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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20065519541

_2 威廉·西摩(英)
  9月底至10月初,通信兵冒着极大的危险,频繁往来于萨拉托加和纽约之间,给伯戈因和克林顿传送信息。克林顿非常不赞成豪进军费城的决定,所以他一得到增援,便立即按照豪的指示尽一切可能去支援伯戈因。10月3日,他派3000人分乘60条船,沿哈得孙河北上执行一次非常成功的军事任务。他们攻占了皮克斯希尔以北扼守着通往哈得孙河上游通道的两座城堡——蒙哥马利和克林顿,使美军遭受重大伤亡;他们到达了距奥尔巴尼不到40英里的地方,由于河流领航员拒绝继续领船前进才停下来。这是一次勇敢的尝试,但是这一尝试已为时太晚,已经援助不了伯戈因。无论如何,克林顿已通过通信兵通知伯戈因,他的兵力不足,他无法突破重重障碍到达伯戈因那里。
  与此同时,英国人知道另一场战斗不可避免,于是竭力设法修筑一道当时当地条件所能达到的最好防线。这道防线的主要支撑点是由长栅栏和土木工事保护的多面碉堡。最坚固的多面碉堡名叫巴尔卡雷斯堡,它是以坚守这块阵地的轻步兵和投弹手部队指挥官的名字命名的。在它后面与之形成梯形配置的是布雷曼堡。布雷曼堡不大,是个建有多个出击口的方形土木工事。第三个据点名叫格里特堡,它鸟瞰哈得孙河和沿河公路。在整个防线上都尽可能利用天然障碍物。至10月4日,英军已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但是地面很不平坦,树木又很稠密,许多地方没有好的射界。而且此刻作为军队眼睛的印第安人已全部开了小差。
  10月4日和5日,伯戈因召开军事会议。当时他真是忧心如焚:他的给养维持不到月底,兵员不减少就算不错,而盖茨的兵员却几乎每天都在增加。在即将开始的这一仗中,盖茨有6444名大陆军和6621名民兵可以投入战斗,这个数字是伯戈因所能集中起来的人数的两倍多。在军事会议上,里德泽尔和弗雷泽将军赞成撤退,或者退到他们曾经短时期占领过并且由此渡过哈得孙河的菲什基尔一线,在此设防固守;或者渡过哈得孙河去巴腾基尔,设法恢复交通线。
  伯戈因不同意撤退,主张留下一支800人的小部队看守营地把其余军队都调去攻打美军阵地的左翼和后方。让部队冒冒失失地通过没有进行过侦察的地段,绕到美军左翼去进攻实力不明的防御部队,这一主张实在太冒险,将军们都不同意。他们认为,当部队侧敌行军时,盖茨可以毫不费力地消灭留下的800人,毁掉架在两条岔河上的桥梁,威胁英军的退路。
  最后达成妥协:派出一支大约1500人的侦察部队,绕到敌军左翼,观察敌军阵地的实力,以便第二天发起大规模进攻。如果发现敌军阵地的力量太强,则军队就撤退到菲什基尔。[注:从伯戈因后来向议会提供的证词看.似乎他的意图一直是在条件有利时,用这1500人去发动进攻。]与伯戈因原来的建议相比,这个计划肯定是较为理智的,但是如果真的仅仅是一次侦察行动,应该由一支人数少得多的部队去执行。一支大部队向敌人的侧翼运动,很容易被误解为一次大的进攻,敌人会以同样规模的部队,或者可能以更多数量的部队来对付它。在以后人们称之为比米斯高地之战的军事行动中,情况正是这样。
  这支部队在机动性和火力方面都经过精心挑选。他们当中有轻步兵和投弹手连,巡逻骑兵和法国狙击手,以及加拿大人和效忠派分子,并配有2门发射12磅重炮弹的大炮,6门发射6磅重炮弹的大炮和2门8英寸榴弹炮。最后总人数超过了1500人,接近2000人。部队于10月7日中午分三路离开防御阵地。弗雷泽指挥右翼;里德泽尔指挥中路,伯戈因及其参谋人员骑马随中路前进;第20团的约翰·阿克兰少校指挥左翼和英国投弹手连。
  大约行军45分钟,前卫队抵达巴伯农场的西面,这里地处碉堡防线以外,中谷河以北。队伍在这里的两块林间小空地上停下来休息,同时派出150名非正规作战人员去侦察盖茨左翼阵地的边沿地带。威尔金森看到此时停下的这支队伍,便对盖茨说,他认为敌人马上就要发动进攻。这一次盖茨赞成主动出击——虽然战斗打响后他没有再做什么对战局有影响的事。他命令摩根和迪尔伯恩围攻英军的右翼,普尔进攻左翼,勒尼德准备突破中路。他的作战方案象其他一切好的作战方案一样,非常简单,同时由于有四比一的兵力优势,成功是相当有把握的。
  普尔部队从美军阵地出发路线最短,英国人在巴伯农场休息。刚结束,其左翼便遭到普尔部队的攻击。阿克兰少校的投弹手以高昂的战斗热情投入了战斗,但由于与对方相比数量悬殊太大,他们只好丢下身受重伤的指挥官作俘虏,被迫撤退。在普尔向阿克兰指挥的英军发起攻击后不久,摩根和迪尔伯恩也向弗雷泽指挥的右翼英军猛烈开火。弗雷泽的部队同样也打得很勇猛。尽管弗雷泽奋不顾身地鼓舞部队的士气,但是他的部队还是被迫撤退了。弗雷泽总是骑在他的白马上,很显眼,所以便成了美国射手的一个明显目标。他在这次激烈的战斗中受了致命伤,在当天晚上死去。他的死对伯戈因是个极大的打击,因为弗雷泽不仅是他的好朋友,而且无疑是他的一位最优秀的军官。
  英军两翼的撤退,使其中路完全处于暴露状态。这里300多名德国雇佣兵抵抗着勒尼德旅和坦恩·布罗克将军的民兵(共约3000名美国人)的进攻。在赫西-哈诺大炮的全力支援下,他们英勇奋战,使美军遭受重大伤亡。但是,到下午后半时,伯戈因(他的外套满是弹洞,这证明了他在火线上的勇敢)清楚地认识到必须把整个防线撤到防御工事后面。至此,英军已经伤亡大约400人,损失8门火炮。可以理解,军心已经开始动摇,但是伯戈因仍然有希望先守住防御阵地,然后再把军队安全撤出。
  要不是因为一个人——本尼迪克特·阿诺德——伯戈因完全有可能做到这一点。阿诺德是一名难以驾驭的战士,但又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在此之前,他与盖茨争吵,被剥夺了指挥权,但是战斗一打响,他在兵营里就坐不住了。谁都来不及阻拦,他便冲出兵营,象着了魔似地在战场上来回奔驰吼叫,组织起那些被打散了的部队,整饬好一个旅又去整饬另一个旅。但是他的行动既充满了激情和勇敢,又是有理智的。他很快意识到巴尔卡雷斯堡(大部分英国人已经撤进此堡)防守严密,无法一举攻占。于是他便绕到它的后面,先肃清几名在孤立小木屋里的加拿大人,然后去解决布雷曼堡。
  布雷曼是一个很不得人心的军官,他手下的士兵对他忍无可忍。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士兵们对指挥官的畏惧增加了他们惯常的勇气,但是他一死(不知是谁把他打死的),他们就立刻放弃了阵地。在这次攻击中,阿诺德的马中弹倒下,压住并蹩断了他的腿。不过这时战斗几乎已经结束了。由于现在英军残部的侧面和后方均受到威胁,伯戈因中止了战斗。在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英军撤入格里特堡。在实际参战的大约2000人中,有176人身亡,200人受伤,240人被俘。
  比米斯高地之战10天后,伯戈因将军才投降。盖茨用大炮猛轰格里特堡营地,使得英军无处安身,因此这支疲惫、沮丧、给养又快断绝的军队,只好同妇女们一起——虽然不得不把伤员丢下——向菲什基尔小溪原有阵地转移。盖茨不慌不忙地尾随其后:他无需着急,因为捕鼠的笼子实际上已经关死。出人意料的是,他竟主动对英军阵地发起进攻,他以为要攻打的只是一支英军后卫部队。幸亏他及时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停止了攻击,不然一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此后,他采取饥饿战术并不断地猛轰英军阵地。
  在忍受4天这样的惩罚之后,伯戈因召集军事会议,决定乘黑夜偷偷地离开阵地——同时放弃大炮和车辆。但是,在天黑之前侦察兵报告,退路已被完全切断。10月14日,伯戈因在高级军官一致同意下,向盖茨求和。最初伯戈因不同意议和,但是盖茨由于不知道克林顿现在何处,又急于解决伯戈因的问题,因此同意放宽议和条件。10月16日,萨拉托加条约签字;10月17日,伯戈因正式投降。
  战争又延续了4年,但是萨拉托加战役是整个战争的转折点。提康德罗加、哈得孙河上游的高地——实际上除罗得艾兰之外,从纽约到加拿大边界的一切地方——现在都已掌握在美国人的手中。1778年2月,法国与美国签署了一项承认美国独立的条约,成了美国积极的盟友。但是这首先应归功于美国士兵,是他们打败了英国军队并迫使其投降的。通过这场战争,他们增强了对军官的信心,增强了对他们自己和事业的信心。
图15:萨拉托加战役(1777年)
图16:1777年9月19日弗里曼农场之战与1777年10月7日比米斯高地之战
  对于萨拉托加战役的组织,伦敦一开始就搞得很糟糕:作战计划相互抵触,交通阻断,乔治·杰曼勋爵没有考虑到在美国没有足够的部队同时远征费城和奥尔巴尼两个地方。然后是豪坚持进军费城,留给克林顿的部队太少,充其量只能占领哈得孙河下游的高地。在这种情况下,伯戈因几乎不可能完成他的使命。
  仔细研究有关这次战投的许多记述以及伯戈因和一些军官向下院一个委员会所作的详细证词,很难证明——尽管一些历史学家郑重其事地发表了与此相反的看法——在长途进军中,伯戈因曾采取过任何有决定意义的、使其免遭失败的军事行动和决定(撤退决定除外)。但是,战斗在萨拉托加附近树木茂密、起伏不平的土地上打响后,导致伯戈因最终失败的主要因素有两个:一是在盖茨兵营里有个本尼迪克特·阿诺德,二是弗里曼农场之战后伯戈因作出了错误的决定。
  在美国200年的军事历史中,出现过一些充满活力、勇于冲锋陷阵、敢打敢拼、具有必胜精神的战士——人们自然会想起“杰布”·斯图尔特、卡斯特和巴顿——在这些优秀的勇士中,最早的一位便是本尼迪克特·阿诺德。不幸的是,阿诺德犯了万难饶恕的叛国罪,毁坏了他富于勇敢精神和指挥才能的传奇式的经历,正因如此,当代和近代人在写他的时候往往贬低他,有的甚至完全歪曲他在独立战争中为他的国家所作的贡献。
  在萨拉托加战役中,阿诺德对打败伯戈因所作的贡献主要体现在最后的两次战斗中。但是,在使斯坦韦克斯堡解围和迫使圣莱杰离开莫霍克河谷方面,他也起了关键作用。他是一个很有自尊心、很敏感、充满强烈自信的人。没有人能够对他的勇敢精神或指挥才能提出指责。但是,他的急躁性格常常给他带来麻烦。他常因脾气暴躁而信口开河,言辞尖刻。可以说本尼迪克特·阿诺德更象一堆流抄,而不是一块岩石。
  9月1日他带着1200人在莫霍克河口加入盖茨的军队,负责指挥左翼。他对盖茨从来不象对斯凯勒那样尊敬。但是,1776年他们是在一起作战的,尽管阿诺德在瓦尔库尔岛违背盖茨的命令,丧失了美国舰队,他们还是非常友好地相处。据阿诺德的传记作者所述,盖茨派他去察看比米斯高地的阵地,并协助波兰工程师柯斯丘什科修建防御工事。同时他还积极率领小股部队骚扰从菲什基尔方向开来的英国部队。
  阿诺德的左翼由2个旅组成:一个是伊诺克·普尔准将指挥的旅,由新罕布什尔第1团、第2团、第3团和纽约第2团、第4团以及康涅狄格2个民兵团组成,共约2116人;另一个是埃比尼泽·勒尼德准将指挥的旅,由马萨诸塞第2团、第8团、第9团和1个纽约团组成,共1243人。不能肯定丹尼尔·摩根上校的来福枪手和亨利·迪尔伯恩少校的轻步兵(总共674人)是否也归他指挥,不过,他们很可能是由他指挥的。另外,阿诺德还有200名康涅狄格轻骑兵和22门火炮。阿诺德阵地的正面比其他地方开阔,但是左翼没有右翼和中央阵地前那样的峡谷保护。伯戈因的进攻就是对其左翼发起的。
  盖茨本来决定在防御工事里等待英军进攻,要不是阿诺德激烈反对这种战术,他一定会这样做的。阿诺德正确地指出,英军善于打围攻战,如果让他们进入大炮射程以内,他们的炮火就会给美军以重大杀伤;另一方面,英军既缺乏打丛林战的训练,又缺乏打丛林战的装备。阿诺德强调指出,进攻肯定是对的,因为一旦需要,美军可以再退守防御工事;而一味等待,有可能被从防御工事里赶出来;这样就会造成溃败。盖茨接受了这一保证战斗胜利的意见——仅仅是有限的接受——命令摩根和迪尔伯恩的来福枪手出击。战斗的第一阶段从上午9时许一直持续到中午12时30分。在这一阶段中,美军方面只有摩根和迪尔伯恩的部队参战。12时30分,威尔金森上校向盖茨送去报告,要求增派部队。因此盖茨立即派出普尔旅的2个团,稍后又派去了勒尼德旅的全部人马。这样,至下午4时,阿诺德师的大部都投入了战斗。
  阿诺德在弗里曼农场之战中的个人表现,一直是个众说纷纭的问题。参战人员所作的记述中没有提到他在战场上露面的事,而另一些人则断言他处在战斗的最前线。大部分对战争的个人记述都受到自身参战的局限,因此,某些军官没有注意到一些高级指挥官参战是不足为奇的。另一方面,我们没有理由怀疑象迪尔伯恩轻骑兵中的韦克菲尔德上尉和勒尼德旅中的马歇尔上校所说的话是凭空捏造的。韦克菲尔德上尉说,他看到阿诺德参加了最初的战斗;马歇尔上校说,“大约4点钟,阿诺德带着大陆军9个团及摩根的部队与整个英国军队的右翼混战在一起。”威尔金森上校在他的回忆录中说,在勒尼德奉命出击之前没有一位将官参战,不过他承认他是被盖茨派去叫阿诺德回来的,因为没有接到命令阿诺德就跨上战马朝枪响的方向飞奔而去了。威尔金森是盖茨的副官长,他对战斗情况比大多数参战人员了解得更全面,但是他的回忆有点儿令人怀疑,因为甚至在阿诺德叛国之前,威尔金森就非常憎恶他。
  任何研究过阿诺德性格特点的人,一定感到难以置信,他指挥的师在战斗,而他自己会心安理得地呆在军营里。虽然韦克菲尔德也许会把时间弄错,但是多种证据有力地证明,本尼迪克特·阿诺德至少在那天下午的早些时候参加了战斗。不管他是否亲自参加了战斗,他对战斗的结果是起了决定作用的。可能恰恰由于他提出了进攻的建议,盖茨才免遭失败,而且如果他得到增援,美军肯定能大获全胜,因为最后战斗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谁能派出增援部队——盖茨能,而伯戈因不能——谁就能获胜。
  阿诺德在比米斯高地之战中的行动,是另一个有争议的问题。谁都认为他在9月22日与盖茨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是盖茨在一份正式文件中大大贬低了阿诺德师在弗里曼农场之战中无疑非常出色的战绩。阿诺德大发雷霆,言辞失当。任凭他怎么骂,盖茨始终十分镇静,但是他解除了阿诺德的指挥权。阿诺德一再扬言要离开北方军,盖茨也巴不得他离开。但是阿诺德可能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在战斗开始前的几天里,他只是呆在自己的帐篷里生气。
  谁都不否认,当战斗进入高潮时,阿诺德再也不能呆下去了。为了追求荣耀,他不顾一切危险,发现哪里的指挥缺乏激情和生气,就接过那里的指挥权。问题是,他个人的表现对把伯戈因赶出碉堡工事,并把他逐出战场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诚然,盖茨有足够的力量把英军赶进哈得孙河,但是如果指挥不力,纵然有数量上的优势也是无济于事的。伯戈因在他向议会所作的证词中这样说:要不是阿诺德介入,他“几小时后就可站稳脚跟使敌人听任我的摆布,他们人数再多也没有用。”这当然是伯戈因的一种冠冕堂皇的夸张说法。那时,奥尔巴尼已经是一个破灭的梦,军队的前途充其量只是有点渺茫的希望。阿诺德在比米斯高地之战中的作用无疑是决定性的,但是,这种决定性作用只表现在使伯戈因未能挽救军队覆灭的命运。
  如果伯戈因在弗里曼农场之战后,在看来很有可能突破美军防线的时候,决定立即发起进攻,阿诺德完全有可能应召在比米斯高地作出更大的贡献。9月19日弗里曼农场这一仗打得异常激烈,可以想像,在战斗结束的时候,双方的军队都已精疲力竭。然而英军的士气是高昂的,因为他们看到美军缩回到堑壕里,英军仍然控制着战场。另一方面,盖茨还有未投入战斗的部队可供使用,而伯戈因的军队已全部投入了战斗。9月19日至20日的这个夜里,双方军队都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进攻。
  关于20日早晨美军阵地上的情况,最有参考价值的是威尔金森上校的证词。根据他的描写,美军营地上是一片混乱和困窘不堪的景象。那天清晨,英军第62团一名逃兵给美军提供了一个似乎确实可信的情报——英军马上就要发动进攻。威尔金森说,他们已无法抵挡这再一次的进攻,因为部队疲惫不堪,弹药非常短缺,他们“每3支滑膛枪上最多只有一把刺刀”。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完全相信了这个逃兵的话,在整个阵地上部署了部队,使每个人都在漫天大雾中度过了“提心吊胆、揣揣不安的一个小时”。
  众所周知,英军最后一次进攻并没有发生。但是威尔金森断言,这个逃兵的情报并非杜撰,因为在伯戈因的部队投降后,他曾经有机会与菲利普斯少将谈过此事。菲利普斯少将说,伯戈因曾决定在20日早晨在对美军防线的右翼和中央采取牵制性行动的同时,派重兵进攻其左翼。据菲利普斯说,由于弗雷泽的阻止,他才没有这样做。弗雷泽要求他推迟24小时,因为他的投弹手和轻步兵尚未完全从前一天的劳累中恢复过来。这种说法是很值得怀疑的,因为首先在前一天战斗中弗雷泽的部队没有象其他部队那样受到很大的压力;同时我们从迪格比中尉的证词中得知,“菲利普斯将军和弗雷泽的意见是,我们应该一鼓作气,在那天早晨攻打他们的营地。”“那天早晨”就是指20日的早晨。看来威尔金森对他与菲利普斯谈话的回忆有一些是不对的,但是要说他已经记不得或者夸大了当时美军营地中的困窘景况,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伯戈因在他向议会所作的陈述中,没有提及他发出过立即进攻的命令。事实上他强调说,任何进攻的想法都是非常愚蠢的。他说,“我认为,在军队经过长时间恶战已经精疲力竭并且损失了一大批军官的情况下,任何有职业判断能力的军人都不可能提出在第二天早晨对敌人发起进攻的问题。”巴尔卡雷斯伯爵、哈林顿伯爵、金斯顿上佼、福布斯少校和莫尼上尉等人在作证时,都程度不同地强调了这一点,支持(这是完全正确的)他们司令官的说法。金斯顿上校说,据俘虏和逃兵报告,美军可以利用的兵力相当于英军的4倍,他们的阵地固若金汤。这对伯戈因的观点是个有力的支持。
  伯戈因和目击者向议会所作的陈述和证词,与当时对该战役和后续事件的记述有许多矛盾之处。这并不奇怪,因为鉴于对某些事件事后再来分析也许会更清楚一些,加上在受审查时往往需要把事情向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伯戈因和目击者在国会上的证词有可能是经过加工的。尽管伯戈因是那样向议会说的,但是几乎可以肯定,他曾经打算在9月20日早晨发起进攻(如果没有考虑,那是不对的,他应当考虑),只是由于指挥官们的忠告,或者出于他自己的观察思考——这种可能性更大些——他才最后决定让士兵们休息24小时,把进攻时间推迟1天。
  然而,9月21日那天,伯戈因接到了纽约克林顿将军的一封来信。克林顿在信中说,他打算派2000人(他所能抽出来的全部人马)攻打纽约以北大约40英里高地上的蒙哥马利堡,但是他同时又说,如果侧翼受到攻击,他可能不得不放弃此举。伯戈因立即派人选去回信,表示欢迎这一牵制性行动。伯戈因向议会所作的陈述中,在谈到克林顿打算进攻蒙哥马利堡一事时说:“经过前一次战斗,一段时间里我的军队十分虚弱,正期待着强有力的牵制行动,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冒险对敌人发起进攻,我想那真是发疯了。”他还想等待轻伤员重返战斗岗位,并且仍然有得到圣莱杰增援的可能——起码他是这样想的。因此,他决定用碉堡工事加固他的阵地,然后见机行事。
  在萨拉托加战役中,伯戈因不得不作出许多困难的决定。要想弄清这些很久以前的行动的来龙去脉,困难之一是要猜测这些行动后面的动机。而事后有些人为了替这些行动辩护,所写的东西很容易把人引入歧途。所以常常是一些事实很清楚,而另一些却无法弄清楚。在斯基恩斯博罗和本宁顿,伯戈因的判断也许是很稳妥的,他拒绝撤退几乎肯定是对的,因为正如福蒂斯丘所说,“其他行动都取决于他的前进”。但是在萨拉托加,伯戈因的问题却可以看得比较清楚。可以说,他无疑失去了完成其使命的最后一次机会——虽然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如果9月20日早晨,伯戈因将他显然曾经考虑过的、菲利普斯将军后来向威尔金森所描述的计划付诸行动,在对美军防线的中央和右翼采取牵制行动的同时,派一支部队全力攻打美军的左翼,他就可以发现美军阵地上是一片混乱。但是,他的军队那天确实没有真正作好再大打一场的准备,因此他把进攻推迟24小时也是不无道理的,尽管这样做使美军得到了更多的喘息时间,使英军成功的机会明显地减少了。
  然而,到21日还推迟进攻,那就没有道理了。伯戈因完全知道,克林顿打算要做的充其量不过是一次牵制性行动,而且他会不会采取这一行动还不一定;另外由于通信很费时间,大约两周后克林顿才有可能发起进攻。盖茨的兵力与日俱增,不久就会是英军的数倍;而且伯戈因的给养很快就要耗尽。消极等待,战战兢兢地生活在无法实现的期望中,肯定是错误的;在退路被彻底封锁之前,冒死对敌人的要害部位发起冲击,或许可为避免彻底失败带来一线希望。这也许是赌徒的孤注一掷,但是象伯戈因这样有献身精神的赌棍,按常理本应去冒险试一试。
  这两次战斗是整个战役的高潮,此战役在第一次战斗打响之前约3个月就已经开始了。为了分析胜败的原因,必须把这个战役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这是一个由于政治上的无能和干预而导致失败的典型战例。虽然本书仅举此一例,但类似战例并非历史上绝无仅有。伯戈因有一个非常完善的计划,但是计划的实现必须完全依赖豪的充分合作。殖民大臣乔治·杰曼勋爵企图在3000英里之外,控制在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国家里的作战行动。他给伯戈因下达了毫无灵活性的命令,同时又批准了豪的计划,从而使下达给伯戈因的命令只能产生灾难性的结局。
第10章博罗季诺会战(1812年9月7日)
  1807年6月,拿破仑在涅曼河上的一条木筏上会晤了年轻的俄国沙皇亚历山大,双方签署了条约,建立了脆弱而短暂的友好关系。但这个联盟并不稳固,被后来发生的事件轻易地瓦解了。1809年,拿破仑提出娶沙皇的妹妹为妻,亚历山大对此反应冷淡(他无疑会回绝这桩婚事,因为傲慢的罗曼诺夫王朝根本不屑同科西嘉的一个暴发户联姻,不管他如何才华出众)。不过,拿破仑在协商过程中就宣布和一位奥国公主订婚,这至少是不明智的。
  两国关系由此日渐冷淡。俄国人对拿破仑建立华沙大公国(任何解放波兰的行动都会立即引起俄国人的警觉)和大肆兼并领土(有些兼并行动违背了提尔西特条约)的恐惧进一步加剧了两国关系的冷淡。不过,两国关系是在俄国采取行动以缓解“大陆封锁”给它带来的严峻形势后才最后破裂的。所谓“大陆封锁”是指1806年拿破仑签署《柏林法令》禁止一切与英国的进出口贸易后,欧洲大陆对英国的经济封锁。一旦俄国(实际上任何一个缔约国)不严格遵守有关规定,整个封锁便会失败。
  到1811年,“大陆封锁”已破绽百出,连法国也偶尔与英国有贸易往来。不过这并没有阻止拿破仑以俄国违约为借口,发动一场大规模进攻,彻底征服这个国家。现在看来,还不能肯定攻占莫斯科是拿破仑的最初想法,因为他本来极想在斯摩棱斯克以西围歼俄军,况且法军的补给虽然经过周密安排,但充其量只能维持一场激烈的速决战。1812年6月23日夜间,侵俄法军的先头部队越过了涅曼河。
  博罗季诺会战始于1812年9月7日,它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法军从莫斯科撤退这一可怕的灾难。尽管从战术上看,法军取得了博罗季诺会战的胜利,俄军退出了战场,但俄军并未被歼灭,拿破仑入侵俄国的唯一目的因此落空了。在交战中双方伤亡惨重,但俄军仍拥有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预备队,而且后勤补给安然无恙;而拿破仑的运输线太长,难以维持其现有部队的补给。结果,几个星期后遭到毁灭性打击的是法军,而不是俄军。
  包括驻守在奥德河以东的预备队在内,拿破仑共征集了60多万部队和大约1400门火炮。在这支几乎来自欧洲各国的部队中,法国人只有27万,其中包括从法国占领的领土上征召来的人。没有什么选择余地的奥地利和普鲁士派来了军队,意大利总督欧仁亲王也率领4.5万名士兵加入了这支大军。拿破仑还从被困于伊比利亚半岛的24.3万部队中(其中也有许多不是法国人)抽调了2.7万人。只有拿破仑从前的元帅,瑞典王储贝纳多特拒绝派兵。在下级军官的出色指挥下,这些外国士兵几乎人人勇猛善战。
  这支对胜利寄予厚望的浩浩荡荡的东进大军分成5支主要力量。中央是由拿破仑亲自指挥的主力突击部队,并辅之以欧仁亲王的意大利军和拿破仑的弟弟热罗姆国王(他因行动缓慢而受到审查,在博罗季诺会战之前便离去了)的一支部队。中央部队大约有38万人。除此之外还有两支侧翼部队。麦克唐纳元帅率兵向北守卫波罗的海沿岸,陆军元帅施瓦岑堡的奥地利军队负责掩护拿破仑的南侧,这两支部队各有3.4万人。虽然拿破仑一直在不断征募新兵,但这支“大军”士气高昂,战斗力很强。
  正如人们所料,拿破仑为入侵俄国制定了宏伟的战略计划。但不幸的是,这项计划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因为拿破仑没有估计到,率领如此庞大的军队深入到一个环境恶劣的国家作战,在补给上将遇到重重困难。一过涅曼河,法军的进展就不再象预想的那么快了,被分割的俄军因此逃脱了法军的攻击。拿破仑和热罗姆分别在科夫诺和格罗德诺以南约60英里外渡过涅曼河,企图以钳形运动将两支分离甚远的俄军各个击破。假如不是由于热罗姆行动迟缓,巴格拉季昂王子指挥的第2西集团军很可能被围歼。面对拿破仑的正面攻击,巴克莱·德·托利率领第1西集团军迅速后撤,退至德里萨河畔的坚固设防营地。根据沙皇的普鲁士顾问恩斯特·冯·富尔上校制定的计划,巴克莱·德·托利应坚守营地,并在巴格拉季昂从侧翼进攻法军时牵制拿破仑。
  可是富尔的作战计划只能使俄军更加分散。巴克莱很快便意识到这一危险,他立即转向东南,赶到维捷布斯克,并在那里迟滞法军的进攻。但当他得知巴格拉季昂(此人与他的关系异常紧张)无法与他在那里会合时,他又后撤到斯摩棱斯克。8月的第一周,两军终于在斯摩棱斯克会帅,并由巴克莱(他是沙皇军队的总司令)负责全权指挥。
  俄军中几乎所有的人都急于和法军交战,唯独谨小慎微的巴克莱例外。当发现自己左翼有危险时,他便命令继续后撤,从而使拿破仑得以袭击他强大的后卫部队。紧接着,两军在斯摩棱斯克郊外及东面的高地上展开了激战,结果双方伤亡惨重。不过这次战斗却使巴克莱彻底摆脱了法军,并沿通往莫斯科的大道退却。巴克莱的逃跑战术激起了强烈不满,沙皇被迫任命库图佐夫亲王接替巴克莱任俄军总司令(不过巴克莱仍保留了第1西集团军司令之职)。
  67岁的库图佐夫由于一生酷爱美酒佳肴(这两样东西在他的博罗季诺大本营里应有尽有),已垂垂老矣,连马都不能骑了。不过年轻时他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勇士。他曾多次负伤,并有两次头部中弹,但他居然活了下来。他曾和伟大的苏沃洛夫并肩作战,还在沙皇手下在奥斯特利茨会战中指挥过俄军。他是个受人喜爱的指挥官,但由于年老体弱不再是个优秀的指挥官。他的错误是任命莱温·本尼格森将军为参谋长。本尼格森是高级将领,1807年曾指挥过俄军,但没什么才干。此人狂妄自大,几乎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而且还和第1西集团军司令关系紧张。
  8月29日,求战心切的俄军官兵热烈欢迎库图佐夫的到来,他们相信他会满足他们的要求。斯摩棱斯克的伤亡和疲惫不堪的撤退并未挫败俄军的士气,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俄军有一支英勇善战和训练有素的步兵,但是装备差,仅配备了许多口径不同的滑膛枪,火力上处于劣势。不过他们坚信苏沃洛夫的名言:刺刀比子弹更有用。
  俄军骑兵包括通常的轻骑兵团、重骑兵团和龙骑兵,其装备比刚到博罗季诺时的法军精良得多。此外,俄军还拥有数千名优秀的哥萨克骑兵,他们虽然不善交战,但善于追击、警戒和伏击。俄军炮兵新近进行了整编,配备了一批新武器。它规模庞大,包括44个重炮连和58个野炮连。俄军还拥有一支精干的先头部队,但其救护手段却(和法军一样)极其原始,很难应付巨大的伤亡。
