一个部队的,上哪儿。
  他慢慢扭过头来。充满稚气的脸显得严厉而阴沉。
  “您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们部队感兴趣?”他用发红的眼睛怀疑地扫了我一下。
  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中尉要求出示证件。当他相信我确实是我说出的那个身份后,便报告,这是步兵第193师的一个团,正在变更部署,去占领便于实施新的反冲击的地区(天晓得这是第几次新的反冲击了)。
  当我们在交谈时,战士们听说我是基辅来的,便围住了我。我从副官那里拿了一盒“卡兹别克”牌香烟分给战士们。烟盒很快就空了。站在我旁边的一个脖子上缠着绷带的黑头发大士①,惬意地深吸了一口。
  “真棒!虽说不是莫尔尚斯克②烟草,但总算是烟。我们
  ①大士是苏联军士的军衔,高于上士。旧译作“准尉”。如系职务,则应译为“司务长”。——译者注。
  ②坦波夫州的一个城市,盛产马合烟。——译者注。
  好久没抽的了。四五天来战斗一个接着一个。法西斯凶狠得象一群恶魔,简直是硬向前闯。我们在这儿把他们打跑了,他们在那儿又攻上来了。最近三昼夜我们差不多没合过眼。在冲击间隙蜷着身子打个盹儿,可一会儿又起来了。”
  我问起他受的伤。
  “一颗子弹擦伤了脖子。我们的助理军医——当时他还活着——仔细看了伤口,往里倒了些碘酒,说我能活。有一点不好:我不能往四处看了。只能向前看。这样我在进攻时,倒可以头也不回地冲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使大家很快活。战士们把我们围得更紧了。看得出,这位老练的大士颇受大家尊敬。
  我问他为什么不去卫生营。大士没有马上回答。他想再深吸一口,但那支烟只剩下了烟头。他把它扔到泥淖里,习惯地用脚踩了一下。
  “听我说,上校同志,有时很难受,真想扔下一切进救护所。可是一想起法西斯已快打到基辅,他们肮脏的爪子正伸向我入伍前工作过的兵工厂,他们的皮靴可能踏上克列夏季克大街,您相信吗,伤口就不疼了,劳累也忘了。难道就我一个人是那样吗!您瞧,”大士不扭头,用手指着四周,“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人受伤,但是谁也没想去后方。昨天我们师长讲得很清楚:基辅只剩下妇女、儿童了,而城市前面又没多少军队。结果,就一心指望我们了。我们将竭尽全力守住。”
  站在旁边的一个很年轻的战士忽然开了腔(他由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有些腼腆):
  “在最近几次战斗中我们发现少了许多同志。一星期前我们营有五百多人。现在少了一半。活着的指挥员只剩下没几个了。瞧,”战士用手指着我已认识的瘦小中尉——他正在不远处指挥拖出陷在泥里的火炮,“他在战斗前是排长,现在已经当上营长了。”
  ……在这复日的早晨,当我吃力地超越纵队去基辅时,我又想起了在前线看到的那个情景。我苦恼地发现,各部队的炮兵不怎么多,不得不越来越频繁地用燃烧瓶去对付坦克。一个人要具有多么勇敢的精神,对祖国有多么真挚的爱,才能手拿燃烧瓶迎着这些钢铁恶魔扑上去呀?!只有在革命烈火中,在同革命的敌人进行决死斗争中,在社会主义建设的英雄事业中,才能产生这种奇迹般的精神,如今,法西斯军事机器的全部威力都无法摧折这种精神。
  当然,就象炼钢会出炉渣一样,在陶冶人的性格时也要付出代价。我们不仅有象我上面提到的那个老练的大士那样具有奇异气质的人。我们也有渣滓。这些渣滓在烈火的考验中不断暴露出来。可是战争的暴风会把这些废物刮得无影无踪。
  我们驶进了基辅市。虽说是清晨,又常常遭到航空兵的袭击,街上却有很多人。所有十字路口都筑起了街垒和防坦克障碍物。男人、妇女和少年在劳动。
  我们把车停在一个街垒旁。一个外表威严的老头在这里指点着,他长着卷曲的、颜色象肥皂沫似的头发,被烟熏黄和搭拉着的唇髭。我们互相认识了。原来他是列宁铸造厂的工人干部。老人高兴地说,他在基辅街头构筑过许多街垒。这还是彼得留拉时期和盖特曼时期①的事。由于他有经验,所以现在他受委托领导作业,另外还有一个年纪很轻但熟悉业务的初级工兵军官做助手。  
  ①前者指1918—1920年间以彼得留拉为首的乌克兰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进行反苏维埃政权活动时期;后者指1918年4—12月由德国武装干涉者扶植的乌克兰地主资产阶级政权统治时期。——译者注。
  这个老工人不时抚摸着长满硬胡须的脸颊,说现在有经验的工人几个昼夜不离车间,连饭都在机床旁边吃。大家都为前线干一切能干的事。列宁锻造厂的工人已学会修理机枪、火炮和其他武器。而少年、妇女、领养老金的老头——一切从工厂调出后不会造成特别影响的人,都来构筑防御工事了。
  在附近干活的老头、妇女围住了我,提了一连串的问题。大家对前线的情况都很关心。我只得告诉他们,敌人很近了。我军由于连续作战而疲惫不堪,现在正在科罗斯坚附近厮杀,向敌人翼侧和后方实施反冲击。我们不惜一切力量要把希特勒分子从别尔季切夫赶出去。处境很困难。但是基辅筑垒地域守备部队能把敌人坦克阻挡在距城市二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老工人听完我的介绍后说:
  “假如法西斯分子打来,我们全都会走进街垒。我们将打到最后一个人,不让敌人践踏我们故乡基辅的马路。”
  我们同构筑街垒的人们亲切告别后,到了城防司令部。司令部成员——基辅州党委书记M·E·米申、市党委书记T·B·沙姆里洛和C·O·莫斯卡列茨、州执委主席T·F·科斯秋克和市执委主席A·Q·舍夫佐夫,正同一些民兵队长和自卫队长谈话。
  在这里,可以特别强烈地感觉到笼罩全城的热烈气氛。司令部的走廊站满了人。工人、职员、家庭主妇、学生都要求派他们去保卫基辅。
  乌克兰首都数十万劳动人民奋起支援军队。各区党委和区兵役委员会难以及时审阅源源而来的申请书。人们坚决请求发给他们武器,派他们上阵。
  那些由于年迈而被拒绝参加红军的共产党员抱怨不已。市党委采取了一切措施,以便使基辅人——不管是共产党员还是非党人士——能适当发挥自己的爱国主义热情。
  在那些日子里,报纸登满了苏维埃受国者们的呼吁书,他们渴望把自己的一切力量,如果需要,则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反对可恨的侵略者的斗争。
  老布尔什维克E·彼得连科以自己的名义和他的儿子、基辅第二医学院三年级学生的名义给市报写信说:“我们把手拿武器奋起保卫社会主义祖国,战斗到彻底消灭法西斯恶棍,看成自己的公民职责。我们请求让我们自愿加入红军。”
  工人C·T·斯特雷勒茨基在自己的申请书上写道:
  “……虽然我已超过应征年龄,我仍要请求让我加入英勇的红军,打击法西斯分子。”
  共青团员B·格赖姆列尔央求区兵役委员道:“……假如不能派我到最前线,哪怕派到离前线近一点的地方也行。”
  国内战争的参加者、老工人伊万·格拉西莫维奇·萨尔别耶夫表示:“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坐在家里!”
