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也许会“挑衅一下竹，但是通常在一次抗议之后，他就会沉默下去【8]:
瓦莱丽坐在幼儿椅上，威利问能不能抱她。黛比说：“不行o"威利（用
一种发牢骚的声调）说：“为什么不行啊？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她啊？竹黛比
反驳说：“你自己有孩子的时候就行了。一威利不说话了。
威利有时也会让大人很恼火，但是他使用的方法和弧历山大-威廉斯完全不
同。威利并不设法和德赖弗女士或法伦先生讲道理，或是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错
了。相反，他会修改自己的要求，把它变成一种稍有不同的形式：
威利想出去玩。马赫说：“不行。竹电话响了，威利跑去接电话。就在
威利拿起电话之前，马赫重复说：“你不能出去玩。竹威利接起电话：“喂？竹
然后说："稍等一下。竹他用手盖住话筒，说：-马赫？竹马赫开始发脾气了。
他大叫着要求说：_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一威利说：“别急o"马
赫压低了声音问：“干吗？竹威利问：H他能过来在门廊上和我待会儿吗？竹
马赫看起来要气炸了，“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了，不许请客人来玩！你不
准出去．竹
总之，德赖弗女士和法伦先生把语言作为一种工具，这种工具有实用的必要
性，而不是生活中固有的趣味性维度。两个成年人都不会激励孩子去展开一个话
题。像威廉斯夫妇那样的中产阶级家长经常会有意识地鼓励亚历山大发展自己的
语言能力，相比之下，温迪和威利生活中的成年人并不会在孩子碰巧提到一些新
信息时跟踪培养他们的表达能力。比如，当温迪（逐个）问她的家人他们是否知
道不赦之罪是什么的时候，她妈妈说：_你来告诉我们是什么。是你去参加了宗
教课程。竹温迪解释这个名词的时候，她妈妈和法伦先生都看着她，但却没有人
认可她的答案。他们等她说完了就接着开始看电视。
208 不平等的童年
在公共机构中采取的干预
温迪的妈妈并不像亚历山大·威廉斯的妈妈那样去培养自己孩子的语言能力。
她不会设法去引温迪说话，或是跟踪讨论如“不赦之罪钾这样的新信息。但是，
和威廉斯女士一样，德赖弗女士特别关心自己的孩子，而且就像汉德隆女士那样，
她也想帮女儿取得好成绩。德赖弗女士密切关注温迪的学校教育。与梅勒妮的妈
妈不同，她不会忘记该填的表格。温迪从学校带回家来的每一份表格她都会马上
签字，还会提醒女儿要记得交给老师。
黛比提醒温迪：“明天别忘了把那些表格带回学校。∞她向我解释说：“他
们又在测试她了。所以我得签字同意。竹当我问她什么时候测试时，她说，．“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他们考完后会给我们打电话告诉测试结果，他们还
会给我们一份书面报告。一
让温迪“参加测试竹是为了确定出她为什么会读写困难并在凡与语言相关的活动
中都有困难。她妈妈很欢迎这些官方的努力，但她自己并没有要求学校去测试。
我们观察到的中产阶级母亲都会向老师详细询问孩子在课堂表现上的每一个方面，
还会不懈地询问校外的信息和各种测试评估；与这些中产阶级家长不同，德赖弗
女士只是很模糊地了解到女儿有学习障碍，并且看起来还很满足于当前的模猢认
识。这种态度与斯泰西·马歇尔的妈妈所持有的态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马歇尔
女士在与调研人员讨论斯泰两在课堂上的经历时，常常会详细地描述她女儿在学
习上的实力和弱点。德赖弗女士从来就没有提到过女儿在数学上已经达到了四年
级水平，但是在阅读上却比她自己所在的年级要低三年。她的描述十分含糊不清：
她学习有点困难……他们给她安排了一个特殊教育的老师来看看她的
问题究竟在哪里……她在阅读上有问题，但是他们还没弄清楚问题究竟在
哪里，所以他们安排了各种各样的特殊教育老师还有测试什么的。她去上