  正当巴克莱(当时他尚未被库图佐夫接替)一面向莫斯科撤退,一面寻找立足之地时,拿破仑也在考虑是否在斯摩棱斯克安营扎寨,等到1813年再战。这不仅对部队给养有利(虽然法军严重减员,但给养仍十分紧张),而且还会给法军带来其他好处。然而,这场会战的目的尚未达到,亚历山大拥有强大的民军,时间对他有利。于是,拿破仑决定冒一次险。8月29日,他率军从斯摩棱斯克出发,沿着通往莫斯科的碎石路前进,一路烧杀掠抢,最后遭到毁灭。
  据说,博罗季诺是本尼格森在率军加入主力部队的途中选定的阵地,俄军因此放弃了先前由巴克莱的参谋人员选定的地点。情况也许确是如此,因为在米拉拉迪维奇将军率领的1.8万民军到达之前,库图佐夫并不急于交战;况且在俄国人目前选定并迅速加强的阵地以西,肯定还有即便不比博罗季诺更理想,也和它同样不错的阵地。博罗季诺村位于科洛查河北岸,地处新斯摩棱斯克大道旁,科洛查河与另一条小河沃伊纳河汇合于此。这里还有另外两条支流,在大道以南与其平行的是斯托尼茨河,在沃伊纳河上游一点汇入科洛查河的是谢苗诺夫卡河。科洛查河从博罗季诺向北流入汹涌的莫斯科河,这一流域内两岸陡峭险峻。
  俄军阵地的最右翼部署在科洛查河与莫斯科河之间的一环形地带,左翼驻守在位于老斯摩棱斯克大道上的乌季察村周围的丛林中。斯托尼茨河和谢苗诺夫卡河的夹角地带是一道低矮的山梁,其北端是一座小土丘,极适于作战。俄军在这里修筑了工事,并以守卫这里的军长的名字命名为拉耶夫斯基棱堡[注:尼古拉·拉耶夫斯基将军是沙皇亚历山大手下最著名的将领之一。在这次会战中,他亲自带领16岁和11岁的两个儿子,对法军的一个炮兵连发动了一次突击。]。棱堡以南主要是平地和沼泽,有的地方有丛林。这里的一些小村庄易守难攻(至少谢苗诺夫斯卡娅村是这样),注定会成为法军摧毁的目标。但其附近的三个小工事(称为“巴格拉季昂棱堡”)构成了左翼中央的中心枢纽。位于丛林地带的最左翼阵地是乌季察村附近的另一个高地。主防御阵地中心以西近1英里处,是舍瓦尔季诺棱堡,库图佐夫派1个师在这里防守,并得到骑兵和炮兵的支援。
  巴克莱的第1西集团军构成俄军右翼。库图佐夫认为法军会沿新斯摩棱斯克大道推进,因而在这一地段部署了重兵,但他忽视了中央和左翼阵地。由于战线过长,守卫在那里的巴格拉季昂的第2西集团军处于易受攻击的境地。库图佐夫未占据乌季察高地,而准备让巴格拉季昂的第3军在最左翼的丛林中打一场极有可能成功的大规模伏击战。不幸的是,本尼格森在视察阵地时却给第3军军长下达了相反的命令,使其部队暴露在旷野中。虽然大体上讲俄军占据着坚固的天然阵地,并抓紧时间尽量对其进行了加固,但俄军左翼仍有可能被包抄。不过,后来的情况表明,库图佐夫还算幸运。
  当俄军忙于构筑防御阵地时,拿破仑正在慢慢集结军队,准备向俄军左翼发动大规模攻击。他在驱马观察地形时,一眼便看出法军在向俄军主阵地发起进攻之前,必须先摧毁舍瓦尔季诺棱堡。他把这一任务交给了第1军(由达武元帅指挥)第5师(由孔潘将军指挥),并派两支骑兵部队给予支援。9月5日傍晚日落前,战斗打响了,双方激战到将近午夜才收兵。俄军损失了大约5000人,法军的伤亡略少一些。
  尽管俄军在戈尔恰科夫亲王指挥下英勇作战(实际上法军也是如此),但库图佐夫根本不该同意本尼格森的方案,即防守舍瓦尔季诺棱堡,因为它不仅不在俄军炮火的有效射程之内,而且毫无战略价值。俄军却为此损失了许多精兵强将和3门火炮。俄军左翼主要依托巴格拉季昂棱堡,这场战斗并未改变左翼易受攻击的形势。翌日,9月6日,整个战场平静得出奇。双方都在为一场重大战役做最后准备;俄军正全力以赴巩固阵地,拿破仑也渴望更细致地观察地形,准备其作战计划。
  于是,拿破仑把指挥部移到舍瓦尔季诺棱堡北面的平坦地带,并多次对俄军阵地进行侦察。当时,他正患重感冒和膀胱炎,身体欠佳,法军的临战状态也不能令他满意。除兵力上稍占优势(约13万:12.2万)外,法军在其他方面并不比俄军更占优势。自从越过涅曼河以来,法军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损失了大约25万人。严重的人员伤亡和食品短缺无法提高法军的士气。法军骑兵的处境尤其不利,它丧失了大量马匹,剩下的马匹也羸弱不堪。相反,俄军却兵强马壮。此外,俄军在火炮的数量和质量上也占有优势。
  9月6日,拿破仑正在侦察阵地,达武走上前去,要求允许他率领自己的军和波尼亚托夫斯基亲王的第5波兰军,从侧翼进攻俄军左翼和后方。达武认为,他只需4万人便可以闪击俄军的这一薄弱防区,并迅速取得决定性胜利。这种战术本该受到拿破仑的青睐,但他在稍事考虑后拒绝了这一行动计划,而主张采用大规模正面进攻的方案。朗斯特里特在葛底斯堡战役中也打算采用同样的战术,但同样被断然拒绝了,而且理由更少。
  最后制定的作战方案是:达武率第1军进攻巴格拉季昂棱堡(在拿破仑的印象中,那里只有两个而不是3个筑垒阵地);在达武左翼,内伊的第3军在朱诺的第8军的紧密配合下,以近卫军为后方部队,从拉耶夫斯基棱堡北面的谢苗诺夫斯卡娅村攻击俄军防线。这样,法军的整个进攻重心是在约1.5英里的战线上打击俄军左翼和中央。欧仁的第4军和第1军第3师在科洛查河北岸作战,其任务是摧毁博罗季诺村,然后利用三座特制的浮桥渡河,向拉耶夫斯基棱堡进军。骑兵由缪拉全权指挥,他在达武的后方集结了3个骑兵军(第1、2、4军)。从右翼迂回攻击俄军的唯一措施是派波尼亚托夫斯基的第5军沿老斯摩棱斯克大道从侧翼包抄俄军左翼。
  法军炮兵(共有587门火炮,但配备到各炮兵连的火炮数量仍显不足)的任务是,战斗一打响就对敌实施大规模炮轰。战斗开始的前一夜;法军已将2个炮兵连部署在舍瓦尔季诺东北面的高地上,准备炮轰巴格拉季昂棱堡。这2个连各有24门火炮。第1军炮兵司令佩内蒂将军又从近卫军、德赛师、孔潘师和弗里昂师抽调62门火炮,增援这2个连。这些火炮主要用来压制俄军的炮火,而索尔比耶将军(指挥近卫军的后备炮兵)则利用近卫军的榴弹炮猛轰俄军堑壕。一旦法军右翼和俄军交火,第3军的40门火炮将一齐向拉耶夫斯基棱堡开火。炮兵在作战中将起举足轻重的作用。
  9月7日凌晨6时,佩内蒂所部率先向敌开炮,战斗由此开始。法军的进攻时间比原计划晚了一些,因为那2个在夜间部署的炮兵连因火炮射程不足,不得不调动位置。俄军炮兵迅速还击。炮战断断续续进行了数小时,整个战场硝烟弥漫,能见度下降,这给双方的近战增加了困难。
  拿破仑的第1、3军一开炮,法军先头师便开始进攻。欧仁亲王率兵向博罗季诺村的巴克莱部队发动攻击,俄军被击退,未来得及拆毁科洛查河桥;但他们很快夺回了博罗季诺村。接着,俄军接到退回主阵地的命令,这一次他们拆毁了科洛查河桥。欧仁亲王在村中留了一个师的兵力和部分骑兵。大约上午9时30分他率余部渡过浮桥,进攻拉耶夫斯基棱堡。
  与此同时,孔潘所率的第1军第5师在德赛的第4师的密切配合下,正向巴格拉季昂棱堡挺进。拿破仑希望法军所向披靡,但是俄军炮兵巧妙设防,向法军射出一排排炮弹,使法军纷纷倒下。更为不幸的是,此时俄军步兵也投入了战斗,将无情的子弹射向挺进中的法军。孔潘中弹负伤。达武的坐骑被击中,他本人也被震伤,只得离开战场,将指挥权交给德赛。双方大部分部队都投入到肉搏战中,战斗异常激烈。法军一度攻占了俄军阵地。但巴格拉季昂从图奇科夫将军的第3军调来2个旅组织反攻,终于把法军强行赶出了阵地。这时大约是8时30分。
  坚守在指挥所的库图佐夫此时意识到,他的兵力部署太偏重右翼,而左翼兵力不足。于是他命令巴戈武特将军率领第2军绕道俄军后方,支援左翼中央。但就在这支部队准备行动之际,法军又向巴格拉季昂棱堡发动了猛攻。战斗相当激烈,法军先后攻占了两座棱堡,但在进攻第三座棱堡时受挫。在关键时刻,英勇善战的缪拉亲自上阵指挥,基本稳住了阵势。
  棱堡争夺战至少还要持续两个小时,此时它已成了各兵种参加的大混战。双方炮兵继续使成千上万人丧生;双方骑兵相互拼杀,淹没在马蹄飞扬、子弹呼啸的混战中;双方步兵刺刀相向,满脸是汗,浑身是血迹和泥土。俄军高级指挥官伤亡最为惨重。最为不幸的是,英勇善战的第2西集团军司令巴格拉季昂亲王也在战斗中负伤,并于两周后死去。
  在这个血腥的早晨,两翼战场的情况怎样呢?在法军右翼,波尼亚托夫斯基的部队行动缓慢,几乎到8时才和俄军投弹兵完全接上火。这支俄军担负着为第3军提供掩护的任务。由于俄军第3军已抽调部分人马去保护棱堡,加之前一天俄军参谋长拒不执行俄军总司令的伏击计划而使俄军暴露在危险的阵地上,法军的任务完成得较为顺利。
  经过一场激战,俄军停止了抵抗,波尼亚托夫斯基的部队轻而易举地攻占了乌季察村,而且还可能继续夺取村后那座具有重要战术价值的小山,严重威胁俄军左翼。为此,库图佐夫命令第2军从俄军右翼迂回过来。这支部队的及时到达阻止了波尼亚托夫斯基的后续攻击,保住了高地。但是俄军军长图奇科夫却在战斗中阵亡。该翼的战斗平息下来。
  如前所述,欧仁亲王夺取博罗季诺之后便率大军南渡科洛查河,准备进攻拉耶夫斯基棱堡。他在博罗季诺地区保留了一些炮兵,其炮火足以覆盖棱堡北侧。他还在科洛查河南岸部署了增援部队,企图在步兵进攻前以猛烈的炮火削弱敌方的防御。坚固的棱堡为俄军炮兵提供了较好的保护(步兵没有藏身之处),而部署在棱堡后方、奉命坚守到底的第3骑兵军却遭受了巨大损失。
  上午9时30分,欧仁亲王的步兵发起进攻,战斗同样很激烈。拉耶夫斯基的第7军因不得不派兵增援俄军左翼而兵力不足,无力控制谢苗诺夫斯卡娅的防线。尽管如此,法军的第一次进攻还是被俄军击退了,而且伤亡巨大。但法军以莫朗的第1师(配属于第4军)和博纳米将军的第30步兵旅为先头部队,很快又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这些部队经过激烈而残酷的战斗终于攻入棱堡,与高大健壮的俄军炮手展开了面对面的殊死搏斗。法军一度占领过阵地,但俄军很快又夺回了阵地,并最终通过白刃战将法军赶出了阵地。
  棱堡周围的战斗异常激烈,此时格鲁希的第3预备骑兵军也投入了战斗,企图突破俄军仓促形成的方阵,但不仅没有得逞,反而遭到巨大损失。这时俄军又痛失一些高级将领,其中第1西集团军参谋长负伤,杰出的年轻炮兵指挥官阵亡。到11时30分,这些顽强抵抗的俄军士兵仍坚守在拉耶夫斯基棱堡周围。拿破仑下令再次发动进攻,一支俄军突然向法军左翼发动袭击,迟滞了法军的进攻。
  大约10时30分,库图佐夫得知法军没有在科洛查河的一个渡口设防,便命令乌瓦洛夫将军的第1骑兵军(约2500名骑兵)和普拉托夫将军的顿河哥萨克部队进攻留在北岸的法军。在阳光的映照下,这支阵容严整的俄军刀光闪烁。俄军约8000名骑兵击退了奥尔奈诺伯爵的胸甲骑兵和轻骑兵中队(其任务是保护拿破仑“大军”的左翼),但未能攻破留守博罗季诺的法军1个师的方阵。当法军骑兵从南岸渡过河时,俄军经过较为激烈的交战后便撤走了。库图佐夫对两位骑兵指挥官行动拖沓,作战不力极为不满。但这支骑兵的出现(其哥萨克人活动在法军侧翼和后方)完全打乱了法军在拉耶夫斯基棱堡前的计划和进展。
  除上述左右两翼的进攻外,拿破仑在战斗打响后1小时左右发动了第三路进攻。这是在被摧毁的谢苗诺夫斯卡娅村南面某处到拉耶夫斯基棱堡地区之间对俄军左翼中央发动的一次进攻。达武和内伊的部队联合实施了这次行动,并得到了在左翼进攻的拉图尔·摩布尔的骑兵和在右翼作战的南苏蒂的骑兵的大力支援。和在其他地方的战斗中一样,双方的炮兵,步兵和骑兵都投入了此次战斗。战斗开始时,法军照例先对俄军实施炮轰,俄军炮兵迅速还击,不断将实心弹、葡萄弹和榴霰弹射向仓促形成一道红蓝长墙的法军步兵纵队。不过这场战斗首先还是一场骑兵战。身穿艳丽服装的法军骑兵肩并肩排成一列列横队,步伐整齐地向俄军开来,继而便转入和俄军刀光剑影的拼杀中。
  俄军虽然在作战中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和果敢,但无论在殊死激烈的马战、步战还是谢苗诺夫卡河两岸的炮战中,它最终还是被法军击退了,这一重要战场开始陷落。俄军的失败已成定局,其所需要的只是抓紧时机,重新部署兵力,组织部队,恢复元气。由于拿破仑不在场,一直坚守在阵地最前沿的内伊和缪拉向拿破仑皇帝紧急求援,以期在俄军立足未稳之时一举攻破俄军的防线,这样便很可能赢得这场战役。然而,拿破仑犹豫片刻后拒绝动用他的预备队,从而坐失了良机。
  于是,这场著名的博罗季诺战役又要打到下午乃至夜晚了。法军仍需攻克拉耶夫斯基棱堡。因为中午时分,俄军收复了拉耶夫斯基棱堡。乌瓦洛夫和普拉托夫的骑兵对法军侧翼的威胁,迟滞了拿破仑命令欧仁亲王发动的下一次进攻。这对第4骑兵军无疑极为不利,因为就在欧仁亲王的部队准备阻止哥萨克人的威胁时,第4骑兵军也已前进至谢苗诺夫斯卡娅前沿。于是它不得不任凭棱堡中的俄军炮火轰击长达2个多小时,并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将近下午3时,欧仁亲王已为另一次大规模进攻做好了准备。为配合欧仁亲王的进攻,位于谢苗诺夫斯卡娅和博罗季诺的炮兵连集中优势炮火对拉耶夫斯基棱堡实施了交叉火力封锁。
  这主要又是一场骑兵的混战以及和往常一样的步兵的阵地争夺战。一个中队接着一个中队的骑兵投入到殊死的恶战中。法军第2骑兵军军长蒙布兰将军不幸阵亡,战场上那刺耳、尖厉的刀枪撞击声一时间大作。拿破仑的一个随从参谋奥古斯特·德·科兰古将军接替了蒙布兰的职务。但他也在率第5胸甲骑兵团攻入棱堡时阵亡了。棱堡内的俄军炮手进行了顽强抵抗。直到西夫里准将率领的第9步兵团赶到后,俄军才被制服。棱堡内尸横遍野,惨不忍睹。伤势严重的士兵倚靠在扭曲的火炮架上奄奄一息。
  法军终于拿下拉耶夫斯基棱堡,但战斗又持续了2个多小时,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几千骑兵卷入的大混战。欧仁亲王为达到突破俄军防线的目的,在棱堡后的高地上集结了所有可动用的骑兵。然后这一队队勇猛的法军士兵向集结在阵地上准备应战的俄军骑兵中队和紧随其后的步兵纵队发起了进攻。很快,俄法两军混战在一起。巴克莱·德·托利一直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指挥着他的轻骑兵和长矛骑兵冲杀,他的坐骑被击毙,他也险些丧命。正当骑兵混战时,双方的步兵和炮兵也都参加了战斗。战马在滑膛枪的呼啸中纷纷倒毙,轰鸣的炮声宣告了大批人的末日。这是一天中最后一场恶仗,简直可以和史诗相提并论。
  到下午5时,双方都已精疲力竭。在法军右翼作战的波尼亚托夫斯基已向乌季察高地发动过一次猛攻。俄军的巴戈武特将军(早些时候他率第2军从俄军右翼迂回过来)发现在中央和右翼的俄军主力已开始后退,自己已处于不利境地。为了行动上的一致,他也主动后撤,把阵地让给了波兰人。
  战斗即将结束,和这一天中其他重大、激烈的战斗相比,此时相当平静。俄国人还在垂死挣扎,有人想如果这时拿破仑将他的近卫军投入战斗,俄军必将全军覆没。但这位皇帝又一次没有这么做,而且这次包括贝尔蒂埃(拿破仑的参谋长)和缪拉在内的大多数高级将领都支持拿破仑的主张。库图佐夫在夜间决定第二天清晨把部队从战场上撤下来,他仍坚信自己赢得了这场防御战。
  双方的伤亡异常惨重,特别是高级将领的死伤人数更为惊人。看来很可能有大约30%的参战人员负伤,但谁也不清楚确切的伤亡数字。据西尔·罗伯特·威尔逊将军说,俄军伤亡3.6万人,法军伤亡3.5万人,然而他并没有亲临战场,而是在整个战斗期间都在沙皇的大本营里。他提供的法军伤亡数字有可能是准确的(尽管他宣称法军只有26名将领伤亡,这个数字显然太低了,实际上是38人),但俄军很可能损失了4万人。在这场会战中,尽管双方的总司令都没有立下卓著战功,但是双方下级指挥官却以他们的勇气,斗志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激发了部队英勇顽强、不屈不挠的战斗热情。
  库图佐夫从容不迫地从博罗季诺撤下来,拿破仑并没有追赶他。9月13日,这位俄军司令在莫斯科城郊重新部署部队,打算在此抗击法军,但最终又被众人说服放弃了这个计划。于是他率俄军穿过莫斯科城继续后撤。9月14日下午,缪拉率领的第一支法国军队进入了莫斯科城。不多久,只见城中火光冲天,房屋倒塌,莫斯科城变成了一片火海。但即便如此,9.5万人的“大军”余部仍有充足的房屋宿营。
  和在战场上一样,拿破仑在莫斯科城中同样表现出厌战的情绪,这是他的军队失败的主要原因。看上去他再也无法打起精神,或对目前的窘境作出切合实际的分析。他向亚历山大发出了一连串和解信号。但亚历山大却坚持只要俄国领土上还有一个法国士兵,他就决不坐到谈判桌前。正当拿破仑举棋不定,行动迟缓时,俄军却做好了反攻的准备。俄军招募了大批新兵,使它由进入塔鲁季诺时的8.5万人增至现在的12万人。直到10月19日,欧仁亲王才率领法军先头部队撤离莫斯科。拿破仑撤离得太晚了。这支“大军”从莫斯科撤退时所经受的艰难、恐惧和打击是举世闻名的。当内伊于12月14日率领七零八落的法军余部跨过俄国边界时,拿破仑发动的这场最艰难、最残酷、伤亡最惨重的战役终于宣告结束。
图17:博罗季诺会战(通往俄国西部的道路)
图18:1812年9月7日的博罗季诺会战(上午)
图19:1812年9月7日的博罗季诺会战(下午)
  在博罗季诺会战中,能够影响战争结局的重要因素主要有三:第一,达武提出的对俄军实施大规模侧翼进攻的方案;第二,俄军骑兵在法军左翼采取的行动;第三,拿破仑拒绝将其近卫军投入战斗的决定。此外还有两个具有更为广泛的意义,并且影响着整个会战的进程的因素,即给养问题和离开斯摩棱斯克的决定。
  首先就这两个更具广泛意义的因素而言,给养问题又是最为关键的。可以说它是整个会战成败的基础。不过这不能归咎于拿破仑没有先见之明,实际上他对此曾有过很多考虑;但由于法军战线过长(300英里),部队成份复杂,交通困难,地形不利,特别是由于法军未能达到进行这场会战所要求的速战速决的目的,给养问题才显得格外重要。
  拿破仑对入侵俄国一事已考虑数月之久,因此在进攻俄国的过程中,谈不上临时决断和仓促安排。法军在俄国边境以西建立了9座兵站,每座兵站都粮草充足,足够法军消耗多日。将这些粮草运送到前线的是由5424辆马车和2400辆牛车组成的辎重队(分成26支运输队)。这支运输队伍需要20万头挽畜(此外还有11万匹战马),每头挽畜每天要消耗近20磅饲料。据计算,近1/3的随军粮草都被挽畜消耗了,这就显然难以长久维持一支远离兵站或给养地的前方部队了。
  此外,一进入俄国,即使运输这些有限的粮草也变得十分棘手。虽然时值夏季,但除少数轻型车队外,绝大多数车队几乎无法在大路和乡间通行(主要是由于道路泥泞),而且也没有适合放牧的牧场。于是法军不得不丢弃和就地消耗大批粮草。到达维尔纳之前,法军已损失2万匹战马(无疑这些马匹都被食用了,只是它们那皮包骨的尸体不可能成为营养丰富的食品),但却得不到很快的补充。以往,法军打一场胜仗后,往往都能就地得到粮草补充。但1812年的情况就不同了。法军经过的一个又一个村庄都早被摧毁和烧毁了。当他们四处掠夺时才发现整个乡村早已坚壁清野,俄国人把所有没烧毁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面对如此不屈不挠的俄军和如此顽强的俄国村民,这位法国皇帝为保障他那支“大军”所需的大量供给而精心设计的一切后勤保障计划都落空了。他早该在斯摩棱斯克战役之后进行重大决断时就把给养问题作为一个特别重要的因素加以考虑。
  拿破仑在他精心安排的、旨在歼灭俄军的两次钳形攻势均告失败后,便决定对斯摩棱斯克发动一次全面的正面进攻。但此时,俄军的第1和第2西集团军已在斯摩棱斯克会合了。这场战斗在8月16日和17日两天进行。由于拉耶夫斯基的第7军在后方的猛烈进攻,也由于朱诺的行动缓慢,巴克莱·德·托利在斯摩棱斯克以东的瓦鲁季诺发动了一次较为顺利的进攻,俄军因而避免了在莫斯科大道与法军交火。拿破仑退回斯摩棱斯克,考虑下一步计划。
  此时,他一定已经意识到整个会战将导致一场灾难。他已无可挽回地错误估计了亚历山大和俄国人。他虽曾试图以迅速而决定性的胜利使沙皇就范,但到目前为止,他没能达到这一目的。即使他胜利了,俄国人也会继续后撤到更远的地方,恢复实力,继续和他抗争。拿破仑此时面临三种选择。第一,收兵回国,但这是拿破仑永远也不会考虑的;第二,在冬季坚守德维纳河和第聂伯河一线,以便等到来年春天再重整大军进攻俄军;第三,立即前进,以迫使俄军与法军决战。
  就以上三种可能性而言,在斯摩棱斯克过冬的理由最具说服力。法军经过长途行军已减少到约15.5万人,他们有的病倒了,有的开了小差,有的被派去驻守兵站、补给点和交通线上的桥梁,还有的则在战斗中伤亡了。诚然,拿破仑仍占有数量优势,而且新补充的兵员也正源源不断地到达,但这些人中大部分是需要花时间训练的新兵。由于大量马匹损失,他的骑兵威力大减,驮载炮兵也缺少补充马匹。食品越来越短缺,给养也已经消耗殆尽。另外,拿破仑虽然在两支增援部队的策应下赢得了一些小的胜利,但俄军也许只是在中央退却了,而在法军的侧翼仍十分活跃。此外,拿破仑统率的奥地利和普鲁士联军对他至多也只是三心二意罢了。
  法军之所以急于继续前进,是想在冬季来陆前取得迅速的决定性胜利。这简直是一场赌博,因为拿破仑根本不知道俄军会不会停下来与法军决战。俄军很可能继续后撤,从而使拿破仑的后勤给养更加恶化。另外,即使俄军真的停下来与法军决战,法军也会因损失严重,战斗力大减而很难取得决定性胜利(事实上,法军只有取得决定性胜利才有出路)。另一方面,假如拿破仑停止前进,给亚历山大6个月的喘息机会,沙皇就会利用这个时机抓紧动员和训练新军,并从英国得到物质上的援助。现在人们会聪明而轻松地说拿破仑当时继续前进完全是个错误。不过人们也可能会说,假如在博罗季诺会战中,拿破仑能象他先前那样指挥有方,他就很可能取得他所期望的决定性胜利,这样他的决定就是正确的了。
  拿破仑还是继续前进。也许他也有疑虑,因为8月28日当法军到达维亚兹玛时,正好天降大雨。30日这位皇帝宣布:“如果明天继续下雨,我们就撤回斯摩棱斯克。”到了31日,天气放晴,于是法军又沿着通向毁灭的道路前进了15英里。据说,在博罗季诺的那天清晨,拿破仑面对破雾而出的朝阳,不禁转身对他的参谋惊呼:“这就是奥斯特利茨的太阳。”假如他在8月31日返回斯摩棱斯克,情况或许会更好,他也许会说:“多亏了维亚兹玛的大雨。”无论怎样,在踏上通往莫斯科的吉凶难卜的280英里长的路途前,在那个城市进行一个阶段的整编是十分明智的。
  自渡过涅曼河到最终从莫斯科撤退,拿破仑身上除了他那些过去的辉煌战绩还耀眼一时外,已明显地表现出异常的倦怠情绪。他那驰骋疆场,胆识超人的岁月正悄然逝去,他那坚定的信心和准确的判断力也丧失殆尽,他的威力已日薄西山。所有这一切都反映了他未能出色地赢得博罗季诺这场会战。人们通常认为,正是由于这些原因,拿破仑才拒绝考虑达武提出的将他和波尼亚托夫斯基的部队合并起来以及另派一支4万人的部队从后方卷击俄军左翼的建议。不过,这也许并不全是他的错。
  达武的建议是在9月6日下午(战斗打响前一天)提出的。他的意图是想利用夜行军实施这一大规模迂回作战。拿破仑接到这个请求后,脑子里立即出现了两个难题:第一,俄军一旦得知这次合围行动之后,肯定会继续后撤,这是拿破仑一直担心的;第二,在丛林密布的乡间夜行军,不仅很难辨别方向,还会给人员和马匹造成不必要的疲劳,这势必会削弱部队进攻时的战斗力。此外还有第三点因素要考虑(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即长距离的侧敌行军将占用时间和抽出大量部队。如果时间上出了差错,俄军趁达武尚在途中就向法军发起进攻,那样就会出现最为严重的局面。
  达武的想法与拿破仑面临困难时经常采取的做法非常相似,然而拿破仑可能(虽然不一定)不愿意让达武提醒他该做些什么,因为当时他和达武的关系并不很融洽。更大的可能性是,拿破仑当时对时间和运动的看法是正确的,而达武的行动建议太野心勃勃了。不管怎样,从右翼进攻巴格拉季昂的防守薄弱的左翼是有可能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波尼亚托夫斯基的第5军还没有强大到能发动这样的进攻,他的行动表明了这一点;不过在得到增援后,他有可能采取虽不象达武深入敌后的夜行军那么惊天动地,但却更为保险的行动包抄俄军左翼。
  库图佐夫个人对这场会战的影响甚微。但如果动用诸兵种,并派更为果断的指挥官指挥作战,那么,他派骑兵对法军左翼实施的进攻就很可能对整个会战产生重大影响。事实证明这是个既有成功又有教训的极好例证。俄军骑兵极大地打乱了法军的作战计划。假如俄军步兵协同作战,战果将会更大。
  俄军乌瓦洛夫和普拉托夫将军从马洛渡口渡过科洛查河后,很快便和守卫法军左翼的奥尔奈诺伯爵将军的意大利和巴伐利亚轻骑兵展开了战斗。结果,法军被击退,俄军还缴获了3门火炮。随后,普拉托夫率领5000名哥萨克骑兵跨过沃伊纳河,直插法军第4军德尔宗将军的第13师的后方,而乌瓦洛夫则从正面进攻该师。德尔宗一面慌忙命令部队迎战,一面派人紧急求援。于是法军第3骑兵师的第6和第8轻骑兵团迅速过河参战。在法军的进攻下,俄军骑兵丢下刚刚缴获的火炮撤走了。
  乌瓦洛夫的进攻则拖拖拉拉,三心二意。他虽拥有2个驮载炮兵连,却没有步兵的支援,也没有充分利用这2个炮连的优势。如此少的兵力是不可能实施成功的迂回作战的。库图佐夫的意图也许是仅用佯攻来减轻中央阵地的压力。就此而言,他是完全成功了。法军的进攻不得不推迟大约3个小时,俄军赢得了重新设防的时间,并用炮火沉重打击了在法军第4军渡河后接替其阵地的法军骑兵。
  即使俄军从右翼调出了一部分部队去支援左翼,它也完全可以动用各兵种对欧仁亲王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它将对法军造成严重后果。
  无法断言,假如库图佐夫对欧仁亲王的侧翼发动强大的迂回进攻,他就能赢得这场会战。但是在谢苗诺夫斯卡娅村附近的战斗中,假如拿破仑把近卫军投入战斗,突破俄军防线,他就完全有可能取得比实际战果更为卓著的成功。因此,有趣的是,拿破仑当时拒绝动用后备力量的原因之一,无疑是不清楚在科洛查河北岸的欧仁亲王左翼的形势。
  当中央战场、谢苗诺夫卡河两岸和巴格拉季昂棱堡周围的战斗处于危急关头之际,内伊也正受到第2西集团军的猛烈反攻,并火速求援。拿破仑犹豫了片刻,便命令指挥帝国近卫军维斯瓦波兰军团的克拉帕雷德将军前去增援。但几乎是在同时,他又改变了主意,改派弗里昂将军的第1军第2师。这是这位皇帝第一次拒绝使用预备队。第二次(也是更重要的一次)是在不久之后。弗里昂的部队以迪富尔旅长的轻骑兵团为先头部队,沉重打击了俄军,并最终在俄军最关键的防线上打开了一个宽阔的缺口。
  拿破仑是在舍瓦尔季诺附近的指挥所里(通常坐在椅子上)通过望远镜观察战斗进程的。他的身边几个团的近卫军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很想投入战斗。这时还在考虑下一步作战的缪拉和内伊派传令官来向拿破仑紧急求援,以期在俄军立足未稳时,给它以致命打击。拿破仑命令青年近卫军出击。然而这支部队刚出发,这位皇帝便取消了命令,而且未作解释。就在这时,拿破仑又接到第二次紧急求援,并得知俄军已派兵稳住了防线。于是他转向求援的贝利亚尔将军说:“在我还无法看清整个战场形势之前,我决不使用预备队。”这样,近卫军步兵便一直按兵不动,一个看起来能以迅速果断的全体出击赢得这场会战的天赐良机就这样丧失了。
  然而,这真的是个天赐良机吗?如果拿破仑尚处在壮年时期,而且又靠近本国作战,他或许真的会利用这个机会。但是现在由于年龄或许还有经验上的缘故,他变得谨慎了,另外远离本国无疑使他产生了不安全感。法军还没有达到这场会战的目的,近卫军又是拿破仑最忠实的家仆,因此是不能有任何不必要的牺牲的。更为直接的原因是,战场形势依然不明朗。如前所述,法军左翼的形势很危险,而拿破仑又得不到有关波尼亚托夫斯基的第5军作战情况的准确消息。最后,他所面临的仍然是一个立于不败之地而又坚强无比的俄军。至于拿破仑当时是否应该派近卫军参战,现在还没有肯定的答案。但在当时条件下,他的谨慎从事却很可能是正确的。可以肯定的是,俄军迅速利用法军延缓进攻的时机,加快了增援的速度。
  当晚,当这场可怕的会战接近尾声时,这位法国皇帝起身上马,来到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战场,察看俄军退出后的防线。但俄军仍坚守在从右翼的戈基到位于乌季察以东约1英里的旧斯摩棱斯克大道一线。如果说这场会战有胜利者的话,那就应该是法军,它对俄军的最后一击很可能(尽管任何情况都不能肯定)将一次勉强的成功变成赢得这场会战的彻底胜利。
  此时似乎还有人(虽然并不清楚是谁,因为那些先前叫嚷着采取行动的人,现在也变得谨小慎微了)希望看到拿破仑将近卫军投入战斗,以取得整个会战的胜利。据说拿破仑对这些人宣称:“我不会让我的近卫军蒙受损失。当你在远离法国800里格[注:法国旧长度单位,1里格约等于4.5公里。]之外时,你是不会拿住最后的预备队来冒险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些新生力量虽然无疑会给俄军以沉重打击,并将其击退,但要达到这一目的还必须经过激战,近卫军面临的将是许多战斗。此外,法军骑兵也无法对俄军实施重大打击,而没有这样的行动,就无法全歼俄军。这样近卫军就会为很小的目的而蒙受巨大损失。之后,又有谁能在通往贝里斯纳的漫漫长路上保护这位法国皇帝呢?