  许多人仿佛怕遭到拒绝,在申请书中一开头就说:“我认为我是应征者。”
  郊区农民也表达了同样的爱国主义热情。例如,离基辅不远的茹利亚内村集体农庄的庄员们,从小伙子到老头,都到村苏维埃要求立即派他们上前线。上了年纪的农民T·E·鲁德尼茨基领来了自己的儿子亚历山大,说:“我为我儿子参加反法西斯野兽的神圣战争祝福。我是个老头子,但是如果需要,我将捡起我的驾驶技术,送战士们去战斗。”
  爱国主义热潮引起了青年们特别巨大的反响。仅仅一天就收到了三千多份要求上前线的申请书。基辅第一百一十八中学高年级学生宣布他们是应征者。普夏-沃季察别墅区的女学生尼娜·奥斯特洛夫斯卡娅发来一份电报,她在电报里代表自己的女朋友们保证,她们将“象看护最亲爱的人那样看护受伤的战士。”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很善于引导乌克兰居民,首先是基辅人的群众性爱国主义热情。这就使人民抵抗运动具有坚定的目的性和巨大的力量。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看到敌人的破坏小组带来了很多灾难,所以在战争头几天就号召居民建立歼击营①,同破坏分子作斗争。基辅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立即响应了这一号召。
  ①又译“锄奸营”,是用来对付敌侦察破坏小组和空降兵的一种民兵组织,每营一、二百人,多者可达五百人。——译者注。
  年轻的爱国主义者伊利亚·米先科最早寄来了信:“我请求共青团区委让我自愿参加与敌人伞兵斗争的歼击营。”
  到7月8日前,已组建了十三个歼击营,共吸收三千五百多名基辅人参加,其中多数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共和国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和人民委员会7月7日告乌克兰人民书,对于动员乌克兰人民与法西斯主义作斗争起了巨大作用。
  告人民书中说:“每一个人应该不惜生命,坚决履行对祖国和人民的神圣义务的时刻来到了。不管敌人在哪里出现,它都要自取灭亡。让每一所农舍,每一座房屋,每一个城市,每一个村庄都来消灭希特勒强盗。”
  在7月那些炎热的日子里,基辅各企业、机关都举行了声势浩大的集会,人们在会上激动而热烈地讨论怎样以实际行动更好地回答告人民书。乌克兰党和政府领导人在一些群众性集会上讲了话。
  劳动人民一致表示:“我们将为粉碎可恶的侵略者做一切事情。”
  在一次集会上,机车制造厂工人E·C·卢卡舍维奇是这样表达同志们的情绪的:“我们准备在任何时候放下凿子和锤子,拿起步枪,坐进坦克,站到火炮旁。”这并不是空话。基辅在短时间内给红军补充了二十万指战员。有多少人志愿加入了民兵,参加了游击队啊!
  各报刊登了留在劳动岗位的基辅工人所写的信:
  “法西斯匪徒进犯我们的祖国了。阴险的敌人遭到了英雄人民及其英雄红军有组织的反击。苏维埃乌克兰首都的劳动人民在这危难的时刻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团结,并且做出了自我牺牲的榜样。一部分工人已由我市各企业走上前线。他们的妻子和女儿走上了他们的岗位。她们用顽强的劳动加强了亲爱的祖国的实力。
  我们向你们,冶金工人、矿工、机器制造工人、石油工人、铁路工人和轻工业工人同志们,提出以下倡议:增加生产成就,提高劳动生产率,对得起保卫全世界人类的自由、文明和进步的我们光荣的红军,消灭法西斯主义。”
  基辅工人以英勇的劳动为乌克兰全体劳动人民作出了很好的榜样。列宁铸造厂、“布尔什维克”等工厂的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开始学习生产和修理某些技术兵器和装备。机车修理工人开始制造装甲列车,这些装甲列车后来在城市防御中起了重要作用。7月7日造出了第一列,车上安装了几门加农炮和四十多挺机枪。值得注意的事实是:装甲列车乘员组只需要一百二十名志愿人员,却有一万名工人要求录用。西南铁路政治部副主任A·C·季霍霍德成了基辅第一列装甲列车车长。
  不久,达尔尼茨基车辆修理厂的工人也将自己的第一列装甲列车送去参加战斗了。
  基辅工人成了民兵队伍的骨干。到7月8日前,全市共组建了十九个民兵队,人数达到二万九千人,其中二万二千人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此外,基辅青年组建了一个共青团特别民兵团。
  民兵部队和分队的负责人通常由共产党员担任。捷尔任斯基工厂和卡尔·马克思工厂的民兵,分别由这两个厂的厂长M·B·阿瓦萨夫扬和H·H·斯洛博茨科伊领导。几乎所有企业都是这种情况。
  在组建民兵队伍的同时,还开展了在法西斯军队后方组织游击运动和进行党团地下活动的工作。
  希特勒分子从开始占领的头几个星期起,就尖锐地感觉到了乌克兰居民的全部仇恨力量。人们并不是用面包和盐去迎接法西斯侵略者。游击队员告诉我们,当德军坦克开进日托米尔希纳的一个村庄时,有一个老年人迎着坦克跑过去,一边喊着“消灭法西斯!”一边向头辆坦克投了颗手榴弹。他当然知道自己必然要牺牲。但是对敌人的仇恨比对死的恐惧还要强烈。
  希特勒分子自己最雄辩地证明了居民对占领者的态度。有一个叫米勒的列兵6月底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在这后方也要同游击队作战。我们一整天也不得安宁。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到处是游击队。
  而这仅仅是开始!
