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用出去打工,他通常是上上网,或者看看《太平天国亲历记》,或者电影《冰海沉船》,出去在街上看看人,顺便买菜,跟小贩儿们交流交流。
一个老愤青,一个有些偾世疾俗的,有些不合时宜的,作家……先锋作家(他及时否认了)。在路上,漂泊的人,散慢的人,无业游民,作家,广告拍摄者,独立DV制作,网络热心的老大哥……这是徐星。一个1.88米的高个子,象一个活动的柱子(但是比柱子生动),手长脚长,戴着从德国淘回来的尖帽子,坐在钢琴前弹钢琴。桌子上有花,还有两缸金鱼。徐星不喜欢金鱼,那是朋友送的缸。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明亮亮的,虽然小,但也还舒适,不算仄逼。那是一个一层的一居室,几个月前,他还住在一个地下室里。那是一个著名的地下室,全聚德发给清洁工徐星的劳保。“社会主义好啊!”
那时候,地下室是朋友公用的,“不知道我家钥匙都在谁手里,经常猛一回家,发现已经有好多人,有时是醉鬼,有时会有一对男女……”1994年从德国回来后,他依然住在月租不到100元的地下室、骑单车、靠教老外汉语打短工为生,这样前后总共20年,最近才“浮出”地面,住上了地面上的明窗净几的一居室。
北京的冬天是漫长的。徐星却总是要迁徙的。他离开北京,四处游荡着,寻思着拍点什么东西。
(一)1985年,文学当道
如果时间返回21年前。1985年,全民学习,文学当道。徐星的出现,有点“振聋发聩”的意思。后来他被尊为中国的“先锋派”鼻祖。
如果现在提到这个,徐星还会有些不好意思;而在过去,他似乎也有些不以为意。
“1985年三、四月份吧,我去一个朋友那玩儿,在她的钢琴上看到一本《人民文学》杂志。无意中翻了翻,看到了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
徐星就想:这样的也能在《人民文学》上发呀?
他赶紧把自己1981年信手写下的小说的稿子从朋友那要回来,骑着车到人民文学投稿去投稿,稀里糊涂地骑到虎坊桥,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编辑部。他决定碰运气。看门的大爷拦住了他,一本正经地问:诗歌还是小说?徐星说,小说。看门大爷很在行地为新一代的文学青年指出“光明之路”:“那你来错地儿了,你去东四十条的《人民文学》吧!”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诗刊》编辑部。
那天他又已经习惯性地喝醉了,骑着自行车,到了《人民文学》已经是中午了。编辑部里只剩下了一个人,正要收拾盒饭往外走。徐星只见那桌上,堆得高高的,全是来稿。
《无主题变奏》后来发表在当年的《人民文学》第七期。当时的主编是王蒙,责任编辑是朱伟。
后来陈思和在《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里写道:
“1985年,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和徐星的《无主题变奏》先后发表,这两部中篇小说被视为是‘现代主义’在中国发展的代表作,两位作者也被称为‘现代派’。”
徐星说,“在全聚德因为工作散漫,总是喝酒,被领导惩罚性地‘发’到清洁组去扫地。“我简直高兴死了,因为上班8小时太难熬了,现在这个工作只要下大雨,下大雪,我就不去扫地了,那时候我天天盼着变天。那多好呀。我每个月到时候就拿钱。我一辈子就找了这么一个好工作!”
1985年,作品发表以后,他依然做着烤鸭店的工人,经常性醉酒。他“还是一身不太干净的白大褂,有时牵着我的狗,一个兜里揣着啤酒,一个兜里放一包酱好的猪耳朵。那时到烤鸭点来找我的人比较多,有记者来了,就往门口台阶上一坐,扫地的簸箕往脚边一放,就开始聊文学。”
“《无主题变奏》发表之后,我老收到全国各地的来信,几公斤几公斤的。那时批判也很多,说非英雄主义,说我颓废,资产阶级自由化。挺煞笔的。这哪里是文化批评?都是社会化的批评,那时报纸也不发达,信息渠道也有限。在80年代,这样的文章很异端,要是没有王蒙的话,这个异端也出不来。我觉得王蒙是非常清醒,非常理智的人。当年他做这样的事情需要很大的勇气,要承载一些压力。实际上没有他,80年代没有这么猛的文化势头。”
“……有的时候,收到了几百元的稿费。那可是一笔巨款。有一个作品剩下的都属于你的第一部分,稿费是千字20元,当时是最高的,一般都是12、13块。我当时的工资是37.85元。当时烤鸭店的烤鸭是(想了一下)8块钱一只,可以吃4只烤鸭,当时就很不错了。”
“如果当时疯狂发稿,还是能富裕些的。可惜,太可惜了,要不然我就是一个富翁了吧。可惜了,我就是疯狂不了——懒散,没毅力,做事情没长性。到现在还这样。”
“当时定位不准,太异端了,烤鸭店就说了许多次,老让我走人。那时后开除人特严重,就跟进公安局一样的。”
他的好日子果然没过多久,1986年,徐星30岁,他离开了烤鸭店。“没有单位当时是特可怕的事情,当时我也挺怕的。”徐星说,“体制内的工作,我只做过这一个,有劳保啊,编制啊,档案啊,丢了觉得可惜嘛!”