  尽管俄法双方都宣称取得了博罗季诺会战的胜利,但是双方又都不敢说这所谓的胜利是出自他们杰出的指挥艺术。在会战中确实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军以下指挥官,而且两军作战勇猛无比。尽管如此,这场会战充其量不过是一次互相猛攻的游戏,无论是库图佐夫还是拿破仑都没有明确的会战目的。
  库图佐夫由于年老体弱已无法有效地指挥战斗;而拿破仑那显赫一时的威力也已经开始衰退,这一点在这场重大会战中第一次暴露无遗。从博罗季诺到他退位之前,他偶尔显示出他那卓著的才干,然而遗憾的是,此时他原先的那些才华却不见了。而且有趣的是,他在博罗季诺会战中的一切表现,又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在滑铁卢会战中。在这两次会战中,他都采取了正面进攻而不是侧翼进攻,而且两次会战中内伊在紧急关头提出的增援请求都遭到他的拒绝。他这种反常的优柔寡断和一定程度上的倦怠情绪在滑铁卢会战中表现得更为明显。上述因素是他在滑铁卢失利的主要原因,也是他未能取得博罗季诺会战的决定性胜利的症结所在。
第11章林尼之战(1815年6月16日)
  对于英国人来说,滑铁卢战役很可能要比其他战役更为著名。在滑铁卢,非同凡响的拿破仑遭到了失败。这次失败如此惨重,以致于180年后的今天,人们还常说某人“遇上了他的滑铁卢”[译者注:意即遭受重大挫折]。确如威灵顿公爵所说,这是“你平生所见到的最接近成功,而又功亏一篑的事件。”的确,如果布吕歇尔所率领的普军受到阻止,不能与英荷联军汇合,拿破仑就很可能踏上通向布鲁塞尔的坦途。
  林尼之战是拿破仑赢得的最后一次胜利。它是在滑铁卢战役的前两天进行的。这一胜利原本可以使拿破仑赢得整个战争的胜利,然而,由于6月16日和17日出现的拖延和偏差,拿破仑功败垂成。
  1815年2月底,拿破仑决定结束他在厄尔巴岛的流放生活,重返法兰西,历史上所说的“百日王朝”由此开始。这是一次经过深思熟虑的冒险行动,路易十八对拿破仑的报复性作法迫使拿破仑作出了这样的决策。对于拿破仑来说,当时的时机是非常有利的,同样由于国王的蠢行,整个法兰西相当动荡。3月1日,拿破仑和容许他保留的,由1000名官兵和4门火炮组成的部队,在戛纳附近登陆。当拿破仑前进到格勒诺布尔南面时,一个军团封锁了他的去路。然而,拿破仑以他的沉着冷静和大智大勇赢得了这个军团的拥戴。躲过了进军途中这次唯一的真正的危机之后,这位皇帝于20日抵达巴黎,并胜利地进入杜伊勒里宫。
  拿破仑对同盟国政府允许他保留帝位几乎不存任何幻想,但是,他还是作出了友好的试探。他这样做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安抚国内和平势力。然而,即使拿破仑的妹夫那不勒斯国王缪拉没有愚蠢而仓促地向奥地利宣战,并在意大利北部败北,拿破仑也丝毫没有成功的希望。英国、普鲁士、奥地利、俄国已签订盟约。不久,法国皇帝就会发现,法国已几乎被人数超过66万人的庞大军队所包围。年底以前,这些军队的人数还会大大增加。面对这种威胁,1815年法国军队只有14.92万官兵可以立即投入战争。但是,很多退役老兵很快就志愿重新入伍,1813年度的应征士兵,也被从预备役中召回,虽然装备这些人还需要一定时间。此外,为了保卫漫长的边界,还需要动员200个营(每个营由560人组成)的国民自卫军。
  当时,有两种选择摆在拿破仑面前。要么坐等挨打,要么对离他最近的同盟国军队主动出击。如果选择前者的话,尽管同盟国在大约3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不会有足够的兵力攻破巴黎的防御,拿破仑可以利用这一时间动员和训练新兵,但是法国大部将被同盟国占领。如果选择后者,拿破仑就要对威灵顿公爵的11万人的英荷联军(其中有1.7万人执行卫戍任务)以及冯·布吕歇尔亲王的11.7万普鲁士人发动进攻。当时,作为同盟国宏大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威灵顿和布吕歇尔的部队正分别由布鲁塞尔和列日开来,准备进攻。5月,拿破仑选择了后者。很显然,只有主动出击,拿破仑才最有获胜的希望。若能迅速取胜,拿破仑就会大有所获。但是,由于当时有2万人被派往旺代去镇压那里发生的叛乱;同时,许多要塞和据点也要派人扼守,因此,北方军团仅有12.27万人和366门火炮。这意昧着,拿破仑必须将对手分割开来,各个歼灭;否则,他将处于劣势。
  拿破仑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便把法国推向战争,从如此浩繁的工作中一点儿也看不出皇帝有什么病痛,虽然他很快就要受到病痛的折磨。到6月份,已有56万人武装了起来。其中有19.6万人编成了有建制的战斗部队。然而,装备和武装这些新兵比招募这些人困难更大。不过军火库还是相当充实的。概略地说,前线士兵的装备与武器均达到了欧洲的标准水平。此外,虽然北方军团里有许多新兵(由1.85万人组成的精锐的近卫军中有4000名新兵),但是,退伍老兵占了大部分。因而,总体来说,这支军队的素质比英荷联军和普军都高出一筹。当时,英荷联军和普军中有许多新组建的民兵营,而且还存在着民族矛盾。
  在拿破仑的队伍中,也存在着一个严重问题。低级军官对拿破仑极为忠实,但是对他们的高级军官却极不信任,心怀猜忌。这些高级军官在拿破仑流放期间,曾拥戴波旁王朝,在波旁王朝的宫廷中耀武扬威。这个问题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到了拿破仑对于将领的挑选,我们不得而知。然而,出于种种原因,拿破仑确实在人员的任免上,犯下了某些灾难性的导致战役失败的错误。
  拿被仑任命苏尔特元帅为参谋长,因为他没能劝说贝尔蒂埃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贝尔蒂埃曾经是拿破仑的得力助手(他于6月1日自杀)。苏尔特虽然是一位骁勇的将军,但他从未任过参谋。更令人痛苦的是,他缺乏贝尔蒂埃那种清晰的思维与表达能力。他常在战斗中发出混乱的消息与命令,致使下级指挥官们摸不着头脑,无法作出决定。如果贝尔蒂埃在的话,这些命令和消息会清楚得多,准确得多。实际上,叙歇元帅任参谋长,要比苏尔特更为合适,而苏尔特则是比内伊更好的侧翼指挥官。
  一开始,法国的骑兵归格鲁希指挥;尔后,克勒曼接替了格鲁希。其实,当时在法国乃至整个欧洲,最优秀的骑兵指挥官却非缪拉莫属。然而,由于他惹恼了皇帝,因而受到了冷落。如果缪拉在滑铁卢出战,他决不会让骑兵作出那种自我毁灭的举动。
  格鲁希被从骑兵调离后,受命指挥右翼法军。由于在法国南部表现出色,他刚刚被提升为元帅。格鲁希的确是一位能干的骑兵指挥官。然而,在指挥大规模各兵种作战方面,他却没有一点经验。起用达武为侧翼指挥官远比任命格鲁希更为妥当。然而达武却被派到巴黎任行政长官,他的才能被白白浪费掉了。格鲁希应该还去指挥阿尔卑斯军团,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留给他的。
  内伊是直到最后才被召来指挥法军左翼的。起用内伊虽然在政治上有些益处,可是从严格的军事角度来看,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素有“最勇敢的勇士”之称的内伊,是一位受士兵尊敬的出色军人,然而,他脾气暴躁,变化无常,缺乏担任重要指挥工作的才智。他可以去指挥预备队或取代生病的莫蒂埃指挥近卫军。这两支部队都是准备用来给敌人以最后重创,并直捣敌人心脏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某些人事安排极其糟糕。有太多的优秀将军遭到冷遇。拿破仑马上就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然而,在这些问题还没有暴露之前,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部队从各要塞和卫戍地——有些距比利时边境1000多英里——向比利时边境的集结进行得格外迅捷。为了保密,部队采取了严格的防范措施。拿破仑还进行了一些欺骗敌人的部署,佯装有可能取道蒙斯,切断英荷联军的海路。拿破仑十分了解出兵神速,出敌不意的必要性。到6月4日时,所有各部队都已开始行动,整个大军小心翼翼,巧妙高明地向桑布尔河方向推进。6月12日,拿破仑离开巴黎,前往拉昂。此时,法军已接近比利时边境,而同盟国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尚一无所知。
  14日晚,拿破仑和他的近卫军已到达博蒙附近,战争的车轮移到了那里。位于博蒙城前不远处的是第6军(洛博指挥)和第3军(旺达姆指挥)。由4个骑兵军组成的格鲁希的骑兵预备队还在博蒙以东10英里处,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因为苏尔特忘了给他们下达命令。第2军(雷耶指挥)的前锋在蒂安露营过夜。该部队的后面是戴尔隆的第1军,该军位于索拉斯桑布尔附近;而这时热拉尔的第4军则稍稍有些掉队,还在菲利普维尔集结。这样,拿破仑的整个大军都集结到了不到20英里长的战线上,并做好了于15日清晨靠近并渡过桑布尔河的准备。
  拿破仑的总体计划极为简单。这一计划如果得到正确的贯彻执行,胜利是十拿九稳的。拿破仑打算在两支同盟国的军队之间打进一个楔子,将他们分割开来,各个歼灭。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部队在渡过桑布尔河之后将被分成两翼和一个预备队。拿破仑将根据实际情况,将预备队投入战斗。以沙勒罗瓦为三角形的顶点,两翼部队将分别沿着该三角形的两边向北推进,与同盟国的两支部队交战。其中的一翼,在预备队的支援下,将彻底消灭兵力较弱的那路敌军(假设为普军),而另一翼则要牵制人数较少的那部分敌军,或者受命去增援主要战斗。一旦敌人的主要力量被歼灭,法军便将集中兵力,以压倒优势向余下的同盟国军队发动进攻。
  内伊元帅直到15日傍晚才报到,他受命指挥左翼部队。左翼部队包括第1军、第2军、2个轻骑兵师以及骑兵军中的2个师,总兵力约为4万到4.5万人。指挥法军右翼部队的是格鲁希元帅,该部队包括第3军和第4军,人数与左翼大体相当。近卫军、洛博的第6军以及骑兵军中尚未分派战斗任务的骑兵组成了预备队。当时,法军的每个军都是由3个兵种组成的独立单位,因为拿破仑坚信各炮兵团应成为各个军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但是,法军中永久配有炮兵的最小作战单位是师。
  这时候,同盟国军队的状况又如何呢?威灵顿原本就一直担心自己的右翼,拿破仑的欺骗措施使威灵顿更加确信,敌人将从蒙斯方向实施进攻。6月中旬,第1军(奥伦治亲王指挥)各师分散部署在昂吉安、尼维尔和苏瓦尼,军部设在布赖纳孔特。第2军(黑尔将军指挥)部署在阿特、格拉蒙和奥登纳德,军部设在阿特。预备队(2个英军师和布伦瑞克公爵指挥的军)驻扎在布鲁塞尔附近。骑兵(伯爵阿克斯布里奇将军指挥)主要部署在格拉蒙、尼诺弗和唐德河沿线。布伦瑞克的分遣队则驻扎在布鲁塞尔。此外,在蒙斯前方的附近地域,还驻有3个旅,以支援警戒部队。如果遭到突然进攻,如此分散的英荷联军是不堪一击的。然而,在同盟国军队看来,发生这种突然袭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拿破仑迅速集结起部队,跨过桑布尔河,在沙勒罗瓦地区发动了突然进攻。威灵顿是否大吃了一惊?对这一问题,人们多年来进行了许多议论。大多数历史学家认为,威灵顿的确吃惊不小,而且由于部队部署分散,联络不畅,他们很难遵照5月3日与布吕歇尔达成的协议,在遭到法军进攻时向松布雷夫地区的普军靠拢。不过,这里要提请大家注意的是,由于同盟国并未同法国正式开战,因此,派遣侦巡队越过边境是不允许的。然而,极力为威灵顿辩护的代表人物西博尔纳断言,前哨部队传来的消息足以使威灵顿对拿破仑的进攻预有准备,而且从一旦知道了拿破仑的进军路线(无论法军从那个方向进攻)就能做出反应这个方面来看,他的部署和集结方案是很恰当的。
  就算西博尔纳可能是对的,但不管怎样说,似乎直到6月15日下午3点钟,威灵顿才接到普军在蒂安遭到法军进攻的确切消息。由于没有从布吕歇尔那里得到任何音讯(同盟国之间这种缺乏联络的现象,差点导致灭顶之灾),威灵顿还在认为敌人有可能从西面进军,切断自己的海路。因而,在前两次下达的命令中他把部队先期集结的重心主要放在了西面而不是内侧。在里奇门德夫人的庆祝舞会上,威灵顿才终于从各种情报中了解到了真情。他马上发布了第三道命令。这次,他命令部队向内侧的四臂村方向集结。要不是康斯坦·勒贝克将军(奥伦治亲王的参谋长)急中生智,没有听从威灵顿的命令,先后派出了2个旅去阻截法军,即使威灵顿下达了上述命令,也为时过晚了。
  然而,先与法军接仗的还是普鲁士人。3月底,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已下令实行总动员。在陆军元帅冯·布吕歇尔未到之前,他的强干的参谋长伯爵冯·格奈森诺中特承担了全部的组织工作。要组建7个军,困难是相当多的。甚至直到6月份,尽管已经费了九年二虎之力,准备在滑铁卢投入战斗的4个军仍未全部满员。这种情况在炮兵中尤为突出。这支新建的部队包括许多民兵团和一些来自德国西部,曾在拿破仑麾下打过仗的士兵。他们在训练、装备和经验各方面都无法与他们将要对抗的敌人相比。
  由于当时普鲁士的经济状况非常糟糕,因而布吕歇尔的11.7万人的部队在扎营、补给方面遇到了严重的财政困难。然而,战争恰在此时爆发了。6月中旬,普军的部署情况如下:第1军(齐坦指挥)的总部设在沙勒罗瓦,其各旅均部署在边境沿线,以便在敌军发起进攻时,及早发出警报,并为其他3个军的集结提供掩护。第2军(皮尔希一世指挥)部署在那慕尔-惠伊一线。第3军(蒂勒曼指挥)总部设在迪南,有2个旅分别驻在锡奈和惠伊。第4军(比洛指挥)部署在更靠后的列日地区。骑兵预备队驻松布雷夫。炮兵预备队驻藏布卢。军团总部设在那慕尔。普鲁士的每个军下面不设师,而是由4个旅组成,每个旅下辖3个团,每个团则下设3个营。每个军至少配有2个骑兵旅,12个炮兵群,96门火炮。这样,包括轻工兵、工兵和部队的一般保障人员,普军的1个军通常由2.5万到3万名官兵组成。
  6月15日凌晨3时,北方军团开始横渡桑布尔河。左路纵队从蒂安向马希埃纳进军;中路直指沙勒罗瓦;右路纵队从热尔皮纳向夏特莱挺进。整个计划本身是无懈可击的,然而在执行计划的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两件意外事故。由于命令传递过程中的差错,加之旺达姆的疏忽,第1军和第3军的出发时间晚了。第4军热拉尔部直到早上7点钟才完成集结任务;而后热拉尔部先头师的指挥官布尔蒙带着5个参谋人员,投靠了敌方。在旺代的暴乱发生后,布尔蒙的家属曾遭到报复。尽管有此不幸,正象布吕歇尔十分清楚地指出的那样,这是一个道德败坏,心怀不满的将军的卑鄙的叛国行径。当天晚上,热拉尔军之所以没能全部渡过桑布尔河,其部分原因就在于这一叛逃行动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尽管布尔蒙提供给敌人的情报没有多少价值,然而他的背叛使整个部队的士气受到了影响。
  齐坦的普军第1军的前哨线,从迪南向西一直延伸到班什南面,长约50英里。齐坦果断地与法军展开了阻滞战,这为布吕歇尔完成在弗勒吕地区的集结赢得了时间。但是,在撤退中,他们却没有摧毁位于桑布尔河上的马希埃纳、沙勒罗瓦和夏特莱三处桥梁。拿破仑原本希望在早上9时以前拿下前两座桥,然而由于旺达姆动身太晚,帕若的骑兵(第1骑兵预备军)在沙勒罗瓦城前没能得到任何增援,直到中午法军才攻克该城。由于施泰因梅茨将军率其旅殊死抵抗,马希埃纳方面的法军也出现了延误。在右翼,虽然普军已经被迫后撤,但是热拉尔也只有1个师渡过了桑布尔河。
  尽管如此,刚过中午,拿破仑的部队便扫清了桑布尔河一线的敌人。至此,拿破仑的进军还是较为顺利的。此时,普鲁士人正在戈塞利和吉里城前严阵以待,在这两个地方将要有两场恶仗。内伊和他的部队一赶到,拿破仑就将左翼的指挥权交给了内伊。拿破仑给内伊下达的任务是,将敌人赶出戈塞利,并沿着通向布鲁塞尔的道路北上,向英荷联军所在的四臂村进军。但是,在这一口头命令中,拿破仑很可能没有提出内伊要在15日拿下四臂村。
  几乎同时,格鲁希受命指挥右翼。皇帝亲临右翼,与格鲁希一起商讨进攻计划,准备将敌人逐出吉里和弗勒吕。然而,不幸的是,旺达姆作为右翼的一部分,本应听从格鲁希的指挥,但他却认为,格鲁希只不过是一个骑兵指挥官罢了。两个指挥官在如何进攻的问题上,各执己见,争吵了整整2个小时。直到下午5时30分,拿破仑赶上来,进攻才开始。吉里不久就被拿了下来,然而,进攻弗勒吕的时间却被延误了。
  当天夜里,左翼的法军也是在没有达到预期目标的情况下宿营的。为了保卫戈塞利,施泰因梅茨的部队再度进行了顽强抵抗。直到下午3时,普军已承受了惨重伤亡之后,法军才攻克该城。此时,尽管通向布鲁塞尔的道路已被打开,然而,佩尔蓬谢将军的第2荷兰-比利时师已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该师的2个旅很快就进入了四臂村至弗拉斯内一线的阵地。当天晚上,雷耶军的1个师攻占了弗拉斯内,但是,皮尔将军的轻骑兵在向四臂村推进时,却在博斯伍德地区遇到了萨克森-魏玛亲王伯思哈特率领的拿骚团的顽强抵抗,被迫撤了回来。这时,四臂村的普军又得到了增援。鉴于部队在经过19个小时的行军作战后已精疲力竭,内伊决定在弗拉斯内城及其附近宿营。
  布吕歇尔一接到法军向桑布尔河进军的消息,便马上命令齐坦边撤边与敌人展开战斗,以便掩护其他各军进行集结。如上所述,齐坦以超人的技巧与勇气完成了这一任务,但是普军也损失了1200人。在此之后,齐坦军撤到了林尼的预定阵地。该军是那天夜里普鲁士的4个军中唯一到达指定地点的军。
  皮尔希一世率领的军是在距林尼约6英里的马济露营的。蒂勒曼则在15英里以外的那慕尔。最远的要算奉命前往阿尼的比洛了,然而身在列日的比洛却根本不知发生了战事,他不慌不忙地行动,并传信说,他将在16日中午以前到达阿尼。这一消息未能及时传达到布吕歇尔总部,并且布吕歇尔给比洛的进一步的命令又传错了方向。在这份命令中布吕歇尔曾要比洛向松布雷夫进军。这样,第4军于16日在林尼投入战斗的计划,已成泡影。如果第4军能赶到林尼,整个战局或许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6月16日清晨,当拿破仑对近来部队的机动及作战情况进行审度的时候,他感到心满意足。部队接敌行动的隐蔽和巧妙再度反映了他昔日的才能。当时所取得的成果,已使拿破仑控制了直指同盟军心脏的两条道路。而且,拿破仑已沿着这两条路向前推进了很远。同盟国军队只得后撤,否则他们将很难汇合。拿破仑觉得是实施此次行动的基本方针(即把部队分成两翼和预备队作战)的时候了,这一点在他给内伊的手谕中有详细的阐述。
  然而,就在这时出现了不幸事件。拿破仑的身体每况愈下,他的思维受到了影响,不再是那么清晰,那么具有连贯性。在博罗季诺之战中,这种迹象就已经隐约出现了。拿破仑已不再象从前一样精力充沛,头脑敏锐。衰老正悄悄地走向拿破仑。此时,老拿破仑本应将其极其分散的后方部队迅速集中起来,而他却沉浸在毫无根据,充满希望的想象当中。皇帝确信,普鲁士人决不会据守林尼。由于拿破仑过份低估了布吕歇尔的人数和意志力,由于他认为威灵顿会撤至布鲁塞尔,因而,16日拿破仑给内伊和格鲁希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乐观得近乎荒谬。他指示内伊攻下四臂村,向布鲁塞尔挺进。皇帝希望,他本人当天就能到达布鲁塞尔。格鲁希的行动要与此并举,将普鲁士人推至藏布卢以至更远的地域。
  直到上午11时,拿破仑到达先头部队时才发现,普鲁士人还在坚守林尼。虽然拿破仑仍没有完全意识到他要对付的不仅仅是一支顽强的后卫部队,但他还是立即更改了计划。此时,克勒曼的第3骑兵军已归内伊指挥。拿破仑命令内伊攻占四臂村,牵制住威灵顿。向普军实施主要攻击的任务将由右翼集团担任,必要时,内伊也可能受命对右翼法军进行增援。然而不久,拿破仑便意识到,格鲁希率领的右翼4.5万法军几乎是在与所有的普鲁士军队交战。
  普鲁士军队占据的阵地,是经过事先选择的,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地域,该阵地屏护着通往比利时北部和德国的各条道路。普军阵地沿那慕尔-尼维尔路展开,从布里城北面的罗马古道与那慕尔-尼维尔路的交汇点,向东一直延伸到至冬克林尼小村北面的十字路口。战斗主要是在几个谷地中的小村庄及其周围进行的,这些小村庄均坐落在西起圣阿芒东到巴拉特,以林尼为中心的、周围低丘环抱的一个盆地之中。林尼被一条小溪分成两半,街道狭窄,然而,该地的许多房屋都筑有坚固的墙壁和围墙,可以作为很理想的坚固支撑点。林尼四周是一片湿地,生长着高高的黑麦。
  齐坦军是唯一能在16日清晨进入阵地的普军部队,该军的各个旅分别占领了布里、圣阿芒、圣阿芒拉耶以及林尼。普军是以各营混合编组的形式驻守在这些村镇的。这给他们控制街道和村落周围的战斗造成了很大困难。皮尔希二世指挥的旅在布里和林尼之间构成了第二道防线。骑兵预备军占据了后方和左侧的阵地。皮尔希一世的第2军于中午时分从马济赶到,并被作为预备队部署在尼维尔-那慕尔路罗马古道至松布雷夫一段。蒂勒曼的第3军直到下午将近3时才从那慕尔赶来。他的4个旅在松布雷夫东面的岔路口至巴拉特的三角地带,扼守战线左翼。布吕歇尔试图用8.4万人的部队和224门火炮占领长达7英里的阵地,这种部队人数与防御正面的比例远远低于当时人们普遍接受的平均水平。这很可能说明,布吕歇尔当时预计他定能得到比洛或威灵顿的增援,或许他还能同时得到两者的支援。
  10时30分左右,威灵顿到达了四臂村。在接管了那里的指挥权,并下达了必要的命令之后,威灵顿策马穿过阵地,前去会见布吕歇尔。在布里和林尼之间的比西磨坊,他见到了布吕歇尔。当时,普鲁士的军队已被部署在前斜坡的阵地上,普军预备队也被部署在斜坡上,而且预备队距离前方一线部队太远,根本无法给予及时的支援。对此情形,威灵顿只瞟了一眼,就忍不住对布吕歇尔和格奈森诺说,尽管每个人最了解自己的部队,但是,如果他的军队如此布阵的话,定会遭到敌人的打击。然而,普鲁士人把这一明智的劝告当成了耳旁风。格奈森诺原本就不相信,威灵顿是一位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将战斗进行到底的有才干的将军,这下,他更不信任威灵顿了,威灵顿与普军将领一起讨论了作战计划,但在威灵顿如何才能最好地支援普鲁士人的问题上,双方始终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最后,公爵甩下这么一句话,“好吧,如果我没遭到进攻的话,我就来,”然后便策马而去。
  此时,拿破仑正急于趁布吕歇尔还在集结各军的时候,加紧对普军进攻。但是,在此之前,拿破仑必须对以下两点十拿九稳:其一,内伊在四臂村已牵制住了英-荷部队;其二,热拉尔必须赶到,在进攻中充当法军的右翼。他的计划是,以格鲁希的骑兵为主要力量,消灭普军的右翼。与此同时,法军主力将在内伊的支援下向普军的中央和右翼发起进攻。拿破仑要阻止溃败的普军与威灵顿汇合,确保同盟军无法集结。在林尼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并将普军赶向东北,成了这场战争的关键。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加上迟迟才奉命从沙勒罗瓦北上的洛博军,拿破仑共动用了7.12万人(包括1.3万名骑兵)和242门火炮,与共有8.34万人(包括8150名骑兵和224门火炮)的布吕歇尔展开了激战。然而,如果拿破仑能消灭蒂勒曼军,他就能在中路和右翼同时作战。
  在11时和12时之间的这段时间,法军的轻骑兵已经挺进到弗勒吕,并很快将普鲁士人的前哨部队——第6枪骑队击溃。当时,勃兰登堡龙骑兵(齐坦骑兵预备队的一部分)正在林尼墓地之前据守。这些溃败的部队在撤退中占领了勃兰登堡龙骑兵左侧的阵地。下午1时,热拉尔赶到。至此,拿破仑已完成了他的作战部署。
  按照拿破仑的计划,旺达姆军将在左侧向圣阿芒的普军阵地率先发起进攻,该军得到了正与内伊并肩作战的雷耶军的吉拉尔将军所率领的1个师的加强。吉拉尔将军的师组成了旺达姆军的左翼;它的左侧是多芒将军的第3骑兵师。热拉尔军一到,便奉命沿弗勒吕路北上,占领从林尼墓地至蓬得里奥山南麓一线朝向左侧的阵地(与旺达姆军的进军路线正好相交成直角)。格鲁希所率骑兵部队的任务是牵制普军左翼,为使他完成这一任务,拿破仓将帕若的第1骑兵军和埃克塞尔曼斯的第2骑兵军以及热拉尔的两个步兵营交他指挥。近卫军和米约的第4骑兵军被部署在弗勒吕附近。洛博的第6军还在从沙勒曼瓦北上的途中。
  内伊一上午接到了拿破仑的好几份指令,被弄得有些晕头转向。这也是内伊没能掌握主动权的部分原因。下午2时,苏尔特给内伊发出了另一份指令。然而这份指令直到下午4时才到内伊手中。苏尔特在这份指令中告知内伊元帅,皇帝准备在2时30分同普军开战,内伊的任务是,攻击其正面的敌军,并在将敌人逐退后,即刻回师林尼,包抄布吕歇尔的左翼和后方。1个小时后,苏尔特又发出了进一步的指示,其目的是增加内伊的紧迫感,促使内伊做出更大的努力。这些指示纰漏百出,内伊根本没能搞清他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林尼之战终于在下午2时拉开了战幕。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从在当日彻底打败普军,并将普军赶向东北方向的战役目标上看,这场战斗已开始得太晚了。由于法军上午发出的命令和指示中强调迫切性不够,两翼的法军部队均出现了不必要的拖延。纵使这些延误没有完全葬送拿破仑赢得这场战争的机会,这些机会也大大减少了。
  最先与敌人交手的是旺达姆的先头师。他们向圣阿芒的守军发动了猛烈进攻。整个下午和晚上,圣阿芒和华格里尼附近的战斗格外强烈,村庄几次易手。双方的枪弹象暴风中的雨点洒向对方的冲击步兵。普鲁士人和法国人先后向对方发起攻击,又先后被对方的弹雨击退。拿破仑决意迫使布吕歇尔投入预备队,以便支援受到强大压力的中路与右翼。布吕歇尔的预备队排列在一个前斜坡上,又远在支援距离之外,所以当法军火炮群开火时,这些部队受到了沉重打击。旺达姆命令在左翼的吉拉尔师向北推进,在左侧多芒骑兵的支援下,攻取圣阿芒拉耶。该师执行了这一命令。但齐坦动用预备队猛烈还击。在激烈的战斗中,小村四次易手。吉拉尔损失了2个旅的兵力,他本人也在战斗中阵亡。下午4时30分左右,布吕歇尔离开了他的指挥所,亲自指挥普军向仍在试图攻占并坚守圣阿芒拉耶的左翼法军又发起一次新的粉碎性的攻击。直到下午5时,普鲁士人仍占据着圣阿芒、圣阿芒拉耶以及华格里尼。
  与此同时,热拉尔军向驻守林尼的普军展开了攻势。这里的战斗恐怕是这场恶战中最艰苦的战斗,民房、教堂、城堡以及小溪两岸均成了厮杀的战场。两军官兵在殊死的搏斗中杀得难解难分,一方刚刚占据优势,另一方又马上将优势夺回。防御工事和据点被炸得粉碎,阵地上到处横躺着死伤的士兵。这些士兵的伤口上爬满了苍蝇。鲜血将小溪染得殷红。
  在法军的右翼,格鲁希的部队出色地牵制着蒂勒曼的第3军。尽管从热拉尔军调来的2个营对冬尔林赖纳的进攻没有成功,但是,右翼的法军还是将普鲁士人赶出了布瓦涅。冯·德·马威茨上校的骑兵旅奉命前去增援普军右翼后,蒂勒曼所统辖的左翼普军的任务变得更加艰巨了。几乎同时,布吕歇尔命令皮尔希将军率领他那实力相对保存完整的部队参加正在林尼与圣阿芒拉耶之间进行的战斗。
  下午5时30分左右,战斗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曲折。尽管洛博的第5军尚未到达拿破仑的指挥部,但是洛博已掌握了近卫军的1.8万人以及米约军的8个胸甲骑兵团。当洛博正准备命令这些部队向已大为削弱的普军右翼和中央开进的时候,旺达姆向他发来了紧急通报,这使他不得不推迟行动时间。旺达姆告知,有一支各兵种组成的庞大纵队,正向法军的左后方和弗勒吕方向移动。旺达姆认为情况非常严重,因而已抽调了1个师的兵力保卫弗勒吕。拿破仑被弄糊涂了(布吕歇尔当然也一样)。尽管拿破仑正期望着内伊的增援,但是,内伊的增援部队不应来自这一方向。他担心,这可能是威灵顿在四臂村战胜内伊后派出的部队。最后法国人终于搞清楚,这支部队原来是戴尔隆军,然而这时,大好的进攻时机已被错过。戴尔隆的部队在梅赖北部与敌军进行了一场小规模的骑兵战,然后便在战场西面消失了,这一情况越发使人摸不着头脑,戴尔隆的确留下了1个师和一些骑兵作为联络部队,但是,由于他没有将这一情况告知苏尔特,因而这些部队基本上没派上任何用场。
  截至下午7时,双方都已精疲力竭。然而,拿破仑手中还有一支庞大的预备队没有投入战斗。45分钟以后,乌云密布,暴雨将至,在隆隆的雷声与法军炮火的轰鸣声中,近卫军和胸甲骑兵发起进攻了。尽管普鲁士人这时已疲惫不堪,但在那些身材高大,头戴熊皮帽的士兵们的新的、强大攻势面前,他们的意志与勇气却丝毫没有减退。普军仍坚守着林尼以及其他村落。但是,米约伯爵的骑兵从侧面向敌人发起攻击,普军不得不且战且退,布吕歇尔派了一个随从参谋告知威灵顿,他不得不后撤了[注:温特菲尔德少校虽然负了伤,但还是找到了英荷联军。然而由于发生了一系列误解,他的口信最终还是没有传给威灵顿。]。然后,他身先士卒,亲率一队骑兵,孤注一掷地向法军发起了最后一次冲击。然而,事与愿违,这位勇武王子的坐骑中弹仆地。幸亏运气好,也幸亏随从参谋诺斯蒂茨伯爵及时发现这一情况,布吕歇尔才没被法军发现并俘获。这位陆军元帅几乎失去了知觉,他被从战场上一直转移到较为安全的让蒂纳接受治疗。
  当大雨滂沱,昏暗的天空被炮火的曳光映红之时,普鲁士人在蒂勒曼军的攻势掩护下,从容有序地撤出了阵地。在蓬得里奥山周围的凹地上,蒂勒曼军对法军发动了进攻,并把法军牵制在那里。这一进攻给了撤退的普军以极大的帮助。法军对撤退的普军没有进行追击。拿破仑赢得了他最后一次胜利。然而,在这仅约2平方英里的相对封闭的战场上,双方阵亡将士的尸体多达2.7万具。在这场战斗中,普鲁士人阵亡1.6万人,并损失了21门火炮。
  在林尼战役激烈进行的同时,内伊元帅率左翼法军在四臂村与威灵顿的部队也展开了鏖战。这场战斗于晚上9时停息下来,双方除了各自损失约4000人以外,均未取得决定性的战果。在戴尔隆的支援下,倘若内伊命令雷耶军投入战斗,他定已取得胜利。即使到下午2时30分时,面对雷耶的2万人,英荷联军也只有的8000人能投入战斗。但是,由于英荷联军的阵地周围布满了树丛和高高的作物,十分有利于防御,加之法军指挥官过份谨慎小心,因此,佩尔蓬谢将军守住了阵地。下午,英荷联军的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地赶到。对于内伊而言,早上是取胜的黄金时机,下午机会也不错,但是到下午6时30分后,所有机会都已丧失掉了。威灵顿已拥有3.6万人,在人数和火炮数量上都占据了优势。当战斗结束时,英军仍牢牢地控制着原来的阵地。内伊本来应有更出色的表现,但苏尔特元帅发来的相互矛盾的命令却把他弄得烦燥不安,无所适从。因此,左翼法军痛失良机的责任不应全部加在他的身上。
  6月16日的战斗结束时,拿破仑还略微占有一些优势。他击败了布吕歇尔,并牵制住了威灵顿。以后的一切将取决于他在17日如何动作了。但在此之前,他需要首先完成一项重要的工作,即在16日至17日的夜晚,搞清楚普鲁士人退向了哪里。但是,拿破仑太自信了,他认为已没有必要再去考虑那些普鲁士人,反法同盟的军队已被彻底分割开来。直到17日早上,拿破仑才下达追击命令。于是帕若的骑兵出发了。早上7时,法军总司令部接到消息(这个消息是3个小时以前发出的),大批普军正狼狈地沿那慕尔至列日的大路溃退。这使拿破仑确信,他预先估计的布吕歇尔的撤退情况是正确的。然而这些溃逃的部队却是6000名西德意志人。林尼之战,他们认为自己受够了,便开了小差。附带说一句:这些部队的逃离对普鲁士人来说并不是一个严重的损失,因为没有这些人,普鲁士人的仗反而会打得更好。
  在布吕歇尔不在的情况下,格奈森诺仓促决定(事后证明这一决定十分关键),普军途经蒂伊向瓦弗撤退。由于下达命令和集结各军的工作进行得十分仓促,普军未能向威灵顿通报情况。威灵顿次日早晨派出以戈登上校为首的巡逻队后,才得知普军已经撤退。格奈森诺极不相信威灵顿有决心在布鲁塞尔城前与敌决战(但这并不能成为格奈森诺不与威灵顿联络的借口)。他决定向瓦弗转移似乎是为了确保通过卢万的普军后方交通线,因为这时普军已向尼维尔-那慕尔路以北走得太远,不可能再奔向列日。
  对于同盟国军队来说,值得庆幸的是,布吕歇尔的确是条硬汉。当天深夜他一重返部队,便在梅尔里的临时总部与他的军需官格勒尔曼一道体出明确决定——部队从瓦弗掉头向西,支援威灵顿。普军的撤退行动在列日持续了一整天(比洛的第4军也经科尔拜和迪戎勒蒙与主力汇合)。傍晚,部队在瓦弗附近集结完毕。
  再看法军这方面。实际上,整个17日上午,法军几乎没有任何举动。拿破仑还认为普鲁士人已被彻底击败。直到11时,在读过内伊传来的信件后,他才终于意识到,如果将洛博军和近卫军调往马尔拜,那么在内伊对四臂村发动正面进攻的同时,他可以从侧翼进攻威灵顿的部队。然而,掌握着4万人马,并且一上午没有发起任何进攻的内伊,此时似乎仍不想挪动。当拿破仑于下午1时到达马尔拜时,内伊的部属们正准备他们的午餐呢。直到下午2时,法军才开始进攻,然而,法国人已丧失了痛击英荷联军的绝好时机,因为威灵顿终于在上午9时接到了布吕歇尔传来的消息,并在4个小时前就已经开始向圣让山方向撤退了。借助暴雨的帮助,威灵顿逃脱了。
  拿破仑的右翼情况也不是很妙。格鲁希奉命率领3.3万人的联合部队追击布吕歇尔,他想极早动身,然而拿破仑却使他在林尼战场耽搁了很久。他接到的命令是由拿破仑口授给贝特朗将军发出的(当时,苏尔特还在后方的弗勒吕),命令的内容并不十分清楚。该命令的主要精神是,格鲁希应向藏布卢推进,因为藏布卢是发现普鲁士人去向的最佳位置。格鲁希一方面要紧紧咬住这些普鲁士人,另一方面还要与主力部队保持联系,为拿破仑提供情报。格鲁希只完成了头一项任务,原因是他到达藏布卢后,既没有得到普鲁士人的任何消息,也没有与拿破仑取得任何联系,便扎营过夜了。
  以上就是滑铁卢战役前两天的一系列戏剧性事件,它们为滑铁卢之战拉开了序幕。在这众多的战斗中有胜仗,有败仗,也有平局。在同盟军方面,他们表现了团结精神和坚强决心;而法军的胜利却孕育着失败。在需要当祝立断和迅速行动的时刻,拿破仑和他的将军们却六神无主,迟缓倦怠。然而,时间却不允许他们优柔寡断,模棱两可。“如果号角不吹,谁能作好战斗准备呢?”