  乌克兰共产党(布)中央委员会通过了关于在敌占区组织游击队和准备党团地下活动的决定。这就使游击运动的规模更大了。
  基辅党组织所建立的游击队,给敌人带来了很多灾难。我们仅以基辅第一支游击队为例。它取名为“不胜利,毋宁死”。其核心是兵工厂的工人,其中有该厂老工人韦利奇科、哈尔琴科、塔利亚诺夫、贡恰尔和国内战争参加者帕尔霍缅科等同志。队长是国内战争参加者、1917年入党的党员C·E·奥谢奇金,政委是乌曼区党委书记B·E·卡尔瑙赫。
  这支游击队在8月7日的初次战斗中就消灭了三百五十名希特勒分子。在奥斯捷尔地域同占领者的小战斗中又消灭了法西斯分子约五百人。游击队对我突围军队给予了很大的支援。在基辅防御期间,它对希特勒分子实施了三十多次袭击,消灭敌士兵几百名、坦克和装甲车十辆、汽车五十多辆,破坏了十座桥梁,缴获了二百挺机枪、二百五十支冲锋枪和四千支步枪。
  基辅党组织所组建的其余十二支游击队,也以其战斗业绩而驰名遐迩。
  除游击队外,还组建了两个游击团,它们对我军的帮助很大。
  西南方面军军人随时能体会到光荣的英雄城市市民的支援。我军有坚强可靠的后方。这是军民紧密团结的明显表现。
  ……和城防司令部领导人的谈话给我留下了不少磨灭的印象。我感到高兴的是我军士兵背后有那么强大的后盾。我向同志们介绍了前线的情况,向他们传达了军事委员会关于做好城市防御准备的指示。我们没有时间长谈——因为许多刻不容缓的事情等着大家去做。
3.城市的火力屏障
  7月的太阳亮得夺目。蓝色的天空淡抹着几片薄纱似的白云。这是最容易变坏的天气!当我们驶近位于斯维亚托希诺的基辅筑垒地域司令部时,法西斯航空兵又开始进行空袭了。警报器的刺耳尖叫一刻也未停止,在警告人们:一批批敌机正在接近。指挥所里却照常紧张工作,平静如常。从各部队回来的参谋人员向首长报告他们所做的工作后,马上又带着新任务到部队去了。
  我等筑垒地域警备长脱身后,便上前对他说:
  “您好,瑟索耶夫同志。”
  已经不年轻的外表威严的上校,扭过缠着绷带的头来看我。这是件难事,他疼得皱起了眉头。但一看见我就露出了微笑:
  “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很高兴看见您。请原谅,我的精神不太好,一块炮弹皮差点儿削掉了我的脑袋。不过现在我觉得好多了。请坐近点。”
  我和费奥多尔·谢尔盖耶维奇·瑟索耶夫是老相识了。在和平时期,他担任俄罗斯拉瓦筑垒地域警备长时,我常和他见面。战争的头几天,该筑垒地域所属部队虽然两翼遭到迂回,却仍坚守阵地。直到接到退却命令后,他们才炸毁了永备发射点,开始追赶主力。由于瑟索耶夫上校是有经验和经过战斗考验的指挥员,所以他在7月初奉命组织基辅筑垒地域的防御。
  可惜的是瑟索耶夫在前往斯维亚托希诺途中就不走运:遭到了轰炸,受了伤。尽管伤口一直很疼,费奥多尔·谢尔盖耶维奇却坚守着岗位。副警备长、年轻而精力充沛的格里戈里·叶夫多基莫维奇·切尔诺夫上校不知疲倦地帮助他。
  房间里还有几个军官。其中我认出了原俄罗斯拉瓦筑垒地域政治副警备长、团政委级伊拉里翁·费奥多罗维奇·叶夫多基莫夫。这很不错,两个战友又在一起了。他颧骨突出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这张脸长着一对深棕色的眼睛,眼眶小得有点象蒙古人。这就是我所记得的基辅筑垒地域最后一位政委①的形象。(他的遭遇不很好。9月20日,他带领幸存的战士突围,在战斗中受了重伤,集体农庄庄员把他抬回去调养好了。于是他又参加了斗争,但已经是一个地下工作者了。直到1943年初他才回到苏军行列。这位勇敢的政治工作人员由于在伟大卫国战争年代立下许多战功,曾八次获得政府奖赏,内有一枚列宁勋章。现在,基辅筑垒地域前政委、1919年入党的苏共党员伊拉里翁·费奥多罗维奇·叶夫多基莫夫住在基辅。)  
  ①苏军曾在1924年和1940年两次取消政委制,但1941年7月中旬又在师、团等单位设了政治委员,到1942年10月才取消。——译者注。
  当时在场的还有筑垒地域参谋长C·B·叶皮法诺夫中校和副参谋长B·B·利霍夫中校。我和他们都认识了,并简要介绍了一下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决心,说我来是为了深入了解筑垒地域防御的组织和状况。
  大家在桌子上摊开了地图。瑟索耶夫用铅笔在地图上移动着,开始向我介绍情况。德军摩托化第3军各先遣部队一天多来都在摸我筑垒地域防御中的弱点。法西斯侦察部门对基辅西南接近地特别感兴趣。看来,敌人正是在这里准备自己的主要突击。目的是沿第聂伯河岸推进,夺占市内桥梁,经这些桥梁到达左岸。在此情况下,敌人将无需穿越整个基辅,而是由后方包围它。
  警备长向我介绍了索韦特尼科夫将军参与拟制的筑垒地域防御组织计划草案,该计划已将开来的部队和兵团考虑进去。筑垒地域前沿在伊尔片河、别尔戈罗德卡、彼得罗夫斯基、尤罗夫卡、韦塔-波奇托瓦亚、克列梅尼谢、姆雷吉一线。建立了南北两个筑垒地境。北筑垒地境由博尔基至别尔戈罗德卡,辖常驻守备部队的三个营及空降第3旅、内务人民委员部第4团、一个榴弹炮兵团、军区军需训练班和基辅第二炮兵学校。北地境警备长为旅级J·B·阿韦林。南筑垒地境包括筑垒地域的另一半,直到第聂伯河,由两个筑垒地域营及步兵第147师部队、一个榴弹炮兵团、三个反坦克炮兵营和基辅第一炮兵学校防守。该地境警备长为卢奇尼科夫少校。此外,筑垒地域内还配置了步兵第206师、空降第2旅、坦克第132团、军区管理训练班、一个边防总队、一个独立轻坦克连和一个反坦克炮兵连。
  “噢,你们还管着一整个坦克团哪!”我高兴地说。
  “团倒是有,坦克却没有。”瑟索耶夫叹了口气。“全团总共有七辆陈旧的轻型坦克。实际上这个团是个步兵团,因为它只有装备步枪和几挺机枪的千把人。”
  警备长用铅笔在距市郊几公里远的第二防御地带划了一下,说:
  “我们准备把步兵第206师所属部队配置在这里。我们还考虑了这个师的反冲击方向。”
  我仔细听完了警备长的介绍,指出,计划草案中有一点不明确:每个地境内的军队由谁统一指挥?瑟索耶夫上校回答,他们已考虑过这一问题。暂时决定:在北地境指定该地境旅级警备长阿韦林为职级高的首长,不管是常驻守备部队还是来援的野战军队都由他统辖。在南地境,遗憾的是另一种情况。那里的警备长是一个少校,而来援的野战军队中有一个由经验丰富的老指挥员波捷欣上校指挥的步兵第147师。因此,决定常驻守备部队的两个营仍隶属卢奇尼科夫少校,而一切来援野战军队,包括各炮兵部队,均隶属师长。师司令部还负责组织和保持常驻守备部队和来援野战部队之间的协同。
  这样配置兵力的主要优点,是不需要对军队进行大的调动,同时也符合情况。
  我们讨论完全部问题后,便驱车前往南地境防御阵地。瑟索耶夫上校感觉不好,未能陪我们去。切尔诺夫上校和团政委级叶夫多基莫夫同我一同前往。
  在尤罗夫卡附近,我们去了反坦克营的发射阵地。炮兵们正脱了衣服用锹挖土,汗水在赤裸的脊背上流淌着。
  一个领章上有三个正方形的年轻军官向我们跑来。
  “连长谢尔吉延科上尉。”他自我介绍道。
  “大家情绪怎么样?”我问。“准备迎击敌坦克吗?”
