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杰克逊的任务以及杰克逊如何执行任务的基本事实就是这样。多少年来,有人攻击杰克逊,也有人为他辩护。无可否认,他的部队在6月23日至26日的长途行军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在6月23日的会议上,在朗斯特里特的极力劝说下,杰克逊把做好战前准备并投入战斗的时间由6月25日改到了26日。人们一直批评他过于乐观,这的确不假,因为他对那片地区毫不了解,也没有可靠的地图。从当时的情况看,杰克逊过高地估计了他的部队的能力——他的部队的确有相当的能力——以及那片地区的地理条件,但是他非常了解争取时间的必要性。在波特得到麦克莱伦的增援之前将其击败是非常重要的,实际上,向波特通报杰克逊的部队在逼近的情报正在途中。李对该地区的了解比杰克逊也多不了多少,正因为如此,他也许把杰克逊到达阿什兰的期限规定得太不留余地了。在到达阿什兰之前和之后,杰克逊都尽了自己最大努力以求按照李的时间表行动,但结果证明,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在这方面,他的错误是未把他行进缓慢的情况及时向李报告。
杰克逊在亨德利角的表现就不那么容易得到开脱了。也许部分原因在于,他没有很好地领会李的命令。李的书面命令与口头命令略有区别,书面命令要求杰克逊比原计划向东前进得更远些。这样做便于他的迂回行动,并使他仍能与其他前往比弗达姆河的各个师保持梯次配置。也许杰克逊并不清楚(尽管他搞不清楚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李虽然派他向东前进得更远些,但李仍希望他进攻波特的右翼,而不只是让他向科尔德港进发,从后面袭击波特军。如果确实有些误解,澄清这些误解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自25日以来电报线路中断了,而杰克逊距李有很大一段距离。
前面已经提到,到下午3时(此时杰克逊的部队刚刚到达托托波托莫伊河),安布罗斯·希尔已等得不耐烦了,他终于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单独发动了进攻。丹尼尔·希尔与朗斯特里特直到很晚才渡过河,因此当杰克逊终于到达亨德利角时,他的右翼自然没有任何掩护部队出现。这当然是他自己行进迟缓以及安布罗斯·希尔、布兰奇与杰克逊之间实际上根本没有取得联络所造成的。到下午5时,李想要停止这场在杰克逊赶到战场之前本不该发动的进攻。按理讲,安布罗斯·希尔一定非常清楚李给他的命令,但他并没有服从命令。进攻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
当杰克逊的部队在亨德利角清楚地听到远处战场的枪声时,杰克逊手下的一些军官曾力劝杰克逊向枪炮声响起的地方前进。杰克逊后来说,他当时想到的是,枪炮声也许并不意味着战斗的全面展开,他的任务是与其他部队协同前进,而他当时并没发现其他各师的踪影。他决定严格服从命令,所以没有采取行动。
有些人指责杰克逊不喜欢屈居人下,听人指挥,这种说法显然是错误的;需要花时间履行宗教仪式也不是这次行军迟缓的原因。不过,在明知某种战斗正在进行却不援助同伴这一点上,杰克逊很难为自己开脱。这不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所做所为,也不符合杰克逊的性格。他手下的1.85万名将士或许并不一定能够挽回安布罗斯·希尔的重大失误,但如果他们早些赶到,比如说在下午7时以前赶到战场,他们挽回安布罗斯·希尔重大失误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谈到6月30日(这一天是七天战役中的关键一天)的弗雷泽农场战斗,人们遣责杰克逊的主要之点是,他没有真正尽力使他的部队穿过白橡树沼泽地,按照李的计划进攻麦克莱伦的后方。经过对各种材料进行仔细研究——尽管有些材料相互矛盾,并不绝对可信——我们倾向于同意这种说法。
在盖恩斯米尔战斗之后的追击战中,杰克逊的部队(不包括尤厄尔的师)应在格雷普瓦恩桥渡过奇卡霍明尼河,然后向南经过萨维奇车站,向白橡树桥进发。其余的部队将进攻正在撤退的联邦军的翼侧。李希望追击行动在29日就开始,然而,杰克逊直到29日-30日那一夜的午夜之后才渡过奇卡霍明尼河,而且,由于抓了许多俘虏和需要清扫道路,尽管从河岸到白橡树这段行程只有7英里,可他的行动却如此之慢,以至于他的部队到达白橡树桥时已是中午时分。如果他能提前3个小时赶到,他便可咬住一部分正在穿过沼泽地的联邦军。
因为6月29日是个星期天,而杰克逊又以在星期天休息和做礼拜而闻名,因此,人们一直指责他故意放慢进军速度。他自己的解释是修理桥梁需要很长时间,但这与他的工兵指挥官对马格鲁德所说的话相矛盾。无论如何,河的上游方向3英里和4英里的地方还有两座桥可以使用,而杰克逊甚至根本没有去侦察一下。因此,严格遵守星期日宗教仪式可能就是这次不幸事件的原因。
当杰克逊于30日凌晨开始出发时,一场特大暴雨骤然降下,待黎明的曙光穿透黑沉沉的云层时,附近地区到处是很深的烂泥。通往白橡树沼泽地的原野上长满蓬乱密集的杂草,这些杂草与灌木丛缠结在一起,一直延伸到白橡树小溪。每当这样的大雨过后,白橡树河总是洪水汹涌。这是一片由泥塘、荆棘和矮树林所构成的原始地区,河上只有几座摇摇晃晃的小桥和几处渡口。这是片没有生命存在的沼泽地,一片充满恐怖气氛的死寂地区。
当杰克逊赶到时,河上的桥梁已被拆除,联邦军的炮兵在步兵的支援下,正警戒着渡口。并控制了通向该地的道路。弗兰克林将军在这里指挥着包括2个整师和从其他各师调来的另外3个旅以及3个炮兵连在内的2.2万人的联邦军队,以对付杰克逊。原在奇卡霍明尼河北岸的尤厄尔的部队于下午4时左右与杰克逊的部队重新汇合后,杰克逊的部队增加到了2.5万多人。
下午1时45分,克拉奇菲尔德上校的28门大炮开始炮击。在这股炮火的集中打击下,联邦军的炮火被压制住了。杰克逊命令手下人带一门炮上前驱散了桥头附近的联邦军的狙击手。然后,他命令芒福德上校和他的弗吉尼亚第2骑兵队越过小溪,冲击联邦军的阵地。杰克逊带领一些参谋人员随后跟上,但没有让步兵渡河。芒福德上校的骑兵遇到了转移到路东侧的联邦军炮兵的打击,被迫仓皇撤退。整个下午,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炮战。双方在盲目轰击中消耗了大量的炮弹,但除了联邦军在炮火的掩护下重新建立了散兵线以外,双方都未取得可嘉的战果。杰克逊认为,北军对渡口的把守太严,而他根本不可能使自己的炮兵越过沼泽地来掩护任何进攻,因而一直消极等待,束手无策。在他的南面,朗斯特里特部队进攻的拼杀声清晰可辨。
毫无疑问,杰克逊的无所作为导致了李的失败,而同样毫无疑问的是,杰克逊完全可以来取一些行动。他完全可以派他的步兵渡河,既使不能在正前方渡河(事实上,丹尼尔·希尔使自己的一些部队在正前方过了河),他也可以在河的上游或下游方向渡河。赫格师的赖特部曾已穿过沼泽,赖特返回来向杰克逊回报情况。杰克逊派他再次返回沼泽地。赖特确实又这样做了,但他不是从布雷克特渡口返回的——他发现那里敌军把守很严——而是从距杰克逊的阵地只有3英里远的费希尔渡口返回的。然而,杰克逊没有指示赖特回报情况,他也没想了解赖特部队的进展情况。也许,杰克逊难以把大量炮兵运过去,但一支庞大的步兵部队本身就可以对弗兰克林的后方造成严重的威胁。
有人争辩说,杰克逊没有在河的上游渡河是对的,因为李给他的命令非常明确:攻下白橡树桥,保护李的左翼,在白橡树桥待命,直到接到新的命令。同时杰克逊是个绝对执行命令的人。然而,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杰克逊在白橡树桥边一定接到了李催促他火速支援朗斯特里特的新命令。即使不是这样,他也应该抓住机会,在战斗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因为战场离白橡树桥如此之近,任何人说他不遵守上级指示都是没有道理的。
在炮战期间,杰克逊的一位旅长韦德·汉普顿在观察地形时发现沼泽地的边缘有一块容易渡河的地区。该地区的河底比较坚实,且河面只有大约15英尺宽。那里有一片空地,从空地上可以看到联邦军的阵地,联邦军防阵地非常有利于打退来自正面的进攻,但极容易受到来自侧面的进攻。汉普顿报告说,这是个发动进攻的理想地点。在回答杰克逊的询问时,汉普顿说,他可以很快架好一座供步兵渡河用的桥,但如果为炮兵建一座更大的桥,进攻的突然性便会失去。杰克逊似乎很感兴趣,他命令汉普顿架起一座步兵桥。但当汉普顿告诉杰克逊桥已架好,并请求让他的旅率先渡河时,杰克逊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就这样,2.5万名士兵被阻在了那里,未能参战。这些部队本来定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的。
多少年来,人们就杰克逊在白橡树沼泽的一反常态的表现提出了种种解释,但没有一种解释令人满意。由于杰克逊是一个伟大的军人,许多解释是善意的。最善意的解释出自杰克逊的参谋长达布尼少校,他坚信,杰克逊的失误完全是出于他身体的过度疲劳。当时杰克逊已两三天没有睡觉,不断的焦虑和身上的重大责任更加剧了他的疲劳。
在这场战役中,可以说许多因素对胜负都有影响。但是,最突出的因素也许有三个。政府方面胆怯,情报工作很差是其中的两个。第三个是南军指挥官无力把握的因素。
来自华盛顿方面的政治干预与伯戈因当年所受到的来自白厅的干预还不是一回事。尽管这种干预没有造成失败,但它却毁掉了取胜的机会。如果政治家怕冒风险,并且为对付想象中的威胁而从一位军事指挥官那里夺走很大一部分军队。那么战役是不太可能打赢的。
在沿半岛前进的过程中,麦克莱伦所得到的情报完全是错误的,这是他没有攻下里士满,没有取得战役胜利的首要原因。情报工作的好坏对战役的结果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从距今更近一些的情况看,1939年至1945年盟军的“埃尼格玛”密码机所发挥的作用更突出了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杰克逊将军是李的最有才干、最受信赖的部下之一,但是他在比弗达姆河、盖恩斯米尔和弗雷泽农场战斗中远不象他往日那样骁勇善战,使李失去了彻底打败联邦军队的机会。李在敦促杰克逊方面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但往往有时出于指挥官无力把握的因素,胜利在几乎就要到来的时候却又从身边溜掉了。李遇到的恰恰就是这种情况。
第16章葛底斯堡战役(1863年7月1日至3日)
在马尔文山之战和葛底斯堡战役之间的12个月中,不仅发生了数次激烈战斗,而且联邦军指挥官更换频繁。李将军仍是北弗吉尼亚军团的指挥官,对于他来说,这十几个月中最可喜的事情无疑是“石壁”杰克逊在“七天战役”之前就已充分显露出来的才干又开始锋芒毕露。杰克逊的首次胜利是在1862年8月9日取得的,他在戈登斯维尔以北的塞达山打败了他的宿敌班克斯将军率领的一支联邦军队。
当麦克莱伦仍在半岛的时候,林肯便任命约翰·波普少将统率麦克道尔、弗里蒙特和班克斯的3个军保卫华盛顿。8月底,李再次制定了一项大胆的分兵进击计划。他打算在拉帕汉诺克河一线牵制波普,同时让杰克逊绕到波普的后方,摧毁他的基地。但是波普发觉杰克逊的行动后便撤至马纳萨斯枢纽站。李跟踪追击,与杰克逊的部队一道,在8月29日至30日第二次马纳萨斯战斗中,打败了波普。但这是一次收获甚微的胜利,李损失了近20%的兵力。同时,李在近期内也无法向前推进,因为麦克莱伦已从半岛赶到,他的数量占优势的部队正在向李逼近。
9月初,李由于急需给养和被服,遂率部向储有大量物资的马里兰州和宾夕法尼亚州进发。他再次冒险分兵两路,一方面派杰克逊消灭哈珀斯渡口和马丁斯堡一带的敌军,另一方面派朗斯特里特进军黑格斯敦。该计划的副本落入麦克莱伦之手。他如果利用这一情报肯定会彻底打败北弗吉尼亚军团。然而,麦克莱伦对此不屑一顾,这使李有时间重新集结他的部队,于9月17日实施沙普斯堡之战(即安提坦之战)。这次战斗没决出胜负。李付出了巨大代价,伤亡1.3万人。麦克莱伦暂时制止了南军的入侵。
几天后,北弗吉尼亚军团再次渡过波托马克河,首先退到欧佩奎恩河,后又退到库尔佩珀县府所在地。麦克莱伦不慌不忙地向沃伦顿运动,11月7日,他在那里得知,博恩塞德将军已经接替了他的职位。博恩赛德原打算在阿奎亚河附近建立营地,尔后经弗雷德里克斯堡向里士满推进。可是,博恩赛德与麦克莱伦一样慢慢腾腾,这使李得以集中兵力,在俯瞰弗雷德里克斯堡这座小镇的高地构筑坚固防御阵地。博恩赛德于12月11日和12日渡过拉帕汉诺克河,他这支约12万人的部队在12日向南军进攻了一整天,但南军阵地固若金汤,北军一再被打退,损失惨重。李的胜利已垂手可得,但位于斯塔福德高地上的联邦军炮兵阵地对南军造成了很大威胁,李无法将成功的防御转为进攻。
1862年至1863年的冬天比较平静。博恩赛德于1862年12月15日再次渡过拉帕汉诺克河。次年1月,他的职位由胡克少将接替。北弗吉尼亚军团在罗亚尔堡和美国堡之间建立防线,准备迎击拉帕汉诺克河对面的波托马克军团。4月底,胡克试图包抄李的左翼,从而引发了5月1日至4日的钱瑟勒斯维尔之战。虽然南军赢得了这场激战的胜利,但李不仅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因失去了杰克逊而悲痛万分。此次胜利的另一个副作用是,李对自己能够狠揍联邦军的盲目自信更趋膨胀。他对联邦军士兵一贯持藐视态度。事实上,波托马克军团在钱瑟勒斯维尔之战后不久便恢复了士气,李认不清谁是坏士兵,谁又是坏将领领导下的好士兵。
在一种无往而不胜的盲目乐观情绪的支配下,李没有派部队前往密西西比河流域支援受到格兰特和罗斯克兰斯严重威胁的南部同盟的部队,反而率北弗吉尼亚军团进犯宾夕法尼亚。李出此举自有妙算。弗雷德里克斯堡对面的波托马克军团的阵地易守难攻,如将该军团诱至波托马克河以北,李可能会找到更有利的机会与其决战,并使在冬季占领谢南多亚河谷南部地区的南军部队从那里脱身。南军急需各类补给品,向北方各州进军可以得到大量储存物资。此外,李决定这样做还有一些更深的谋算,如给北方主和派以口实,鼓励外强站在南方一边干涉美国内政,等等。然而,入侵北方不但不会加剧北方各州的分裂,反而会使它们更加团结。而且,划时代的《解放宣言》的发表(1863年1月1日)将使原来或许存在的欧洲国家对南方的同情转向北方。《解放宣言》宣布,所有奴隶即日起获得自由。
出于上述考虑,李于6月3日开始从拉帕汉诺克河向北机动。在北进之前,他将军团的所有步兵编成了3个军,每个军下辖3个师,第1军由朗斯特里特将军指挥,第2军由尤厄尔将军指挥,第3军由安布罗斯·希尔将军指挥。军团的野战炮兵编成了15个炮兵营,每营下辖4个炮兵连。“杰布”·斯图尔特将军指挥6个骑兵旅和1个马拉炮兵营。从李的侧翼冒进和他在敌方领土使部队疏开几英里的做法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对胡克的蔑视。希尔的1个军暂时留下监视拉帕汉诺克河一线胡克的部队,朗斯特里特和尤厄尔的2个军则向库尔佩珀,进而向蓝山进发。胡克可轻而易举地抢占蓝山山口,将南军割裂开来,彻底击败之,但他没能抓住这个时机。
胡克确实曾命令第6军指挥官塞奇威克将军派部队渡过拉帕汉诺克河进行侦察,这次行动引发了布兰迪车站的那场骑兵战。尽管这次战斗是一次遭遇战,但它的意义非同一般,因为它第一次表明,北军的骑兵比南军骑兵毫不逊色。这次战斗发生在6月9日,它使北军的骑兵指挥官普莱曾顿将军得到了李的部队正在北上的确切情报(因为尤厄尔的军正沿谢南多亚河谷向温切斯特进发)。因此,胡克于6月13日离开了弗雷德里克斯堡,他的北上路线正好与李的进军路线平行。
6月14日,尤厄尔的第2军在温切斯特击败了米尔罗伊将军的北军。鉴于胡克正从右翼赶来,李直扑波托马克河。朗斯特里特沿蓝岭东侧进军,尤厄尔部和希尔部(此时已归队)则沿谢南多亚河谷前进。6月15日至22日,尤厄尔的军在谢泼兹敦渡过了波托马克河,希尔的军也于24日至26日在同一地方渡过了该河。6月24日至26日,朗斯特里特也在威廉斯波特渡过了波托马克河。
在大约一个星期以前,李决定将斯图尔特的骑兵分散使用,他的这一决定成了影响葛底斯堡战役的进程,甚至很可能是该次战役结局的五大因素之一。李让斯图尔特的2个骑兵旅留下来严密护卫自己的本队,派詹金斯的骑兵旅随尤厄尔的军担任前卫,命令斯图尔特率余下的3个骑兵旅在联邦军的右翼行动。斯图尔特的任务是保护先头部队(尤厄尔的军)的侧翼和传递情报。直到葛底斯堡战役开始,李才又重新得到斯图尔特的消息。
胡克于6月25日至26日在爱德华渡口渡过波托马克河。次日,他向哈勒克将军(联邦军总司令)呈交了一份作战计划,但遭到了哈勒克的否决。这种事情的发生已不是第一次了,胡克一气之下递交了辞呈。6月28日,米德将军接过了波托马克军团的指挥权。这时,尤厄尔的先头师已经到达卡什镇,朗斯特里特和希尔的部队也已分别进至钱伯斯堡和费耶特维尔。由于斯图尔特的骑兵不在,李对米德的行踪几乎一无所知,但好在一位名叫哈里森的朗斯特里特的私人情报员向李提供了情报,李才得知米德已渡过波托马克河,才认识到一次战役迫在眉睫。因此,李急忙命令在广大地域行动的各师部队向葛底斯堡以西8英里的卡什镇集中。至此,南北双方的各路大军都与葛底斯堡距离不等地集中在该城的周围,但任何人都没想到一场恶战即将在那里发生。
6月30日,希尔军的一位师长赫思将军派下辖的一个旅到葛底斯堡城来采购皮鞋,此举决定了这次会战的地点。这个旅的士兵遇到了前来堵截南军的一支联邦军的骑兵部队,于是返回汇报情况。第二天,希尔(李尚未到达卡什镇)命令赫思与彭德的2个师向葛底斯堡前进。当这2个师行至该城以西1英里的麦克弗森岭时,该战役的第一次战斗打响了。这2个师的部队,特别是赫思的部队,打得非常艰苦。可是,一旦密执安州第24团和来自纽约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另外2个团溃逃后,其他的北军部队便败下阵来,一直退到葛底斯堡城外。
在这次初战中,进攻麦克弗森岭的南军被赶了回去,但北军也因失去了一名最优秀的将军(约翰·雷诺兹)而遭到重大打击。与此同时,南军和北军的各个师都在火速向葛底斯堡集中。最早赶来的是联邦军的第1军和第11军,它们占领了葛底斯堡城西和城北的阵地。李早已命令尤厄尔率领他的师由卡什镇向葛底斯堡推进。到7月1日中午,罗兹的师已占领橡树岭,但联邦军第11军很快赶至,与其形成严重对峙态势。赫思的师——该师后来得到希尔军的另一个师的加强——则咬住了联邦军左翼的部队(大部分联邦军是道布尔戴将军的第1军)。
现在,谁先得到增援关系重大,因为双方都在拼命抢时间。结果,沿哈里斯堡路而来的尤厄尔部的厄尔利将军首先率部赶到,联邦军的阵地因而变得岌岌可危。李来得很及时,正好亲眼目睹了联邦军的狼狈景象:第11军正穿过葛底斯堡向公墓山地区行进,正遭受沉重打击的第1军在塞米纳里岭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又穿过中间的空旷地,向公墓岭逃去。
李巧妙地迅速集中了兵力。现在他认为(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他能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将敌军赶回到尚未到达战场的各个军的营地,他就会赢得这次战役的胜利。但事情并没有象他预想的那样发展,因为就在这个时刻出现了5个因素之中的第2个因素。卡尔普山是战场北部的一个关键地物,但南军却未将它占领。那天晚上,南军本来可以占领它,并卷击北军的整个防线,但尤厄尔将军觉得那不是他的任务。到第二天上午他想这样做时,已经太迟了。实际上,在那天的战斗中,联邦军至少有1万人伤亡或失踪,另有5000人被俘。
7月1日至2日夜间,联邦军抓紧时间加固了他们的阵地。凌晨1时,米德将军和他的指挥所人员从托尼敦赶到。借助黎明的曙光,他骑马巡视了北军坚固的阵地:第11军在公墓山的半圆形阵地一直延伸到卡尔普山(该地物本来应该在南军的手里);防守卡尔普山的是第1军的沃兹沃思师,该师的当面是第一天未能及时参加战斗的尤厄尔的1个师。第二天接近中午时,第12军占领了沃兹沃思师右边的阵地。第1军位于公墓山之后,第2军的海斯师配置在齐格勒斯格罗夫,第2军余部和第3军部署在从齐格勒斯格罗夫到小圆顶的公墓岭一线。在第6军到达之前,先来的第5军担任预备队。这是一个非常坚固的阵地配系,尽管有些人认为,第3军的指挥官西克尔斯将军擅自派部队前出占领高地上的一个突出部危及了联邦军的整个防御体系。
在一次非正式的,并且多少有些仓促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南军将领们发表了很多极不相同的意见,但会议最终还是决定,在米德的部队完全集中起来之前向北军的阵地发起攻击。经过第一天的战斗,李的自负心理无疑得到了进一步增强。一支深入敌境,靠就地取粮的军队当然需要主动出击,然而,由于斯图尔特的骑兵不在身边,李无法得到确切的情报,他的这一决定是极为冒险的。
南军的进攻出发线显然是塞米纳里岭,该地物比公墓岭要长,距东面的浅谷只有约1英里。在前一天的战斗中充当主攻部队的尤厄尔和希尔的2个军扼守在塞米纳里岭北端和葛底斯堡地区的阵地。尤厄尔的部队面对北军的右翼,希尔的当面是北军防线的中央。朗斯特里特的部队到达较晚,尽管暂缺皮克特的师,仍担任南军的右翼。
李决定以朗斯特里特的军向联邦军防线的左翼实施主要突击,并命令在朗斯特里特打响后,希尔立即突击在敌防线中央的公墓岭,尤厄尔采取配合行动,攻击敌右翼。这时,此次战役中的第三个关键事件发生了。由于种种原因,朗斯特里特(他本来就不赞同这个计划,曾强烈要求包抄敌军的侧翼)把进攻时间推迟了几个小时,并在发现自己正处于敌军监视之下后,进行了不必要的长距离反向行军。这不仅使米德得到了向前调动预备队的宝贵时间,而且还使下午2时左右到达的联邦军第6军正好赶上参加战斗。
西克尔斯的前出阵地从皮奇果园一直延伸到一片裸露的岩层,他的左翼就紧紧依托这片被恰当地称为“鬼穴”的岩石断层上。为了攻下这一相当坚固,但却暴露的前出阵地,朗斯特里特最终(大约下午4时)动用了1.2万人。他的2个师从赫尔岭出发后成一路纵队前进,前卫由麦克劳斯的师担任。麦克劳斯的师行至皮奇果园的当面后,便向左展开,让胡德的师从它的后面赶上,与它的右翼相接。这次战斗,特别是“鬼穴”一带的战斗,打得格外激烈,足足持续了2个多小时。渐渐地,联邦军被赶出了阵地,他们一面后撤,一面英勇还击。
就在朗斯特里特发动进攻之前,米德曾骑马来见西克尔斯,并表示他不赞同这位将军将部队朝前部署的决定。他一眼就看出西克尔斯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是守不住这一突出部的。而现在,鉴于南军的压力很大,他便策马离去,命令赛克斯的第5军前来增援,并派他的工兵指挥官沃伦准将观察并向他报告左翼似乎正在出现的危险情况。此举引发了此次战役中第四个决定这次战役结局的,出人预料的事件。沃伦为确保小圆顶的安全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小圆顶失守,米德的左翼将被包抄,并受到南军火力的纵向打击。
米德的左翼虽然得以免遭攻击,但危险并没有过去,因为联邦军防线中部出现了多处缺口,而从右翼调来的部队只堵住了部分缺口。这为尤厄尔提供了卷击被削弱了的北军右翼的机会。尤厄尔得到的命令是协同朗斯特里特发动进攻。他的行动构成了对此次战役进程具有极大影响的五大因素中的最后一个因素。他在第一次进攻中没有与朗斯特里特协调行动,发动得实在太晚了,而第二次进攻又被取消了。就这样,他从此永远失去了卷击联邦军右翼的大好时机,因为当天夜里,米德就把调走的几个团又调回到卡尔普山地区。
第二天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在这一天,双方士兵都英勇作战,但指挥官却多次失误。南军在右翼占领了一些阵地,双方都蒙受了重大伤亡,但都未取得决定性胜利。在7月2日至3日夜间召开的军事会议上,米德决定继续进行防御作战。但是,李却斗志昂扬,乐观向上,他一门心思地想实施进攻作战。现在,李又得到了3个旅(皮克特的师已经赶到),斯图尔特的骑兵也终于回来了,李还在米德的两翼各得到了一个立足点(尽管这两个立足点都很不稳固)。
李没有采纳朗斯特里特提出的实施翼侧进攻的建议,决定对敌中部防线(现在北军的中部防线比两翼都要脆弱)实施正面攻击,并派他的骑兵在联邦军的东侧和后方巡逻,以袭扰撤退的北军。这一天,双方进行了直接交锋,不象前两天那样机动迂回很多,其中最精彩的部分便是皮克特师发起的场面壮观,但效果不大的冲锋。
7月3日凌晨,尤厄尔在卡尔普山的前沿部队遭到联邦军第12军的攻击,战斗从凌晨4时一直进行到上午11时,结果尤厄尔的部队被击败,因此,他们对当日南军发动的主攻已经起不到多大支援作用了。南军的主攻是下午1时打响的,南军的138门大炮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声。下午2时40分炮击停止后,朗斯特里特命令皮克特师发起进攻。1.1万名南军士兵(包括皮克特师以及安布罗斯·希尔军所有3个师的部分人员)跨过河谷,问公墓岭的敌军,向着他们的“地狱之门”冲去。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双方的数百名士兵在炮弹和枪弹的打击下象割草机下的杂草一样纷纷倒下,但仍未决出胜负。到黄昏时分,皮克特只得发出撤退的信号,那时,他的冲锋部队的伤亡率已高达67%。葛底斯堡战役就此结束。米德没有进行反击。第二天(7月4日)傍晚,李开始有秩序地向南方撤退。
几乎就在皮克特的部队蒙受巨大伤亡的同时,在战场东面大约3英里的地方发生了另一次作战行动。大约8000名联邦军骑兵迫使斯图尔特离开阵地,在非他选择的地方进行了一次战斗。这是一次用传统方式打的大规模战斗,持续了大约3个小时。因此,斯图尔特只得远离战场,无法对南军步兵实施增援。
在一篇论述这次战役的文章的结尾部分,温斯顿·邱吉尔这样写道:“他(指李将军)与他的伤兵和战俘走在一起。他损失了两门大炮,也输掉了这场战争。”。有些人争辩说,维克斯堡之役才是这场漫长而残酷的南北战争中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役。可是,如果李在葛底斯堡消灭了米德的军队,南方很可能获得(即便是暂时的)独立。反之,由于李在这次战役中元气大伤,他再也无力入侵北方,无力凭借北弗吉尼亚军团再发动一场大规模攻势了。
图29:葛底斯堡战役(1863年6月25日至29日斯图尔特骑兵的行动路线)
图30:葛底斯堡战役(7月1日下午作战态势)
图31:葛底斯堡战役(1862年7月1日至2日作战态势)
在这次战役中有五大重要事件,倘若其中任何一件以不同方法处理,李都可能赢得胜利。不过,在进一步分析这些事件之前,我们有必要首先看一看李本人的品行,因为胜也好,负也罢,他对这次战役的结果都要负全面责任。
无疑,李是一位杰出的将领,但与任何人一样,他也有错误,尽管总的来说,他的才能大于他的缺点。他不是一个好军需官,至少要对自己的部队经常衣衫褴褛,装备低劣和给养不足承担部分责任。有时,他对部下的要求迁就过多,对部下过分信任。这就导致了他的命令缺乏权威性,他的部下接到命令后往往自行其事。李的这些缺点在葛底斯堡战役之前和期间表现得非常明显。毋庸置疑,他的一些高级将领的表现也令他失望——这些在以后还会提到——但是,他自己也要对此承担一部分责任。
斯图尔特之所以铸成大错,根源在于他的性格。正如一位联邦军将领所说,他是“北美最优秀的骑兵指挥官”,这几乎是没有疑问的。他在双方军队中衣着最漂亮,并且总是在歌声中骑马投入战场,有时身边还有一个人弹奏班卓琴。他不仅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且还勇敢机智。他是位侦察敌情的高手,具有成为一位优秀的骑兵指挥官所需的一切素质。他的一大缺点是追求荣誉的欲望过强。遗憾的是,这往往源于一时的冲动,而不是理智的深思。
自从斯图尔特担任南军骑兵指挥官以后,他的部队一直给人一种战无不胜的印象。但到1863年6月9日李开始入侵北方时,南军骑兵的这种战无不胜的形象在布兰迪车站之战中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在以后的数日中,掩护李前进的斯图尔特的各骑兵旅不断受到联邦军新任骑兵指挥官普莱曾顿将军的袭扰。
