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点了点头。
王后的脸色陡地变白，口中喃喃说道：“雨儿？雨儿！雨儿……”
王后如傻了般喃喃地重复着“雨儿”二字，侍女吓得不知所措。
陡然，王后“噌”的一声翻身下榻，侍女不及阻拦，她已撒开大步走到门口。刚欲出门，王后忽觉天旋地转，“冬”的一声倒在门口。
侍女急奔过来，失声惊叫：“娘娘！娘娘！”朝外面高声叫道，“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娘娘——”
宫正及众宫人听到喊声，急急奔来，七手八脚将王后抬到榻上。宫正急道：“快，快叫太医，快去禀报陛下！快！快！”
几个宫女忙朝不同方向跑去。
王后再次病倒的消息迅速传到洛水岸边的秦军大营，樗里疾冷笑一声：“哼，我早料到他会再来这一手！有请仙姑！”
不一会儿，军尉领了林仙姑进帐。
樗里疾道：“王后娘娘又犯病了，看来还得劳烦仙姑辛苦一趟！”
林仙姑道：“愿效微劳！”
樗里疾领着林仙姑，径至颜太师府中。颜太师因无理由拒绝，只好领着他们求见显王。显王要他们依照前例，由太医将林仙姑领至靖安宫。
床榻上，王后面色蜡黄，呼吸细微，双目紧闭，陷入昏厥状态。林仙姑如前番一样，离王后一步之遥发功诊视，一刻钟后收功离去。
林仙姑走出宫门，宫正询问病情，她照例不言，揖过礼后径出宫去。早已候在宫外的樗里疾迎上林仙姑，轻声问道：“请问仙姑，王后的病是否与前番一样？”
林仙姑摇了摇头。
樗里疾心头一怔：“这么说，王后是真的病了？”
林仙姑点了点头。
樗里疾略顿一下，抬头问道：“王后所患何症？”
林仙姑道：“急心风。”
“急心风？”樗里疾自语一声，再次问道，“请问仙姑，王后何以患上此症？”
林仙姑道：“忧思过甚，卧床过久，体内虚火过盛，加上受到惊吓，阳神离位，阴邪附体，故有此症！”
樗里疾思忖有顷，点头道：“此病可有诊治？”
林仙姑道：“需要静养。最好能到山中去，谢绝一切尘世烦扰，调以汤药扶阳却阴，半年之后当可恢复！”
樗里疾道：“多谢仙姑！”转对随从，“送仙姑回营！”
望着仙姑乘上轺车，渐渐远去，樗里疾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对司马错道：“司马将军，看来，你我得走一趟西周公府了！”
司马错点头，二人拨转马头，径至西周公府，被西周公迎入府中。樗里疾依旧抬进贺礼，西周公却失去了昔日见礼眼开的那份欢喜，脸上写满了忧伤。
樗里疾拱手道：“观前辈脸色，似有忧虑。晚辈敢问前辈，有何不顺心之事？”
西周公长叹一声：“唉，你说，这事儿怎会搞成这样？本来，让雪儿去做秦国的太子妃，多好的事啊，老朽听说，雪儿也是满心愿意，可陛下偏就不听，非要去听那颜老头子的馊主意，让雪儿去侍奉一个老头。你说，好端端的黄花姑娘，整天价日里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转，这这这——这是做的哪门子事儿呀！这雪儿嫁走了，你们秦国要娶雨儿。这雨儿别人不晓得，老朽却是知道，跟那雪儿完全不同，自小就是个没天没地的角儿。你说这——唉！”说到这里，西周公长吁短叹。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天子嫁女风裹雨 苏秦懵懂揭王榜(14)
樗里疾道：“前辈放心，只要前辈能使雨公主嫁到秦国，晚辈保证，雨公主绝对变得有天有地！”
西周公又叹一声：“唉，樗里大夫，不是老朽不肯帮忙，实在是——娘娘她已然这样，你让老朽——”
