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罗马人认为,而且大家也都这么说,西庇阿的丰功伟绩有一部分属于莱利乌斯。但莱利乌斯总是努力提高和维护西庇阿的地位与威望而全然不顾自己。
有人恭维斯巴达王泰奥鲍普斯说,国运昌盛是因为他治理得当。他回答说:“倒不如说是因为百姓懂得服从。坤继承贵族爵位的女人虽然是女性,还是有权参与贵族权限范围内的事务并发表意见。同样,教会中的贵族虽然是教士,也有责任在战争中辅佐国王。不仅要让朋友和奴仆们这样做,他们自己也要这样做。在布维纳战役中,博韦的主教在菲利普?奥古斯特身边。他非常勇敢地参加了战斗。但他觉得自己不应染指这激烈的流血冲突的成果与功劳。那天,他亲手降服了好几个敌人,然后随手将他们交给了他所遇到的人,任凭他们去处死或充作俘虏。他自己一个也不去处决。纪尧姆?萨尔斯贝里伯爵对那位让?德内斯尔也是腻此办理。同前面那位一样,出于良心上的微妙考虑,他宁愿把人打死而不是打伤。不过他打仗只用狼牙棒。我年轻时,有个人受到国王的责备,说他对一位神父动了手,他却坚决抵赖。原来他打神父,踩在他身上的是脚。
第四十二章
论人与人的差别
普鲁塔克在什么地方说过,兽与兽的差别不如人与人的差别大。他指的是生命力和内在品质。的确,我觉得,就连我所熟悉的人——我说的是在通情达理上——也跟我想象的一样,离伊巴密浓达那么遥远。所以我愿比普鲁塔克走得更远些,我要说有些人之间的差别,要比人与兽类的差别更大:
啊!人与人可以差得多远!天有多高,智力的差别就有多少个等级。
然而,谈起人的价值来,有一点很是奇怪,万物都以其本身的品质来衡量,唯独人是例外。一匹马,我们赞扬的是它的雄健灵活,人们赞扬快马,是因为它在全场的欢呼中得胜获奖。而不是它的鞍鞯;一条猎兔狗,我们赞扬的是它的速度,而不是它的项圈;一只鸟儿,我们赞扬的是它的翅膀,而不是它的牵绳或脚铃。对于一个人,我们为什么不也用他的品质去衡量他呢?大群的随从、华丽的大厦、巨大的威望、大量的年金,统统是他的身外之物,而不是他的内在品质。你不会买一只装在袋子里的猫,你若就一匹马讨价还价,你会卸下它的铠甲。你见到的是匹不遮不盖的马;若是像从前让君王挑马似的将马盖住,盖的则是次要部位,为的是不让你只注意它那好看的毛色和宽阔的臀部,而让你主要注意腿、脚、眼睛这些最有用的器官。君王们相马往往将马盖住,以免头俊脚较之马,以它华美的外表,迷住购马的君王国。——贺拉斯
那么评价人时,你为什么要让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呢?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他的外在部分,唯一真正可以作为依据对他作出评价的部分却给遮住了。你所求的是剑的锋利而不是剑鞘的华美:剑不精良你可能一个于儿也不掏。看人应看人本身,而不是看他的穿戴。有位古人的话说得很风趣;“你知道为什么你觉得他高吗?你把他的木屐都算上啦。抖塑像的基座不算在塑像之内。量人别连高跷也量上。让他丢下财富、头衔,穿着衬衣来。他的体格与他的职务相称吗?健康、灵活呜?他的心灵呢?美好吗?高尚吗?各种品质都具备吗?它原本就高贵还是依仗别的而高贵?财富不起任何作用吗?面对剑拔弩张的挑战,他镇定自若吗?他是否视死如归不在乎老死善终或猝死暴毙呢?他沉着冷静、始终如一吗?他能知足吗?这些都是必须注意到的,我们可以借此评价人与人之间的极大差别。他多么贤明,多么自制,穷困和压迫吓不倒他,他勇于控制情感淡泊荣誉,他不霉声色又圆又滑,他是滚动光洁的圆球,他会保持不败,不受命运的摆布吗?——贺拉撕
一个这样的人,远远超越了王国公国:他本身就是一个属于他的帝国。我敢对着双子座发誓,哲人是自己命运的主宰!他还要祈求什么呢?难道我们看不到造化只要求我们有个无病无炙的身躯,有颗平静地享受人生无忧无虑的心灵?
拿我们的和伙人同他比较一下吧。他们愚蠢、下贱、低三下四、动摇不定,总是随着各种感情的反复冲击而摇摆,一切都听从别人。真是天壤之别啊。可我们习惯上竟如此盲目,对这些很少注意或不去注意,而每当我们观察农民和君王,贵族和平民,官员和百姓,富人和穷人的时候,虽然说话没有区别,只要穿的裤子不。样,我们就会看出极大的差别来。
在色雷斯,君王同百姓的区别非常严格,也很有意思。他有专门的信仰,有臣民不能信奉只属于他的上帝,那就是商神墨丘利。臣民们敬奉的战神玛斯、酒神巴克科斯、月神狄安娜,他是看不上的。
不过,那些只是表象,并不构成质的差异。
这就像演戏的戏子,你看他们在台上扮演大公、皇帝,可一转眼他们又成了卑贱的奴仆与脚夫。这才是他们的本来身份。所以,在观众面前排场阔气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帝王一是因为他身上闪光的大块翡翠,镶嵌在黄金的把架上,他还穿着鲜嫩欲滴的海蓝色衣裳。——卢克莱修
请到幕后看看他吧
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许比他的哪个臣民都要卑贱呢。“那一位内里幸福,这一位只是表面幸福斗
胆怯、踌躇、野心、怨气及嫉妒,使他同别人一样心烦意乱:因为无论叠银财宝或执政官的侍从,都驱除不了压在头顶的痛苦与不安;——贺拉斯
即便他在军队之中,操心和担忧也会来扼住他的咽喉,压在,头的担忧与操心,不怕叮当的兵器、飞驰的箭矛,它们胆敢呆在君王、显贵之中,金银财宝也诓骗不动。——卢克莱修
他不也跟我们一样,会发烧、痛风和偏头痛吗?等到年老力衰,他卫队中的弓箭手能让他返老还童吗?当死亡的恐惧折磨他的时候,他房中的侍从能叫他宽心吗?在他满怀妒意失去理智的时候,我们脱帽致敬能使他平静下来吗?这镶满黄金珠宝的床顶,丝毫也减轻不了他阵阵发作的腹痛:你以为你的高烧会因为你的床上有大红毯子和绣花被单,就要比你睡百姓的被单退得更快?——贺拉斯
有人拍亚历山大大帝的马屁,非要他相信他是朱庇特的儿子。一天他受了伤,他看着伤口流出的血说,#喂,怎么样?这不是鲜红鲜红、地地道道的人血吗?可不像荷马说的神仙伤口流出的血呀。”诗人赫尔莫多鲁斯写诗歌颂安提柯一世,称他为太阳之子。而他却说:“替我倒便桶的人心里很清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丹他们是人,仅此而已。要是他本人出身低贱,统治整个世界也不会使他高贵:让姑娘们去紧随其后吧,让玫瑰在他的脚下开放吧。——尔西乌斯