特殊教育课程，我想，大概是每天上两堂……我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一
是阅读课。她读写在纸上的文字特别困难。但是——她记忆力很好。但并
不是什么都能记住。简直就像是她脑子里有个难解的谜。而且我们已经试
过了，嗯，他们试过了很多东西。他们就是还没有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第十章 让教育工作青带路：沮迪·德赖弗 209
温迪的老师们都赞扬她妈妈“支持竹温迪的教育，还说她“特别有爱心静，
但是他们也都对德赖弗女士没有在温迪的教育中起到更积极干预的作用感到失
望，尤其是她女儿的学习障碍问题确实非常大。然而，从德赖弗女士的角度来说，
积极支持学校教育就意味着听从老师说的每一个建议。
他们有什么建议我都会去做的。他们建议我带她去着眼科医生，我做
了。他们给她检查了眼睛，然后告诉我她的眼睛没有毛病。
同样的，她会监督温迪做作业并支持她在阅读方面作出的努力。
我们听她读书。我们帮她做作业。这样，比起在我父母那里，她能在
我们的小家里得到更多的关注。所以，我们都在给她更多的帮助，看起来
还是有效的。加上学校的两堂【特殊教育】课，而不是像去年只有一堂课，
她也就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我们希望她慢慢能摆脱现在的问题。
但是，对于温迪的学习障碍的性质和严重程度，德赖弗女士显然并没有自己
独立的理解，这也许是因为她不熟悉教育工作者用来形容她女儿的需求的那种专
业术语（例如，有限的“视识词汇量”、不发达的“语言艺术技能竹）o也许还有，
她对学校员工的信任也让她更容易把“详细的工作竹留给他们去做：“莫顿女士真
的裉棒。她帮我们一起做各种测试什么的。竹德赖弗女士依靠学校员．T的专业技
能，他们对情况进行评估后再与她分享信息。
我想他们到现在还只是想在学校范围内帮助她。等他们没法找出原因
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把我们送到别的地方去作检查了…．
温迪的妈妈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校方竹告诉她不要为温迪的成绩担心：
她的成绩单——只要不是阅读和拼写就都还不错——她的阅读和拼
写基本都是不及格。他们一直告诉我不要担心，因为她已经在上特殊教育
的课程了。但是除了这些，她的成绩都挺好的。我也没有听到她有纪律方
面的问题。
德赖弗女士想要让女儿的问题得到最好的解决，但是除了大量依赖温迪的老师之
外，她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能达到这个H的。
210 不平等的童年
我根本就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我从收音机里听到有可以帮助阅读有
问题的孩子，这个呀那个呀的，可以给他们打电话，我问了几个人，他们
都说，等等，那些地方只是要把你弄去然后你就得交给他们很多很多的钱。
所以我对我妈妈说：“算了，我还是等第一张成绩单到了，然后到学校去和
老师谈谈吧。竹
如果德赖弗女士知道下里士满小学的老师们在庞大的学区中试图确定并解决
孩子的学习障碍要经过多少繁文缛节，那她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相信老师的专
业技能了。一位老师在非正式谈话中解释说：“【学区的管理层人员】不愿看到学
习障碍的报告。竹要想把一个学生送人全天候的特殊教育，老师们必须提出两套
不同的干预计划（每个计划都必须与校长、顾问和孩子的母亲会谈商榷），每套
计划都必须要在测试开始前实施60天方可转入测试阶段。整个学年才有180天；
因此至少三分之…个学年就这样溜走了，才能到达特殊教育推举阶段的最后一步。
在实际操作中，测试和安置到合适的班级不可能在同一学年发生，即使这个过程
是在最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下在开学第一天就马上开始。温迪的文件表格是在三年
级春季学期开始的，但是她的“讼案竹却被疏漏掉了．推举的过程不得不在四年