(二)克鲁凯亚、八十年代、迪斯科
追溯一个人的阅读史也是颇为有趣的。“上小学之前我就能看书了,插图版的《希腊神话故事》。后来看《海底两万里》、《格兰特船长的儿女们》、《物理世界奇遇记》。我经常问我姐姐,这个字怎么读。没完没了的,我家里都烦了。我哥哥就特别坏,他已经认字了,就跟我谈条件:‘这个苹果给我吃,我就告诉你。’后来那个跟我讲条件的哥哥去世了。”
1972年,徐星16岁已经有过5年的“在路上”的经验了。那时,有一本他应该读后三天后就还的书,被他秘密扣下了,一扣就是三十四年。这就是克鲁凯亚的《在路上》。
“现在黄色的书皮早已不知去向,里页上有个编号681942,红色的长方形的印章里写着‘内部参考第(乙)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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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徐星(2)
作为内部参考读物,60年代克鲁凯亚的《在路上》即以节译本的形式进入中国,成为了“资产阶级腐化堕落”的样板。
克鲁凯亚没想到的是,20年后,这本书在遥远的红色中国大放异彩,成为80年代思想解放运动的一组支援火力,令无数的写作者和音乐人为此兴奋不止,王朔“顽主”式的文学与崔健《一无所有》式的摇滚乐,而徐星的小说也有部分的精神上的照应。
怎么能不谈谈八十年代?那个充满冒险和实验精神的年代,那个开始解除思想禁锢、充满纯洁理想和男女关系的年代,引起多少人们的怀念!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喜欢读巴尔扎克、雨果、狄更斯。前苏联作家阿克肖诺夫的《带星星的火车票》,是内部出版,供批判用的“黄皮书”。在当时的秘密阅读时代,能够读到《带星星的火车票》的,只局限于北京青年的地下传阅。书在当时是稀缺资源,而学生刘索拉和工人徐星,都是北京青年里的“进步分子”,这样的“精神历险”在当时是一种时尚。
音乐也是稀缺资源。据徐星回忆,八十年代,他们经常聚在一个当时的画家,彭刚家里听唱片,“那时就在听披头士了……那可是犯罪。我们把唱头里塞上棉花,拉上厚厚的窗帘……彭刚听着听着就一个人随着节奏扭起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
“都以为他疯了。”直到十几年以后徐星才知道,那是“迪斯科”。
(三)来去去牵挂
1989年11月,徐星接受德国西柏林艺术大学的邀请,出国了。1991年,受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的邀请,住在伯尔家写作。“他家在大山里面,当隐士,特别美。”
“那时对中国有一种失落和绝望,内心深处的绝望。”他必须活地隐忍些。活在那么多的禁忌之中。
“欧洲比较舒服,但国外的生活实际不适合我。我觉得欧洲太老了,特别适合养老,而我还没有老到养老的地步。我还有激情。”
1992年,打算在德国海德堡大学读博士学位,后放弃。他一直飘荡着。他赤手空拳地出去了,1994年,又赤手空拳地回来了。
2001年,发生了一件意外,他在医院陪病重的哥哥,那个简陋的地下室被盗了。“搬家似的,把东西都搬走了。”那是釜底抽薪地偷盗,转眼之间,徐星变为赤贫。他不得不在网上拍卖自己的作品版权。“我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筹莫展。”“我集了30年的邮。贼都偷走了。本来我的生活挺稳定的。我那时有很多珍贵的邮票,我卖一张可能就够我生活一个月了。这下可把我后半辈子的都偷光了。”
45岁,一下子变成了赤贫,一切又从头开始,真的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回忆不在体制内生活的日子,徐星说了一句:“挺难的。”
无论如何,徐星看起来,不象是50岁的人。他经常给过街桥下的小贩们站岗放哨,城管来了,就让他们赶紧跑。他偶尔会象某些法国作家,如《小偷日记》的作者让?热内一样显露身手,过去他在内部书店偷过哈耶克的《通向奴役的道路》,后来他“更没出息”,作为玩笑,在超市顺几颗口香糖,要不就把“星巴客”的咖啡杯子带走一个。迄今为止,他确实没有引起附近片警的注意。
有时候他会笑话自己,“我老说白字,不认识就瞎说。有一次和朋友喝酒,我说日本‘非句’,他们笑我,说是‘俳句’。”他笑问记者:那个字到底念“FEI”还是“PAI”呀?
说徐星最多的是他的母亲:你什么时候才会真的长大呀?
对于评论家而言,徐星已经“过气”了。我没有问他关于“过气”的看法,但是他对写作没有焦虑感,他也承认自己写作上有着许多“软肋”。“能写就写,不能写就算球。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没才华啊,江郎才尽啊,我就想,没有就没有了。”
徐星写写停停,也不找地方发表。他有些硬气: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也不是先锋作家。如果你在采访里说,徐星是一个傻逼,我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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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徐星(3)
徐星在网上东游西逛,也参与热点事件的评论,也劝架。韩寒、赵丽华、方舟子、老罗,超女、芙蓉姐姐、博客……他都有强烈好奇心。他通常不参加争论,“所谓的争论大多有虚荣心在争论的背后作祟,所以争到最后只会剩下的无聊。”
对有多事情,徐星就评价说:怎是一个恶俗了得呀!有趣的是,“恶俗”这个字是徐星在《无主题变奏》里创造的,“当年我写到了一个人的‘俗’,‘庸俗’已经被用的太多太多,想来想去不知如何表达这个人的“俗”,为这个表达想了几天,有一天干着干着活突然开窍,想了一个‘恶俗’。”
他是一个脾气相当好的老愤青。有一次,一个杂志采访他,他真的愤怒了。“你心目中的成功人士是谁?然后,他们列举一大堆,美国总统布什,张朝阳,潘石屹等等……都是这些。我觉得一个人心理有骄傲,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完成自己的梦,有饭吃,有衣服穿,不露屁股,不伤风化,过得很幸福,这样的人不是成功的人吗?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我也很成功。成功就是钱多、大屋、好车、漂亮二奶,人前光鲜,这是一种庸俗的价值取向,价值观,可惜,它挺主流的,主导了大部分中国人的生活观念,更可惜的是一些知识分子对这种价值取向没有分析能力,没有抵抗力,所以它成为主流。”
徐星的愤怒都是来自草根阶层。他同情下层。不知道和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左翼作家们有什么不同吗?这个我也没问他。他发自内心地和这些人友好相处。他对人对事,尽可能地良善。他调和朋友的矛盾,尽力帮助他们。是的,没准,徐星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你可以和他喝酒。他亲切问候你,他为你保守隐私。他值得信赖。啊,还有同情,这个已经泛滥了的词。他还说,爱是一个准则。他说,他爱美好,真实的东西……他不大世故。这时候你在想,也许,他只是一个稀缺资源的拥有者。只是有些……不合时宜。
他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和一个法国姑娘生下的。他很爱自己的儿子。他殷切地说道:我暗自庆幸我有一个儿子,我庆幸我的儿子他不是中国人,儿子,你爹所享受的一切禁忌对他来说都不存在…….要是你以后也象你爹一样懦弱无能,那就象你爹一样;至少牢牢地记住这些事情……
采访笔里,时不时有着维修工刺耳的电剧的声音,似乎象征着,这是一个日新月异,不停修修补补的城市。临桌,几个外国人在闲谈。一辆车停了下来,一个摩登高个女郎昂首走入咖啡厅。不远的台阶处,是几个小贩,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蹲在地上卖枣儿。再远一点,是来来往往的,喧闹着的,堵着的公车站。我知道,这些是无关紧要的。我不知道,这对徐星来说,是否也一样无关紧要。
人物周刊:你还是否还觉得80年代的那一份烤鸭店的工作好?