如果他粗鲁、愚笨,他凭什么享受这些?没有魄力和才华,欢乐和幸福就无法消受:
人的情操有多高,这些就值多少,用得恰当就好,用得不当就糟。——泰伦提乌斯
财富的好处不管有多大,还得有灵敏的感觉去品尝。使人幸福的不是拥有,而是享受:
房子、财产、大堆的钱币黄金,治不了你身上的病,退不掉你体内的烧,去不了心头的颅恼,享用财富身体一定要好。心存缺憾恐惧之人,家为何物?那是培害眼病者看的画,给痛风者贴的膏药!壶里不干净,倒进去的东西等于零。——贺拉斯
他是白痴,不辨酸、甜、苦、辣。他像患了感冒,品不出希腊美酒的醇香;又像一匹乘马,欣赏不了身上鞍鞯的富丽堂皇。柏拉图说得好,一切好的东西,诸如健康、美丽、力量、财富之类,对不正常的人来说都是坏的,对正常人来说则是好的,反过来也是一样。
再说,身体和精神都不好,身外的财富有何用?身上被针扎痛,心里郁郁不乐,是不会有兴趣统治世界的。痈风一旦发作,他就妄为皇上和陛下了,即使他,
有的是银,有的是叠。——提布卢斯
难道他还想得起他的宫殿和他的威严吗?在他发怒的时候,他身为君王难道就会不气得面红耳赤,脸色发白,像疯子一样咬牙切齿吗?如果他富有教养又生来高贵,王位并不为他的幸福增添东西:
假如你有健全的五脏和肢体,君王的财富不会为你增添任何东西,——贺拉斯
他看得出,那只是过眼烟云。是的,他也许赞同国王塞勒科斯的意见:知道权杖分量的人,一旦权杖掉落在地,是不屑于去捡的。他的话,是指明君肩负的重大而又艰巨的责任。当然,管辖他人不是小事一件,因为我们自己管自己还有那么多的难题。至于发号施令,虽然看起来美好,但由于人的判断力低下,由于捉摸不定的新事物叫人难于作出决断,我是很赞成这样的看法的:跟随别人要比带领别人更为容易和愉快;走现成的路,只对自己负责则是很好的精神休息。
所以,与其想治理国家,不如心平气和地服从。——卢竞莱修
另外,居鲁士也说过;不比接受命令者强的人不配发号施令。
然而,据色诺芬记载,国王希罗还说过:即便在安亭欢乐方面,他们也不及普通人。因为富裕和懒散使他们品尝不出常人品尝得到的美味。菜吃多了胃受不了,不顾一切的爱爱够了让人厌倦。——奥维德
我们不是认为唱诗班的孩子酷爱音乐吗?其实唱多了会使他们厌烦。宴会、舞会、化装舞会、比武大会,不常看的人、想看的人肴了高兴;可看惯了的就会觉得乏味、扫兴。处惯了女人的人,见了女人也不会动心。从不让自己渴着的人不会尝到喝水的乐趣。街头闹剧让人开心,但对艺人来说却是苦役。事情就是这样,对君王们来说,偶尔乔装打扮丢下王位过过下层百姓的生活,却是快活的事,换换生活往往使显贵们快活,净桌陋屋,既无挂壁又无红毯,使忧心忡忡的额头得以舒展。——贺拉斯
最令人为难和讨厌的,莫过于一个多宇。土耳其皇帝在深官养着三百佳丽,见到这么多的女人任他摆布,他哪里还有兴致?他的那位祖先,出猎必带七千鹰奴,这叫什么打猎,狩猎还有什么意思?
此外,我还觉得这样的显赫排场会大大妨碍他们享受最甜美的乐趣:因为他们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容易遭人非议。
不知是怎么搞的,大家宁愿君王们隐藏和掩盖他们的错误。因为在我们身上称为失误的事,发生在他们身上,老百姓就认为那是专制,蔑视法律。而且除了说他们作恶成性之外,似乎还有喜欢对抗和践踏国家法规。
是啊,柏拉图在他的《高尔吉亚》一书中,就将专制君主定义为可以在城邦中任意胡为的人。所以,往往由于这个原因,暴露和公开他们的过失比过失本身更伤人。他们人人都怕受人注意,遭人指责,因为连他的举止和想法都有人盯着看着,百姓们也都认为有权也有兴趣对之评头论足。再说,越是显眼的污斑看起来越大;额头的疣记就超过别处的伤疤。
这就是为什么诗人们描述朱庇特的爱情总要将他换副面孔,在他们讲到的他的众多风流逸事中,以他主神的高位讲述的好像只有一件。
让我们回过头来说说希罗国王吧。他也讲过,身居王位是多么的不舒服,不能自由行动和旅行,憋在国内就像个囚徒,干什么都围着讨厌的一大堆人。说实在的,我们的那些国王,独自吃饭,却围着那么多陌生的说话人和围观的人。看到这些,我总是感到可怜而不是羡慕。
阿尔方斯国王说,在这点上,毛驴的处境比国王强;毛驴的主人让它们自由自在地吃草,而国王的仆人们却不给他这份自由。
我从来都不认为,一个智力健全的人,有二十个人照看他的便桶,生活会很方便;也不认为一个有一万法朗年金,曾攻占过卡扎尔,守过锡耶纳的人会觉得服务机构要比有经验的好仆人更方便,更中他的意。
君王的特权可以说名不符实。有权有势者无论大小,好像都在称王。当年凯撒就把法国有司法权的领主统统称为小国王。的确,除了不用陛下这个称号之外,他们跟国王也相去不远。你看,在远离王室的省份,比如布列塔尼,一名退隐林下、深居简出、奴仆前呼后拥的领主,车马、扈从、管家,各种职司服务、各样礼仪应有尽有;你看他的想象力有多丰富,再没有比他更像君王的了。他一年一度听人提起他的主子,就像提及波斯国王一样。他承认这位主子,仅仅是因为有某种久远的、由他的亲信记录备查的亲戚关系。说实在的,我们的法律够宽松的了,一个贵族一生中受王权的影响不过两次。只有那些受人之请并甘愿以效力获取荣誉和财富的人者认认真真地称臣服从。因为谁要愿意藏影匿踪,不惹事生非,善于把家管好,他就会像威尼斯大公一样自由。“奴隶地位约束不了多少人,多得多的人是甘当奴隶。
但希罗尤其看重这样一个事实:他看到自己得不到友谊与交往,可这是人生最好、最甜蜜的果实。某人的一切成就,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是我给的,我能指望他如何表示友情和善意呢?我能因为他一定会对我敬重,就看重他那恭恭敬敬的讲话和彬彬有礼的态度吗?畏惧我们的人表示的尊敬不算尊敬;这种敬意敬的是王权而不是我自己:
统治者获得的最大好处是,百姓在忍受你的反复无常的同时,又不得不对你赞颂。——塞涅卡