有人指责斯图尔特在布兰迪车站之战中表现不佳。在那次交战中,南军骑兵伤亡523人。《里士满调查者报》载文写道:“如果这次战斗是为少数自负而愚蠢的军官取乐而举行的一次锦标赛,那么,出现这一灾难也许情有可原。”这话也许有点不太公正,但它却大大刺伤了斯图尔特的自尊心,并且无疑成了他要求在华盛顿以北渡过波托马克河直驱联邦军后方的主要动因。在一年以前的“七天战役”中,他曾成功地实施过这样一次行动,把麦克莱伦打得狼狈不堪。现在,他又有了一次进行光荣的敌后奔袭并恢复他稍稍受损的名誉的机会。
李需要得到情报,并认为斯图尔特的建议有可取之处。但他也知道,目前的当务之急是保护尤厄尔的第2军的翼侧。尤厄尔的第2军是南军的先头部队,首先沿谢南多亚山谷行进,尔后于6月22日渡过波托马克河,向钱伯斯堡挺进。鉴于自己的军团已成一线展开,李决定将斯图尔特的5个骑兵旅(詹金斯的旅已经派出)分散使用,以便得到更多的情报和掩护更多的部队。为此,他直接或通过朗斯特里特,多次向斯图尔特发出了措辞含糊并多少有点令人费解的指示(说指示是因为它们简直不能称为命令)。李要斯图尔特用2个骑兵旅保卫蓝岭山的斯内克和阿什比山口,监视胡克的波托马克军团(李对于该军团的行踪尚不清楚),让其他3个旅进入马里兰州,以保护尤厄尔的翼侧,为李不间断地侦察敌军的动向。
朗斯特里特向斯图尔特传达李的这一指示时,又加上了自己的建议:“如果你认为能够办到,你就应该穿插到敌人的后方。”第二天,即6月23日,斯图尔特又接到了李的指示。李用下述至关重要的语言重申了朗斯特里特讲过的意思:“不过,你可自己判断是否能不受阻挠地绕到敌后,尽可能多地消灭敌军,并渡过山东侧的河流”。这正中斯图尔特的下怀,他迫不急待地采取了行动。6月25日拂晓,他便率3个旅从塞勒姆出发了。
此时仍是联邦军主帅的胡克正准备在爱德华渡口渡过波托马克河,斯图尔特与汉考克将军的第2军不期而遇。斯图尔特立即派人向李汇报此事。这是斯图尔特送出的唯一情报。此情报本来可以使南军统帅对敌军的意图有所了解,可是,它却根本没有传到李那里,与北军的这次遭遇迫使斯图尔特掉头向南,在华盛顿以北仅几英里的地方渡过了波托马克河。
这次绕道行进所造成的后果是令人遗憾的,因为李正在敌方领土作战,迫切希望斯图尔特尽早与尤厄尔会合。然而,与北军遭遇并不是斯图尔特迟迟未与尤厄尔会合的唯一原因。李在给斯图尔特的指示中写了一段从当时的情况看很不明智的话,这段话要求斯图尔特利用一切机会为北弗吉尼亚军团搜集补给品。斯图尔特的部队在罗克维尔休息时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机会。他的一支巡逻队发现了联邦军的一列共有150节车厢的运输列车。南军士兵为追赶这一列车几乎到达华盛顿近郊,但始终没有追上。斯图尔特司令部的布莱克福德上校写道,南军士兵“象追狐狸一样兴奋地追了好几英里”。在切断电报线,破坏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线以及对敌实施其他快速袭击等行动中,斯图尔特又耽误了一些时间。
这些行动当然很有趣,但不是斯图尔特原计划应干的事情。他的骑兵是北弗吉尼亚军团的眼睛,没有他们,李实际上就成了瞎子。不仅如此,斯图尔特还应该保护先头军的右翼。然而,由于进行了这么多节外生枝的活动,他已经来不及于6月27日在约克镇与尤厄尔军的先头师会合了。他不仅没有给李送去任何情报,而且为自己搜集的情报也不多。他在各路大军之间东奔西跑,盲目行动,从未与李取得联系。直到葛底斯堡战役的第二天,李才终于在卡莱尔找到了他。
斯图尔特未能及时参战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到这次战役的结局?对实际作战可能影响并不很大。直到战役开始后的第3天上午,斯图尔特才赶到战场,李命令他去攻占敌防线左翼的阵地。如前所述,斯图尔特的骑兵在当天傍晚与联邦军骑兵进行了一场大规模战斗。如果不是因为长途奔袭使他的部队人困马乏,他或许能够突破格雷格将军的骑兵防线,并给波托马克军团的后方防卫造成很多麻烦。但即便如此,这也很难造成决定性影响。
无疑,最使李感到尴尬的是,他对米德的情况毫无所知,直到朗斯特里特的密探穿过敌人的防线前来汇报,李才得知联邦军的全部部队已渡过波托马克河,正向南山挺进。可是,李对联邦军的行军路线以及行军序列仍不清楚。李所知道的只是,他的交通线很可能已被切断,他不得不放弃向哈里斯堡和巴尔的摩进军的原定方案,召回前方的部队,集中兵力,决心一战。
但更糟的是,李在决心交战后,在头两天的战斗里,竟然对米德的相当一部分部队的配置地域一无所知,这使他制定了几乎肯定是错误的进攻计划。战斗的第二天,他命令数量占劣势的南军向严阵以待的敌军发动正面攻击。绕过敌军左翼从后方打击敌人是一个大胆的主意,这样做可能遭到联邦军的攻击和分割,但却最有可能获得成功。然而,在对米德“失踪”的各军缺乏确切的了解的情况下,在敌人的翼侧活动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斯图尔特钻了李的指示措词含糊不清的空子,这一点似乎是没有什么疑问的。斯图尔特是位经验丰富,才华出众的骑兵指挥官,当时他一定知道他的统帅最需要什么,可是,他却将个人的考虑放在了首位。李的总参谋长想把斯图尔特送交军事法庭,然而李却不主张对他加以惩罚,这也许是因为李感到自己没下达非执行不可的命令。然而,不管怎么说,斯图尔特的玩忽职守很可能对战役的结局造成了不利影响。富勒将军甚至这样说:“这也是导致李在葛底斯堡失败的重大错误之一”。
如果说李制定错误的进攻计划是由于斯图尔特没有向他提供情报的话,那么,开战的第一天下午米德仍能留在阵地上并最终赢得胜利,则应说是尤厄尔缺乏主动精神的结果。一个将领之所以犯下严重的,甚至可能是导致作战失败的错误(尤厄尔在葛底斯堡所犯的错误不仅是严重的,而且也是无可挽回的),往往有战场以外的个人原因。就斯图尔特而言,这种个人原因至少部分地表现为他过于自负;对尤厄尔来说,这种个人原因则是他没有强健的体魄(因为即使在上一个世纪消耗体力较少的作战中,一位将领着想很好地发挥作用,也需要有强健的体魄);对于朗斯特里特来说,这种个人原因很可能是他度量太小。
尤厄尔将军是在杰克逊将军在钱瑟勒斯维尔之战中阵亡后继任南军第2军指挥官的。除了在半岛战役中表现失常外,总的看来杰克逊是一位出类拔萃、令同辈望尘莫及的指挥官。李一直很仰仗他,这不仅由于杰克逊是位杰出的将领,还因为他能够使有时优柔寡断的李变得坚毅果敢。李在临终前不久曾对威廉·琼斯牧师谈到过葛底斯堡战役的某些情况。他一边挥拳击案,一边大声叫道:“如果在葛底斯堡战役中我有杰克逊,我定会赢得胜利。即使我们不能占领费城,我们也会攻占华盛顿和巴尔的摩,使南部同盟获得独立。”李说这番话的更深一层的含义是,尤厄尔在战役开始后的第一天的晚上未向敌军发起攻击。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7月1日下午,联邦军的第1军和第11军遭到了尤厄尔的2个先头师——从橡树岭方向赶来的罗兹师和从哈里斯堡路赶来的厄尔利师——的猛烈攻击。尤厄尔的这2个师得到了希尔的2个师的支援。很明显,联邦军即将崩溃。尤厄尔部队先头旅当面的敌军正在翼侧被俘,那些尚未撤走的敌军也放下了武器。及时赶来观看赫思进攻的李,现在又亲眼看到敌军络绎不绝地逃向葛底斯堡城的狼狈景象。他马上就看出了公墓山的重要价值。鉴于尤厄尔和厄尔利都不在附近,他派人向尤厄尔下达了紧急命令,令他抢占这一关键地物。但与惯常的做法一样,他在命令的末尾又加上了“如果切实可行”这几个字。
这时,尤厄尔究竟在什么位置仍是个谜。他可能在罗兹的师指挥所里,但他似乎并不了解当时的战况。这有些异乎寻常,因为尽管尤厄尔历来行为古怪,但他还不至于放弃从敌后攻击敌军。相反,以往的战斗表明,他是一位能征善战的优秀指挥官。在葛底斯堡之战的3天里,他几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据说,他患有慢性消化不良症,也许当时他正在受到此病的折磨。他在过去的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腿,并刚刚学会用木质假腿(7月1日晚,他骑马经过葛底斯堡城时,竟用他的假腿挡开了一发滑膛枪弹!)走路。这是他第一次指挥一个军。这些都可能是他染上倔强症的因素。
尤厄尔没有亲自到前沿了解情况,而是派厄尔利(厄尔利似乎也不了解前沿的情况)前去查看部队的状况。尤厄尔觉得,部队经过一天漫长而艰苦的战斗并遭受重大伤亡后,一定极度疲惫。他接到李的命令时,他的第3师(约翰逊将军的师)尚在2英里之外的地区,因此,尤厄尔断定,在约翰逊的新锐部队赶到之前,任何新的进攻都是不可行的。就在他等待约翰逊的这段时间里,北军不仅占领了卡尔普山,而且还加固了公墓山的阵地。
如果那天傍晚尤厄尔趁敌人惊慌混乱之机,在敌人能进行有组织的防御之前,哪怕使用疲惫之师再向敌军发动一次进攻,他也大有获胜的希望。如果换上杰克逊,他肯定会这样做。我们不能说此举定会使李获得这次战役的胜利,但从事后的分析看,他取胜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纵然此举没有决定性意义,厄尔利的师也应该占领战术位置极其重要且无敌军防守的卡尔普山。第二天夜间,尤厄尔的军在攻打此山时伤亡惨重。
1863年8月18日的《泰晤士报》刊登了该报记者(劳雷)从战地发出的一篇快讯,这篇优秀文稿中有这样一段话:“许多人认为,如果将敌人驱赶4英里并逐出葛底斯堡,尤厄尔将军没有根据上级命令在葛底斯堡城内停止追击,7月1日夜里,他的胜利的部队肯定可以在公墓岭上扎营。可是,在随后的两天里,南部同盟的军队费尽了力气也未能攻下这一高地。”除了“根据上级命令”这几个字以外,这段话是绝对正确的。根据谁的命令?当然不是李的,因为他当时远离尤厄尔。决定停止追击的正是尤厄尔自己。
7月1日至2日夜间,那些已经到达战场并勉强躲过一场大难的北军部队巩固和加强了他们的阵地。北军第5军和第6军(特别是第6军)仍远在数英里之外。尽管李并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于7月1日夜里作出决定,让朗斯特里特的部队第二天上午向米德的左翼实施正面攻击。在那天晚上以及第二天凌晨3点的军事会议上,朗斯特里特强烈要求李允许他向敌军侧翼发动进攻,夺取“小圆顶”这一显著地貌。他不主张向敌军的坚固防御阵地实施正面攻击,尤其不主张在皮克特师尚未到达的情况下这样做。然而,李却坚持己见,因为他不想在缺乏确切情报的情况下冒侧翼运动的风险。所以,在骑马前去与尤厄尔就以后的作战交换过意见之后,他明确命令朗斯特里特于第二天上午发动正面进攻。
李以前真没有发现朗斯特里特(老皮特)竟这样刺头。朗斯特里特固执己见,好争辩,并时常不听命令,但他仍是个出色的军人。在葛底斯堡,朗斯特里特格外令人头痛。7月2日早晨,他的部队扎营在钱伯斯堡路,李命令他占领埃米茨堡路的阵地,并进攻皮奇果园。李误认为皮奇果园一带便是联邦军防线的左翼。李希望进攻于中午以前打响,可是朗斯特里特后来说,他在上午11点以前根本没有接到命令。这种说法在朗斯特里特的第1师的指挥官胡德将军那里并未得到证实。
大约中午时分,朗斯特里特终于向前开进了。胡德与麦克劳斯的2个师沿赫尔岭西麓向黑格斯顿路边的黑马客店方向推进。正当部队越过黑格斯顿路向高处攀登时,朗斯特里特感到他的大队人马很可能已被小圆顶上的敌军哨兵发现。于是他作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朗斯特里特的进攻行动本来已比预定时间晚了好几个小时,可是,他非但没有沿通向皮策学校的道路继续前进(如果那样做,他在一段时间内将处于小圆顶上敌军哨兵的监视下),反而掉头返回赫尔岭,然后沿威洛比河西岸敌哨兵看不到的道路前进。他这样做看来不仅没有达到突然性,而且还无疑失去了宝贵的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联邦军的第5军赶来占领了阵地,第6军也及时赶到担任了联邦军的预备队。
对于朗斯特里特在7月2日为什么有那种表现,人们一直找不到满意的解释。种种迹象表明,朗斯特里特这样做完全是出于赌气的缘故,因为李没有采纳他的方案(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方案确实更好一些)。我们不能肯定地说,是他的一再抗命(第二天他又顶撞了李)使李输掉了这次战役(虽然李至死都坚信这一点),但是他的固执己见和拖拉作风使他将进攻推迟了4个小时,再加上另一件要事(这件事与联邦军有关),肯定大大减少了李获得胜利的可能性。
皮奇果园的阵地是由西克尔斯的军固守的,那里发生的战斗大概是3天激战中最激烈的战斗。在这场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搏斗中,由于一系列事件的巧合,一支险些被打败的军队居然转危为安。一位将领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让他的军在防御前沿前占领了阵地。他的上司意识到这是个错误并且这个错误后果严重,命令预备队前出。然后,他又选派了一位参谋军官去察看暴露的翼侧。由于得到了预备队,这位参谋军官才得以在关键时刻将这一要地保全了下来。
当皮奇果园的战斗正激烈进行并向“鬼穴”方向发展时,米德正与西克尔斯(他在尔后的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腿)在一起。米德看到,第3军溃散在即;由于西克尔斯前出,汉考克的第2军的左翼不仅已暴露无遗,而且有被敌军包抄的危险。幸好,由于朗斯特里特行动迟缓,米德才有可能命令担任预备队的赛克斯将军的第5军前出,由刚刚赶到的第6军接任预备队。当米德前去安排此事时,他又命令沃伦将军到其防线左端去看一看,因为他十分担心那里的情况。
沃伦登上了配置有一个信号分排的小圆顶。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一要点是对此次战役具有决定性影响的地貌。站在小圆顶的岩壁上,他看到了南军部队正在埃米茨堡以西的树林中整队集合,准备向联邦军防线的最左翼发动进攻。他在一份报告中写道,“这一发现令我异常惊讶和激动”。他立即派人向米德送去紧急报告,要求速派1个师来。但在米德接到报告以前,敌军对小圆顶地区的威胁已迫在眉睫,因此沃伦采取了紧急措施。“我骑马跑下山去,找到了我原先所在的那个旅,”他写道,“该旅旅长已经阵亡,于是我接过指挥权,派奥罗克上校的那个团迅速占领了小圆顶山顶。”很快,又有1个膛线炮连赶到了那里。尽管南北军部队在小圆顶顶部的巨型圆周围进行了长时间的激烈战斗,但由于沃伦行动迅速,南军没能登上小圆顶,联邦军的左翼安然无恙。
沃伦将军在报告的结尾写道:“我在与黑兹利特中尉(炮兵军官,在尔后的战斗中阵亡)谈话时被枪弹击中,负了轻伤。尽管我右侧和前方的防线在敌人的攻击下正在崩溃,但我看到小圆顶一带的阵地固若金汤,便离开了那座小山,来到防线中部,回到米德将军身边。在北军防线中部,一场新危机即将发生。”正是这场新危机才导致了这次战役中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决定性因素的出现,因为它迫使米德不得不削弱他的右翼以加强他的中部防线。这使尤厄尔得到了卷击米德右翼,甚至赢得这场战役的最后一次机会。
当朗斯特里特发起攻击时,尤厄尔在葛底斯堡的西部和东部各有1个师(罗兹的师和厄尔利的师),他的第3个师,即约翰逊的师在城的更东边一些。7月2日凌晨,尤厄尔接到了对敌军防线的右翼实施佯攻的命令。李希望他的进攻与朗斯特里特的进攻同时进行。然而,李再次给了尤厄尔很大的自由处置权,他让尤厄尔自己判断何时将部队投入战斗最为合适,这个失误是极其严重的。看来,尤厄尔下属的各师指挥官并没有利用充分的时间很好地进行战地勘察。的确,联邦军的右翼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树林和警戒部队的屏护。然而,如果认真勘察,尤厄尔的部队完全可以找到进攻路线和实施密切协同。此外,南军部队参谋人员的工作也不得力。尤厄尔军的各师之间以及尤厄尔部与希尔左翼各旅之间联系也很少。直到下午5时30分本纳山上的南军炮兵被打哑时,尤厄尔才决定发动进攻。由于他命令3个师同时出击,而约翰逊的师距进攻目标(卡尔普山)仍有1英里,即使把通往进攻出发线的接近路分配得十分得当(何况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进攻也注定要进一步延迟。
在预备队已经全部用上,而朗斯特里特在希尔的支援下就要达成突破的情况下,米德只得从右翼抽调部队,以加强中部防线。吉尔里师的2个旅撤离卡尔普山(那里只剩下格林的旅),经巴尔的摩大道来到罗克河一带。威廉的师、第2军考德威尔的师和该军其他2个师的部分部队则从防线中部调到了左翼。然而,整个第11军仍然留在公墓山。现在南军能否取胜,尤厄尔是关键,他的军应该全力攻击联邦军从公墓山至卡尔普山的钩状阵地。然而,在整个作战行动中,尤厄尔及其右翼师指挥官罗兹似乎都未及时抓住战机,罗兹甚至仍远离交战地域。
罗兹打算从一条与埃米茨堡路平行的进攻出发线发起进攻。但行动开始后,他便把实际指挥权交给了年轻的斯蒂芬·拉姆索尔准将。拉姆索尔到达进攻出发线以前的行军路线最长,当其他2个师于下午7时30分终于投入战斗时,拉姆索尔尚未做好进攻准备。厄尔利与约翰逊的2个师在太阳迅速落山之时在未经勘察的地形上与敌激战了1个多小时,试图在公墓山和卡尔普山夺取一个立脚点。这时,罗兹的师尚未从葛底斯堡赶到。尽管尤厄尔的部队终于与第3军的左翼旅建立了联系,但这一情况从未传到尤厄尔那里。尤厄尔一直认为,他的右翼没有友邻部队的掩护。
当拉姆索尔的师做好进攻公墓山的准备时,天几乎完全黑了,拉姆索尔只能隐约地看到联邦军的炮兵阵地和坚固胸墙之后的两道步兵防线。在与友邻部队的一位旅长协商后,拉姆索尔认为,敌军阵地太坚固,时间已晚,不宜再发动进攻。拉姆索尔向罗兹提出了取消进攻的建议,罗兹下令照此办理,尤厄尔表示首肯。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一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尽管那种情况本不应该出现。
有些历史学家认为,7月2日夜间发生在公墓山和卡尔普山周围的,代价高昂且结局悲惨的战斗是不是整个战役中最为关键的,本应使李赢得胜利的作战行动是有争议的。在这个问题上,持教条主义的看法是危险的。许多年来,人们对这一段战斗也许比任何其他阶段的战斗模拟的次数都要多。尽管——也许恰恰是因为——对葛底斯堡战役的所有细节都进行了研究,人们对联邦军在朗斯特里特发动进攻后和援军到来前在卡尔普山及公墓山的实力的估计分歧仍然很大。多数人认为,到下午6时许,联邦军在那里至少有6000名士兵和38门火炮,他们已渡过危机阶段,南军再发动进攻已为时过晚。
如果情况果真如此,对尤厄尔来说,战机真是稍纵即逝,过了下午6时,无论他的攻势多么猛烈,也不可能将公墓山上的敌军赶走并占领那一地区。但是,在没有得到绝对可靠的材料说明联邦军增援的人数和时间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对此下肯定的结论。而且,不管怎样说,在尤厄尔为什么没能将进攻的时间大大提前,在南军的炮兵未被消灭之前就实施进攻的问题上,我们仍有许多疑问尚未得到澄清,看来,这主要是由于约翰逊的师离进攻出发线太远。但为什么约翰逊的师离进攻出发线太远呢?众所周知,前一天晚上约翰逊的师距卡尔普山只有2英里。为什么象战地勘察这样重要的事情都被忽略了?为什么罗兹没有亲自指挥进攻作战,而将很大一部分指挥权交给了一位比较年轻的军官?
既然对上述问题找不到满意的答案,我们就会不可避免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即尤厄尔错过了一次突破北军防线,大获全胜的大好机会。如果他取得了胜利,南军第二天便没有必要发动那次勇猛顽强但却毫无获胜希望的攻击了。
如果仅让我们找出导致南军在这次战役中失败的一个因素的话,我们选择的因素很可能是斯图尔特在关键时刻不在交战地域。但是要找出导致北军胜利的最重要因素,就更加困难,除了小圆顶一带的作战行动以外,也许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单个行动格外引人注目了。因而,胜利的奖章应该授予善于指挥防御作战的米德。
如果我们同意是斯图尔特的越轨行为致使李因情况不明而输掉了这次战役,那么,这就再一次表明:没有准确的情报,就可能带来灾难性后果。个人的品格——过于自负——也会给战役的进程造成不利影响。
有时也听到这样的言论,说米德是他的两位军长——霍华德将军和汉考克将军——的傀儡。这种看法不太公正。不要忘记,米德是在非他选择的地域,在一次重大战役开始前仅一个星期出任波托马克军团指挥官的,而且,在战役的最初阶段他就失去了一位最好的将领。不仅如此,经过第二天的战斗之后,联邦军应该坚决固守而不是(象过去经常所做的那样)撤退的决定,几乎可以肯定地说是由米德作出的。他指挥各军(有时甚至各师)坚守受进攻之敌威胁地段的方法也是无懈可击的。
第17章维克斯堡战役(1863年1月至7月)
维克斯堡位于密西西比河东岸(或左岸),距密西西比河的入海口新奥尔良市约400英里。密西西比河不论对北方联邦还是南部同盟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水路。对于北方联邦来说,密西西比河是一条主要运输干道。藉此干道,缺少公路的北方可将他们的工业品运往更广阔的消费市场。通过密西西比河各条可通航的支流,北方还可以将部队和给养输送到南部同盟的腹地。对南部同盟来说,丧失密西西比河意味着失去西部的相当一片领土,从而无法再经红河(该河在哈得孙港以北汇入密西西比河)获得路易斯安那、得克萨斯和阿肯色几个州的大量食品、军需和人员。
鉴于北方拥有巨大的工业潜力,在包括装甲舰在内的造船业上占有优势,南部同盟一直试图封锁水路。他们在北至哥伦布南到新奥尔良的密西西比河沿岸设置不少坚固的据点。1862年上半年,北方联邦的军队逐一占领了这些据点,但唯有维克斯堡攻而不克。戴维·法拉格特将军率北方舰队击败南军舰队后曾试图攻克该城,但南军设在河边悬崖上的炮兵阵地火力凶猛,北军舰队久攻不克,无计可施,只好于7月撤离。南军再度控制了密西西比河维克斯堡至哈得孙港段,并很快经由红河获得了大批军需品。
林肯总统说,“只有钥匙[译者注:英语中“钥匙”一词(key)亦有“关键”、“重要”之意。林肯使用这一双关词意在说明只有占领要地才能赢得战争。]在手”才能赢得战争。维克斯堡就是打开密西西比河的钥匙,北军必须将其拿下。1862年,尤利塞斯·格兰特少将受命指挥田纳西军团,攻克维克斯堡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上。这一年的年初,他发动了一次成功的进攻,攻克了亨利堡和多纳尔森堡,并击退了田纳西首府纳什维尔的南方守军。格兰特其貌不扬,但却是名出类拔萃的战将。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中,他所表现出的力量和胆识远远超过他的对手。他马上就要指挥并赢得历史上少有的一场伟大战役。
1862年11月,约瑟夫·约翰斯顿上将受命指挥南方在西部的所有部队。彭伯顿中将担任了密西西比军团的司令官,该军团主要负责维克斯堡的防卫。彭伯顿工作勤奋努力,是个出色的管理人才,但他却不是个称职的将领。在实际上没有任何骑兵支援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防守相当宽阔的一片地区,这本来就已很麻烦了,然而,他的顶头上司约翰斯顿和总统兼南军总司令戴维斯又给他发来了相互矛盾的命令,使他的任务难上加难。到1863年4月格兰特开始从后方出兵攻打维克斯堡的时候,彭伯顿手下已有5万人左右的军队,然而,这些军队却分散部署在北至孟菲斯,南至哈得孙港的广大地区内。
1863年12月,格兰特兵分两路向维克斯堡发动了首次进攻。彭伯顿的主力部队由范·多恩将军率领,守卫格林纳达附近的亚洛布沙河防线。格兰特打算箝制住范·多恩的守军,同时派谢尔曼少将率3.2万人分乘6艘运输船沿亚洛布沙河顺流而下,在亚祖河口登陆,进攻维克斯堡。这一大胆的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其主要原因是,南军成功地绕到格兰特军的背后,摧毁了北军营地的大量装备和给养。供给中断后,格兰特被迫撤退。彭伯顿趁机抽调了1.2万人转而对付谢尔曼。谢尔曼的部队虽然顺利登陆,但由于登陆场选择失当,北军在12月29日的奇克索崖战斗中失利,并损失了约2000人。
从陆路进攻维克斯堡的计划失败后,联邦军总司令哈勒克上将认定,北军的下次进攻应在海军配合下经由水路进行。格兰特的部队被编为4个军,这4个军的部署是:其中的1个军,即16军,由赫尔伯特将军指挥,留守孟菲斯,负责保护北军后方交通线,其余3个军则在满是沼泽、溪流、沟渠和牛轭湖的密西西比三角洲中选择地面较干的地方扎营。麦克勒南将军所辖第13军和谢尔曼将军所辖第15军驻扎在米利肯斯本德。麦克弗森将军的第17军部署在莱克普罗维登斯。格兰特面临的问题是如何使这些部队与波特上将的舰队一道包抄维克斯堡防线的翼侧。为达到这一目的,在1863年1月的部分时间以及2月和3月的全部时间里,格兰特的部队不停地开河修路,并进行了一些战斗。
北军前后共实施了4套方案,这一过程相当复杂,这里只能简单地介绍一下。第一套方案是修一条1英里长的运河横穿维克斯堡对面的三角洲地区,使北军的非武装船只避开维克斯堡守军的炮火,将部队运送到维克斯堡城前的密西西比河左岸登陆。起初,该计划进行顺利,但到3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将部队赶出了该地区;同时沃伦顿附近的敌军炮火也开始使北军遭到损失,因此,这一工程不得不放弃。
第二套方案是由麦克弗森所部在沼泽地带开辟出一条由莱克普罗维登斯经一些牛轭湖直达红河的水路,以达到由红河进入密西西比河,从左翼进攻维克斯堡的目的。此项工程难度极大,既要扫除水面上的树木障碍,还要清除水中障碍。一旦完工,该工程将为北军开辟出一条约400英里的安全通道。到了3月底,气候逐渐干燥,该项工程已取得很大进展。但这时,格兰特又想出了新的作战方案。
另外两套方案的目的都是包抄维克斯堡守军的右翼。其一是开通一条长达700英里水路的宏伟计划,即亚祖关计划。该方案要求采用爆破法炸掉造成湖水蓄积的亚祖关的土垒,开通密河支流到亚祖河的水上运输线,进而在海恩斯崖包抄南军右翼。彭伯顿得知北军这一行动后,立即命令驻格林纳达的南军守卫维克斯堡以北90英里处的亚洛布沙河防线,从而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北军的这一企图。在亚洛布沙防线,洛林将军率领1500多南军凭借用棉包匆忙修筑的防御工事,阻住了企图从这里通过的所有北军炮船。
第四套也是最后一套进攻方案是由谢尔曼上将和波特海军上将共同实施的。他们派部队分乘11条船通过斯蒂尔牛轭湖进入森弗劳尔河和亚祖河,到达海恩斯崖,总航程约200英里。彭伯顿再次很快获悉了这一方案,他采取措施,堵住了北军的去路。在北军舰队的退路被南军截断,且各河水位突然下降的情况下,北军这次冒险活动几乎导致全军覆没。谢尔曼的士兵经过苦战击溃了南军,并用了3天的时间返回了安全地带。
格兰特事后曾说,他从未指望那些沿运河和牛扼湖进军的方案会获得成功,但在雨季,实施这些行动可使部队始终保持良好的状态,长备不懈,同时,他自己也可以仔细考虑各种方案,不论这些方案成功的可能性如何。然而,格兰特的这一想法并不为北方众多批评他的人所理解,他们或是出于妒忌,或是出于不信任,挖空心思,有时甚至幸灾乐祸地夸大这几次行动的失败,强烈要求撤换格兰特。但林肯总统仍对格兰特寄予厚望,他说,“我认为我们考验他的时间应再长一点”,这就为北军在西部打一场漂亮的胜仗铺平了道路。
冬季,密西西比河西岸的公路往往被河水覆盖,水深数尺。然而到了4月份,河水开始退去,这些道路又重新出现,这使格兰特得以实施策划已久的方案:派海军和运输船队趁黑夜闯过维克斯堡炮火群的交叉火力,随时准备运送北军部队在格兰德加尔夫或下游地区登陆。按照原计划,北军过河之后,麦克勒南率前锋部队协助班克斯将军攻打哈得孙港。然后,班克斯所部与格兰特所部汇合,一同从背后进攻维克斯堡。谢尔曼将留在维克斯堡地区,以1个师的兵力在河上游150英里处进行佯攻。为了进一步迷惑彭伯顿,同时给敌方造成最大损失,格里尔森上校将率3个骑兵团袭击彭伯顿的后方。这次骑兵出击最终在巴吞鲁日结束,它堪与杰布·斯图尔特最出色的骑兵奔袭相媲美。