徐星:我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工作,挺美好的。挺舒服的,还把它给丢了。我现在跟那些烤鸭店的工人还有挺好的关系,前几天还找我喝酒呢。
喝酒……以前喝太多了,身体都喝坏了。现在老了,学会节制了——那时几乎天天醉。
人物周刊:最近做什么?听说你在拍些DV?
徐星:其实是关于“文革”红卫兵的记忆。还没真正开始采访。我去了哈尔滨找了些人,将来去重庆。我主要想做他们当年挺英雄主义的那种,在边远的地方。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生活千差万别的——我就想跟他们聊天,想听听他们怎么看待当年的英雄主义。
你也做过知青,在延安,还记得那时的生活吗?
我去得比较晚,1975年去的。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饿肚子。没完没了地吃土豆,我觉得我把这一生的土豆都吃完了。志丹是那时很有名的贫困县,
我最记得我的生产队长。他每天天不亮就来我床头叫我起来上工。那时太年轻,睡懒觉。农忙时,队长每天早上四点就站在炕头就求我,快起吧,给咱出个工吧!叫烦了,我就说滚蛋!他说,那你吃啥呢?我说: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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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徐星(4)
两年后我就当兵去了。
人物周刊:拍DV是因为平民关怀吗?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和底层的,没有话语权的人打交道?
徐星:我很善于和底层的人打交道。童年的经验告诉我,底层的人的生活实际上是特别丰富多彩的。而城市里的许多人,他们的生活内容其实特别空洞,苍白无力,精神生活也大致如是吧,所以拍他们没什么大意思。我们现在缺乏同情心,社会变得越来越残酷,似乎是一个大环境所趋。我昨天晚上刚写了篇文章,我觉得中国人没有“宗教感”,也没有“道德感”。我是无神论者,也不信上帝。但我觉得我们没有规则,太轻浮,缺乏一些庄重感。
人物周刊:很小的时候,你就开始接触到了底层的人。
徐星:1967年,我妈妈是医生。他们医院整个都迁到甘肃去了,那时响应毛泽东的“626指示”,说大医院的医生不应该在城市里给资产阶级大老爷看病,应该到农村去。父亲是林业科学院的技术人员,也被打为“右派”,被管制起来了,几乎没有人身自由。我姐姐在内蒙插队,我哥哥在怀柔,家里六口人,在六个地方。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每年有两次去看我妈妈。从北京坐火车,30个小时到西安,在西安转车到咸阳,然后再做一整天的长途车,才到我妈妈的地方。晚上在火车站睡觉,见到许多逃难的人,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感到特别震撼。在车站里许多人挤在一起,围着一个汽油桶做成的大火炉取暖,那时特别冷。他们对我也很好奇,都当我是城里人,觉得我象一个落难少爷。他们都说,孩子真可怜,就把暖和的地方离火炉近的地方让给我,我听着那些各式各样的人聊着各式各样的故事,慢慢地睡着了,有时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臭烘烘地大衣或是一件老棉袄,那时我才十一、二岁啊。后来我迷上了这种生活方式,少年时在路上跑的这些经历,我想给我一生的影响还是很重要的。
那时的火车不准点,每一个站都停。路上看到很多很残酷的东西,那真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那时火车,挤得跟罐头似的。我觉得这跟在城市里见到的,听到的教育,完全不一样。饥饿,贫穷,没爹妈的保护,我从11岁开始就是一个怀疑论者了——
然而出门几次后,我就上瘾了。我特喜欢坐长途车,从一个县到另一个县,车上有猪呀,鸡鸭子呀,挤在一起,我觉得这是活生生的生活。
人物周刊:谈谈你见到的第一次死亡。
徐星:文革是看到一个被打死的“私人房产主”老太太从她家院子里拉出来仍到车上,我看到了,非常可怕。
人物周刊:30年来底层的人们有什么变化?
徐星:没什么本质的变化。我过去拍光明桥底下一个卖玉米的姑娘。“光明桥”这个在我看来颇是意味深长。不知道卖玉米的姑娘经济活动和国家的GDP增长是否有关系,大概中国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经济模式。因为她的生活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光明可言。
她被人拐卖过,颠沛流离,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是玉米。她每次看见我,都很高兴地让我吃她的玉米。
我问她,你将来想过什么的日子。她说,我想做一个,让有钱人看得起的人。
人物周刊:1986年,你骑着一辆28自行车,从北京一直向南骑了大半年,一直到深圳。在当时算是创举了吧?