图20:林尼之战(1815年6月16日拿破仑向比利时进军的路线)
图21:林尼之战(1815年6月16日)
  6月16日和17日是富有决定性意义的两天,在这两天中,发生了许多对战役的结果产生了直接影响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其中最重要的两件也许就是16日戴尔隆造成的混乱以及17日上午的严重的时间浪费。倘若这两件事是另一种结果的话,拿破仑在17日或18日定已坐在布鲁塞尔城中了。
  伯爵戴尔隆中将指挥着内伊率领的左翼法军的第1军。6月15日的夜晚,第1军是在马希埃纳渡过的。16日早晨,内伊仍旧不慌不忙,似乎根本不了解迅速采取行动的重要性,因此早上8时,第1军的后卫部队仍滞留在桑布尔河。将近中午时分,位于朱梅的戴尔隆接到内伊要他向弗拉斯内开进,并派出1个师前往马尔拜的命令。但此时,戈塞利地区的雷耶军出现了混乱,当法军开始越过罗马古道的时候,时间已接近下午4时了,几乎就在此时此地,麻烦出现了。
  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下午4时刚过,正在全军前部遂行侦察任务的戴尔隆见到了一张以拿破仑的名义签发给内伊的书面命令,内容是要戴尔隆军立即前往林尼。书面命令的传送者是拿破仑的副官拉贝多瓦埃将军(而不是象西博尔纳所说是洛朗上校),这一点也是没有多大疑问的。引起争论的是,这张便条究竟真是拿破仑亲笔所写,还是象贝克所认为的那样,拉贝多瓦埃在驰马传送更早一份命令的过程中,知道拿破仑心中所想,摹仿拿破仑的手笔,命令戴尔隆掉转方向,然后骑马找到戴尔隆,将这张伪造的手令交给了戴尔隆本人。虽然贝克这种富有想象力的说法不无道理(如拿破仑对戴尔隆从错误的方向出现大感惊讶),然而,这张匆忙写成的便条似乎更有可能是真的。不管怎样)这件事本身是利益攸关的:无论命令是谁发布的,它所带来的后果却是相同的。
  见到手令后,戴尔隆便急忙返回部队,并率部经维莱尔-佩尔文到了法军战线的最左端。下午2时和3时15分,拿破仑给内伊连下两道命令,指示他包抄普军的右翼,并对普军后方实施攻击。直到发出第二道命令之后,拿破仑才得知,内伊至少面对2万英荷部队。笔者认为,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拿破仑匆忙签发了那张手令,让戴尔隆的部队前来投入战斗。当时他估计戴尔隆军是唯一尚未投入战斗的队伍(他估计得完全正确)。拿破仑的命令是攻击普鲁士人的后方,从南面偏东方向的弗拉斯内开过来的第1军当然无法做到这一点。于是便有了法军在林尼的困惑和战斗的间歇。由于时间的延误,拿破仑未能在那场战斗中取得决定性胜利。
  戴尔隆后来的举动所带来的后果同样严重,当他匆匆赶往林尼的时候,他派参谋长德尔康尔将军把这一情况通报给内伊。性格乖戾的内伊听到这一情况后火冒三丈,因为他正准备让戴尔隆的部队投入他即将组织的新的进攻。于是内伊命德尔康尔通知戴尔隆返回,不得违抗。下午6时30分刚过,德尔康尔追上了戴尔隆。这时拿破仑给戴尔隆的命令也正在途中。拿破仑的命令是,戴尔隆军向华格里尼方向前进,完成预定的包围敌军的任务。但是,在拿破仑的命令到达之前,戴尔隆已经开始往回撤退。尽管戴尔隆留下了迪吕特师和3个骑兵团,但是由于戴尔隆指示迪吕特要“谨慎”,而迪吕特“谨慎”得近乎胆怯无用,因此,这些部队在战斗中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戴尔隆的确接到了一连串相互矛盾的命令和指示,因而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个高级指挥官应有的足够的智慧与主动性。即便他不知道当天的主战场就是林尼,但他毕竟已经到了距战场不到两英里的地方,而返回去的路程将是这个距离的两倍,而且当时天色已晚。对于戴尔隆而言,更聪明的做法是攻取左翼阵地,等候皇帝指示(实际上皇帝的指示已经在路上),而不是返回弗拉斯内,参加那场他根本赶不上的四臂村的战斗。由于戴尔隆举措失当,左翼法军的一半部队没有派上用场。本来,无论参加四臂村的战斗还是林尼的战斗,这些部队都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无疑,在6月16日和17日这两天,拿破仑的3个高级助手表现极为不佳。或许拿破仑已对这3个人的任命追悔莫及。苏尔特是个不称职的参谋长,内伊既无想象力,又缺乏智慧,而格鲁希作为一翼的指挥官则显得力不从心。在稍低一层的将领中,还有一个戴尔隆。尽管如此,拿破仑对法军坐失良机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虽然整个战役的作战方案,体现了拿破仑的一贯智慧,但是在战斗过程中,拿破仑却失去了往日的精力、生气与活力。由于病魔缠身,拿破仑似乎难于集中精神。
  从16日的情况看,法军的最大过失也许就是对洛博军的疏忽。法军总部未能将其从沙勒罗瓦调来。等到该军投入林尼之战时,时间已太晚了。如果洛博参加了林尼之战,普鲁士人也许会遭到灭顶之灾。然而,由于17日早上拿破仑的延误,加之其左翼指挥官的无所作为,赢得滑铁卢战役的胜利已成黄梁之梦。那天早上,正常发出的命令不知传向了何处;法军与普鲁士人也失去了任何接融,直到早上7时,帕若才送来一份报告,而这报告还使拿破仑产生了错觉。拿破仑没做任何努力向内伊了解四臂村的战况,同时,拿破仑也没有把林尼之战告捷的消息通知内伊。两个指挥部都对情况掌握得模模糊糊。
  尽管如此,上午8时,弗拉奥将军到达了位于弗勒吕的法军指挥部,并把威灵顿的军队仍坚守着四臂村的消息告诉了拿破仑。这个消息虽使拿破仑感到意外,但并没有使他坐卧不宁,因为拿破仑仍掌握着部分生力军,如果威灵顿决定据守阵地(而拿破仑认为这是不太可能的),这部分军队能很快赶到那里,与内伊联合夹击威灵顿。基于这种想法,拿破仑只派了一支骑兵巡逻队到四臂村一带进行侦察,同时口授了一份通报给内伊。这份通报的内容简直模糊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拿破仑在通报的一开始便告知内伊,普鲁士人已被击溃,这表明了拿破仑对普军的情况是多么缺乏了解!在责备了内伊前一天犯下的各种错误之后,该通报告知内伊,皇帝将前往布里磨坊,万一英军在内伊阵前有所行动,皇帝将沿四臂村路向英军直接发起攻击。拿破仑本应在信中强调发动进攻的紧迫性,然而他却没这么做。
  此时,拿破仑有三种做法可以供自己选择。其一,他可以命内伊将威灵顿牵制在原地,同时,他率领其余的法军与布吕歇尔作战,确保普鲁士人不再对法军构成威胁。其二,拿破仑可以派一支轻骑兵,以及2个步兵师,与普鲁士人保持接融,而他自己则率领其余的右翼部队以及预备队,于17日同内伊一道与英荷联军展开决战。其三,拿破仑可以派右翼对付布吕歇尔,自己率领生力军(洛博的第6军,德鲁奥的近卫军和米约的骑兵)对本已受到内伊正面打击的英荷联军实施进攻(对此行动,拿破仑在给内伊的信中已作过部分暗示)。拿破仑选择了第三种方案,这一方案在当时情况下很可能是最佳选择。其实,如果拿破仑行动迅速,任何一种方案都可以使他获胜。
  不幸的是,法国人并没有如此行事。更多的宝贵时间被他们浪费掉了。格鲁希急于追歼普鲁士人,而拿破仑却坚持要他陪自己在林尼战场作一次巡视。据说,当时拿破仑身体欠佳,疼痛折磨着他,他不得不服用一剂鸦片酊来止痛。不过,尽管战场上的可怕场景使他的心头掠过一丝痛苦,但是无论他走到哪里,部队都对他报以热烈的欢呼声。大约在上午11时,正当拿破仑与格鲁希以及其他将领漫步闲谈之时,从四臂村传来了英荷联军仍在坚守阵地的消息。直到这时,拿破仑才终于又抖擞起精神,发布了迅速采取行动的命令。
  按照拿破仑的计划,格鲁希率第3军、第4军、第5军的1个师、4350名骑兵,并携带96门火炮——总计约3.3万人的兵力——奉命追击和消灭普鲁士人。然而,主要由于对普军撤退的确切方向缺乏了解,拿破仑随后签发给格鲁希的书面命令不令人满意,也不够完整。与此同时,拿破仑还给内伊签发了一道简短而紧急的命令,命他与拿破仑派往马尔拜的部队协同动作,立即发起攻击。
  以上这些都很值得称道,但这一切实在是太晚了。上午10时刚过,威灵顿便已巧妙地开始撤退了。而当拿破仑于下午1时到达马尔拜的时候,内伊仍未发起进攻。即使在那时,在拿破仑的亲自督察下,法军仍有可能赶上并消灭威灵顿的部队。但恰在这时,一场持续不断的大雨把郊外变成了一片水泽,道路被堵塞了。历史竟这样具有讽刺意味,一个曾经说过“我也许会失去一场战斗的胜利,但我绝不失去一分钟”的人,竟会白白失去5个小时的宝贵时间,从而失去了一场战争的胜利。
  拿破仑赢得了林尼之战的胜利,但是,为了赢得整个战役的胜利,拿破仑需要彻底歼灭普鲁士人的军队,而拿破仑没能做到这一点。导致这一重大失误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拿破仑的参谋长不得力;他本人的健康状况不佳;他过分低估了对手的力量与意志力;由于不必要的误解,拿破仑的一个军没有发挥作用。本来,这些不幸与失误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致使法军在这场战斗中失利。然而,尽管同时出现了这些问题,由于法国士兵勇敢、顽强,加上近1.2万名法军士兵献身沙场,法国人还是得以将普鲁士人赶出了战场。
  普军的失败具有多种原因:普军没有时间对士兵进行适当的训练与装备;部队成分复杂,很大一部分士兵都不可靠。此外,由于指挥上的混乱,普鲁士人也有一个军没能投入战斗。布吕歇尔的战斗部署也有一定的问题。与一位名垂千古的伟大统帅对阵,仅这些缺陷就足以导致作战的失败了。
第12章滑铁卢之战(1815年6月18日)
  6月17日下午,浓云密布,遮天蔽日,不久,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条条土路都变成了泥沼。无论是撤退的英荷联军,还是穷追不舍的法军,都被困在石子路上,其他地方寸步难行。拿破仑皇帝在追击部队中一马当先,默瑟上尉写道,当拿破仑带着枪骑兵和胸甲骑兵出现在一块高地上时,他第一次“在阴雨茫茫中”看到这位“战争巨人”。不久,默瑟就和他的炮兵一起,在热纳普唯一的一条狭窄街道上与法军进行了激烈的战斗。当时,阿克斯布里奇勋爵正率骑兵掩护部队从四臂村撤退。英王近卫军和第7轻骑兵团正与雅基诺的第3和第4枪骑兵团展开激战。
  拿破仑企图在当天追上并歼灭威灵顿的部队,但是,当时脚下恶劣的道路条件使拿破仑的种种努力未能奏效。热纳普之战过后,拿破仑的追击速度慢了下来,因此,疲惫不堪的英荷联军向预设的圣让山阵地逃去,一路上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然而,法军并没有被威灵顿远远地甩在身后。近黄昏时分,法军的先头部队抵达拉贝勒阿利昂农庄近旁的山脊。皇帝急于证实威灵顿要在圣让山据守的企图,使命令米约用马拉炮兵对英荷联军的阵地连续轰击,敌人的反应似乎使拿破仑很放心,尔后他便回到设在凯尤小农庄的指挥部。但是,由于担心敌人会在夜里溜走,18日凌晨,他又策马赶到前沿。黎明时分透过阴霾他终于看到了浸泡在泥水里的英荷联军的宿营地,顿感放心。
  与此同时,普鲁士人17日正朝瓦弗方向撤退,他们对自己未遇到任何阻碍感到惊奇。黄昏时分,整个部队都集中在瓦弗城周围。如何为前方部队补充弹药,曾使普军颇感棘手。现在这一问题也得到解决。18日凌晨3时,布吕歇尔给在威灵顿总部担任联络官的冯·米夫林将军送了一封信,告知第4军准备在黎明出发,对法军右翼发动进攻;第2军将紧随其后。这样,威灵顿要求增派的2个军的兵力很快就可到达。同时,第1军和第3军也将随时做好战斗准备。这一消息肯定使威灵顿深感欣慰。但是,从后来的情况可以看出,17日夜晚各军的部署以及18日的进军命令,使增援部队及时赶到所带来的好处几乎化为乌有。
  6月18日是星期日,清晨6时,威灵顿离开了在滑铁卢作为总部的客栈,策马2英里到达圣让山。此时,雨终于停了。士兵们渡过了一个潮湿阴冷的凄惨夜晚。当公爵身穿下雨时常穿的那套朴素而整洁的服装——蓝色便服外套,白色鹿皮马裤,膝前带有饰缝的长靴,白色领巾,蓝色斗篷——在队列前骑马而过时,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放松了。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部队中没有欢呼声,因为他们知道,威灵顿不喜欢公开流露感情。的确,士兵们并不爱戴威灵顿,而威灵顿也并不热爱这些士兵;但他们之间却存在着相互尊重与理解。
  圣让山村的南面是圣让农庄,离农庄不远有一道低矮的山脊,呈东西走向,与布鲁塞尔至沙勒罗瓦的道路垂直相交。几乎就在山脊的顶部,有条相当宽的道路与一条乡间土路相交,那条小土路西起布鲁塞尔-尼维尔路,向东通往奥安和瓦弗。英荷联军的大部都部署在这条道路沿线,以及紧邻的路北区域,呈新月形。新月形防线的右翼弯向乌古蒙庄园,左翼延伸到拥有低矮建筑物的帕佩洛特和泰尔拉埃农庄周围。在大路正东,乡间小路的两旁有两行冬青树篱。树篱到处都有残缺之处。树篱和相当平缓的北山坡,对山坡背面的部队起到了良好的掩蔽作用,对部队的横向联系也十分有利。
  南山坡有些地方十分陡峻,特别是向南通往沙勒罗瓦的大路快到圣拉艾农庄时要通过一处陡峭的山壁。圣拉艾农庄位于大路的西侧,离圣让山山脊约有200码的距离,从这里开始,大路将战场一分为二,并沿着一条平缓而低浅的谷地向前延伸,直至与另一条山脊相遇。这条山脊呈东西走向,横卧在大路上。这一高地几乎与圣让山高地平行。山脊上,路的正东面矗立着拉贝勒阿利昂农庄。两座山脊上分别聚集着敌对双方的部队。约1500码宽的起伏的谷地将两座山脊分隔开来。当时,这块地上长满了高杆庄稼,雨水和行军士兵把一部分庄稼压平。
  圣拉艾以及乌古蒙两座农庄是两个至关重要的设防地区。圣拉艾是任何正面进攻的重点,只要它不被攻克,守卫它的部队便可以向任何发起进攻的纵队实施猛烈的纵深射击,给敌人以毁灭性打击。令人奇怪的是,威灵顿只派遣少量部队守卫圣拉艾。农庄北面不远的大路东侧是一个采沙场。它不太象一个采沙场,而是一个挖空的半圆形坑,靠大路的一侧有一道树篱,北面是一座土丘。
  当时,乌古蒙农庄是吕内维拉先生消闲的乡间农舍。农庄里有一座乡间别墅,那是一座正方形的砖房,与砖房连在一起的是一座小教堂,别墅西北有一座农舍。农庄西边有一座谷仓,南边是花匠的住房。农庄里有两个院子,对着北大门的是一个场院,当中有口水井。场院向前延伸,便是一个庭院,除了北边院墙牢固的大木门之外,南边还有一个门可以进入高墙建筑。此外,还有一个小门开向院墙西侧的一条小巷。
  花园的南面和东面有砖围墙,北面是一道树篱。还有两个果园,较大的果园在花园的东面,较小的位于花园的北面。大果园的南边是一道颇宽的树篱。树篱中间有一个缺口。一小片矮树丛在缺口处与树篱相接,并向南延伸约300码。树篱将花园的砖墙完全掩盖。紧接着北面围墙,有一条凹形道,由一条小路以及两边的树篱构成。这条凹形道在战役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另有一条谷地始于拉贝勒阿利昂农庄附近,绕乌古蒙农庄西侧而过,伸向梅贝布雷纳。圣让山山脊将该谷地完全隐藏在山脚下。因此,假如英荷联军没有控制乌古蒙,拿破仑便可以此为掩护,沿该谷地接敌,从左翼发起攻击,实施翼侧迂回,包围敌阵地。因此乌古蒙对威灵顿挑选的防御阵地来说非常重要,只要右翼不受威胁,威灵顿的防御阵地是十分坚固的。而威灵顿也一直把右翼看得最为重要。
  英荷联军的阵地,从左翼到右翼,全长约3.5英里,但只有不到2英里的阵地有防御纵深。在这一区域内,威灵顿公爵投入了4.96万名步兵,1.24万名骑兵,5645名炮兵以及156门火炮。总计6.766万人。根据当时的计算,要坚守阵地,每英里的正面需要部署2万人的部队。因此,从理论上讲,即使留在阿尔的荷兰王子弗里德里希手下的1.7万人以及30门火炮不参战,公爵麾下的部队也足够用了。
  为了便于指挥,战线被分成三个主要区域。尼维尔路西侧的部队由黑尔勋爵指挥;尼维尔路和沙勒罗瓦路之间的中段归奥伦治亲王指挥;皮克顿将军负责战线的东段。在上述部署中,威灵顿打乱了军的建制,还拆开了一些师一级的单位。这可能是威灵顿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其目的在于将最精锐的部队分散部署在战线上,以加强整个战线的力量,特别是增强右翼的力量。
  威灵顿将夏塞中将指挥的荷兰-比利时师部署在战线的最右翼,充当连接主力部队和在阿尔的弗里德里希王子与科维尔将军的部队之间的桥梁,而最右翼后来并没有成为战场。在实际发生战斗的战线右端,即圣让山山脊向下滑向山谷的地段,部署着克林顿将军的第2英国师。一旦翼侧遭到进攻,这支部队便如同放置在那里的路障一样,可以起到进一步的防护作用。如果侧翼攻击没有发生,它还可以做为战术预备队。威灵顿是颇具洞察力的,他马上就看出了乌古蒙的重要性,命令第1和第2近卫旅的轻装连于17日晚上连夜赶到乌古蒙。他们的到达非常及时,当时正有一支法国部队也想占领这一战术要地,于是,他们赶走了法国人。18日早晨,公爵视察农庄之后,又增强了这里的防御力量。乌古蒙庄园的正北面是库克将军的第1近卫师的余部。该师的大部都在黑尔勋爵的指挥之下。皇家近卫军所处地段名义上由奥伦治亲王指挥,但当战斗进行到最紧要的关头,威灵顿便亲临该段指挥部队。
  从皇家近卫军第1师向北到十字路口一线,由英军第3师防守。十字路口以东是皮克顿的英军第5师,该师在四臂村曾遭到重创。该师前方是拜兰将军的荷兰-比利时旅,他们的防御阵地与英军第5师2个旅的防御阵地相重叠。荷兰-比利时旅所处的阵地是一个危险的暴露的前斜坡。维维安将军的第6骑兵旅处在同盟军战线的最左端。在普鲁士人赶来之前,他们担任着左翼巡逻任务。他们的前方是驻守在帕佩洛特和圣拉艾之间的拿骚第2旅。而在乌古蒙却只有不到1个营的兵力。从战线中央向前突出的是圣拉艾农庄和采沙扬构成的防守据点。占据着圣拉艾的是巴林少校的第2轻装营,该营隶属奥普特德上校指挥的英王德国军团(只有约360人)。部署在采沙场的是英军第8旅第95步枪营的2个连。
  整个骑兵,除了在两翼末端的各团之外,都密集地部署在步兵的后面。按理讲,应有6支马拉炮兵队配属给骑兵旅,但这些部队在天黑之际抵达时十分混乱,便尽可能地将自己隐蔽起来。战斗中,威灵顿将把他们用作机动的预备队。他将野战炮兵的绝大部分部署在步兵的正前方,以便向进犯的步兵和骑兵开火。
  这一庞大的防御阵地的部署有两个特点:一、它可以对进攻之敌实施强大的火力打击;二、它右翼的兵力极为强大。埋伏在前斜坡上的散兵及步兵几乎完全隐蔽在高高的庄稼之中。敌人首先必须躲过这些士兵的准确射击,接着还必须躲过炮兵的葡萄弹和圆形炮弹的轰击,最后等待敌人的还有布朗贝丝枪连续发出的排射,以及骑兵手中2英尺长的利器。威灵顿格外注意增强其右翼的力量,部分原因在于,他预计敌人会向其右翼发动猛烈的进攻。另一原因在于,威灵顿已于凌晨接到消息:普鲁士人将赶来增援他的左翼。
  在拉贝勒阿利昂山脊背后的平原上,北方军团正厉兵秣马,准备投入战斗。拿破仑正在用早餐(大约8时左右)。他想让参谋人员感觉马上要进行的战斗将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说道:“我们有90%的获胜机会,而失败的可能性还不到10%。”拿破仑本想于上午9时开始战斗,但是近卫炮兵的德鲁奥将军说服了他,理由是地面过于泥泞,火炮无法操作。于是,拿破仑决定把发动主攻的时间延至下午1时,然而,对于普鲁士人(拿破仑仍没有把他们考虑进去)来说,每一个小时都黄金般的宝贵。对威灵顿来说,也是如此。因此,拿破仑铸成了一个大错。
  部队终于部署就绪,当拿破仑骑马从队前经过时,战鼓激越,乐队奏起乐曲,“皇帝万岁”的欢呼声久久回荡。进攻队列场面庞大壮观,令人终生难忘。但是,如果这样做的目的在于吓住敌人,法国人则未能达到月的。处在第一线的是戴尔隆军和雷耶军。前者位于通往布鲁塞尔道路的右侧,后者在路的左侧;轻骑兵分别位于他们的外侧。第二线在雷耶部队身后约200码处,为克勒曼军(24个骑兵中队)以及居约将军指挥的近卫骑兵预备队;戴尔隆军身后,相隔不到100码处,为米约的24个骑兵中队和勒费比尔-德斯诺蒂的近卫军轻骑兵。在中央,横跨布鲁塞尔路,部署着洛博第6军的1万人,在他们的后面相隔200码处,部署着皇家近卫军各师。马拉炮兵群和他们各自的骑兵编队在一起,野战炮兵排列在各师的前方。这些部队加在一起,拿破仑共有48,950名步兵、15,765名骑兵和7,232名炮兵以及246门火炮——总计71,947人。[注:其中未包括格鲁希的3.3万人。战斗打响时,他们正试图拦截普军,但未获成功。]
  从当时的情况看,对威灵顿的左翼发动进攻似乎更为有利,但是拿破仑采用了博罗季诺式的大规模正面进攻的方式,拒绝了上述方案。于是,密集部署的部队在2英里多宽的狭窄的正面上对敌人发起攻击。
  上午11时30分,拿破仑命令雷耶对乌古蒙发动声东击西的进攻,他希望威灵顿会因此从中路撤出部分兵力,而他将在大约1小时后对威灵顿的中路发动主攻。雷耶用重炮轰击一阵之后,命令热罗姆亲王率领的师在皮尔将军第2骑兵师的支援下进攻别墅南侧的小树林。控制乌古蒙对整个战役的结局意义重大,下面将对那里的战斗进行详细描述。热罗姆贪图虚荣,竟毫不理会参谋长的劝阻,甚至当情况已经十分不妙的时候,他不但拒不撤退,反而还请求增援,因此,虽然战斗高潮在下午2时就过去了,但战斗却整整持续了一天。尽管此举迫使威灵顿增援了庄园的守卫部队,而且在法军的进攻最为壮烈的时刻,这座别墅几乎被法军攻下(这本来可以对整个战斗产生决定性影响),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声东击西的战斗代价太大。虽然雷耶的大部分部队都投入了战斗,但是威灵顿的整体防御计划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热罗姆一次又一次对乌古蒙防御工事发起猛攻。在他发出主攻命令前不久,拿破仑接到派往弗里斯舍蒙的巡逻队传回的有关普鲁士军队的确切消息,得知至少有1个军的普鲁士人正在途中准备对自己脆弱的右翼发动进攻。拿破仑获胜的机会顿时减少了。然而,拿破仑仍然坚信他能在普鲁士军队赶到之前打败威灵顿。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通知了格鲁希这一消息,并催促他火速前来增援。然而,这已为时太晚。格鲁希已是鞭长莫及,无法在战役中发挥有效作用。为了对付这一威胁,拿破仑还派出絮贝维埃和多芒的骑兵师,接着又增派了洛博各师。
  下午1时后,受命前往增援戴尔隆进攻的78门火炮在距圣拉艾农庄250码的横岭上准备就绪,并投入战斗。45分钟后,内伊带领戴尔隆军向前方的农场和采沙场发起了疾风骤雨式的攻击。从布鲁塞尔路往东至英荷联军的左翼末端,在1300码宽的烟幕笼罩的开阔地上,4个师列成梯队。出于某种原因,只有右翼的1个师以营纵队前进,正面为2个连;其他部队都以一个展开的营正面向前推进,正面前排为200百人,后续各营紧紧跟进。这样,再要组成方阵抵抗骑兵进攻就不可能了。而英荷联军的炮手则可以将一排排的法军士兵送上西天。更为严重的是,法军一反常态。部队只得到了米约胸甲骑兵(杜布瓦和特拉韦)的有限支援。
  不管这种阵式多么脆弱,勇猛的士兵们已决意为皇帝,为自豪地飘扬着的鹰旗,为各自部队的旗帜而献身。他们组成的密集列阵着实令人望而生畏。但是,由于威灵顿把部队部署在山坡背面,潮湿的地面又影响了法军火炮的轰击效果,严阵以待的英荷联军的士兵躲过了最猛烈的炮击,只有前斜坡上的拜兰旅遭到重创。
  戴尔隆所率各营表现出色,但是敌人的霰弹在他们的队列中到处开花,因而法军伤亡惨重。然而,几乎没有人留意到所受的挫折。不久,圣拉艾和采沙场就被成群愤怒而坚决的士兵包围了起来。圣拉艾农场里的守军还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更糟的是,农庄的一扇大门还被拆下来做柴烧了。尽管英王德国军团的士兵都是出色的斗士,但他们还是被逐出了果园,退入农庄的建筑物中,虽然英王德国军团的1个营增援了采沙场,但对这样一个没有设防的阵地来说,所遇到的进攻太猛烈了,第95步兵营的士兵穿过篱笆,撤回到营部驻地。
  几乎同时,遭到猛攻的拜兰荷-比联军迅速溃退,但即使该段的形势已十分严峻,他们的溃退在精神和力量上并没有给皮克顿单薄的防线带来多大影响。在当天进行的最激烈的战斗中,皮克顿的2个旅(肯普特旅和帕克旅)面临着占绝对优势的8000名法军的攻击。但是,他们排成两列横队,在不到50码的距离内向冲上来的敌人开火,射出雨点般的铅弹。一颗子弹射穿了皮克顿的头颅,勇敢的皮克顿倒下了。战斗也发展成激烈的刺刀肉搏战。在布鲁塞尔路西侧进行的战斗也毫不逊色。在这里,阿利克斯将军所属师的左翼旅在胸甲骑兵的密切支援下,已经突破了敌军防线。威灵顿命令德国旅在压过来的骑兵面前组成方阵。此时,在整个防线上,威灵顿的步兵只有招架之力了。法军骑兵原本是可以突破防线的,但却没有这么做。不久,威灵顿的援兵就要到达。
  在这一最紧要的关头,阿克斯布里奇勋爵或是发挥主动性(象他后来自称的那样),或是奉威灵顿的命令,投入了重骑兵。威廉·庞森比爵士的联合旅(第1和第2皇家龙骑兵团,苏格兰灰色龙骑兵团和伊尼斯基林龙骑兵团——总计900名骑兵)与皇家近卫旅(第1和第2近卫骑兵团,皇家骑兵团和英王第1龙骑兵团——总计1220名骑兵)并肩投入战斗。他们的参战立即对战斗产生了影响,使敌人遭到毁灭性打击,作战场面蔚为壮观。法国胸甲骑兵的战马在泥泞的道路上左冲右突,皇家近卫旅的骑兵中队对他们发动了袭击。胸甲骑兵遭到重骑兵冷不防的袭击后,大惊失色,立刻处于被动地位,不久就被打得四处奔逃,踩踏了自己的步兵。道路这一侧的其他法军正忙于展开,也陷入了极度的混乱。路东侧的情况也大体相同:联合旅向东泽洛和马尔孔内的密集部队猛扑过去,但法军仍以根本不适用于抗击骑兵进攻的编队作战。当时,伤亡惨状令人目不忍睹。
  不久,这2个旅便汇合到一处,狂奔向前,几乎失去了控制。他们穿过硝烟弥漫的山谷,咆哮着冲入法军阵地,捣毁法军的火炮,挥舞着马刀将敌炮手杀得落花流水。但是,复仇女神却来进行干预了,一支3万人的法军生力军参加了战斗。这2个重骑兵旅遭到了枪骑兵和胸甲骑兵的攻击,若不是约翰·范德勒勋爵率轻型龙骑兵及时赶到,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事实上,这两支出色的骑兵旅差不多损失了一半人。尽管如此,戴尔隆军的进攻被击退了,而且伤亡惨重。在这场骑兵冲锋中,法军有两支部队被缴械,还损失了25门火炮。
  这时,已是下午3时左右,战役的第二阶段结束了。极其疲惫的威灵顿的步兵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圣让山山脊上已看不见法军(除了阵亡者)的踪影。乌古蒙与圣拉艾仍牢牢掌握在威灵顿手中。帕佩洛特的守军不太多,迪律特将军曾一度从拿骚军团手中夺得了帕佩洛特,但是伯恩哈德王子又把它夺了回来。公爵开始重新组织和加强防线。圣拉艾农庄又得到了增援;采沙场被重新占领了;兰勃特将军的第10旅从预备队中调入防线。由于右翼遭受进攻的威胁已经减小,原来部署在尼维尔路西侧的部队,被抽调到路的另一侧,组成一支近距离的预备队。2个营的兵力(隶属于布伦瑞克和普拉特的英王德国军团)被源往乌古蒙北面,接替宾所指挥的旅。宾旅则被派去加强乌古蒙的守备力量。