我看到,昏君、明君,受人憎恨、被人爱戴的国君,都一样得到赞颂。我的前任得到的,是一样的客套,一样的虚札;我的继承人也将得到同样的对待。我的臣民不中伤我,这并不表示什么爱戴之情:既然他们是有意而不能,我为什么要把这看作爱戴呢?跟随我的人都不是因为他同我有什么友情:交往接触那么少是不可能建立友情的。我的高位使我无法与人交往:差异与差别太大了。他们追随我是出于礼貌与习惯,与其说是追随我不如说是追随我的财富,以便增加他们的。他们对我说的、傲的,统统都是装的。他们的自由处处受到我的权威的约束,所以我看到周围的一切全都是遮遮掩掩的。
一天,皇帝朱里安的朝臣称颂他主持公道,他却说:如果这些赞扬出自那些在我的行为不公道时敢于指责或责备我的人,我会由衷地感到骄傲。
君王们真正拥有的全部优越条件与普通人投有什么两样(骑飞马、吃神馐仙肴那是神仙的福分)。他们同我们一样,困了要睡,饿了要吃;他们的刀剑并不比我们佩带的更坚硬,他们的王冠既不遮阳又不挡雨。戴完里先当皇帝十分受人尊敬又非常幸运,却丢下皇冠去享天伦之乐。不久之后,国家大事要求他重登皇位,他回答请他复位的大臣们说:“我亲手栽下的树木整整齐齐,我种的瓜儿又甜又香,你们要是见过,就不会劝我这样做了。帅阿那卡齐斯认为,执政之道,最好的是推崇德行,舍弃恶行,其余的一切不分主次轻重。
皮洛斯国王打算进军意大利。他的谋士居奈斯非常高明,他有心让皮洛斯感悟自己计划的虚荣,便问他:陛下啊,您计划的这件大事目的何在?——为我主宰意大利。他突然答遭。——然后呢?居奈斯又问。——我再进军高卢和西班牙,那一位说道。——再以后呢?-我再去征服非洲最后,等我征服了全世界,我就休息休息,过过满足自在的生活。——看在上帝的分上,陛下,居奈斯又问道,请您告诉我,为什么您不从现在起就进入这一步呢?为什么不从眼下就开始,照您所说到您希望去的地方去住呢?也免得您在这两者之间生出那么多的辛苦和危险来。因为他弄不清欲望应有的界限,真正的快乐应到何处为止。——卢克莱修
我将以下面这句古诗结束这一段,我觉得它对这个问题特别合适:“各人的性格规定着各自的命运。
第四十三章
谈谈限制奢侈法
我们的法律试图解决吃穿挥霍无度的问题,但其方法似乎与其目的背道而驰。真正的办法是唤起人们对黄金、锦缎的蔑视,让人把这些看得一钱不值。而我们为了让人讨厌这些东西,却在抬高它们的身价,提高它们的价格,这实在是一种荒唐的做法。比如,规定君王才能吃大菱鲆、穿天鹅绒、佩金饰带,又禁止老百姓这样做,这不是抬高这些东西的身价,吊众人的胃口又是什么呢?即使君王们勇敢地丢弃这些显示地位的标志,别的标志也有的是。做出过分的事来,在任何人身上都要比在君王身上容易获得谅解。我们可以通过许多国家的例子,学到许多更好的办法来从外表上显示我们自己,显示我们的地位(说实在的,我认为这对一个国家来说是十分必要的),也不会因此而滋生这类明显的腐败和失误。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习惯会轻而易举地突然间产生影响,真叫人叹为观止。我们在宫廷中戴孝悼念享利二世国王不到一年,缓罗绸缎在每个人的眼里肯定已经变得非常不值钱,你若看见某人穿着绸缎,你马上就会将他当成平头百姓。那时穿绸缎的都是内科和外科医生。即便人人穿的几乎都一样,人的品格上还是有着许多显著的差别。
在我们的军队里,身穿肮脏的皮、布军衣的将士可能突然间大受尊敬,而穿着华贵的人却遭到指责与蔑视!
从君王们开始停止这种耗费,这件事一月之内就可办成,无需诏书也不需命令。我们大家也会跟着照办。法律应该反过来规定,任何人不得穿着红衣,不得披金挂银,除非妓女和街头卖艺人。查莱库曾用这种巧妙的办法治好了洛克里人的腐败风气。他的命令是这样的。有自由身份的女子,除非在喝醉的时候,不得带有一名以上的侍女;也不得在夜间出城;不是妓女者,周身不得佩金饰银,也不得穿绣花裙子;男子不是皮条客,不得藏金戒指,穿精制袍子——如米莱城内织的锦缎袍。这样,他用这些不光彩的例外,巧妙地使百姓不再追求那些毫无用处的物品和十分有害的乐趣了。
以名利诱使人俯首听命,是个十分有效的办法。君王们可以通过这种外在的激励来为所欲为。他们的喜好就是法律。“君王们无论作什么,都像在颁布旨意。整个法国都以王室的标准为标准。那难看的大开档,如果没有遮盖,就会露出我们那秘密的器官;那粗笨加大的紧身衣,弄得我们换了个模样,佩上刀剑非常不方便;那长长的发辫给你一副女人样。还有那些习惯;送给朋友的礼物要亲吻一下,向朋友致敬要吻吻手,这种礼节从前只是用于国王的;一位贵族表示敬重就得摘下佩剑,不整衣冠,完全放松,就像刚从厕所出来一样,还有,我们一反祖宗的做法,也违背这个王朝贵族拥有的特别自由,见了君王远远地就得脱帽,也不问呆在什么地方;不但见了自己的君王要脱,见到一百个别国的君主也要脱,因为三等、四等的小王有的是呀,还有别的新近搬来的有害做法。凡此种种,如果君王们不满意,就会立即销声匿迹,分文不值。这些虽说是表面上的谬误,却是不好的兆头。据说,当我们看到墙壁的灰浆和涂层开裂的时候,墙体就已受损了。
柏拉图在《法律篇》中认定,听凭年轻一代在服饰、举止、舞蹈、体育、唱歌等方面随心所欲地变换花样,忽而喜欢这样,忽而喜欢那样,一心追求新花样,还对出新花样的人推崇备至,这对他的城邦比最坏的瘟疫还要有害。风气会因此变坏,一切传统的制度都会遭到轻视和蔑视。
任何事物,除非是坏事,发生变化总是令人担忧的,如季节、风、食物、性情的变化。任何法律,只有那上帝令其长存,直至无人知其出处,无人了解它是否变过样时,才真正具有权威。
第四十四章
论睡眠
理智叫我们做事要有恒心,但并没有说不得加快或放慢。尽管哲人不能容许人的感情偏离正道,他却可以在不失本意的情况下让感情去决定加快还是放慢自己的步伐,而不要像个死板无情的庞然大物似地立着不动。就算他是勇敢的化身,我想他的脉搏在冲锋的时候也会比就餐的时候跳得快。他甚至一定会发热和激动。因此,有时看到大人物们面对重大行动、非常事件,却完全镇定自若,甚至照常睡觉,我以为很是难得。
亚历山大大帝将与大流士激战,那天早上,他沉睡不起,眼看开战时间迫近,帕尔梅尼奥只好进入他的卧室,到床边叫他两三次才把他唤醒。
奥东皇帝决定在夜里自身。他先整理了自己的东西,给仆人们分了钱财,磨快了准备自杀的剑刃;然后,因为只等弄清各位朋友是否都已安全撤离,他便睡起觉来。他睡得那么深沉,仆人们竟然听到他的鼾声。
这位皇帝之死与伟大的加图之死有着许多相似之处,甚至还有这样的事:加图已准备自杀,事先他布置了元老院元老们的撤离,在等待元老们离开乌提卡港的消息的时候,他沉沉地睡去乌据卡,北非盘太基西北的城市。了,从隔壁的房间可以听见他的吹气声。他派往港口的人叫醒他向他报告,说元老们遇上风暴难以启航。他另派了一人,然后钻进床里再次睡去,直至那人告诉他元老们确已离去。