级的时侯重新开始。温迪在四年级接受的唯一的特殊帮助就是阅读辅导老师。如
果她在一个较小学区中的某所小学，七学，就像是加勒特·塔林格的学校，或是像
亚历山大·威廉斯就读的那种私立学校，学校的教育资源就会更多，资金也更雄
厚，官僚机构也不会那么庞大，那么温迪也许早已得到了更多更有效的关注。
然而，下里士满的教育人员并不怎么强调体制上的差异对温迪长期以来的阅
读问题有多么重要的影响。相反，他们常常强调家长应该起到关键作用。在家长
会上，温迪的四年级老师蒂尔先生对温迪不会阅读却升到了四年级十分愤怒。他
催促德赖弗女士对他本人和其他学校员工更加严格要求，告诉德赖弗女士说：“如
果我们两个调换位置的话——我会在【做老师的】头上猛敲一下的。竹
在这里，蒂尔先生是在建议德赖弗女士要用协作培养的方法来对待她女儿的
教育。她应该积极地监控、批评、甚至纠缠教育工作者，而不仅仅是跟从专业人
士的建议。他把温迪现在之所以面临困境的大部分责任都从这些专家决策人员的
身上转移到了她的妈妈身上，暗示说，如果德赖弗女士从一开始就采取协作培养
的方式，温迪的阅读缺陷就根本不会“被允许竹持续下去。
第十章让教育J：作者带路：温迫·德赖弗 211
当德赖弗女士问蒂尔先生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助温迪的时候，蒂尔先生强调，
父母应该在孩子语言技能的发展中起到领导性的作用。
我会首先让温迪对阅读产生兴趣。到图书馆去，找到她喜欢的东西，
读给她听，就是让她——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然后把精力投入到那上
面。这样再看你能带她走多远。因为我认为温迪是能够学会怎么阅读的。
学校的阅读辅导老师约翰逊先生(Mr. Johnson)也同意这个观点，认为如果在校
外给温迪以适当的鼓励，她“就可能学会阅读一o他还在家长出资进行的各种干
预中加入了家长校外辅导班这一条。
要是我的话，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在校外寻求帮助。校外的帮助可以
是——我也许会让她进一个类似于辅导班那样的地方。救世军那边就有这
样的班。基督教青年会也有同样的阅读班……【我会】试着去读一个故事，
然后看看她能从中学到一些词，设法让她增长一些视识词汇量。
虽然他们都同意温迪可以学会阅读，并且家长努力在孩子发展阅读技能中起
着实质性的作用，但是蒂尔先生和约翰逊先生在温迪阅读问题的根本原因上却存
在着分歧，在学校能给予温迪的最有效应对措施上他们也不能达成一致。约翰逊
先生对温迪的数学成绩鸵达到四年级标准感到十分惊讶。他相信温迪对阅读有“恐
惧症竹，而且还有可能与其他学习障碍混杂在一起。在他看来，阅读问题的所在
就是情感问题（一种H社会情感障盖竹）o约翰逊先生计划在五年级的干预中重复
阅读预备期的基本步骤（一个一般会在学前班开始并继续到一年级时的过程），
并以此来“设法提高她的视识词汇量和其中一些语言艺术技能竹o
蒂尔先生和格林先生（Ms. Green，温迪的三年级老师）则对温迪的阅读问题
有不同的见解。他们并没有诊断温迪有“恐惧症一，相反，他们认为温迪可能有
神经系统方面的问题。与约翰逊先生不同，蒂尔先生觉得温迪应该上全天候的特
殊教育。他还相信温迪应该重新读一遍四年级。从二年级起，每一位教过温迪的
任课老师都认为温迪有学习障碍，或者她需要得到额外的帮助。但是，正如蒂尔
先生所说，出于某种原因，温迪“被疏漏掉了一：
我认为温迪被疏漏掉了……我坚信，如果温迪是个黑人小姑娘，她就
会已经被送去接受特殊教育了。一个四年级的孩子还不能读一本一年级的
212 不平等的童年
书，这里就出了很严重的问题……而且温迪那么可爱那么甜美。她对每个
人都报以微笑，我认为不管怎么说，我认为，他们就这么让她一直这样下
去真的是对她伤害太大了。
在某种程度上，德赖弗女士也意识到了学校并没有对温迪承担起应尽的责任。
比如，在春季学期的家长会结束之后，她意识到老师们在温迪是否应重读四年级
这一点上存在着分歧。
我在见过I蒂尔先生J之后去见了约翰逊先生。他说温迪还不错，而
且她不需要留级。他说的跟上次一样——他说，温迪不会留级，因为她又