4月16日至17日夜晚,波特的舰队成功地闯过了维克斯堡的炮火网,仅损失了一艘船。几天后的另一个夜晚,北军的6艘运输船和12条驳船载着供给物资再次从维克斯堡城下穿过,这次,北军损失了一艘运输船,6艘驳船。与此同时,北军试图开辟水道,用木排向下游运送部队,但实践证明此法行不通。北军不得不徒步越过一片非常难走的荒地,以便到达格兰德加尔夫对面的,被恰当地取名为哈德泰姆斯[译者注:英文HardTimes意为“艰难时期”。]的地方。先期抵达的北军炮艇未能压制住南军守军的炮火,因此,北军只好再向南运动6英里,在南军没有设防的布鲁因斯堡对面渡过密西西比河。
彭伯顿的部队兵力相当分散,格兰特的佯攻十分成功。南军的鲍恩将军在格兰德加尔夫的8000名守军显然无力阻挡麦克勒南的1个军和麦克弗森的2个师;[注:格兰特投入此战役的兵力约6万人,但其中一部执行其他任务,包围维克斯堡之前,在维克斯堡后方作战的兵力在4万至4.5万人之间。]不过,南军4个旅凭借有利的防御阵地,顽强顶住了北军对吉布森港的两路进攻。但是,南军毕竟寡不敌众,麦克勒南的部队终于在5月12日上午攻占了吉布森港。吉布森港失守后,格兰德加尔夫也难以保住,鲍恩的南军部队撤出格兰德加尔夫,经大布莱克河于5月3日退至汉金森渡口。那天,北军的麦克勒南部队则是在威洛斯普林斯宿营的。格兰特从设在格兰德加尔夫的司令部发出命令,要谢尔曼率2个师以及运输车队与其汇合,北军部队直到5月7日才继续前进。
这时,格兰特遇到了战役中最严峻的时刻。他获悉南军的约翰斯顿将军所率领的一支部队得到各要塞的南军增援后,正向杰克逊挺进。格兰特还得知,班克斯将军不会与他合作[注:尽管格兰特在回忆录(第410页)中说,直到5月3日接到班克斯来信,得知班克斯在5月10日以前无法抵达哈得孙港后,他才作出不派兵支援班克斯的决定,但情况似乎是,早在4月19日,格兰特就放弃了派兵支援班克斯的原定计划。]。现在必须当机立断、迅速行动。格兰特决定脱离后方基地,挺进杰克逊,边开进边从作战地区补充给养(在这一地区是有可能办到的),争取在约翰斯顿部队与彭伯顿部队汇合之前消灭约翰斯顿所部。
彭伯顿的处境此时也极为不妙。由于缺少骑兵,他无法掌握格兰特的动向。他一方面感到必须守住维克斯堡,另一方面又为维克斯堡至杰克逊铁路交通线的安全提心吊胆,因此,他只好多路分兵,将他的几个旅分散部署在几个方向。这样一来,他很容易被格兰特各个击破,并且使格兰特能很从容地对付来自约翰斯顿的任何威胁。
5月7日,格兰特率部向东北方向挺进,旨在控制维克斯堡至杰克逊铁路沿线。麦克弗森军构成北军的右翼,比其他两路北军稍稍领先,向杰克逊运动。谢尔曼军随后路进,构成北军的中路。而麦克勒南军则充当了北军的左翼,并派出了1个师的兵力警戒大布莱克河方向。5月12日,北军渡过了“十四英里河”。在雷蒙德郊外,麦克弗森军的洛根师与奉彭伯顿之命从杰克逊开出来的格里格准将率领的一个南军旅遭遇。双方激战了两三个小时,最后南军终于抵挡不住,向杰克逊方向撤去。此役,南军伤亡505人,其中73人阵亡,洛根的部队阵亡65人,负伤或失踪367人。
大约就在格里格的部队七零八落地逃回杰克逊的时候,约翰斯顿将军抵达战场,并在那里实施战场指挥。他现在拥有1.2万人,并且知道格兰特的军队就在他和彭伯顿部之间,且彭伯顿部主力正在爱德华车站地区。约翰斯顿向彭伯顿发出紧急命令,敦促彭伯顿从克林顿进攻谢尔曼的后方(实际上他指的是麦克弗森的后方)。然后,他又给总统发了份电报,最后一句电文是:“我来晚了,”其用意似乎是为州府的可能丢失而推卸责任。虽然他没有采取任何有力措施防守杰克逊,但他确实为将贵重物资经坎顿铁路转移出去作过安排。
14日,格兰特的前锋部队逼近杰克逊,谢尔曼居右,从雷蒙德顺密西西比斯普林斯而下,麦克弗森则从雷蒙德向克林顿继而向杰克逊挺进。在爱德华车站,麦克勒南顺利地将其部队从南军彭伯顿的部队面前撤离,并使他的各师部署就位,以便为北军两支前锋部队提供支援。13日晚和14日清晨,大雨倾盆。为了避免火药受潮,进攻杰克逊的时间推至上午11时。麦克弗森军,特别是克罗克将军率领的先头师的3个旅,是这次进攻的主攻部队,但谢尔曼军的塔特尔师在右翼的出击也起了重要的作用,该师在进攻中缴获了10门大炮。谢尔曼部在进攻正面堑壕里的南军时只遇到了微不足道的抵抗(该方向的南军大部分是雷蒙德的残兵败将),但在左翼,麦克弗森部所遇到的抵抗却稍为顽强一些。不过,到下午4时,北军的麦克弗森和谢尔曼2个军都攻进了杰克逊。北军伤亡了300人,南军损失了845人和17门大炮。
杰克逊失守后,南军的约翰斯顿部北撤几英里向坎顿转移,南军陷入混乱状态。彭伯顿无视约翰斯顿令其进攻麦克弗森的命令,反而插向东南,进攻根本就不存在的格兰特的运输线[注:当时,谢尔曼的布莱尔师已经参战,运来200车军粮(这是北军围攻维克斯堡前所得到的唯一给养)。这些粮食存放在奥本,受到重兵保护。]。与此同时,约翰斯顿率残兵败将向北退去。这样就出现了一种荒唐可笑的情况:南军的4.5万名将士分散在3个不同的区域(维克斯堡、爱德华车站以南和杰克逊以北),各自面临着数量相当,但却能够相互接应的北军部队。
约翰斯顿5月13日的紧急命令是由3个传令兵送出的,这3个传令兵中有1人是北军的内线,因此,格兰特14日就知道了命令的内容,尽管他并不知道彭伯顿没有执行命令。格兰特当即命令麦克弗森和麦克勒南两军调头西进,同时命谢尔曼留守杰克逊,摧毁全部军事和生产设施,破坏铁路。
5月14日,约翰斯顿在杰克逊以北6英里处向彭伯顿发出另一份急件,通知他州府已经失守,并令他以最快速度前来会合。这次彭伯顿执行了命令,率部返回爱德华车站,企图夺路开向北边的布朗斯维尔。格兰特虽然不知道约翰斯顿最新命令的内容,但他知道两支南军部队的大概位置。他具有一个优秀指挥官明察秋毫,判断敌方意图的天赋。他确信,南军的两支部队一旦联合在一起,便会渡过大布莱克河,阻止北军向维克斯堡挺进。于是,他立即采取措施,以期在彭伯顿与约翰斯顿会师之前消灭彭伯顿。
与敌人不同,格兰特部队是内线作战,那一地区的环境使他的部队便于集中。通往爱德华车站的路有3条,北面的一条从杰克逊起始,经克林顿,在铁路以南与铁路平行。另外两条路是在距雷蒙德1英里处的地方由一条路分开而形成的,两条路间隔2.5英里,彼此平行。格兰特于14日得到约翰斯顿的急件的副本时,麦克弗森部正奉命向博尔顿进军,因此,麦克弗森军使用北面的那条道路。但是,麦克勒南手下的几个师部署得较分散,其中霍维的师也在北面那条道路上,该师位于麦克弗森的先头部队之前4英里处。在麦克勒南的另外3个师中,奥斯特豪斯和卡尔的2个师走中路,史密斯的师在谢尔曼军的布莱尔师的支援下走南路,即下雷蒙德路。
由于下雨,河水猛涨,彭伯顿的部队在向东南方向前进越过贝克河时,有些混乱。他们是15日接到返回杰克逊的命令的。第二天一早,格兰特从铁路工人那里得知,彭伯顿正率大约2.5万人向东挺进。格兰特当即命令谢尔曼从杰克逊出发,构成全军的最右翼;麦克勒南奋力前进接敌,布莱尔师配属给麦克勒南指挥;麦克弗森亦向前运动,支援霍维师。
彭伯顿在钱皮恩山之战(有时亦称贝克河之战)中占据的阵地是极为坚固的,但这一阵地很可能不是南军有意选择的。南军在行进中与北军遭遇,彭伯顿不得不就近占领防御阵地。南军在3条道路上的前哨部队都迅速被北军击溃,第一场激战发生在北路。这条路在到达钱皮恩山后便折向南方,经过一道约1英里长的小山梁后与中路汇合。钱皮恩山虽然仅有80英尺高,但它却是个有利的制高点。它的东侧有一道长满树木的深沟,沿西北走向一直延伸到贝克河。彭伯顿的部队所占阵地能够掩护所有3条道路,史蒂文森师在左翼扼守那道山梁的北段,鲍恩师居中,洛林师位于右翼。由于北军麦克勒南部行动迟缓,南军右翼的洛林师没有遇到太多麻烦,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南军阵地的左侧和中央。
战斗约11时打响,在左翼的南军被击垮以前,双方进行了约4个小时的苦战。位于北路的霍维师率先发起进攻,为保护其右翼,麦克弗森军的洛根师向南军史蒂文森部位于钱皮恩山北侧的部队发起了进攻。洛根的各旅打得十分漂亮,他们首先以包抄行动越过南军防线,进而又打到南军阵地背后,切断了他们的退路。然而,由于不了解当地的情况,格兰特没有充分认识到洛根的成功在战术上的极大价值。当霍维的部队经过顽强战斗终于在敌军占领的山梁上夺得一块阵地,并要求得到增援以巩固这块阵地时,格兰特竟命令洛根放弃有利的位置,前去援助霍维。
在洛根的部队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之前,霍维的部队曾一度占领了山梁的最高点并缴获了11门大炮。然而彭伯顿命令鲍恩增援史蒂文森。经过一番鏊战,霍维的部队又被赶回到了钱皮恩庄园,缴获的大炮除2门之外又都丢失掉了。如前所述,霍维要求其他北军给以支援。在麦克弗森军克罗克师的帮助下,北军成功地向钱皮恩山重新发起了进攻。史蒂文森师终于被击渍。鲍恩无计可施,只好撤退。
鉴于南军右翼的洛林部队未与敌军发生大规模的交战,彭伯顿命令该部队派2个旅前去增援左翼和中央的南军。然而,这2个旅未能在左翼和中央的南军败退之前及时赶到,因此,他们只能占领一块阵地,以掩护南军的撤退行动。史蒂文森和鲍恩的部队未能为洛林部队守住渡河口,洛林的部队也没能在河的下游另找一个渡口,因此只好向南突围,绕远与约翰斯顿的部队会合。这场战斗是维克斯堡战役中的最大一场战斗。彭伯顿损失了3839人(阵亡380人),24门大炮,此外,洛林师丧失了战斗能力。格兰特的军队伤亡了2408人(阵亡397人),霍维师伤亡的人数正好是格兰特部队伤亡总数的一半。
从得知格兰特正向格兰德加尔夫推进,企图进攻他的后方那一刻起,彭伯顿就决定坚守大布莱克河,为此,他已修筑了许多用于防御的桥头堡工事。现在,他撤退到布莱克河桥(有条铁路从这里穿过)对面的桥头堡,准备在这里阻止格兰特的进一步推进。不幸的是,彭伯顿并不知道洛林的部队已丧失战斗力,他还以为洛林能守住河对岸的有利阵地,因此,他阻止格兰特的努力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他已从维克斯堡要塞调来2个旅,1个旅部署在博维纳,另1个旅与鲍恩师一道坚守大布莱克河以东的预设阵地。
谢尔曼军的大部分部队没有参加钱皮恩山的战斗。格兰特命令谢尔曼军全速开往大布莱克河上游几英里处的布里奇波特,并从那里与乘趸船过河同他会师的布莱尔的第5师一道,包抄敌军的翼侧。格兰特非常肯定地认为,彭伯顿将试图坚守大布莱克河一线。实际上,此举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北军仅在正面进攻中就把南军击溃了。
现在,麦克勒南军的士气非常饱满,该军充当了北军的先锋队。17日早上8时,卡尔师与南军接上了火,卡尔立即将部队沿大路右侧展开。奥斯特豪斯部进入了道路左侧的阵地,而史密斯师则位于奥斯特豪斯的左侧。麦克弗森军成纵队队形开到北军的中央阵地背后,以便随时向需要增援的地方派出增援部队。这里的地势非常开阔,只有道路右侧有一片树林地。卡尔师就利用这片林地向南军的沃恩部队发起了进攻。这次进攻获得了全胜。鲍恩师起初坚持战斗了一段时间,但沃思的部队溃逃之后,河西的高地上再无南军支援他们了。他们认为守住阵地已经无望,于是便向大桥方向逃去。由于河面上只有1座桥梁,且河水很深,鲍恩手下的5000名将士中只有一部分人——这些人大都没有携带武器——逃到了河对岸。许多南军士兵溺水身亡。这次战斗中,南军有1751人被俘,18门大炮被缴。格兰特的部队伤亡276人。其中亡39人。
上午9时许,战斗全部结束。联邦军利用这天的剩余时间在河面上架设桥梁。鲍恩的部队临危受命,在一次自杀性的冲锋中终于摧毁了河桥,为南军立了一功。然而,北军士兵挑灯夜战,在午夜时分终于架好了3座桥梁,谢尔曼的部队也在河上游架起了浮桥。就在北军重新架桥之际,南军将驻守海恩斯崖(该地在谢尔曼的进攻下已不可能守住)的1个旅的兵力撤了出来,并使整个部队比较有序地撤到了维克斯堡的预设防区之内。现在,格兰特只有作围攻维克斯堡的打算了。不过,格兰特仍然希望,敌人的士气一落千丈,他的部队能一鼓作气地攻破维克斯堡的城防工事。
尽管这次战役尚未结束,维克斯堡尚未攻克,然而,回顾过去18天里所取得的战绩,格兰特应该相当满意了。在实际上没有得到任何补给的情况下,联邦军行进了约180英里,连打了5个胜仗,总计俘虏、毙伤敌军约1.2万人,自己仅损失了4379人。这一事实充分说明,格兰特的战略战术要比约翰斯顿和彭伯顿高出一筹。约翰斯顿和彭伯顿的军队尽管在数量上占有优势,但他们却在运动中被格兰特分隔阻断,各个击破。
维克斯堡周围的地势非常有利于防守。维克斯堡城坐落在一片高地之上,它的下面是一片丘陵叠障、沟壑纵横的低地。对于任何部队来说,这里都是很难逾越的障碍,而维克斯堡恰恰俯临从低地到高地的入径。彭伯顿的部队在高地上构筑了由碉堡和火炮阵地(共有128门大炮,其中包括36门要塞炮)组成的坚固防线。这条防线由规模庞大的土木工事加以防护,整个阵地由散兵壕联成一片。只要敌人从明路上进攻,他们就会遭到强大的纵射火力的杀伤。南军这道强大的防线从维克斯堡以北2英里处的河边启始,由东向南到格拉斯牛轭湖(这是一道两壁陡峭的深壑),再到杰克逊大道,然后沿西南走向的阿伦顿山岭折回到维克斯堡以南3英里处的河边。整个防线形成了一条约9英里长的弧形线。
南军防御线上的总兵力为2万人。彭伯顿将史密斯将军的师部署在防线的北端,将福米将军的部队置于史密斯的右侧,然后再将史蒂文森将军的师部署在福米将军的右侧。在前些日子表现颇佳的鲍恩的部队被留作预备队。到19日上午,格兰特的3个军已部署就位,其中谢尔曼军最靠近南军的阵地。谢尔曼军位于北军右翼,该军占领了俯瞰亚祖关的一片高地。在其左侧,麦克弗森的部队部署在杰克逊大道两边。麦克勒南的2个师位于北军左翼,他们最大限度地向沃伦顿方向延伸部署。
由于谢尔曼与南军左翼部队十分接近,他们与南军的零星战斗几乎持续了一个上午,然而直到下午2时格兰特下令发动全面进攻时,麦克弗森和麦克勒南的部队仍距南军防线有段距离。格兰特原来希望一举成功,但南军并不象他所预料的那样士气低落,相反,他们在坚固的防御阵地后恢复了常态,斗志昂扬。谢尔曼军虽尽了全力,但还是被全线击溃,他们没有得到另外2个军的任何支援,因为这2个军离战线太远。这次进攻的唯一收获是麦克弗森与麦克勒南的部队抵近了南军的防线。
格兰特仍然不相信南军防线坚不可摧,他于22日上午10时再次命令发起攻击。他作出这一决定是有许多理由的:北军渴望战斗,不想掘壕筑垒;他们身后还有约翰斯顿的部队;围城作战必然是场持久战,而且需要投入更多的部队,而在目前,格兰特兵力不足,从麦克勒南左翼到河边,北军防线还有一个很大的缺口。然而,尽管进攻者斗志可嘉,可事实证明,南军的防线实在坚固,防守者的意志也极为坚强。这次北军的伤亡极为惨重。格兰特的部队一次次地逼进南军堑壕,冲击南军所占据的高地,北军的旗帜曾被插上南军阵地的胸墙,然而,北军终未达成突破。北军这次在3英里长的地段里以3.5万人的兵力向实际上不足1.3万人的南军发动的攻势,最终以伤亡3000人,且全线退却而告终。假如不是麦克勒南没完没了地要求其他北军部队发动牵制性的进攻,以支持他那毫无希望的进攻,北军的损失本来不会这么惨重。[注:麦克勒南事后很快就被撤职了,所依据的理由不是瞎指挥,而是破坏军纪。虽然如此,对他的处分还是太迟了,因为在整个战役的过程中,他的表现尤为令人失望。]
事已至此,北军没有别的选择,只好重操铁锹,挖掘堑壕、单兵掩体和火炮掩体,因为围城战已势在必行。北军以令人满意的速度达到了目的。由于弹药充足,他们的炮手和狙击手们打得南军始终抬不起头来,从而保证了掘壕任务的顺利进行。5月25日,格兰特向哈勒克报告说:“维克斯堡已陷入重围”。
在这场围困战中,南军经历了被围困者通常都要经受的一切可怕之事——食品、饮水、弹药、药品的缺乏以及烈日曝晒下的劳苦等待。北军的日子尽管也不容易,但毕竟好过一些。他们有充足的食品和弹药(尽管饮水是个问题)。到最后阶段,他们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共7万多人和近250门大炮。然而,在最初阶段,北军非常担心约翰斯顿会从他们的背后发起进攻,因为当时,约翰斯顿正在集结一支强大的部队。为对付这一威胁,格兰特不得不同时修筑围城工事和外围防御工事。为了部署这道防线,格兰特从孟菲斯调来几乎整个赫尔伯特军,哈勒克也从密苏里州和俄亥俄州派来援军。
格兰特这一步走对了。维克斯堡的确已是四面楚歌。联邦海军已将密西西比河严密封锁。彭伯顿也无法指望约翰斯顿会给予很大支持,因为约翰斯顿根本就不相信维克斯堡能够保住,他的救援行动完全是漫不经心的。北军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在6月25日和7月1日这两天,南军防区内发生地雷爆炸,工事破坏严重。格兰特断定南军已陷入绝望之中,因而下令于7月6日发起总攻。然而未等北军发起进攻,格兰特的判断就得到了证实,7月3日,南军要求谈判。开始,格兰特要求南军无条件投降,但不久,北军放宽了要求。1863年7月4日,3.1万名南军将士走出防御阵地,将军旗覆盖在他们交出的成堆的枪械上,然后回到维克斯堡城内,开始由北军供应粮秣。
维克斯堡战役对格兰特个人来说是次了不起的胜利,它改变了自一年前攻克多纳尔森堡以来格兰特一直不佳的运气。在维克斯堡,格兰特向世人展示了他的杰出才能。南军在维克斯堡地区的部队被一扫而光,格兰特以伤亡和失踪仅8873人的代价消灭了至少4.5万人的南军密西西比军团。此外,格兰特还攻占了密西西比州的州府,缴获了大量战利品。
就在彭伯顿在维克斯堡向格兰特请求投降的那一天,李将军在葛底斯堡遭到了决定性的失败。南军的这两次失败以及半年后在查塔努加的失败是这场血腥内战的转折点。尽管以后还有更多的战斗,联邦军的将士们还要为格兰特(这位毫不吝惜士兵鲜血的将军1864年3月9日被任命为联邦军总司令)承受各种残酷的磨难,但到现在,南部各州中认为南方将取得战争胜利的人已寥寥无几。
哈得孙港的南军自5月23日以来一直处于北军的包围之中,在听到维克斯堡失守的消息后,这支部队的司令官于7月9日率部投降。密西西比河两岸的最后一支南军部队就这样被解决了,用林肯的名言来说,“父亲之河无忧无虑地奔向大海”。
图32:维克斯堡战役(1863年1月至7月)
图33:维克斯堡战役(格兰特的进军)
图34:维克斯堡战役(1863年5月16日)
在维克斯堡战役的最后2个月,即在格兰特发起攻势,试图从背后进攻维克斯堡这段时间里,如果不算5月13日南军错过的歼灭麦克勒南军的可能的机会,共有五个主要因素对战役结局产生了,或者说本应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但总的来说,南军失败主要是由于里士满最高当局缺乏权威性,这种现象导致了战场指挥的极度混乱。
其实早在战役开始之前,南军指挥就出现了问题,当时掌握着2.5万军队的密西西比战区司令霍姆斯将军置戴维斯总统、陆军部长以及约翰斯顿的紧急呼吁于不顾,拒不派兵援助彭伯顿。战役开始之后,约翰斯顿和彭伯顿之间不明确的关系更造成了指挥混乱和违令现象。彭伯顿坚定不移地认为,在保卫维克斯堡的问题上,他直接向戴维斯负责(戴维斯似乎没作任何努力来纠正彭伯顿的这一想法),而不是向约翰斯顿负责。而约翰斯顿所关心的似乎不是为取得胜利而确立自己的权威,相反,他更关心的是如何推卸失败的责任。
彭伯顿违抗军令共有三次,第一次发生在格兰特部队渡过密西西比河的时候。从4月28日起,位于杰克逊的彭伯顿部,位于格兰德加尔夫的鲍恩部,位于塔拉霍马的约翰斯顿部以及位于里士满的戴维斯总统之间的电信联络非常繁忙,彭伯顿同戴维斯的电报联络与同约翰斯顿的电报联络一样频繁,而且他显然没有把同某一个人的通报内容转发给另一个人,因此,约翰斯顿对形势的发展并非随时都很了解。尽管如此,彭伯顿还是于4月29日将北军舰炮轰击格兰德加尔夫的情报通知了约翰斯顿,但是,关于吉布森港发生激战的情况,彭伯顿仅在5月1日向戴维斯作了汇报,而约翰斯顿并不知道北军已经登陆。约翰斯顿在5月1日发给彭伯顿的电报中写道:“如果格兰特渡过河,集中你的兵力打退他。胜利将会补偿你所放弃的一切东西。”
彭伯顿一直因未执行约翰斯顿的这一命令而受到人们的非议,但彭伯顿始终认为,约翰斯顿的来电只不过是某种建议[注:这或许可以理解,因为约翰斯顿在命令或指示中常使用“是否这样做更好”等诸如此类的模糊词句。],他作为战地指挥官,应对形势作出自己的判断,而他当时的判断是,南军应不借一切代价扼守维克斯堡。实际上,到5月1日,彭伯顿已来不及集中足够的部队将北军赶回河对岸,这件事要是早几天做就好了。不过,彭伯顿是于4月17日得知格兰特打算渡河并从后面进攻维克斯堡的,难道他真的能够在约翰斯顿下达命令之前,也就是说在北军在陆地上集结1个军的兵力之前,就集中足够的兵力将其击败吗?
在4月初的时候,彭伯顿手下能够作战的部队不足5万人,这5万人中包括驻守在哈得孙港的1.6万人。在从海恩斯崖经维克斯堡到格兰德加尔夫的这条防线上,南军共部署2.2万人,其中鲍恩指挥的驻格兰德加尔夫的部队有2500人。彭伯顿堡的兵力有7000人。彭伯顿以北还有4000至5000人负责监视赫尔伯特军以及孟菲斯-科林斯铁路沿线的动向。直到4月10日,彭伯顿还确信他的左翼没有威胁,格兰特的部队已经开向田纳西州。他将这一判断电告给约翰斯顿,约翰斯顿命令他派兵支援布雷格将军。彭伯顿命令刚从哈得孙港调来的4000南军、维克斯堡的1个旅以及彭伯顿堡的1个旅开往查塔努加。然而,彭伯顿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立即将这些部队从途中调了回来。与此同时,他还采取措施,派驻守在爱德华车站的格林旅驰援驻格兰德加尔夫的鲍恩部队。
由于缺少骑兵部队,彭伯顿无法掌握敌军的意图和确切位置。他有理由相信北军会从北向南袭击维克斯堡至杰克逊的南军交通线。格里尔森上校在南军后方发动的规模巨大且破坏力极强的骑兵突袭,迫使彭伯顿从维克斯堡至哈得孙港一线的各个南军营地中派出部队拦截北军的骑兵。
4月20日,各营地派出的部队在杰克逊集结,以便对付北军可能发动的进攻。彭伯顿命令维克斯堡守军司令史蒂文森调集5000名士兵随时准备向格兰德加尔夫或沃伦顿进军。史蒂文森部的特蕾西旅果真于4月30日开到了格兰德加尔夫,但彭伯顿命令鲍恩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再请求其余的部队前来增援。彭伯顿清楚地意识到格兰特登陆的危险性,但他仍然担心自己的右翼,因为他确信北军谢尔曼部将发动进攻。谢尔曼将军的佯攻是格兰特整个行动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他当时正率领10个团乘船沿亚祖河北上。肩负维克斯堡防御重任的彭伯顿不敢过多地将城里的守备部队抽调出去,否则,谢尔曼将会攻下维克斯堡。
在北军麦克弗森军2个师的密切支援下,格兰特手下的麦克勒南军(1.8万人)很快渡过了密西西比河。即使占有地形和战术上的优势,彭伯顿要想在北军立足未稳之前将其击溃也需要拥有3万人的兵力。彭伯顿有时间、有兵力,即使他不能断定北军登陆地点是格兰德加尔夫还是在沃伦顿,他也可以将部队集结于两地之间,随时准备对任何一地实施突袭。现在看来,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然而在当时,彭伯顿的大多数行动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彭伯顿并不是个天才将领,同时应付两套相互矛盾的命令,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把守多个据点,这是他力不能及的事情。他的确过分分散了南军兵力,而且从4万左右的兵力中仅抽调出8000人对付格兰特的登陆行动的确是非常错误的。然而,维克斯堡当时仍是安全的,彭伯顿自信地认为,如果格兰特继续率兵前进,其后路就会被切断,他就将被迫在不利的情况下与南军作战。尽管在格兰特已经登陆的情况下,彭伯顿要集中起自己的全部兵力并不容易,甚至很冒险,但维克斯堡不再受到威胁将为彭伯顿提供取胜的最好机会。不幸的是,彭伯顿缺乏采取冒险行动的胆量。显然,未能阻止北军过河并不算什么大错,未能大胆地集中兵力与格兰特作战才是彭伯顿的真正错误。
维克斯堡战役一开始,格兰特就倾向于从背后攻占维克斯堡,而不是沿各个河汊进行远征作战。不过,在北军渡过密西西比河,打完五次战斗的第一次战斗,并抵达格兰德加尔夫之后,格兰特不得不作出一项重要的,事实证明是决定战役胜利的决定。哈勒克将军一直向格兰特强调与哈得孙港的班克斯协同作战的重要性,为贯彻这一意图,格兰特曾命令麦克勒南军向南进军。但由于消息传递不及时,班克斯得知该计划时已抵达红河。格兰特在格兰德加尔夫收到班克斯的来信后得知,班克斯要等到5月10日左右才能返回。
格兰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计划,而时间恰恰是这一计划的关键。格兰特不愿为求稳而等待,而且派兵到哈得孙港等待班克斯返回需要时间太长,他也等不起。他必须利用吉布森港一战所造成的有利局势,立即发起攻击。按道理北军应该北上直取维克斯堡,因为维克斯堡毕竟是北军的首要目标。但是格兰特当时并不了解敌军的实力,他知道南军正从东面调来援军,而且根据铁路线的情况,杰克逊定会成为南军的集结地。格兰特认为,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不使南军的两路部队汇合,在数量上形成优势。北军应向东北机动,在这两支南军部队中间打个楔子,先攻占杰克逊,使维克斯堡的守军孤立起来,然后再将两地的南军部队各个歼灭。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然而,格兰特手下干将谢尔曼却竭力主张格兰特放弃该计划(谢尔曼后来也从事过同样的冒险行动),理由是后勤问题无法解决。但是,格兰特告诉谢尔曼:“我并不指望在格兰德加尔夫解决部队的全部给养……我所希望的是,我们自己带去干粮、咖啡和盐,能带什么就先带什么,不足部分在战场周围解决。”情况发展果然如此。北军5月7日从格兰德加尔夫出发时只随身携带了三天的干粮,但是,只要部队不停地前进,富饶的密西西比河流域将向部队提供一切军需品。
然而,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作战,最冒险的事情并不是军需问题。一旦格兰特率部离开沿河的基地,他的撤退路线就会暴露给敌人,而当时格兰特相信,北军左翼方面有一支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敌军。他没有足够的部队防守撤退路线,万一南军运动到北军的后方,格兰特要么彻底消灭杰克逊-维克斯堡一线的南军,要么全军覆没。这是一项孤注一掷的计划,要么彻底获胜,要么彻底失败。实施这种计划的指挥官应该是智慧过人,生气勃勃,勇于冒险的人,他应能在战场上力挽狂澜,并要有一点运气。
格兰特十分清楚,既使在最佳条件下,处世谨慎,非常正统的总司令也不会同意这样一个大胆的行动计划,更何况目前北军的军事形势十分危急。5月3日,胡克将军在钱瑟勒斯维尔遭到李将军的痛击。格兰特提议北军在没有补给线的情况下攻入敌人心脏地区,这必然会在北军总司令部内造成震荡,打乱总统办公室温文尔雅的工作作风。
值得庆幸的是,华盛顿的电报系统向南只延伸到开罗(伊利诺伊州),否则,维克斯堡战役可能永远不会开始。5月3日,格兰特给哈勒克发了一封很长的紧急电报,详细叙述了他的进攻计划。后来他一直不断地向上级通报行动的进展情况。但5月11日以前,哈勒克一直未能收到格兰特的这些电报。5月11日,哈勒克经孟菲斯致函格兰特:“如有可能,你部应在维克斯堡和哈得孙港之间与班克斯将军会合,并集中兵力将两地分别攻克。此意已转告班克斯将军。”格兰特接到此信时,正准备进攻布莱克河桥,他既没有执行,也没有回信,而是策马前去监督北军的进攻了。布莱克河桥战斗之后,北军已兵临维克斯堡城下。
彭伯顿第二次违背约翰斯顿的指示是在杰克逊失守前后。当时彭伯顿在爱德华车站驻有3个师(约2.3万人),而约翰斯顿(当时在杰克逊)知道谢尔曼(实际上是麦克弗森)的4个师正处于他和彭伯顿之间。5月13日夜,约翰斯顿向驻守在博维纳的彭伯顿发去一封电报(格兰特5月14日得到了电报的副本),指示他“如有可能,立即开到格兰特的后方;打击北军后方分队的意义极为重大。我部将与你部协同”。彭伯顿回电说:“我将立即全部出动……”电报结尾说:“我认为你并未充分认识到维克斯堡将成为一座空城。但我会执行你的命令。”
然而,事后不久,彭伯顿又产生了另一个念头。他召开了一个由高级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并在会上公布了约翰斯顿的命令。大部分军官同意执行命令,但以2名高级将领为首的少数军官则主张向雷蒙德地区进军,攻击根本就不存在的北军运输线。彭伯顿本人主张以逸待劳,等待敌人来攻,无疑他认为自己的部队太少,无法前去与麦克弗森作战,但为了满足手下军官的强烈愿望,彭伯顿同意向南进军。这真是一个领导艺术中多数服从少数的杰出范例!