樗里疾微微一笑，抱拳说道：“我道前辈为何忧伤，原来是为娘娘之病。晚生此来，就是特来告诉前辈一个喜讯，娘娘她——根本无病！”
听到此话，西周公极是惊愕：“哦？”
樗里疾道：“前辈有所不知，前番三家争聘雪公主，娘娘突患大病。秦公闻讯甚是关切，专门请来终南山中的得道仙姑为娘娘诊治。仙姑道术高深，当下诊出娘娘是在装病。晚辈顾全周室面子，刻意隐瞒实情。然而，不知何故，此事竟为魏使陈轸得知，陈轸诘问陛下，陛下盛怒之下，硬将雪公主嫁给燕室。秦公无奈，只好续聘雨公主。秦公这里实意与周室结亲，谁想娘娘故技重演，再次装病，实令晚辈伤怀！”
西周公半是疑惑地说：“樗里大夫，老朽听闻娘娘重病，亲去探望，观娘娘病状，绝非装出来的！老朽又去问过太医，太医也说娘娘患的是急症！”
樗里疾笑道：“不瞒前辈，晚辈刚让终南山的仙姑诊过，仙姑证实，娘娘确实又在装病，只是此番装得更像一些而已！”
西周公大瞪两眼，半晌方才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老朽风闻娘娘是个奇人，幼年时就曾得过怪病，被一个名叫鬼谷子的仙人治好了。看来——”
樗里疾道：“这事儿前辈知道就行了，万一说破，娘娘面子过不去不说，便是周室，也不是件光明的事。晚辈只请前辈转奏陛下，秦公此番是诚心结亲来的，望陛下三思！”
西周公点了点头：“既如此说，樗里大夫的话，老朽这就转奏！”
他当下赶到宫中，见过显王，将樗里疾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显王。
当听到秦人说娘娘是在装病，显王伤心欲绝，颤着声音对西周公道：“季叔啊季叔，你这是真糊涂呢，还是得了秦人的好处？周室已成这副模样，秦人仍来强逼！娘娘都是这个样子，他们还说她是装病！先王过世之时，将寡人托付于两位叔公，你——你们难道就是这样辅佐寡人的？”
说到伤心处，显王号啕大哭，西周公听得面赤耳热，当下跪在地上，颤着声音泣道：“陛下——老——老朽该——该死——”
正在此时，宫正使人禀报，说是娘娘醒了。显王闻言，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西周公一眼，径自起身，赶往靖安宫。
王后榻前，姬雨跪在地上，眼睛红肿，不知哭过几遭了。王后静静地躺在那儿，眼睛也是红红的。
周显王急急进来，坐到榻沿上，将手放在王后额头，一边抚摩着，一边柔声说道：“爱妃，爱妃——”
王后凝视着他，声音微弱：“陛下，臣妾怕是——怕是不能伺候陛下了！”
周显王握住她的手道：“爱妃，能的，你能挺过来，一定能挺过来！”
王后苦笑一下：“陛下——”
周显王抬起王后的头，轻轻地揽在怀中，看到几案上的汤药，端起来，亲尝一口：“来，爱妃，喝一口，喝下这碗药，病就好了！”
王后喝了一小口，抬头望着显王：“陛下，听说秦人来过，西周公这又进宫来了！”
望着王后，周显王缓缓说道：“没有的事，爱妃，你只管在这儿养病，只要寡人在，”略顿一顿，望着姬雨，一字一顿，“天——它塌不下来！”
姬雨从未见过父王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完全被他震撼了，轻轻地点了点头，将头踏实地靠在显王的膝盖上。
看着父女两个，王后甜甜地笑了，柔声对姬雨道：“雨儿，十六年前，母后刚刚认识你父王时，他就是这个样子！”
姬雨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父王一阵，又将头伏下，将脸蛋更紧地贴在他的膝盖上。
王后点了点头，咕咕几声，将一碗药水全喝下去。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天子嫁女风裹雨 苏秦懵懂揭王榜(15)