徐星:当时我差不多是第一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在报纸上发消息。当时还没有京广告诉公路。国家一级公路其实就是一条柏油路。树都砍了,路边有无数的工人。我路过河南的时候,正好农民收麦子,我就把自行车一放,问他们,我帮你收麦子,和你们一起吃饭可以吗?他们特高兴,说来,来。干完活,就可以吃他们用新麦子做的馍。后来还来了一个伴儿,就是《剩下的都属于你》里的西庸,我们老嘻嘻哈哈的,开玩笑,找姑娘什么的。他以前在北京作协工作,为了跟我走一趟,就把工作给辞了。
人物周刊:你的小说很本色,和这些流浪的经历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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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徐星(5)
徐星:大概是1993年,《剩下的都属于你》最后一部分就写完了。从细节里,我写的是当年的生活。那时王府井的厕所只是一个大池子,地铁也才三毛钱。1993年,尝试过给这个给那个出版社,可是他们都不要。为什么不要我就不知道了。后来2004年出版,我后来懒,不改就发表了。
现在计划写第二部分,写我眼中的、现在的生活。本来今年年底该写完了。可是现在看起来够戗,我还是拖,估计要到明年了吧?
人物周刊:你似乎对权力没什么欲望?
徐星:前几年我做一个杂志的主编,大概能算作有点权力吧,管人,还管给人定工资标准
,我觉得这一辈子没这么为难过。早晨一进办公室,都说徐总好,徐主编好,我特受不了,还有人诉苦,说谁谁对他不好。我觉得这特别扭,特可怕,我发现象我这样的人就是干不了。当一个负责的人是很累的。
我简单,都是出于自私,为了让自己生活不那么累,我要是天天计较,算计,那该多累呀。
人物周刊:体制外对你有损伤吗?
徐星:有吧,就是没有保障吧。为了他妈的生存,要去挣点钱吃饭,经常要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做过好多事啊,比如拍广告啦。每个人都得为了生活付出点代价。比如你,还得为了生活来采访我,哈哈。(记者立刻否定了)
人物周刊:你的幸福是什么?
徐星: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生活里中的很多小事,见到一个不错的朋友,都能给我带来极大的愉快,所以我的幸福挺多的,很难具象化,我时刻都会觉得挺幸福的,生活对我来说,还是挺美好的。
人物周刊:你对未来有何憧憬?
徐星:我的未来很渺茫,不确切。因为我还很年轻,才五十岁。
1981年开始写作。
1985年发表中篇小说《无主题变奏》(《人民文学》1985.7 )。
1986年发表中篇小说《城市的故事》(《中国文学》1986.4 )。
1986年发表部分短篇小说《殉道者》、《无为在歧路》等(《人民文学》 1986.12 及其他刊物)。
1986年与山东电视台联合执导电视剧《他们的地平线》,并饰演了片中的角色。该片获当年度的“民族团结奖”。
1988年发表中篇小说《饥饿的老鼠》,短篇小说《帮忙》等(《收获》1986.1 及其他刊物)。
1989年发表长篇小说《剩下的都属于你》第一部,短篇小说《爱情故事》等(《中外文学》1989.2,《上海文学》 1989.7等)。
1989年小说集《无主题变奏》出版(北京,作家出版社)。
1989年11月,接受联邦德国西柏林艺术大学邀请,离开中国暂居德国。
1990年获得国际笔会瑞典分会图霍尔斯基(KULT TUCHOLSKY)文学奖。
1991年接受海因里希?伯尔基金会邀请, 住在伯尔家中写作。
1992年发表短篇小说《我是怎样发疯的》(《今天》1992. 1)。
1992年发表短篇小说《失去了歌声的城市》(《今天》1992. 3)。
1992年发表剧本《国王和马的故事》(《今天》1992. 4)。
1992年发表剧本《一出戏是怎样完成的……》(《今天》1992. 5)。
1992年小说集《Le crabe
àlunettes》法语版出版(1992巴黎Julliard出版社)。同年意大利THEORJA出版社出版意大利文版。1994年从联邦德国返回中国。至1996年继续文学写作,完成部分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在中国大陆尚未出版。部分作品被台湾、香港转载
(《中国大陆现代小说选》辑1、辑2,1986,中国台北,圆神出版社等) ,部分作品被译成日语 (《现代文学》1989, 东京,
苍苍出版社),部分作品被译成英语 (澳大利亚悉尼大学出版社,1996)。
1991—1996年完成长篇小说《剩下的都属于你》 。
1997年出版英文版小说集《Variations Without a Themeand Other Stories by
XuXing》(美国Wild Peony 出版集团)。
2002年独立制片完成制作纪录片《崖畔上画下你眉眼》DV。
2003年长篇小说《剩下的都属于你》在法国出版(《Et tout ce qui reste est pour toi》)(Editions de
l’Olivier出版社)。
2003年获法国政府授予的“文化艺术骑士勋章”。
2004年小说集《无主题变奏》在法国出第三版(《Variations sans thème》)(Editions de
l’Olivier出版社)。
2004年长篇小说《剩下的都属于你》在德国出版(《Was bleibt,ist fuer
dich》)。同名长篇小说年内将出版意大利语版和西班牙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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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赵忠祥(1)
谁为这条腿“埋单”?
记者:吴虹飞 易立静
戴着一副墨镜的赵忠祥出现在梅地亚中心的大厅。
他的腿脚有些不大灵便,但还是走得尽量不露痕迹。
那条曾经骨折过的腿现在给他的主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它卷入了一个3800元的官司。医生饶女士声称治疗过该腿,并指认赵忠祥没有为这条腿“埋单”。这单名人之“腿”的欠款案件,并非为了说明名人是多么地“抠门”,连看病的钱都不给,而是看起来,更象是一对情人反目的家长里短的闲事。告状的女人由爱生恨,使出浑身解数,只是为了证明他们彼此相爱过,而赵则认定她是为了“要钱”。两方的律师态度大相径庭,饶的律师声称自己出于同情和义愤,决定帮助这个女子,而赵的律师则反对“把人情牵扯到案件中来”。
因为赵是名人,又是绯闻,很快就爆发了“媒体狂欢”。文化研究者则解释:这是一种“文化现象”、“色欲话语”。
赵忠祥竭力否认此事。“我不相信21世纪会把白的说成黑的!”——可是21世纪为什么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呢?