因此,彭伯顿于当天(5月14日)电告约翰斯顿:“我将尽力争取于明日上午率1.7万士兵开赴狄龙,此行的目的是切断敌人的交通运输线,迫使敌人向我进攻。”尤其有趣的是,本来已于5月13日命令彭伯顿向谢尔曼(实际是麦克弗森)进攻的约翰斯顿此时的想法却与彭伯顿的少数派军官的想法十分相似,他在14日的来电中问:“他(指格兰特)能在密西西比地区得到补给吗?你不能切断格兰特的补给线,并且在他因缺少给养而被迫撤退的情况下打击他吗?”
但是,15日约翰斯顿告诉彭伯顿:“由于我们被迫离开杰克逊,因此,你的计划(向狄龙进军)已不切实际。我们会师的唯一办法就是你直接开赴克林顿……”彭伯顿的确执行了这项命令,但此时已为时过晚。彭伯顿在钱皮恩山与北军遭遇并被击败。如此严重的指挥混乱在历史上实属罕见,而彭伯顿5月19日致电戴维斯时所进行的诡辩更是古今少有。他在电文中说:“在得到上级指示,并且部下军官一致支持这一指示的情况下,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判断,被迫推进到爱德华车站以外的位置,并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与敌作战。”
7月4日,经过漫长的、代价高昂的围城战之后,格兰特的北军获得了胜利。但是,如果麦克勒南将军具有一点主动精神,或能迅速执行上级命令的话,彭伯顿所部定会在5月16日的钱皮恩山战斗中被全部歼灭。北军无需进行围城战就能攻克维克斯堡。
前面已经讲过,北军是沿三条道路从雷蒙德和杰克逊经爱德华车站抵达战场的。麦克勒南军的4个师都参加了这次作战行动,不过这4个师中有1个师,即霍维师,是与麦克弗森军一道沿由杰克逊通往战场的北路前进的,霍维师走在麦克弗森军的前面。刚刚到达不久的谢尔曼军的布莱尔师被划归给麦克勒南指挥,这样,麦克勒南所指挥的部队共有1.5万人。麦克勒南命令布莱尔师和史密斯师经南路前进(此路与中路平行,距中路2英里),卡尔师和奥斯特豪斯师则沿中路前进。
15日晚和16日早晨,格兰特两次命令麦克勒南(麦克勒南的指挥部居于中路,距格兰特的司令部2至3英里)谨慎前进,除非确有胜利把握,不得发起全面进攻。麦克勒南执行这一命令时似乎有些生搬硬套,因为他在16日的所有行动中都表现得过于谨慎。当然,必须承认,当地丛林密布、沟壑纵横、山岭陡峭,不利于部队展开,且在此拦击北军的南军部队(主要是洛林师)达7000人。但是,麦克勒南的兵力是南军部队的两倍多。
16日清晨,彭伯顿的部队为执行约翰斯顿的命令,反方向行军,准备在杰克逊路以北与约翰斯顿汇合。北军史密斯师和奥斯特豪斯师首先与敌遭遇,他们迫使南军前哨部队穿过丛林,重新与主力部队汇合。南军主力部队匆忙在钱皮恩山建立起防御阵地。尽管先与南军接触的北军部队是史密斯师和奥斯特豪斯师,但首先向南军发起进攻的北军部队却是北路的霍维师,该师在麦克弗森军的支援下迅速打响了战斗。彭伯顿将部队分散部署在三条道路上,史蒂文森师居左,鲍恩师居中,洛林师居右。整个战斗在钱皮恩山周围几乎全面展开,北军参战的部队有霍维师、洛根师和克罗克师,南军参战的部队是史蒂文森师和鲍恩师。
格兰特本打算等麦克勒南的部队(该部队的行军路线比麦克弗森的行军路线要短)全部靠拢过来并做好战斗准备之后再全面展开战斗。然而尽管麦克勒南的2个先头师已与彭伯顿的前哨部队接上了火,但似乎直到上午9时,北军主力部队仍距南军战线2英里之遥。格兰特通过参谋人员连续几次发出电报,敦促麦克勒南火速前进,全力进攻。最后一份电报是12时35分发出的,但直到下午2时,麦克勒南才收到这份电报。收到电报后,麦克勒南立即命令史密斯师和奥斯特豪斯师“勇猛进攻,夺取胜利”。出于某种难以理解的原因,史密斯和奥斯特豪斯接到命今后几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尽管直到战斗快结束时,奥斯特豪斯才与掩护南军撤退的洛林师进行了交战。
就在麦克勒南的大部队迟迟不动的时候,北军右翼的小规模战斗已持续了2个多小时,并且在上午11时转变成为全面战斗。洛根师很快便机动到能够阻止南军撤向贝克河上唯一渡桥的位置。然而,由于南军的右翼和中路均未受到北军的任何压力,彭伯顿得以派兵增援处境危险的左翼。格兰特忽视了洛根所处位置的重要性,反而将该师撤出去支援霍维和克罗克。不久,史蒂文森师全线溃逃,鲍恩师被迫仓皇撤退。北军既无法阻止南军从桥上撤走,也无法阻止南军从河的下游涉水逃过河。
毫无疑问(格兰特自己也对此确信不疑),假若麦克勒南象麦克弗森那样积极主动,亲自督促下级指挥官迅速行动,洛根就能守住他夺取的阵地并切断通往大桥的道路,麦克勒南的先头部队就能及时赶到贝克河阻止彭伯顿的一大部分部队涉水过河,彭伯顿完全有可能彻底投降。麦克勒南军的伤亡数字足以说明这一点。此次战斗中,他手下的4个师仅死亡15人,受伤100人,失踪26人。
最后一次决定维克斯堡命运的时刻是该城被包围的时候。大布莱克桥战斗之后,格兰特派谢尔曼军在布里奇波特渡河,南军因此不得不放弃海恩斯崖的阵地。彭伯顿命令海恩斯崖的南军撤回维克斯堡,与此同时,他还于17日从博维纳发出信函,向约翰斯顿通报情况。
17日当晚,约翰斯顿在向布朗斯维尔前进的路上,在他的指挥部里收到彭伯顿写给他的信。他立即答复:“如果海恩斯崖保不住,维克斯堡就失去了价值,并也无法保住。如果你在维克斯堡被围,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投降。鉴于这种形势,与其人地两失,不如在可能的情况下挽救部队。如果为时还不算太晚,撤出维克斯堡……向东北方向运动。”彭伯顿18日下午收到此电,他显然对弃城的想法感到震惊,因为他仍认为维克斯堡是南军在西部战区所有作战行动的中枢环节。
彭伯顿采取惯用的办法解决问题,即开会讨论。这次他手下的军官们一致认为“就目前部队的士气和物质条件来看,撤离并不会给南部邦联带来更多的益处。”彭伯顿向约翰斯顿汇报了会议的结果并告诉他说:“我已决定尽可能长时间地扼守维克斯堡,我坚信政府仍支持我守住这一阻止敌军在密西西比河自由来往的屏障。我仍然坚信维克斯堡是南部邦联最重要的阵地。”
也许在格兰德加尔夫和爱德华车站的问题上彭伯顿是错误的,不坚定的,但他现在执拗地拒绝放弃维克斯堡却是正确的。格兰特已迅速封锁了一切陆上通路,联邦海军还控制了密西西比河航道。彭伯顿手下军官的判断是正确的,南军部队虽然在进入设施完备的防御阵地之后士气迅速回升,但他们经受不住另一场损失惨重的混战,即使突围能取得部分成功也是如此,更何况部分取胜的可能性也很渺茫。南军有坚固的阵地,有至少2万可以作战的人员(南军最后投降时人数为3.1万人左右),有足够使用1个月的粮草和弹药。彭伯顿相信,用不了1个月,他们就能得救。
总之,南军的策略是打防御性的消耗战,损耗北军的武器装备,消磨北方佬进行持久战的意志,从而使北军要求妥协。维克斯堡不仅本身具有极端重要的战略地位,它还是南军坚持上述策略的标志。彭伯顿这样认识维克斯堡的作用是完全正确的。在这种情况下,约翰斯顿完全应该采取决定性的行动。6月初的时候,约翰斯顿在坎顿附近拥有3万军队,里士满方面向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要他出兵解维克斯堡之围。如果与彭伯顿相配合,约翰斯顿完全有机会在格兰特的庞大援军集结并赶来之前打破北军对维克斯堡的包围。但是,约翰斯顿是名防御型的将领,他不愿冒险,因此,他从未进行这种尝试。
维克斯堡战役是指挥混乱导效战役失败的极好战例。也许北军无论如何会赢得战役的胜利,因为北军除拥有海军优势外,他们的指挥官格兰特也比南军的指挥官彭伯顿更为出色。可是彭伯顿的指挥失误在极大程度上是由总统兼武装力量总司令发给他的命令与他的直接上司发给他的命令相互矛盾所造成的。这种现象造成了南军部队发令与受令程序的彻底混乱,而格兰特别明智地利用了南军的这一混乱。这种导致战斗或战役失败的现象并不一定经常出现,但是,在国家元首兼任军队总司令的情况下,特别是在这位高级人物曾经是名出色军人的情况下,这类事件偶尔也会发生。
第18章奇克莫加-查塔努加战役(1863年6月至11月)
联邦军在维克斯堡获胜后不久,格兰特将军便将他的部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去占领新的地区,另一部分则去对付孤守在得克萨斯州、阿肯色州和密苏里州的南军。西部地区的主要战场现已转移到田纳西州,在那里进行角逐的是罗斯克兰斯少将指挥的联邦军坎伯兰军团与布雷格中将指挥的同盟军田纳西军团。1862年12月31日至1863年1月2日,罗斯克兰斯在默夫里斯伯勒之战(或称斯通斯河之战)中击败了布雷格。布雷格撤退到谢尔比维尔-沃特雷斯一线,并在更远的后方城镇塔拉霍马构筑了预备阵地。南军与北军这两个军团相距约25英里。在1863年头6个月的作战中,双方采用的主要作战形式是骑兵突袭,布雷格的骑兵占有明显的优势。
尽管联邦军总司令哈勒克将军多次催促罗斯克兰斯采取行动,但直到6月23日罗斯克兰斯才开始向前推进,他的目标是要夺取查塔努加。查塔努加虽然只是一座小镇,但却具有重大的战略价值,因为一旦同盟军失去了这个铁路枢纽及其周围富饶肥沃的农田,战争结束的日期定会大大提前。罗斯克兰斯的3个军,共有步兵40746人,骑兵6806人,炮兵3065人。此外,罗斯克兰斯还拥有应急预备军12575人。布雷格的部队共有步兵30449人,骑兵13962人,炮兵22541人。在罗斯克兰斯准备进攻查塔努加的同时,伯恩赛德将军率领的俄亥俄军团奉命开赴位于查塔努加东北100英里处的田纳西至弗吉尼亚铁路线上的诺克斯维尔镇。
罗斯克兰斯在进军时精心策划了一系列的翼侧机动行动。由于这些行动,加上巧妙的欺骗手段,他终于迫使布雷格于6月27日从第一道防御阵地后退到塔拉霍马防线。由于地势崎岖,大雨如注,加上南军顽强抵抗,联邦军的进展非常缓慢。但由于联邦军骑马步兵发动突袭,扒掉了铁轨,摧毁了塔拉霍马南面的一座南军补给站,联邦军的2个步兵旅也实施了大范围的侧翼运动,因此,布雷格再次后退,被迫在查塔努加掘壕坚守。
8天中,联邦军以出色的机动战占领了同盟军两道坚固设防的阵地,俘敌1600名,缴获大炮11门而罗斯克兰斯自己仅伤亡560人。如果不是遇上恶劣的天气(此因素常常决定着战斗或战役的成败)和地理条件,布雷格的军队在田纳西河西岸很可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罗斯克兰斯把敌军赶过田纳西河后并不打算马上追击(尽管哈勒克催促他这么做),因为他要修复前线和后方的铁路线,要收割大量的庄稼。直到8月16日他才从温切斯特-麦克明维尔一线前进,准备渡过田纳西河。
罗斯克兰斯将要进入的地区山脉纵横,这些山脉分布于田纳西河的东岸,从查塔努加向西南倾斜,穿过佐治亚州的西北角,一直延伸到亚拉巴马州,奇克莫加-查塔努加战役就要在这里进行。位于最西端的是拉孔山(与田纳西河平行),稍向南面和东面便是桑德山,然后是卢考特山(海拔2200英尺),此山绵延100英里,一直到达查塔努加以南1至2英里处的田纳西河畔,使各个渡口远远地隔开。拉孔山和桑德山之间是一道山谷,卢考特河从中穿流而过。在山谷的东面,地势陡峻,形成另一个难以逾越的屏障,叫米申纳里岭(海拔约400英尺),此岭距查塔努加城正北的田纳西河40英里。在此岭的东面,地势逐渐向奇克莫加河方向倾斜。奇克莫加河是一条相当宽的溪流,它蜿蜒穿过荆棘和灌木丛生的荒凉地区,从它的名字——据说意思是“死亡之河”——可以看出,在印第安时代,这就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地方。
8月29日,罗斯克兰斯率领3个军,即第14、20、21军开始渡河。3个军的司令官分别是托马斯将军、麦库克将军和克里腾登将军。罗斯克兰斯为诱使布雷格错误地判断他会在查塔努加以北渡河,派出2个步兵旅和一些骑兵以及骑马步兵,沿查塔努加以北河道向有敌军防守的渡口发动佯攻。此计果然奏效,布雷格把他的部队全部集中到这一地区,使下游几个渡口毫无戒备。到9月4日,罗斯克兰斯的3个军在宽阔的战线上全部渡过了河:克里腾登在谢尔蒙德渡河,托马斯在布里奇波特附近渡河,麦库克从凯伯顿渡口渡河。布雷格一发现联邦军在查塔努加南面渡河,就立即撤出该城以便保护其到亚特兰大的重要补给线。
这种匆忙撤退使罗斯克兰斯确信他已迫使布雷格仓皇逃窜。于是,他于9月9日下达命令:麦库克从位于查塔努加南面约46英里的温斯顿山口越过卢考特山向阿尔派恩挺进,以便切断布雷格的退路;驻在特伦顿附近的托马斯从库珀山口越过此山,向麦克莱莫尔山谷(卢考特山和皮金山之间的一个山谷)挺进;克里腾登以其军的1个旅留守查塔努加,其余部队沿灵戈尔德公路追击南军。这样,罗斯克兰斯的3支部队就完全分开了,并且左右两翼相距40英里。如果同盟军并未完全撤退,在交通不便的山区,他的彼此相距很远的3个军只会成为同盟军的囊中之物,因为他们不能相互支援。
实际上布雷格只命令他的部队撤退到查塔努加以南22英里的拉斐特。在这里,他集结了他的军队(3倍于罗斯克兰斯已经分开的3个军中的任何一个军)。他完全意识到联邦军已经落入了圈套,然而他却未能采取得力的措施将联邦军一网打尽。尽管布雷格极力责怪他的几位军司令官没有执行命令,但他自己绝非无可指责。
当时,布雷格有3个军,分别由波尔克将军、希尔将军和巴克纳将军(他最近才从诺克斯维尔到达)指挥,他同时还得到了约瑟夫·约翰斯顿军团2个师的支援。北弗吉尼亚军团的朗斯特里特军本来打算很快与布雷格会合,但由于伯恩赛德占领了诺克斯维尔这个重要的铁路枢纽,该军不得不绕道而行(约900英里),因而大大延误了会合的时间。9月10日至11日同盟军失去了在麦克莱莫尔山谷击败联邦军2个师的机会,9月13日进攻一分为二的克里腾登军的命令根本没有得到执行。布雷格未能在此时将分散的联邦军各个击破乃是他在奇克莫加战役中未获全胜的决定性因素之一。这一点将在以后讨论。
直到9月18日,罗斯克兰斯才把他的部队重新集结在奇克莫加山谷,集结延误的原因是麦库克的部队从阿尔派恩出发后走了许多弯路。这时罗斯克兰斯的部署是:克里腾登的部队作为左翼配置在“李与戈登”磨坊的前面,托马斯的部队部署在庞德斯普林;麦库克的部队在史蒂文森山口作为右翼;预备部队(由格兰杰指挥)驻扎在罗斯维尔。布雷格计划集中强大的兵力进攻联邦军左翼,将联邦军赶回到麦克莱莫尔山谷中心地区,切断联邦军到查塔努加的通路,并重新占领该城。
18日上午,朗斯特里特军的3个先遣旅在胡德将军率领下首先到达,其中1个旅当即奉命加入巴克纳军的约翰逊师,该师准备在里德桥越过奇克莫加河。这些部队将构成迂回部队的右翼,并在下游寻找渡河点。沃克军和巴克纳军(缺约翰逊师)将分别在亚历山大桥和特尔福特浅滩过河。希尔军将守卫左翼以防可能来自麦克莱莫尔山谷的侧翼进攻。南军在前往奇克莫加的崎岖山路上进军速度缓慢,在里德桥和亚历山大桥,他们又遇到联邦军明蒂上校的骑兵和怀尔德上校的骑马步兵的顽强抵抗。虽然这些守军终被击退,但是亚历山大桥已遭破坏,沃克被迫在下游的兰伯特浅滩渡河。不过,到19日凌晨,布雷格的部队(欠3个师)已全部过河。
这时,罗斯克兰斯已察觉到布雷格的意图,他在当天晚上便调托马斯军保护联邦军的防线翼侧;并保卫通往查塔努加的道路,该军的防线一直延伸到“李与戈登”磨坊稍前的克里腾登军阵地的侧后。麦库克军仍留在麦克莱莫尔山谷的最右侧,没有调动。这样,到9月19日上午,双方部队便在长达6英里的防线上形成了对峙状态,在有些地方,双方相距只有几百码。这个地区树木茂密,双方司令官简直不知道自己的部队在哪里,当然也不知道敌人的阵地在何处。
南军的右翼首先采取行动,福雷斯特将军是位出色的骑兵军官,他和他的部下都徒步作战。正在河岸进行搜索的布兰南师(属托马斯军)的2个旅经过激战,把福雷斯特的部队击退,但南军很快得到沃克军的增援,他们反过来将布兰南的部队击退,又将联邦军的援军贝尔德师击退。罗斯克兰斯的左翼吃紧,麦库克军奉命火速增援托马斯。同盟军不了解联邦军的左翼已大大地扩展,一直在摸索寻找联邦军的极左翼。这一侧的战斗非常激烈。布雷格命令其左翼各师(来自希尔军和波尔克军)立即渡过奇克莫加河参加战斗。此时,战斗演变成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南军作战非常勇敢,但行动不协调,以致失去了许多机会(例如在托马斯军与克里腾登军之间有将近2英里宽的空隙,同盟军本来是可以乘虚而入的)。
到这天中午,除联邦军的预备队格兰杰军和南军的3个师外,双方兵力全部投入了这场残酷而激烈的争夺战。下午2时30分刚过,在中路作战的胡德部迫使联邦军的雷诺兹师和范克利夫师后退,并在拉斐特至查塔努加的公路上占据了一个立足点。但当这场几乎持续到天黑的战斗结束时,他们又被迫放弃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立足点。血淋淋的一天结束了,交战双方对战斗的结果都不满意。不过,罗斯克兰斯的部队至少已挫败了同盟军迂回包抄其左翼的一切企图,而且仍占据着查塔努加公路。
当天夜里,朗斯特里特率几个旅加入了布雷格的军队,但该军的其他部队未能及时赶到。在这种情况下,布雷格整编了他的部队,将其分为左右两翼,任命波尔克(他是投笔从戎的基督教主教)指挥右翼,朗斯特里特指挥左翼。波尔克统率希尔军和沃克军以及自己军的奇塔姆师,共有步兵18794人及福雷斯特的骑兵3500人;朗斯特里特统率胡德军和巴克纳军及波尔克军的欣德曼师,共计步兵22849人及惠勒将军的骑兵4000人,成为兵力较多的一翼。
布雷格决心执行他头天的计划,主攻联邦军的左翼,迫使他们离开查塔努加公路,并在难以行动的地带将其击溃。波尔克奉命率19日未参战的布雷肯里奇师在黎明时发动进攻。但是布雷格的计划在执行中再次出岔。他的命令究竟有什么问题?应在19日至20日夜里接到这一命令的2个军的司令官究竟在哪里?对这些问题迄今未有令人满意的答案,而且这些问题也一直是三位主要当事人相互指责,或别人替他们辩护的主题。反正直到20日上午9时30分布雷肯里奇才发起战斗。
是夜,罗斯克兰斯改变了战斗部署,一面增加兵力,一面匆忙用木头和石头修建临时胸墙,以加强其左翼。根据他新下达的作战命令,各师不论原属哪个军,均混合配置,因为在随后的战斗中,所有的阵地都非常重要,需分兵把守。联邦军首先投入战斗的是控制防线左翼的贝尔德师,接下来是约翰逊师、帕尔默师、雷诺兹师、布兰南师、尼格利师、戴维斯师和谢里登师。伍德师和范克利夫师作为预备部队,格兰杰的部队仍在罗斯维尔附近。托马斯在防线左翼指挥6个师,麦库克在右翼指挥2个师,克里腾登的2个师作为预备部队,以备增援左翼或右翼。这一天开始时,联邦军的防线是:最左端沿着紧靠拉斐特公路的凯利菲尔德的东北角面北排列,然后向东转小半圈越过斐特公路,再向西南伸展到威多·格伦住宅。
战斗开始不久,托马斯的部队就遇到了困难,因为布雷肯里奇的部队已经包围了他的左翼部队。他紧急要求1个师的增援,罗斯克兰斯当即命令伍德的预备师替换出防线上的尼格利师,由尼格利师去增援托马斯。但是尼格利师在森林茂密地区一时迷了路,因此托马斯还是一个劲地要求增援,罗斯克兰斯只得进一步削弱其右翼,以加强左翼。上午11时左右,斯图尔特师对处在阵地中心的雷诺兹师和布兰南师发动攻击,并且一度迫使这些部队后退到拉斐特公路后面。但南军部队最终被击退;联邦军的防线遂得以重建。接着,沃克军对受到强大压力的托马斯部队发起攻击,联邦军旋即遭受重大伤亡。
布雷格原计划当联邦军左翼部队被迫后退时,朗斯特里特部才投入战斗,然后,同盟军将集中力量打击联邦军最左翼的那个师,将其彻底击溃。朗斯特里特的部队一直在阵地上等待执行这一计划,但战斗过程中发生了一件预想不到的事情。正当成千上万的军队你死我活地拼杀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突然一股黄色的火药烟雾和尘埃遮天蔽日地刮起来,给双方司令官指挥战斗造成了极大的不便。这一地区茂密的森林使问题更加复杂化。由于不幸的误解,加上对战场情况不甚了解,罗斯克兰斯将军命令伍德率部增援雷诺兹师,因为据说该师的右翼告急。为了完成这一任务,伍德不得不把他的师撤出防线开到布兰南师的背后。麦库克准备派戴维斯师接管伍德的阵地。
朗斯特里特抓住战机将8个旅投入伍德撤走后留下的缺口,这给联邦军带来了灾难性后果。谢里登的整个师,戴维斯的2个师,范克利夫的1个旅全被赶出了战场(虽然其中的2个旅为掩护部队撤退下午7时许又重新投入了战斗)。由于右翼防线的瓦解以及罗斯克兰斯和2个军司令官麦库克和克里腾登的撤离,联邦军实际上已经支离破碎。这时只有托马斯仍在指挥这支溃不成军的部队,但他是个沉着冷静、令人信赖的将军。作为托马斯在墨西哥战争中的朋友和同志(这是内战的悲剧),朗斯特里特准备向右翼横扫托马斯军,以期将其彻底击溃,但托马斯采取了迅速而积极的措施对抗即将来临的打击。
在布兰南师和雷诺兹师之间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缺口,如果没有伍德以最快的速度移师填补,朗斯特里特肯定已经突入,并绕到正在左翼防线抵抗波尔克军进攻的联邦军的背后。伍德师的坚决抵抗为托马斯建立新的防线赢得了时间。这条防线与向外突出的防线成90度角,沿农场主斯诺德格拉斯住宅以南霍斯舒岭主峰面南排列。托马斯凭借此防线挡住了朗斯特里特一次又一次的猛攻,直到罗斯克兰斯命令他撤退为止。联邦军左翼在托马斯领导下的战斗行动是挽救罗斯克兰斯军团的主要因素。该部队的部署将在后面详加论述。
大约在这时或稍晚一些,朗斯特里特向布雷格作了汇报,并请求他坚守住右翼,同时抽出力量加强左翼,以便切断托马斯的退路。但据朗斯特里特说,他发现布雷格根本不了解战局,竟然认为他的部队正面临着失败。他说右翼抽不出增援部队来。因此,朗斯特里特再次以3个师的兵力攻击这个山梁,可是倾刻之间,他的部队便被扫射得尸横遍野,而联邦军的防线仍未被突破。经过长时间连续激烈的战斗,联邦军的武器弹药开始匮乏,甚至连滑膛枪都变得太热而无法上子弹。托马斯到处给将士们鼓劲,喊着:“使用刺刀……阵地必须守住。”他率领人数远少于敌军且几乎被包围的3万将士坚守阵地达5个多小时。天黑时分,托马斯及时地撤走了他的部队。他带回的是一支疲惫不堪,衣衫褴褛的部队,但正是他们的英勇抵抗挽救了联邦军,使之免遭灭顶之灾。
罗斯克兰斯在罗斯维尔山口周围的阵地坚守到21日,于22日撤到查塔努加。布雷格接到上级命令,催促他于21日追赶联邦军,趁其张皇失措之时狠狠打击他们。南军取得了奇克莫加战役的胜利,但并未实现夺取查塔努加这一原定目标。然而,布雷格不愿按上级命令立即驱兵追赶,他似乎已被部队的伤亡所吓倒。确实他的部队伤亡十分惨重。21日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埋葬死者,收集武器和补给品。作为个人的看法,希尔将军后来写道,奇克莫加战役后,南方将士的那股锐气已不复存在了,“布雷格勇敢地战斗到最后,但自奇克莫加战役以后,他却悲观失望,心灰意冷。正是这次‘徒劳无益的胜利’决定了南部同盟的失败命运。”
撤退到查塔努加周围的防线后,罗斯克兰斯决定放弃卢考特山和把该山与拉孔山分开的卢考特山谷。他认为继续占领这些地方将无法维持与前哨部队的交通联络。但这是一个极不明智的决定,因为布雷格立即占领了从米申纳里岭到卢考特山之间的各个阵地,沿线都修筑了土木工事,并派遣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开进卢考特山谷。这样,他就控制了联邦军从布里奇波特到查塔努加的供应线,死死地卡住了罗斯克兰斯的脖子。他一方面巩固阵地,另一方面派骑兵袭击骚扰联邦军。他十分乐观地相信,饥饿将很快迫使罗斯克兰斯投降。
但是华盛顿方面对这一形势作出了强烈的反应。谢尔曼率领的密西西比军团及胡克率领的拉帕汉诺克军团被迅速地派往这个被围困的要塞。10月3日格兰特被任命为密西西比军区(包括俄亥俄、坎伯兰和田纳西三个军区)的总指挥;托马斯接替罗斯克兰斯指挥查塔努加的部队。麦库克和克里腾登被解除职务,他们的部队进行了合并,由格兰杰统一指挥。
对于被围困的要塞来说,当务之急是开辟一条通往布里奇波特的供应线,因为坎伯兰军团从19月中旬起已实行减半供应,许多马匹死亡,弹药奇缺。胡克的部队于10月底到达布里奇波特后,与托马斯的部队相互配合,对布朗渡口及卢考特山谷的南军成功地进行了联合作战。一旦这里的敌军被清除,卢考特山上的敌人也就无碍大局了,因为现在穿过拉孔山的道路已经打通。从此,联邦军能从著名的“饼干运输线”获取给养。该线从布里奇波特经水路到凯利渡口,从那里穿过拉孔山到布朗渡口(这里修建了一座浮桥),再从渡口经莫卡辛波因特到查塔努加。至此,南军对查塔努加的围困已告解除。
南军方面,布雷格对波尔克在奇克莫加战役的表现感到失望,便以密西西比军团的哈登将军取而代之,希尔也被解除了司令官职务。人们对布雷格本人也很不满意,他经常与手下发生争执,毫无威信可言,但他的职位却保住了。11月初,他派遣朗斯特里特军远征100英里去夺取被伯恩赛德占领的诺克斯维尔。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他为之花了那么长时间和那么大代价的查塔努加战役很快就要决出胜负了。
由于谢尔曼的部队尚未到达,敌军此举着实使格兰特有些不安。伯恩赛德只好孤军奋战。尽管布雷格恰好在格兰特预备发起进攻的前一天给朗斯特里特增派了巴克纳军,但伯恩赛德仍能应付裕如。查塔努加战役于11月23日至25日进行;格兰特分三路发起进攻:谢尔曼攻击米申纳里岭的北端;托马斯在中部采取牵制性行动;胡克率军从卢考特山谷赶赴查塔努加河,对同盟军左翼进行突袭。
23日基本未发生战斗,但到24日,胡克军在卢考特山上与敌人打了一仗。这一仗是在浓雾和细雨中打的,故被称为“云头之战”;胡克军在数量上大大超过了史蒂文森将军的同盟军部队,史蒂文森只好趁夜色撤至主阵地。11月25日,胡克军向布雷格曾认为是坚不可摧的(这是可以理解的)米申纳里岭阵地发起了决定性的攻击。这是南北战争中唯一在卵石遍布的陡峭山坡上成功地突破几道坚固防线的战例。
按预定计划,在胡克猛攻同盟军左翼的同时,谢里登应继续强攻米申纳里岭的北端;与此同时,托马斯的坎伯兰军团应对米申纳里岭中部敌军较低的堑壕阵地发动牵制性进攻,以防布雷格增援其侧翼。但是命中注定谢尔曼和胡克只能当配角。坎伯兰军团无疑想洗刷最近在奇克莫加失败的耻辱,决心要给同盟军以沉重的打击,一举把他们赶出战场。这些勇敢的士兵们冒着山顶敌军的猛烈炮火,冲破了敌军一道又一道防线。他们使敌人溃不成军,充分体现了进攻意识,连他们的将军们都看得目瞪口呆。此战双方伤亡人数远少于奇克莫加之战。同盟军伤亡6667人,联邦军伤亡5824人。
此役同盟军不仅丢掉了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查塔努加和几乎整个田纳西州,而且还使联邦军很快打开了通往佐治亚州的道路。格兰特取得的胜利值得称赞,但奇克莫加之战是关键的一仗,如果不是布雷格贻误战机,如果不是托马斯将军在奇克莫加战役中表现出色,联邦军是不可能在查塔努加获得胜利的。
图35:奇克莫加战役(1863年6月至11月)
图36:奇克莫加战役(罗斯克兰斯9月9日的三路推进)
图37:奇克莫加战役(1863年9月2O日)
查塔努加之战是直截了当地发起强攻的战例,除了联邦军将士的勇敢和锐气以外,很难找出任何其他特殊的导致战役胜利的因素。但就奇克莫加役(该战役的结果虽然不能决定一切,但它却是两个战役中较为决定性的战役)而言,有三个因素肯定与役的成败有关:布雷格未能将联邦军各个击破;伍德师于9月20日撤离防线;托马斯军于同一天晚些时候进行了英勇抵抗。
当罗斯克兰斯成功地率领他的3个军越过田纳西河并接近布雷格翼侧时,布雷格断定查塔努加难以防守,于是下令后撤以保护其在佐治亚州北部的交通线。但这并非如罗斯克兰斯判断的那样,是仓皇逃跑,而是有计划地撤退到拉斐特。布雷格巧妙地集结了他自己以及来自东田纳西州、密西西比州和弗吉尼亚州的军队,并进一步撤下诱饵,派遣一些“逃兵”到查塔努加散布同盟军士气低落、灰心丧气的消息,诱使这位联邦军司令落入圈套。