他同亚历山大也有些相似。护民官梅特鲁斯想要趁卡提里那的骚乱发布命令召庞培带兵回城。梅特鲁斯的煽动使加图遭遇一场危险的大风暴。反对这项命令的只有加图一人,为此梅特鲁斯曾同他在元老院互相谩骂和威胁。但是,命令第二天就要当众付诸实施了。那时,梅特鲁斯除了有民众和偏向庞培的凯撒的支持之外,必将带有众多的外籍奴隶和刀剑手,而加图只有他的毅力。因此,他的家人、奴仆及许多正人君子都十分担忧。有的人预感事态险恶,夜里呆在一起不吃、不喝也不睡。连他的妻子、姐妹也都在他家里一个劲地发愁、哭泣。可他呢,却反过来安慰大家;跟往常一样吃过晚饭,便去上床就寝,一直沉睡到第二天早上,直到他的一位行政长官署的同僚来将他叫醒,他才动身去参加争论。看到此人今后一生中表现出的伟大勇气,我们完全可以断定,他之所以能够如此,是因为他有一颗远远超越此类事件的心灵,所以他既不想为这类事情,也不愿为平常的事情分心伤神。
在奥古斯都战胜塞克斯图?庞培的西西里海战中,在即将开战曲时候,他竟然沉睡不醒。他的朋友们不得不叫醒他要战斗口号。这使马可?安东尼后来找到理由指责他,说他连睁眼看看自己军队阵容的勇气都没有,说他在阿格里巴跑来向他报告战胜了敌人的消息之前,都不敢见他的士兵。至于小马略,表现更糟(在同苏拉作战的最后一天,给部队下了命令,下达战斗口令和口号之后,他就在一处树荫下躺倒休息,结果死死地睡去,战斗情况一无所见,部下溃败逃跑也几乎未将他惊醒),有人说那是因为事情多、睡眠少,身体吃不消了。关于这一点,医生们会考虑睡觉是否必要到关乎人的生命;因为我们确实看到,关在罗马的马其顿国王佩尔塞乌斯是被人剥夺睡眠弄死的。可是普林尼却提到,有人不睡也活了很久。
在希罗多德的史书中,有的民族半年睡眠,半年醒着。
第四十五章
谈德勒战役
在我们的德勒战役中,出了许多少见的意外。但是不大照顾吉斯先生名声的人往往提出,在敌人用炮兵突破陆军统帅的防线时,他带着他指挥的部队停止前进、等待时机是难辞其咎的;还说,应该大胆攻击敌人的侧翼,而不应等待敌人暴露后尾的时机而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不过,抛开战事的结局所说明的问题,依我看,谁要是心平气和地加以讨论,谁就会痛快地承认,不仅统帅,而且每个士兵的目的和意图,都应同全局的胜利连在一起;任何特殊情况,不管它多么重要,都不应使之离开这一点。
菲洛皮门在一次同马卡尼达的交战中,事先派出许多弓箭手和投枪手去攻击敌人的先头部队。敌人先将他们冲倒,又催马追逐他们取乐,得胜之后又沿着菲洛皮门的队伍溜过去。尽管士兵们非常激动,他还是不同意挪动地方,也不肯冲向敌人救援自己的士兵。但是,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追、被刺之后,等他看到敌人的骑兵完全离开了步兵,他便向敌人的步兵发起了冲锋。尽管那是拉栖第梦人,但进攻正是在敌人以为稳操胜券开始松懈的时候发起的,所以轻易地就战胜了他们。接着,他就开始追击马卡尼达。这一战例同吉斯先生的战例相类似。
阿格西劳斯与彼俄提亚人的那场激战,据参战的色诺芬说,足他见过的最艰苦的战役。阿格西劳斯遇上天赐良机,可以放过彼俄提亚人的队伍,从背后攻击他们。但他却认为这样做是靠诡计而不是靠勇气,因而尽管胜利已十拿九稳,他却放过了大好时机。为了显示勇气,他竟奇怪地大胆选择了正面进攻结果他遭到痛击还受了伤,最后不得不脱离接触,采用一开始被他拒绝的办法,分开队伍放过彼俄提亚人的洪流。接着,等他们过去之后,他看到他们行进得零乱无序自认已经完全脱险,就下令追击从侧面进攻。但这样一来,他就无法打得他们溃不成军了。他们缓缓撤退,依然张牙舞爪,直至最后安然无恙。
第四十六章
话说姓名
蔬菜不管有多少种,都归在菜字的名下。同样,在姓氏研究的名下,我这里要把好几篇文章搞成个大杂烩。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每个民族总有几个名字是带着贬义的。我们就有让啦,纪尧姆啦,伯努瓦呀。
同样,在君王的家谱里,好像也有些名字注定要受到青睐,如,埃及有托勒密,英国有亨利,法国有查理,佛兰德尔有博杜安,以前的阿基坦有吉尧姆,有人说,吉耶纳这个名字就是从那里来的;难怪连柏拉图的书里也没有这样生硬的名字。
再有,有件事虽然不大,但因为事情奇特,又是记述人亲眼所见,倒也值得一提:英王亨利二世的儿子诺曼第公爵亨利在法国大宴宾客,出席的贵族人数众多,闲着无事就按名字分拨。第一按名吉尧姆,叫这个名字的在座骑士就有一百一十,还不算普通贵人和仆役。
按客人的名字分桌固然有趣,皇帝盖塔下旨按荤菜名的头一个字母依次上菜也很有意思。以M开头的菜依次上桌;羊肉、小野猪、鳕鱼、鼠海豚等。别的也照此办理。
再有,人道是,名——名望、名声——好有益。不仅如此,说真的,有个好听、好念、好记的名字也不错。这样王公、大人们更容易认识并记住我们;在我们的仆役中,我们也往往更多指派和使唤名字最容易上口的人。我见亨利二世国王从来都叫不准一位加斯科尼来的侍从的名字;对于王后的一名侍女,他竟然主张叫她家族的通姓,因为他觉得她父亲家的姓太怪了。
苏格拉底则认为,父亲应该用心给孩子取个好名字。
再有,据说当初建造普瓦提埃的大圣母院是因为这么一件事;这个地方有十浪荡青年搞来了一名婊子,一问名字原来叫玛丽亚。小伙子听到救世主圣母的神圣名字,立刻肃然起敬。他不仅马上打发姑娘离去,而且因此终生受益。由于这件令人赞叹的事,就在小伙子住的地方,造起了名为圣母院的教堂,也就是后来我们所见的教堂。
这种送声入耳、启迪虔诚心的劝恶从善,是直达人的心灵的。另外的一种劝恶从善,则通过身体的感官打动人心:毕达哥拉斯发觉,跟他一起的几个年轻人在喜庆气氛的驱使下正策划去闯一家修道院。他就下令提琴师改变调子,以沉闷、严肃的扬扬格乐曲遏制他们的欲望,使之平息下来。
再有,我们的子孙后代会不会说我们今天的宗教改革苛刻和严厉呢?因为它不仅横扫错误和流弊,使世界充满虔诚、谦卑、顺从、平和以及各种各样的美德,而且连查理、卢瓦、弗朗索瓦这些旧教名也要革除,让马蒂萨兰、埃泽希埃尔、马拉希等更能体现信仰的名字布满天下。我的一位贵人邰居觉得跟现在相比,还是从前好,他总忘不了当年唐?格律姆当、凯德拉冈、阿垮西朗等贵族名字是多么响亮有力,只要听听这些名字,他就感到他们不是皮埃尔、吉约、米歇尔一类的人。