  下午3时30分左右,戴尔隆将七零八落的各营重新组织起来。在罗索姆的拿破仑命令内伊重新向圣拉艾农庆发起进攻。战役的第三阶段拉开了战幕。拿破仑重新部署了炮兵,并令炮兵率先开火。这是当天最猛烈的炮击,如同暴风雨一般,弹片在空中横飞。默瑟上尉形容说,“伸一伸胳膊都非常危险,一伸就会被弹片打飞。”炮击过后,5000名骑兵出现了。他们分作43个骑兵中队,排成井然有序的方阵,从右翼向敌人逼近——速度缓慢,仪态威严,而且完全没有步兵的协同。这使威灵顿和同盟军富有经验的指挥官非常吃惊。原来,内伊把英荷联军步兵为向新阵地转移而做的部分撤退误认为是敌人全面溃退的开始,自己只使用骑兵就可以取得迅速胜利。在其后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当中,内伊都一马当先,但由于情绪激动,他把雷耶的6000人忘到了脑后,致使这些士兵在全天的战斗中几乎一弹未发。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局势已难以挽回了。
  这群骑兵迈着十分稳健的步伐压过来。原因是他们的编队过于严密使战马几乎膝碰膝,速度根本快不起来。不过,他们也向来都是这样从容不迫地投入战斗的。在前面打头阵的是米约的胸甲骑兵,他们的胸铠甲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其后是近卫骑兵(掷弹骑兵),他们身着朴素的制服,但是头上都戴着硕大的熊皮帽。红色枪骑兵戴着高高的白色羽毛,猎骑兵身穿绿色制服,一个中队接一个中队的轻骑兵、龙骑兵和枪骑兵跟在他们的身后。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这一场面既庞大又可怕。但是英荷联军的部队并没有张惶失措,威灵顿下令做好对付这些骑兵的准备。各营编成了方阵,方阵与方阵之间交错开来,这样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单独作战,又留出了机动的余地。炮手奉命坚持开炮,直至最后一刻,然后跑到方阵中去寻求掩护。
  当法国骑兵距英荷联军不到100码时,炮声大作,炮弹在密集的骑兵群中爆炸,整排骑兵被炸的血肉横飞。但是,他们仍然前进着,英荷联军的炮手刚躲避,内伊的骑兵便开始在方阵的周围打转转,用尽了除自杀性冲杀以外的一切办法,试图冲出一个缺口来。这样,英荷联军的方阵也难免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格鲁诺上尉当时处在一个方阵中,他说,烟尘与弹药的焦味,几乎使人窒息,“每移动一码,都要踩着负伤的同伴或尸体。”然而,前两排中的人一旦倒下,后面两排就立即会有人补上去。前两排的刺刀与后两排的步枪火力使敌人伤亡惨重。英荷联军的骑兵也使法国骑兵在近战中受到了沉重打击。于是,内伊将伤亡惨重的各中队撤到敌人炮火的射程之外,重新组织。没人能数得清内伊向方阵冲锋了多少次,有人说是15次,然而,每一次的队形都是相同的。由于法军从未想到要压制敌军的炮火,因此,英荷联军的炮手在敌人每一次冲锋过后,都发现他们的武器完好无损。
  拿破仑见内伊如此浪费骑兵,非常气愤,然而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派更多的骑兵中队增援内伊。至下午5时,拿破仑的骑兵预备队已全部投入战斗。9000名骑兵仍在英荷联军的方阵中冲杀着。此时,英荷联军的骑兵也几乎损失殆尽,步兵预备队也已全部投入战斗。下午6时过后不久,内伊终于采用了适当的战术:用3个兵种,对圣拉艾发动协同进攻,结果大获全胜。巴林少校的英王德国军团以非凡的勇气,与敌人战至弹药用尽,幸存者才逃了出来。
  内伊立刻将一个炮兵群部署在距英军已削弱的防线中央不到300码的地方,向敌人实施集中而猛烈的炮击。虽然觉得胜利在握,但他却缺乏足够的兵力抓住胜利。于是,他派人请求紧急援助。皇帝的回答却是:“部队?你让我到哪里给你派部队?难道叫我变出部队来吗?”内伊在博罗季诺也曾提出过同样的请求,那时和现在一样,他也遭到了拒绝。在博罗季诺拿破仑无疑是正确的。但是,如果此时拿破仑派出近卫军,他也许会打赢这次战役。然而,在滑铁卢有许许多多的“假如”,而拿破仑没有投入最后的预备队,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下午6时30分左右,法军攻下圣拉艾农庄。然而,2个多小时以前,普军已对瓦弗和拿破仑的右翼发动了进攻。此时及其后普军的参战,成为这次战役中最为重要的因素。下文将对此加以评述。这里只需说明格鲁希未能将部队插在普军与法军之间,此时,他正在瓦弗与蒂勒曼的第3军交战。为了履行向威灵顿许下的诺言,布吕歇尔命令比洛的第4军,经圣拉勃赫对拿破仑的右翼发动攻击,皮尔希的第2军紧跟其后。如上所述,拿破仑在当天清晨就对这一举动有所察觉,并且派出2个骑兵师和洛博第6军前去拦截普军。同时,拿破仑也在加紧行动,想尽早打败威灵顿。从下午4时30分开始,在弗舍尔蒙和帕佩洛特周围的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
  战役的关键时刻就要到来。拿破仑的直觉告诉他,在遭到连续炮击和冲锋之后,威灵顿的英荷联军已危在旦夕。这种感觉没有错。然而,他也清楚,普军就要向他进攻了。现在,有两种选择摆在拿破仑面前:或是在近卫军的掩护下,就此撤退;或是为了夺取胜利,用这部分最精锐的部队向威灵顿越来越薄弱的防线发起最后一次冲击。可以预料,拿破仑选择了后者。
  圣拉艾失守后,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威灵顿抓住时机调整部队,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遭受沉重打击的防线上。他特意将维维安和范德勒的骑兵旅从左翼调至防线中央,这里正急需这些部队。这样部署之所以可能,是因为齐坦军虽然由于误会略微损失了些时间,但也终于到达并担当起防守左翼的任务。面对拿破仑孤注一掷的进攻,威灵顿也许只有不足3.5万人能投入战斗。但是,由于两翼是安全的(乌古蒙虽然大火熊熊,但仍未失守),他可以将大部分兵力部署在从大路到乌古蒙这一防线上的最关键地段。此时,威灵顿部署在这里的旅的数量是上午的两倍。
  晚上7点多,皇家近卫军的6000多名士兵在皇帝面前列队最后一次接受检阅。傍晚的斜阳,忽明忽暗,映照得刺刀闪闪发亮。法国炮兵加快了炮击速度。雷耶正准备对乌古蒙再次发动进攻;戴尔隆的部队虽精疲力竭,但也在战线中央再度集结;迪律特对联军左侧的拿骚军团和普军感到深深的忧虑。
  关于滑铁卢战役的最后一幕,有许多不同的论述。经过8个小时的激战后,人们的大脑变得迟钝,记忆变得模糊不清,这也不足为怪。因此,后来的回忆都有很大的随意性。虽然当时有许多关于法军和同盟军的论述,但由于上述原因,有关近卫军的战败情况,没有一种叙述是可靠的。然而,下述情况看来是肯定的。这些英勇的官兵身穿兰色长衣,头戴插着高高的红色羽毛的熊皮帽,肩扛步枪,刺刀闪闪发光,成纵队投入战斗。纵队的正面是2个连,因此每个营的正面都有70至75人,纵深至少有9列。威灵顿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壮观的场面,也许他还看到了位于7个营(也有人说是10个营)前列的拿破仑。每个营之间都部署了两门火炮,似乎还有数不清的散兵在前沿展开,形成一个保护面。
  在圣拉艾农庄南面的路口上,拿被仑将指挥权交给了内伊。不久,内伊便做出了蠢事。布鲁塞尔路的两旁都是斜坡,可以用作掩护。内伊本应沿着这条路的中心继续向北推进部队,但他却掉转纵队的方向,转向地面起伏不平的路左侧,踏着成堆的尸体,向威灵顿防线中力量最强的一段冲击。威灵顿部署在此的炮手们已经为这送上门来的打击目标做好了准备。刚一离开大路,整个纵队便四分五裂了,各营成梯队从右侧向英军冲击。但是,他们在烟幕和混乱中迷失了方向;当他们爬向圣让山山脊时,则变成了2个纵队。虽然英荷联军的许多大炮失灵,而且缺少弹药,但是仍有足够的火炮向敌人的正面进行毁灭性射击。或用炮火轰击纵队暴露的侧翼,向其发射榴散弹,葡萄弹和散弹。
  英荷联军用这种方法对法军密集队形的射击,取得了惊人的效果。法军象收割者镰刀下的庄稼一样成片倒下。内伊跨下的战马又一次中弹毙命,这已是第5匹了,但他丝毫未被吓倒,仍继续徒步指挥部队。威灵顿早已命令步兵成四列趴在山顶的背后。最后与皇家近卫军交锋的荣誉落在了梅特兰的第1近卫旅头上。当第1排敌人距乡间小路不到50码时,总司令的一声命令划破了山脊背后的寂静。他喊道:“梅特兰,看你的了!”在激动中,威灵顿直接向士兵下达了命令:“近卫军,起立!”于是600支步枪同时向法军开火。法军的掷弹骑兵和猎骑兵毫无准备,大惊失色。
  在梅特兰左翼的第69和33团(霍尔基特旅)立即迂回过来,支援梅特兰。但是该旅左翼的营却遭到了法军第2支纵队的袭击。布伦瑞克和拿骚部队开始退却。情况一度又变得紧张起来。然而,公爵到处激励和鼓舞着军心有些动摇的连队。不久,梅特兰就在德特默的荷-比旅的协助下,将敌人赶下了山坡。但是,近卫军又迅速集结起来。在胸甲骑兵的支援下,第4猎骑兵也前来救援。联军第23龙骑兵与法军胸甲骑兵展开激战,以掩护联军步兵退到山顶。山脊该段的战斗进入了你死我活的最残酷的阶段。为了将威灵顿赶下山脊,近卫军各营进行了多次冲击,然而,每一次冲击都遭到了坚决的抵抗。英荷联军猛烈的炮火,非凡的勇气和杰出的指挥艺术逐渐发挥了作用。而出色的法国部队的士气和勇猛却开始减退。战斗的结束十分突然而又富有戏剧性。
  亚当将军的旅部署在梅特兰的右侧,该旅的右翼为科尔伯恩上校的第52步兵团。他们一直埋伏在山坡背后。此时,科尔伯恩估计总司令会下达同样的命令,于是主动采取了行动。他精确地按照操练手册中的规定,让部队从容不迫地向前推进,向进攻中的法近卫军实施侧翼反击。当第52步兵团停止前进时,前两排士兵先向近卫军的侧翼进行猛烈的排射,然后后两排士兵上来接着射击。亚当对科尔伯恩的行动意图心领神会,他命令余下的2个团(第71和95团)也如此效法。虽然近卫军已经集结,并重创科尔伯恩的部队,但是,这支生力军穿过硝烟突然出现在侧翼,引起了法军的慌恐。当科尔伯恩在另外2个团的密切支援下再次发起冲锋时,法军掷弹骑兵和猎骑兵已溃不成军,落荒而逃。战场上响起了“近卫军撤退啦!”的喊叫声。这种声音非常可怕,而且从来没有人听到过。
  晚上8时多一点,威灵顿认为下令全面出击的时候到了。于是,他扬起帽子,向法军方向挥了三挥,以此做为出击信号。很快,联军中所有还能行动的人都冲下山坡,追击溃退的敌人。这是一个彪炳史册的光荣时刻。威灵顿胜利了。然而,这也是一场残酷的战斗,双方共死伤4万余人,其中威灵顿指挥的联军损失了近1.5万人。
图22:滑铁卢之战(法军对乌古蒙的进攻)
图23:滑铁卢之战(1815年6月18日)
图24:滑铁卢(普军的接敌行军)
  在这场大会战中,有一系列重要事件对那一天的事态发展产生了或本应产生直接的影响,拿破仑的进攻路线和开战时间的推迟,格鲁希的拖延,内伊在无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对骑兵的使用,以及拿破仑的拒绝增援就是其中的4个重要事件。但是,这些及其他一些行动往往都有情可原,甚至不采取行动也可以找到借口。诚然,所有这些错误似乎都对法军的失败起了作用,但却不能说其中的某一个导致了战役的失败。另一方面,有两个积极因素无疑在那天拯救了威灵顿:对乌古蒙农庄的坚守和普军的及时到来。
  威灵顿一下子便看出了乌古蒙的重要性,他派遣索尔顿勋爵带领第1近卫旅(梅特兰)的各轻装连,同麦克唐纳上校率领的科德斯特里姆近卫团的第2营和第3近卫团的第2营(皆隶属于宾的第2近卫旅)一道前往乌古蒙。索尔顿的任务是防守果园,麦克唐纳要防守别墅和其他建筑物。夜间,他们都尽其所能加固了防御工事。18日上午,威灵顿视察了乌古蒙之后,又增派萨克森-魏玛王子贝尔纳德的拿骚部队的第2旅第1营,以及汉诺威部队1个连的步兵和基尔曼伯爵第1汉诺威旅的100人。这些增援部队都部署在树林之中。
  雷耶将军把进攻乌古蒙的任务交给了热罗姆亲王,他的第一个攻击目标便是树林。上午11时30分刚过,在炮兵的猛烈火力和皮尔将军枪骑兵的支援下,先头旅便发动了进攻。该旅旅长博杜安将军在第一次攻击中便阵亡。法军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将拿骚和汉诺威的部队赶出树林。当法军向别墅发起进攻时,遭到了猛烈的炮击。原来,威灵顿已命令奥古斯特·弗雷泽爵士加入布尔少校的榴弹炮队,命他们越过联军的头顶向敌人射击,这是一项需要高超技巧的任务。热罗姆还遭到从建筑物和果园中发射的炮火的袭击。亲王的参谋长吉耶米诺将军劝说他撤退,但热罗姆根本不予理睬,反而又将他的第2个旅(苏瓦旅)立即投入了战斗。他还派人请求富瓦将军所属师的紧急支援。接着,他又穿过树林,并从树林侧面向偏西和偏西南方向继续进攻。
  这时,索尔顿的各轻装连控制着果园,科德斯特里姆近卫团第2营的一个轻装连控制着花园南面的围墙,他们的右翼部署在主建筑物中。第3近团的轻装连控制着通向围墙西侧的巷道。轻装连与德国人组织的反击仅获得了部分胜利。但是,当法军试图越过树林周围厚厚的树篱,并穿越树林与花园之间50码的开阔地时,遭到科德斯特里姆近卫团从花园墙上以及建筑物的枪眼中射出的凶猛火力的痛击。他们虽英勇无畏地前进,但由于伤亡惨重,最终还是被迫退回到树林之中。
  刚过正午,整个局势——特别是防线左翼的局势——变得十分严峻。守卫巷道的第3近卫团的部队由于巷子南端的干草堆火焰熊熊,苏瓦的部队又从西面逼了上来,被迫向大门后撤。这是仍敞开着的唯一的一扇大门,从侧翼攻上来的法军也发现了这一点。如果他们能占据并控制住大门,乌古蒙农庄就会失守。
  第3近卫团的人成功地撤入庭院中,并与科德斯特里姆近卫团的人会合在一起,关上了大门。但是法军近在咫尺,冲在最前面的是第1轻装团的莱热罗少尉,他身材魁伟,有着一个名副其实的绰号“大力士”。他手持一把坑道工兵用的斧头,击碎了一块门板冲了进来,几个人也紧跟着他进入了庭院。这些人立即投入了激烈的肉搏战,并在战斗中全部阵亡,莱热罗倒在教堂的门旁,手里仍握着斧头。麦克唐纳上校(也是一个彪形大汉)见此情形,召集了一小部分人员,其中包括科德斯特里姆部队魁伟强壮的格雷厄姆中士。他们从花园冲到大门口,那里正进行激烈的肉搏战。法军很快就被击退,麦克唐纳与格雷厄姆设法修理了沉重的门闩。
  滑铁卢之战结束后不久,有人捐赠500英镑,要求威灵顿奖给“滑铁卢战役中最勇敢的英国军人”。威灵顿写道:“滑铁卢战役的胜利取决于乌古蒙庄园的大门能否关闭。詹姆斯·麦克唐纳爵士在关健时刻以极其勇敢的方式关闭了那扇大门。”于是,威灵顿把奖金颁发给麦克唐纳,而麦克唐纳又将这笔钱转赠给格雷厄姆中士。
  虽然迫在眉睫的危险消失了,但法军仍然冒着防守者的枪弹,忍受着惨重的伤亡,对大门猛攻。由于双方交战距离太近,布尔的火炮已不能提供火力支援。但是,伍德福德上校带着科德斯特里姆近卫团剩下的不足2个连的兵力,及时赶到,赶走了大门旁的法军。然后,伍德福德的部队从围墙西侧的小门进入农庄,在关键时刻加强了农庄的防御力量。那时富瓦正准备投入最后1个旅(戈蒂埃旅)。这些部队对果园发起了正面和侧翼攻击。索尔顿的左翼受到法军的威胁,不得不退到凹形路上。但是,第3近卫团的霍姆中校带领2个轻装连对侧翼进攻的法军的侧翼进行了迂回包抄,将法军赶出果园,消除了危险。于是索尔顿的部队又沿南面的树篱重建了自己的阵地。
  至此,战斗已经进行了一个半小时,第1近卫旅的轻装连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已经精疲力竭,非常需要休整一下。第3近卫团余下的各连与汉诺威的部队进入凹形路,科德斯特里姆近卫团第2营则负责坚守别墅。下午1时30分,整个第2近卫旅的部队都部署在乌古蒙庄园内外,法军对这一防御要地的压力已有所缓解。虽然拿破仑的精锐部队在2小时的残酷战斗中一直试图夺占乌古蒙,但约2000名近卫队士兵及汉诺威部队却使1万名拿破仑精锐部队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但是,更多的战斗还在后面,那一天,乌古蒙的战斗还将继续进行,联军部队还将与法军多次交锋。此外,这一地域的战斗使法军无法获得成功地进行大规模进攻的空间。
  6月17日晚上7时左右,格鲁希和他的2个军不慌不忙地行军至藏布卢。当天清晨,格鲁希曾接到前方埃格泽尔芒的消息,报告说他们正在藏布卢地区严密监视着普军(蒂勒曼)的行动。但当格鲁希到达藏布卢时,普军已乘埃格泽尔芒不备溜走。于是,格鲁希又派出了一支骑兵巡逻队。巡逻队传回消息说,普军似乎正朝瓦弗方向撤退。晚上10时,格鲁希将这一消息报告给拿破仑,指出普军已经兵分两路,一路显然正向瓦弗开进,另一路很可能开向列日。18日凌晨2时,这封急信到达凯尤农庄,但拿破仑直到4时才见到急信。直到上午10时,拿破仑仍未采取任何对策。即使这时法军采取对策,也已为时过晚。格鲁希因为不知到底该向哪个方向前进,便开往萨赫阿瓦兰,远远地离开了拿破仑和前进中的普军。布吕歇尔躲过了格鲁希之后,在17日晚将部队集结在瓦弗周围。在林尼战役中冲锋在前的第1和第2军,中午就已到达。当晚他们分别驻扎在比埃热和埃斯蒙。撤退中殿后的第3军越过迪莱后,在拉巴韦特宿营。未参加林尼战役的第4军,经瓦兰赶到,在瓦弗东南2英里的迪翁勒蒙扎下营地。
  普军6月18日的行军顾序后来受到了不少批评。格奈森诺发布了命令。他命令原本在最后的1个军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调上来充当先锋,他仍不相信威灵顿在当天进行决战的决心,因此不愿在条件尚未成熟的情况下投入普军。也许,格奈森诺确有此种想法,但认为这就是普军行动迟缓的原因未免有些牵强。普军参谋长虽然是命令的发布者,但是布吕歇尔是整个计划的制定者。他已承诺且愿意给威灵顿以最大支援。毫无疑问,他希望比洛精力充沛的部队在进攻中担任先锋,但是他似乎对地形以及其他危险带来的困难估计不足。
  比洛的第4军于清晨4时奉命出发,经瓦弗向夏佩尔圣朗贝进军。如果战斗已经打响,他的任务是进攻敌军右翼;如果战斗没有打响,就不采取行动。第2军紧随其后,经弗鲁瓦德蒙和奥安加入威灵顿的左翼,其后再派出第1军。如果在瓦弗没有法军出现,第3军也将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
  普军的指挥官们清楚地意识到,战役的成败取决于他们能否及时到达。然而,遗憾的是,精力最充沛的部队要走最远的路程。第4军和第2军都要越过迪莱,第4军还不得不越过第2军,再通过瓦弗这一隘道。比洛使他的先头部队较为顺利地通过了瓦弗,于上午10时到达圣朗贝。他们刚过瓦弗,那里就发生了一场火灾,小镇变得更加混乱。道路情况也十分糟糕,影响部队的前进速度。当时,一条大路也没有,小径也很少。暴雨过后,这些道路及周围的田野变成了一片泥沼。因此,比洛的主力部队在中午前没能到达圣朗贝,最后一个旅到达的时间更晚。而且第2军在第4军没有全部超过它之前不能前进,直到中午第2军才出发。
  下午1时30分,拿破仑从一个普鲁士俘虏那里证实了他所看到的圣朗贝高地的部队是比洛军的一部分。这是战役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虽然拿破仑还没有把威胁看得十分严重(他仍指望格鲁希的支援),但他还是派出了多芒和絮贝维埃的骑兵师以及洛博的2个步兵师前去阻截普军。然而,这些部队并不够用,不久就不得不派近卫军各营给予支援。当天傍晚,普军第1军赶到了威灵顿的左翼。他们的到达太及时了,相比之下,他们在随后的战斗中所作出的贡献反而显得逊色。
  中午时分,布吕歇尔在圣朗贝加入第4军,和他们一道进行了穿越泥泞的拉斯纳盆地的艰难行军,到达巴黎树林。从树林的边缘可以看到大部分战场。布吕歇尔从来不喜欢将部队分散投入战斗。但是,下午4时许,当情况已十分明朗,拿破仑的强大攻势有可能突破英荷联军的防线时,布吕歇尔命令比洛率第15旅和第16旅发起进攻,不再等侯第13和14旅的到达。洛博没有占据巴黎树林,对普军来讲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否则他们的前进速度将大大减慢。然而,法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比洛一直到另外2个旅赶到后,才迫使法军穿过普朗尚努瓦村后撤。
  普朗尚努瓦村后来成为一场恶仗的中心点,它距法军的后撤路线太近,使拿破仑感到十分不安。此外,普军占领普朗尚努瓦也会影响法军的士气。下午6时左右,普军第4军的第16旅攻入普朗尚努瓦,但很快又被青年近卫军赶出。这8个营的青年近卫军和24门火炮是拿破仑刚刚派来的。普军第14旅的增援部队火速赶来,又将青年近卫军击退。拿破仑又命令老近卫军的2个营从拉贝勒阿利昂前去增援。经过一番激战,法军又将普军赶回原阵地,普朗尚努瓦村第三次易手。那时已是晚上7时,比洛虽然没能攻占普朗尚努瓦,但却牵制了法军预备队的一半兵力。第2军很快就要到达,第1军也将在北面2英里处加入战斗。
  齐坦约在上午11时30分接到布吕歇尔的命令,要他加入威灵顿的左翼。由于第2军挡住了前往弗鲁瓦德蒙的道路,直到下午2时他才能够行动。数小时之后,仅仅由于冯·米夫林将军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齐坦又敢于违抗布吕歇尔的命令,一场灾难才得以避免。布吕歇尔当时急于攻占普朗尚努瓦,于是命令齐坦向南推进,支援第4军。齐坦接到命令时大约是下午6时30分,他的第1旅已经通过奥安,主力部队也即将赶到。米夫林带着命令策马赶到威灵顿的左翼,命令范德勒和维维安的部队向中央移动,并命令齐坦参加该地域的作战。
  米夫林赶到时,齐坦正命令第2旅掉头向南(第1旅已经过了弗里舍蒙的转弯处)。这时,必须做出困难的决定。冯·米夫林将军知道法军刚刚攻下帕佩洛特和圣拉艾,威灵顿左翼的防御已岌岌可危。他确信,没有齐坦的增援,这场战役就会失败。另一方面,布吕歇尔的信使又描述了普军在普朗尚努瓦的危险境况。或许是由于米夫林有力的说服,或许是由于聚拢部队掉头向南过于浪费时间,齐坦认为他有理由不服从布吕歇尔的命令。
  毫无疑问,这是正确的决定。如果齐坦掉头向南,便可能重蹈戴尔隆在林尼战役中的覆辙——在2个战场之间无所作为。事实上,普军是在关键时刻赶到战场的。皇家近卫军在圣让山山坡组织进攻的时候,齐坦把法军赶出了帕佩洛特和圣拉艾。然后,他们又转而越过西莫安谷地,在拉贝勒阿利昂和普朗尚努瓦周围猛烈攻击了迪律特和洛博的部队,并与第4军一道在该段战场粉碎了法军的抵抗。
  许多法军都以为右翼出现的是格鲁希的部队,当发现原来是普军赶来时,法军倍加紧张。实际上,格鲁希的作用从始至终都十分有限,而且总是为时过晚,虽然拿破仑也对此负有一定的责任。格鲁希直到6月18日晚上11时才在瓦弗进行战斗,并且没有引起人们多少注意,因为除阻止普军1个军占领瓦弗外,这一战斗对主要事件并没有产生重大影响。这次战斗中引人注目的反倒是格鲁希拙劣的战术和蒂勒曼第3军顶住2倍于己的法军反复进攻的能力。这也是普军坚强意志的体现,他们在3天的战斗中,为同盟军赢得胜利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前面我们已经提到,拿破仑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这无疑是导致其失败的重要原因。它使拿破仑指挥进攻作战的能力根本无法与威灵顿指挥防御作战的技巧相匹敌。这正是胜败的决定性因素。但也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值得人们思索。
  格鲁希在6月17和18日的表现,几乎可以作为一个实例来说明下级指挥官的过失如何导致战役的失败。17日上午10时,拿破仑传递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口信,至今仍是未解之迷。格鲁希后来否认接到过这个口信,而拿破仑则认为格鲁希无视自己的命令,使自己打了败仗。但是,如果普军被牵制在瓦弗,拿破仑是否会取胜呢?这种情况可以设想,但却不太可能发生。不过,格鲁希的失职和违背命令很可能断送了法军的胜利。
  要不是那场出人意料之外的暴雨,拿破仑也许会追上从四臂村溃退的威灵顿,而这也许能对第二天的战斗产生重要影响。除此之外,滑铁卢战役中没有什么决定性因素是双方指挥官无法控制的。
第13章阿尔马河之战(1854年9月20日)
  导致克里米亚战争的直接原因是宗教纠纷,但是所谓“东方问题”(主要指俄国与土耳其之间的冲突)则由来已久。几代俄国沙皇都奉行扩张主义政策,企图控制从黑海到地中海的通道,因而不断与土耳其发生磨擦。英国虽然很想保持巴尔干地区的和平,但也深感有必要保护日益衰败的土耳其帝国,因为在开凿苏伊士运河之前,一直是土耳其控制着从陆路通向东印度群岛的交通要道。
  从1812年起,俄国一直对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现属罗马尼亚)这两个土耳其省的天主教正教徒拥有保护权,这使其得以对土耳其内政施加影响。1850年,法国皇帝路易·拿破仑要求土耳其也给他保护巴勒斯坦罗马天主教徒的权力,从而使这个宗教问题变得更复杂了。沙皇尼古拉一世不但就此事向土耳其苏丹提出抗议,而且紧接着又以入侵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相威胁,要求得到对土耳其全境东正教徒的保护权。在英国驻土耳其大使雷德克利夫的斯特拉特福德勋爵的鼓动下,苏丹拒绝了沙皇的要求,于是俄国出兵了。
  1853年10月23日,土耳其向俄国宣战。英、法原以为摆出强硬的姿态就会使沙皇撤军,因此在土耳其宣战前一天,便派出联合舰队驶入黑海。不料事与愿违,联合舰队刚刚驶离君士坦丁堡,俄国海军紧接着就出海了,于11月30日在黑海南岸锡诺普海域全歼了土耳其的一个海军分舰队,并使该城居民饱受劫难。这种所谓的“大屠杀”在战争中虽属合法行为,但英国公众为之哗然,首相阿伯丁勋爵也变得忍无可忍。1854年3月27日,大英帝国向俄国宣战,法国已在前一天采取了同一步骤。
  2月底和3月初,约有2.5万名英军驶离本土。第一个停靠的港口是马耳他的瓦莱塔。英军在此地要逗留两三个星期,等到用政治手段无法解决问题时,再继续开赴土耳其。法军早已从法国地中海沿岸各港驶出,于4月初在加利波里登陆。英军到达时,发现瓦莱塔城不仅很脏,而且人满为患,于是便驶往斯库台,此城也不清洁,但不十分拥挤。
  英军有5个步兵师:轻步兵师,以及第1、2、3、4步兵师,每师下辖2个旅。骑兵师(由卢肯勋爵指挥)下辖重骑兵旅和轻骑兵旅,师属炮兵部队包括9个野战炮兵连和3个马拉炮兵连(共60门火炮)。步兵和炮兵共计2.44万人,骑兵1000人。法军只有4个师,但法军师的规模比英军大,共有近4万人和8个野战炮兵连参战。它没有骑兵。土耳其的部队(由苏里曼帕夏统率)共有7000人。法军士兵几乎全部使用新式“米尼”步枪,但这种先进武器只在部分英军中使用,很多英军士兵还使用可靠的老式步枪。俄军使用的滑膛枪及其刺刀劣于联军。
