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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纵横

_27 寒川子 (现代)
姬雨将目光缓缓转向苏秦:“苏秦,你可知罪?”
听到此女直呼其名,苏秦大是震惊,抬眼见是那日责骂救他的姑娘,知是公主,赶忙两膝跪地,颤声道:“苏——苏秦不——不知!”
姬雨道:“你已犯下欺君之罪,依律当斩!”
苏秦惊骇,急道:“苏——苏秦没——没——没有欺——欺——欺君,公——公——公主救——救我!”
姬雨皱眉问道:“我问你,既然不会看病,为何揭榜?”
苏秦真正急了,这才直奔主题:“是——是——有人将一锦囊托——托付草民,要草民呈——呈给娘娘,说——说是或——或可治娘——娘娘之病!”
姬雨眼中亮光一闪:“锦囊何在?”
苏秦道:“就——就在草——草民身——身上!”
姬雨瞄一眼军尉:“开枷!”
军尉示意,卫士打开枷具,苏秦从袖中摸出鬼谷子的锦囊,递给姬雨。姬雨接过锦囊,心中已知端底,抬头问道:“此囊可是一位白眉老者所托?”
苏秦惊道:“公——公主如——如何知道?”
姬雨不予理睬,顾自问道:“方才为何不将此囊呈给陛下?”
苏秦道:“未——未及呈——呈上,陛——陛下就——就——”
姬雨转对军尉:“不可屈待这位先生,我这就去求见陛下!”
军尉道:“谨遵公主之命!”转对苏秦拱手道,“苏先生,请!”
姬雨拿着锦囊,急急走进靖安宫,见到众人已经散去,显王也不在了。姬雨走至王后榻前,叩拜道:“雨儿叩见母后!”
王后道:“雨儿,起来,坐这儿!”
姬雨起身,坐于榻沿,问道:“母后,父王呢?”
“方才有人揭榜,你父王满心高兴,以为来了仙医,不想来人是个呆子。你父王一时气闷,竟回书房去了!”
“方才雨儿路遇那个呆子,他却拿出一只锦囊,要雨儿呈给母后!”
王后惊喜地问:“锦囊?在哪儿?”
姬雨掏出锦囊,放在王后手上。王后拆开,里面现出一块丝绢。王后展开丝绢,看有一会儿,将丝绢缓缓收起,抬头望向姬雨。
姬雨道:“母后,上面写的什么?”
王后淡淡一笑:“没什么,是鬼谷先生,他对母后说了个偏方儿。”
姬雨惊喜地问:“母后,是何偏方儿?”
王后却岔开话题:“雨儿,母后有件事情问你!”
姬雨莫名其妙地望着王后:“母后?”
王后缓缓说道:“雨儿,看来秦公此番是诚心聘你为太子妃的,你对母后说句实话,你——你愿意嫁往秦国吗?”
姬雨毫不迟疑:“雨儿宁死不从!”
王后却是平静地望着女儿:“连秦国的太子妃你也不想,那你想做什么?”
姬雨道:“雨儿只想陪伴母后,治愈母后之病!”
王后点了点头,慈爱地笑了,捉住她的手道:“傻女儿,你总不能一辈子伺候母后吧。母后问你,假设有一日母后归天,你——又该如何?”
姬雨不假思索,朗声说道:“雨儿就随鬼谷先生进山修道!”
王后再次点头,赞叹道:“好雨儿,你比母后有主见!听说你又去拜见先生了?”
姬雨点头道:“嗯。”惊异地望向母后,“你怎么知道?”
王后笑了:“还不是你说的!若是没有见他,你怎知道鬼谷先生住在城东轩辕庙中?”
姬雨低下头去:“雨儿不信先生真有那么神,就去请他解字!”
王后道:“哦?请他解什么字了?”
姬雨摸出胸中的玉蝉儿:“就是这只蝉儿!”
王后点点头:“先生怎么解的?”
“先生说,此蝉生于土,附于木,可得自在于林!”
“那——你打算离开这儿,去得自在吗?”
姬雨将头埋在王后怀中,哽咽道:“雨儿舍——舍不下母后!”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天子嫁女风裹雨 苏秦懵懂揭皇榜(20)
王后将姬雨紧紧地搂在怀里:“母后又怎舍得下雨儿!”
姬雨抬起头来:“母后,您——您也进山吧,要是先生得知您去,肯定高兴的!”