显王将空碗放到一边，扶王后躺好。
王后望着显王，缓缓说道：“陛下——”
周显王道：“爱妃？”
王后微微笑道：“臣妾之病，或可医治！”
周显王惊异地说：“哦？”
王后说道：“方才臣妾忽做一梦，梦中有位神仙对臣妾说，只要陛下张出王榜，自有高人登门献医！”
周显王当下喊道：“来人！”
内宰走进。
周显王道：“传旨御史，张贴王榜，无论朝野何人，凡能治好王后之病者，赏金三百，加官晋爵！”
“微臣遵旨！”
显王走后，姬雨惊异地望着王后：“母后，您说的高人，可否是鬼谷子？”
“正是。”
“先生住在城东轩辕庙中，母后若是此意，雨儿这就请他去！”
王后摇了摇头：“雨儿有所不知，鬼谷先生若想进宫，这高墙大院根本挡不住他。他若不想来，谁去也请不动他。母后此计，鬼谷先生必知，也必有妙招助我们渡此难关！”
姬雨点了点头。
周室张贴王榜为王后求医的消息很快传至秦军营帐，樗里疾眉头微皱，对司马错苦笑一声：“我们刚说王后装病，他就公开张榜求医。这个周天子，这次还真跟咱较上劲了！”
司马错急问：“这该怎么办？”
樗里疾沉思有顷，冷笑一声：“司马将军，咱们这就走一遭去，看看是哪路名医敢揭这张王榜！”
司马错道：“好！若是真有哪个不怕死的来揭，让他连后悔药都没得吃！”
两人当下选了几个兵丁，换过便服，径投王城而去。
几人走到王宫门外，果然见到告示壁前张贴着一张巨大的红色王榜，王榜两侧各站两名持戟甲士。王榜下面，人头攒动，远近人等无不围在这里观看。
人群外面的一块空场地上，鬼谷子端坐于地，童子扛着招幡站在一侧。
有人在大声朗读榜文：“……朝野无论何人，凡能医好王后之病者，赏金三百，加官晋爵……”
就在此时，司马错看到两个山人模样的背着草药篓子急急走来，赶忙推了一下樗里疾。樗里疾抬头望去，见他们一个年长，约六十来岁；一个年轻，约三十来岁。看那架势，似是刚从山中采药归来的草莽郎中。
两人赶忙跟在后面，随他们挤到榜前。两位郎中细读榜文，而后面面相觑。
看到有郎中过来，有人起哄道：“两位郎中，上前揭榜啊！”
更多的人跟着起哄：“快揭呀，三百金哪，你们活两辈子，怕也挣不到这个数！”
年轻人热血沸腾，跨前一步，正要去揭王榜，年长者伸手拦住。
年轻人道：“师父，你为何拦我？”
轻长者摇了摇头：“娘娘之病，瞧不得！”
年轻人甚是不服：“师父，什么疑难杂症我们都能治好，娘娘之病为何瞧不得？”
年长者道：“我说瞧不得，就是瞧不得！走吧！”
年轻者的犟脾气上来了：“师父，要走你走，我自个试试运气！”
年长者急了，虎起脸责道：“我来问你，咱们诊病靠什么？”
年轻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还用问，望闻问切嘛！”
年长者鼻子里哼出一声：“好，我就说说这个望闻问切！娘娘贵为一国之尊，岂是你我草民所能随便望的？你听说过不，给娘娘诊病，首先要隔一道珠帘！望且不能，谈何闻、问？再说这切脉。知道不，为娘娘切脉，是要悬丝的。你有悬丝切脉这本事吗？”
年轻人听闻此言，咂巴几下嘴唇，乖乖地跟在年长者身后，溜出人群。
人群外面，一身便装的樗里疾、司马错相视一笑。
樗里疾道：“我道是哪路高人呢，原是两个庸医！”
司马错道：“看这样子，没人会来揭榜。我们守在这儿，也是无聊。附近有家茶馆，要不，咱俩喝一杯去？”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天子嫁女风裹雨 苏秦懵懂揭王榜(16)
樗里疾点了点头，转对几个随员：“你们守在这儿！若是有人揭榜，马上去茶馆禀报！”