  联军一方的行政管理和医疗保障状况不佳。部队在缺乏很多生活日用品的情况下就奔赴战场,这在英军的漫长历史上实属罕见。这主要是由于在40年的和平时期英军只重视海军建设,而对陆军不管不问。拿破仑战争后,英国解散了“皇家辎重车队”和“参谋团”,现在看来,此举副作用甚多。维持一支纯属本土防御性质的陆军这一观念,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战备状态和领导素质。但是,纪律尚未受到冲击,因为虽然野战训练不多,礼仪和阅兵操练却是经常不断的。只不过,军官中只有极少数参加过拿破仑战争,曾在印度服役的人也寥寥无几,其他人均无实战经验。
  英军司令拉格伦勋爵曾在滑铁卢之战中失去一臂,时任威灵顿公爵的参谋。如今他已66岁,虽然曾在最高统帅部任职,但做的大都是行政管理工作,始终没有亲任过指挥官。他总是风度翩翩、彬彬有札,而且英勇过人。在整个战争中,哪里最艰苦,他就带领参谋人员在哪里出现。在危急时刻,他始终坚定不移,不屈不挠。
  在阿尔马河之战一线作战的师长中,乔治·布朗爵士和乔治·德莱西·埃文斯爵士两人曾参加过半岛战争。布朗这位轻步兵师师长,或许是和平时期陆军中最不讨人喜欢的军官,因为他对军纪的理解非同一般(从各方面说,军纪本身已经够苛刻的了),还酷爱体罚。但是,他在战斗中英勇无比,令人可敬(如果说“不可亲”的话)。第1师师长坎布里奇公爵是乔治三世之孙,此前没有实战经验,但具备一个优秀指挥宫的许多素质。法军司令是圣阿尔诺元帅,因辅佐路易·拿破仑登上皇位而青云直上。他健康状况欠佳[注:此战之后几天,圣阿尔诺即去世,由资深的师长康罗贝尔将军继任。],虽有实战经验,但不适于任高级指挥官。
  联军在土耳其期间,俄军已经侵占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两公国,正向君士坦丁堡推进。因此,联军决定移师瓦尔纳。瓦尔纳是黑海西南岸的港口城市,距当时被俄军围困的锡利斯特拉60英里左右。在5月底6月初采取这一行动时,可怕的霍乱流行起来,受害的英法官兵达几千名。由于土耳其守军在锡利斯特拉的英勇抵抗,再加上奥地利重兵压境的威胁,俄军被迫撤回本土。敌对行动本应到此为止,然而英国公众不肯罢休,一定要夺回塞瓦斯托波尔和消灭俄国舰队。这种侵略主义情绪对野心勃勃的路易·拿破仑来说正中下怀。于是在9月初,英法联军便开赴克里米亚。
  拉格伦勋爵选择的卸载地点十分理想,它是位于尤帕托利亚以南约20英里、塞瓦斯托波尔以北30英里的卡拉米塔湾内的一处海滩。英、法、土三国军队从9月14日上午开始上陆,历时5天,未遇到任何抵抗。海滩上一片混乱,人马混杂[注:所有的马匹都是从英国用船运来的,旅途的艰辛与缺水使它们吃尽了苦头。],毫无秩序;第一夜没有帐篷,恰逢大雨倾盆。此外,联军还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不过,在19日晨部队出发之前,总算从当地强征来一些破烂不堪的马车,运载了3天的干粮和备用弹药,但帐篷和重装备只好留下。
  土军在最右翼沿海岸行进,然后是法军。英军的2个先头师成两路纵队行进,右路为第2师,在法军拿破仑亲王所率师的左侧;左路为轻步兵师。第2师之后是第3师,轻步兵师之后坎布里奇公爵统率的“近卫和高原第1师”。第4师的1个旅(另1个旅留在了卡拉米塔湾)殿后,行进在第1师的左侧。因此,步兵各师(第4师除外)成两路纵队齐头并进,留有适当间隔,可随时转换成线形部署,且正面和两翼均为来福枪手。卡迪根勋爵指挥的轻骑兵旅(重骑兵旅留在了瓦尔纳)的几个团在步兵的前面,打头阵的是第13轻骑兵团和第11轻骑兵团(外加1个马拉炮连)。骑兵旅的另外2个团(第8轻骑兵团和第17枪骑兵团)在行军纵队的左侧。
  这是一支雄纠纠的军队,军衣鲜红,刺刀闪亮,军旗高举,战鼓铿锵。然而,将士们的脸色不佳,霍乱还在军中流行。天气变热,部队因疾病和缺水(咸肉口粮更使人口干舌燥)而掉队的甚多。
  下午2时左右,部队到达巴尔干纳克河。拉格伦勋爵派骑兵去侦察在河对岸来回巡逻的一支哥萨克部队的情况。不久即发现,这支哥萨克部队由骑兵和步兵组成,是一支侦察部队。拉格伦急令那4支侦察队撤回,因为众寡悬殊,出击必遭惨败。实际上两军确曾交火,但英军伤亡不大。尽管卢肯勋爵与其内弟卡迪根勋爵之间意见不和(虽与其身份不符,但时有发生),骑兵部队还是秩序井然地撤出了战斗。当夜,英军在河南岸严阵以待,但出乎意料,俄军并未出击。
  20日晨,联军继续前进,土军和法军走在英军各师的前面。前一天晚上,圣阿尔诺元帅拟定了一个根本不切合实际的作战方案:博斯凯将军率领的右翼师和土军卷击俄军的左翼,英军卷击俄军的右翼。此时,联军指挥官对战区地形、俄军部署及其兵力知之甚少,只是看到了敌舰沿海岸航行。拉格伦勋爵并不打算让英军实施圣阿尔诺的作战方案,但出于礼貌而未明确表态。
  上午11时许,联军的官兵开始看到设在俯视阿尔马河的高地上的俄军阵地,于是便停止了前进。这时,联军的指挥官们可以再向前走一点,仔细观察一番了。河的北岸地势渐低,而且到处是茂密的葡萄园和五彩纷呈的花园。在北岸,有两个小村庄,一个叫阿尔马塔马克,离海1英里远,位于法军前沿的中央;另一个叫乌尔留克,位于河上游约1.5英里处,在英军前沿的右翼。尤帕托利亚-塞瓦斯托波尔公路在乌尔留克村以北通过阿尔马河上的木桥。在此役期间,阿尔马河只是一条河道狭窄、水流缓慢的小溪,有几处成潭,且潭深难涉。河岸陡峭,左岸尤甚,但除河口外各处都能徒涉。
  河南岸地势陡升。河口处几乎成90度的陡坡,被称作“西崖”崖高350英尺,顶上是一片平地。这一令人望面生畏的陡壁从河口几乎延伸到阿尔马塔马克村。此后,坡度渐缓,并为谷川与沟壑所截断。离“西崖”3英里是“电报高地”(因高地上有座电报塔而得名),该高地与上述“平地”相连。越往河上游走地势越高,走过1英里后便是本地区制高点库甘内山。这座山从东到西绵延1英里,主峰高450英尺。主峰东面地势平缓,有几处可攀缘而上,但炮兵能通行的路不多。可供法军利用的道路不多,只有一条通往阿尔马塔马克渡口的象样子的大车路。不过,在乌尔图克地区有两条小路可供炮兵通行,穿过“电报高地”和库甘内山之间隘口的塞瓦斯托波尔公路也可利用。
  俄军由亚历山大·缅希科夫亲王统率,包括42个步兵营、16个轻骑兵中队、11个哥萨克骑兵中队和48门火炮,共有3.8万人和几千名水兵。这些士兵从前大都是憨厚的农民,虽缺乏想象力,但十分勇猛。俄军为维持纪律而采用的措施比英军要严厉得多。缅希科夫决定前出到阿尔马河迎敌,而不愿留在塞瓦斯托波尔被敌围困。他认为很有希望在那里打败联军。但在此之前,他必须牵制联军数天,以等待援兵到达。
  缅希科夫率部于9月14日来到阿尔马河南岸各高地,那里的地形条件对防御十分有利。但是,他没有亲自察看地形。他听说“西崖”极难突破,于是只在一个名叫乌鲁库尔阿克里斯的小村庄里配置了1个步兵营和4门火炮,而在阿尔马塔马克以西未放一兵一卒——这是一个重大失误。在战斗打响前的5天内,俄军几乎没有修筑工事,只是在库甘内山的西北坡筑起了一道齐胸高的土墙,作为一个有12门火炮的野战炮兵连的掩体。此外,他们在该山主峰的右方和后部也构筑了一道类似的、但更矮的土墙。英军把这两处火炮工事戏称为“大棱堡”与“小棱堡”。俄军以密集的连纵队投入战斗,这种队形很不灵活,难以调整,不利于部队实施机动和发扬火力。
  缅希科夫虽然开始犯了西线未设防的错误,但他在阿尔马塔马克以南到库首内山以东却布设了坚固的防线。在靠近“电报高地”的河岸,他部署了8个营;在“电报高地”他部署了4个营。另外2个炮兵连配置在射界开阔、可掩护前沿部队的地形上。在通向高原的塞瓦斯托波尔公路两旁,他配置了拥有16门火炮的2个轻炮兵连和4个步兵营。沿公路再向前行,还有7个营和2个炮连作为战术预备队,但它们离前沿部队太近。共有16个步兵营分散配置在库甘内山周围,包括防守“大棱堡”侧翼的喀山团的4个营。除了部署在大、小“棱堡”的火炮之外,在库甘内山的南坡还有一个顿河-哥萨克炮兵连。俄军骑兵集中部署在右翼。
  英法联军的两位指挥官虽然对阵地看得一清二楚,却无法制定一个双方都同意的作战方案。中午1时,英军继续向阿尔马河开进。与此同时,俄军的一门火炮开火,阿尔马河之战开始了。虽然这门火炮没有打到英军,拉格伦勋爵却认为,这是展开2个先头师的时候了。调动大量军队本来就决非易事,此时则更为困难,因为2个师在行进中都有些迷失了方向。第2师被法军挤向左方,轻步兵师也未按预定路线行进。结果是这2个师的部队混在了一起。因此,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这2个师未能以旅为单位进行交战。
  英军继续行进,后卫各师依然成纵队队形行军。但很快,炮弹就象巨大的板球一样掠过坚硬的地面向他们袭来。第1师奉命展开。第3师仍保持纵队队形,并退到缺编的第4师翼侧;第1师的战斗队形延伸到2个先头师的后卫。
  拉格伦勋爵对法军的意图仍然一无所知,但他估计,已接近河岸的博斯凯部将依照圣阿尔诺的预定方案向俄军左翼发起进攻;其余法军仍将保持纵队队形,大致与英军齐头并进。因此,他决定在法军向俄军左翼发起进攻之后,再渡河进击俄军右翼和中部。英军进入俄军火炮射程之内后,便奉命卧倒了。
  阿尔马河定战虽然只持续了几小时,但三言两语还讲不清楚。这次战役不是根据任何具体作战方案实施的。实际上,英军渡河之后总指挥就几乎完全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虽然拉格伦勋爵在一处的个人干预起了关键作用)。此次战役还不是因克尔曼战役那样的士兵之战,因为师旅指挥官在某些阶段影响了作战的进程。尽管如此,营自为战占了此役的很大一部分时间。概括起来讲,此战可分为四个阶段(这四个阶段在很大程度上又互相交叉重迭),即法军攻击俄军左翼,英军攻占“大棱堡”,英军被击退,以及“近卫和高原”部队的总攻。
  在这次战役中,法军所起的作用不大,可以一笔带过,因为缅希科夫亲王在部署兵力时没有顾及法军的存在。按预定方案,博斯凯将军的第2师进攻敌军左翼。他让布特将军的旅和土耳其军在河口一带绕过河堤强行渡河后,自己便随另一个旅在阿尔马塔马克徒涉场过河了。布特的部队在渡河时用了很长时间,然后又要沿着羊肠小道艰难地攀登陡峭的山崖。他们不得不把火炮送到阿尔马塔马克对面的小路上。待全旅爬上台地时,战斗已接近尾声。
  然而,奥特马雷将军的旅向上攀登时却相当顺利,同布特的部队一样,也未遇到任何抵抗。他们以争强好胜的轻步兵为先锋,在敌人未赶到之前便占领了台地。俄军指挥官发现之后,命令在乌鲁库尔-阿克里斯的部队前出,他们的四门火炮使法军遭受一些伤亡。后来,俄军第17师师长基里阿科夫将军又将几门火炮带上台地,但此时奥特马雷的火炮已作好准备,压制了俄军炮火。缅希科夫一陈惊慌之后,亲自骑马赶到现场,并命令各预备队营随后跟进。当他们到达时,缅希科夫又认为法军的威胁不及英军,于是令其折回。奥特马雷的旅仍留在台地上。
  圣阿尔诺事先命令:一旦布特的旅出现在台地之上,由康罗贝尔率领的第1师和由拿破仑亲王指挥的第3师立即渡河。康罗贝尔在阿尔马塔马克上方1英里处徒涉,然后沿一条便于通行的小路攀上悬崖;拿破仑亲王的部队则在乌尔留克下方不远处渡河。康罗贝尔发现,无法使火炮沿小路上崖,只好将其送回阿尔马塔马克,又因奥待马雷的一门火炮堵塞了道路而耽搁多时。法军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没有炮兵的支援,就不发起进攻。于是,康罗贝尔命令部队在河谷两侧停止前进。在那里,配置在“电报高地”的敌军火炮打不着他们,而正是这些火炮在他们渡河时曾对其造成一些伤亡。拿破仑亲王的那个师在这一阶段未能渡河。由于受到猛烈炮击,他的部队纷纷到河北岸的花园和葡萄园中进行隐蔽。
  当下午3时许英军的2个先头师正在与俄军中部和右翼的部队激战时,法军却按兵不动,只是在台地与敌相互炮击。圣阿尔诺本应命令康罗贝尔无论是否能带上火炮都要爬上台地,但他认为,从第4师抽调1个旅就可以很好地支援博斯凯。实际上,这样做不仅没有起什么作用,反而使渡口与道路更加拥挤。拿破仑亲王的4个营总算过了河,但康罗贝尔的人还在河谷中等待炮兵爬上高地。
  尤帕托利亚公路两侧台地上的最后战斗使法国人颇为满意,尽管他们自己的描述有些与众不同。在战斗打得最激烈之际,基里阿科夫将军带领8个营将康罗贝尔的部队赶回到阿尔马河北岸。康罗贝尔避而不战,率部沿小路向河岸走去。但就在此时,他的炮兵爬上了崖顶,而敌我双方均未发现。炮兵指挥官看到俄军队形密集,便连发炮弹向敌军射击。俄军8个营由于没有炮火支援,便仓皇后撤,成为俄军总撤退的先导。
  康罗贝尔师的官兵得知炮兵大显神威后,便一窝蜂似地拥进河谷,一向打先锋的轻步兵很快就在电报塔上洋洋得意地插上了自己的战旗。法军宣称,他们实际上并未被赶出河谷;恰恰相反,他们的8个营始终在与敌进行近战。在这场殊死搏斗中,他们死伤了很多人才消灭了敌军。不过,官方公报的伤亡数字可不是这样。
  拉格伦勋爵看到法军没有什么进展,便决定放弃原来的计划,冒险孤军独进。下午2时30分左右,他命令第2师和轻步兵师向前推进。在前面巡逻的步兵旅已与敌散兵交火。这些散兵占领了乌尔留克村,他们烧毁了该村,但未来得及破坏桥梁就被步兵旅赶过了河。英军中负责操练的军士为数不少,他们很注重队形的整齐,但由于第2师的右翼旅(旅长是亚当斯将军)在烈火熊熊的乌尔留克村面前不得不绕道而过,所以队形有些混乱。2个营来到村西,第3个营(第47营)进至村东,靠近了彭尼法瑟将军的旅,该旅的4个营还集拢在一起。
  英军的第一个目标是夺占河的左岸,由于对更远的地方的情况不甚了解,英军尚无法制定出更进一步的作战方案。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英军稳步前进,其队形长达2英里。俄军炮兵见状迅速采取行动,英军第2师的左翼旅成了他们极好的攻击目标。隆隆的炮声在山间回荡,炮弹落在花园围墙附近。很快,队形中就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和杂乱的人群。俄军向英军猛烈炮击和英军难以穿过烈火熊熊的乌尔留克村意味着,当时还未与敌激烈交火的轻步兵师将首先过河,并投入战斗。轻步兵师拥有5000人,其指挥官在南岸宽阔的礁石地带整理队伍,有一段时间他们未受到炮火的袭扰,只有纵射的滑膛枪弹断断续续地打来,造成一些伤亡。
  在轻步兵师的左侧,布勒将军的旅发现了一片更大的开阔地和坡度低缓的丘陵地。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他便自作主张地将部队摆成方阵,保卫轻步兵师暴露的翼侧,抗御敌骑兵的突击。因此,他的2个营就没有随师前进,而他的第3个营在混乱中也失去了联系,如今已加入科德林顿将军的旅。不久,科德林顿也与第7营失去了联系。该营营长是“血雷上校”莱西·约,他率领这支失散的队伍独立作战,打得十分勇敢。在战线十分混乱的情况下,科德林顿的旅又收容了第2师的第95营。
  科德林顿是位英勇善战的军人,不管什么人,什么部队,只要跟随他,他都欢迎。他飞身上马跃上河堤,率领全旅官兵冒着枪林弹雨,向“大棱堡”冲去。在“大棱堡”这一要点两侧,各有俄军喀山团的2个营防守,这4个营成纵队队形展开,组成了1个大漏斗,等待进攻者落入圈套。俄军的炮兵有段时间保持沉默,但当科德林顿的人马逼近时,他们便猛烈开火。俄军众炮齐鸣,持续了好几分钟。与此同时,喀山团的滑膛枪手也在不断射击。但是,横队队形比纵队队形更能充分发扬火力。喀山团的左路纵队的翼侧有英军诺克特少校的步枪手,正面有科德林顿的旅,在三面攻击之下只好撤退。与此同时,莱西·约的营与喀山团的右路纵队也在激战。
  科德林顿的旅伤亡惨重,但仍然不屈不挠地向目标推进。此时目标几乎被硝烟尘埃所掩蔽。烟尘消散之后,英军发现满面汗尘的俄军炮手正在把火炮系在拖车上准备逃离,因为他们知道,沙皇决不允许丢弃任何一门火炮。科德林顿安然无恙(这真是奇迹),纵马跃上胸墙。第23团的一名旗手冲了上去,将该团的女王战旗插在胸墙上。他不幸中弹身亡,但“大棱堡”拿下来了。
  俄军受到挫折,但这只是暂时的。他们不久便向英军左翼大举反攻。与此同时,莱西·约上校的营也遭到右路的喀山团纵队的进攻,塞瓦斯托波尔公路上的俄军火炮也阻碍着英军第2师登上台地。第1师无法实施近距离支援,这意味着,已经成功地占领了“大棱堡”的轻步兵师的5个营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他们不能抵御敌军大规模反击。
  轻步兵师未能及时得到支援的原因是缺乏经验和指挥失误。拉格伦勋爵命令2个先头师向阿尔马河前进,命令坎布里奇公爵去支援轻步兵师。这是他在这场战役中下达的最后两道命令。坎布里奇公爵没有实战经验,他的师渡过河去,他觉得有必要先等命令再决定下一步行动。但此时拉格伦勋爵已远离交战地区,他和参谋人员在英军右翼和法军左翼之间过了河,然后走进河谷,不知不觉地正向俄军防线走去。人们看到,这位总司令站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岩石上,从容不迫地观察战场,并命令副官叫人把火炮推到这个偶然发现的有利地形上来。但是,幸运的是,他的军需官艾雷将军看到情况十分危急,当机立断,以拉格伦勋爵的名义,指示公爵立即前进。
  然而,此刻已为时过晚,科德林顿的旅和原属布勒旅后加入他们行列的1个营终于被俄军赶出了“大棱堡”。英军占领“大棱堡”后,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大混乱,官兵们穿来穿去寻找自己的部队,挤进棱堡以避炮击。其实这是很不明智的,因为在小棱堡和库甘内山上的俄军炮兵很快地瞄准了他们,此外还有新到战场的16个营已做好反击准备。当弗拉基米尔各团的先头分队在库甘内山山坡上出现时,英军还以为他们是法军(其实穿戴并不相同),下令不得开火。当英军意识到自己看错了时,一位号兵又奉命吹起“撤退”号,其他号兵也竞相响应,英军顿时大乱。英军开始还是有秩序地撤退,受到敌滑膛枪火力的猛烈打击后,英军部队便乱了,争先恐后地向山下逃去。科德林顿将军看到情况严重,即派人送信催促第1师加速起来。但赶来的第1批部队,又被撤退的大潮卷了回去。
  此时(下午3时许),战局对联军不利。法军在俄军左翼,尚未与敌人交火;英军第2师的部分官兵受到塞瓦斯托波尔公路上的俄军炮兵牵制,失去了机动能力;轻步兵师的进攻被击退,一时又妨碍了“苏格兰卫队”的进攻。此外,还有至少5000名俄军正准备发起进攻。只有皇家卫队的士兵仍在顽强奋战。
  战斗进入关健时刻,第1师重任在肩,要在稳定战局、为最后胜利铺平道路方面发挥决定性作用。第1师向前推进了,本廷克将军指挥的“近卫旅”在右,科林·坎贝尔爵士率领的“高原旅”在左。“苏格兰卫队”在“近卫旅”的中央,该营比其他2个营提前登上了河堤顶部。但是,该营的左翼连同科德斯特里姆部在一起,由于碰到S形河道,不得不三渡阿尔马河。他们响应科德林顿将军的号召,加速前进,但赶到离“大棱堡”不到50码时,受到猛烈火力的阻击,又被上面撤下来的人群所阻。他们有的被卷回来,但不久又回到了部队。
  与此同时,另两支英军部队也赶来了,格雷纳德部队在右,科德斯特里姆部在左。他们队形整齐、斗志高昂地向敌军逼近。在科德斯特里姆部后不远的左侧是“高原旅”的3个营——第42营居右,第79营居左,第93营居中。同那一天参战的所有士兵一样,这几个营的士兵也表现得英勇顽强。这两支近卫部队之间的缺口很快被其他部队补上了——一部分是迅速集结起来的苏格兰卫队的几个连,另一部分是科德林顿集中起来的轻步兵师的约300人。在第95营的支援下,第7营攻歼喀山团2个营的这场意义重大的战斗以胜利告终。莱西·约很想乘胜追击,但乔治·布朗爵士(他骑着伤马,身先士卒,英勇作战)命令他带领伤亡惨重的部队退到一边,让近卫部队通过。
  接下去便是俄军大败。联军之所以取胜,主要是由于横队队形优于纵队队形,因为这场战斗不是肉搏战,而是火力战。俄军比英军第1师多几千人,但该师的2个旅同时投入战斗,火力之猛一开始就把俄军阻于路途上,俄军士兵一群一群地趴在地上,不久就陷入混乱,仓皇后撤。在左翼,俄军与英军第2师的2个旅短暂交火之后也慌忙撤退。康罗贝尔率领的法军也终于占领了各高地。
  但是,战斗并未完全结束。在库甘内山的东端,俄军还有新到达的乌格利茨团的4个营。该团团长在其他部队向后撤退时,却将本团带了上来。在乌格利茨团的两侧,还有3500名骑兵跃跃欲试地等待出战。同俄军的骑兵一样,英军的骑兵旅至今也未与敌交火。现在,卢肯勋爵自作主张,命令该骑兵旅和左翼的1个马拉炮兵连前出。该炮兵连的火炮很快作出了反应,对准聚集在一起的1万名俄军开火。如果俄军指挥官有时间将这些人排成适当的队形投入战斗,那么联军要取得胜利还需要一番苦战,因为整个下午俄军都在英勇顽强地实施抗击。但是,由于两侧的英军炮兵不断地把炮弹射向俄军,使俄军官兵受到极大震撼,他们这才不顾纪律的约束潮水般地向塞瓦斯托波尔溃退。
  俄军炮手发射最后一发炮弹后,高夫·卡尔索普上校看了看表,此时是下午3时40分。战地记者W·H·罗素则说战斗刚好在下午5时以前结束。对时间的这种不同说法无关紧要,重要的事实是,非常激烈的战斗只持续了几个小时。俄国人讲,他们伤亡5709人;法军死60人,伤500人;英军伤亡2002人,其中死者为362人。伤员的情况十分可怜,外科医生和医疗设备奇缺,多数重伤员只好等死。有些俄国伤员躺在战场一天一夜之后才有人前来护理。
  此次战役没有追击阶段。英骑兵旅完全可以追击仓皇逃窜的俄军,新到的第3师和第4师也跃跃欲试。但是,拉格伦勋爵不准备用自己的骑兵冒险去对付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俄国部队(卢肯对此十分恼火),圣阿尔诺元帅也拒绝参加任何大规模的追击行动。法军在过河之前就已经卸下驮包,圣阿尔诺说,部队没有驮包,不能继续前进。拉格伦勋爵力求协同作战,他担心如英军独占鳌头可能产生不良政治后果。
图25:阿尔马河之战(1854年9月29日)
  联军如果在阿尔马河之战中失利,就会被赶出克里米亚半岛,“克里米亚战争”也就不会发生了。只是从这个意义上讲,阿尔马河战役才有决定性意义。因此,在考虑决定这次战役胜负的因素时,应当分析俄军指挥官的表现。缅希科夫亲王决定不在塞瓦斯托波尔静候联军,而是前出到阿尔马河建立防线,这个决策无疑是正确的。可是,他如果主动进攻巴尔干纳克,会不会打胜仗呢?武装侦察的结果想必已经向他表明,如果使用数量上占优势的骑兵出击,同时以步兵攻击敌左翼,英军是无力抗拒的。他对法军的情况了解得较少,但只要卷击其左翼,就能使整个英、法、土三国联军陷入困境,无论舰队炮火还是载运船只都难以使其转危为安。
  这样做对俄军来说当然有风险,但如果换一个更大胆、更有经验的指挥官,他很可能冒此风险,并获得成功。但是,在此役的关键时刻,俄军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当英军轻步兵师被迫后撤,第1师正在艰难徒涉之际,如果俄军用大量骑兵进攻联军的左翼,用库甘内山上尚未投入战斗的众多步兵营进攻敌正面,缅希科夫很可能转败为胜。
  这些很多都是推测。但是,在这次战役中,要提及两个因素,一个是决定性的,另一个对胜负也起了很大作用。第一个因素是英军各师采用了横队队形,第二个因素是拉格伦勋爵命令将火炮推上向外突出的岩石(他就是在那里观察战场的)。
  俄军从未以横队队形打过仗,缅希科夫把防御作战计划建立在纵队反攻的基础上,而不是挖壕固守、不是依靠步枪火力。虽然俄军火炮起了重要作用,但俄军主要还是采用拼刺刀的人海战术。俄军仍然恪守苏沃洛夫的信条:“依靠子弹者是傻瓜,依靠刺刀者是好汉。”俄军的作战计划未能阻止敌军过河,而后又被傻瓜的子弹所击败。评述此战的乔达谢维奇少校谈及英军的战斗队形时写道,“以前我们从未见过军队成长长的两列横队打仗。我们认为,这显然是一种不好的队形,用这种队形不可能使部队保持顽强的斗志来进攻俄军密集的纵队队形”。
  横队队形优于纵队队形用简单的计算即可表明。如果拥有1000人的团排成两列横队,就有500支步枪对准敌纵队;如果排成8路纵队前进,向翼侧只能同时发射125发子弹,向前方只能发射8发。正是这种火力上的优势,使英军步兵第7营能同两倍于己的俄军喀山团较量,并且战胜。在英军第1师前进过程中,相隔不远的2个近卫营在战斗中在火力方面比4个弗拉基米尔营以及喀山团的残部占优势。
  当然,横队队形也有某些局限性。它只能用于开阔地带,要把队形排列得很好才能使每个人都有广阔的射界。因此,英军在徒涉阿尔马河时,师长们坚持要停下来整理队形,一方面是为了好看,另一方面也为了发挥横队队形的优越性。当轻步兵师从“大棱堡”被赶下来时,横队队形的另一缺点也明显地暴露出来了:在行进中,横队队形比纵队队形更容易陷入混乱,纵队队形有较大的弹性。尽管如此,这次战役充分显示了横队队形对纵队队形的巨大优越性。
  拉格伦勋爵决定带领随从在部队前面率先渡河,法军散兵见状大惊。格拉伦一行遭到敌密集炮火的袭击,两名参谋受伤。如果不是炮弹弹道偏高,他们可能会全部阵亡。然而他们沿越来越陡的小路继续前进,突然发现山边伸出一块岩石。此处不久前曾被敌军占领,而今空无一人,敌军的炮弹看来也打不到这里。从此处能俯瞰大部战场。这块岩石很平很大,可放几门火炮。拉格伦即刻发现,从这个制高点英军火炮至少可以攻击2个俄军炮兵连。
  拉格伦勋爵急令亚当斯旅派炮兵来。途中,由于1门炮翻车,1匹马摔死,堵塞了道路,因而耽搁了一些时间。最后,特纳上尉的发射9磅重炮弹的2门火炮终于到达指定位置。不知什么原因,来的炮手不够,但在皇家炮兵司令官的参谋迪克森上校的指挥下,火炮投入了战斗。第一个目标是塞瓦斯托波尔公路上的敌炮兵连。头两发炮弹打得不够远,尔后迪克森和他的助手调整了射程,使一发炮弹命中了一辆二轮弹药车,打死两匹马,接着另一发炮弹又直接命中敌炮兵连阵地。这一阵纵向射击虽然短暂,但完全出乎俄军意料,致使其指挥官下令将火炮系于拖车之后。于是,俄军16门火炮秩序井然地转移到另一处较高的阵地上。
  此时,特纳上尉本人带着2门火炮及其全部炮手赶到,他们首先帮助赶走了塞瓦斯托波尔公路上的敌炮连,然后便把炮口转向7个重步兵营,即缅希科夫的战术预备队。这些步兵营位于尤帕托利亚公路的两侧,完全在火炮射程之内,由于成密集的纵队队形,故受重创后才被迫撤离。但是,在“大棱堡”内外的敌炮连和步兵则在发射9磅重炮弹的火炮射程之外。不过,在英军轻步兵师被击退,第1师投入战斗之际,英军炮手们不停地发射炮弹和霰弹,迫使俄军右翼指挥官克韦钦斯基将军在此次战役的关键时刻,命令他的部队停止前进。
  一直有人批评拉格伦勋爵,说他不该留在那个阵地上,因为那里既危险,又不便于下达命令。但毫无疑问,如果他留在传统的指挥所里,他对战役进程的影响是不会这样大的,尽管众所周知这件事出于偶然。德莱西·埃文斯只要赶走塞瓦斯托波尔公路上的俄军炮兵,就能带领该师的3个团(第20、第47和第55团)渡河参战。此前,他的部队因受到敌炮火的牵制而无法投入交战。另外,预备队第3师的师长英格兰将军把自己的炮兵交给了埃文斯。这样,埃文斯就有约30门火炮攻击俄军中央的左翼了(英第7营正在那里与敌激战)。特纳的炮兵不仅使缅希科夫的预备队无法发挥作用,而且还为第1师准备最后总攻赢得了时间。
  不谈别的,单单就这一点来说,拉格伦勋爵对取得战役胜利的贡献就不容忽视。他的指挥才能多年来颇受一些纸上谈兵者的非议。例如,有人指出,他完全不必实施正面进攻,只要卷击俄军右翼,将其赶至严阵以待的法军阵地前即可取得胜利。但是,那样做要实施远程迂回,而且迂回路线没有勘察,部队又因疾病、缺水、少粮而疲惫不堪。对这样一支部队,缅希科夫很可能用他为数众多的骑兵实施攻击。