王后垂下头去,许久,方才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雨儿,去吧,母后累了。”
姬雨起身,叩拜于地:“母后万安,雨儿告退!”
姬雨再拜退出,王后的眼睛却是一刻不停地凝视着她。在姬雨就要退至门口时,王后轻声喊道:“雨儿!”
姬雨停住脚步:“母后有何吩咐?”
王后招手道:“过来,让母后看看你!”
姬雨折身回来,再次跪在榻前。王后伸手,轻轻地抚摩她的头、脸、耳朵和头发,好像再也看不到她一样。姬雨感到纳闷,正欲发问,王后摆手道:“去吧,告诉你父王,就说母后说的,放掉那个年轻人!”
“雨儿遵旨!”
在洛阳轩里,苏秦出走之后再无消息,苏虎起初并没放在心上。苏秦出走原是常事,往往是过不了几日,顶多也就十天八天。谁想此番连候二十余日,仍是不见苏秦的踪影。苏虎这才急了,使苏代再去寻找。苏代心中有数,当即赶到洛阳东郊的轩辕庙里,童子说苏秦早就不在这儿住了。苏代又到洛阳访查两日,末了竟是壮着胆子闯了天子太学,仍是一无所获。
苏代只好将实情禀过苏虎。苏虎闷头想了一会儿,让姚氏再去抓了两只鸡鸭,他一手提了,径直送到麻姑家。
麻姑心里窝了这事,也就每日里奔忙,只要听说哪一家有姑娘待字闺中,她必去敲门。没过多久,周围这十里八村已被她串访了一遍。这苏秦果真是名声极大,无论是哪一家,麻姑但凡提起苏秦二字,总会听到一句,“可是那个倒背木剑的二公子?”她无言以对,只好说是,人家接着就是三言两语,赶忙把话头堵死。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周后无奈行偏方 乱世喜丧皆无常(1)
做媒做到这个份上,麻姑也是窝火。偏这麻姑生就一股不服输的倔劲,越是难做的事,她越是来劲。看到苏秦这事越来越闹心,麻姑反倒较上劲儿。这日早晨,她起了个大早,沿着伊水东岸的河堤走有十多里,来到伊阙,伊阙下面有个村子叫龙口,她知道这个村里有几个姑娘待字闺中。
赶到龙口,从村子东头一直串到村子西头,麻姑又是拉家常,又是说好听的,一直忙活到天色向晚,凭她一张铁嘴,竟是未能说动一家。
麻姑挂着一脸干笑走出最后一家柴扉,阴沉着脸朝村东的伊水河堤走去。看看要到河堤上,麻姑看到附近有个土墩,也是走得累了,就一屁股坐上去,取出一把扇子,扑扇几下,长叹一声:“唉,这又白跑一日!”
话音刚落,忽见一个品相端正的姑娘端着洗衣盆一拐一拐地越过河堤,沿一条小路朝她这边走过来。姑娘一歪一歪地走到麻姑跟前,略住一下,朝她点点头,甜甜一笑,又是一歪一歪地朝村里走去。
麻姑眼睛一亮,朝她叫道:“闺女留步!”
姑娘停住步子,朝她回眸一笑。
麻姑忙站起来,笑呵呵地说:“闺女可是这个村的?”
姑娘望着她,点了点头。
麻姑道:“闺女是哪一家的,麻姑儿我好像没有见过?”
姑娘憨厚地说:“俺叫朱小喜儿,俺大叫朱老喜儿!大娘是打哪儿来的?”
“哦,是老喜儿家呀,”麻姑笑道,“老熟人哩。小喜儿,麻姑儿是打轩里来的,走得渴了,这想到你家里寻口水喝!”
姑娘不晓得麻姑是谁,见是寻口水喝,赶忙说道:“敢情好哩!”
麻姑跟着姑娘走到村子南头,远远看到一家独独的院落。麻姑定睛细看,院外翠竹绿松,院内干净整洁,甚是高兴。二人走近柴扉,麻姑大声叫道:“老喜儿,来稀客了!”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迎出柴扉,见是麻姑,忙堆笑道:“是麻姑儿,真是稀客!来来来,喜儿,到灶房里去,为麻姑儿烧碗荷包蛋,打八个!”
麻姑儿一听是八个,心里乐了。在这儿,媒婆上门,主人如果端来八只荷包蛋,就有让她提亲的意思。
见那闺女进灶房去烧荷包蛋,麻姑儿对老喜儿笑道:“老喜儿,麻姑可就是冲着你这碗荷包蛋来的!”