  “只要它们敢来。我们现在正在构筑预备阵地,不但要用准确的火力,而且要突然打击敌人。”
  原来,上尉已参加过战斗。
  一宣布短时间休息,战士们就立即把我们围住了,纷纷问前线的情况。我讲了讲最新的敌情,并警告说,敌人有很多坦克,因此炮兵要做的事够复杂的。我看见身旁一个很年轻的战士,便忍不住问他见过法西斯坦克没有。小伙子羞得满脸通红,但回答得很坚决:
  “还没见过,上校同志,但我准备见到。我知道一点,就是不能放它们进基辅。”
  “您可以相信,上校同志,”连长补充说,“小伙子们尽管还没有战斗经验,但是他们是可以信赖的。他们正竭尽全力练习射击运动目标。”
  我们和反坦克歼击手们亲切告别后,便来到步兵第147师刚开到的部队仓促进行过补充构筑的阵地。师长萨瓦·卡利斯特拉托维奇·波捷欣在尤罗夫卡西郊迎接了我们。我们互相认识了。典型的俄罗斯脸庞,淡色的眼睛和十分平静、毫不装腔作势的说话方式,这一切都与这位五十岁的上校很相称。
  波捷欣向我详细介绍该师状况后,建议我们前往筑垒地域前沿。我们先后去了步兵第600、640团各分队。到处都在进行热火朝天的构筑防御地区作业。
  我们还看望了筑垒地域的主人们——由外表威武的A·E·基波连科大尉指挥的独立机枪第28营所属分队。
  尤罗夫卡附近有一个“克里木”支撑点,它包括第205、206、207号永备发射点。我们仔细了解了它们的状况。
  众所周知,基辅筑垒地域还是A·R·亚基尔任军区司令员的三十年代构筑的。当时就认为基辅作为大的行政和政治中心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决定在其近接近地建立筑垒体系。各钢筋混凝土永备发射点基本上构筑在一条线上。应该指出,筑垒地域实际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就已经过时了,也不符合时代的要求。各永备发射点中不能储藏足够数量的弹药,各发射点之间没有地下通信线路,通风设备很差。无论是永备发射点还是在防御纵深,都没有防坦克和防步兵障碍物。
  由于在新国界构筑了筑垒地域,所以1940年所有这些设施都已弃置不用,装备也已拆除。
  只是在战争开始后,边境交战明显失利,我们才开始让筑垒地域进入战斗准备。所有永备发射点重新装备了机枪,在一些发射点还设置了小口径火炮。基辅人对此项工作提供了很大帮助。
  通过这次出差,我对基辅筑垒地域有了十分明确的印象。从守备部队的装备和稳定性来看,它没有很大的价值,但毕竟有很大的力量。令人高兴的是,筑垒地域首长看到了防御中的弱点,并采取一切措施来提高防御稳定性。更令人高兴的是军队的高昂士气。尽管前线总的情况不妙,但指战员们没有丝毫沮丧的情绪。和我们交谈过的所有人都怀着一种感情,这种感情由第205号永备发射点警备长恰当地表达出来了。他指着本发射点的工事构筑和装备说:“这就是我们的家!”沉默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誓不离开它。因为后面就是基辅!”为保卫基辅流尽最后一滴血——筑垒地域的所有军人就是带着这一信念准备参加即将到来的交战的。
  我们走遍了筑垒地域最重要的南地境,决定不再返回斯维亚托希诺,而经基辅直奔布罗瓦雷,深夜才到达。
4.我们继续冲击
  在方面军司令部,紧张的工作即便是夜间也是不会停止的。我的助手们都坚守着岗位。战役地图上仔细标上了情况的一切变化。我们迅速准备早晨向首长报告的材料。天刚亮我就去见方面军参谋长。人们告诉我,他在司令员那儿。那更好,我可以一下子向两个人报告了。
  两位将军正在热烈争论着。我马上就听明白他们在说第6集团军。那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基尔波诺斯生气地摇晃着一叠电报纸。
  “这到何时是个头?集团军司令员不去执行战斗命令,却请求撤销命令!”
  普尔卡耶夫只是耸了耸肩作为回答。
  司令员把电报交给参谋长,埋怨说:
  “好象现在就第6集团军困难似的。但答复只有一个:穆济琴科应该绝对执行命令!”
  司令员发现了我,问:
  “筑垒地域情况怎样?您报告吧!”
  我讲了自己的印象,讲了筑垒地域首长准备变更军队部署,还讲了全体人员的情绪。我又提到了瑟索耶夫的伤势,说他现在工作有困难。
  “要考虑考虑,马克西姆·阿列克谢耶维奇,”基尔波诺斯对普尔卡耶夫说,看看可以调哪位将军去指挥筑垒地域。那里现在集中了重兵,瑟索耶夫现在这种状况是难以胜任的……”
  方面军司令员就进一步加强基辅筑垒地域防御和向其紧急提供穿甲弹作了必要的指示后,命令我注意观察军队向新阵地开进的情况。
  当基尔波诺斯让我们走后,参谋长默默向我示意跟他走。
  他一步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精疲力尽地坐到椅子上。
  “第6集团军出了什么事?”我忍不住问。
  “嗐!”普尔卡耶夫气愤地挥一下手。“穆济琴科接到我们要他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训令后,给我们发来了这个。他想证明他无法进攻……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时间去写那样长的报告!”
  我知道穆济琴科将军是非常有毅力又很不爱写的人,所以难以相信他会有耐心写那么长的文书。看来,这是参谋人员所为。
  很快看完报告内容后,我说,假如同意这一建议,那么波塔波夫集团军的进攻就失掉任何意义了。
  “问题就在这里。”普尔卡耶夫不快地回答。“若是这样,我们就得转入消极防御,而这就是允许德国人毫无阻碍地冲击基辅。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可能同意穆济琴科将军的理由。大本营要求我们实施坚决反突击,以便封闭缺口,消灭敌人兵力。我们怎能不执行命令,而向莫斯科报告我们兵力少,不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进攻?难道大本营和总参谋部会不了解我方面军处境?!”