  不容否认的事实是,拉格伦勋爵打赢了这次战役。他的胜利应首先归功于全体士兵的英勇和顽强,归功于军士与军官的杰出领导才能。
  这次战役的特点是,双方部队都显示出英勇和坚韧。拉格伦勋爵表现平平,缅希科夫亲王缺乏才智。因此可以这样说,英军之所以取胜,是因为士兵勇敢、战术高超;俄军之所以失败,则由于指挥无能。
第14章美国内战——七天战役的背景(1861年至1865年)
  萨姆特堡是一座建筑在浅滩之上,扼守查尔斯顿港口的要塞。1861年4月12日凌晨,南部同盟[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脱离联邦的南方11个州组成的政府。]的炮兵向这座要塞发起了攻击,美国内战——美国人更多地称它为“州际战争”——由此而引发。次日,联邦军队的要塞指挥官投降。14日,他和他那支为数很少的守备部队在受到降军特殊礼遇[注:降军特殊礼遇是指为了对被打败的军队在战斗中所表现出的英勇精神表示赞赏,允许他们投降时带着武器和举着军旗,从而使他们保留一定程度的尊严。]的情况下走出了要塞。一场漫长、艰苦并损失惨重的内战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美国南部各州起初在亚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后又在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建立了自己的政府,并推选军人出身的政治家杰斐逊·戴维斯作为他们的总统。在萨姆特堡事件前一个月,共和党政府的首脑林肯总统刚刚在华盛顿就职。林肯进行战争的主要目的是保存联邦。南方的11个蓄奴州不久前退出联邦的表面理由是宪法赋予他们的权力受到了侵犯,但实质上,害怕废除奴隶制才是他们迈出这一步的真正原因。
  当双方剑拔弩张,准备开战的时候,哪一方都不知道这场战争将会持续多久,将有多么残酷。联邦军当时只有1.3万多名官兵,各州民兵装备之差,堪称笑料。这些官兵面临的情况与1947年印巴分治时印度军队的情况不无相似之处。1947年印巴分治时,印度教和穆斯林的军官们发现他们因不同的信仰而各投一方,而对美国的大约300名陆军军官来说,情况也是如此。尽管他们珍视联邦,但他们还是决定首先效忠于自己所属的州。
  双方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投入战争的。双方军队都不得不靠全民动员(起初通过志愿兵制,后来通过征兵制)获得兵员。征召新兵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装备和武装他们。对于南方来说这点尤其突出,因为南方的工业生产能力无法与北方相比。训练对于南方人来说也是一个难题,因为许多军士长是德国或爱尔兰血统,与南方各州没有什么乡土联系,仍忠于联邦,而那些“叛逃”到南方的技术和参谋军官的数量不能满足南军的需要。
  当战争爆发时,联邦军的总司令是年迈体弱的75岁的温菲尔德·斯科特将军。他一直是位优秀的将领,并且极为敏锐地看出,尽管联邦军可能会在东线失利(几乎如此),但在西线,联邦军终究会取得胜利(事实正是如此)。然而,林肯在联邦军遭受第一次重大挫折后不久就将他解除职务的做法仍然是正确的。北方军队一直苦于高级将领意见不一,这种状况直到战争即将结束时才结束。统帅机关意图不明确常常导致高级军官的人事变动。
  南方(或许也是双方军队中)最杰出的将领是罗伯特·李,他是那些辞去对自己的任命而为自己的出生地弗吉尼亚州而战的正规军军人中的一员。尽管他在西弗吉尼亚的战绩不佳,但戴维斯知道他不是平庸之辈,把他任命为总统的军事顾问,结果,他干得非常出色。约瑟夫·约翰斯顿受伤后,他被任命为北弗吉尼亚军团的司令官。他是位从不丧失进攻精神的将军,一再证明自己是位机动作战的大师。此外,他还具有一位成功的指挥官所必须具备的两项优点:取胜的意志和激发信心的能力。他的主要错误也许就在于,他过分相信部下的能力和意愿,这使他有时在下达命令时不够严谨。南部同盟的各野战部队以前一直是由各位指挥官独立指挥的,直到1865年2月,李被任命为最高司令官后,这种状况才得以改变。
  第一次重要战斗发生在1861年7月21日。当时斯科特将军派遣欧文·麦克道尔将军率领5个师夺取华盛顿南部的重要交通枢纽马纳萨斯。南部同盟军的指挥官是博雷加德将军。斯科特原来希望麦克道尔在约翰斯顿的军队从谢南多亚河谷赶来之前击败博雷加德。但在实际的战斗中,约翰斯顿与博雷加德汇合到了一起,并且占据了坚固的防御阵地。双方的士兵都是未经训练的新兵,在这种情况下,防御一方占有优势。联邦军队起初取得了一些胜利,但随后又遭到了重大失败。
  11月,年轻(35岁)而广受欢迎的乔治·麦克莱伦接替了斯科特的职务。麦克莱伦曾经受美国政府的派遣以观察员的身份参加了克里米亚战争(这并没有使他很受教益),他在对墨西哥的战争中表现突出,并且刚刚在西弗吉尼亚打了胜仗。他是最有希望的人选,可是他却总是辜负人们的希望。很快,他便丧失了总统和陆军部长对他的信任。人们对他记忆最深的是他在波托马克军团的训练、组织和鼓励士气方面所做的出色工作,而不是他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杰出才能。他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但却缺乏洞察力和活力。他的计划很大胆,但在实施过程中,他总是畏首畏尾,致使战役失败。如果换上其他更有决心的将军,仗本来是可以打赢的。
  整整一冬天,麦克莱伦都按兵不动。由于情报系统十分糟糕,他非常错误地认为,仍在马纳萨斯据壕坚守的约翰斯顿的部队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在装备上都占据优势。林肯对麦克莱伦的按兵不动很快就变得不耐烦了,到了1862中的2月底,他命令麦克莱伦采取行动。因此,麦克莱伦制定了一项取道厄巴纳进攻里士满的计划。厄巴纳是拉帕汉诺克河口处的一座城镇,此地距南方同盟的首都只有60英里,麦克莱伦确信,约翰斯顿一定会从森特维尔地区赶来应付这种威胁,届时,他的撤退路线将被阻断。可是约翰斯顿却主动撤到拉皮丹一带的阵地,从而使麦克莱伦的计划无法实现。不过,麦克莱伦费了很大劲终于说服林肯同意发动一次两栖作战行动。联邦海军的铁甲舰,“班长”号前不久已把南方同盟的著名战舰“梅里马克”号打得失去了作战能力,海军报告汉普顿路是安全的。因此,联邦军队决定在门罗堡登陆,在约克河和詹姆斯河之间向里士满推进。
  4月初登陆行动开始时,麦克莱伦有大约5.8万人的兵力,他们分属于萨姆纳、海因策尔曼和凯斯将军的第1、第2和第4这3个军。此外,麦克莱伦还拥有一支小规模的骑兵部队以及大约100门大炮。他知道南军占据着约克敦,但他既不了解当地的情况,又没有可靠的地图,他的情报官员还经常交给他一些错误的情报。尽管没有根据,但他却估计,通过快速行军,他可以迂回包抄南军的阵地,在约翰斯顿赶来增援之前击败敌军。因此,他没有等其余部队赶来汇合就于4日4日向约克敦进发。
  事实上,马格鲁德将军的3万名南军士兵正部署在横贯半岛的约13英里长的野战工事里面,他的阵地自然是无法迂回的。看到敌方防御如此强大,麦克莱伦决定采取围困战略。尽管海军已经明确表示,他们仍忙于对付“梅里马克”号敌舰,无暇给地面部队以任何援助,但麦克莱伦想调他的第1军(由麦克道尔将军率领)占领约克河北岸的格洛斯特。然而,他刚刚离开门罗堡,华盛顿就通知他,麦克道尔的第1军将留在华盛顿以确保该城的安全。结果麦克莱伦与陆军部长斯坦顿就第1军的去留问题进行了大量的,有时是言辞激烈的交涉。麦克莱伦确信,正因为华盛顿方面留下了第1军,他才没有拿下里士满。他的看法很可能是非常正确的,
  麦克莱伦不满的直接原因是,由于不能指望斯坦顿会很快让麦克道尔的第1军前来参战,他也不得不放弃原定的沿詹姆斯河面上的进攻路线,而只能伸展他的右翼,以便与麦克道尔取得联系。这意味着,他不得不分兵渡过40英尺宽,与泥狞的森林地带相毗邻的奇卡霍明尼河。然而,在他渡过奇卡霍明尼河之前,南北双方的军队在威廉斯堡发生了一场战斗。4月17日,约翰斯顿到达约克敦接过了南军部队的指挥权。他从未打算让部队在长期围困的形势下坚守该城,因为“梅里马克”号打开通海阀使船沉没后,联邦海军的舰船可轰击约克敦的防御阵地。因此,5月3日夜晚,南部同盟的军队悄悄撤离了他们的防线。北军得到了南军遗弃的大约77门大炮和大量弹药。
  在麦克莱伦的一再要求下,林肯终于允诺将麦克道尔军的弗兰克林师派到麦克莱伦那里。当时,麦克莱伦在威廉斯堡已同南军接上了火(至少是他的军队与南军接上了火,因为麦克莱伦似乎已养成了一个习惯,即在战斗发生时总不在场,尽管没有人可以指责他勇气不足)。在麦克莱伦因去指挥更多的部队而不在场的情况下,萨姆纳将军代替他指挥联邦军队(主要是胡克的师)进行了一场没有计划和协调的战斗。这次战斗虽然规模不大,但双方的伤亡都很惨重,联邦军队减员2228人,南军死伤1500人。南军的指挥官朗斯特里特于5月5日晚率部撤出战斗,继续向里士满方向撤退。联邦军队不紧不慢地追在后面。
  5月17日,麦克莱伦在帕芒基河岸边的怀特豪斯设立了司令部。在这里,他把增援部队新编成2个军,即菲茨-约翰·波特将军的第5军和弗兰克林将军的第6军。南部同盟的军队已从诺福克和格洛斯特要塞撤走。“梅里马克”号沉没之后,北军在詹姆斯河畅行无阻,一直可以到达距里士满不到6英里的地方。麦克莱伦仍希望麦克道尔与他汇合,他满有信心地认为,南部同盟的首都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他并没有迅速采取行动以实现他的目标。与此同时,约翰斯顿率4个师的强大部队在奇卡霍明尼河南岸的里士满周围构筑了工事。5月20日和25日,麦克莱伦分别将2个军派遣到河对岸,其余的部队仍留在北岸。在他的右翼,即在他与麦克道尔之间,南部同盟有2个旅(安德森旅和布兰奇旅)部署在汉诺威地区。即使麦克莱伦已得知他不可能得到麦克道尔军的其他部队,南部同盟的这2个旅的部队也必须肃清。波特军成功地完成了这一任务。此举解除了南军对麦克莱伦右翼的直接威胁。但是,麦克莱伦的右翼仍很薄弱,他的整个军队很不牢靠地驻扎在奇卡霍明尼河的两岸。
  约翰斯顿毫不迟疑地利用了这种有利形势,他决定发起攻击。起初,他计划向联邦军全线进攻,以便在麦克道尔赶来之前击败麦克莱伦。可当他通过骑兵侦查队得知麦克道尔正在沿相反的方向运动时,他便决定立即攻击联邦军在河南岸的2个军。发生在5月31日至6月1日的七棵松战斗,或称“金橡树”战斗,成了这次战役的第一次大规模战斗。
  这次战斗(实际上包括这场战役的大部分战斗)的战场环境是十分恶劣的。奇卡霍明尼河地区经常河水猛涨。风雨交加,河上的桥梁被水冲垮,河流无法渡过的情况时常发生。这里有大片的矮树林和灌木丛,当然还有大片的沼泽地。河谷地区到处是水流缓慢的小溪和腐烂的植物,使得该地瘴气四溢,很不利于军队宿营,下雨时尤其如此。这里的道路淤泥很深。这里的野战工事是建筑起来的,而不是挖出来的,因为这里有的是木材。将要受到攻击的联邦军的2个军正在这里严阵以待。
  如果对地形有所了解,如果制定好计划,如果以朗斯特里特为首的指挥部不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话,南军本来是可以赢得七棵松战斗的胜利的。战斗的最后结果很难分清谁胜谁负,虽然联邦军队声称自己取得了胜利。战斗爆发的头天晚上,大面倾盆,奇卡霍明尼河几乎(但不是绝对)无法通过。在右翼,南军部队终于将联邦军的防线推向后边。如果朗斯特里特能正确理解给他的命令,如果他的参谋人员工作得好些,南军在右翼的进攻很可能取得决定性的效果。实际上,赫格的师和朗斯特里特指挥下的6个旅从未投入战斗。在左翼,南军开始也获得了成功,但经过与恶劣的自然环境的一场苦斗,萨姆纳所率的联邦军终于渡过了奇卡霍明尼河,于下午5时左右投入了战斗,并在天黑时将南军赶回了他们进攻前所在的阵地。因此说,双方分别各在一翼取得了某些成功。第二天,朗斯特里特没有正确地执行下达给他的进攻命令,联邦军也未采取任何行动。这一仗南军伤亡了6000人左右,联邦军的损失大约为5000人。
  南军司令官约翰斯顿将军在5月31日深夜负了重伤,史密斯将军接过了他的指挥权,当约翰斯顿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的时候,对前线深有感情的戴维斯总统正与李将军视察战场情况。亲自与史密斯谈话并亲眼看到同盟军指挥官的糟糕表现后,戴维斯总统决定将这支已被称为北弗吉尼亚军团的部队交给李来指挥。从此,在这位备受拥戴的司令官的指挥下,北弗吉尼亚军团在与对手波托马克军团的战斗中创造了辉煌的战绩。
  李打算发动进攻。七棵松战役之后,麦克莱伦已将除波特军以外的所有其他部队都调到了奇卡霍明尼河的南岸,李特别注意到麦克莱伦右翼的薄弱。不过,李首先需要搞清波特右翼以外的确切形势,并需要知道联邦军队如何以及从哪里得到给养。他对托托波托莫伊河(帕芒基河的一条支流)也很感兴趣,因为他打算让增援部队从这里渡河。他还需要对总的情况有所了解,以便指导未来的作战。李的骑兵指挥官是年轻漂亮、爱浮夸炫耀,但却极为能干的“杰布”·斯图尔特准将。李将侦察敌情的艰巨任务交给了他。鉴于他以求战心过切而闻名,临行前,李将军给了他很多告诫。
  6月12日,兴高采烈的斯图尔特率领3个团的1200名骑兵以及一部分马拉炮兵出发了。在4天的时间里,他们从联邦军队的眼皮底下擦过,在距博顿桥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下游渡过奇卡霍明尼河,前后走完了150英里的路程,击毁了联邦军队的一个辎重车队,带回了一些俘虏和大量的情报。6月15日他回到里士满时整个部队只伤亡一人。不过,斯图尔特也有些过分鲁莽,若不是联邦军的骑兵过于分散,他很可能被切断退路,吃了大亏。实际上,他曾请求李采取牵制行动以防上述情况发生。不仅如此,他还使身在怀特豪斯的麦克莱伦清楚地意识到了从怀特豪斯到前线的交通线的薄弱。这位统帅将他的大本营迁至詹姆斯河岸边很可能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但李却很乐于原谅他的骑兵指挥官的小小过失——他还通令嘉奖了这次勇敢的出征——因为这位骑兵指挥官给他带来了有关敌军位置、实力以及弱点的显然很精确的报告。通过斯图尔特的侦察,李非常清楚地了解到,他可以将杰克逊将军的部队从谢南多亚河谷调来,稳操胜券地发动对联邦军队的进攻。“七天战役”即将开始。
第15章七天战役(1862年6月26日至7月2日)
  6月22日至7月2日,南北双方的军队进行了4次大规模战斗和一两次小规模的战斗,这些战斗在历史上统称为“七天战役”。李拟定了一项计划,为这次战役拉开了帷幕。这项计划旨在从右翼包围奇卡霍明尼河北岸的波特军(大约3万人左右),在麦克莱伦从南岸赶来增援波特军之前将其歼灭。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因为尽管从战术上讲,李所掌握的部队有可能使他实现该计划的战略意图,但这样做会把里士满置于麦克莱伦的威胁之下。南部同盟的军队除马格鲁德指挥下的2.7万人以外都将部署到河的北岸,而留下来守卫里士满的马格鲁德的部队在人数上只有麦克莱伦部队的三分之一左右。初看起来,这个计划似乎很轻率,但实际上,由于李对麦克莱伦十分了解(这也许是南军在内战中的唯一的优势所在),知道麦克莱伦在右翼遭到袭击时是不敢在左翼和中央推进的,因此,李对胜利是很有把握的。
  作为该计划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李将把托马斯(“石壁”)·杰克逊将军的军从谢南多亚河谷调来参战。该军在河谷地区的作战中战绩辉煌,杰克逊将军也因此而声名显赫。这位在钱瑟勒斯维尔战役中阵亡的将军后来成为这次战争中涌现出的在民间广受赞扬的英雄人物之一。他的确是个神奇人物,身高6英尺,身材魁梧,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脸上显示出勇士所具有的那种骄傲而刚毅的神情。他是个执行纪律极严的人,笃信宗教,他给自己挑选的参谋长竟是位长老会的牧师。不难想象杰克逊会用《旧约全书》中具有威吓性的一些语言激励他的部队。近代历史上的奥德·温盖特将军可能与之相同。与温盖特一样,杰克逊生活节俭,寡言少语,不修边幅。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杰克逊将要起到一种重要而神秘的作用。
  李首先采取欺骗行动使敌人摸不清他的意图,然后于6月8日给杰克逊写了一封信,建议他撤离河谷地区,到里士满城前与李的部队汇合。在6月16日的信中,李进一步将口气由建议改为命令,要求杰克逊快速行动,并反复申述整个行动务必隐蔽。为了加强欺骗效果,李还将惠廷的师和劳顿的旅派到河谷地区增加杰克逊的力量,这两位指挥官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要调头返回。6月23日,经过长途跋涉,杰克逊在弗雷德里克斯大厅见到了李,杰克逊没有按预定的会面时间准时到达,他因严格遵守星期日做礼拜的宗教习俗而耽搁了时间。此时,他的部队正乘坐20节货车沿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南下。参加这次会面的还有安布罗斯·希尔,丹尼尔·希尔以及朗斯特里特。
  李向这些将军解释说,里士满不可能经受住长期的围困,因此,为避免这种情况,他必须主动进攻。联邦军队的主要防线太强,且炮兵火力太猛,因此有必要首先向波特军发动进攻。消灭波特的军队将严重威胁麦克莱伦的交通线,并会迫使他的部队或者走出堑壕,转移到河的北岸(这样他的部队就更容易对付),或者撤回。如果是后者的话,李猜想麦克莱伦将顺着他来时的路,向半岛方向撤退,他已据此作了相应的安排。然而,以后的事实证明,李的这种估计是错误的。
  杰克逊将是这次进攻的关键人物,他的部队将要包抄波特的右翼并威胁他的后方。他要从阿什兰出发,过金橡树教堂,渡过托托波托莫伊河直奔亨德利角和科尔德港。他在未来战斗中的任务是进攻比弗达姆河,打击波特防线的右翼;斯图尔特的骑兵将警戒他的左翼。安布罗斯·希尔将派1个旅(布兰奇旅)沿奇卡霍明尼河而上,在温斯顿桥过河,然后直取梅卡尼克斯维尔。布兰奇将与杰克逊取得联系,在前进中,他要占领敌人的前哨阵地,打通梅多桥。一旦此举完成,安布罗斯·希尔师的其余部队将从该桥渡河,肃清城内的敌军,为丹尼尔·希尔和朗斯特里特的部队打通梅卡尼克斯维尔地区的各座桥梁。丹尼尔·希尔的部队跟随安布罗斯·希尔的师渡河之后将支援杰克逊。朗斯特里特的师将在最后渡河,支援安布罗斯·希尔。
  除了杰克逊以外,所有的人对李的口头命令都非常清楚(李还在6月24日的信中用比较含混的语言重申了这些命令),而杰克逊恰恰是整个战役成败的关键。与其他人不同,杰克逊对这片地区一无所知。尽管这片地区不如奇卡霍明尼河谷那样潮湿,但却森林密布,多条道路向不同的方向伸延,军队很容易在这里迷路。杰克逊起初说,他可于6月25日投入进攻,但在朗斯特里特劝极力劝说下,听别人讲了该地区的一些情况后,他明智地把日期改到了6月26日。因此,李在给杰克逊的书面命令中指示他在26日清晨穿过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与布兰奇将军取得联系。布兰奇将军届时将按预定计划渡过奇卡霍明尼河。
  李的兵力近来又得到了加强,当七天战役的第一次战斗,即梅卡尼克斯维尔战斗打响时,李的部队总人数约已达到8.5万人。这些部队中包括杰克逊的部队(与惠廷的师和劳顿的旅加在一起,人数达1.85万人)、霍姆斯和怀斯将军的部队(8000人和10个炮兵连,詹姆斯河沿岸的防御部队也包括在内)。李计划用包括斯图尔特的骑兵部队在内的大约5.6万人来对付波特的3万人。他进攻的日期如果再晚一些就糟了,因为6月25日,麦克莱伦已经将他的防线向前推进,准备以他三分之二的兵力向里士满攻击。
  与此同时,麦克莱伦已通过一名逃兵得知了杰克逊的行动,他及时向波特发出警告,让他注意右翼可能发生的危险。波特的主阵地是非常坚固的,它的前面是比弗达姆河的左岸,左面毗邻奇卡霍明尼河,右面有梅卡尼克斯维尔前面密林的遮护。来犯之敌的正面和两翼将会受到部署在精心构筑的野战工事中的炮群的打击。战斗开始后,南部同盟的军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杰克逊也没有能够完成他的包抄行动。
  杰克逊的部队发现行军条件简直糟糕透顶。经过一场大雨,各条小河都河水暴满,河上的桥梁被冲垮,各条道路全都是一片泥泞。6月26日上午9时,杰克逊终于到达了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但比李规定的时间晚了6个小时。他在托托波托莫伊河遇到了抵抗,北军在撤退时破坏了那里的桥梁。直到下午5时,即在原定期限的几个小时之后,杰克逊才赶到他预定目的地附近的亨德利角。这里,他已能听到南面传来的激战声,但根本看不到应当已经在他右侧的友邻部队的影子,也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于是杰克逊决定让部队露营过夜。就这样,这支突破敌军防御的关键性力量根本没有投入战斗。
  杰克逊没能在比弗达姆河包抄波特的侧翼使李失去了取胜的机会,但南军随后的溃败和重大伤亡却是各指挥官之间联络混乱,参谋人员素质差,特别是安布罗斯·希尔不听命令造成的。布兰奇在上午9时已同杰克逊的部队取得联系,但这之后,他就再没有杰克逊部队的消息了。他猜想杰克逊的部队正顺利地向亨德利角开进,于是便率领他的旅于上午10时30分左右渡过了奇卡霍明尼河。他迅速南下向艾特利车站进发,并在前进途中与联邦军进行了零星的战斗,并很快将他们打垮。在艾特利车站,他的旅再次投入了战斗。因此,他与自己的师指挥官失去了联系,尽管曾有一度,他们同在一条道路上,彼此相距仅1英里。不过,傍晚时分,他曾与尤厄尔将军取得了联系,然而尤厄尔(渡过比弗达姆河后,他离开了杰克逊)本身也对周围的情况一无所知。此外,安布罗斯·希尔对杰克逊、尤厄尔和布兰奇的情况也毫无了解。友邻之间情况如此不明,这只能导致混乱。
  下午3时左右,位于梅多桥的安布罗斯·希尔等得不耐烦了。他认为,如果要让李的计划获得成功,现在就必须发起进攻,即使是孤军奋战也在所不惜。他在梅多桥强行渡河,向梅卡尼克斯维尔推进,在那里,他的先头部队受到了敌方炮火的袭击。在他那个师的其余部队赶来后,他击溃了正面的敌人。下午4时刚过,他已占领了梅卡尼克斯维尔,为丹尼尔·希尔和朗斯特里特打通了梅卡尼克斯维尔的过桥通道。但是,这些部队的过桥时间被延误了,因为桥梁需要修理,轻工兵一时找不到。
  现在,梅卡尼克斯维尔旷野上的敌人已经肃清,安布罗斯·希尔的部队迎着从波特军强大阵地上倾泻而来的弹雨,在1英里宽的正面上向前推进。下午5时,李陪同他那位令人敬畏的总统策马登上桥头,他被眼前的可怕情景惊呆了。他急令希尔停止这场向坚不可摧的敌方阵地发动的强攻,直到杰克逊赶到敌军的侧翼发起攻击。然而,由于实际上是在没有任何掩护的情况下发动进攻的,安布罗斯·希尔的师已经蒙受了惨重的损失。
  夜幕很快降临。在南军陷入困境的情况下,李试图在最右翼发动一次攻击,以便弥补南军的损失,因为那里的地形向河道方向倾斜,对进攻稍有利些。丹尼尔·希尔的师花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渡过了河(朗斯特里特的先头旅直到晚10时才渡过河),在夜幕中,他的2个先头旅(里普利旅和彭德旅)因不熟悉地形而失去了时间,并且轻而易举地被占据良好地形的北军用密集火力拦阻住。战斗于晚间9时结束,李将奇卡霍明尼河北岸的联邦军队彻底歼灭的计划破产了。按他的计划应渡河参战的5.6万南军中只有1.4万人实际投入了战斗。南部同盟军损失了1350人(包括14名校官),而联邦军队的伤亡不到400人。
  李曾预言,一旦波特遭到攻击,麦克莱伦决不会让他在奇卡霍明尼河南岸的大部队进攻里士满。事实证明,李的预言是正确的。现在联邦军队的司令官陷入了进退唯谷的境地,由于杰克逊猛扑他的后方交通线,马格鲁德又以积极的欺骗行动使他对里士满方向南军的实力产生了错觉,他被迫采取了守势。大概在6月18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虑把他的大本营由怀特豪斯迁到詹姆斯河边的哈里森登陆场。现在,右翼出现的压力促使他决定立即行动。
  麦克莱伦命令波特退到盖思斯米尔以南博茨韦思河后面的坚固阵地上去。波特将在这里迎击敌人,同时他的辎重车队开始从这里启程。他的防线呈半圆形,约2英里长,左面再次毗邻奇卡霍明尼河,右面依托着非常茂密的灌木丛。由于防御阵地的周围尽是灌木丛、沼泽和泥水,防御阵地的后面是块高地,高地上部署着波特的炮兵,因此,南军更难接近北军的阵地。波特有3个步兵师、6个骑兵团和80门大炮,他的3万人的总兵力在梅卡尼克斯维尔战斗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他的整个防线只有最右翼较为薄弱,他知道杰克逊很可能想在这里突破。
  南军的进攻方式与一天前大同小异。杰克逊(他现在已与丹尼尔·希尔的部队汇合[注:杰克逊指挥下的部队现已包括惠廷的部队、他自己的部队、尤厄尔的部队以及丹尼尔·希尔的师。])的部队将进攻联邦军的右翼和背后。李估计波特在退路受到威胁后将削弱自己的中央和左翼,这将使安布罗斯·希尔的部队有可能在波特的中央阵地打开一个缺口。安布罗斯·希尔的部队在这次战斗中再一次充当了主力。朗斯特里特将进攻联邦军的左翼,但在杰克逊的进攻取得预期效果,即把敌军吸引开以前,朗斯特里特的部队将暂时留作预备队。
  同上次一样,由于缺乏协调和参谋工作不力,南军的进攻受到了挫折。部队又是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发动进攻,直到那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南军才沿全线发动了一次协调一致的正面进攻。杰克逊再一次姗姗来迟,从沃尔纳特格罗夫教堂到科尔德港的行军途中,他的部队一再受到放倒的树木和敌军袭击的阻扰。他最终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下午2时。这真是“战时名将难守时”。丹尼尔·希尔的师一直为杰克逊的大部队冲锋开道,他曾派1个炮兵连投入战斗,但这个炮兵连很快就被敌方的炮火打垮了。杰克逊到达后便命令希尔的师撤到后面的树林中去。这样,杰克逊所辖的各个师一直无所作为。尽管波特非常清楚杰克逊的部队已到,但他并没有削弱自己的中央和左翼以应付杰克逊的威胁。
  安布罗斯·希尔是在下午2时30分左右将他的部队投入战斗的。尽管在前一天的战斗中损失惨重,但这支部队仍以极大的勇气穿过灌木丛,冲下河谷,进入沼泽,通过沿河岸匆匆竖起的鹿砦,向前冲击。可是,他们再一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尸体枕藉。骄阳晒着潮湿的地面,殷满土地的鲜血在阳光下蒸发。杰克逊这时在什么地方?后来他说他正等希尔和朗斯特里特把敌人赶到他这边来,他已经为敌人选择了一块极好的葬身之地。