在上特殊教育课了。他说，她只是阅读和拼写不及格，但是她的数学和社
会教育课成绩都不错，所以他不能让她留级。但是另一个老师（她没有提
到蒂尔先生的名字）说她必须留级。他们俩说的完全相反。
当我们问到，凭她自己的“直觉竹，她觉得温迪是否应该升到五年级时，德
赖弗女士说：“我觉得她应该留级。竹但是，她似乎已经准备去接受“校方竹认为
对温迪最有益的决定。与马歇尔女士不同，德赖弗女士没有给教育工组者打无数
个电话，没有追查在最近开的会上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发表她自己对今后应采取
何种措施的见解。在面对截然相反的信息时，温迪的妈妈感到既困惑又惊恐，她
怕自己如果擅自采取千预措施的话就会给这个过程带来更多的差错，从而延误温
迪受到最好的教育。【9】
德赖弗女士看起来十分愿意遵从教育工作者作出的决定，即使他们的决定与
她自己的“直觉竹相矛盾也是如此；这并不是她对温迪的教育不关心的表现。下
里士满小学的老师们都欣然地描述她是一位“有爱心的竹、“支持女儿教育的”、“关
心孩子的竹家长。调研人员观察到，她有两个星期每天都很密切地注意着“文件
表格竹是否到了，学校应该让温迪把测试签署表带回家的，但是那些表却一直都
没有来。但是，她没有打电话给学校索取这些表格，而是更愿意接着等下去。
德赖弗女士的方式也不能说明她个性柔顺懦弱。她说自己是“急性子竹，而
且显然她也确实可以果敢自信。对像有线电视这样的商业公司还有她的房东，她
会毫不犹豫地为了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而提出任何要求。当有线电视的代理
人没有如约来到她家时，她不断地给公司打电话并最终要求与他们的主管通话。
第十章让教育工作者带路：沮迪·德赣弗 213
当他们租住的房子里的暖气开始漏水的时候，她会给房东打电话。当房东让她先
把暖气关掉等待他安排人去修时，她拒绝关掉暖气。她向房东指出，她一个人在
家里带着一个婴儿和两个很小的孩子，并坚持让他迅速赶来把暖气修好。
当她在别的场合发现房东并没有能力胜任管道维修，德赖弗女士决定自己出
面干预：
我问水龙头怎么了。黛比看起来生气极了。她从厨房的桌子旁边站起
来，走到洗碗池那儿，把水龙头开到最大o-水压一点儿都没有！看看这个！
龙头都开到最大了o"水虽然会不断地流下来，但是却没有直冲下来。看起
来水压大约只有应有的一半。她说：“我要给一个管工打电话，让他帮我修
好，然后再让房东好好地从我的租金里减去我请管工垫的钱。竹
这种果断自信的表现在德赖弗女士与教育工作者的互动中几乎是荡然无存。唯一
的一次例外是有关威利而不是温迪的。在学校的春季音乐会上，威利是一群黑人
孩子中仅有的几个白人孩子之一，他在表演当中热晕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没
有一个老师上前帮他。坐在观众席上的德赖弗女士站起来，从拥挤的礼堂里挣扎
着走到她身旁去扶他。她对此极端愤怒。尽管如此，虽然她（带着明显的气愤）
多次向亲戚们诽述这件事，但她却没有对任何一个老师或学校的人提到过一个字。
总之，与中产阶级家长不同，德赖弗女士只把自己对学校的看法留在心里，而不
会说出来。
因此，德赖弗女士对教育工作者的顺从并不是由于她个性畏缩或是她缺乏做
母亲的能力。那些温迪的妈妈默默接受了的事情，搁在斯泰西·马歇尔和梅勒妮-汉
德隆的妈妈身上都会穷追不合下去．要了解温迪的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做，更有效
的方法就是要聚焦在社会地位上，既要从社会地位是如何塑造世界观这方面，又
要从社会地位是如何影响经济和教育资源这方面进行分析。与中产阶级母亲所理
解的自己在教育子女中的作用相比，德赖弗女士的理解包含了一套截然不同的责
任。她只对学校发出的联络作出回应——比如学校邀请她参加一年两次的家长
会——但她不会主动与学校联络。她把温迪在学校的生活看成另一个不同的领域，
一个她作为家长只会偶尔造访的领域。她并没有像马歇尔女士那样去挑战学校对
女儿的安置。她没有像汉德隆女士那样向其他家长询问孩子们在班里的每日生活。