  应该公正地指出,穆济琴科将军在谈到自己集团军的困难处境和进攻兵力不足的情况时,一点也没有加以渲染。不过,在战线遭到分割的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出路。我军如转入消极防御,那只能对敌人有利。
  第6集团军向罗曼诺夫卡实施反突击,即使不能导致封闭战线中的缺口,也能在此地域牵制敌军重兵,而改善基辅附近的境况。况且,我军进攻还有希望与被合围于新米罗波尔以北的步兵第7军各部队会合。
  我问是否拟好了给第6集团军首长的相应答复。普尔卡耶夫说已无此必要,因为帕纽霍夫将军已去穆济琴科那里,他会把军事委员会的决心通知他,并监督训令的执行情况。
  我军在沃伦斯基新城和别尔季切夫附近的反突击,尽管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法西斯军队被牵制在这一地域,希特勒统帅部不得不投入了新锐预备队。因此,它不敢把自己的主力调去强击基辅。
  穆济琴科将军值得赞扬之处是,他自己也理解了反突击的重要性,用他的全部毅力去组织反突击。可惜的是他的兵力越来越少。要他利用机械化第16军向罗曼诺夫卡进攻的希望没有实现。该军各兵团逐渐卷入了与敌军别尔季切夫集团进行的激烈战斗,因而无法将它们调到实施反突击的地域。而法西斯军队在别尔季切夫附近不断增强的猛攻使我们十分不安,因为它们可能由此突入我第6、12集团军后方。因此,方面军司令员要求奥古尔佐夫将军的集群对敌人实施一次又一次新的突击。C·F奥古尔佐夫集群和机械化第16军各部队完成了任务。我军在此将克莱斯特将军坦克集群的两个摩托化军主力整整阻止了一星期。
  机械化第4军坦克第8师混成支队一个摩托化步兵营的指战员表现极为勇敢。当法西斯分子突然冲进别尔季切夫时,我们来不及从城里撤出七十节弹药车。决不能让苏联人亲手制造的子弹、炮弹和航空炸弹落到敌人手里。上级命令将弹药车炸毁。这一任务交给了A·A·科佩京少校指挥的营。苏军战士到了车站。法西斯分子拚命实施冲击,企图合围和消灭他们。但是任何力量也不能迫使我指战员后退。直到士兵对列车布完了雷,科佩京少校才下了返回的口令。法西斯冲锋枪手冲近了车厢。就在这时,传来了爆炸巨响。人们以为科佩京全营都牺牲了。过了八天,少校却带领自己的战士回到了我军部队驻地,使大家感到十分惊讶。人们已经极度疲惫,但他们为履行了职责而感到自豪。而且他们的人数比出发执行任务时更多了:原来科佩京少校在途中把另一个师陷入合围的两个多连收编进了自己的营。
  有许多神话般的故事是讲坦克第10师混成支队坦克兵的。例如,整个方面军都知道J·C·佩列温上尉。混成支队长命令他捕捉“舌头”。佩列温驾驶自己的“别图什卡”(战士们给KB轻型坦克起了这样的外号)冒着敌人的火力冲到法西斯分子占领的别尔季切夫北郊。敌人乱作一团。佩列温的坦克兵们在用履带压敌人士兵的同时,冷静地挑选着有价值的“舌头”。他们终于撞翻了一个德国军官乘坐的摩托车。那家伙跳起来就想逃跑。佩列温跳出坦克赶上希特勒分子,缴了他的械,拖了就走。当德国人已被塞进座舱后,佩列温忽然发现法西斯分子没有挂包,大概他把它仍在路上了。上尉顾不得丧魂落魄的法西斯分子的冲锋枪射击,又从坦克跳下来,找到了丢失的挂包,这才回到坦克内。
  坦克兵们巧妙地实施机动,从城里冲了出来,在公路上突然与敌人汽车纵队遭遇。佩列温决定采取果断行动,指挥驾驶员撞击最近的一辆汽车。敌人乱了营,载重汽车互相撞翻。法西斯士兵一边没有目标地用冲锋枪扫射,一边四下逃窜。佩列温的坦克利用敌人的慌乱,在附近小树林隐蔽起来。半小时后,这辆坦克已经回到我军驻地。佩列温抓到的“舌头”很宝贵。他是一个参谋,从德军一个师司令部带来了重要命令。
  这个混成支队的坦克兵发起的冲击是无法阻挡的!有人向我们介绍了由车长M·C·杜达列夫、驾驶员C·A·日丹诺夫、射手B·A·巴斯特里和无线电报务员C·B·克雷莫夫组成的一个T-34坦克乘员组的功勋。在战斗最紧要关头,法西斯翼侧一个伪装得很好的炮兵连开始射击了。连长命令杜达列夫消灭它。日丹诺夫驾驶坦克一个转弯,全速向敌人冲去。法西斯分子集中全部四门火炮对疾驰的坦克进行射击。坦克被敌人打来的跳弹炸得不住地震动。所有坦克兵都被装甲碎片击伤了。有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打得炮塔不能转动,于是再也无法射击,由坦克里观察也发生了困难。车长不得不由敞开的舱门观察。坦克兵仍然向前疾驰。他们飞快地冲到发射阵地,开始辗压敌炮和四散奔逃的炮兵。该连有了发展冲击的可能。
  有一辆KB重型坦克(乘员组成员有A·H·扎宾中尉、初级军事技术员C·E·基谢廖夫、初级指挥员B·A·格里申、炮长T·A·托钦和战士D·C·韦尔霍夫斯基)在冲击后被切断了与其他坦克的联系。连长A·E·科热米亚奇科上尉也与乘员组同在这辆坦克里。
  “没事,”他对坦克兵们说,“我们要拼。”
  在战斗的头几小时,履带就被打断了。坦克兵用火力抗击进逼的法西斯分子。战斗持续到夜间。于是一些人用机枪点射阻止敌人接近,另一些人跳出坦克排除故障。这辆苏军坦克在别尔季切夫街上一直打到早晨。在这段时间里,它击毁了德军八辆坦克和许多汽车,消灭了敌人几十名士兵。最后它终于突回自己人这里,而且拖回了一辆几乎完全没有损坏的法西斯坦克。人们把KB坦克送修理厂后,在它的装甲上数出了整整三十处大凹痕,敌人的一发穿甲弹钻进塔基装甲后竟还插在那里。