老喜儿道:“不瞒麻姑儿,你要不来,老喜儿还要去求您哩!看这喜儿,哪儿都好,就是这只脚有点毛病,前年就及笄了,可就是没有一家来提亲的,这把我愁的!”
麻姑儿朝这院子打探一眼:“她娘呢?”
老喜儿长叹一声:“唉,早就走了。这喜儿命苦,打六岁起就没了娘,家中也没个兄弟姐妹跟她说话,孤零零的一直跟着我过。不瞒麻姑,我这喜儿虽说脚跛,却是能干,这里里外外,粗活细活,她啥都能做。喜儿说,她谁也不嫁,情愿跟我过一辈子。这哪里能成?她要不嫁,老喜儿哪儿去抱孙儿去?前阵子听说麻姑儿您善做大媒,我这正寻思着求求您去,您这竟是登门来了,真是大喜!”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周后无奈行偏方 乱世喜丧皆无常(2)
说话间,小喜儿已是一手端了一只大碗走出灶间,每只碗里盛着八只荷包蛋。
麻姑儿接过一碗,看了看小喜儿,轻声叹道:“唉,这还真是门当户对哩!”
这日晚上,麻姑回到轩里,已是人定时分,月上树梢。她顾不上一身疲累,径直走到苏家院子,站在柴扉外面大叫:“苏老哥儿!”
天气炎热,苏虎已在院中自制的软床上睡下,听出是麻姑声音,翻身下床,穿上件衣服,打开柴门。
麻姑一脸喜气地走进柴扉,不待苏虎礼让,自到一只木凳上坐下。姚氏听出声音,赶忙点了灯,端出一碗薄荷凉茶放在石几上,对着麻姑坐下。
麻姑一手端过凉茶,品一口,觉得并不烫口,咕咕一气喝下,另一手接过姚氏递过来的扇子,连扇几下。
苏虎蹲在她对面,试探着问:“看老姐儿乐这样子,这事儿——成了?”
麻姑故意叹出一口长气:“唉,一言难尽哪!”
苏虎急道:“老姐儿快说,是成了,还是没成?”
麻姑道:“当然成了!你听说过有麻姑做不成的媒么?”
苏虎高兴地说:“好老姐儿,快说说,闺女是哪家儿的?”
麻姑道:“龙口朱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庄户人哪。”
苏虎急问:“龙口朱家?龙口只有一户姓朱的,难道是朱老喜儿家?”
麻姑笑道:“还能有谁?朱老喜儿家中并无他人,只这一个独养女儿,看得就如掌上明珠似的,一心要找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婿。这不,听说是你苏老哥儿的公子,老喜儿二话没说,当下就允了。我说不急不急,先安排个日子相面,你猜老喜儿咋说?说的是:‘这谁是谁呀,我信不过苏老哥儿咋的?你去告诉苏老哥儿,若是别家提亲,我倒要三访四查,只这苏老哥儿,我啥也不说,只要他不嫌弃我家小喜儿,这闺女早晚都是他家的,叫他只管拣日子迎娶就是!’”
苏虎听得心里感动,看着姚氏长叹一声:“唉,说起来,这还真是缘分!这朱老喜儿是我儿时故交,这些年不见,不想他倒养了个小喜儿!”
姚氏忍不住插上一句:“他婶子,这闺女咋样?”
麻姑乐呵呵地说道:“老嫂子呀,这小喜儿真正是没个说的!年方二八,品端貌正,面若桃花,口若樱桃,语未出声笑先出,妹子我是越看越中意啊!”
苏虎听得合不拢口:“我说老姐儿,咱庄户人家,会过日子才是紧要!”
麻姑笑道:“妹子知道老哥儿想问啥?这小喜儿,家务活儿样样俱精,养蚕织布更是一把好手。不瞒你说,朱老喜儿的大小家务,另有五亩桑园,全是这闺女一人包揽的!”又凑近姚氏,比量一下奶子和屁股,“再说给老嫂子一句,这闺女哪一处都惹人哩,麻姑只过一眼,就知道是个能生养的。老嫂子,你就等好抱孙子吧!”
苏虎和姚氏乐得合不拢嘴。
苏虎突然抬头:“差点忘了,老姐儿,这八字如何?”