还有,非常感谢雅克?阿米奥,在一篇演说的法文版中原封不动地留下了拉丁姓名,并不因为法语韵律而将它们打乱和改动。这样做一开始似乎有些生硬,但由于他译的《普鲁塔克》的关系,我们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我常常希望,用拉丁语纂写历史的人,应将国人的姓名原样保留,因为按希腊、罗马的方式装点姓名,将沃德蒙改成瓦莱蒙塔努斯,将姓名改头换面,我们就会无所适从,不知所云。
最后,在我们法国,以土地和领地名称呼每个人是个很坏的习惯,影响十分恶劣,这也会将人的出身搞得更加混乱、更加难以辨认。一位贵族子弟得到一块封地,他就带着封地的名字被人认识,受人尊敬。所以,他是不会老老实实地放弃的。他死了十年之后,土地归了外人,这一位也照此办理。请想一想看,我们对这些人还会了解多少。别的例子不必找了,看看王族的例子就可以了:有多少领地,就有多少姓氏;至于最初的祖先,我们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类变动是那么随便,当年我就见过,谁要是福星高照飞黄腾达,人家一定会马上按照某家出名的先祖常见的谱系,给他安上新的、连他老子都不知道的称号。巧的是最不出名的家族最适合冒名捣鬼,在法国,有多少贵族自称是金枝玉叶的?我看要超过别国贵人。我的一位朋友不是风趣地讲过这样一件事吗?他们好几个人聚在一起听一位爵爷同另外一位的争论。另外这一位的爵位和姻亲关系高于一艘贵族,因而确实略胜一筹。在说到这点差异时,人人都想方设法同他分庭抗礼,有的搬出某种出身,有的举出另外一种,有的提到姓氏一样,有的则说纹章相同,还有人列举了古老的家族文书;最最起码的也是位海外君王的曾孙母
这时正开晚饭,这后一位爵爷投有上桌,却向后退去朝他们深深一躬喜他请在座的各位原谅,在此之前自己胃冒失失地同他们在一起称兄遭弟。现在他刚得知他们源远流长的身份,所以才开始按他们的地位向他们致敬。他自己是不配坐在这么多的王子王孙中间的。在这番恶作剧之后,他便将他们痛骂了一顿:“看在上帝的分上,祖宗不嫌的东西,你们也别嫌弃,今天的地位,你们也别嫌不足;能守得住就很不错;可不要否定我们祖先的业绩和地位。丢掉这种愚蠢的怪念头吧,满脑子都是这种念头的人才会厚颜无耻地把它们搬出来。
纹章跟姓氏一样都靠不住。我佩戴的是天蓝底点缀着金色三叶草,正面有朵围着红色直纹的金色不凋花。这个图案有什么特别之处非得专门呆在我家里呢?来个女婿就会把它带进别的家族;有个小小的买主就会买它去当他的首选纹章。再没有什么比这东西更为混乱多变的了。
可是,下面的考虑又把我强行拉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让我们稍为仔细地探一探,看在上帝分上,看看我们把闹得人世纷纷扬扬的荣誉和名声是放在什么基点上的,我们将我们如此费力地追求的名望又是置于何处的。承受,看护、关心它的反正不是皮埃尔便是吉尧姆。啊,希望,这所向无敌的法宝,世人有时会以为它法力无边,永远万能的。那是造化赐与我们的可爱的玩物。这皮埃尔或纪尧姆是什么呢,归根结蒂不就是一种声音吗?不就是三笔四划的字吗?第一,这笔划变动是很容易的,那我就要问一问了,那么多的胜仗,这功劳归于谁呢,
因为
那不是无足轻重的奖励;——维吉尔
关系大得很:这关系到哪一个字母曾力法兰西的王冠奉献那么多的围困、战役、创伤、囚禁与效力,因而应该受到大名鼎鼎的王室总管的奖励。尼古拉?德尼佐关心的只是他名字的字母,将它们颠来倒去弄成了孔德?达尔齐努瓦,并把自己辉煌的诗画奉送给它。历史学家苏埃东尼喜欢的只是他名字的意思,他去掉父姓“列尼”,留下“特朗基”继承他著作的声望。谁能相信统帅贝亚尔的荣耀靠的只是皮埃尔?泰拉伊的功劳?谁能相信安东尼?埃斯卡林竟眼睁睁地看着普林海军将官和拉加德男爵抢走那么多次海战和陆战的功劳固?
第二,这些笔划是干人共用的。在每一代的人中,有多少同名同姓的?在不同的世代、不同的世纪、不同的国家里,又有多少?历史上有三个苏格拉底、五个柏拉图、八个亚里士多德、七个色诺芬、二十个德梅特利乌斯、二十个狄奥多尔:那么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又有多少呢?谁会不让我的马夫取名庞培大帅?然而,归根结蒂,这如雷贯耳的声音,这几道光彩体面的笔划凭什么落到我那死去的马夫和那个在埃及被人砍了头颅的人身上,跟他们连在一起,使他们出人头地的呢?
你以为死人的骨灰、亡灵会在乎这些吗?——维吉尔
在人的主要价值上不分伯仲的两个人,对于我们口中流传的两句诗不知有何感受:一句是歌颂伊巴密浓达的:我的战功毁掉了拉科尼亚的光荣回。另一句是赞美阿弗里加的:从东方到墨奥提诏地,无人的功绩能同我的相比……
活着的人听了这甜美的声音心里发痒,这声音激起了他们的嫉意与欲望。他们想入非非,冒冒失失地将自己的感受当成了这些死人的想法。他们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自以为一样能够做到。真是天晓得哪 然而,罗马、希腊或蛮夷的统帅,都在为此而竭尽全力,这是他艰难危险中的支柱,人哪,渴望成名远胜渴求德行。
第四十七章
论判断的摇摆不定
有一句诗说得好:凡事都可以正着说,也可以反着说,
得胜的汉尼拨不知得胜之后利用胜利。
谁赞成这个看法,愿意同我们的人一起就最近我们没有在蒙孔都坚持到底这个错误做点文章,谁想要指责西班牙国王不懂得利用他在圣康坦比我们强的优势,谁就可以说这种错误是因为醉心于自己的好运,满足于初步的成功;由于无力消化已有的胜利,就没有胃口再扩大战果;命运虽然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他手里,他却承受不起,他的两臂抱得满满的,再也搂不住更多的东西。他的运气虽好,万一他的敌人得到机会重整旗鼓,这机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连溃散、吓坏的敌人也不敢去追,又怎能指望他敢于再度攻击集结起来重整旗鼓,又怀着愤怒和仇恨的敌人?