  坦克第10师指战员的英勇行动得到了苏联政府的高度评价。早在1941年7月就有一百零九名坦克兵被授予勋章和奖章。(后来,不幸的遭遇落到了师长谢尔盖·雅科夫列维奇·奥古尔佐夫这个勇士和国内战争参加者头上。1941年8月初,他和自己混成支队余部遭到法西斯分子合围。敌人很久没能战胜这些英雄,他们在师长率领下不止一次发起反冲击。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奥古尔佐夫将军受了严重的震伤,在昏迷中被法西斯分子俘获,落入战俘营。可是他刚痊愈就逃跑了,找到了游击队,参加了由曼热维泽领导的游击队所进行的全部最勇敢的出击。在托马舒夫市附近的一次战役中,C·F·奥古尔佐夫壮烈牺牲。)
  我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的行动,使法西斯最高统帅部大为惊慌。战后我曾读过前希特勒陆军总参谋长的日记。当时哈尔德上将写道:“别尔季切夫:由于敌人从南面和东面实施强有力的冲击,坦克第11师和摩托化第16师进展很慢。”两天以后,他又写道:“坦克第11师损失了两千人。”
  同时,我第5集团军各兵团执行方面军首长的命令,正顽强与第6集团军对进。H·B·费克连科将军的机械化第19军所属各师对敌人实施了猛烈冲击。约有三十辆坦克的坦克第40师深深楔入了敌人配置。有一些坦克在激烈的冲击中突入法西斯军队后方,使那里的敌人惊恐万状。A·C·尤纳茨基上尉和D·M·奥斯金中尉常常驾驶各自的T-34坦克进行那样的袭击。尤纳茨基到敌人炮兵阵地进行一次那样的“散步”,就使法西斯分子少了十多门反坦克炮和一门大口径榴弹炮。
  有一天,奥斯金中尉乘员组与敌坦克群展开战斗。他消灭了其中三辆,但这辆苏军坦克也被打坏了。奥斯金和他的战士们离开燃烧的坦克,继续作战。中尉抱着一位受伤的同志回来了——他抱着他走了好几公里。
  我们光荣的飞行员仍然对作战军队进行了很大支援。尽管法西斯航空兵掌握着制空权,他们仍然以两三机为一编队,有时甚至单机,在天空勇敢地飞翔,对敌坦克纵队及其前进机场实施突击,坚决与法西斯歼击机进行搏斗。我们的飞行员有时驾驶陈旧飞机,与驾驶最新式飞机的希特勒王牌飞行员顺利作战。
  越来越经常出现这样的情况:苏军歼击机单独飞去对付敌人五六架飞机,不让其突入基辅。
  我记得,对基辅进行空中掩护的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们的奋不顾身精神,曾经使我们十分钦佩。敌人二十架“梅塞施米特”为自己的轰炸机开路,已经逼近了基辅市郊,突然几架苏军歼击机迎着它们疾飞而去。我每一架雄鹰都得对付二至三架德军飞机。战斗十分激烈,法西斯分子无法抵挡,掉头逃跑,苏军飞行员开始追击。这时重型“容克”轰炸机出现了。我们的雄鹰利用敌轰炸机没有掩护的有利条件,开始将它们一架接着一架地击落。我一架歼击机象常言所说那样咬住了“容克”的尾巴。射击的最适当时机到了,可是却没有见它射击。大家明白弹药已打完了。就是说法西斯分子要溜走!所有观看空中战斗的人都感到遗憾,禁不住喊起来:“快,快,揍它!”而飞行员好象听见了似的。只见雄鹰全速向前冲去。敌机尾翼碎片在空中闪耀着,它螺旋式地往下掉,一头扎进泥地里了。撞坏了的雄鹰困难地滑翔着飞向机场。观看的人中谁都看不见飞行员究竟能不能驾机着陆。大家自然都想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了解到,他是航空兵第36师飞行员德米特里·亚历山德罗维奇·扎伊采夫少尉。他到底驾驶自己的飞机着陆了。祖国高度评论了这个共青团员的功勋:他成了苏联英雄。后来我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战斗事迹。遗憾的是我不知道英雄以后的情况,不过他在基辅上空建立的功勋,实在是可以羡慕的。
  ……我军在令人难以置信的困难条件下继续坚定地对敌人实施反冲击。克莱斯特坦克集群主力在别尔季切夫地域被牵制几乎整整一星期之久,而早在7月11日就突向基辅的德军摩托化第3军,则一直没敢强击城市。
  但是反冲击军队的兵力一天比一天少,而敌人却投入了一个又一个预备队。到7月中,我第6集团军右翼开始由别尔季切夫逐渐向东南的乌曼方向移动。战线中的缺口一天比一天扩大了。这就使我们丧失了封闭缺口的最后希望。
  我们指望步兵第27、64军新锐兵力能进入交战。可是它们已在途中受阻。方面军司令员叫来了军事交通部长A·A·科尔舒诺夫上校,一个非常勤奋和有毅力的人。这次谈话十分严厉。上校辩解说,敌航空兵袭击破坏了军运梯队的运行,可是基尔波诺斯将军根本不想听辩解,而要求采取一切措施加快输送。
  方面军首长在等候预备队到达时,不得不从第5、6集团军挤出最后一点兵力。于是,在没有工事构筑地区勉强坚守的团和师,又只好发起反冲击。它们常常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目的是将法西斯军队牵制在这一地域,不让它们向基辅推进。
  方面军首长很理解尽快支援第6集团军的必要性:该集团军右翼在别尔季切夫附近已经越来越难以制止敌人六个坦克和摩托化师的猛攻。但是到哪里去调兵力支援呢?