当罗斯克兰斯于9月9日获悉布雷格已放弃查塔努加南撤后,他立即命令他的3个军的司令官率部追击。麦库克的所有骑兵(欠1个旅)和怀尔德的骑马步兵从右路直扑阿尔派恩和萨默维尔。托马斯率领他的2个先头师(尼格利师及贝尔德师)翻越卢考特山从中路向麦克莱莫尔山谷进发,现在他们正沿特伦顿至拉斐特公路向前开进。克里腾登在占领查塔努加后奉命留下1个旅守城,其余部队从左路沿罗斯维尔-灵戈尔德-多尔顿公路追击敌人。这样,罗斯克兰斯的两翼部队相距40英里之遥,而且每一路都是完全孤立的。麦库克在率领他的3个师于9月10日赶到阿尔派恩后发现,由于敌军处于他和托马斯军之间,他完全处于孤立状态。
布雷格象蜘蛛等待猎物一样,一直在虎视眈地期待着这3路纵队自投罗网,他于9月9日前已将部队密集部署在从“李与戈登”磨坊附近到拉斐特之间的关键地带,同时派希尔军的克利伯恩师占领皮金山各山口。他决定先打罗斯克兰斯的中路部队(托马斯军),然后再收拾两翼。9月9日晚布雷格下令于次日兵分两路向位于麦克莱莫尔山谷的托马斯军的先头师发起进攻。按计划,波尔克军的欣德曼师从东北方向向前推进;希尔派遣或亲率克利伯恩师穿过皮金山口向西进发。但希尔接到命令后当即答复无法执行,因为他的师长病了,而且两个山口被倒伏的树木阻塞,24小时内无法清除干净。
与此同时,欣德曼在9日夜里前进了约10英里,次日凌晨到达了可以对尼格利师和贝尔德师发动进攻的区域。因此,布雷格于10日下午决定继续实施原定计划,并派巴克纳军驰援欣德曼。但这两位司令官见面后一致认为布雷格的计划并非最佳方案,于是向布雷格提出了他们的方案。等待回复耗费了大量时间,而等来的回复却是他们必须遵原令发动进攻。接着布雷格又命令波尔克派其所剩的那个师掩护进攻部队的后方,沃克军立即驰援达格山口的克利伯恩师。按计划,欣德曼师一发起进攻,克利伯恩师就要立即投入战斗。布雷格于11日早晨亲自赶到克利伯恩的师部,此时克利伯恩的病情已明显好转。他们在一起一直等到中午过后好久,才听到欣德曼打响第一枪。由于达格山口及卡特利特山口的障碍已事先扫清,克利伯恩随即率兵冲出山口,结果他们发现托马斯的先头部队早已撤出对其不利的阵地。
我们始终不知道欣德曼和巴克纳的部队为什么没在中午之前发起进攻,但原因似乎是,他们因未被允许按照自己的作战方案行事而愤愤不平,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喜欢布雷格。但他们和希尔的行为是不可饶怨的。布雷格在阵地上集结了约3万军队,足以打垮托马斯三分之二的部队,但由于其下属的傲慢抗令,他的计划未取得预期效果。
攻击敌军中路未成,布雷格便试图各个击破克里腾登的部队。为此,他于12日晚6时向波尔克下达了命令。直到此时,克里腾登军仍然是一分为二的:2个师位于奇克莫加河东岸,1个师位于“李与戈登”磨坊附近。这些部队徒劳地来回移动,试图摸清同盟军的阵地,全然不知自己所面临的危境。但到12日下午,克里腾登全军在“李与戈登”磨坊附近完成了集结。
布雷格从约10英里之外的地方给波尔克下达了最坚决但却又不很明确的命令。这并不奇怪,因为这位军团指挥官不知道克里腾登军的行踪。布雷格认为奇克莫加河东岸仅有敌军1个师,因此他命令波尔克军在皮瓦恩河边的灵戈尔德西南与之交战。而实际情况是,该处有2个师的敌军,并且在波尔克接到命令时,克里腾登全军已经会合,部署在河的对面。因此,波尔克向布雷格报告说,面对数量大大超过自己的敌军,他没有进攻,而是构筑了防御阵地,并请求增援。波尔克被告知,他的部队在数量上超过敌军,应在13日黎明发起进攻。但当13日晨晚些时候布雷格亲赴准备增援波尔克的巴克纳军的前沿阵地时,他亲眼看到的却是这样一种情况:克里腾登已逃出陷阱。
直到此刻,罗斯克兰斯才充分认识到他正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因为他的部队左翼在“李与戈登”磨坊附近,右翼在阿尔派恩,彼此相距30英里,难以呼应。于是他命令麦库克立即向托马斯靠拢,托马斯与克里腾登原地等待麦库克。布雷格未抓住敌军尚未靠拢的战机发起进攻。眼看自己制订的天才的战略计划已告流产,布雷格决定在发起精心策划的进攻之前,等待弗吉尼亚的援军赶到。
丹尼尔·希尔将军事后描述这场战役时对布雷格颇多微辞。虽然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他的话含有个人的偏见。的确,布雷格经常脱离现实,过分依赖他优秀的骑兵,而他的骑兵却存在许多问题;他很少采取措施改进其情报系统,也很少采取措施监督其命令的执行情况。这些都是他未能消灭克里腾登的主要原因。但是,那种认为他是被自己所制订的所谓巧妙的战略计划所带来的几个良好战机弄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说法是不正确的。最初制订诱敌计划时,布雷格对整个战役的演变进程有着非常清晰的认识。如果此计划被忠实地执行,同盟军是可以取得胜利的。但布雷格与下属闯未能达到灵犀相通的地步,而且他是个不走运的将军,这两个因素使他与成功无缘。
9月20日早晨,布雷格终于集结了强大的兵力向联邦军左翼发起猛攻,托马斯立即请求增援。罗斯克兰斯命令扼守右翼中央陈地的尼格利师撤离防线驰援托马斯。防线出现的缺口由与范克利夫师共同作为预备部队的伍德师填补。不一会儿,由于托马斯再次紧急求援,罗斯克兰斯又从右翼调兵增援,从而进一步削弱了右翼的力量。他似乎不知道朗斯特里特率领的8个旅对其空虚的右翼已构成严重的威胁(尽管他只需快速派人侦察就可了解真情)。
上午11时刚过,托马斯军的参谋冯·施拉德中校在勘察防御工事时未能发现布兰南师虽已稍向后撤,隐匿于丛林之中,但仍处于雷诺兹与伍德阵地间的防线上。他认为这是个危险的缺口,便向罗斯克兰斯报告了这个情况。罗斯克兰斯在未获确证的情况下即命令伍德师向左翼靠拢,以加强其左翼雷诺兹的防线;同时麦库克奉命派遣戴维斯师填补由于伍德师移动所留下的缺口;作为预备队的范克利夫师和原扼守防线最右端的谢里登部也忙于向左运动以加强左翼防线。如此复杂的调动给朗斯特里特提供了一个简直难以置信的良好战机。
这是一个人员、时间、地点都赶得很巧的例子,就在伍德师的撤出造成防线出现缺口的一瞬间,朗斯特里特及时乘隙而入。麦库克手头仅有戴维斯师的2个旅和谢里登师留下的1个旅可以用来抵挡敌军的猛烈攻势,其他部队都已奉命变换阵地,构筑新的防线去了。伍德师已经走到完全将布兰南部暴露在外的地步,这2个师的侧翼均受到朗斯特里特军排山倒海般的进攻,而戴维斯师还未及进入伍德师撤离时所留下的缺口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了。谢里登师及怀尔德旅均被切断退路,只好撤离战场。实际上联邦军从布兰南师防线的中部到威多·格伦住宅外侧的整个防线已陷入混乱之中。据同盟军丹尼尔·希尔将军称,在这次战斗令联邦军右翼被俘1100人,损失大炮27门及无数辎重车辆。
以上就是联邦军在奇克莫加遭到大败的实际情况。如果布雷格抽出朗斯特里特的兵力切断托马斯军的退路,并沿德赖山谷路追击逃窜的联邦军的话,联邦军可能败得更惨,罗斯克兰斯可能全军覆没。尽管布雷格急切地希望突破联邦军右翼防线(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实际上他还有1个师(奇塔姆师)未投入使用。由于未能派出增援部队扩大战果,他完全可能放过了大获全胜的良机。
尽管如此,联邦军右翼防线的崩溃使布雷格最终获得了赢得此次战役胜利的保证,无论剩余的联邦军如何骁勇善战——他们的骁勇异常——他们也无法抵御布雷格全军的进攻。因此,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是,伍德为什么要执行招致全军损兵过半这种灾难性的调动命令呢?通常有两种解释:一是他接到的命令不准确;二是他从防线上撤离是他对罗斯克兰斯心怀不满的一种表现。该命令称:“总司令指示你部尽快向雷诺兹靠拢,增援他们”。此令似乎并无模棱两可之处,因此只剩下伍德怀有报复心理这一种原因。
这天清晨,显然是由于托马斯军频频告急使罗斯克兰斯感到压力很重,罗斯克兰斯对伍德部替换防线中的尼格利部行动迟缓进行了指责。因此,有人认为,为了让罗斯克兰斯难堪,伍德故意执行了一道明知执行不得的命令。据说伍德曾要求将行动命令写下来,有人认为这证明了他心怀叵测。确实,在这次战役中已发生过几次联邦军将官们按自己的好恶行事使最高指挥官的计划破产的情况,而这次的情况也许又是同类事件的又一例证。但人们很难相信一个人竟会因为受到一点批评而有意使成千上万的战友遭到危险。特别是,伍德在晚些时候为了阻止朗斯特里特横扫联邦军后卫部队,曾在霍斯舒岭进行了约1个小时的殊死战斗,人们想起这一点后就更难相信伍德撤出防御阵地是出于报复心理。
当然,也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尽管伍德对其左右两翼的情况很了解,对此命令可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对全局情况并不了解,加之其他部队正匆匆向左翼运动,他可能更摸不着头脑了,因此他觉得,不管对错,他应遵令行事。导致联邦军失败的责任应由罗斯克兰斯而非伍德承担。
尽管联邦军战败,但军队尚存,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当朗斯特里特对联邦军阵地突施第一次毁灭性的突击时,正匆忙向右调动的布兰南师与雷诺兹师之间出现了一个很宽的缺口。前面已经说过,伍德是如何及时填补了此缺口并顽强死守的。他所赢得的短暂战斗间歇使当时唯一留在阵地上的高级指挥官托马斯得以重新部署部队对付敌人新的进攻。
在联邦军的左翼防线上抵抗波尔克军不断进攻的联邦军部队,依次是贝尔德师、约翰逊师、帕尔默师和雷诺兹师。这条防线以下是一道与原防线几乎成90度角的新防线,位于斯诺德格拉斯住宅正南人称霍斯舒岭的顶峰上。此防线由伍德师哈克旅的1200人、尼格利师斯坦利旅的2个步兵团(第19伊利诺伊团及第11密歇根团)、布兰南师(欠1个旅)以及位于最右翼的尼格利师西尔韦尔旅防守。这些部队面北朝南,正对着朗斯特里特前进的方向。
这种新部署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朗斯特里特部队从托马斯阵地右翼迂回包抄,断其辙向罗斯维尔山口的退路。在这天的剩余时间里,朗斯特里特部队反复进攻,试图突破防线,并且几乎成功。下午2时左右,欣德曼师的安德森旅和麦克劳师的克肖旅为争夺山头拼命地进攻,并一度夺取了山头,但马上又被联邦军击退。第21俄亥俄团用科尔特旋转式来复枪给了敌军以重大杀伤。此时,形势十分危急,因为朗斯特里特还有好几个旅未投入战斗,他们随时都会加入进攻。
格兰杰的预备军一直驻扎在灵戈尔德路上。当他听到拉斐特和德赖山谷各条道路之间传来的密集枪炮声时,他觉得该是他行动的时候了。于是他置原命令于不顾,派遣斯蒂德曼师的2个旅(惠特克旅及米歇尔旅)向托马斯报到,并命令其第3个旅(丹·麦库克旅)掩护灵戈尔德至拉斐特的道路。经过3.5英里的行军,斯蒂德曼率军于下午3时到达霍斯舒岭。这时他发现托马斯正在指挥部队抵抗已得到了欣德曼师及约翰逊师增援助朗斯特里特军的进攻,以阻止他们从左右两翼迂回包抄。米歇尔及惠特克随即率部投入了右翼的战斗。
在斯蒂德曼的2个旅到达的同时,布兰南师的范迪维尔旅也向托马斯报到,并紧靠着该师的另外2个已经精疲力竭,弹药将尽的旅进入了阵地。斯蒂德曼不仅给托马斯带来了生力军,而且还带来了9.5万发备用子弹,正是由于得到了这些最宝贵的支援,托马斯才能抵抗住朗斯特里特的连续猛攻。然而,连续作战的托马斯不仅要抗击敌军对霍斯舒岭阵地的攻击,中午时分他的左翼阵地也遭到了布雷格亲自指挥的同盟军的猛烈进攻。希尔军的布雷肯里奇师试图迂回包围查塔努加路上的托马斯的左翼,从背后袭击贝尔德师。但该师碰上了联邦军的几个预备旅(其中包括还未派往霍斯舒岭的范迪维尔旅),被迫退却。此时,波尔克军连续不断的进攻给了联邦军左翼以很大压力,联邦军的贝尔德师,帕尔默师及约翰逊师都投入了正面作战。
下午3时30分左右,这次著名战役出现了转折。朗斯特里特为了全线突破和全歼联邦军,请求布雷格从右翼调兵增援,但遭到拒绝。于是朗斯特里特动用了他的预备师(普雷斯顿师),并将其战线一直拉到联邦军右翼外侧。托马斯防线的两翼之间出现了一个很宽的空当,但朗斯特里特却未加利用,而是又发起了一次正面攻击(此举一直受到人们的批评)。由于这次近距离争夺战非常混乱,朗斯特里特也许看不清敌军阵地存在一个空当,但奇怪的是——鉴于他对布雷格提出了增援请求——在此关键时刻,他并未将普雷斯顿师全部投入进攻,而是留下了一个旅准备对付子虚乌有的敌军骑兵的威胁。
对托马斯部队的聚歼战一直持续到天黑,战斗进行得极为残酷。朗斯特里特将欣德曼师与约翰逊师布置于左翼以对付斯蒂德曼师,这2个师将斯蒂德曼师赶至后面的一个山头上,同时夺取了布兰南师右翼的一个阵地,但他们再也没能前进一步了。在右翼,朗斯特里特让普雷斯顿师的凯利旅和格雷西旅拉到已经苦战了一段时间的安德森旅和克肖旅的阵地上。但这2个旅却被哈克、黑曾和范迪维尔的部队顽强地牵制在主峰上,并在受到重创后被迫撤退。与此同时,下午4时至6时,希尔军在沃克师、奇塔姆师以及利德尔师的支援下对联邦军左翼发动攻击,并一度切断了罗斯维尔路,但正要开始撤退的雷诺兹师将他们赶回了路的东边。
夕阳西下时,托马斯的疲惫之师虽然弹药再次告罄,只好用刺刀拼杀,但他们仍屹立在他们以超人的勇气和毅力顽强坚守了5个多小时的阵地上。不过此刻,他们也该撤退了。当天下午,罗斯克兰斯命令托马斯经麦克法兰山口撤退到罗斯维尔山口,与麦库克和克里腾登一起驻守在那里;托马斯于下午4时30分许接到了这一命令,并迅速加以执行。他当即命令雷诺兹师首先撤退。如前所述,由于联邦军左翼几乎被同盟军右翼部队所包围,该师不得不且战且退,贝尔德师与约翰逊师也不得不边打边撤;不过,据守霍斯舒岭的部队是趁着夜色,从碧血沙场井然有序地,平静地撤离的。
9月20日夜间,托马斯的部队通过了麦克法兰山口,并于21日在罗斯维尔山口及沿米申纳里岭到卢考特山的山梁构筑了阵地。21日夜,托马斯的部队撤到了查塔努加。在此之后的2个月,联邦军在该地取得了举世闻名的胜利。托马斯,这块“奇克莫加磐石”,被当之无愧地赞誉为拯救全军的英雄,但格兰杰将军也应该为人们所铭记,是他违令率部向有枪炮声的地方开进,及时解救了布兰南师,使其免遭围困。假如该师被围,整个阵地就难保了。
布雷格赢得了奇克莫加战役的胜利,但却未能完成解救查塔努加的主要任务,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可追溯到6月10日至13日麦克莱莫尔山谷及其附近发生的失误。本书中列举了几个由于下级指挥官的无能,包括由于下级指挥官的自负而险些打败仗的战例。而此战役的情况则是一些将军傲慢无礼,几乎达到拒不执行其最高指挥官的作战计划的程度,同时最高指挥官本人又离战场太远,以致无法有效地指挥战斗。尽管如此,同盟军仍然取得了胜利,这的确令人惊奇。不过,由于布雷格不受下属拥戴(至少有两位将军对其不恭并经常脱离其指挥),同盟军失去了全胜的机会。如此不协调的将帅关系是不可能创造伟大的战绩的。
然而,这次战役与已经提到过的一些战役完全不同,战役的最终胜利是由于一位下级指挥官的行动而赢得的。假如托马斯军在奇克莫加未能守住阵地,联邦军肯定会被同盟军从查塔努加赶出去。
第19章伊散德尔瓦纳之战的背景
1879年1月,一支英国部队遭到勇猛顽强,计谋过人的祖鲁人的袭击,寡不敌众,大败而逃。这是一场灾难,全国上下为之震惊。这个事件正好同3年前的美国小比格霍恩河谷发生的情况有些类似:当时美国第7骑兵队的5个骑兵连被苏族印第安人所消灭。在这两种场合下,战斗都是针对一个骄傲好斗,竭力要保卫自己家园的民族,白人都是势单力薄,寡不敌众,而且他们又都轻率地分兵出击。在这两种情况下,某种程度的不称职和判断失误都因为部下的英勇大胆而得到部分的补偿。在这两种情况下发生的这种灾难本来都是不应该发生的。
伊散德尔瓦纳发生的战斗并不大,在政治上或军事上它也没有任何重要意义。但是,它却是一首被后人大加赞美,引以为荣的史诗。数以百计年轻的英国人和数以千计年轻的祖鲁人,本来可以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却壮烈地战死在那肃穆的山丘脚下布满石块的平原上。
祖鲁人本来是一个比较弱小的班图人部族,直到19世纪初,一位名叫沙卡的特别残忍凶恶的酋长把他们联合成一个主要以迷信和黩武主义为基础的民族,他自己便成为他们的第一位国王。他们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民族,精明强悍,行动敏捷,守纪律,同时又异常英勇,这些素质使他们成为能攻善战的战士。他们实行的是普遍义务兵役制,青年男子在年纪很轻的时候就要应征入伍,住在有栅栏防护的军事村落里。在那里,他们未经国王的同意不准结婚,所以,男人们常到40岁的时候才结婚。男人们按年龄大小分组,编入各团。各团常常有一小部分(通常不到10%)年纪很大的武士,例如,在沙卡的尤西克塞皮团,有2000人年龄在30到80岁之间。
尽管人们能够相当精确地了解参加伊散德尔瓦纳之战的士兵和团队的数量,但是,当时这个王国部队的总兵力却缺乏可靠的记载。人们通常认为,由年龄在60岁以下的武士组成团有26个,共约4万人,另有由年龄较大的士兵组成的7个团,尽管少数几个团是由不同年龄组的武士组成的。他们使用的主要武器是细长木柄标枪。短柄标枪是用来作近距离刺杀的。士兵们左手拿着一支(有时是两支)大一些的标枪。用一个坚固的牛皮盾作掩护,执盾者差不多可得到充分的保护。标枪投掷的距离常可达到70码,真令人难以置信。部队中还有许多滑膛枪和来福枪,数量也许多达1.5万支,但是,命中精度较高的枪支不到2000支。他们的枪法很差。
每个团在盾牌或头饰上都有自己的识别标记,由首席酋长指挥,他手下有一名副指挥官,称之为第二酋长。每个团分成左右两翼,以下分成连队。他们没有什么公认的操课动作,但是却演练一些有用的队形。下级必须绝对服从上级。战术很简单,但是却极其有效。在进攻中,武士部队分成两翼(或称“两角”)和一个“胸膛”。“两角”的任务是以巨大的钳形动作包围敌人的两侧。在这个机动动作完成的时候,由许多行列组成的“胸膛”便向前推进,杀伤敌人。这个国家的大部分地区都崎岖不平,但这些行动敏捷的祖鲁人跑得比马都快,而且他们在家乡那些山坡高地和悬崖峭壁上的隐蔽能力令人赞叹。他们轻装前进,事实上不需要什么给养供应部门。
沙卡专横跋扈,远近闻名,而且也很有威信。1823年之前,他是现在被称之为纳塔尔的一大片土地的主人。但是,在1828年,他的兄弟丁冈把他杀了,自己当上了国王。丁冈与沙卡一样残忍,甚至更为刚愎自用。1837年,他答应给布尔人一片土地作为其协助作战的报答。1838年2月任务完成后,布尔人派一个代表团到王室村落去核批这项拓居条约时,丁冈却把整个代表团都给杀了。这种卑鄙的行为并没有逃脱惩罚。尽管布尔人后来又在祖鲁人的手中遭到惨败,但是布尔人在1840年取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接着,他们就支持丁冈的同父异母兄弟姆潘德把丁冈赶过蓬戈拉河,赶到了斯威士兰境内。不久,丁冈就在那里被刺杀了,这大概是斯威士兰人干的;姆潘德从1840年至1873年在位执政,起初是布尔人的封臣,后来在1843年英国人并吞了纳塔尔后,又臣服英国。他体弱多病,但是脾气很随和。1857年,他的儿子塞奇瓦约接过了王国的统治权,他的有效统治从此便结束了。
塞奇瓦约在1856年与他的兄弟同室操戈,并把他杀了,此后不久他就被确立为姆潘德的王位继承人。他是祖鲁人的第四位国王,毫无疑问,他比前几任国王都能干。他聪明能干,治国有方,深受人民的爱戴,而且总的来说也很公正。但是,在他的身上,经常有光明和黑暗这两种力量在斗争,因为他在某些场合下可能不那么光明正大,而且极其残忍。在他的加冕典礼上,代表英国政府的西奥菲勒斯·谢普斯通爵士曾设法让他答应实施仁政,但是,塞奇瓦约却很难信守诺言。他的主要任务是加强和扩充这支由其叔伯父创建的,已经很强大的军队,而且他发现他很难抗拒这台强大的军事机器向他施加的要其采取行动的压力。不过,却没有什么证据表明他曾打算入侵纳塔尔。
但是,英国人的想法不一样,毫无疑问,白人殖民主义者不信任在其边界另一侧的这个强大的黑人邻国。此外,祖鲁兰是一片富饶肥沃的土地,很有占领的价值。英国人已于1806年占领了开普敦,不久又同在那里生活了150多年的荷裔布尔人发生了冲突。废除奴隶制(该举严重地影响了他们的经济)以及其它一些措施,导致了1835年开始的大迁徒。不久布尔人遭到了巴苏陀人和马塔贝莱人的顽强抵抗。后者是同祖鲁人有血缘关系的民族,受沙卡手下的一位将军莫西利卡齐的统治,是特别难对付的敌人。但是,布尔人的突击队却擅长这种战斗,经过几场恶仗之后,他们把这些土著人赶到北面,并在后来称为奥兰治自由邦和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地区确立了自己的统治。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完全满足。他们翻过德雷肯斯山脉进入纳塔尔,寻找更大的地盘。在这里与丁冈发生了前面提到的纠纷之后,他们建立了另一个独立的共和国。这并不符合英国政府的心意。因此,英国政府向德班派去了部队,布尔人便撤退了。根据1852年签订的一项条约,英国人承认布尔人在奥兰治自由邦和德兰士瓦实行的独立,祖鲁王国的边界也因此而被确定下来。在以后的20多年中,大家相安无事。但是,在1877年,英国人出于经济和军事上的种种考虑,吞并了德兰士瓦。如果祖鲁人要扩大地盘,就势必损害英国人的利益。1877年被任命为开普敦领地总督的巴特尔·弗里尔爵士不久便相信,他们正是要在损害英国人利益的情况下扩大地盘。
弗里尔是一位很有献身精神、聪明能干的殖民地总督。他曾经长期在印度任职,而且干得很出色。他在印度曾担任过孟买省省长和总督顾问班子成员。殖民大臣卡那封伯爵非常希望他推行某种形式的联邦,但是,英国吞并德兰士瓦引起的敌视态度使这种想法在当时不可能实现。因此,弗里尔把精力集中在土著人的事务上。他到达开普敦时,那里正好发生了一些乱子:第九次所谓卡菲尔人战争正在进行,发生了严重的旱灾,布尔领地上不止一次地爆发了土著人起义。弗里尔坚决主张英国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主张必须让土著人摆脱野蛮愚昧和腐败的统治,并同饥荒和疾病作斗争。这些都是令人佩服的想法,但是,却很少得到土著人的响应,因为他们很保守而且非常重视独立性。不过,弗里尔当时更为关心的是,通过发动一次先发制人的打击来制止一场想象中的,被他称之为塞奇瓦约的“禁欲的杀人机器”发动的入侵威胁。
1878年这一年中,他不断向殖民大臣上书:为了保护纳塔尔的殖民主义者,为了结束自相残杀的战争和祭神屠杀,必须迫使祖鲁人就范。不过,英国政府迫切希望避免战争,因此指示弗里尔要竭尽全力同塞奇瓦约达成一项和平友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南非远离伦敦,弗里尔因此认为,作为现场的主官,他最了解情况,而且局势也要求他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
祖鲁人和布尔人因祖鲁兰西北部的一大片领土发生过严重的争端,英国人吞并德兰士瓦之后,就把这个争执接过来了。弗里尔提议并经塞奇瓦约同意,把这起争端事件提交给由弗里尔指派的成员组成的一个边界委员会解决。使他大为懊恼的是,这个委员会竟在1878年年底作出了有利于祖鲁人的裁决,弗里尔必须把土地归还给祖鲁人。但是,他在当年12月11日交给塞奇瓦约的一项声明中,却给这项裁决附加了一些不能接受的限制条件,而且还发出了一份必须在20天内照办的最后通牒。这份最后通牒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要求交出一些边境入侵者(主要指一位老年酋长西拉约的几个儿子,他们侵入了英国领地,抓走了他们父亲的那个与人通奸的妻子);第二部分中有一个条款要求解散祖鲁人的军队。弗里尔知道,塞奇瓦约答应第一项要求的可能性不大。至于第二项要求,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份最后通牒的截止日期是12月31日。1879年1月2日,巴特尔·弗里尔爵士发出了一份最后通知书,共11点,说明了他为什么必须入侵祖鲁领地的原因。在这份多少有点伪善的文件的结尾部分,有一句为人所熟悉的但显然是言不由衷的,甚至是自欺欺人的话:“英国政府同祖鲁民族并没有什么不和……”。1月11日(确定的最后期限),一支英国军队渡过了布法罗河和图盖拉河,发动了一场战争,要消灭“英国政府同其没有什么不和”的那个民族。
指挥这支部队进行这场许多人都认为没有必要的战争的,是勋爵切姆斯福德中将。那时他52岁,是19世纪中叶标准的英国将军。他讲究礼貌,有胆量,待人处事光明磊落,对上忠诚,对部下宽厚,确实是一个文明国家各种美德的体现者;但不幸的是,他根本不是一个能干的将军。他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担任下级军官,在马格达拉战斗中担任内皮尔的参谋人员,都表现突出。但是,他担任高级指挥职务后尚未经过实战考验。尽管他勤奋刻苦,小心谨慎,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一位伟大的指挥官应有的才能。他有时优柔寡断,但这时却象弗里尔一样,毅然决然地认为必须入侵祖鲁兰,而且又和弗里尔一样,低估了敌人的作战技能和决心。
第20章伊散德尔瓦纳之战(1879年1月22日)
切姆斯福德的计划是用3支主力纵队在开阔的正面(200多英里)发起进攻,驱赶祖鲁人,并向塞奇瓦约的首都乌伦迪合围。他认为如果只用一支实力强大的纵队直取乌伦迪,则很可能冒让祖鲁军队或其一部分跑到他的背后袭击纳塔尔的危险。右翼(第1)纵队由皮尔逊上校指挥,任务是在图盖拉河下游河口渡河,第一个目标是袭击埃绍韦。中央(第3)纵队由格林上校率领,在罗克渡口渡河,向东推进,越过边境并同邻近的2个纵队保持联系。切姆斯福德勋爵及其参谋人员随该纵队前进。左翼(第4)纵队由伍德上校率领,从乌得勒支方向向东南开进并渡过布拉德河。第四个(第2)纵队由邓福德上校指挥,开始时在图盖拉河中游的克兰兹科普留守,保卫边境地区;与此同时,第五个纵队留守在蓬戈拉河的吕纳贝格。
前4个纵队的兵力分别为4750人,3871人,4709人和2278人,总共15608名官兵,756名赶车工,110匹马和285辆四轮货车。这几支纵队的编制情况大致都差不多,只是邓福德上校的第2纵队有些例外,它有一支火箭连,几乎全部是由土著人组成的。格林上校的第3纵队是主要参加伊散德尔瓦纳战斗的一支部队,它有6名参谋军官,辖皇家陆军第5旅纳塔尔炮兵(哈尼斯中校指挥),第24步兵团第1营(普莱恩中校指挥),第24步兵团第2营(德加彻中校指挥),第1骑步兵中队(拉塞尔中校指挥),纳塔尔骑警队(达特内尔少校指挥,后来转属司令部),纳塔尔马枪骑兵队(谢普斯通上尉指挥),纽卡斯尔骑兵步枪连(布雷兹特里特上尉指挥),布法罗边防警卫队(史密斯上尉指挥),纳塔尔土著人分队第3团第1营和第2营(分别由汉密尔顿-布朗和朗斯代尔指挥),还有纳塔尔土著人先锋团第1连。这个纵队中皇家和殖民地部队共1747人,土著人共有2866人,还有向导以及受雇负责220辆四轮货车和82辆二轮车的赶车工。