麻姑嗔道:“你这说的啥话?妹子是吃啥饭的,这方圆三十里,哪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不在妹子这心里头搁着?要是八字不合,你妹子是连门都不会去登的!”
苏虎点头道:“嗯,照这么说,这门亲事儿可以定下!哪一天相亲,老哥儿听你的!”
听到相亲二字,麻姑当下脸上堆笑:“我说老哥儿,人家朱老喜儿可是满心儿愿意。你看,相亲这事儿——”
苏虎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咱虽是庄户人,这该走的礼数,还是要走的。老姐儿,你看这样行不?相亲日子、聘礼全由你定,老哥儿——都听你的!”
麻姑眼珠子一转,笑道:“成,妹子就依老哥儿,明日就去老喜儿家安排相亲的事!”
第二日中午,麻姑又来说道:“与朱老喜已是商定了,相亲的事,老喜儿说,就由你老哥儿定!”
苏虎道:“这——依老姐儿看,哪一日吉利?”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周后无奈行偏方 乱世喜丧皆无常(3)
麻姑道:“妹子早就算好了,明日就是好日子!”
“明日?”苏虎思忖一下,“好,明日就明日!”
“那咱就说定了,妹子这就说给老喜儿,让他准备酒菜!”
麻姑风风火火地大步走出门去,苏虎、姚氏送到门口,目送她走远。姚氏望着苏虎:“他大,秦儿还没回来,明天咋能相亲呢?”
苏虎道:“即使在家,他也未必肯去。我想过了,明儿我去,一则跟老喜儿多年未见,叙叙旧,二则看一眼闺女。要是中意,这就安排结亲。要是不中意,咱也好推在秦儿头上,有个退路!”
姚氏听了,连连点头。
第二日,吃过早饭,苏虎备了彩礼,跟着麻姑径到龙口村的朱老喜儿家,直到天黑,方才乐滋滋地哼着小曲儿走进院子。
等在门外的姚氏急急地迎上前来:“见到闺女了?”
苏虎心里高兴,嘴上却道:“废话,今儿这去,不见闺女,能叫相亲?”
姚氏急问:“咋样?”
苏虎走进院子,寻了凳子坐下,合不拢嘴地赞道:“嗬,麻姑儿没有瞎说,这闺女还真是——要啥有啥。不说别的,单是那个勤快劲儿,打上灯笼也难找出第二个。这不,我一到她家,就见闺女坐在机上织布,直到我走,那织布机就没停过。我对老喜儿说,好歹也让闺女歇一会儿,你猜老喜儿咋说?老喜儿说:‘唉,这闺女打小养就这个毛病,只要坐到机子上,天不黑定,她断不肯下来!’”
姚氏也乐起来:“瞧你美的!闺女不下机子,是不敢见你这个公公,这叫害羞!”
苏虎道:“管她是害羞还是勤快,这闺女我是相中了!就小喜儿这个性子,对咱这二小子是再好不过了!”
姚氏点头道:“嗯,有这闺女守着,秦儿的野性子,想必有个收敛!”
苏虎道:“说的就是这个。远远地看着闺女一声紧似一声地在那织机上忙活,我心里那个乐啊,真是没个说的。临出门时,我对老喜儿说,这门亲事定下了。老喜儿要我定日子,我说回来合计合计!”
正说话间,苏代惊惶失措地从外面跑进来:“阿大,阿大——”
苏虎抬头望着他:“啥事儿大惊小怪的?”
苏代喘着气道:“我二哥他——他——”
姚氏急道:“代儿,你二哥咋哩?”
苏代道:“我二哥他——他揭王榜了!”
苏虎惊问:“什么王榜?”
苏代道:“我也不知道。听人说,天子出榜,大半天无人敢揭,后来就——就被我二哥揭掉了!”
苏虎呆愣半天,方才说道:“那——他人呢?”
苏代道:“说是被押进王宫里了。”
姚氏惊叫:“天哪,这——这真让押到王宫里了?”
苏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都是听人说的!”
苏虎略想一下,安慰姚氏道:“他娘,这道听途说的事,咋能相信?不过——这小子要是犯起痴病来,不定也能犯下什么出格之事来!”
姚氏道:“他大,万一秦儿有个三长两短,这可咋办?”
苏虎思忖有顷,断然说道:“他娘,这事儿我看是一日也拖不得了,我这就去找麻姑儿,这几日就把闺女娶回来,让小喜儿管他!”