对于案件的胜诉,他和律师,都有“十足的把握。”他没有失去他一贯的自信与威严。“我一向知道自己吃几两干菜。”他语气轻松,只是偶尔把牙签一节一节地掰断了。
下午三点后,咖啡厅中央的屏幕上,出现了赵忠祥主持的节目。很多动物在野外跳跃,间伴着赵老师温和清晰的解说。
他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自己,“其实自己都不忍心看,挺对不起大家的。”
赵老师:我为什么要放过她?
记者:吴虹飞 易立静
人物周刊:目前这个案子的进程如何?
赵忠祥:从法律进程来说,我想已经到了尾声阶段了。名义上是驳回重审,其实根本不会重审,而且法院接这个案子是错误的,因为一事不能二审。我个人认为,如果不出意外,不可能会有别的走向。我是赢定了。
人物周刊:你如何看待这个案子?
赵忠祥:无事生非,无中生有,无可奈何。我不认为这是情人间的反目,实际上是饶颖勾结社会上的人来敲诈,来牺牲我的名誉。这和中东的绑架人质似的,切头。她实际上是拿我的名声作为绑架的要挟。一直到了昨天,她还限制我48小时内向她悔罪,这个悔罪不是要我发表声明说:饶颖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爱你,我现在背叛了你,我很后悔,我以后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她不是这样的,她是要钱的,过去要100万,现在要150万。
人物周刊:那些录音到底是不是你的?
赵忠祥:我现在不上网,我也不听,我只想问:你能确认那个说话的人是我吗?
人物周刊:你没有听到过录音,难道没有人跟你复述吗?
赵忠祥:有过,那些语言我也看过,但是我很奇怪,我没有说过的话,甚至她都没有说过的话,网上也有。比如说,网上说她说,你和张淋那个官司,就是因为你送给了中央首长10万元的黄胄的画,才帮你打赢的。这个话我真的没有听她讲过。如果她录下来作为证据,那她就是诽谤,不但诽谤我行贿了,还诽谤了中央受贿。我告她诽谤罪,法院也是要立案的。
我只能说我不记得她说过这个话了,或者是我挂了电话,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也是有可能。
她对上海早报一个女记者说,赵和他的律师是同性恋,不过我没有证据,你可不要登,结果上海早报就把这个“你可不要登”这句话也登出来了。这个指证没有杀伤力。你说我是同性恋,我怎么同性恋了?你来取证啊!我的道德观里不觉得同性恋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我对律师说算了,谁不知道她是胡说八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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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赵忠祥(2)
皇甫大卫写过一封信给我,这封信我当时没有对媒体公布。因为我认为这封信是倾向于我的。但是我不理解他,你是律师,你有着鲜明的道德观念,你不应该这样的。你和她谈了话,结果还向我通报,劝我不要向她低头。过了三天他就借媒体回过头来骂我。我也就不客气,把这封信交给了“律协”了。他们应该在调查中。
人物周刊:这封信是打印的,你怎么认定是皇甫写的?
赵忠祥:因为里面有隐语和暗语,这个符号是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过去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比方说他说到一个细节,这个话正好是过去他和我说过,或者只有我和我的一两个律师知道。
你是不是胜券在握呢?
我怎么可能败呢?第一个我已经胜诉了,第二个是一个假字条,怎么可能捏造出事实呢?
你会反诉吗?
我会刑诉她。这是要判刑的。我为什么要放过她呢?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刑律了,我不办她,社会也要办她,这不是我们个人恩怨。
那她要是跑掉了怎么办?
你别这么说,小心她找你来。你可别招惹她,她可厉害呢。
听说三年前她就在告这个事情?
为什么我和她有这么这么长的对话?就是因为我在电话里,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掰开了,揉碎了,甚至说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我认为我已经是仁尽义尽了。但她一直在寻找平台去扩散这个事情。单位啦,妇联啦,媒体啦,到处告状,最后到了法院。
当时媒体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张扬开来?
媒体当然不敢了,(当时)它要敢我就灭了它。她现在立了案,媒体就有恃无恐了。但是第一个“人身伤害”的案子,二中院已经裁决了,丰台法院立案是违规的。
那第二个案子,3800元医疗欠条的事,应该不应该立案呢?
治疗费的欠条,说穿了是中央电视台该她的钱,这是两个单位之间的帐,用不着你饶颖来催讨我。这样立案是不是可笑呢?海淀法院7次都不给立案,你为什么丰台就立案了呢?
我没有在媒体上对丰台法院进行质问,我已经给它留足了面子了。我一直住在海淀区,梅地亚中心就是我家的客厅和饭厅,再说,我怎么也算是一个名人吧,我要是住在丰台,难道大家会不知道吗?两个人都不是丰台区的人,你凭什么立案?
饶颖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
她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是什么时候?
记不大清了。她经常给我发短信,都是甜言蜜语,什么节日好,端午节快乐。
端午节?那就是五月了。她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有这样的情况吗?
我接,但是我一听是她的声音,就不说话。她就叨不唠叨说一大堆,我就给她挂了。她肯定在录音呢,我不会授人以柄。
你今年电话里和她沟通过,那你觉得她现在和你刚认识她的时候有区别吗?
没区别。她这人一向是这样的。她可以形式上说没有什么问题,过一会她会说出一个你很难接受的事儿。这个事我不想谈细节。
法律上两个人没有关系的话是不能立案的,她现在拼命想认识我,三年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但是现在“认识我”这个节点还没有接上。
那你究竟是否认识她呢?
这是我的隐私,我凭什么告诉你们?而且,我认不认识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外交部,也不是克林顿,不需要向国民做这样的交代。
我说我不认识她,这不需要证明。她说她认识我,就要给出证据。
大家就是很关注“我是否认识她”,我就是对这样的炒作很生气。
上面这个笔迹是不是你的?