她也没有给温迪的老师打电话或是到学校来讨论家庭作业。德赖弗女士预期老师
214 不平等的童年
会教好学生，而女儿也会学到知识，而且在正常的情况下，老师和学生都不需要
她这个做母亲的提供任何帮助。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她认为温迪会告诉她的，或者，
学校会和她联系的。
这种看待家长和学校之间互动的方式带来的结果之一就是，对温迪来说，学
校就真的成了她自己的世界。比如，与梅勒妮·汉德隆不同，温迪就不会在家里
重温在学校里经历的失败。实际上，因为她妈妈不主动和学校联络，温迪也就有
机会自己管理自己的受教育过程中的某些方面。如果她选择不告诉妈妈某个问题，
德赖弗女士就不大可能从其他地方听到这个问题。事实上，四年级春季的学期里，
温迪和她的阅读辅导老师约翰逊先生发生了争执（q因为他一直对我吼。他一直
对其他孩子也吼，我被他吓着了"）o她有两个星期干脆就没去上特殊教育的阅读
课。她谁也没有告诉。[IO]德赖弗女士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这段插曲（在约翰逊先
生告诉她的时候）o对与学校相关的很多重要问题她都不知道，因为她的关键报
告人是温迪，而不是学校的教员，甚至也不是其他家长。学校是温迪的天下。
与德赖弗女士的社会地位相关的教育资源和经济资源也影响了她同老师和其
他学校职员之间的交流方式。德赖弗女士只有高中学厉，做的是低级别的文秘工
作，马歇尔女士则获得了研究生学历和·一份管理层的工作。德赖弗的学历和工作
并没有使她具备与马歇尔女士等量的信息，她甚至得不到马歇尔女士所拥有的信
息来源。马歇尔女士流利地掌握了教育工作者使用的行话（例如，约翰逊先生指
的“社会情感障碍竹），而且她还知道学校必须允许斯泰西在校外接受独立测试来
觉得她是否符合天才班的标准。而在另一方面，德赖弗女士却不愿跨过、甚至不
愿补充学校的课程安排。她担心花钱请私立老师来提高女儿的阅读技巧只会让她
浪费资源而起不到任何效果。她也没有马歇尔女士所掌握的那些教育专业术语。
实际上，关于温迪学习障碍的性质，下里士满小学教职员工之间一直争执不休，
而德赖弗女士似乎对这些错综复杂的争论理解起来确实有很严重的困难（她抱怨
说，她“看不懂竹学校定时送来的关于温迪学习进展的报告）o
德赖弗女士对专业人员经常使用的术语的确在理解上有困难，这一点在下面
一段在牙医诊所发生的事情中表现得很明显。孩子们的牙医马克斯大夫给温迪和
威利做了半年常规检查后，走进诊室与德赖弗女士讨论结果。
马克斯大夫说威利的“恒齿竹上有两个洞。她对黛比说：“他得刷牙，
第十章 让教育工作者带路：温迪·德赖弗 215
尤其要刷后面的牙。一温迪有“蛀牙。我把X光片给你看看o"马克斯大夫
打开片子台后面的灯。她指着片子说：“这里和这里，看到了吗？∞黛比看
了看X光片，点了点头。“蛀牙在她的乳牙上，你好像没有什么选择，因
为留着它们的话可能会把她的恒齿也带坏了。竹黛比插话说：“你想把它们
拔掉？竹马克斯大夫说：“对。它们已经松动了。我们可以把拔牙和补牙安
排在同一天。一黛比看起来并没有为这些蛀牙感到不安。
德赖弗女士为温迪和威利做了预约，然后到候诊室去面对孩子们的各种问题：
‘黛比对威利说：“你牙上有两个洞，必须得补。竹她对温迪说：“你必须
得拔两颗牙。竹温迪问：“我牙上有洞吗？一黛比说：“没有。一温迪很兴奋，说：
“太好啦！”然后她得意洋洋地对威利说：誓你有两个洞，我没有。竹fIIJ
德赖弗女士没有给“蛀牙_和“牙洞竹画等号。后面的十天里，德赖弗一家
多次谈到温迪要拔的那几颗牙。温迪听说她不能把拔下来的牙放在枕头下面等牙
齿仙女来取，感到很失望。此外，大家还给出了很多种说法来解释为什么温迪的
牙必须得拔掉。法伦先生说，她口腔里需要更多的地方。在拔牙之后，大夫让温
迪把她的两颗牙带回家。那丙颗牙上都有大大的黑色斑点。据我们所知，家里没
有人明白温迪的牙f=也有洞。
就我们的观察来说，对专业人士喜欢用的术语不能完全理解或者理解错误是
工人阶级和贫困家庭普遍存在的问题。这些家长大多会遵从或者至少是默默接受
教师和医务人员等专业人士的声明，不懂专业术语也是其中的众多原因之一。除
了对学校官员和任课老师使用的专业术语感到不安之外，大多数工人阶级和贫困