姚氏点头道:“他大,就依你的!”
苏虎转对苏代:“代儿,你速去王城,死活找你二哥回来!”
苏代道:“王城那么大,谁知他躲在哪儿?”
苏虎沉下脸来:“这不是揭了王榜吗,还能躲到哪儿?多喊几个人,撒开网找。记住,见到他时,不能告诉他结亲的事,免得另生枝节!”
苏代道:“那我咋说?”
苏虎低头思索一会儿:“嗯,就说我要死了,想看他一眼!”
苏代听得一怔,看到苏虎拿眼睛瞪他,急急出去。
姬雨领了王后的旨意,见过显王,拿到一支赦免金牌,径去天牢。司刑见过礼,验过金牌,使两个狱卒带出苏秦。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周后无奈行偏方 乱世喜丧皆无常(4)
看到苏秦在两名狱卒的护送下从牢中走出,姬雨迎上一步,揖礼道:“苏公子受惊了!”
苏秦叩拜于地:“苏——苏秦谢——谢公主搭——搭救之恩!”
姬雨对其中的一个狱卒道:“将这位公子送出宫门!”
狱卒答应一声,领着苏秦走向王宫大门。
小顺儿陡然看到苏秦走出,不及多想,撒腿就朝贵人居方向狂奔。不消一时,他就跑到张仪的小院,见张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六神无主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小顺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在门上边喘边说:“少——少爷,那个结——结巴出——出来了!”
张仪只几步就跨到小顺儿身边,急问:“他——人呢?”
小顺儿道:“不——不知道!”
张仪立即拳起中指,朝他的头上连敲几下,劈头骂道:“叫你守在那儿,是要你迎接卿相大人的,你你你——你跑回来干啥?”
小顺儿用手捂住头皮,嘟哝道:“是你叫小人看到结巴就来报信,小——小人哪里错了?”
张仪在他头上又敲一下:“本少爷说你错了,你就错了,还敢犟嘴?”
张仪说着,人已到了门外,撒开两腿,急朝王宫方向迎去,没走多远,果然见到苏秦如喝醉了般,勾着脑袋朝这里晃悠。
张仪急迎上去,一把拉过他,上下左右打量一遍,见他竟是毫发无伤,惊喜地说:“神了!真是神了!”
苏秦弄不明白,大瞪两眼道:“何——何事神——神了?”
“是苏兄神了!”张仪一边说着,一边退后一步,朝苏秦深揖一礼,“苏兄在上,请受张仪一礼!”
苏秦打个愣怔,竟是忘了还礼:“张——张公子,方——方才你叫苏秦什——什么来着?”
张仪哈哈笑道:“叫你苏兄啊!冲你这股豪气,本公子就该叫你一声苏兄!走,张仪这就请苏兄畅饮一爵,为苏兄压惊!”
苏秦似是受宠若惊,长揖至地:“苏秦谢——谢——谢张公子厚——厚爱!”
张仪不由分说,将苏秦再次拉到万邦膳馆,依旧来到前番他们曾经畅饮过的那间包房,依旧点了八热八凉,便是那酒,也依旧是百年老陈。唯一不同的是张仪对苏秦的态度。经过一月来的朝夕相处,尤其是这几日苏秦的所作所为,张仪真对这个结巴刮目相看了。
酒菜上桌,张仪倒满两爵,双手捧起一爵,必恭必敬地递给苏秦:“在下敬苏兄一爵,权为苏兄压惊,请!”
苏秦双手接过酒爵,诚惶诚恐地望着张仪:“这——苏——苏秦担——担当不起!”
张仪抬手让道:“苏兄不必客气,先饮下此爵再说!”
苏秦觉得张仪不似在开玩笑,扬脖饮下。
张仪将爵再次倒满,推在苏秦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爵:“此前张仪多有得罪,自罚一爵,算是向苏兄赔罪!”
言毕,张仪一饮而尽,而后自己斟上,感慨地说:“自你走进那扇朱漆大门,在下这颗心也就跟着进去了。不瞒苏兄,昨儿整整一宿,在下可是一眼未合呀!”
苏秦站起来,朝张仪深深一揖:“苏——苏秦无——无能,让——让张公子挂——挂心!”
张仪再次举爵:“有能无能另当别论,苏兄您能毫发无伤地走出宫门,足见你福大命大,可成大事!来来来,这一爵,张仪祝你心想事成,万事圆满!”