在命运逆转,恐惧压倒一切的时候。——卢卡努
说到底,除了已经遭到的失败之外,他还能指望什么好结果?打仗不像击剑,不以点数多少定胜负。只要敌人不倒下,就必须再接再厉再决雌雄。不彻底的胜利不是胜利。凯撒在奥里库姆城附近的战役中遭到了惨败,他对庞培的士兵们说,若是他们的统帅懂得克敌制胜,他自己早就完了。所以等到他得胜的时候,他就穷追不舍了。
可是,为什么不反过来这样说呢:贪心不足不知适可而止,那是欲壑难填的冒失鬼的行为;想要突破上帝规定的限度,那是滥用上帝的恩惠;胜利之后再去冒险,那是再度将胜利交由命运去摆布;兵法中最为高明之处,是勿将敌人逼入绝境。内战时期,苏拉和马略在打败了马尔西人之后,看到一支剩余的部队,像愤怒的野兽一样绝望地回头扑来,他们就不主张再战。如果富瓦克斯不是头脑发热,过于顽强地去追拉文纳战役的残敌,也不至送命使胜利黯然失色。不过这前车之鉴叫人记忆犹新,使当吉安在塞里索勒免除了同样的不幸。攻击被你逼八绝境、唯有以战求生的入是很危险的,因为人逼急了会拼命;“被困的野兽咬人狠。”
咄咄逼人,不顾性命,决不让人轻易取胜。——卢卡努
正由于这个原因,在斯巴达王战胜了曼提奈亚人之后,法拉克斯不让他去攻击一千名完全逃离了战场的阿尔戈斯人,而让他们自由离去,以避开这些被不幸激怒的人的拼死抵抗。阿基坦王克洛多来纳在胜利后追击败逃的勃艮第王贡德马尔,使之不得不回头迎战。但他的顽强却夺走了他的胜利果实,因为他送掉了性命。
同样,如果必须作出选择——给士兵配备贵重、华丽的盔甲,还是只配置必要的披挂,塞多留、菲洛普克、布鲁图斯、凯撒等赞成第一种主张的人就会提出;让士兵看到自己盔甲明亮,他一定会感到体面光荣,受到激励鼓舞;他将会更加顽强地战斗,因为他会像保护他的财物、遗产一样地保护他的盔甲:色诺芬说,这就是亚洲人作战时带上妻妾和最珍贵的财宝的原因。但另一方面,也会有人提出:必须消除而不是助长士兵的保命心理;前面的做法会使他加倍地害怕冒险;再有,由于有丰富的战利品,敌人会更加渴望取胜。有人曾经指出,从前罗马人在同萨谟奈人作战时,就曾受到这方面的极大鼓舞。安提奥库斯指着他准备对付罗马人的、装备体面精良的军队问汉尼拔;“这支军队罗马人会满意吗?删他们会不会满意?挣汉尼拔回答说,“当然会的,不管他们多么贪婪。竹利库尔戈斯不仅禁止他的军队衣著华丽,而且禁止他们搜刮战败的敌人,据他说是为了让艰苦朴素同整个战役一样闪射出光芒。
在围困战和别的场合,我们有机会同敌人靠近。我们往往准许士兵以各种方式挑逗、蔑视、辱骂敌人,这样做看来不无道理:因为这不是件小事,这是让他们知道不会再下令等待这些被他们百般侮辱过的敌人求和与妥协,剩下的唯一办法是战而胜之,这样就彻底打消了他们这方面的希望。不过维特里乌斯却因此而受了挫折:他所对付的是军队士气较差的奥东。奥东的士兵长期不经征战,被舒适的城市生活消磨了斗志。他责骂他们胆小怕死,怀念留在罗马的女人和花天酒地。他那些刺耳的话终于激怒了他们,使他们重新振作起来,这是任何鼓励的话都办不到的。正当他们推控不动的时候,他却主动招他们来找自己的麻烦4的确,辱骂触及人的精处,很容易使无精打采地为国王效力的人,精神抖擞地为自己争辩。
一支军队,保住统帅是多么重要#敌人的目标主要是这颗全军赖以维系的头颅。有鉴于此,乔装打扮参加战斗的建议似乎不容置疑。这一建议也曾为好几位统帅所采纳。然而,这个办法带来的麻烦不比希望避免的小。因为一旦将士们不再认得他们的统帅,那么他们就不会有统帅身先士卒、亲临战场激起的那种士气。一旦他们见不到已经见惯的统帅的标志,还会以为他已经阵亡或以为他见战事无望已逃之天天。至于实际经验,我们看到有时符合这种主张,有时又符合那种主张。皮洛斯在意大利同执政官列维努斯作战时的遭遇对于两方面的主张都有利:由于他事先想到用德摩加克里的盔甲掩护自己并把自己的给了他,他无疑保住了性命,但他也觉得招来了另外的麻烦:他打输了这一仗母亚历山大、凯撒、卢库卢斯喜欢在作战时突出自己,穿着外表鲜亮、样子特别的华丽衣服和盔甲。亚基斯、阿梏西劳斯与那位伟大的古里波斯却相反,不露声色地改头换面去作战,不用帝王的装饰物。
在法萨罗战役上,庞培受到的主要指责,是他停下部队静待敌人。因为这样一来(我这里照抄普鲁塔克的原话,比我的更有分量),初次打击就不如跑步迎敌时猛烈,挤在一起的战士也就失去了冲力(这冲力不比别的,会使战士们在急促碰撞中变得急躁,愤怒,使他们随着呼喊与奔跑变得更加勇猛),他们的热情,可以说也就冷却,冰凉了。一这就是普鲁塔克就此史实所说的话。但是,如果古里艘斯《公元前五世妃)。古希腊斯巴选的统帅。凯撒失败的话,不也可以这样说吗;恰恰相反,最强有力的态势是坚持不动;根据需要停止前进,保存和节省力量的人,要大大胜过迈开双腿,在奔跑中已经耗去一半力气的人。再有,军队是许多不同的个体构成的集团,在这种急促的行动中不可能步调一致,它的队形一定会乱,体力最为充沛的人必然等不及同伴的支援就同敌人遭遇。在波斯兄弟不光彩的内讧中,指挥居鲁士的希腊部队的斯巴达人克莱亚科带领部队不慌不忙地去进攻!但不到五十步的时候,他却下令跑步了。他是希望用短程突击的办法保持队形,节省体力,同时又使他们的人和投射兵器具有速度的优势。另外有人则是这样解决这个用兵的难题的;敌人向你扑来,你就严阵以待;敌人驻足等待,你就猛扑过去。