两人说完，转身走去，正好与兴冲冲地赶来凑热闹的张仪、苏秦和小顺儿打个照面。苏秦突然看到鬼谷子的招幡，心思就分了去，撞了司马错一个趔趄。司马错正待发作，苏秦赶忙揖礼，司马错这才瞪了苏秦一眼，拂袖而去。
席坐在不远处的鬼谷子睁开二目，朝这面扫射一下，再度合上。
张仪三人匆匆挤进人堆，阅读榜文。读有一会儿，张仪眼睛一眨，突然有了主意，轻轻拍了拍小顺儿的肩膀，两人悄悄地走出人群。
走到一边，张仪问道：“那个结巴跟我们住多久了？”
小顺儿道：“回少爷，怕有二十多天。”
张仪瞪他一眼：“我知道二十多天！我是问你究竟是多几天？”
小顺儿道：“这个小人得细算算！”屈指扳算了一会儿，“回少爷的话，是二十八天！”
张仪点了点头，对小顺儿道：“嗯，加上那小子被吊的一天，就是二十九天。过了明日，不多不少，就是三十天，你说对吗？”
小顺儿连连点头：“少爷说的一点儿没错，要是过了后日，不多不少，就是三十一天！”
张仪瞪他一眼：“你敢再耍贫嘴，看我割了你的舌头！”
小顺儿嘿嘿两声，咋咋舌头，缩着脖子站在一边。
张仪斜一眼仍在闭眼端坐的鬼谷子，冷冷一笑，冲小顺儿道：“大热天的缩什么头？去，喊那个结巴出来！”
不一会儿，小顺儿领着苏秦走来。张仪朝他示了个眼色，小顺儿走开。
张仪微微一笑，对苏秦一本正经地说：“卿相大人，你的机会来了！”
苏秦惊愕地说：“机——机会？”
张仪朝着榜文努了努嘴：“看到天子榜文了吗？”
苏秦点点头。
张仪道：“只要你去揭下那张王榜，陛下就会赏金三百，加官晋爵！三百金虽说不算大钱，对于一般百姓来说，也可富足一生。加官晋爵，少说是个大夫，虽说不是卿相，却也是晋身之阶。”
苏秦摇头道：“公——公子莫——莫开玩——玩笑，苏——苏秦不——不通医——医道，如——如何能成？”
张仪笑道：“苏卿相此言差矣。你看榜文上怎么说的？‘朝野无论何人，凡能医好王后之病者，赏金三百，加官晋爵！’听见了吗？医好了，赏金加官！医不好呢？榜文上并无一个罚字，这就是说，苏卿相大可前去碰一碰运气。碰巧了，既富且贵，碰得不巧，自然也是毫发无损嘛！”
苏秦连连摇头。
张仪眉头一动，凑前一步：“不瞒卿相大人，其实在下已知娘娘所患何病，也知如何救治！”
苏秦惊疑地望着张仪：“公——公子既知，何——何不自——自去揭——揭榜？”
张仪轻叹一声：“唉，我虽能断出娘娘之病，也知如何根治，但这治病之人，却非你卿相大人不可啊！”
苏秦抬头，半是疑惑地望着他：“此——此话怎——怎讲？”
张仪道：“在下这么说吧，娘娘深居宫闱，心情必是郁闷；郁闷日久，疾患自来。因而在下断言，娘娘所患之症，必是心病！”
苏秦沉思有顷，缓缓点头。
张仪侃侃言道：“心病非药石可治，不然的话，宫中御医个个皆是绝顶高手，陛下缘何还要贴出王榜？”
“这——这与苏——苏秦何——何干？”
“常言道，对症下药，方能除根。娘娘既然久郁成疾，若要除根，自然需要散郁解闷。何能解闷？开心一笑！卿相大人饱览群书，想必知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事。幽王为何要戏诸侯？为博娘娘一笑！眼下什么能博娘娘一笑呢？自然是天下最不寻常之人，也或是天下最不寻常之事！何人、何事最不寻常？依在下之见，就是卿相大人您！”
苏秦惊道：“我——”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天子嫁女风裹雨 苏秦懵懂揭王榜(17)
张仪的语气越来越认真：“苏卿相，你看，凡人挂的是铜铁之剑，卿相大人挂的却是木剑。凡人多是金剑正挂，卿相大人却是木剑倒挂。凡人言辞流利，却常常大言不惭，卿相大人言语迟钝，却往往语出惊人。凡人不思上进，安贫知命，卿相大人却胸有大志，不懈以求！大人想想看，这天底下最不寻常之人，最不寻常之事，不是卿相大人您，又是何人呢？”