如果是我写的,我要还她钱的。我要打官司,就是因为不是我写的啊。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不可能因为3800元被人告上法庭。再说,这3800元真的是医疗费的话,你开个收据,我就跟单位报销了呀。
她现在也跟她的律师说,也许这个字条不一定是他写的,也许是他让别人写的,设的一个圈套。我如果是法官我就会“啪”惊堂木一拍,说,你说清楚了,到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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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一一肆点西恩
第33节:赵忠祥(3)
如果你认为这个字不一定是我写的,那还有什么告的可能性呢?那么多媒体眼睁睁看着事情到这一步,没一个人说一句话,责任感在哪里?最关键的证据就那么一些,你们都不去报导。我觉得太可笑了。
这个事让我有些伤心,我伤心的是这几年和媒体打交道很多了,他们怎么这么对我呢?
你连她都不认识,她告你的动机何在?
她告了三年了,她没拿到钱。你真没有体会到一个人被泼污水的感觉,特别是一个名人,又是一个男人。你在公共汽车上,突然有人说,耍流氓啊。虽然你什么都没有做,但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是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让你钻进去。
当时我是一点都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受到玷污。就好比杨乃武的舅舅说,孩子,我们平常不惹事。但是第二句是,有了事,我们决不怕事。
不止一个饶颖来敲诈我,在这个事情前后,好几起呢。有的数额不大,我就让别人给他(她)了。也有人劝我,说给她点钱吧。
她真是一个悖论,她说她医术高明,我的中西两大医师治不好的病她妙手回天,她又给这个人那个人治过病,那她现在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子装水喝,比那个行乞的乞丐还惨,我就不明白了。医术高明,我们的国家多么需要你。你没事打官司干什么,花那么多时间?你没钱怎么就买那么多录音带,还发给了记者?再说,如果我们认识,你为什么还要录音呢?现在又出了一个什么“DNA鉴定”来了。她有一张人工流产的纸条,那这个纸条跟DNA什么关系哪?
她非得逼我承认那个打掉的孩子是我的,告我伤害罪。这个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国策,你一个已婚妇女,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所以做人工流产是对的,这不是国家对你的伤害,这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现在急得乱跳,说限我48小时给出答复,要不然我要把你的生理特征公布出来。我说,我不相信记者好意思把它登出来呢。是不是跟伊拉克切头似的?如果你威胁我,那你太低估我的能力了。真是开国际玩笑。毛主席的诗词写得好: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抽泣……
饶颖再给你打电话你还会接吗?
应该会的。我怎么知道是她的?她可以用公用电话啊。
你现在心情如何?
总体来讲,比外界传言的要好。很多朋友打电话来支持我,说,乌云总会过去的,泰山压顶不弯腰。你要快乐一点,等等。
徐迟在写陈景润的文章里说过,“台风的中心是平静的”,准确来说,被风波涉及的中心是平静的。因为这个事儿不是我挑起的。
再说,我怕什么?再低也低不到拎着一个破皮箱进入中央台的那个时候了。杞人忧天没有用,其实天根本塌不下来。
我的命运就已经交给社会了。你就是骂我,也伤害不到我。我到这个岁数,除了我自己,已经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你的家庭如何看待这个事情?
我不想多说这个,我们家经历的各种各样的事儿太多了,这个不算什么,我要是说太多,外界会有传言。
你在中央台的工作将如何进行?
一如既往。前年怎么着,大前年怎么着,今年、明年还怎么着。
我跟央视的人这么说,别跟我划清界限,我在保卫央视。说大了我是保护国体的形象。不用说大,我是为事实而战。
那你如何看待几年前张淋的案子?
其实张淋那个案子让我更加为难,更焦虑,更有口难言。因为我当时对的是媒体两大集团。张淋怎么也是媒体圈的人,本身就是一股势力来针对我,复杂性更高。
你在1995年的时候,就很有先见之明地说,其实名人有时比老百姓更不如,因为名人更容易惹事?
我记得我在三峡碰船触礁的时候,那时是大祸临头,生死存亡。后来我再遇到那个船长,不敢提往事,只是说,说人生这样的航船,总要碰上风波,我们总是要做好准备。结果话刚说完,就遇到了官司,真是一语成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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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赵忠祥(4)
梁晓声在1995年曾经高度评价过你,说你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名人,你如何看待这样的评价?
在自然界的发展当中,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当中,或者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当中。我们对我们自身精神方面的认识是很差的,几乎是有待开发的领域。虽然我们有奥运会,但我们很少有在精神上修炼自己的门类和规则、有章可循的办法等等。我们形容一个人,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而自知之明,就好比我们点菜,多了不好,少了不好,对自己和客观事实有一个恰如其分的估计。这是很难的。
可惜他说过我有自知之明之后,从1995年开始我就官司、是非接*(?)而来。
那你如何处理这些是非?
这个不是修养,而是个性。我觉得有文化的人,修养高的人,未必有山野村夫那样有着忍耐力。遇到事之后他们忧心忡忡,有上吊的,服毒的,什么都有。
但我不是,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高中生,18岁的时候提着一个破皮箱进入中央台,我是低起点,经历过很多事情,我怕什么?再低的时候低不到那个时候了。杞人忧天没有用,其实天根本塌不下来。我有这个心理底线。
那你认为你的个性是怎样的,是不是一个习惯忍耐,不愿意树敌的人?
我哪里有忍?说句老实话,我基本上是一个有冤必报的主儿。说真的,同事之间的相处,我做得不够好。我不能举例子,这样不合适,人家会说赵忠祥那么大年龄了,还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
我很少想“树敌”这个问题。我树敌都是通过传媒,和社会上的闲杂人员树敌。
你认为这样的事情不仅是对个人的,而是针对社会的?