仅从数字看,切姆斯福德指挥的是一支强大的部队,其中大部分人极其英勇,但一些土著人部队却不够理想。邓福德的巴苏陀人表现很出色,但是,纳塔尔的祖鲁人在某些情况下却不可靠(也许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对不明智地强加给他们的严格的队形和训练很不习惯。切姆斯福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组织和管理这支部队,发布的规定几乎包括可能发生的每一种情况。但令人遗憾的是,没有一支纵队始终如一地认真执行这些规定。切姆斯福德本人一直向布尔人指挥官了解祖鲁人的各种情况,但是对这些情况却没有给予应有的注意。
塞奇瓦约和他的伯父沙卡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武士,并没有亲自统率过部队。但是,他拥有绝对的权威,严格禁止自己的部队打第一枪。他动员了他的整个军队。各团都集结在王家村落。他并没有为他们制订什么计划。酋长们必须伺机而动,绝对不得擅自越过边界,但是要把入侵者赶出自己的家园,而且要尽可能采用突然袭击和伏击战的方法。当切姆斯福德的部队于1879年1月11日越过祖鲁边界的时候,塞奇瓦约的武士们就准备进行决战了。
关于第1和第4纵队的情况,本文将在以后作简要介绍。伊散德尔瓦纳战斗只涉及第3纵队及第2纵队的一部分。同敌人的第一场遭遇战发生在1月12日清晨,在河东约6英里的地方。当时,第24步兵团第1营加上一支土著人分队,同一部分从附近峭壁上赶来保卫西拉约(他的儿子们引起了这场麻烦)的村落的祖鲁人进行了交战。此仗并没有打多久,祖鲁人就被赶走了,并损失了30人。然后,该营烧毁了村落,抢走了500头牲口。第3纵队在这里停留7天,把功夫花在修路上,以便让四轮货车通行。道路充其量也是很不平整的,由于暴风雨持续不断,排水和修路工作变得十分困难。
当修路工作正在进行的时候,切姆斯福德和他的参谋人员便向前行进,选择下一个宿营地。他们选择的宿营地紧挨着形状奇特的伊散德尔瓦纳山。这座山山体狭长,山顶平坦,山壁陡峭,比周围的平地高出500英尺,南北走向,山顶长约300码,有一个山口或隘口,同南边小一些的一座叫斯托尼的山丘相连接。唯一有可能通四轮货车的道路便经过这个山口,因为其他地方路面破损严重,高低不平。这座山丘的东面,地势平缓倾斜,下面是一条正好与高地平行的无水峡谷。再向前,是一片宽约4英里,东西长约8英里的平原。往南,便是一片相当宽的开阔地,延伸到马拉加塔山。但是在北边,这块平原却在恩古图山的山脚下突然消失。恩古图山同伊散德尔瓦纳山一样高,它们的最近距离只有2000码。
宿营地安排在伊散德尔瓦纳山最东面的高地上,这样,山就可以作为其后方防卫的依托。这座山形状奇特,第24团的官兵们感到它的形状象是作为他们团徽章的斯芬克斯。这场战斗的主要一幕不久将在这座雄伟的山岗附近和布满乱石的高地上展开。切姆斯福德因为选择了这里面受到指责:北面的山离他太近,肯定使人不舒服,却为敌人提供了充足的隐蔽藏身之处。但是,这里也有其优点,只要有恰当的保卫措施,其理想程度不此周围任何其他地方差。
大部分部队都是在1月20日中午到达宿营地的,尽管一些四轮货车由于牛疲劳不堪而不得不留在1英里以外的地方。宿营地从左到右依次为:纳塔尔土著人分队2个营,第24团第2营,炮兵,骑兵和第24团第1营。没有人下令挖壕沟设防或用货车把宿营地围成车阵,尽管几天以前攻占西拉约的村落时,一位布尔人指挥官就曾认真地建议切姆斯福德要采取这样的措施。在设立宿营地的时候,切姆斯福德同一个警卫向东南方向实施侦察,因为据报告那里有祖鲁人的一个据点。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便于下午6时30分返回。
不过,那天傍晚当他接到在东南方向出现一个祖鲁武士团队的进一步报告后,他便决定在第二天派出大批人员进行侦察。共出动了三支部队:由朗斯代尔指挥的纳塔尔土著人分队的2个营,凌晨4时30分离开宿营地,去马拉加塔山南侧执行任务;1小时之后,由达特内尔少校率领的150名骑警出发,任务是沿着切姆斯福德前一天走过的路线进行侦察;其后,一小队骑马步兵前往伊西佩西山进行了短促侦察。
这天下午早些时候,切姆斯福德在宿营地收到一份报告,内容是达特内尔已同朗斯代尔取得联系,尽管他的部队遇到了几百名祖鲁人,但他们很快就被打跑了。但是在下午4时,正当切姆斯福德同格林骑马查看几个前沿骑哨时,达特内尔又送来报告说,在他正前方的山里出现了祖鲁人的一支大部队。因为当天时间太晚了,他无法采取行动,因此他打算先露营,到第二天再进行战斗。同时他询问,能否向朗斯代尔和他的部队运送食品和毯子?切姆斯福德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他自然非常生气,因为给达特内尔的命令是实施侦察后返回,而不是留在那里进行战斗。
22日凌晨1时30分,切姆斯福德被人叫醒,阅读了达特内尔的另一份报告,感到更为恼火。报告说祖鲁人的部队太强大,他对付不了,要求立即给予增援。尽管事实证明这个情报不正确,因为这些祖鲁人是前去同主力部队会师的一支小部队,但是,它的确证实了早些时候的报告:乌姆西乔团准备在伊西佩西山附近集结。切姆斯福德下令增援部队作好准备,天一亮就由格林上校率队出发。增援部队中有第24团第2营的6个连、骑马步兵中队、哈尼斯上校的4门火炮以及纳塔尔土著人轻工兵部队。切姆斯福德将随同前往,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要侦察下一个宿营地。
这样,这个宿营地里只留下一支欧洲人和土著人组成的混合部队,包括2门火炮和70名炮手在内,共有1200余人,其中欧洲人为800余人,由普莱恩中校指挥。不过,切姆斯福德在离开宿营地之前,曾命令邓福德上校(他同他的第2纵队部分人马留在罗克渡口)率所属5支巴苏陀骑兵部队、火箭连、纳塔尔土著分队第1团的2个连队以及10辆四轮货车前往宿营地。这些部队于当天上午9时46分抵达伊散德尔瓦纳。当时,宿营地内一片平静。
格林的增援部队在切姆斯福德及其参媒人员的陪同下,于当天上午6时30分到达达特内尔的阵地上。接着发生的令人奇怪的一连串互相联系的事件,错误和误解,对这场不久将吞没伊散德尔瓦纳宿营地的灾难有着肯定的(尽管不是直接的)关系。达特内尔和(指挥骑马步兵的)拉塞尔这两位校官带上4门火炮按命令向前开进,目的是查明前一天夜里所看见的祖鲁部队的配置和实力。他们打了一场追击战,因为祖鲁人的这支小部队似乎很想牵着他们跑。尽管他们打死了80余名祖鲁人,他们并没有取得什么胜利。
在切姆斯福德等人离开的时候,普莱恩于上午8时5分给他发了一份报告,切姆斯福德于上午9时收到了这一报告。普莱恩得到一个骑哨的报告说,祖鲁人的一支大部队正从恩古图山方向向宿营地推进。切姆斯福德仍然认为他正面的才是敌人的主力武士部队,因此,他很难相信这个情况。但他派副官海军旅的米尔恩中尉到一块高地上进行观察;在那儿,他通过高倍望远镜可以看见宿营地。米尔恩报告说似乎一切都正常,帐篷仍然立在那里。这是一个重要因素,因为遇到危险时是要拆除帐篷的。
普莱恩的报告并没有向他暗示情况的紧迫性,而且也是个二手情报。切姆斯福德刚派汉密尔顿-布朗率领他的纳塔尔土著人分队的一个营回去协助普莱恩拔营启程,不管怎么说,邓福德的人此时应该赶到伊散德尔瓦纳了。让部队返回宿营地至少要用3个小时,而且切姆斯福德并没有忘记他的主要目标是乌伦迪,他的直接目标是让这支纵队赶到下一个宿营地。因此,他决定继续前进。要是他返回的话,他本来是有可能及时赶到解救这个宿营地的。这样,也就不会发生罗克渡口之战了,许多英勇的行为也就不会出现。但是,这不能被看成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会象他那样做。
由于达特内尔和拉塞尔的部队无法迫使敌人进行决战,切姆斯福德便命令他们后撤;整个部队,除火炮外,均向打算在曼盖尼河源头处设立的新宿营地前进。现在的时间约为12时30分。人们可以清楚地听到从原宿营地方向传来的枪炮声。这时,切姆斯福德亲自骑马到附近的一个山梁上,他通过望远镜可以看见宿营地的帐篷依然立在那里。在枪炮声平静下来的时候,他想必定是普莱恩击退了一小股武士部队,因此也就没有理由大惊小怪了。但是,离宿营地比较近的部队不久就产生了另外的想法。
由于地形的原因,在赶往新的宿营地的途中,哈尼斯上校带着他的火炮往回走了2英里。正当往回走的时候,他们听到伊散德尔瓦纳方向传来枪炮声,看到在他们和原宿营地之间有一大队土著人。原来这些人来自汉密尔顿-布朗的部队,正在赶回宿营地去,他们要求哈尼斯同他们立即会合,因为他们相信宿营地已被包围了,而且即将被占领。切姆斯福德的高级副官戈塞特少校当时正和哈尼斯一起赶路,他强烈建议哈尼斯执行自己原来受领的命令去同切姆斯福德重新会合,因为他认为汉密尔顿-布朗的报告是夸大其词。但是,哈尼斯却不听他的劝告。于是,戈塞特骑马回到了切姆斯福德的身边。他是否向切姆斯福德或者他的参谋克里洛克上校报告了汉密尔顿-布朗迫切请求援兵的情况,这是值得怀疑的。但是,不论怎么说,他给哈尼斯带回去的命令是让其调头赶往新的宿营地。
汉密尔顿-布朗在其部队被哈尼斯发现之前已经给切姆斯福德发了两份紧急报告,这两份报告差不多是在戈塞特可能轻描淡写地向切姆斯福德作汇报时送到他手里的。切姆斯福德仍然不相信宿营地会有这么严重的事情出现。但是,他仍决定骑马回去亲自查看真实情况。他是于下午2时左右出发的,带了拉塞尔的骑马步兵作警卫。过了1个半小时之后,他遇到了汉密尔顿-布朗的营,因为该营的土著人士兵在无援军的情况下,拒绝再往前走。因此,他命令他们整队跟在骑马步兵后面。几分钟以后,吓破了胆的朗斯代尔指挥官策马而来。他是在侦察马拉加塔山的时候脱离自己的部队的。他身体不舒服,由着他的马把他带回宿营地的饲料桶。他昏昏沉沉地打了一会盹儿,醒来才发现自己到了宿营地,周围竟是一片被杀害的黑人和白人的尸体,白人的尸体都被开膛破肚了。他立即拨转马头,只是由于他策赶那精疲力尽的马逃命,才免于一死。
对于部下九死一生的经历,切姆斯福德似乎完全无动于衷,因为他们一行差不多可以看见宿营地了。他简直不能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灾难。他立即命令格林的部队返回,并同汉密尔顿-布朗的纳塔尔土著人分队一起成战斗队形,向前推进到离宿营地3英里以内的地方,在那里等候格林的到达。当他到达这片被蹂躏的宿营地的时候,夜色已经把这片恐怖的情景遮盖起来了。
那么,伊散德尔瓦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邓福德一到达便从普莱恩的手中接过了指挥权(凭的是资历,如果不是根据直接命令的话——人们对他是根据命令接过指挥权的说法有些怀疑)。邓福德1848年进入皇家工兵部队服役,在30年服役期中积累了许多同土著人部队交往的经验,他非常尊重土著人部队,土著人部队也很尊重他。他是一位杰出的战士,有能力而且特别勇敢,但是他喜欢自行其事,讨厌人家不让他参加战斗。他在克朗斯科普时曾率第2纵队独立行动,使那位通常很温和的切姆斯福德非常生气,对他进行了严厉的训斥。因此,有些人后来断言,邓福德在伊散德尔瓦纳的行动至少是这场灾难发生的部分原因。
当然,普莱恩是会问邓福德报告在他抵达前的2小时有人看见东北方向有祖鲁人的情况的,而且这可能促使他在宿营地前不远的地方派兵布防。在此之前,他已经命令一支巴苏陀人部队回去保卫尚未到达的四轮货车,而且还派2支部队在左侧向恩古图山方向实施侦察。与此同时,他本人同余下的2支巴苏陀人部队、火箭连和纳塔尔土著人分队第1团的1个连向平原推进。他曾要求普莱恩借给他2个英国连来加强自己的实力。但是,普莱恩没有同意,并提醒邓福德说,上级的命令是保卫宿营地,部队如此分散已经很危险了。邓福德并没有强求他。但是,在离开之前,他命令由卡瓦耶率领的第24团第1营的1个连前往宿营地以北的一座高约1500码的高地,而在上午8时警报之后做好战斗准备的其他部队却被解除了戒备状态。
邓福德率部队策马东行,来到一座叫科尼克尔山的南面。在此之前,他已经派了一些巴苏陀人爬上高地,进行侦察。他的部队起初看到的只是一群牛,就想把它们围捕起来。但是,在他们走上山梁的时候,他们非常吃惊地发现,在下面的山谷里有一大群祖鲁人。这些人完全成战斗队形,正在休息,然而还有一大群人正在向北移动。这是祖鲁人的主力武士部队,下属各团正在悄悄地,巧妙地进入阵地,准备在第二天发动进攻。既然已经暴露,他们就不可能实施突然袭击了,于是乌维团——几乎肯定没有接到命令——仓促进攻,其他团也跟着干起来了。
离宿营地约4英里处的邓福德此时位于正在巡逻的巴苏陀人的侧前方。然而他已经不需要他们向他报警了,因为此时他可以看见祖鲁武士部队“左角”的巨大人浪正在山梁上翻动。首先承受祖鲁人强烈攻击波的是那支被抛在后头的火箭连。他们很英勇,想方设法发射火箭。但是只发射了一枚火箭,一队祖鲁人就扑了上来,在肉搏战中,除4人外,火箭连连长拉塞尔少校和他的部下全部阵亡,火箭炮也只得抛弃了。与始同时,邓福德及其部队夺路返回位于宿营地前800余码的无水峡谷。他们大约是在祖鲁人的各个团向宿营地合拢的时候(下午12时30分左右)到达那里的。
人们对邓福德的指责,是他从普莱恩手中接过指挥权的时候,就违背了普莱恩从切姆斯福德那里收到的命令,对于这个命令他本来应该自动服从的。他的做法分散了普莱恩掌握的兵力(普莱恩必须在前沿部队受到攻击时派2个连击保卫他们)。他离开宿营地以及后来的撤退,在防线的右侧,即在他的部队和波普中尉的部队之间造成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而且他过早地同祖鲁人进行交战使他们的进攻时间提前了12个小时以上。
毫无疑问,邓福德犯有不服从命令的罪过,切姆斯福德也主要以此为自己进行辩解。这肯定使普莱恩的任务更难完成。但是,就这件事本身来说,它几乎是不可能影响到战斗的结局的。因为如果祖鲁人相信凶兆,确实是按预定的时间在23日凌晨发动进攻的话,他们的进攻会同样具有破坏力,而且很可能会结束得更快,因为切姆斯福德的部队在遭到进攻时正在拔营。
普莱恩首先是从顾问乔治·谢普斯通上尉那里得知发生了严重麻烦的,因为谢普斯通是随罗中尉的巴苏陀部队行动的。这支部队在离宿营地三四英里处的高地上进行侦察时追击了一队放牛的祖鲁人。结果他们同邓福德的部队一样,都发现自己几乎突然站在一大群正向宿营地径直前进的敌人的上面,而其他祖鲁人(“右角”)正在向后方迂回。罗和卡瓦耶两位中尉向后退却。但是,卡瓦耶的连队同敌人的“右角”进行了远距离的交战。就在切姆斯福德下命令拔营的同时,谢普斯通带回了这个使人惊恐的消息。很明显,切姆斯福德的命令不可能执行了。但是,普莱恩犹豫了一阵之后(因为他的部队已经分散,处境非常危险),同意从自己的营(第24团第1营)里抽出2个连队,分别由莫斯廷上尉和扬哈斯本上尉指挥去支援罗和卡瓦耶的部队。宿营地又一次非常仓促地进入了战斗准备,那些不担负警戒任务的部队奉命在离帐篷500码左右的地方构筑了一道面向东北和正东方向的防线。
祖鲁人采用了他们通常使用的战术,即以“胸膛”(主力)向前推进,“两角”同时包抄进攻,企图从伊散德尔瓦纳山路西面和南面两个方向包围宿营地。位于前沿的2个英军连队以及罗中尉指挥的土著人部队,以准确的齐射射击冲过来的祖鲁武士,暂时阻止了他们的攻势;但是,部队受到的压力太大了,而且有时弹药需要装填补充。因此,他们就在在其后面不远的阵地上进行防守的扬哈斯本连队的有力支援下撤了下来,同宿营地前的部队会合。
现在,宿营地形成了一道直角形防线。最北面从左到右,依次为扬哈斯本、莫斯廷和卡瓦耶等人的部队,在他们的右边形成支点的是纳塔尔土著人分队第1营(罗的部队刚刚撤到那儿去)。纳塔尔土著人分队的南面是炮兵,接着是第24团第1营沃德尔上尉和德加彻上尉的2个连以及第24团第2营波普中尉的连,他们都是面东排列。在邓福德的部队退守到防线之前,右侧是由纳塔尔骑警防守的。帐篷和四轮货车就留在离这些部队后方不远的地方。这条防线长约300码,要用它来抵挡准备包围宿营地的那黑压压一片的祖鲁人,力量真是太单薄了。
就在普莱恩的部队准备迎战祖鲁部队以乌姆西乔团和诺肯克团为中央、以昂迪团和诺德温古团为左翼发起的第一个冲击波的时候,邓福德的部队正在那条陡壁峡谷里同恩戈巴马霍西团进行殊死搏斗。这里的地形特征使他的部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保护。不久,峡谷前面的土地上到处都留下了祖鲁人的尸体;但是邓福德部的弹药打光了(他们一再提出补充弹药的要求,但没有得到答复),而且敌人的“左角”似乎要切断他部队的退路。他意识到了这种危险性,因此把部队撤向伊散德尔瓦纳山和斯托尼山之间的高地上。到这个时候,他手下的一些土著人士兵感到支持不住,开始逃散;但是巴苏陀人却坚守阵地并进行了英勇的战斗,守卫在防线的右侧,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邓福德的部队几乎是在祖鲁人开始雪崩似地突破防线的同时到达斯托尼山的。这些大无畏的祖鲁武士,满怀着民族的自尊心,个个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一队接着一队冒着训练有素的英国士兵用2个队列轮流进行射击的可怕火力,沉着坚定、勇往直前地投入战斗。当这群祖鲁人离英军防线大约有200码的时候,走在前头的纵列顷刻间犹豫起来了,因为死伤的人实在太多了。但是,就在这时,发生了两件生死攸关的事情。一是英军开始缺乏弹药。四轮货车停在后面只有几百码远的地方,但英军没有组织起人力运送这些弹药。就在这火力的间歇期间,祖鲁人又鼓起了新的勇气。现在他们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一边前进到标枪投掷的距离以内。这种情况并不是纳塔尔土著人分队能够应付得了的,因为他们没有什么作战经验,而且他们自己就是祖鲁人的一支。他们败了下来,四散而逃,这就成了两个致命的不幸事件中的第二个。
这条防线就在紧要关头被突破了。守卫者利用剩余的弹药继续射击,两门火炮发射了几发没起多大作用的炮弹;接着,短柄标枪代替了长柄标枪,刺刀代替了子弹。黑人通过两个突破口(一个在结合部,另一个在波普和邓福德的部队之间)涌了进去,黑人和白人很快便混成一团,投入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血腥战斗。战斗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勇事迹。但是只有一小批英国人活下来向人们叙述这些故事。后来,还是祖鲁人自己对此作出了最高的评价,他们光明磊落地承认自己遭到了惊人的还击,承认那些进行还击的人具有高超的技能和勇敢精神。到下午1时30分,正好是这个武士部队下山后的1个半小时,左右两个“角”实际上已经会师了,这个宿营地便落入祖鲁人的手中。
此时作进一步的抵抗是没有希望的。因此一些人便设法突围,前往距布法罗河最近的渡口。但是,地形崎岖不平,祖鲁人却行动迅速。因此,在前往布法罗何的路上和实际渡河期间又出现了许多英勇行为。泰因穆斯·梅尔维尔中尉(第24团第1营副官)决心努力保住英军的团旗。他带着团旗策马奔向河边,跃入河中。他的马淹死了,他也被河水冲走了。后来,他得到希金森中尉的帮助时,手中仍抓住团旗不放。他是被石头卡住的,当时他已精疲力尽。科格希尔中尉当时已安全渡过布法罗河,到了纳塔尔一侧。但是,当他看见梅尔维尔的处境危险时,便立即骑马跳进湍急的河中。尽管他自己差不多因为受伤而支持不住,仍然设法把梅尔维尔救上了岸。不过,河水此时已经把梅尔维尔手中的团旗冲走了,他和科格希尔两人累得几乎不能动一步,不久都被祖鲁人杀害了。28年以后,他们都因这种勇敢行动而被追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注:过了一两天,哈福德上尉(及另外两人)从上游冲下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找到了这面团旗。该团(后来改名为南威尔士边民团)自豪地把这面团旗一直扛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然后这面旗就被珍藏起来了。]。第24团第2营的军旗在进攻时存放在帐篷里,后来也丢了。在那些奇迹般地死里逃生的人中,有史密斯-多林中尉(即后来的霍勒斯爵士将军),他是少有的几个幸运者之一。共有1329名士兵在战斗中或逃生时丧命。当然,有2000名,可能还要多一些的祖鲁人也战死在这片被鲜血浸透了的土地上,另有不计其数的祖鲁人惊恐万状地逃回了自己的村落。
那天夜里,已经走到前头的切姆斯福德勋爵及其部队在战场上露营。在他们的四周,到处都是一堆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对这些勉强逃脱其同伙命运的人来说,这必然是一个冷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充满着恐惧。天还没有放亮,切姆斯福德已经让这些人赶往罗克渡口了,因为谁也不知道祖鲁人到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次进攻何时发起。这片平原成了一个大屠杀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死尸昧。但是至少在行军的时候,部队是不会感受到这种悲惨的恐怖气氛的。
实际上他们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但是,就在他们赶到罗克渡口之前,英军历史上壮丽的插曲之一已经发生了。一支由104名官兵(另外35人正在住院)组成的小部队顶住了昂迪部队4000名祖鲁人的猛烈进攻。在这个漫长的夜晚,医院和传教站里涌现了许多伟大的英雄行为。第二天,这支小部队便阻止了祖鲁人的进攻并把他们赶了回去。
昂迪部队是祖鲁人部署在伊散德尔瓦纳“右角”中的右翼团,他们的进攻方向使他们来到了伊散德尔瓦纳山的西侧。按估计,他们在这里是有可能截住逃跑的英军的。但是,大多数英军却走了通往布法罗河的近路,尽管道路崎岖不平。因此,昂迪团的指挥官达布拉曼齐决定改变计划,进攻罗克渡口处的奥斯卡堡传教站[注:这违反了塞奇瓦约的命令。达布拉曼齐要不是国王的兄弟,很可能就因为不服从命令而被处死了。]。查德中尉是在其上级前往海尔普默卡尔的时候担任指挥的,他没有时间来临时加强这些建筑物的防御,因为他们在下午4时30分就发现了祖鲁人。战斗进行了12个小时,祖鲁人不止一次地突破了防线,但都被打退了。当切姆斯福德的部队上午7时到达的时候,院子前面躺着350多具祖鲁人的尸体;与此同时,守军中有15名士兵阵亡,另外12人受伤(其中2人后来也死了)。查德中尉以及这支由军人和老百姓组成的混合小部队,可能已挫败了祖鲁人对纳塔尔的一次重大进攻。在这场史诗般的保卫战中,他们作战勇猛顽强,因此被授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的多达11人。
英军在伊散德尔瓦纳遭到溃败,他们对祖鲁兰的进攻因此也暂时停止。英军中土著人的士气严重涣散,有4个营已经自行解散,因此迫切需要部队增援,这也是英国政府终于承认的一个事实。第3纵队撤到海尔普默卡尔,并负责那里的防务。就在伊散德尔瓦纳战斗发生的同一天,皮尔逊上校的第1纵队在因耶泽恩同祖鲁人的一支大部队进行了战斗。在战斗中,他的部队战果出众,使祖鲁人遭受重创。第二天,他到达埃绍韦(这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可是他的纵队却在这里被祖鲁人的一支大部队包围了,直到4月3日,切姆斯福德勋爵才把他们解救出来。
伍德上校的左路纵队(第4纵队)遭到了两次严重的失败,但在3月份却打了一场大胜仗。第80团的1个连负责护送一大队满载着给养的四轮货车,3月12日在因通比河两岸被祖鲁人的1个团打了个措手不及,仅仅因为吕纳贝格的驻军(第5纵队)偶然赶到,才未被歼灭。结果,有62名英军和17名赶车工被杀。后来,切姆斯福德在去救援埃绍韦时曾命令伍德进行转移,但伍德的纵队却于28日捅了有2万左右祖鲁人的“马蜂窝”(其中就有在伊散德尔瓦纳打了胜仗的几个团)。
他把部队一分为二,艰难地爬上陡峭的因洛巴纳山。雷德弗斯·布勒上校(后来被授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率领的一队人马,在山顶几乎被切断退路,12名军官和8名士兵被打死。如果不是布勒上校指挥若定。巧妙地让他的人下了山,这支400人的部队就有可能全部葬身于山顶。一支武士部队后来进攻伍德在坎布拉的宿营地,但是祖鲁人的一个逃兵及时把这个消息通知伍德,他便用四轮货车组成一个严密的防御阵地。尽管如此,祖鲁人仍发动了凌厉的攻势。在整个战役中,这一仗打得最艰苦。不过,伍德取得的胜利也是最彻底的。
4月份,大批增援部队赶到了,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法国的皇太子,但是,他在6月1日的一次巡逻中饮弹身亡,真是悲惨得很。切姆斯福德对这一战役的指挥起码说是不出色的,但他不失尊严地承担了这些不幸事件的责任。伊散德尔瓦纳之战以后,他提出辞职。当时他的辞呈并没有被接受。但这时,加尼特·沃尔斯利爵士将军正在前来接任的途中。不过,在他到达之前,切姆斯福德设法完成了重新整饬部队的任务,并在最后一次胜利中为他以前的过失作了一些弥补。
现在,他指挥着一支兵力达17,528人的部队,其中英国步兵9,000人以上,英国骑兵1,190人。他们分成两支主力纵队,6月份开始向祖鲁兰挺进,一路行动谨慎。由克里洛克少将指挥的第1师向沿海地区推进,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长驱直入,到达邓福德港;与此同时,由纽迪盖特少将指挥的第2师从敦提向东,直捣塞奇瓦约在乌伦迪的老窝。
7月4日清晨,最后一仗开始了。纽迪盖特的部队组成了一个中空方阵向前推进,方阵由4000名英国步兵、1000名土著人步兵和12门火炮组成,还有骑兵作掩护。布勒事先选好了最适合于作战的地形。因此,到了这个地方后,方阵停止前进,等候对方的攻击。大约2万名祖鲁人以惯有的勇气发起了进攻,但是,他们遭到的还击火力使他们实在难以承受。战斗不到1个小时便结束了。武士部队被打得落花流水,四散而逃,遭到了惨重的损失。英军只有12人阵亡,88人受伤。
战争结束了。英国差不多损失了1000人,500万英镑。战争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倒在祖鲁兰本土内以及在与布尔人的关系方面引起很多麻烦,同布尔人的纠纷直到1901年才结束。最后一场战斗结束之后,塞奇瓦约的村落荒无一人,6个星期之后,他就被抓住了。后来他又在一个四分五裂的王国里当了国王,但在一次内战中被赶走了,并于1894中死去。当年他手下那些杰出的武士——装备如此简陋而战斗得那么英勇——已不再是战争机器的一部分了。不过,许多人在一段时间内,仍让他们手中的长矛在激烈的自相残杀的争斗中染满了鲜血。
图38:1879年时的祖鲁兰
图39:伊散德尔瓦纳之战(1879年1月22日)
伊散德尔瓦纳悲剧发生后不久,切姆斯福德便下令组织一个调查法庭。但是,大多数证据都已在战场上消失,一些关键人员已阵亡,作战命令和笔记本都在战斗中被烧掉,有的也在后来发生的抢劫中丢失了。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后才找到一个笔记本,其中提到切姆斯福德命令邓福德负责宿营地的指挥;但是,这对战斗的结局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切姆斯福德本人及其参谋人员和一些幸存者提供的证据,以及后来诺里斯·纽曼(《旗帜报》战地记者)和参加战斗的一些祖鲁人提供的补充情况,是我们研究这次战斗的唯一窗口。