苏秦满面羞红，正色道：“苏——苏秦已是人——人轻身——身贱，公——公子莫——莫再取——取笑！”
张仪亦抱拳道：“卿相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在下虽爱说笑，正事从不含糊。即使卿相大人看不上眼前富贵，娘娘之病也是天下大事。卿相大人身为周室子民，自然也该为陛下分忧。娘娘重病，大人明知有治却无动于衷，就是不忠。卿相大人，在下所说，实非戏言，望大人明察！”
望着张仪一本正经的样子，苏秦当真犹豫不决起来。
张仪瞧一眼鬼谷子，灵机又动，凑前说道：“卿相大人，旁边那位先生不是算出卿相大人一月之内必有大喜吗？说话间，一月期限这就到了，卿相之喜应该到来。可喜在哪儿呢？在下寻思，大喜也许就是眼下。此为命数，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哪！”
苏秦越发迟疑：“这——”
张仪道：“卿相大人若是仍存疑虑，我们何不再去求他一卦？若是卦得凶，大人不去揭榜。若是卦得吉，大人不去，岂不是坐失良机？”
苏秦觉得有理，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我——”
张仪拍拍胸脯：“走走走，卦金在下来付！”
张仪不由分说，扯着苏秦走到鬼谷子跟前。张仪拿出一金，朝鬼谷子跟前一摆，抱拳说道：“老先生，在下为这位卿相大人再卜一卦！”
鬼谷子微微一笑：“不知客官欲占何事？”
张仪道：“就占今日吉凶！”
鬼谷子眼也不抬：“今日不吉不凶！”
张仪笑对苏秦道：“听见了吗，卿相大人？今日是不吉不凶，你还迟疑什么？”
苏秦叩首：“先——先生，张——张公子要——要让晚——晚辈前——前去揭——揭榜，晚——晚辈请——请先生指——指点！”
鬼谷子道：“既然这位公子让你揭榜，你去揭下就是！”
苏秦一怔，惊道：“可——晚辈不——不通医——医道，如——如何救治娘——娘？”
“这倒不难。老朽予你一只锦囊，你只要呈予娘娘，或可对她病证！”
鬼谷子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锦囊，放于苏秦面前。苏秦接过，三拜起身。
张仪心中高兴，拉上苏秦径向王榜走去，边走边大声喊道：“诸位闪开，有人来揭榜喽！”
众人鸦雀无声，齐将目光聚向二人。苏秦再无退路，只好在张仪的推攘之下，一步一步地走到榜前。
面对王榜，苏秦仍在迟疑。张仪将他猛力一推，苏秦已到王榜下面。众人齐声起哄，苏秦眼睛一闭，伸手将那王榜一把扯下。
看到有人揭榜，守候在这里的秦使随员急至茶馆：“报，有人揭榜了！”
司马错吃了一惊：“这么快，茶还没凉呢！”
樗里疾急问：“何人揭榜？”
随员道：“就是方才撞上司马将军的那个土包子、愣头青！”
司马错、樗里疾均是一怔，惊异地问：“怎会是他？”
随员道：“这小子多少有点痴呆，且是个结巴，根本不通医道，是跟他一道来的另一个小子硬将他推上去的。”
“哦，那人为何推他揭榜？”樗里疾道。
随员道：“那小子看样子是个富家郎，想必是拿这个土包子寻开心的！”
司马错站起身来：“走，看看去！”
两人放下茶杯，疾步走到宫门这里，已见王宫正门的朱漆大门洞开，四名甲士正在簇拥惶惑不安的苏秦走向宫门，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跟在身后。奇怪的是，原先的哄笑声听不到了，众人皆是默默地站在那儿，似乎是在为一个走向断头台的英雄送行。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天子嫁女风裹雨 苏秦懵懂揭皇榜（18）