我觉得媒体、公众不该把污水泼在我身上,因为我的形象是社会,是大家营造的,不是我个人营造的。如果我是一个退休的老工人,我想跪求别人给我泼污水,恐怕都没有人愿意。在我身上这么大一点事,为什么怎么会扩大。他们关心什么呢?我真的很奇怪。
我想问你们一个事情:如果这个事情,如原告所说的那样,是事实的话,你们会怎么来看待处理?其实无论是公众,还是媒体,大家都知道这是太普通的事情。你们主编难道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吗?为什么大家指责起别人来津津乐道?
我都一个老头了,怎么还招引那么多人来对我指指点点,媒体长篇累牍地追踪报道?现在媒体是坐山观虎斗。就好象斗蛐蛐似的,这儿拨一拨,那儿拨一拨。
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公众关心度有这么高呢。是不是大家觉得逮着一个“活老虎”,比较好玩儿?
现在对人的攻击、诽谤,无耻的传言……你可要记得,戴安娜王妃就是在狗仔队的追逐下,香殒巴黎的吧——死了!
你的道德底线又在哪里呢?
因为我是一个中庸的人,我和社会的平均线是一样的。我们那时候讲究自嘲,可是现在的人怎么自毁呢?比如木子美,我就觉得那真的是一件挺奇怪的事儿。
那你如何看待西方国家领导人的绯闻?
对于这样的绯闻事件,我觉得我不会去关注它,评论它,更不会去赞扬它,也不会去明目张胆地反对它。
我在央视的工作性质,决定我不可能关注这样的事件。即使是克林顿,我也不关心。我觉得那跟我没有关系。
凭心而论,如果这个案件中的主角不是你,而两人之间的情人关系本身又是真的,你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应该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有,就应该承认。
赵忠祥:我们是不允许出错的
记者:吴虹飞 易立静
(一)工作观:都做过相同的噩梦
1960年到1985年,是你在电视台播报时期,你还记得你1960年4月22日晚7点,你第一次播报新闻的心情吗?
我的第一次,我希望它很辉煌,准备阶段非常激动和紧张,但是没有容得我实施,就在无意中开场了。
那时我们从旧台迁到新台,我们准备了备用的方案,就是我的同事是沈力大姐这边线路出现问题的话,我作为候补顶上。但这样的事情,我当时认为概率为零。但是——沈大姐刚说,各位观众,哗——一阵杂波,忽然我就看到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楞小子的侧面——我们那时一年照相也不到一次,更不知道自己的侧面会是什么样子。一时间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心里嘀咕,这怎么出现一个男的?当我知道这个人是我的时候,吓了一跳,觉得当时非常美好的期待都落空了。我刚要说什么的时候,10秒钟,这个人又不见了。第二天在食堂吃饭,就有几个中年妇女在指指点点:就是他,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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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赵忠祥(5)
就跟你们年轻的女孩子,第一次嫁人总希望很排场,很风光,最后只弄得了凑和,私奔了得了,就那种感觉。
当年你一个楞小子,怎么样能够“技压群芳”,在1000多个报名人员里脱颖而出,进入中央台?
这是党的需要吧,总是需要这么一个人,我就赶上了吧。
我是1957年上高中,国家招生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60%的人要被淘汰,不能上高中。能上高中和不能上高中,对于一个初三学生来说,是人生中最关键的。我的功课中等,物理、数学都不行,语文和外语还可以,从来不是出类拔萃的人。不象现在的少年作家,都写小说,可以卖钱了。或者那谁,从小是送到美国读博士回来的。因此,在我的记忆中,这个阶段是我一生中压力最大的时候,而不是去考电视台。考电视台我很轻松啊,我本来也不是特别想去,而且考不上我还铁定可以上大学啊——那年的高中生的人数比大学招考人数还少,所以我们都必须上大学。
我们那时侯北京市22中,同学十几个男生睡一条通铺,形同手足,当时要提前离开,要过唯一的一个人,跟大家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真的是恋恋不舍,“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啊!但也带着一种胜利者的优越感。那毕竟是我人生唯一的一次当冠军,在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我后来好强的性格,都是在后来的工作中逼出来的。
你觉得你的播音水平,在台里算什么样的级别?
我的水平,算是中上吧。起点不一样。你看人家是从小留美回来的博士,我不过是一个连功课都不出类拔萃的高中生。我一直知道自己是吃几两干菜的人。
作为国家的喉舌,你经常见到国家领导人,心情、感觉如何?
这和一个人的成长,成熟程度,和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联系在一起的。我18岁见到周总理,那可是仰望泰山,现在都挥之不去。现在我见到胡锦涛、温家宝,不可能这样了,虽然心里还是有落差的。
你和领导人有私交吗?
没有,我和部以上的干部都没来往。
1980年你开始解说《动物世界》,当时是跨的步子比较大,可以说是具备某种开创性。你是怎么找到这种解说方式的?
我举个例子:邓丽君,她的行腔和吐字,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我觉得对我不是没有影响,我想我是不是可以有一种娓娓道来、窃窃私语的方式?而不是在大会堂那样慷慨激昂的?我们还从来没有提出过所有的动物都是我们的兄弟,而动物世界第一次提出这样的理念:对于自然我们应该有一种人文关怀的理念。
你在解说《动物世界》时,是不是不由自主地投入感情?
那当然,我二十年都做这个事情。我觉得这是人文关怀,对动物也是一样的。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恩惠、施舍,它们有时比咱们还聪明呢。也不是觉得好玩,而是一种关爱,一种博爱。
你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常务理事,又是东北林业大学的名誉教授,你家里养宠物吗?
不养,我是搞野生动物的,觉得爱护动物应该把它放到大自然里,为什么要放在笼子里呢?要是我儿子放在别人家养,我也不乐意。
你在你的播音工作中出现过差错吧?