家长还相信干预孩子每日在课堂上的经历是不恰当的。他们期待老师去承担起教
育孩子的责任，并认为如果出了问题，学校会和他们联系，而不是他们跟学校联
系。尽管如此，这些家长在与学校的代表人的交往中表现出来的恭顺，却经常会
潜藏着敌意和反抗。
恭顺：掩饰起来的敌意？
工人阶级和贫困家长时常不能与教育工作者苟同的一个地方就是对孩子的
216 不平等的童年
责罚方式，尤其是在体罚是否明智这一点上（下一章将会更加详细地考察这个问
题）o学校强调要用语言商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这些家长中的很多人则认为
这种方式至多是被误导了的。温迪的妈妈也不例外。在五年级的秋季学期，当温
迪受到班里一个男生的困扰时，德赖弗女士（和法伦先生）建议她自己出手保护
自己：
当我问她温迪的新老师怎么样时，黛比说：“她看起来挺好的o_马赫说：
“班里有个男生总揪她的头发，他坐在她后面。竹黛比重复说：“是，班里有
个男孩子一直揪她的头发。竹黛比说：“我对她说，给他一拳。竹马赫详细补
充说：“对，在老师没看着的时候给他一拳。这样就解决问题了。竹I12]
工人阶级和贫困家长不信任任课老师和学校职员的判断，却又不去公然对他
们提出挑战，这其中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学校作为一个公共机构，是国家的官
方代表。实际上，这就意味着如果学校官员有任何理由怀疑学生在家里面临着任
何危险，他们就能采取措施把孩子从家中暂时接出来。这就使得校方代表人拥有
凌驾于家长之上的巨大权力，家长理所当然会对这样不均衡的权力产生深切的愤
恨和极度的惧怕。
一天晚上，在我们的常规访察结束之后，德赖弗女士告诉我他们之前曾蒂温
迪去了医院o f13)德赖弗女士并不认为这点痛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她觉得自己非
得让一位医生给温迪检查一下不可：
每次学校送信到家里来，我都担心，如果我有什么事没有做，他们就
会告发我们，然后人服部【人力服务部】就会过来把我的孩子们带走。所以，
虽然我知道她没有什么大毛病，我还是把她带到医院让他们告诉我她没有
什么大毛病。马赫点头：“他们说是手腕使用过度。竹
德赖弗女士解释说：
他们给你送来那张大大的卡片，
校——如果你有什么事没有做的话，
孩子带走。
虽然我是他们的妈妈，但是我觉得学
他们就会告你。他们会来这里把你的
去医院看病的那次德赖弗女士有保险，但费用还是很贵，而且也很麻烦：
第十章让教育工作者带路：温迪·德赣弗 217
那一次就花了410美元。我5:00回到家里，而且——（马赫打断她说）
“我们不得不把我妈妈接来。竹——黛比解释说：q我们不得不把他妈接来帮
着看瓦莱丽。竹然后她接着说：“我们带她到了医院，然后我们就等啊等啊。竹
马赫回忆说：“我说：‘如果她的手腕没折的话，我也要给她掰折了。¨黛
比重复说：“花了410美元就是为了让他们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了的事情。一
更糟的是，“校方竹还有一个傲慢专横的权威，他们的错误率和他们的正确率
几乎是一半一半。凭德赖弗女士的经验，学校里的护士不仅会夸大并不存在的问
题，而且还认识不到真正的紧急情况。比如，威利在学校撞伤了，护士说“没关
系竹，还说她觉得威利只需要贴一点儿医用胶布就可以了。但是威利的眼睛上方
有一大道很深的伤口，需要缝28针才行。对德赖弗女士来说，结论再明显不过了：
学校里的护士根本就信不过。他们对不值一提的小事大惊小怪，但是在重大的事
情上却并不会准确地传达问题的严重性。温迪的妈妈把两所学校里的护士都看成
一个整体，虽然这些护士照顾的是不同年龄和性别的孩子；在这一点上，温迪的
妈妈也表现出了工人阶级和贫困家庭特有的一种普遍倾向，他佃把众多的权威人
士都不加区分地融合成一个群体。因此，任课老师、辅导老师、图书管理员和校
长通常都被称作“校方竹o
德赖弗女士相信温迪的手没有什么问题，但她却不得不带她到医院去检查，
因此她对这件事也很愤恨。然而，去看医生是她唯一可以抵挡那些有权威的专业