  步兵第27军头几个部队到了。7月14日夜间,这些部队将接到拂晓开始冲击敌人的命令。只由一个摩托化团、一个炮兵团和一个坦克营编成的O·H·马特金将军支队,应从南面法斯托夫地域实施突击,与上述部队对进。命令刚发往军队,我就被叫到普尔卡耶夫那里去了。参谋长正沉思地看着地图。他在思索什么呢?原来,情报部长邦达列夫上校刚刚报告:德军一些坦克和摩托化师突然由日托米尔地域转向东南的波佩利尼亚。该敌军集团的其余兵团正在卡扎京以东迂回第6集团军右翼。我已得知方面军司令员命令由三个方向对进攻的法西斯军队实施突击:机械化第16军由卡扎京地域向日托禾尔;第5集团军和步兵第27军由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日托米尔;骑兵第5军和步兵第6军由南面向布鲁西洛夫和波佩利尼亚。
  我提醒普尔卡耶夫,骑兵第5军总共只有一个师,这个师在战斗中遭受损失后尚未恢复元气。参谋长说该军将得到加强——马特金将军支队和机械化第16军一个摩托化团将编进该军。
  决定由第26集团军司令员O·F·科斯坚科将军直接
  指挥步兵第6军和骑兵第5军的行动。他奉命率自己的司令部由佩列亚斯拉夫利转移到博古斯拉夫,日终前把交给他支配的军队牢牢握在手里。
  早上,科斯坚科将军把我叫到了电报机前。他请求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必须把开始进攻时间哪怕推迟一到两天,因为骑兵第5军是由许多零散部队东拼西凑起来的,还需要从各地把这些部队集结到一个地域。
  “现在是九点钟,”将军说,“而我奉命今天就要拿下法斯托夫和波佩利尼亚。请解释一下,这是不可能的。我还不知道我这几个军在何处,它们能不能转入进攻。”
  科斯坚科素以善于执行命令著称。我明白,只有收到的命令无法完成,才会迫使他提出类似的请求。基尔波诺斯将军当时正在基辅,于是我答应科斯坚科同参谋长谈谈,因为命令是他签署的。
  “您来有什么事?”普尔卡耶夫说。
  我对他说了科斯坚科将军的请求,并对集团军司令员提出的理由作了补充:第26集团军司令部前往博古斯拉夫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在那样重要的时刻,这不能不影响到军队指挥。
  参谋长冷冷地瞅了我一眼:
  “一个集团军司令员坐井观天地看待周围的一切是不好的。但是,假如您,伊万·赫里斯托福罗维奇,我的副参谋长,也站在同样的高度去看这一切,那是完全要不得的。您要记往,科斯坚科看到的只是他那个地段发生的事情,而我们则要从整个方面军的利益出发。不错,赋予他的任务是困难的,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我们必须阻止敌人向基辅猛扑的那些师。另外,一刻也不能忘记我第6集团军右翼极端困难的处境。这就是我们应该尽快开始反突击的缘故。今天步兵第27军要从北面转入进攻。假如我们不从南面突击去支援它,那我们就不能取胜。”
  “这一切我也明白,看来科斯坚科将军也明白。不过,只有经过充分准备的反突击才能成功。因此,稍稍延期将是正确的。”
  但是参谋长坚决推翻了一切理由,要求执行命令。
  第26集团军到底未能在当日组织进攻。和敌人接触的只是步兵第6军和混成边防总队。而且它们也谈不上冲击,因为要在很宽的正面上阻止敌人优势兵力。而它们的能力并不大。读者还记得,我们曾把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的步兵第6军撤出来整编,但它还来不及进行补充,就又参加了艰苦战斗。而混成边防总队在前一天刚遭到敌坦克和摩托化部队的猛烈突击,令人惊奇的是它还能有兵力保全下来。
  是啊,昨天,7月14日,边防军人表现了无比的坚定精神。他们人数不多的分队负责掩护第6集团军右翼和基辅筑垒地域之间宽达七十公里的地段。拂晓,德军坦克第9师各部队对这些分队实施了猛攻。
  编入混成边防总队的第94边防总队和摩托化步兵第6、16团,总共只有三门火炮和两辆轻型坦克。看起来,他们能有什么作为呢?但他们做了很多很多事。希特勒分子原以为道路畅通无阻,但却遭到了射击,被迫停止前进,展开成战斗队形。法西斯坦克和步兵发起了几次冲击,但每次都被击退了。终于,希特勒分子在翼侧发现了弱点。
  尤金大尉炮兵连的炮兵们打到最后一发炮弹,牺牲在敌坦克履带下。
  由于受到了被合围的威胁,混成边防总队长便将各分队撤出与步兵第6军所属部队会合。第3、4边防大队余部负责掩护退却(边防部队仍然保留自己原来的组织编制)。他们坚守到最后一刻。格拉德基大尉和安德里亚科夫上尉受了重伤。
  边防大队政委、大尉政治指导员级A·M·科罗武什金和A·H·波塔片科担任了指挥。
  敌人企图切断边防军人的退路。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摆脱追击,并在新地区进行巩固。第一地段警备长A·M·谢列达上尉(他负责指挥第17、18边防小队)受领了在帕里普瑟村(波佩利尼亚以南四公里)南沿占领防御和阻止敌军部队的任务。幸好附近有集团军炮兵团所属的一个连。团长欣然同意这个连用自己的火力支援边防军人。
  伊万·米哈伊络维奇·谢列达上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帕维尔·普罗霍罗维奇·科列斯尼琴科及其部属用生命阻住了敌人。
  如果读者有机会去日托米尔希纳,那么请您由波佩利尼亚出发去斯克维拉。在离该市几公里的交叉路口,您将会看见一座方尖碑,上面写着:“同志!请向这块土地鞠躬,这里洒满了英雄的鲜血。1941年7月4日,苏联英雄谢列达大尉、大尉政治指导员级科列斯尼琴科和第94边防总队一百五十二名战士,在这里与法西斯坦克进行众寡悬殊的战斗时壮烈牺牲。”
  边防军人的英雄气概及其指挥员的指挥艺术,不仅使敌人受阻几乎达一昼夜,而且也挽救了混成边防总队。它向法斯托夫东南退却后,靠拢了步兵第6军兵团,现在又参加战斗了。
  在察明7月15日只有这么一点兵力与敌人直接接触后,方面军司令员只好在夜晚给第26集团军下达了新命令。进攻开始时间推迟到第二天早晨。按照这一命令,日终前军队要进至法斯托夫、克拉斯诺列西、杜利茨科耶(法斯托夫以南)一线。这是又一次下达了非常困难的任务。因为这就意味着一天内不仅要粉碎敌人进攻的坦克和摩托化师,而且要向西北推进几十公里。而兵力仍然没有。虽然从方面军预备队里将两师制的步兵第64军转隶给了科斯坚科集团军,但是目前仍然是受到削弱的步兵第6军和边防军人在同敌人作战。G·H·马特金支队还没有开到战线,而步兵第64军的路途更远——它还在第聂伯河东岸。在敌人航空兵不断实施突击的条件下将它调过河并集结到战斗地点,是极为复杂的一件事,也需要时间。
  当然,现在人们可能会对这点感到困惑莫解:为什么那几天要异常倔强地给第26集团军下达显然不能完成的任务呢?要知道,转隶集团军司令员的预备队无论是7月15日,还是16日,17日,都来不及调到出发地区,而没有这些预备队,简直就不能发起反突击。
  但是请读者尽量设身处地想想那些日子的情况。敌人已兵临基辅城下,它的坦克很快就可冲进城里,法西斯军队拼命东进,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在那里突破我仓卒建立的防御。在这种条件下,无论是方面军首长还是大本营,都力图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把敌人潮水般涌来的坦克阻挡住一昼夜、一小时也好。这就是急欲在我们最容易被突破的方向击退敌人突击的原因。当时很信赖一个主要的因素,即我军人员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对他们来说不存在完成不了的任务。