德皇查理五世要通过普鲁旺斯,法王弗朗索瓦可以选择去意大利迎击或是在本土上守候。他想到:保住自己的家园不受战争的骚扰很有好处,它完好无损就可以在必要时源源不断地提供金钱和支援;战争中每战必然造成破坏,我们的财产可不能真的遭受损失;农民可以默默地忍受敌人的蹂躏却不会忍受自己人的破坏,所以很容易因此而在我们自己内部发生暴动和骚乱;准许抢劫掠夺是对付战争无聊的一大支柱,却不能在自己的国内实行,而除了军饷不能指望别有收获的人,即使守着妻子、家园也不容易规规矩矩;谁摆上桌布,谁就要出钱管饭#进攻要比防御来得痛快;最容易传染,最没有道理、最快蔓延的情绪是恐惧,在腹地打输一仗就会震得全国颠动;城里人听到城外战事骤起,就会迎来尚在颤抖、气喘吁吁的将士,这些人趁机干起坏事来就很危险。虽然有这种种考虑,他还是打定主意召回了远隔群山的部队,等待敌人到来;因为他可“反过来设想,自己呆在国内,身边都是朋友,必有种种便利:河流、道路任他支配,无需护送就可安全地运来粮饷;危险迫近,臣民会更加忠诚;众多的城市和屏障确保着安全,他可以根据时机和条件决定是否战斗;他若愿意等待时机,他可以安全、舒适地看着敌人挨冻、受难,弄得狼狈不堪:敌人深入到充满敌意的国土上,前后左右的人全都与他作对,一旦发生疾病,无法更新、扩充兵员,也无从安置伤兵;除了抢劫,弄不到金钱、粮草;无暇休息、喘息;对地形、国情一无所知,避免不了伏击、偷袭;一旦打了败仗,无法拯救残兵败将。关于这两方面的主张,例子有的是。西庇阿觉得到非洲去攻打敌人的国土要比果在意大利守土抗敌好得多,因此他打胜了。但反过来汉尼拔却在这场战争中囡放弃征服异国去守卫自己的国土而遭到了惨败。雅典人因为丢下自己国土上的敌人进军西西里而倒了霉,叙拉古王阿加托克里却因丢下国内的战争进军非洲而交了好运。因此,我们平时说的就很有道理了:结果和结局,尤其在战争中,多数取决于命运,而命运是不会迎合听从人的推理、判断的,正如这些诗句所说;冒失鬼往往成功,谨慎者往往失败,对于正当的理由,命运总是充耳不闻,倒像是盲人瞎马在瞎走乱碰,其实有一股力量在主宰支配,迫使世人遵循它的法则。
一马尼剁乌斯但仔细想来,人的打算和决定似乎同样取决于命运;命运的捉摸不定、变幻莫测也决定着人的推理判断。
在柏拉图的《对话集》中蒂迈欧说,人的思维活动随便、轻率,因为人的推理判断跟人一样,带着很大的随意性。
第四十八章
谈战马
我这个人从来只是照老一套学习语言,弄不清什么叫形容词连词,也不知什么叫夺格与格,可现在却成了语言学家了。我好像听人说过,罗马人的马有的叫做“辕外马”或“右手马”,是牵在右手或牵到驿站,必要时可以乘用的体力充沛的马。因此,我们用“右手牵的”这个词来称呼战马。我们的传奇故事里,说搿走在右边一通常是指“陪伴”。有的马经过训练可以成双成对地疾驰飞奔,不上络头,不配鞍鞯,罗马骑士即便全副武装,也能在驰骋中在两匹马之间来回跳跃。这种马,故事里称作“跳换之马”。努米底亚骑兵手牵另一匹马,可以在战斗最激烈时跳换坐骑;“他们像我们的骑士那样跳换坐骑,每个人都带两匹马;在量平常的战斗中,常常持械带甲从斑马跳至劲马,骑手多么灵活,坐骑又多么驯良。”
有些马经过救助主人的训练;谁向它举起出鞘的剑,它就向谁扑去;谁攻击它向它挑战,它就朝谁又踢又咬。但实际上它们伤害的往往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再有一旦它们冲了上去,你就无法随便把它们撤回来,只有任凭它们去咬去踢。波斯将军阿尔底比在与撤拉米王奥奈西尔撕杀时,骑了一匹这么训练出来的马而倒了大霉,因为这马使他送了性命:奥奈西尔的侍从在这匹马直立起来扑向他主人的时候,当胸给了他一镰枪。
另外,意大利人说,在福尔诺沃战役中,围攻国王的敌人被他的战马又尥又踢赶开了,不然的话,他就完了。如果真有此事,那完全是碰巧的。
马穆鲁斯人吹嘘拥有世界上最最机灵的战马。据说这些马出于天性和习惯,会根据一定的手势和喊声用牙叼起长矛、标枪,在激烈的混战中递给自己的主人,还会辨认和识别敌人。
有人说凯撒和大帅庞培不仅有超群出众的才能,还是非常出色的骑手。据说凯撒年轻时,骑上马背不用缰绳双手背在身后,任凭马儿去驰骋。
造化有意将凯撒和亚历山大造就成用兵奇才,似乎也曾想方设法给他们配备特殊的战马。众所周知,亚历山大的坐骑并牛头骥一头似公牛,除了主人,它不许别人乘坐、调教。它死后得到追封,专门以它的名字造起一座城池。凯撒也有一匹,前蹄似人脚,掌子修得像人的趾甲。它其能由凯撒乘坐调教,它死后凯撒以它的画像献祭女神维纳斯。
骑在马上,我是不轻易下马的。因为不管我身体好坏,我都觉得坐在马上最舒服。柏拉图劝人骑马,说是有益健康;普林尼也说有益于胃和关节。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骑下去吧!