苏秦与张仪碰爵,木讷地说:“苏——苏秦谢——谢公子美——美言!”
二人饮尽。
紧接着,两人你一爵,我一爵,不消一个时辰,便将那坛百年陈酒喝得快要见底。张仪、苏秦均呈醉态,张仪迷着一双惺忪的醉眼望着苏秦道:“不瞒苏兄,起初在下真——真还瞧你不上,不想你竟然是——是个人物!张——张仪服——服了!”
因了这酒精,苏秦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怯弱,一手端爵饮下,一手指着张仪:“苏——苏秦虽——虽说身——身贱,好——好歹也——也是知礼的。张——张公子说——说出此——此话,这又称我兄——兄弟,无论是——是否真——真心,苏秦都——都将铭——铭记于心!”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周后无奈行偏方 乱世喜丧皆无常(5)
张仪急道:“苏兄,在下真心,敢对日月!”眼珠一转,朝小二扬手喝道,“小二,在这屋中摆上香案,两位爷要义结金兰!”
小二大声应道:“好咧!”
不一刻儿,小二摆出香案,点上香烛,又拿出两只红瓷大碗,将坛中老酒全部满上。张仪起身拉过苏秦,双双牵手,径至香案前面,各自焚香,双双跪下。
接着,两人各自咬破手指,滴血入酒。
张仪对着香案连叩三次,朗声说道:“苍天在上,魏人张仪今与周人苏秦义结金兰,苏秦年长为兄,张仪年幼为弟。自今日始,张仪愿与苏兄有福同享,患难与共,共谋大业!若有背逆,天地不容!”
苏秦亦对香案连叩三次,吃力地结巴道:“苍——苍天在——在上,苏——苏秦与张——张公子——义结金——金兰,他——他日苏——苏秦若——若得富——富——富贵,定——定——定不独——独享,若有背——背——背——背逆,天——天——天地不——不——不容!”
宣誓已毕,张仪、苏秦端酒起身,碰过碗后一饮而尽。
喝过结拜酒,张仪叫来小二,拿出钱袋道:“数——数数看,够酒钱否?”
小二将钱袋倒出来一看,共是十金,忙道:“够了够了,小人这就找零去!”
张仪大手一挥:“不——不用找了!”
说着,张仪拉上苏秦,二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走到大街上。
张仪望着苏秦,哈哈笑道:“哈哈哈哈,今儿个与苏兄义结金兰,张仪此生也算有了兄长,真叫痛快!”
苏秦道:“苏——苏秦能与张——张公子义结金——金兰,就——就——就如做——做梦一般!”
张仪的眼睛瞪向苏秦,佯作生气地说:“不许再叫张公子,要叫仪弟!”
苏秦应道:“不——不是仪——仪弟,是贤——贤——贤弟!”
张仪朝苏秦背上猛拍一掌,高兴地说:“好,贤弟就贤弟!”
又走几步,张仪似乎想起一事,停住脚步,略怔一怔,突然爆出一声长笑。
苏秦奇道:“贤——贤弟为——为何发——发笑?”
张仪又笑一阵,方才止住,大声说道:“苏兄,你还记得那个看相的白眉老头吗?什么‘远观万里鹏程,近判旦夕祸福’,我算看明白了,这些江湖术士,净是胡扯!”
苏秦道:“贤——贤弟何——何出此——此言?”
张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说一月之内,苏兄将逢人生大喜,张仪则有人生至悲。屈指算来,今日已满三旬,足额一月,苏兄喜在哪儿?张仪我又悲在何处?”
苏秦点头说道:“贤——贤弟所言甚——甚是,想我苏——苏秦这——这——这般光景,混——混——混口饱——饱饭已是不——不易,哪——哪里还——还——还能贵——贵——贵至卿——卿——”
苏秦的“相”字还没有说完,已是一个趔趄歪在地上,几次欲站起来,皆不能够。张仪伸手拉他,结果自己也是倒在地上。二人干脆就在这大街上仰天躺下,头对头,排成一字形,占去了大半个街道。
张仪两手比划道:“不瞒苏兄,只待明日,仪弟定要寻到那个臭老头子,看他有何话说?要是他说得好听,求我几句,我或可放他一马。要是他说得不好,看我不把他的招幡扯下来,踩在地上!”
就在此时,前面不远处,苏代领了两个年轻人一路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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