从上述这些人员介绍的情况来看,很明显有两个严重的失误——宿营地未采取防护措施以及弹药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这实际上就决定了这支英军部队肯定要被消灭。如果这两个问题能够得到足够的重视,祖鲁人的武士部队的进攻是完全有可能被阻止和打垮的。
第一个重要的因素是未能为宿营地提供适当的防护。没有哪一支欧洲军队会象英国军队那样具有在一个敌对的土著人国家里作战的丰富经验。每一座营盘,不论其大小,也不论要驻扎多久,都必须有适当的防护,以免受到突然袭击,这是不言而喻的。尽管切姆斯福德勋爵在作战开始之前对宿营地的防卫问题作过非常全面的指示,但出于某种原因,他却没能设法使他的这些指示在伊散德尔瓦纳宿营地得到切实的贯彻执行。此外,保罗·克鲁格以及另一位有经验的布尔人战士曾明确地提醒过他,需要用四轮货车围成临时防御阵地,需要设法构筑某种沟壕,而且需要向远处派出侦察巡逻兵,因为祖鲁人行动异常迅速而且擅长隐蔽。三个必要条件中的前两条都被置之不理,第三条也只是部分地办到。
用货车构筑适当的临时防御阵地,是一个非常有效的防御措施。四轮货车排成方形或圆形,车轮用铁链连接在一起,其中的间隙堆满树枝或任何可找到的其它东西。然后就把牛和马小心地拴在车阵内。当然,在伊散德尔瓦纳是不可能构筑这样完美的车阵的,因为四轮货车在白天得赶往罗克渡口拉给养,而第一天夜里到达的货车很少。但是,第二天夜里,宿营地里有大量的货车,而且在战斗打响的那天上午,让它们离开的命令也取消了。可是,谁也没有用它们围作哪怕是部分的防御阵地;货车停在那里,大多数车的牲口都没有卸套,杂乱无章地停在部队的后面。为了减轻这种疏忽大意的责任,一定会有人提出辩解说,用货车构筑一个有效的临时防御阵地,是一件既费时间又费劲的工作,而且切姆斯福德清楚地知道,用这些走得很慢的牛运给养,他的部队要用近3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乌伦迪。但是,还有其他一些防卫手段也被忽略了,或者没有被充分利用起来。
挖掘任何形式的堑壕工事都是困难的,而且要挖也只能挖得很浅;另外,即使有时间,也找不到充足的材料构筑十全十美的防线。但是,在没有伊散德尔瓦纳山作依托的山口一带的防线是可以加强的。可以肯定,警戒哨是设了,骑兵哨也派了,但巡逻距离却不够远;在夜间,除一个前哨外,其余的岗哨都被撤到离宿营地不远的地方。在遇到紧急情况时,通常都是首先把帐篷拆掉,因为支着账篷会严重妨碍防御。当普莱恩接到在恩古图山里发现敌人大部队的报告时,他却没有这样做。顺便说一句,这对切姆斯福德决定不回宿营地是有关系的。
当邓福德在上午10时赶到时,他不仅带着他的大部分部队策马离去,而且不顾有人报告说祖鲁人在集结兵力,竟然下令第24团第1营的1个连、2个土著人连和一支巴苏陀骑兵出去执行侦察和警戒任务,这样就进一步分散了守军的兵力。另一方面,他也没有下达明确的命令来保卫宿营地。但是,他至少还是派了一个土著人步兵哨到伊散德尔瓦纳山顶上去观察敌情。这一点到目前为止也被忽略;很明显,这是一个最好的观察哨。
在调查法庭上以及后来的一些时间里,有人还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诸如第一天部队太疲劳,无法构筑防御工事;宿营地本来只是暂时作为补给站;该死的是,没有想到附近会有祖鲁人的武士部队。这些借口中没有一个能为这种渎职行为开脱罪责。切姆斯福德、普莱恩和邓福德都应该受到不同程度的指责。尤其是邓福德,人们总以为他非常了解祖鲁人,知道祖鲁人行动迅速,善于出其不意,因而一定会对他们高度警戒,采取全面的严密防范措施。
未能补充后备弹药,显然同未能形成严密防御有关系。伊散德尔瓦纳之战后,祖鲁酋长们曾谈到,英国士兵连续不断进行的有效齐射对他们的决心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整个战线曾一度动摇,有些领导人开始认为战斗的代价太大了。但是,当英军火力因为缺少弹药而减弱的时候,他们又振作起精神来了。普莱恩的部队在四轮货车前几百码的地方进行战斗,如果组织得当,本来是不会影响弹药供应的,因为有许多搬运人员可运送弹药箱,尽管防线长达300码,运送补充弹药比较困难。但是,即使有充足的弹药,其结果可能同样是失败。因为,在持续不断的致命火力的打击之下,祖鲁人的“胸膛”(主力)即使有可能被压制住,但是,正在迂回过来的两个“角”也会把守军击溃的。
然而,如果普莱恩一发现有危险时就拆除帐篷,组成一道较短的防线,背后主要以山作依托来进行防守,并利用近在身边的四轮货车提供充足的弹药,那么,祖鲁人的进攻差不多肯定是会失败的。这就是切姆斯福德后来说的他曾希望普莱恩去做的事情;这也许是普莱恩本来能够做到的事情,如果他接到明确的命令而且不为困难(其中一些困难并不是他自己造成的)所困扰的话。
但是,不管防守有多么严密,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弹药补充,防守也是不可能坚持下去的。当时负责宿营地指挥的普莱恩必须对这个失误承担全部责任,因为四轮货车上堆放着大量的成箱弹药。不过,弹药箱都被铜带和6只螺丝钉牢牢地封住。似乎只有两位军需官带着螺丝刀。本来已正式申请进一步补充弹药,但是,单据在纳塔尔时就出了偏差。从火线上派回去的士兵迅速地撬砸铜封带,但是,这也无济于事。
在战斗进入自热化的时候,发生了一起一位军需官模范地“忠于职守”的事情:在史密斯·多林终于撬开了一个弹药箱并企图向非常吃紧的第24团第1营部队赶运弹药时,第24团第2营的军需官却强烈抗议他撬开了属于他们营的一个弹药箱,说这完全是违反规定的,因为他没有提交申请批准单!最后,所有这些弹药都被祖鲁人拿走了,连签名都不用签;祖鲁人还拿走了许多能使用这些弹药的很好的步枪。
在所有这些错误中,情况判断错误,随第3纵队一起投入战斗的高级军官的误解以及未能向作战部队提供弹药,是最不应该的,也是最不可饶恕的错误。
伊散德尔瓦纳发生的实际上并不是一场真正的战斗,而是一场屠杀,它是因人为的失误而造成的。在大英帝国鼎盛的那些日子里,英军中的一些军官总是坚定地认为,土著人的部队,无论多么强大,是不可能打败他们那些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部队的。甚至连印度的兵变都未能把这种虚幻的翳影从他们的眼睛中除去。伊散德尔瓦纳进行的战斗是漫不经心的:命令正确地下达了,却没有认真地保证命令得到切实的执行。这个灾难的发生并不是因为出现了指挥官无法控制的行动,而是因为有人不服从命令,漫不经心,尤其是骄傲自满。这是指挥官失误的一个实例。
第21章坦嫩贝格战役(1914年8月26日至30日)
1914年8月28日,埃里希·鲁登道夫将军发出了追击被打败的俄国第2集团军的命令。他在命令中将东普鲁士的一个小镇弗罗根瑙的名字用作该战役行动的名称,因为他的司令部当时就设在该镇。但是,他的高级参谋马克斯·霍夫曼上校认为,使用附近的坦嫩贝格镇的名字可能更为合适。鲁登道夫表示同意,他后来也对这个绝妙的想法大加赞扬。这样,这场被证明是“此次战争中任何一方都从未遭受过如此惨败”的战役就以坦嫩贝格战役闻名于世了。1410年,条顿骑士团在此几乎被立陶宛和斯拉夫的游牧部落全歼,而500年后的今天,德意志人给了俄军以毁灭性的打击,又赢回了荣誉。
在1914年的那场战争爆发前的许多年中,欧洲大国为了应付各种可能的突发事件,已经制订、修改和批准了种种计划。在这些计划中,最有远见的当然是由伯爵冯·施利芬将军在他任德军总参谋长时制订的计划。但是,他的计划却被接替他的负有盛名的冯·毛奇上将作了破坏性的修改,这对协约国来说是件幸事。施利芬的计划是一个两线作战的计划:首先在西线发动主攻,同时在东线进行牵制行动,直到对比利时和法国北部的进攻取得全胜,才对俄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法俄联盟从1892年起就有了,从那时起到1913年最后一次会议召开,两国的总参谋部起草、交换和修改了一系列计划。法国人煞费苦心地想使眼睛紧紧盯着奥匈边境的俄国人相信,他们的主要敌人是德国人,打败了它,奥地利也就自然不在话下了。首先在西线打败德国人是非常重要的;而要做到这一点,俄国人应该对德国构成足够的威胁,以便把德国军队牵制在东部边界上。俄国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但也给自己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俄国人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发布动员令后部队的组建问题。他们发现,要在动员后的15天之内就把部队集结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的交通条件很差,而且部队最近刚刚经过整编;何况,这已经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了12天。法军在动员后的第11天才能够出发,而德国人要快些,这样,对西线的法军来说,他们的动员时间与德军的动员时间存在着危险的差距。为了援助他们的盟国——这是他们当时和后来都很明确的事情——俄国人在动员后制订的计划中,同意用2个集团军在东普鲁士对德军发动进攻。俄国人还同意组成1个新的集团军,该集团军将在适当的时候(8月底之后才能准备就绪)调动到第2集团军的左侧,以便向柏林挺进。
这2个集团军将组成西北方面军,由日林斯基将军指挥,司令部设在比洛斯托克。第1集团军由伦南坎普夫将军指挥,将在马祖里湖以北向前推进,迂回到敌人的左侧;第2集团军由萨姆索诺夫将军指挥,将在马祖里湖以南向前推进,切断并消灭马祖里湖与维斯瓦河之间的德国军队。
战役开始的时候,俄国第1集团军由3个军(第3、4和20军)组成,并得到5个骑兵师和第5步兵旅的支援。第2集团军由6个军(第1、2、6、13、15和23军,前2个军后来调到第1集团军)组成,并得到3个骑兵师和第1步兵旅的支援。这2个集团军的兵力分别是20万和25万,他们在数量上已大大超过了与他们对峙的德国第8集团军。但是,俄军在战前完全缺乏作战准备,这是这次战役中的决定因素之一。关于这一点,我在后面还要讨论。
除人数外,德国军队在各方面都要强于俄国军队。德军由冯·普里特维茨将军指挥,下辖4个军(第11、17和20军以及1个预备军)以及各种守备部队和第1骑兵师。艾恩赛德将军估计,他们与俄军的兵力对比是:步兵为1:1.7,骑兵为1:2.7,处于劣势。
这种数量上的劣势,因德军出色的组织,管理和领导而得到充分的弥补。
德国第8集团军有四位杰出的高级军官,他们在稳重的第二任司令兴登堡将军的领导下,共同夺取了这次战役的胜利。参谋长鲁登道夫刚毅自信,聪明能干,精力充沛;冯·格吕纳特将军是一位十分称职的军需部长;弗朗索瓦将军是位天才的,富有冒险精神的军长,他取得了最具决定性的战术成果;总参谋部的麦克斯·霍夫曼上校既思路活跃,思维深邃,又喜欢享乐,自在逍遥。他也许是他们中间最出色的一位。
与高水平的德国将军相比,俄军指挥官的素质实在很低。日林斯基虽然指挥过1个骑兵师,但他在大部分时间里搞的是参谋工作,因此并没有得到部属的信任。伦南坎普夫和萨姆索诺夫曾因在日俄战争中指挥出色而赢得很高的声誉,但在那次战争中,他们曾互相吵了起来(据说是在一个火车站上)。有人认为这便是伦南坎普夫在这次战斗中与另一位集团军司令官缺乏合作的原因。据说他们俩人的关系在大战之间的和平年代就已经恶化了。自1909年以来,萨姆索诺夫一直在士耳其斯坦任职,已脱离军界多年,而且身体也不太好。伦南坎普夫对他的参谋人员态度粗暴,这使他成了一位不好共事的指挥官。他的拖拉作风是导致俄军灾难的重要原因之一。
坦嫩贝格战役的战场可以分为4个地区。北边是坚固设防的柯尼希斯贝格,对任何进攻部队来说,这都是一个艰难而代价昂贵的作战地区。该城的防御工事从勃兰登堡延伸到塔皮奥,再向北到莱奥。这条防线的南面是长约43英里的因斯特堡山口,因斯特堡-阿伦施泰因铁路就从这里穿过。这里大部分地区地势开阔,只有罗明登森林算是个障碍。从安格堡到边境地区的约翰尼斯堡有一道马祖里湖湖区防线,其中的几个狭窄通路已被德军重兵把守。这条坚不可摧的湖区防线很容易地便把企图从南北两面同时发动进攻的俄军部队分割开来。最后,由于俄军为防止德军入侵,蓄意使紧邻南部边境的地区成为废墟,这便增加了他们进攻德军的困难。那片地区大都是些无人问津的森林和沼泽地,只有几条沙质小径可作道路。
日林斯基命令第1集团军于8月17日越过边境,向因斯特堡-安格堡一线进军。伦南坎普夫将动用他的大部分骑兵切断德军左翼与柯尼希斯贝格的联系。统帅部的总计划是要第1集团军在第2集团军之前向前推进,以便吸引德军,然后由第2集团军攻击德军侧翼和后方。因此,萨姆索诺夫定于8月19日越过边境,他的第一个目标即拉斯腾堡-塞堡一线,离边境大约43公里。
这是个很合理的计划,如能有效地付诸实施的话,它定会使德军完全陷入包围之中。但该计划的实施全靠第2集团军不失时机地行动,而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的。这2个集团军都是在补给供应尚不完善的情况下奉命向前推进的。更糟糕的是,俄军缺乏足够的通信、运输和飞机等作战手段,而所有这些手段对于成功地进行一次集中作战都是必不可少的。
可以这样认为,普里特维茨因集中进攻北面的俄第1集团军而落入俄军设下的陷阱。但是,鉴于他手中的兵力比较薄弱,他几乎别无选择。他希望在打败该集团军后能及时把力量投入到南面的进攻中去。他正确地判断出,伦南坎普夫将第一个进入战场,因为他的交通条件优于萨姆索诺夫,而且他知道马祖里湖将切断这2个俄军集团之间的联系。因此,他把他的主力集中在左翼,准备以第1军、第17军和第1预备军,从北向南排列,向俄军发动进攻。他把第2后备旅部署在战线的最左侧,并派第20军开到奥特尔斯堡地区保卫德军的右翼。
伦南坎普夫按指定日期于8月17日越过边界,不久,他的第3军就与德军第1军接上了火。那天的战斗是在施塔卢波嫩附近进行的,双方均伤亡惨重,进展甚微。17-18日夜里,德军向贡宾嫩撤退,俄军以缓慢的速度尾随其后,于19日傍晚也到达贡宾嫩。他们准备在这里停留一整天(20日)。德军获悉了这一情报,因为他们最近发现,西北方面军同其2个集团军司令官之间的无线通信都是用一种容易破译的初级密码发送的。这一事实令他们难以置信。
指挥第1军的冯·弗朗索瓦将军违抗了集团军司令的命令(这种现象并不只是这一次),在施塔卢波嫩向前推进过远。普里特维茨曾想把伦南坎普夫进一步引诱到西边,在安格拉普河一线与他交锋,但当时迫于弗朗索瓦的压力,并得知俄军止步不前,他极不情愿地决定命令集团军的其余部队前进到第1军的右翼,并于20日发动攻击。
俄国人可能会说贡宾嫩之战是一次胜利,但是,这种说法未免言过其实,因为虽然德军是在当天午夜撤退的,但这是一种为了发动更好的进攻而进行的撤退。如果伦南坎普夫的骑兵部队参加作战,而不是在俄军右翼休息的话,俄军也许会打赢这场战役。俄军这2个集团军中的俄国骑兵主要是哥萨克人,由于管理不善,他们几乎没有发挥多大作用。在俄军的左右两翼德军几乎取得了完全的胜利,但是在中部,马肯森的第17军所发动的进攻遇到了严重挫折,当天下午,该军已被迫后撤了一段距离。然而,只要德军能够重新调整部署——他们似乎没有理由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就会有充分的机会在第二天打败伦南坎普夫。
但是,在20日晚,普里特维茨(以及他的参谋长冯·瓦尔德泽将军)却惊慌失措。他似乎对17军的失败比对其他2个军的胜利印象更为深刻。他还得到消息说,萨姆索诺夫已进一步向西推进,将于第二天越过边境,对德军右翼构成严重威胁。因此,他命令集团军脱离战斗,退到维斯瓦河背后。他不理睬格吕纳特和霍夫曼的反对意见,把他的决定用电话通知给毛奇。毛奇(顺便提一下,他原来的命令里也提到过撤到维斯瓦河彼岸的可能性)听了普里特维茨的电话谈话后大为震惊,以致于他未通知普里特维茨就采取行动,解除了他和他的参谋长的职务。
与此同时,在那些把战斗引向胜利的部下们的不断敦促下,普里特维茨和瓦尔德泽重新鼓起了勇气,尽管他们坚持认为应该中止在伦南坎普夫正面的作战,但还是同意了由霍夫曼提出的进攻俄国第2集团军的计划。对普里特维茨来说,不幸的是,他没有向最高司令部上报他已取消了向维斯瓦河撤退的计划,尽管这样做是否能够挽救他的命运还值得怀疑,因为毛奇本来就不想让他担任指挥。
霍夫曼提出的打败萨姆索诺夫的计划充满风险,它能否成功主要取决于伦南坎普夫的行动是否迟缓。他觉得后者已受到严重挫伤,不可能立即恢复进攻;他还认为,萨姆索诺夫构成的威胁最为严重。因此,该计划将大批德军转移到南面和西面:第20军调到霍恩施泰因地区,第1军调到第20军南面的右翼,第3预备师、翁格尔的守备部队以及第70后备旅也移到第20军以南的地区。因此,那里几乎集中了3个军,准备投入即将来到的战斗。第17军和第1预备军都将开赴西线,他们的任务将取决于伦南坎普夫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结果,伦南坎普夫没有采取任何实际行动。他甚至让德军从他正面脱身,让他们在距离前线有时仅25英里的区域内乘上火车完成了大规模的调动,而他却毫不知晓,更谈不上进行骚扰了。他似乎已确信,一支被打败的德军正在撤退,而他的骑兵部队也没有做任何事使他清醒过来。两天半之后,他以一种非常悠闲的方式开始前进。直到这时,他仍然一点都不知道敌人的去向。他在贡宾嫩战斗之后的所作所为,对坦嫩贝格战役的结局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普里特维茨和瓦尔德泽被解职后,毛奇挑选冯·兴登堡将军和埃里希·鲁登道夫将军分别任东线德军总司令和参谋长。兴登堡67岁,退休已有3年左右,但他是这个职位的最佳人选。他身材魁梧,刚强沉着,给人以信心和勇气,而且他最能发挥他的参谋长智慧过人和思路敏捷的优势。
鲁登道夫甚至未与兴登堡见面就被允许发布命令了,他绕过集团军司令部径直向各军下达命令,除了对部队下火车的安排作一些小变动以及选定马林堡而不是米尔豪森作集团军司令部以外,他的命令与霍夫曼发出的命令几乎是一样的。但是,由于他下令让各军在新司令到来之前独立掌握部队并打乱了集团军司令部的工作程序,结果第17军和第1预备军的司令给他们的部队放了一天假。此时,时间是最重要的因素,尽管这2个军将来的行动取决于伦南坎普夫的动向,但德军有必要尽量远离俄国第1集团军,以便向南推进。由于耽搁了宝贵的1天,德军不得不以强行军来弥补时间上的损失。
兴登堡和鲁登道夫于8月23日下午到达马林堡。兴登堡在回忆录中告诉我们,德军在一名被打死的俄国军官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份文件,文件上记载着俄军发动集中攻势的详细计划。兴登堡并没有说明这一情报是什么时候到手的,但据推测大概是在他抵达之时得到的。很明显,这份情况的获得使德军司令部对伦南坎普夫的动向没有把握。直到25日,根据一份被截获的无线电报,德军司令部清楚地得知伦南坎普夫的行动非常缓慢,因此鲁登道夫决定在其正面只摆上1个骑兵师(欠1个旅)。
萨姆索诺夫的第2集团军最终于8月21日和22日拖拖沓沓地超过边境,这个日期大大落后于预定时间。在日林斯基的严令之下,他的部队未等动员完毕就出发了。由于运输设施不完备,供给体系杂乱无章,士兵缺少食品,而且要在拥挤的沙质小径上行军,部队的情况非常糟糕。集团军司令似乎一点不知敌人的去向;即使知道,他也没有把消息传下去,他的先头部队没有得到正规骑兵的支援。该集团军内部各单位之间几乎没什么配合,2个集团军之间更谈不上配合了。萨姆索诺夫本应把部队的位置向很少到前沿的日林斯基汇报清楚,但他却没这样做。日林斯基在自己的军队达到较好的战备状态之前一般都拒绝让他们向前推进。
部队在大约60英里宽的正面上缓慢地向前推进,因为萨姆索诺夫已改变了日林斯基发来的命令——后者并没有采取行动纠正前者这种违背命令的行为——把部队向左延伸过远,以致只有第6军仍在按原计划向塞堡-拉斯膝堡一线推进。他以为姆瓦瓦-索尔道铁路可以缓解他的补给问题,并且抱有向敌侧后迂回的不切合实际的想法。由于过分向左延伸,他在自己的集团军内部制造了一些大的缺口,而且他同伦南坎普夫集团军之间的距离也拉得更远了。
8月23日,第6军到达了奥特尔斯堡,第13军到达耶德瓦布诺,第15军靠近弗兰克瑙,第23军第2师到达索尔道东北部,第23军的其余部分则返回姆瓦瓦。与此同时,第1集团军已向佩莱宁肯-达凯明一线谨慎推进。第2集团军的首次重要战斗始于8月23日晚,并持续了两天。第15军的先头部队与德第20军在奥尔劳-米哈尔肯一线接触。俄军没有进行侦察,就匆忙与敌人在开阔地展开了战斗,结果整团整团的部队象镰刀下的麦子仆倒在德军的机枪火力之下。第二天,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俄军取得了部分进展。25日,俄军第13军前来支援,对德军左翼构成威胁,德国后备部队打了一场令人佩服的阻击战后撤退了。艾恩赛德将军说,在这次战斗中,第15军50名军官、2000名士兵阵亡,但却仅仅丢失了2门大炮,只有几个人被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在坦嫩贝格的战绩确实更加令人信服。
在完全缺乏情报的情况下,俄军最高指挥官的无能再一次充分暴露出来。经过这场战斗,萨姆索诺夫认为德军正在向他们的左翼后撤,为了便于追击,他请求日林斯基允许他再次把前进方向转向阿伦施泰因-奥斯特罗德一线。日林斯基犹豫一阵——因为他怀疑(他的怀疑是正确的)萨姆索诺夫是否确实完全了解情况——还是同意了,但要求萨姆索诺夫派1个军和1个骑兵师掩护俄军在湖区与阿伦施泰因之间的最右翼。日林斯基提出这一附加条件似乎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因为这一命令意味着把这些部队抽调到距离主力部队大约30英里以外的地方去,使德军可以将他们各个歼灭。因此到8月26日,第2集团军的防线从森斯堡(第6军)一直延伸到杰隆(第6骑兵师),其间,第13军位于库尔肯附近,第23军在斯科陶,第15军在弗兰克瑙,第1军在乌斯道。第23军的1个师、2个骑兵师和1个步兵旅归第1军指挥,保卫该集团军的左翼。俄军散布在长达75英里的战线上。各部队之间的联络几乎是不存在的。
与此同时,德军的集结按计划顺利进行,差不多快完成了。8月24日,鲁登道夫命令第17军和第1预备军挥戈南进,以攻击俄第2集团军的右翼。这是一次经过慎重考虑的冒险行动,因为伦南坎普夫对德军仍是一个严重威胁。直到第二天德军截获俄军一份电报之后,这一决定的正确性才得到证明。德军歼灭萨姆索诺夫集团军的计划构思简单,但实施的过程却很复杂,因为有许多天然屏障,各军必须各自为战。简而言之,鲁登道夫计划诱使萨姆索诺夫进攻力量稍微薄弱的德军中央(第20军的一半兵力),同时,以第1军和第20军的另外一半猛攻俄军右翼,以第17军和第1预备军猛攻俄军左翼或北侧。一旦俄军两翼被清除,德军将以庞大的钳形攻势包围俄军中央。
由于倔强的弗朗索瓦强烈反对鲁登道夫发出的正面进攻乌斯道的命令,这些精心安排的计划在执行中出现了一次小小的波折。当时弗朗索瓦的炮兵部队尚未全部到位,因而他极力主张采用间接进攻的办法。然而,鲁登道夫驳回了他的意见。在这场关键的5天战斗的第一天,北侧和中央的战斗极为激烈。萨姆索诺夫仍然不知道敌人的行动与企图,他继续向奥斯特罗德-阿伦施泰因一线挺进。他根本不知道在25日晚上,德军截获了一份情报,对他要达成的目标了如指掌。在图劳,第23军的第2师赶走了德军,取得了初步战绩,但在遭到反击后该师伤亡惨重,节节败退,差不多退到奈登堡;第15军打得不错,到晚上,他们守住了格里斯利嫩-米伦一线,第13军几乎没打什么仗,因为电话线被切断,无线电台受干扰,他们得不到明确的命令,因而花了一天的时间来回行军。
但是,萨姆索诺夫的灾难出现在北部,他的第6军在那里彻底败北,在第一天结束时实际上就已退出战斗。该军处于俄军右翼,十分孤立。一旦鲁登道夫在被截获的情报的鼓舞下集中起第17军和第1预备军来对付它,俄军第6军的失败就不可避免了,因为即使德军经过长时间的强行军已疲惫不堪,但德军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然而,俄军打败仗更应归因于他们缺乏情报以及一位师级指挥官对情报错误的理解。由于出现这种情况,第6军军长发出命令后又收回成命,结果使得2个师在达代湖周围同德军的侧翼运动可怕地缠在一起,他们向比绍夫斯堡的有秩序的撤退变成了向奥特尔斯堡的溃逃。在溃退时,俄军的队伍有时前后拉开20英里。
8月27日和28日,德军与俄军的第1军在乌斯道周围交战,这是这场战役的最关键的时刻。从清晨时分起,双方的炮兵就开始了对攻,结果德军的炮火压住了俄军的炮火。到傍晚时分,德国步兵猛攻乌斯道,他们几乎未遇到什么抵抗,因为那些在炮战中幸存下来的半饥半饱的俄国士兵已没有情绪作战了。到第2天上午11时,第1军被粉碎,通往奈登堡的道路已畅通无阻。然而,俄23军的第1步兵旅从索尔道南部意外地发动了反攻,并在海因里希斯多夫地区取得初步的成功。为此,弗朗索瓦不得不停止向奈登堡进军来恢复战场的态势。
到27日夜里,俄国第1军剩下的兵力——各个师来的大约5个团,外加5个炮兵连——占领了索尔道以北的阵地。28日清晨,弗朗索瓦发布一系列命令,目的就是要把他们赶到南面去并使其退出战斗,但是俄军没等德军采取行动就撤退了。这时俄军左翼已暴露,中央很容易被合围。然而;对德军第20军来说,中部的情况并不太好,鲁登道夫害怕防线被突围,竟一时慌了神,命令弗朗索瓦全军向北挺进,到拉纳去支援中部的战斗。但是弗朗索瓦意识到断敌退路的极端重要性,出于对任何他不赞同的命令都满不在乎的性格,他继续按原定路线行军。到第二天,他所在的军已经切断了俄军南逃的路线。
8月27日,中部的战斗仍然很激烈,双方伤亡惨重,俄军第15军冲入了德国第20军的阵地——这促使鲁登道夫向弗朗索瓦下了增援的命令。但是到了晚上,第15军已被牵制在海登米尔-瓦尔斯多夫-米伦一线。当在他们左边作战的第23军第2师差不多被赶回到奈登堡的时候,第15军的左翼危险地暴露出来。
第二天,鲁登道夫命令第17军和第1预备军停止追击被打败的俄第6军。而转向西南进攻位于中央俄军右翼的第13军。该军军长克留耶夫将军正从阿伦施泰因向霍恩施泰因行军去支援第15军。整整一天,他的军受到来自北部和东北部敌军的攻击,到黄昏时,第13军还没有拿下霍恩施泰因,也无法同第15军取得联系。
俄国第2集团军已处在崩溃的边缘。总的来说,该集团军的士兵在近乎断粮的恶劣条件下表现得非常英勇,但现在,他们再也挺不住了。一贯糟糕的通信联络实际上已经中断,各军指挥官之间失掉了联系,每个军都对自己正面和两翼的情况一无所知。
萨姆索诺夫曾前往第15军军长马尔托斯将军那里与之探讨形势,马尔托斯是他唯一真正出色的高级指挥官。马尔托斯极力主张他趁为时不算太晚时赶紧撤退.但萨姆索诺夫不同意,因为他觉得,如果能占领奈登堡,战局还是可以得到稳定的。但这是个完全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他很快不得不改变这一想法。8月29日和30日,德国3个军向俄军中央发动了强大攻势,毫不留情把他们赶到正等着他们的弗朗索瓦部队阵前。弗朗索瓦的军已封锁了俄军沿奈登堡-维伦贝格一线撤退的道路。