人士的方法，他们手握权力却可能会发出武断无常但又真真实实的胁迫。与“他们竹
可能会来“把我们的孩子带走_这样巨大的危险相比较，去医院看手腕带来的不
便和花掉的费用只是很小的代价。其他工人阶级和贫困家庭也表达了同样的焦虑，
并同样有对学校官员的不信任感。
讨论
据我们观察，温迪·德赖弗（和她哥哥）的日常生活与泰雷克·泰勒、卡蒂·布
林德尔和哈罗德·麦卡利斯特日常生活的模式基本相同。德赖弗家的孩子有很多
闲暇时间与表亲的孩子在一起玩，看电视，帮家里做家务，并常去看望祖父祖母。
他们的生活中有严格的指令塑造着他们的行为，但他们也有很多自主权来决定自
218 不平等的童年
己的业余生活。总的来说，家中教养孩子的文化逻辑看起来就是成就自然成长。
唯一一个重要的不同就是温迪的妈妈为她报名参加了i个有组织的活动。但是，
这一举措看起来并不是她妈妈想要让她接触一系列的人生体验，而是一种保护她
不到大街上乱跑学坏的方法。虽然温迪喜欢三个活动中的两个，但是这些活动都
没有支配她的全部业余时间，也没有改变她家生活的节奏。
在某些方面，温迪在学校的经历有些极端化，因为即使在像下里士满这样全
国排名常处于最底部四分之一‘的学校，大多数学生在三年级的时候也都掌握了阅
读技巧。然而在其他方面，像她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同其他工人阶级和贫困家
庭的家长一样，德赖弗女士相信她为温迪能在学校里成绩优良而竭尽了全力。但
是，温迪的老师们对家长对孩子的支持却有不同的定义。教育工作者提倡的是一
种协作培养。他们渴望一个理想化了的世界，在那里家长们都积极参与并在监控
孩子的学校教育上起到领导作用，同时他们也希望家长们不要像卡普兰家为反对
音乐老师为学校节日选的歌那样大肆干预。像蒂尔先生等一些老师则不希望家长
只是一味地恭顺或容易激动过敏。他们追求的教育方式是一种充满矛盾的混合物，
一方面家长要积极参写并有意识地负起责任来指导孩子在学校的经历；另一方面
家长又要彬彬有礼，温顺服从，并支持教育工作者的工作。家长的恭顺只能出现
在一种情况下，那就是，只要一产生不同意见，家长就得马上遵从教育工作者的
智慧。
虽然下里士满小学的教职员工没有承认（而且也许并未意识到）社会地位在
塑造他们理想中家长应如何与学校互动时所起的作用，但是他们的愿望却聚合成
了对协作培养的强制命令。蒂尔先生期待德赖弗女士在他的“头上猛敲一下一并
希望她更积极地去引导温迪的教育，而这也就预设了一套这些只上过高中的工人
阶级母亲所没有的教育和社交技能。比如，要想做到像马歇尔女士那样，温迪的
妈妈就得对她女儿学习能力问题的本质进行广泛的讨论a这也就要求她要熟悉并
熟练地使用各种术语，例如“听觉理解能力竹、“语言艺术能力一和_（阅读中的）
解码技能竹，这些行话都远比“蛀牙一要专业要复杂得多，而德赖弗女士连蛀牙
的真正含义都不清楚。而且，就算她强化扩大了词汇量，她也还必须有这个自信，
相信自己有能力协调老师之间相互矛盾的各种观点。在…个充满不定性的境遇里，
面对着一些对最佳行动方案互不同意的专家，德赖弗女士对自己必须要有坚定的
信心才能认为自己才是为温迪决寇最佳方案的人选。她必须要抛弃对犯错误的担
第十章 让教育一C作者带路：沮迪·德赣弗 219
心，并愿意认定自己的干预措施与仅仅把教育温迪的任务留给学校教员一样有价
值，甚至比那样做更有价值。
在其他情况下，比如对有线电视公司和她的房东，德赖弗女士恰恰表现出了
这样的自信。她找到对方行为中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方，并坚持不懈地完成自己的
目标。她强烈要求那些供应商对她作出回应。但是，她却被学校教职工的专业技
能与权威吓倒了，面对教育工作者她并没有作出类似的要求。例如，她没有（在
温迪三年级时）给学校施加压力让他们更快地审阅温迪的情况，没有（在四年级
时）敦促学校把温迪安排到全日制的特殊教育班，也没有（在四年级结束时）坚
持让温迪留级。相反，她只是一味地担心着、焦虑着、等待着并盼望知道“校方竹
下一步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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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