没有,绝对没有!飞行员能出现错误吗?那是不可能的,完成任务是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的。
我们也一样,我们如果出现了错误,就没有你了,你要押上生命、政治生命、艺术生涯的。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够不严格要求自己吗?你敢不严格要求自己吗?这和你们玩卡拉OK是不一样的。
在这么大的压力下,你会不会有一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心情?
所有的人都一样。所有的播音员,主持人,特别搞直播的,都出现过惊人的相似,就是隔三岔五要做类似这样的噩梦。比方说,现在就要开播了,我现在还在西单呢,或者还在坐电梯呢,说什么我也到不了。都有!我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做这样的梦,后来发现大家都一样。这真是奇怪了,这真是一个值得医学去探究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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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赵忠祥(6)
如果我们去看古今中外的历史,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英国空军,他们在战场上的平均寿命只有17天。和莫斯科保卫战的战士,其实是必死的。这样比起来后,自然就心平气和了。
你如何看待荧屏上的自己?
我在电视上的图象,其实自己都不忍心看,挺不爱看的。其实挺对不起大家的。这可不自谦。就好比姜文也在一次访谈里说,他挺不爱看电影上的他的,觉得挺丑的。
你的从业经历中,受过最大的挫折是什么?
不就是文革吗?大家都去了干校。除了文革之外,往后这二十多年来,我倒没有太大的挫折。适者生存。而且我看得很开。我比较明白,什么都无所谓。
你长期的职业生涯里,你有无产生过厌倦?
有过,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跳槽。可能有一段枯燥些,不顺心些,但从来没有过要离开。因为到我可以自由选择工作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50岁了。我年轻时,这可是饭碗,我离开了,可就真的没有饭吃。计划经济,一切由组织安排,我们没有这个余地。
请问中央台这样的体制,对你而言,是否有着它的不足之处?
你可以批评我,但我不能批评我的单位。这是一个职业道德。不可能你吃着人家的饭,你回头骂人家。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指责他的老板。
(二)家庭观: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亲情
你在1995年的《岁月随想》里写道:“如果我此时摔倒,自有我妻子来扶我。”你觉得亲情在你是何种位置?
我觉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亲情。我妻子很体贴我,对我非常好,她也是北京国际广播电台的播音员。她和我一样,也没有上过大学。文革期间,一定要家庭出身好,才能够进电台,她家庭出身很好,是工人阶级出身。到台里后,她到北大外语系在职学印尼语。
你们当年是如何结识,如何走到一起来的?
那时候我们是没有业余时间的,我们哪有工夫去逛街?所以我只好就近解决吧。
我们当时是同事,一个食堂吃饭的,然后凑在一块,彼此有好感,所以走到一起来。
我妻子非常美,到现在我依然觉得她很美。
她几乎没有什么爱好。她喜欢旅游,现在就在国外。
你早恋过吗?
我们那时侯,男生多看女生一眼,都是要被批评的。
你妻子是如何化解你的困难的?
我妻子是一个很贤惠的女人,也是一个力量也很单薄的女人。你如果她有核电站一样无穷无尽的力量,那我就不成了被她保护的人?
我觉得家庭是要相濡以沫的,互相谅解。而不是说她给你什么建议,什么力量。她跟着我这么多年,我已经觉得足够了。我还能指望她是百万富翁,她出去挣钱,我天天家里呆着?
你在家里是一家之主,在工作中有了不愉快,遇到挫折,你会回去跟妻子讲吗?
不讲。男人跟女人讲这些事情,最没劲了。你有烦恼,你解决不了,你的妻子比你还没有能力,还无助,那你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困难强加给她呢?她又帮不了你。
那她看得出来吗?
看不出来,尽量让她看不出来。
你父母的家庭对你的性格影响大吗?
我父亲早就死了,我是遗腹子,我有两个姐姐,死了一个。
我们住在胡同里,和小伙伴们一起,离开小伙伴不能生存。遇到最大的危险,不过是被自行车“剐”一下。太安全了,家里头都不怎么管。
母亲对我影响也不大,她让我们没饿死,就很了不起了。我们那时侯不兴和父母商量,不受家长的管。我都到了电视台报到了,才通知家里。我的自我教育是自己和学校和社会,以及朋友们完成的。
(三)生活观:二十年来看大师画画
你的性格和为人处事如何?
你们年轻人喜欢张扬,喜欢另类、时尚一些。我觉得一个文明世界的人,是要受法律约束的。如果大家都放浪形骸的话,那这个世界不就是群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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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赵忠祥(7)
人的性格,其实相互差异不大,你看那头驴,它们差别大吗?
我喜欢平庸,既不飞扬跋扈,也不唯唯诺诺。我不喜欢张扬自己的个性,对外说自己怎么样,我觉得很可乐。我觉得自己很平常。我想做到不卑不亢,但经常会拍案而起。
你的生活是一个有情趣的人吗?平日结交朋友吗?
非常有情趣。喜欢画画,聊天,散步,看看花鸟鱼虫,逛逛古玩市场,交交朋友,论论道,这些事儿,一个星期都忙不过来。真的。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孟母择邻,我一般不结交很下流的人。我总喜欢“高攀”一些,大家都一样,就好象现在大家选择名牌大学,名牌系,拜一个名牌的教授,找一个名牌公司,这也是一种时尚。我很时尚,你们以为穿好衣服就是时尚吗?
听说你非常喜欢画画,如果不当主持人了还想去当画画的?
我画画不错,可以和准专业画家,甚至专业画家可以相比。书法在业余中也不错。我有天赋。
小学四年级下了课就到一个同学家玩,他父母都是中央美院的教授。我耳濡目染,受到熏陶。
现在画画在我生活中是很重要的比例,我来往的圈子主要是画家。非常有幸,中国以后成名的大画家我都是他们的朋友。比如说李可染、黄胄、范曾等。只要我有空我就今天去这边,明天去那边,他们的文化修养都很高。随便和你喝喝茶,聊聊天,都受益非浅。如果碰上他们正在作画,那就更加荣幸了。我可是看了二十年那些顶尖大师画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