萨姆索诺夫终于明白了他的集团军正处于惊人的灾难之中,因此他在最后一道命令中指示第13、第15和第23军夺路返回霍热莱和亚诺夫。他派马尔托斯侦察奈登堡周围的阵地(经过一番扣人心弦的冒险之后,他最终还是在那里被俘了),并派克留耶夫将军统一指挥这3个军。第15军和第23军进行了一系列艰苦的后卫战斗,试图突破米沙肯和维伦贝格之间的警戒线,但是,德军用机枪封锁了森林的所有通道。8月31日,这些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的士兵大部分都在雷特科文附近投降了。
俄第13军行军路线最长,经历的战斗也最艰苦。他们在人马没有任何粮秣可用,疲劳程度超出人们想象的情况下,花了40个小时在沙质小路上行走了42英里,直到精疲力竭之后,3个纵队中的2个纵队来到了乌斯赞内克。他们在这里挖壕固守,在8月30日至31日的一整夜里进行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由于寡不敌众,他们终于在8月31日投降了。
该军的右路纵队要走运多了,因为在30日,俄国第1军的残部(德军以为该军已被他们全歼)从硝烟中爬起来对奈登堡进行了最后一次冲击。虽然他们占领该城的时间很短,并且不久就被弗朗索瓦派来的保卫森林通道的德军部队赶走了,但由于反攻引起的混乱,第13军右路纵队的几千名俄军却得以越过边界,化险为夷。他们和在维伦贝格附近突围的第15和第23军的两支领导有方,意志坚强的部队,差不多是仅存的从德军包围圈中突围出来的俄军中央部队。
这样,俄国第2集团军在越过东普鲁士边界不到10天的时间内实际上已被歼灭,它那倒霉的司令官知道自己已被打败,并将名誉扫地,俏悄地溜到密林深处开枪自杀了。我们不知道俄军伤亡的详细情况,但俄军的伤亡确实非常惨重。德军声称他们抓了9.2万俘虏,打死了7万俄国士兵,缴获和破坏了俄军的所有大炮和运输工具,而他们自己仅伤亡了1.5万人。
伦南坎普夫并没有努力支援被打败的萨姆索诺夫,而是依然在韦劳-盖尔道恩-安格堡一线缓慢地,无精打采地行动。他的末日也即将到来。在后来的马祖里湖战役中,他被赶出了东普鲁士,并损失了大约6万名士兵和150门大炮。
坦嫩贝格战役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协约国曾对俄国这台“蒸汽压路机”寄托着极大的希望,俄军第2集团军的迅速崩溃给协约国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它确定无疑地告诉人们这场大战将是一场持久的,损失惨重的战争。然而,俄军入侵东普鲁士所产生的最重要的后果也许是它对西线战事的影响,它很可能改变了整个战争的进程。
当普里特维茨感到恐慌的时候,毛奇决定大力增援东线德军,尽管鲁登道夫坚持认为没有这种必要。最后,德军统帅部从驻德国的右翼德军集团中抽出了2个军和1个骑兵师前往俄国参加马祖里湖战役。俄国人和法国人都说,这使德国人失去了在马恩河战役中取胜的机会,从而拯救了法国,甚至毛奇也承认,从重要的右翼抽出这些部队是个严重错误。我们很难确定德军削弱俄军的战争能力的计划是否拯救了西线的协约国军队,但是,德军在东线的胜利肯定助长了德军向俄国施加更大的压力,以便早日结束东线战事的野心,从而减轻了德军对西线协约国的压力。
图40:坦嫩贝格战役(1914年8月26日至30日)
图41:坦嫩贝格战役(1914年8月26日至28日德军对俄军左翼的攻击)
图42:坦嫩贝格战役(冯·弗朗索瓦切断俄军的撤退路线)
导致俄国第2集团军在坦嫩贝格失败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俄军对这场战争毫无准备;俄军指挥官无能;伦南坎普夫没有参战;弗朗索瓦所部在乌斯道之战及其之后实施了巧妙的战术机动。
从动员的那天(7月31日)起,俄国的时间安排就有问题。俄国几乎没有可能兑现其作出的在动员后15天之内向德国推进的承诺。这个国家的落后情况从它那可怜的无法迅速发展的工业能力上就可反映出来。它的各个交通部门(公路、铁路、水路和车辆)的状况以及它的无线电通信能力都远远不能满足一个现代军事大国的需要。
它的军队也远远达不到所要求的水准。10年前发生的那扬灾难性的战争[扫校者注:指1905年日俄战争]已经暴露了俄军的很多弱点,而这些弱点也只是部分地得到了纠正。俄军士兵都是从不同民族招募来的农民,如果领导有方,他们作战会很勇猛,但他们几乎没受过教育,缺乏主动性。俄军缺乏足够的,长期服役的军士对服役3年的新兵进行适当的训练,而军官阶层(尽管最近已经在努力提高他们的素质)的素质也是很成问题的。团级军官的培训很不充分,因为他们充其量只在参谋学院培训过,而且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在参谋部工作几年后便到了团级岗位上,这样,他们在人员管理上没有什么经验,更谈不上有什么领导能力了。在俄军许诺的动员后第15天就投入作战的80万人之中,有30万人是未接受过什么训练的后备役军人。
如果说俄国军队的条件总的来说就很差的话,那么,第2集团军的条件尤为悲惨。整个集团军的运输和供给能力严重不足,某些军的情况更为糟糕。比如第23军,他们在越过边界时根本就没有什么运输工具,部队不得不依靠征用的车辆和农夫搬运弹药和军需品,或者向情况稍好的友邻部队借用。部队被调往前线时没有配备战地面包房,再加上铁路和公路的交通状况极为恶劣,集团军部不得不向这些部队发出就地解决给养问题的不切实际的命令。
萨姆索诺夫的参谋部是由一群以前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共过事的军官匆匆组成的,包括参谋长在内的原司令部的许多人员已被调往西北方面军工作。大量的新兵都是刚刚报到,不但没有时间进行训练,甚至没有时间进行恰当的管理。该集团军几乎没有通信部门。就高层领导来说,萨姆索诺夫没有和伦南坎普夫建立起直接联系,整个战役期间,日林斯基也没有向萨姆索诺夫提供恰当的情报。即使有少得可怜的通信设备,操作员也大都缺乏训练。由于没有把密码传送到各军,俄军司令部的作战命令和情报不得不用明码电报发送,因而常常被敌截获。
下级军官曾向他们的军长,军长曾向集团军司令呼吁,把部队出发的日期推迟6天或至少4天,但萨姆索诺夫不理睬他们的呼声,因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在部队尚未作好准备,供给情况一团糟的情况下,萨姆索诺夫就让他的集团军投入了战斗。诚然,时间是实施计划的关键,而且第2集团军肩负着给德军以决定性打击的重任,但是,如果让部队在缺少后勤保障的情况下进军,达成上述目标是不可能的。
日林斯基错误地估计了行军地区的条件和第2集团军的状况,而萨姆索诺夫既没有纠正他的想法,也没有设法修改进军时间表,结果,第2集团军没有按时越过边界,并且,他们在似乎从未到过前线的日林斯基的无理催促下吃尽了苦头。必须指出,推迟一个星期出发未必就能极大地减轻俄军的灾难程度,俄军的不足之处太多了,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完全克服掉,不过,如果准备得充分一些,士兵就会有更多的生还机会。
有人认为,尽管俄军在除人数之外的各种条件上均不如德军,但俄军仍有可能打败德国第8集团军。如果这种观点成立的话,根据鲁登道夫的看法,伦南坎普夫就成了这场战役的关键人物。
第1集团军的参战基础要比第2集团军好得多。伦南坎普夫的参谋人员和部队大都是从维尔纳军区抽调来的,维尔纳军区是伦南坎普夫战前任司令官的军区,因此他们曾在一起共过事,共同制订过计划;该集团军的后勤系统虽然还不完备,但依靠萨姆索诺夫那里所没有的公路和铁路交通线,仍能正常运行。然而从一开始,伦南坎普夫的行动就非常拖拉,他花了9天时间才到达第一个目标(因斯特堡-安格堡一线),而此地距边境只有38英里。
伦南坎普夫自认为他已赢得了贡宾嫩一战的胜利,从他的确已经阻止德军取得他们所指望的决定性胜利。并使他们撤退这一点上看,这是不错的。然而,德军并没有被打败,这点是毫无疑义的。就在应该趁机扩大战果的关键时刻,伦南坎普夫却在两天半时间里按兵不动。另外,他未采取行动查明敌军的去向,而是完全沉浸在德军正全线撤退的喜悦中。根据他的报告,日林斯基也相信了德军正在全线撤退。后来,我们从他的一名参谋那里得知,由于深信第2集团军的前进时间已经推迟,他害怕把敌军赶得过远会打乱第2集团军断敌后路的计划。鉴于他从未与第2集团军取得联系,这种想法多少有些不着边际。不管怎么说,这不能成为他与正面德军脱离接触,而且对此后的战役形势一无所知的理由。
8月26日,第1集团军终于到达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区。此时,对于伦南坎普夫来说,事情并未由此变得简单一些,因为日林斯基(他在这场战役中从未对形势有过切合实际的理解)根据他对德军行动完全错误的估计发布了一系列命令。日林斯基相信那些在贡宾嫩被“打败”但并未在柯尼希斯贝格要塞停下坚守的德军将撤往维斯瓦河,因此,他命令伦南坎普夫用2个军的兵力封锁柯尼希斯贝格,由该集团军的其余部队追击撤往维斯瓦河的德军。
直到8月27日,也就是在鲁登道夫冒了极大的风险在第1集团军的正面仅仅摆了两个骑兵旅后的两天,日林斯基和萨姆索诺夫仍然认为,伦南坎普夫仍同从贡宾嫩撤退下来的德第8集团军的一部分保持着接触,他们全然不知巨大的危险正在从北方向他们逼近。
同一天晚上,日林斯基命令伦南坎普夫将其左翼向巴腾施泰因靠拢,将他的骑兵向比绍夫斯堡运动,以便与第2集团军相配合。他似乎并不知道萨姆索诺夫已向西偏离到何种程度,认为他还在往北推进;他也不知道该集团军第1军和第6军的失败情况。但此刻他至少已意识到第2集团军需要第1集团军的支援,尽管他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安或紧迫感。而伦南坎普夫却仍在从容不迫地往南推进,直到8月29日晚他仍未与敌人接触。
霍夫曼认为,尽管到这个时候伦南坎普夫已经来不及挽救萨姆索诺夫的厄运,但他仍有可能对战斗的进程施加某些影响。为了应付这种可能性,德军曾考虑把几个师调动到阿勒河彼岸,但结果证明是没有必要的。虽然有时人们认为鲁登道夫的包围行动事先没有计划好,但鉴于伦南坎普夫似乎甘愿做一个旁观者,这种包围行动便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冒险。德军整个作战行动能够成功皆因伦南坎普夫行动不积极。鲁登道夫在书中写道,“当战斗真正开始时……伦南坎普夫那气势汹汹的部队好象是一片即将来临的雷雨云,挂在东北方向的天空上。他只要逼近我们,我们就会被打败”。尽管这种说法同霍夫曼的看法不尽相同,但它却清楚地指出了伦南坎普夫本来可以起到的重要作用。
有一个问题仍值得我们深思,为什么伦南坎普夫竟允许俄国战争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遭到覆灭而不去救援它呢?霍夫曼上校几年后在书中写道,他坚信伦南坎普夫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他对萨姆索诺夫的敌意,尽管他没有料到他的不积极会造成如此巨大的灾难。伦南坎普夫与萨姆索诺夫在中国的满洲曾有过激烈争吵,两人最终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相互殴打起来。在弥留之际,霍夫曼还对约翰·惠勒·贝内特爵士说,“如果滑铁卢战役是在伊顿运动场上打胜的话,那么,坦嫩贝格战役则是在沈阳火车站的站台上打败的。”
说伦南坎普夫作为一名高级将领(即使是俄军将领)竟然不惜以民族灾难为代价来报10年前的私仇,这似乎有点太牵强了。更大可能性是,伦南坎普夫已不再胜任他的工作,他已老朽,过分自大,并且被日林斯基对他的不断干扰弄糊涂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霍夫曼说服鲁登道夫对俄军实施包围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件。霍夫曼深信伦南坎普夫决不会支援萨姆索诺夫,因此,他告诉鲁登道夫,德军的包围行动将非常安全。
“8月27日上午,西部地区的战斗因弗朗索瓦将军在乌斯道实施突破并扩大了战果而决定了胜负。”这是霍夫曼在谈论弗朗索瓦违背上级命令并成功地采取了一次关键性的行动时所下的结论。当时,在俄军的左翼,阿尔塔莫诺夫将军的第1军从8月24日以来就已占据了乌斯道-迈施利茨-鲁特科维茨一线。第6骑兵师到了格连斯克,第15骑兵师监视着劳腾堡。阿尔塔莫诺夫在塞本和格拉劳向前沿调兵。他根本不知道德军即将发动进攻,因而从其右翼(此处特别易受攻击,因为这儿与第23军最邻近的部队之间有一个将近7英里宽的缺口)抽调兵力,以便向他唯一知道的,驻在劳腾堡的德军发起进攻。
25日,弗朗索瓦的第1军在离阿尔塔莫诺夫的主阵地仅一天路程的地方下了火车,而阿尔塔莫诺夫的50个骑兵中队竟没有1个中队知道这一情况。鲁登道夫给弗朗索瓦的命令是在26日清晨发动进攻,拿下乌斯道,但弗朗索瓦仍缺少炮兵部队,因而认为自己尚未淮备就绪。然而,鲁登道夫仍坚持原来的命令。但是,弗朗索瓦是这样一位将军:如果他认为上级的命令不正确,便决不拿自己的部队去冒险。所以,尽管他在26日发动了进攻,但他并没有全力以赴;塞本于当天正午攻下。阿尔塔莫诺夫对驻守在劳腾堡的米尔曼第5后备旅发动的进攻完全是瞎胡闹,弗朗索瓦的部队很快就把它击退了。
经过这2次胜利之后,德军的防线已经推进到海因里希斯多夫-格拉劳一线。鉴于部队疲惫不堪,又缺少大炮,弗朗索瓦和他的先头师师长冯·康塔决定把对乌斯道的进攻推迟到第二天。霍夫曼非常肯定地认为,弗朗索瓦拒绝在26日发动进攻是俄国第2集团军全军覆灭的最重要的原因。如果在炮兵未全部到位的情况下发起进攻,弗朗索瓦的进攻很可能会失败,这样,萨姆索诺夫就有时间在包围圈尚未合拢之前把他的集团军撤出来。
弗朗索瓦命令他的炮兵于27日上午4时开始炮击乌斯道,他的第1师和第2师将于1小时后发动围攻。但是,如前所述,士气低落的俄国步兵尽管有极好的防御阵地,却没有坚持战斗,德军第1军实际上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但是,拿下乌斯道之后,弗朗索瓦再次表现出了他的独立性,只是在他再次违令之后,中央俄军的命运才最后被决定了。
德第20军曾一度遇到俄军的猛烈进攻,鲁登道夫一时惊慌失措,命令第1军改变方向向北进军。但是,弗朗索瓦不顾第20军可能面临的危险,仍把眼睛中牢盯在奈登堡-维伦贝格公路以及通往森林的各条小路上。他知道切断俄军逃跑的必经之路将给俄军带来灾难性的结局。因此,他命令部队继续向东推进,封死合围圈的缺口,把萨姆索诺夫的残兵败将紧紧包围起来。
违抗命令,实难宽恕,但如果一位高级军官从不冒险,只顾保全名誉,那么他就可能坐失良机。弗朗索瓦就是一位敢作敢为的出色战将,而且令他的上级无可奈何的是,他所坚持的东西往往都是正确的。我们不能说鲁登道夫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完全是弗朗索瓦在坦嫩贝格战役中两次拒不从命的结果,但如果没有弗朗索瓦的两次抗命,鲁登道夫是不会取得如此彻底的胜利的。
坦嫩贝格战役是一次由高级指挥官的性格和个人表现决定胜负的战役。毛奇撤换冯·普里特维茨几乎肯定没有做错,因为后者失去了主动权,失去了参谋人员的信任和争取胜利的决心;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部队的士气要不了很久就会一蹶不振。上了年纪的兴登堡与比较年轻的鲁登道夫搭档,真是珠联壁合,令人鼓舞,前者发挥威信,后者表现职业特性。不仅如此,鲁登道夫、他的参谋军官霍夫曼以及他的第1军军长冯·弗朗索瓦,都是随时准备支持他们作出的判断并勇于承担风险的人物。
俄军将领们的表现则相形见拙。方面军司令日林斯基既不能激发人们的信心,也很少出现在前线,两位集团军司令也不愿进行配合;总之,他们年事已高,力不胜任。诚然,由于体制落后,他们的后勤供应严重不足,但这并不能改变如下的事实,即他们在战略战术的应用上远远赶不上德军将领。
第22章华沙之战(1920年8月)
华沙之战就其实际过程而言,并不是一次很大的战役,但对欧洲文明来说,它可能比本书所描述的任何战役都更为重要。在经历了4年可怕的战争浩劫之后,许多中欧国家的工人阶级由于受到莫斯科的影响,正酝酿着一场革命。在过去的1683年,波兰人曾为拯救欧洲出过力,而现在,1920年8月,波兰人再次拯救了欧洲。
这次波兰的获救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约瑟夫·毕苏斯基元帅。的确,他本人的历史,概括来说,就是波兰人在遭受罗曼诺夫、哈布斯堡和霍亨索伦等王朝100余年统治后争取复兴的历史。毕苏斯基1867年12月生于维尔纳(现在的维尔纽斯),父母均为立陶宛人。他的家族在立陶宛和波兰的国家事务中世代发挥着重要作用。尽管毕苏斯基为了实现波兰独立这一强烈愿望,成了波兰社会党的杰出成员,而且为了实现他的目标,在沙皇监狱里被监禁了多年,但他是一个民族主义者,而不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他也许曾涉猎过马克思主义,但他决不是一个布尔什维克,而是一个忠心耿耿的爱国主义者。
第一次世界大战(1914年-1918年)爆发时,毕苏斯基赶上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当时,他迅速率领一小股游击队越过了俄国边界。不久他就组建了一支波兰民族军队。最初他通过步兵俱乐部秘密地进行活动。被授予准将军衔后,他开始公开活动,在奥地利人的指挥下率领他的部队进行战斗。在战争的最后18个月中,由于拒绝同德国人合作(因为他相信德国对波兰始终另有所图),他被监禁在马格德堡。1918年11月,他回到华沙,成了唯一受军民共同尊敬的显赫人物。行将退出历史舞台的摄政委员会把军队指挥权交给了他。不久,他解散了摄政委员会,组建了一个以他为首的民族主义政府,并向全世界宣告了波兰的独立。
毕苏斯基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在这段时期里,他生命的主要动力就是波兰的解放。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他可以使自己变得冷酷无情,粗鲁暴躁,行踪诡秘。他做好了冒可怕危险的充分准备,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战争上。他是战士,是一位勇敢非凡的人,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守旧的指挥官。他的目标是将波兰的边界推回到1772年时的地方,即向东推进到基辅和第聂伯河。他非常清楚,一旦俄国内战结束,他要想实现这一目标就只能打败布尔什维克红军。
因此,他在1919年4月率领部队发动了一次规模很大而且非常成功的攻势。到4月底,他已占领了维尔纳。5月,他率领5万军队一路奋战通过了加利西亚,并于7月17日抵达兹布鲁奇河。8月10日他攻占了明斯克。所有这些战绩都是由一支刚刚组建的军队取得的,因此更值得人们称赞。虽然发生了一些激烈战斗,但总的来说布尔什维克人并没有进行顽强的抵抗。这就使毕苏斯基错误地相信,他的敌人不久将被赶跑。
在1919年岁末和1920年年初的几个月内,波兰和苏俄进行了和平谈判,但谈判成功的希望很渺茫,因为波兰人的目标是恢复1772年的边界,而布尔什维克人的想法则完全不同。1920年4月,外交活动突然中断,原因是毕苏斯基在西南方向重新发动了攻势,使其部队到达了基辅。但是,此时他的战线已长达1000公里。由于普里佩特沼泽的阻隔,波军之间的横向联络已经中断。波军远离基地,缺少各种补给品,其中也包括马匹。俄国人准备全线反攻,因为此时苏联红军已经击败了邓尼金和高尔察克的军队(白俄军可能造成威胁的只剩下克里米亚的弗兰格尔了),他们能够集中更多的部队到西部和西南部战场作战。
俄国军队的总司令是加米涅夫将军。他的意图是在被普里佩特河一分为二的南北两条战线上同时发动进攻。河北侧的俄西方面军由图哈切夫斯基将军指挥,这些部队包括第3、第4、第15和第16集团军以及加伊·汗的第3骑兵军。普里佩特河南侧的俄西南方面军由叶戈罗夫将军指挥,这部分俄军包括第12和第14集团军以及由布琼尼将军指挥的一支加强的骑兵部队。在波兰方面,与图哈切夫斯基将军对峙的是波兰第1和第4集团军(其余部队正在维尔纳组建)。普里佩特河以南的三支波兰军队是波兰第2、第3和第6集团军。双方投入的总兵力为,俄军约18万人,波军约12万人。相比之下,毕苏斯基的部队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在河北岸更是如此)。波军没有骑兵,武器装备也差。
1920年5月,图哈切夫斯基在莫洛杰奇诺方向发动进攻,但失败了。可是在南面(基辅附近的居民非常敌视波兰人),布琼尼率领一支顽强的哥萨克骑兵大部队,在第12集团军的支援下,几乎将波兰第3集团军合围。波军虽然设法杀开了一条血路,但已被赶到兹布鲁奇河的另一侧,向利沃夫败退。在这种情况下,毕苏斯基将左翼部队撤出是非常必要的,这也是图哈切夫斯基乐意看到的。
俄国人在7月份的推进从任何角度来衡量都是一次杰出的表演。从一开始,他们就掌握了宣传上的主动权。华沙及其附近地区的波军士气被巧妙地瓦解了。俄军袭击败退的波军,侧翼包抄,涉水渡河,占领城镇。在30天的时间内,图哈切夫斯基的部队向前推进了300英里,几乎到达了华沙的大门口。在这些得胜的士兵后面是一支庞大的,力图与军队保持联系的运输补给队,他们由3.3万余辆农用手推车组成,驾车人主要是当地人。
在8月的第一周,波兰人面临着一个令人绝望的处境。从华沙以北到登布林,他们的部队已被赶回到了维斯瓦河。俄军已把战线推进到从登布林沿维普日河到扎莫希奇和利沃夫一线。华沙桥头堡仍掌握在波军手中,守卫在这里的部队从左到右依次是第5、第1和第2集团军,这3个集团军共有8.4万名士兵;他们个个疲惫不堪,垂头丧气。维斯瓦河正好在华沙以北折向西去,守卫莫德林、普沃茨克以及部署在弗克拉河沿线的波军左翼部队已被暴露,处境危险。第4集团军在登布林附近布防,第3集团军在登布林的南面和东面布防,第6集团军在利沃夫以南布防,而第7集团军则还在南方的加利西亚。8月初,包括毕苏斯基在内,几乎没有人相信华沙还有获救的希望。一旦堤坝决口,迅猛的洪水定将汇成滔天的巨澜。
然而,仍有光明之箭刺破这忧郁的夜幕。波兰人以艰苦的努力收容掉队的士兵,整饬部队的纪律。由于悬在人们心头的威胁越来越大,人们紧密地团结起来,士气也随之提高,内部的分歧和存在的问题被暂时放在了一边。华沙桥头堡被精心部署并得到43个炮兵连的保护,普沃茨克、莫德林和登布林的要塞也能对图哈切夫斯基部队实施坚固防御。
图哈切夫斯基也有自己担心的事情。他的部队推进得太迅猛,已远远脱离了后勤补给线。这意味着他要么继续前进,要么挨饿,他不可能等候他迫切需要的预备队。在这次战役中,部队的士气起了很大的作用。正当波军的士气越来越高昂时,图哈切夫斯基部队的士气却开始下降。他的部队中并不都是忠诚的共产主义者,许多人是被强征来的农民。由于不得不向西南方面军增援,西方面军的俄军力量已被削弱。布琼尼将军带领的西南方面军是一支不甚合作的部队。弗兰格尔的部队也从克里米亚打了过来。
还有一个因素无疑也起到了支持波兰人的作用(尽管波兰人并不总是这样认为),这就是英法代表团在华沙的存在。1920年6月底,波兰政府请求伦敦和巴黎在危急时刻给予积极的支持。劳埃德·乔治先生和米勒兰先生不久便同意派一个英法外交军事代表团赶赴华沙。该代表团的三项任务是:向各自政府报告和平谈判的有关事项;向波兰人提出军事方面的建议;为波兰人安排军需品的供应。代表团的主要成员是英国驻柏林大使、法国驻华盛顿大使以及拉德克利夫将军和魏刚将军。
8月初,交战双方为了达成令人满意的媾和条件作了各种努力。波兰人与俄国人在一个叫巴拉诺维奇的地方进行了会晤,接着又于8月11日至12日在明斯克进行了会晤。但是处于优势的俄国人提出了不可能实现的条件。列宁和托洛茨基都决心使整个世界改变意识形态。列宁认为这一目的可以在和平条件下实现,而托洛茨基(当时的军事部长)认为用布尔什维克的刺刀能更快地实现这个目的。托洛茨基的观点似乎占了上风,因为俄国人向波兰人提出了他们无法接受的条件。
魏刚将军是代表团中的主要军事成员,他的日子很不好过。毕苏斯基对劝告的兴趣远远比不上对补给品的兴趣,而当时补给品并不容易搞到,因为德国、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的工人拒绝把援助波兰的军需品装上火车。但泽港提供了一个好机会,在那里指挥部队的英国军官果断地分配了劳力,卸下了一些补给品发往波兰。
在军事代表团中工作的每一名成员都深深地体会到,容忍、耐心、持之以恒的美德是多么的必要。由于他们的东道主不愿提供详细的情报,甚至有时向他们提供错误的情报,他们不得不经常在黑暗中摸索。魏刚将军的建议常常得不到同意,即使得到同意,波军也不实际照办。后来他被授予参谋长的职位,因而成了有职有权的人物。虽然毕苏斯基对他提出的在维斯瓦河一线保卫华沙并从该基地实施反攻的建议不感兴趣,但他那自信的神情和清晰的判断在精神上给了波军指挥官以极大的支持。
现在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前线的情况:波军正焦虑地等待布尔什维克发起进攻,而图哈切夫斯基深信这次进攻将使华沙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在魏刚将军制定作战计划时,毕苏斯基并没有说什么。8月5日晚上,他躲到了贝尔维德宫他的房间里。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在午夜两三点钟,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在他头脑中形成。他考虑到,部署在华沙正面的波军在强大炮兵的支援下,至少能遏制住俄军的进攻3至4天,这期间,他可以率领5个半师从维普日河向北对俄军第16集团军的侧翼和后方发起攻击。这将是一次能引起连锁反应的攻击,因为他估计这次攻击能瓦解苏军士气,从而为其第5、第1和第2集团军从华沙向前大规模进攻开辟道路。
8月12日,毕苏斯基离开华沙,沿维斯瓦河左岸驱车南下,在普瓦维建立了自己的司令部。他的翼侧攻击将获得出乎预料的成功。必须强调这个作战计划完全是他个人头脑里的产物。这项计划风险太大,以致不能向他的大多数将领透露。他们不久就叫嚷着要他回华沙,或者至少要把发起攻击随时间提前,因为在8月13日图哈切夫斯基已经让部队向华沙推进,执行他在8日签发的命令。
俄国人的攻击是分多路进行的。第16和第3集团军将分别在桥头堡的南北两侧进攻。第15集团军将以纳谢尔斯克为依托渡过弗克拉河进攻莫德林。与此同时,北侧的第4集团军将向西向南推进,威胁普沃茨克,与第15集团军协同攻击波军的翼侧和后方。拉济明在13日午夜至14日清晨失陷,这样,苏俄红军到达了离华沙仅15公里的地区内。此时波兰的第5集团军在弗克拉河上打得十分艰苦。魏刚和拉德克利夫的镇静与自信(即使并不真正感到自信,但他俩至少装出了自信和镇静的样子)对波军总参谋部产生了一种稳定人心的效果,因为一些政界要员正在逃离首都,而且波军士气正在瓦解。不过,这些紧急情况已送到了毕苏斯基的手中,他因此同意把进攻时间提前到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