遭皮带毒打，又害怕“．t学”：
小比利·扬内利
那天的那个治疗师……他说，嗯，你知道我作为一名治疗师，一个为
国家工作的人，什么什么的，如果我发现你打孩子，那我就不得不告发你。
现在我对比利感觉正经历着不同的阶段口我想做一个从来不打孩子的
家长等等的，但是比利有时候太不像话了，也许他偶尔也需要挨一顿打。
——扬内利女士
我们国家的开国功勋们小的时候，孩子们经常被体罚。到了19世纪末20世
纪初的时候，占主导地位的儿童教养理念提出了与孩子讲道理的重要性并建议给
孩子“恰当的选择竹o与较早的历史时期相比，专制独裁的儿童教养方法，尤其
是体罚，已经不再为人们所钟爱。
对专业标准在遵守程度上的变化则是有规律有系统的，而并非是杂乱无章的。
比起对孩子用言语相虐的家长来（例如，一位母亲对孩子说：“我再也不想做你
的妈妈了。竹），用皮带抽打孩子的家长更容易被认定是虐待孩子的家长。学校作
为国家的臂膀，会有选择性地推行儿童教养标准。这就对各家庭成员在这些公共
机构中的安适程度、信任感和体验造成了重要的影响。
在一个工人阶级白人住宅区里布满了狭窄的街道和狭小的住房，在那里，“小
比利竹( Little Billy)和他父母（井未结婚）住在一起。他们住在城里的一座有两个
卧室的砖砌房子里a前门离马路边缘只有几步远，一进门马上就进到了·一间小客
厅。客厅里最主要的家具就是一个巨大的电视，特大号的屏幕占去了整面墙的大
部分，电视总是开着的。放人了单人沙发、躺椅、双人沙发和咖啡桌之后，空间
第十一章 遭皮带毒打，又害怕“上学”：小比利·扬内利 221
利用率已经达到了最高值。再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两个人同时穿过屋子。房子（两
间卧室、一个卫生间、一间小客厅、一个餐厅、一个厨房和…个装修好的地下室）
有一个小院子，夏天的时候，被家人称作“大比利竹的扬内利先生会在那里种西
红柿。客厅及整个房子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当调研人员赞叹房子的整洁时，扬内
利女士回答说：“啊，这个房子太小了，如果在椅子上乱放一件衣服或一双鞋的话，
就乱了。”小比利的父母最近才买的这座房子并进行了装修。全部装修都是扬内
利先生自己在晚上和周末做的。
琳达·扬内利( Linda Yanelli) 36岁，但看上去却要显得更加年轻些，部分原
因是她在家里经常穿剪边短裤和棉布T恤衫；她光着脚，棕色的头发朝后扎成一
个马尾巴。扬内利女士在市郊给人打扫房子（没有编制在册），每小时12美元。
她的工作很辛苦。她和同事们四人一组，乘雇主的车挨家挨户地打扫，也没有一
个固定的午饭时间。比如，每星期四，因为她的小组在一天里要打扫九家房子，
她在晚上6:00之前回不了家。扬内利先生(Mr. Yanelli)快40岁了，瘦瘦的，话
也不多，因为他是一名房屋油漆工，他经常弃着洒满油漆斑点的裤子和上衣。【1】
从14岁起他就开始工作，现在他真的特别讨厌自己的工作，尤其是在他换了工作
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老板又苛求又贪婪。他早上要起很早出去T作，下午4：30
回家。但他很喜欢和儿子在一起，并且很积极地开车带儿子去参加棒球赛，帮助
教练做事，还会严厉批评小比利让他好好挥棒击球（他会嚷道：“挥棒子啊！竹还
一边伤心地摇头一·边说：“他害怕球过来。一）o扬内利先生还和小比利一起打牌。
从房子里走过的时候，扬内利先生会很亲热地用力抚摸小比利的头顶，叫他-傻
小子竹（一·个他最喜欢的绰号）o然而，与传统的劳动分工相一致，他并不参与对
小比利日常生活的照顾及在学校的教育：“那是她的事。竹扬内利女士还有一个21
岁的儿子，名叫曼尼( Manny)，他是扬内利女士和前夫的孩子，（虽然他有很多
时间都在他女朋友家里住，但是）他在家里工作和住宿。当他工作的时候，每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