  下午4时左右,杰克逊认识到战斗并没有按原定的计划进行,他终于让他的部队进攻了。可是丹尼尔·希尔的师所取得的进展微不足道,希尔右翼的尤厄尔的师进展更小,而惠廷师的2个旅因参谋军官的失误未能与其他的部队同时出击。就在这时,朗斯特里特也奉命在右翼展开攻势以支援安布罗斯·希尔。这样,当李亲自指挥下的惠廷的各个旅于晚上7时左右投入进攻后,南部同盟的军队第一次实现了全线统一进攻。可恰在这时,一直不愿削弱南岸部队的麦克莱伦终于派出了弗兰克林军的斯洛克姆师赶来支援波特。战场出现了两军相持不下的局面,一会儿对南方军队有利,一会儿对北方军队有利。
  波特的部队在给敌人以沉重打击之后,自己也受到了重大损失。当南军向北军的中央阵地再次发起拼死冲击后,北军的防线被断为两截。波特的部队在夜幕和仍在战斗的炮兵部队的掩护下非常有序地撤到了河的对岸,并随后毁掉了河上的桥梁。盖思斯米尔战斗的结果是李赢得了胜利,尽管麦克莱伦倘若派出不只1个师的兵力援助波特的话,胜利很可能属于北军。但这是一次代价惨重的胜利,并不值得炫耀。南部同盟军伤亡了8358人,而联邦军的损失为6837人和22门大炮。
  通过盖思斯米尔战斗,联邦军的庞大辎重车队、后备火炮和2500头挽畜摆脱了被杰克逊截获的危险。但倘若麦克莱伦提早2小时将它们转移走的话,他很可能不必经过两次小规模交战和一次大规模战斗就能到达他在詹姆斯河岸边新设的大本营。大量的给养、攻城炮炮弹以及各种无法装运的装备不得不遗弃。不过,从6月28日开始的整个大军沿条件恶劣地区回撤的工作却组织得井井有条,因为麦克莱伦非常善于组织管理。
  盖恩斯米尔战斗后的那天晚上,麦克莱伦告诉手下各军指挥官,他决定撤至詹姆斯河。他命令凯斯将军的第4军随炮兵队和辎重队一道穿过白橡树沼泽地,并掩护其他部队和运输队安全通过。到28日中午时分,凯斯已执行了这一命令。同一天,波特军也穿过沼泽地,进入了封锁通往里士满的各条道路的阵地。
  李仍抱着麦克莱伦向半岛方向撤退的可能性不放,他令尤厄尔的师沿奇卡霍明尼河北岸下行约7英里,到达迪斯帕奇车站,又令斯图尔特的骑兵支援尤厄尔,并沿河开往博顿桥。实际上,斯图尔特的部队却一直开到了怀特豪斯。在那里,斯图尔特和他的部队兴高采烈地搜索麦克莱伦遗弃的物资,因此,直到马尔文山战役结束之后李才用上这支骑兵部队。28日对于南军来说是光阴虚度的一天,而对于麦克莱伦来说却是个良好的开端。直到当天晚上,李才最后搞清楚,联邦军正向詹姆斯河运动。南军必须在联邦军到达某个易守难攻的落脚点之前赶上并消灭他们。
  李即刻下令全速追击。但追击行动一开始就很不顾利。出于种种原因,在格雷普瓦恩桥过河的杰克逊在渡过奇卡霍明尼河的时候行动慢得出奇,因此,当马格鲁德在萨维奇车站附近的威廉斯堡路与联邦军的后卫部队遭遇时,杰克逊没能帮助马格鲁德。马格鲁德觉得有必要求得在查尔斯城路与他平行前进的赫格的援助。赫格使部队停下来,并派4个旅过去援助马格鲁德与联邦军进行了两次不分胜负的交战。这种时间浪费所造成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杰克逊的误时尤其应受到遣责,因为他的路程最短,如果抓紧时间,他很可能在联邦军穿过白橡树沼泽之前将其一部截住。
  当时的情况是,麦克莱伦和他的整个部队于6月30日上午1时穿过了沼泽地。现在,他距相对比较安全的马尔文山只有6英里左右的路程了。再有一天,他的部队将靠拢在一起,不再有翼侧暴露给敌人,他的军用运输车队也将非常安全。因此说,6月30日是极为重要的一天,李要取得胜利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到目前为止,由于意外事故、误解和某种程度的指挥失当,李一直与胜利无缘。
  李的计划是,沿着与麦克莱伦的撤退路线相平行的一条线集,中部队,把大部分南军集中起来,一字摆开向东进攻,同时令杰克逊的2.5万人(丹尼尔·希尔的部队这时仍归杰克逊指挥)由北向南打击联邦军的后方。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它能使各个师沿不同的道路集中到一起,但它需要高水平的联络与合作。
  霍姆斯将军将率他的师渡过詹姆斯河,沿新市场路前进。这样,他就是南军的最右翼。朗斯特里特将与安布罗斯·希尔的师一道沿达比敦路(他们上一夜就在那里露营)向长桥路进发。马格鲁德的6个旅将从萨维奇车站撤出,沿达比敦路进发,支援朗斯特里特。赫格将成为东进部队的左翼,他的部队将沿查尔斯城路进到该道路与长桥路的交汇处。在敌人的后方,杰克逊的部队将从白橡树桥穿过沼泽。他要行军7英里左右,并且很可能在穿过沼泽地时遇到敌军的抵抗。
  李现在约有7万人,他要依靠这7万人挽救南部同盟的命运。现在,他的敌人正明显地占据着上风。可是他精心制定的计划在执行中再一次出了岔子。这支庞大的军队实际参战的只有2万人(2个师),甚至这2万人也不是一起投入战斗,而是一个师接一个师地投入进攻的。
  在6月30日的弗雷泽农场(有时也称为格伦戴尔)战斗中,霍姆斯、马格鲁德、赫格和杰克逊的部队实际未起任何作用。霍姆斯渡河后沿新市场路而下,当时马尔文山已在他的视野之内。他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联邦军的大批辎重车辆。这个目标诱人,霍姆斯不愿放过,他命令部队架起6门大炮轰击这些辎重车,但此举却招来了联邦军炮火的猛烈还击。向霍姆斯开炮轰击的有詹姆斯河上的联邦军炮舰、联邦军的野战炮兵预备队以及刚刚赶到高地的波特军的炮兵。霍姆斯的师很快被打散,到处找掩护的地方。李一直与霍姆斯保持着联系,是他批准霍姆斯发动炮击的。他命令马格鲁德率领他的6个旅前去援助霍姆斯,但在发现马格鲁德的部队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后,他又撤回了命令。就这样,李的大约1.8万人在战线的右翼团团打转,没起到什么作用。
  前面已经提到,6月29日,赫格的师在沿查尔斯城路东进时因停下来派部援助在萨维奇车站进行战斗的马格鲁德部而延误了时间。在29日的其余时间里以及整个30日里,他进军的速度慢得惊人。路上他与联邦军发生了一些战斗,因此他的部队有25人丧命,53人受伤。在通往沼泽地的途中,不断有联邦军在撤退时砍倒的树木挡住了去路。赫格曾一度派1个旅(赖特的旅)与杰克逊取得联系,结果这个旅在30日的大部分时间里只是在沼泽地里徘徊。李这时距赫格只有几英里远,但似乎从未设法与赫格取得联系,而赫格也从未向李报告他行进缓慢的情况。
  杰克逊应该是从北向南进攻的。他的表现——毋宁说他没什么表现——多年来一直引起人们的争论,有人批评他,有人为他辩护。我在后面还会详细加以评论。简单地说,他大约在中午时分赶到白橡树桥,但发现桥已被破坏,河南岸就是敌军和敌军的炮兵部队。到1时45分,他的炮兵指挥官克拉奇菲尔德上校用28门大炮轰击敌军,迫使敌军撤出了阵地。但当杰克逊的骑兵渡河之后,另一股敌人的炮兵开了火,又将杰克逊的骑兵赶了回来。杰克逊部队的滑膛枪不是联邦军线膛枪的对手,联邦军的线膛枪封锁了白橡树桥和通往该桥的通道。结果,杰克逊的14个旅一直被阻在沼泽地以北,一整天没有投入战斗。
  与此同时,朗斯特里特和安布罗斯·希尔的2个师正焦急地等待着进攻的信号(即赫格或杰克逊部队的步枪齐射)。李与他俩在一起。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但杰克逊和赫格那里始终没有动静。朗斯特里特终于不耐烦了,快到下午4时的时候,他命令发动一次有限的攻击,以迫使一支联邦军炮兵部队停止炮击。这次攻击引发了当日的最主要的战斗。南军的2个师向海因策尔曼的第3军以及波特军的麦考尔师相继发动了进攻。这次战斗一直被认为是整个内战中最激烈的一次战斗。安布罗斯·希尔的师最初没有参加攻击,按照原来的计划该师应养精蓄锐,等敌军溃退时投入追击。海因策尔曼的第3军以及麦考尔的师则得到了第二条防线上联邦军的另2个师的支持。南军的2个师冒着敌军从有利阵地上射出的强大炮火,异常英勇地向敌军发起持续不断的进攻,并在战线中央突破了麦考尔的防线。但在两翼,联邦军仍坚守着阵地。入夜后,联邦军重建了防线。朗斯特里特损失了大约2600人,希尔伤亡了大约1700人。由此可见,当时的战斗是多么惨烈。
  麦克莱伦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但他本人当时并未在场。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在这危急的一天里,他竟决定去马尔文山地区进行一次勘察。李无疑失去了给麦克莱伦以决定性打击的几乎最后一次机会,造成这种结果的部分原因是,他在战斗未按原计划进行的时候不肯对他的下级进行干预。就在那天夜里(6月30日至7月1日),在弗雷泽农场战斗的联邦军队从那里撤出来,在马尔文山的坚固阵地上与凯斯和波特的2个军汇合了。
  马尔文山——更准确地说是马尔文丘陵——高出詹姆斯河谷100英尺。丘陵的顶端有一片高地,高地的北面和东北面是一个长满庄稼的缓坡,坡下连接着森林和水草地。联邦军的两侧阵地都有部分森林屏护,且联邦军阵地的右翼还受到一条被称为西渠的水道的保护。向这样的阵地发起冲击是很难有成功的希望的,因为占领该阵地需要通过水草地和树林,这使南部同盟的炮兵很难有效地提供支援,而麦克莱伦在居高临下的阵地上的300门大炮却可向在开阔地带上实施攻击的敌方步兵猛烈轰击。
  然而,李却执意要攻这个阵地。他很清楚,战斗将极为激烈,伤亡将极为惨重,但如能取得胜利,以前所有的损失都能得到弥补。朗斯特里特进行了一次仔细的侦察,他劝李说,可以在水草地之外的开阔地部署100门大地。这样做可以从左翼到中央形成交叉火力,压制联邦军的炮兵,使南军步兵完成一次成功的进攻。
  马尔文山战斗在7月1日几乎打了一整天,它很快就演成了一场拼死冲杀,血流成河的悲剧。南军伤亡惨重,却未能突破敌军阵地。这里,我不打算详细描述战斗的经过,因为从这场战斗中,无论从集体看还是从个人看,我们都发掘不出任何如果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则有可能影响战斗结果的有决定意义的活动。诚然,这次战斗之后,“杰布”·斯图尔特使李失去了在最后一刻取胜的机会,但是,这位勇猛的骑兵指挥官经常是这样鲁莽,他此次的失误不能单独列为一个特殊因素。
  朗斯特里特根本没能提供他所说的炮火支援。实际上,南军炮兵无法及时穿过矮木丛和沼泽地发起一次协调一致的炮击,许多大炮根本就没有投入战斗。各师的炮兵部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陆陆续续地把大炮架到预定位置(同一时刻同时开火的大炮从未超过20门),但这些炮很快就被联邦军队的密集炮火炸成了碎片。进攻的道路根本没有扫清,南军打头阵的那个旅只是驱散了联邦军的前哨部队和排枪手。第一阶段的进攻就这样在下午2时30分左右结束了,南军连联邦军的一兵一卒都没有接触到。
  事实已清楚地表明,在敌军强大炮火下发动正面进攻是非常不利的,李决定从侧翼发动进攻。但正当进攻即将开始时,他得到消息(后来证明是错误的)说,首次发动进攻的先头旅至少已取得了某些进展。于是,他撤回了侧翼进攻的命令,决定扩大首次进攻的战果。因此,他命令马格鲁德将军的所有部队向前推进。
  马格鲁德因向导带错了路,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到达马尔文山,且他的炮兵也尚未到达。但感觉到情况紧急,他决定在没有充分的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发动攻击。他的9个旅以不顾一切的勇敢精神,冒着敌人冰雹似的枪弹和炮火向前冲锋。但这些部队的进攻并不协调,每个旅一旦进入暴露的阵地后便立即遭到无情的杀伤。这时,马格鲁德右翼的丹尼尔·希尔在听到大炮的轰鸣后也命令他的各个旅冲上坡地。但与其他部队的进攻一样,这次进攻也是在没有炮火支援和没有相互协调的情况下发动的,结果希尔的部队遭到了联邦军炮火的大量杀伤。大炮在这次战斗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很快,南部同盟的这2个师只能紧紧守候在泥泞和沾满血污的山头周围,一筹莫展,于是安布罗斯·希尔和朗斯特里特的部队前来援助,稍后,当丹尼尔·希尔在中路的进攻已失去势头的时候,杰克逊派来4个旅帮助他。但尽管南军部队英勇奋战,联邦军的阵地仍岿然不动。当暮霭沉沉,阵地的形势更加混乱的时候,看到胜利希望的联邦军士兵勇敢地冲出阵地,将残余的南军驱逐到了树林之中。在那里,南军很难重新集结。当马格鲁德的精疲力竭的最后几个旅最终从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撤下来的时候,当夜幕降临于这块尸横遍野的战场的时候,联邦军的炮口喷出了最后一道桔红色的火焰,战斗随之结束了。南军在这场战斗中的伤亡超过5000人(大多数是被敌军的炮火杀伤),而他们的敌人伤亡不过1500人或1600人。
  那天晚上,暴雨下了整整一夜。7月2日清晨,当随身泥水的南军将士向战场望去时,他们看到的是僵冷的尸体,濒死的伤员和离散掉队的士兵。尽管手下的将军们曾极力主张发起攻击,但麦克莱伦拒绝向南军发动新的进攻,他的部队连夜向哈里森登陆场方向退去。他的士兵尽管近两天获胜,但却由于在极为恶劣的条件下不停地后撤和伤亡而情绪低落。他们向哈里森登陆场的撤退简直象溃不成军的败退:士兵频频掉队,装备和物资遗弃得到处都是。
  杰克逊急于跟踪追击,但是李对麦克莱伦会从哪条路线撤退没有把握。这时候,戴维斯总统又与李在一起。李认为,部队在沿没膝深的泥路进行一次长途跋涉之前需要休整一天。斯图尔特这时终于与大队汇合了,李派他尾随联邦军队。李计划第二天开始追击,并准备让精力比较充沛的朗斯特里特和杰克逊的部队充当先锋。
  结果,由于耽搁了一天,李失去了打败联邦军的最后一次机会。到达哈里森登陆场的时候,麦克莱伦的军队竟如此的疲惫和混乱,以至于连叫作埃维灵顿高地的制高点都未加以驻防。斯图尔特追上联邦军后,立即派人向李汇报情况。可是,他不是在远处悄悄地监视敌人,而是匆忙占领了那个制高点,并用唯一的一门榴弹炮把仅有的几放炮弹射向敌营,鲁莽性格一如既往。这几炮不但没对联邦军造成什么危害,反而使联邦军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战术错误。被激怒的联邦军迅速将斯图尔特的人逐出了埃维灵顿高地,并牢牢地占领了这块阵地。李随后视察了这块阵地,发现它坚不可摧,甚至比马尔文山更为坚固。3天后,他留下斯图尔特监视联邦军,自己带领北弗吉尼亚军团撤回到了里士满。
  8月底,麦克莱伦率领他的波托马克军团登船离开了约克敦和门罗堡。他发动的攻势以失败而告终。联邦军在这次战役中伤亡1.6万人,另有6000人被俘。李曾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尽管未能打垮敌人,但他至少使里士满未落入敌军之手。但南军也为此付出了伤亡2万人的惨重代价。也许,这些战斗的最可悲的后果在于,迅速结束这场灾难性战争的希望已非常渺茫。
图26:七天战役(1862年6月26日至7月2日)
图27:七天战役(1862年6月26日至7月2日)
图28:七天战役(1862年6月30日的弗雷泽农场战斗)
  在这次战役的过程中出现了几次意外事件,发生了数次丧失战机的情况。如果得到华盛顿更多的帮助,同时他自己更果断一些的话,麦克莱伦几乎肯定会拿下里士满。他最初的设想表现出了一种进攻精神,可是,当他沿半岛推进后,这种进攻精神便被一种令人失望的畏首畏尾,按兵不动的惰性所取代了,最终,他把这场进攻导演成了一场精采的撤退。李的大胆计划应取得更大成功,应得到下级指挥官们的更有力的支持。他的战略是出色的,但他的战术却有缺点。
  双方都因缺乏可靠的地图和参谋人员工作不力而受到影响。战前绘制国家各地区的地图的工作做得很少,测绘人员极其缺乏。李的确搞到了一份地图,但他很快发现,这份地图错误百出。如能得到较好的地图,或者对道路情况比较了解,部队在从一个地方向另一个地方转移时便可节省许多时间,甚至可能避免某些战斗。
  麦克莱伦的参谋人员比李的参谋人员经验略微丰富一些,但他们的工作也很不理想。麦克莱伦经常因战术情报不准确,或者有时完全没有情报而无所适从。他的情报机构使他产生了错误的印象,他未攻下里士满,他的情报机关负有责任。李身边的一些参谋人员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受过良好的训练,李本人也不善于使用他们。李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把骑兵派到了远离战场的地方,这对他也非常不利。
  除了上述这些总的印象外,还有三个因素值得提及。麦克道尔未能参加这次战役以及麦克莱伦未能在6月27日向马格鲁德进攻这两个因素几乎无疑使里士满逃避了厄运;最令人感兴趣的是第三个因素,即“石壁”杰克逊在整个战役中的反常表现。如果杰克逊不是这样一反常态,波托马克军团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欧文·麦克道尔统帅的陆军第1军本应在3月底与麦克莱伦一起登船前往门罗堡。然而,杰克逊在谢南多亚河谷发动的出色战役使林肯总统大受震动,因此,林肯决定暂时把麦克道尔的部队留下保卫华盛顿,尽管华盛顿城内外有1.8万人的部队,且华盛顿附近地区另有5.5万人驻守。林肯根本不懂,向里士满发动一次成功的进攻比把部队闲置于首都周围更能使华盛顿得到安全。
  登陆后不久,麦克莱伦就制定了夺取约克敦的计划。该计划包括使用拥有3万人的麦克道尔军夺取格洛斯特。麦克莱伦知道,麦克道尔军正准备从亚历山德里亚启程。可是,4月6日,麦克莱伦收到了陆军部长斯坦顿的来信,信中告诉他,总统仍不愿意让麦克道尔军前去参战。这意味着,联邦军的船队仍不能在约克河航行。不过,到了5月初的时候,杰克逊已从拉皮丹撤走,麦克莱伦已经扫清了约克敦一线的进军道路,南军已经放弃了格洛斯特,林肯觉得敌军对华盛顿的直接威胁减轻了。这样,在麦克莱伦的进一步紧急呼吁下,斯坦顿于5月18日写信通知麦克莱伦,麦克道尔的部队将前去与他汇合(这时麦克道尔军的实力已增加到3.5万人至4万人之间),麦克莱伦应向里士满以北的方向伸展其右翼,以便与麦克道尔的左翼取得联系。
  如果这些部队按麦克莱伦原先的设想从海路运来,麦克莱伦便可能完成他非常珍视的由詹姆斯河一线向里士满推进的计划。实际上,他不得不实行分兵,因为为夺取里士满,一部分军队不得不越过奇卡霍明尼河到达该河南岸,而另一部分军队则必须留在北岸以便与麦克道尔取得联系。这种做法势必会把联邦部队的右翼暴露出来,给李一个至少歼其1个军的良机。麦克莱伦后来说道:“该战役的失利盖源于此。”
  麦克莱伦在帕芒基河岸边的怀特豪斯建立了他的指挥部。为便于麦克道尔军南下,他命令波特军扫清汉诺威地区的布兰奇准将所辖的南军部队。波特军的1.2万人于5月27日成功地完成了这一任务。这时,麦克道尔的先头部队与麦克莱伦部队的右翼相距仅20英里左右。然而,李深知麦克道尔的逼近对里士满所造成的严重威胁,他早已安排部下通过增援在谢南多亚河谷地区的杰克逊,牵制联邦军,迫使林肯将麦克道尔的部队再次抽调回去。
  这一招果然灵验。5月23日,杰克逊在斯特拉斯堡击败了班克斯将军,第二天,华盛顿方面便命令麦克道尔放弃向里士满推进的计划,并迅速抽调2万人进入谢南多亚河谷。就这样,尽管离麦克莱伦已如此之近,麦克道尔不得不将他的4万人调走。菲茨-约翰·波特将军写道:“如果那时麦克道尔与麦克莱伦汇合,里士满将会被占领。”他的话无疑是对的。任何政府都不应该从一支正在实施经过精心策划的作战行动的军团中调走1个军。
  6月25日,也就是盖恩斯米尔战斗发生前两天,联邦军的左翼和中路在七棵松北部与南部同盟军的前卫部队遭遇,经过奥克格罗夫的小型战斗之后,麦克莱伦已把战线推进到距里士满大约不到4英里的地方。这时,他的三分之二的兵力都聚集在这里,他所面对的敌人是马格鲁德师的1.3万人和赫格师的9000人。此外,南部同盟在奇卡霍明尼河南岸的兵力还有5个骑兵团(2000名骑兵)和一支3000人的炮兵预备队。霍姆斯师的6500人当时正在远离此地的詹姆斯河对岸一带。这2.7万名南军的对面是麦克莱伦的弗兰克林军、萨姆纳军和海因策尔曼军,他们从右到左排列,后面有凯斯军作为他们的预备队。这些军每个军都有2个师(弗兰克林军的斯洛克姆师后来被派到奇卡霍明尼河北岸增援波特军),全军共有6.2万名战斗人员。除了兵力占优势以外,北军的大炮和轻武器无论在射程上还是在准确性上都远远胜过南军。
  因此可以看出,如果麦克莱伦让波特顶住南部同盟军在其后翼发动的大规模攻势,而他在中央和左翼发起猛烈进攻的话,他一定会拿下里士满。马格鲁德在其正式报告中谈到他所受到的威胁时说:“如果麦克莱伦集中他的全部力量向我防线上的任何一点发动进攻……他肯定会获得成功。”问题是,麦克莱伦真的错了吗?他真的没有抓住实现自己目标的大好时机吗?
  为了替自己未发动进攻辩护,麦克莱伦提出了三点理由:他的背后有大量的敌军(可能是指杰克逊的部队),这些敌军可以切断他的部队与在怀特豪斯的补给基地的联系,他的弹药不足,无法满足进攻的需要;如果他占领了里士满,南部同盟军便可进入到他的陆路运输线和河道运输线之间,这样,他的胜利便会变为一场灾难,此外,他认为时时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即他的敌人可能集中全部力量打败他的军队,在他重新得到詹姆斯河上的船队帮助之前切断他与供应车队的联系。
  这些都可能被人看作是似是而非的借口,不过供应问题确实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里士满是一个重要目标,占领它定会大大缩短战争的进程,联邦政府一定会尽全力支持波托马克军团,而且不管怎么说,波托马克军团的兵力比敌军多出2万多人,它可击退敌军的任何反攻。李会发现他很难率部渡河南下,重新夺回首都,因为麦克道尔和他的4万人定会紧紧追在后面。但在盖恩斯米尔打败波特之后,他很可能会追上并摧毁联邦军的辎重车队。这很可能使联邦军的处境非常困难(但未必就是一场灾难),因为除非被攻占的首都里有足够的军需品可一直供应到联邦军扫清陆路或水上运输线上的敌人并得到新的补给,联邦军的后勤供应将相当吃紧。
  因此,对里士满发动进攻的确有些冒险,而麦克莱伦是一个谨镇的将军。不过公正地看,麦克莱伦在中央和左翼之所以未有所行动,很可能还有一个他难以启齿的原因,这就是,他当时认为,马格鲁德拥有一支人数大大超过2.7万人的庞大军队。军团情报部的头目阿伦·平克顿(在军团司令部里被称为阿伦少校)在部队登陆之前告诉麦克莱伦,他要对付的南军足有20万人。从盖恩斯米尔方面来的情报说,攻打波特的敌军是这20万人(这是个被大大夸大了的数字)中的7万人,这样,除去伤亡的人数,李留下来守卫里士满的军队约有12万人的样子(这个估计很大程度上是由马格鲁德的欺骗行动造成的,他让同一部分人在丛林周围出出进进),麦克莱伦的情报官是个很好的侦探,但作为情报官却很不称职,他过于丰富的想象把麦克莱伦搞得十分气馁,在3个月的过程中,他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对所提供的情报加以核实。
  若是换上另一位更勇敢一点的统帅,他定会冲向里士满,攻下它,并很可能守住它,从而使战争的进程缩短。但麦克莱伦在盖恩斯米尔战斗之前就已决定“转移基地”——这是他撤退的委婉说法。这样,他就失去了主动权,将他的军队置于危险之中,并实际上放弃了实现预定目标的任何希望。
  杰克逊曾在谢南多亚河谷表现非凡,可是按照李的命令离开河谷之后,他的表现成了此次战争中的一个不解之谜。他自己选择6月26日作为到达目的地的日期,可那一天他却没有赶到。在比弗达姆河的战斗中,他本该发挥关键性的作用,可那天晚上,他却在闻听到枪炮声的情况下停了下来,根本没有参加那次战斗。更为严重的是,他在盖恩斯米尔战斗中姗姗来迟,并且,当他终于到达战场后,他又在战斗最最关键的时刻把丹尼尔·希尔的师撤了下来。等到他的军队开始投入战斗时,时间已经太晚了。他的部队没有参加萨维奇车站的战斗。弗雷泽农场战斗时,他越过白橡树沼泽的行动很不积极,而且很不得力。最后,在马尔文山的战斗中,用亚历山大的话讲,“他毫不主动”。
  在这么多一反常态的现象发生后,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梅卡尼克斯维尔和弗雷泽农场战斗中,几乎完全是由于杰克逊未能实施上级指挥官的计划才使波托马克军团逃脱了覆灭的命运。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李给杰克逊的命令是,杰克逊应在6月24日行军近20英里,于当夜到达阿什兰。25日,他应向阿什兰以东前进6英里,在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以西的金橡树教堂宿营,并于26日凌晨3时离开营地,向波尔·格林教堂方向前进。他应于该日上午与布兰奇将军取得联系。那时,布兰奇的旅应渡过奇卡霍明尼河,向梅卡尼克斯维尔进发。安布罗斯·希尔将军的师应在“发现”(这是个模糊和不太标准的字眼)杰克逊和布兰奇的部队后立即渡河。朗斯特里特和丹尼尔·希尔应在梅卡尼克斯维尔方向的敌军被肃清后渡过河去。杰克逊的部队应在距其他部队较远的左翼与其他部队成梯队配置,渡过比弗达姆河,然后向科尔德港进发,到达波特军的背后。
  杰克逊在6月23日与李会面后便于当日上午返回了他在比弗达姆车站的部队。向阿什兰的进军是在道路条件极为恶劣的地区进行的,杰克逊对这些地区一无所知。这仅仅是他所遇到的一大堆麻烦的开始,而从这以后,他始终没有完全恢复元气。直到25日晚上,他那精疲力竭的部队才勉强到达阿什兰,这里离他们当天的目的地金橡树教堂还差6英里。杰克逊为他失去了时间而大为沮丧,他命令部队在26日凌晨2时30分开拔。但从管理的角度上看,这样做是不可能的,因为存在着给养车尚未跟上,水不够用等困难。杰克逊的部队到达弗吉尼亚中央大铁路时已是上午9时,比李规定的时间晚了6个小时。部队直到上午10时才越过铁路,因为驱散联邦军队的一队骑兵又花了1个小时。就在这个阶段,尤厄尔离开了杰克逊的大队,带领他的师向南面的谢迪格罗夫教堂地区前进,并在那里与布兰奇的旅取得了联系。但他们很快又沿不同的路线走散了。
  下午3时,杰克逊的部队到达了托托波托莫伊河,并在那里遇到了另一股敌军。这股敌军虽然被击溃了,但在撤退之前,他们破坏了桥梁。不过,架桥工兵很快将桥修好了。下午4时,杰克逊的大部队渡过了河,这时,南部方向大炮的轰鸣声和步枪子弹的呼啸声已能够听到。杰克逊的部队继续向亨德利角方向前进,前锋部队于下午5时左右到达那里。在亨德利角,尤厄尔与杰克逊的大部队汇合了,但他无法向杰克逊提供有关两位希尔的任何消息(安布罗斯·希尔此时应该在杰克逊的右翼,由丹尼尔·希尔给予支援)。这时枪炮声虽已非常清晰,但杰克逊对战场情况一无所知,如果向比弗达姆河进发,他的右翼缺少掩护,因此,他决定当天夜里让部队露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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