  我们每时每刻都坚信这点。
  步兵第27军首长为加快调遣部队作了很大努力。由于该军已在第聂伯河西岸,它的两个师便都于7月16日先后在基辅西北从行进间进入战斗。它们在摧破敌人的抵抗时,进展颇顺利,到日终前已进至距基辅-日托米尔公路四公里处。而山地步兵第28师步兵第144团一个连在J·A·舍佩连科少尉率领下突到公路,在斯塔维谢村地域控制了这条公路。这一消息,我们不仅从战斗报告中获悉了,而且还通过无线电截收知道了。德军第6集团军司令赖谢瑙将军听说对突向基辅的军队进行补给的主要动脉被切断后,大发雷霆,要求所属军队立即扫清公路,并以最严厉的惩罚进行威胁。法西斯头目投入大量摩托化步兵和十五辆坦克来对付苏军一个连的士兵。进行这一战斗的地点距我山地步兵师主力仅四公里,但该师主力在此之前就已被战斗拖住,不可能援救这些勇士。他们忠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力量悬殊的搏斗持续了两昼夜。乌克兰人民的光荣儿子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舍佩连科和他的战友们牺牲了,但没有后退。战斗将结束时,村庄四周田野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法西斯士兵的尸体,上面耸立着燃烧的坦克残骸。
  敌军急剧增强的抵抗使步兵第27军的进攻陷于停顿。由于步兵第6军所属各师和混成边防总队分别在法斯托夫地域和白采尔科维地域遭到了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猛烈冲击,所以它们无法从南面同时实施突击去支援步兵第27军的行动,这也造成了不利影响。我军打得很顽强,敌人伤亡惨重。但是在许多地段,法西斯坦克楔入了一些师的战斗队形。于是只好放弃白采尔科维。A·A·阿列克谢耶夫将军不肯罢休。他在变更兵力部署后,组织了坚决的反冲击。敌人再次被赶过瓦西里科夫-白采尔科维公路。但是傍晚收到了第6集团军令人不安的报告:敌军正向南推进,从西面绕过白采尔科维。在卡扎京地域,敌人更是把第6集团军右翼部队逼向西南。我机械化第16军处境很危险。真是祸不单行,第12集团军司令员也报告:敌军坦克已在四个地点突破了正面,向日海林卡和文尼察急进。
  西南方向总司令C·M·布琼尼元帅得知此情后,要求方面军首长采取坚决行动,并命令首先投入我全部航空兵对付进攻的敌军。同时他还通知,他将把沿铁路开赴切尔卡瑟和卡涅夫两地域的三个预备步兵师转隶方面军。
  当我向基尔波诺斯报告刚刚收到总司令的号令后,他更忧郁了。
  他打电话和方面军空军司令员联系。
  “阿斯塔霍夫同志!方面军左翼的情况已十分复杂了,巴格拉米扬上校会向您详细报告这一情况。您要调集你能调集的一切,对白采尔科维附近和卡扎京东北的敌军坦克纵队实施突击。要阻住它们。主要任务是破坏敌人的机动。”
  放下听筒后,基尔波诺斯仿佛在自言自语地思索问题,低声说:
  “总司令给的那三个师不会很快开到。在此之前敌人还要更使劲逼我第6集团军南退。克莱斯特可能想打到第聂伯河。所以,三个开到的师将要用来掩护渡口,因为第6集团军退却后,第聂伯河接近地就完全暴露了。”
  第二天,阿斯塔霍夫将军派出很大一部分轰炸机和强击机去对付突进的敌军集团。它们突破了歼击机狙击网,对坦克纵队实施了突击。不过,它们自然不能阻住几乎在全正面进攻的敌人。
  7月17日,G·H·马特金将军的支队实施大胆冲击,突入法斯托夫。我军部队在激烈战斗中击溃了法西斯分子,攻占了城市。争夺白采尔科维的战斗打得更加激烈。敌人勉强打退了步兵第6军的冲击。法西斯分子调拢预备队后再度发起进攻。于是科斯坚科将军所要考虑的便不再是夺回白采尔科维,而是如保守住该市以东阵地的问题了。该军各师和混成边防总队各分队仍象以前一样,极为顽强地打退了敌军坦克和摩托化步兵的冲击。在法斯托夫和白采尔科维之间死守的边防军人又一次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他们有很多人被敌人的子弹夺去了生命或牺牲在法西斯坦克的履带下,但幸存者仍继续厮杀。
  当地居民一直铭记7月份在法斯托夫西南展开的战斗。他们在伊丽莎白特卡村建立一座雄伟的纪念碑,大理石上永远留下了帕维尔·伊万诺维奇·博瑟少校指挥的第94边防总队烈士们的名字。当地居民在战场上抬回了很多受了重伤的红军战士,并冒着生命危险进行护理。边防军人伊万·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被找到时,已流血过多,并且两条腿都断了。这位士兵神奇地活下来了,还在他打过仗的地方落了户。他虽然失去了双腿,却继续从事劳动,现在帕沃洛奇村当皮匠,是五个孩子的父亲。很少人知道这个快活的人就是1941年7月在这里与敌人死战和人们在伊丽莎白特卡村树碑纪念的英雄之一。
  ……机械化第16军所属各师由别尔季切夫且战且退,向西南越退越远了。它们由于受到被合围威胁,早在7月15日就被迫放弃了卡扎京。
  在第12集团军地带,敌人突进中的三个步兵师和一百辆坦克占领了日海林卡,并向集团军司令部所在地文尼察急进。
  到7月18日前,第6集团军各左翼师与第26集团军步
  兵第6军之间的缺口几乎达到一百公里。敌军源源不断地涌进这个新缺口。假如再迟延二至三天,我第6、12集团军就要陷入合围了。
  基尔波诺斯将军久久看着地图。从外表看。他和平时一样不动声色,但他的平静和有点吵哑的声音里却隐含着不安。
  “必须火速报告总司令:不能再推延各集团军的后撤。”
  我已经知道C·M·布琼尼也很为我们左翼军队的态势担心。A·A·施特龙贝格将军还在夜里就从布琼尼的司令部告诉我,总司令打了电报给大本营,说第6、12集团军完全没有预备队,而各师又疲惫得难以扼守所占地区;没有什么兵力可用来阻挡敌人迂回两集团军翼侧;如果不开始退却,我军就将被合围。
  16时40分,沙罗欣将军从总参谋部向我们传达了大本营的训令:第6、12集团军以三个夜间行程撤出,7月21日凌晨占领白采尔科维、捷季耶夫、中国城一线。军队应在三个夜间走六十至九十公里。
  在左翼两集团军与方面军司令部之间隔着一个由敌人占领的宽阔地带。同它们没有有线电通信。而通过无线电传送那样重要的命令,我们也拿不定主意。因此,帕纽霍夫和波德拉斯两位将军便分头飞往两个集团军司令部了。
  大本营在要求撤出左翼两集团军的同时,还要求我们由北面实施协调一致的突击,进至日托米尔、卡扎京、捷季耶夫一线,以此封闭缺口,与退却军队重新建立共同的正面。假如能完成这一任务,那么,我们当然既为基辅,也为我左翼两集团军消除了危险。但要做到这一点,兵力就得比我们现有的多得多。而别的出路也没有。从7月19日晨起,进攻开始了。第5集团军以一部兵力沿科罗斯坚-日托米尔公路实施突击,向切尔尼亚霍夫移动。步兵第27军在拉多梅什利以南再度发起冲击。第26集团军以步兵第64军一个师和G·H·马特金将军支队由法斯托夫地域向西北实施突击,与步兵第27军对进,另以骑兵第5军的两个师向塔拉夏突击。步兵第6军此日谈不上进攻。它的几个师要抗击敌坦克和摩托化兵团的猛烈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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