苏秦一行走进大门，大门“冬”一声关上。
看到苏秦的衣着和惶恐的样子，再看到众人的惊愕和哀伤，樗里疾、司马错相视有顷，会心一笑，转身径投洛水方向而去。
现在看来，这玩笑似乎开大了。面对此情此景，目瞪口呆的小顺儿终于回过神来，转向张仪，悄声问道：“少爷，结巴他——他还能出来吗？”
张仪依旧在怔怔地盯住那扇朱漆大门，似平没有听见。小顺儿又问一句，张仪这才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说完，张仪扭头走去。小顺儿跟在身后，刚走几步，张仪突然扭头，朝他吼道：“你瞎跑什么？给我守在这儿，瞪大眼珠子，一有卿相大人消息，即刻回来见我！”
小顺儿刷地站定，朗声说道：“小人得令！”
后宫里，四名甲士拿着榜文，拥着苏秦，一步一步地走向靖安宫方向。正在打探消息的香梅远远看到，一个转身，急朝公主的寝宫走去。
不一时，众甲士已将苏秦押至靖安宫门外。周显王得到消息，早已候在里面。太医、宫正、内宰等，也都侍候在侧。
内宰禀道：“禀报陛下，揭榜之人已经请到，正在门外候见！”
周显王望一眼王后，王后点头，显王道：“有请仙医！”
内宰示意，宫女放下珠帘，内宰走出，不一会儿，领着苏秦走进宫中。
苏秦哪里见过此等奢华的场面，竟是愣得傻了，刚刚走门，还没走到地方，整个人就笨拙地跪拜于地，屁股挺起老高：“草——草民苏——苏秦叩——叩见陛——陛——陛——陛——陛下，叩见娘——娘——娘——娘娘！”
看到苏秦的憨样和结巴状，众宫人欲笑不敢，欲忍不住，个个捂嘴，将脸转向别的地方。
周显王眉头大皱，缓缓说道：“仙医平身！”
苏秦却如没有听见，依旧撅着屁股跪在那儿。
内宰道：“陛下请仙医平身，仙医还不快快谢恩？”
苏秦这才醒悟过来：“草——草民谢——恩！”
周显王望他一眼：“请仙医为娘娘诊病！”
苏秦道：“草——草民不——不会诊——诊病！”
周显王大为惊异，再看王后一眼，问道：“先生不会诊病，为何去揭榜文？”
苏秦道：“草——草民原——原不敢揭，是别——别人硬——硬让草民揭——揭的。”
周显王道：“哦，是何人要你揭榜？”
苏秦道：“是张——张公——公子！”
周显王道：“张公子？他是何人？”
苏秦道：“是——是草民朋——朋友！”
周显王道：“张公子为何让你去揭榜文？”
苏秦道：“欲让草——草民为娘——娘娘诊病！”
周显王道：“如此说来，你会诊病？”
苏秦道：“草——草民不——不会！”
周显王面色愠怒，看一眼王后，王后似也未曾料到这个结局，眉头紧皱。周显王不耐烦地摆一下手，朝外面叫道：“押下去！”
苏秦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早有军尉领着两个甲士将他一把架起，押出宫门。
刚刚走出宫门，内宰急跟出来，对军尉道：“先将此人押入大牢，候陛下降罪！”
军尉应一声“喏”，麻利地将苏秦戴上枷具，押着他朝大牢方向走去。
苏秦这才急了，边走边喊：“陛——陛下——草——草——草——草——”他越急越是结巴，只在“草”字上打转，不一会儿，就被甲士们越拖越远。
却说香梅见过姬雨，将揭榜之人细说一遍，姬雨一听，既不是白眉老人，也不是童子，当下眉头大皱，起身朝靖安宫方向急走，远远看到军尉及众甲士押着的原是那个结巴，赶忙飞步拦住军尉：“这是怎么回事？”
军尉道：“回禀公主，此人揭下王榜，却不会诊病，陛下震怒，命下官将他押入天牢！”
《战国纵横之四子归山》第五部分 天子嫁女风裹雨 苏秦懵懂揭皇榜（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