色诺芬的著作中提到过禁止有马的人徒步旅行的法律。特洛古和尤斯提努斯都说,帕提亚人有这样的习惯,他们不仅打仗骑马,而且办一切公私事务,诸如:经商、谈判、聊天、散步也都骑着马;他们之中自由人同奴隶的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骑马和步行:那是居鲁士国王规定的制度。
在罗马历史上有不步例子(苏埃东尼在谈到这点时专门提到特洛古,古罗马臭古斯都皇帝时代舶历史学索。尤斯提努斯,公元二世纪时的罗马历史学家,著有四十四卷置史。了凯撒),军事统帅在迫不得已时会命令自己的骑兵离鞍下马,为的是完全断绝士兵逃跑的希望,也为了获得他们所期望的步战优势,“罗马人无疑是这种战法的行采,提图斯?李维说道。
还有,他们用于对付新征服的民族反叛的预防措施,首先是收缴他们的马匹、兵器:所以我们在凯撒的书里经常看到;“他下令交出兵器,送出马匹,抵押人质。今天,土耳其皇帝既不允许他统治下的基督徒,也不允许犹太人拥有自己的马匹。
我们的祖先,尤其在对英战争期间,凡大战和正式的战斗,往往全体下地作战,因为他们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只相信自己的毅力和体力——这些跟荣誉与生命一样珍贵的东西。你若不管色诺芬书里那位赫里桑特说了些什么,你就是将你的身家性命押在了你的马上。它受伤毙命,你也跟着受伤毙命;它受惊暴躁,你会变得冒失或胆小,如果它不理会嚼子马剌,还会弄得你身败名裂。因此,步战比马战更为顽强激烈,我看这是不足为奇的,他们齐退共进,无论胜败谁都不会逃窜。——维吉尔
他们打的这些仗是最有争议的;现在看来那只能算作击溃:“一喊一冲便定胜负。”我们在应付如此巨大的危险时所需的武器必须尽可能得心应手。所以,我提议选用最短、最可靠的兵器。显然,手中的剑远比手枪飞出的弹丸更有准头,枪里有火药、打火石、打火轮等好几个部件,一点儿小毛病就会让你倒霉。由空气导引的那一枪打出去没有准头,有人让风去吹送弹丸。力量来自手中之剑,骁勇的民族都用利剑作战。——卢卡努
关于前一种兵器,等到我将古代兵器同现代兵器比较的时候,我再展开来谈。它震耳欲聋——这点大家都已习惯,除此之外,我以为这种兵器没有什么效力,希望有朝一天不再使用它。
意大利人使用的火投枪更为可怕。有种标枪,他们称为“法拉利卡”,头上装着三尺长的铁杆,可将身着盔甲的人整个穿透。它可在野战中用手投掷,也可在守卫被围城池时用各种器械发射。枪杆上裹有废麻,蘸过树脂和油,飞起来烈焰熊熊!它若打到人身或盾牌上,披挂和身躯都会被毁掉。但我觉得,到了肉搏的时候,这种标枪也台给进攻者带来不便战场上散落着这些燃烧的棍棒,打起来大家都觉别扭,法拉利卡投出去声尖刺耳,落下来响如惊雷。——维吉尔
他们还有别的武器,可以弥补现在的火药和弹丸的缺陷。他们用惯了得心应手,我们没见过就觉得不可思议。的量标枪投出去是如此之快,常常一下子扎透两块盾牌和两个着有盔甲的人并将他们穿在一起。他们的投石器投出的石头也又准又远:“他们用投石器将卵石投向大海,练习着远歪离穿过小小的圈环,不仅仅打中敌人的头颅,往脸上想打哪里便能打中。竹他们的进攻武器打起来也跟现在的_样隆隆作响。“城墙在攻打时发出可怕的声音,被困的人们吓破了胆。我们在亚洲的高卢兄弟习惯于需要更大勇气的肉搏战,非常讨厌这种可恶的飞行武器。“伤口长他们并不害怕;伤口长而不深,他们会引以为荣,但若箭头或石弹扎进肉里,只留下不明显的痕迹,他们想到受这么一点小伤就垂死去,便会满腔怒火、满脸羞愧,因而满地打起渍来”:这一描述同现在中了火枪的情形差不多。
一万希腊人在举世闻名的长途撤退中遇到的一个种族,曾用强弓长箭使他们遭受巨大损失。那箭身非常之长,捡起来可作标枪投掷,能将披有盔甲的人连同盾牌穿透。迪奥尼修斯在叙拉古发明了远距离快速发射重箭、投枪与巨型石块的投射器,他的发明同现在的十分接近。
这里还得提一提一位名叫皮埃尔?波尔的神学大师,他骑骡子的姿势很滑稽,蒙斯特尔莱说他经常像女人一样侧身骑着在巴黎城内闲逛。蒙斯特尔菜还说起过,加斯科尼人有一种了不起的马,能在急驰中突然转身。法国人、庇卡底人、佛来米人相布拉邦特人都将此视为奇迹,“因为他们见得少蚪-这是荣斯特尔幕的话。凯撒在谈到瑞典人时说道:H他们在马战时经常跳下马来步战,他们的马已经习惯,此时就呆在原地不动一旦需要,他们就立即上马,按照他们的习惯,最卑鄙无耻的事情,莫过于使用马鞍。使用马鞍者遭到蔑视,所以,即使人数很少,他们也不怕向众多的敌人发起攻击。”
从前我看到一匹经过训练的马缰绳垂挂在耳朵下,干什么都用根小棒来指挥,感到非常惊讶。这在马西里亚人里十分平常,他们使唤马不用鞍子也不用马缰。马西里亚人乘坐光背之马,驾驭马匹不用马嚼只用鞭子。努米底亚人骑马不使马嚼。
没有嚼子的马样子很难看,就像奔跑时一样挺着脖子伸着脑袋。——李维
阿尔方斯回这位在西班牙率领红肩带骑士团的国王,特别为骑士们规定,不得乘骑骡子,否则就处以一银马克的罚款。这是我不久前从格瓦拉的书信集里看到的。有人把他的信称为金玉良言言,他们的看法同我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
《侍臣》的作者说,在他那个时代之前,贵族骑骡子是受人指责的(阿比西尼亚人正相反,地位越高,越接近他们的主子皇上,就越要找骡子骑来撑面子);色诺芬说,阿比西尼亚人总是将他们的马牢牢拴在厩内,因为它们非常顽劣暴躁,要解开上鞍辔很费时间,为防止在敌人突然袭击时来不及投入战斗而遭受损失,他们从来不在没有壕沟和寨墙的营地里宿营。
他那位居鲁士是骑兵方面的大师,他严格地训练马匹,非等它们洒下汗水完成某种科目才叫人喂它们。
斯基泰人在打仗时为情势所追,就取其马血止渴充饥,萨米蒂亚人靠喝马血活着。——马姆雅尔
克里特人遭到梅特鲁斯的围困,没有别的东西解渴,只有喝马尿。
为了说明他们军队的管理和保障比我们的军队强得多,土耳其人说,他们的士兵只饮水吃大米和咸肉末,每个人都可轻易地背负一个月的这种食粮;除此之外,他们还懂得像鞑靼人和俄罗斯人那样,靠马血生存并往马血中加盐。
在西班牙人来到的时候,新印度的居民将人和马都看成是高于他们种性的神或兽。有些部族在被打败之后,跑来向人求和讨饶,送上金子肉食,也总步不了给马匹进去,嘴里还说着对人说的一样的话,把马匹嘶叫当成同意妥协与休战。
在这一边的印度,乘坐大象在从前是一等君王的礼遇,二等的是坐四马拉的大马车,三等的是骑骆驼,末等下贱的则是骑马或坐单马拉的车。
当代有人写道,他在那个国度里觅过一些地方的人,骑着带鞍子、马镫和笼头的牛,他觉得他们的姿态挺优美。
昆图?法比乌斯-马克西姆?卢里亚努在同撒木尼人作战时,见他的骑兵冲锋三四次都未突破敌人的阵线,便采纳了这样一个建议:取下马的络头,用马刺狠狠地刺马,结果,什么都挡不住这些马,它们穿过倒地的兵器与人群,为步兵打开了通路,使敌人遭到血腥的惨败。
昆图?富尔维乌斯?弗拉古斯在同克尔特伯里亚人作战时,也下了同样的指令:拼如果你们取下马的络头,催马冲向敌人,你们的马就会更加迅猛。这是罗马骑兵获得成功、得荣誉所经常采用的办法……马的络头这样擒去,就突破了敌人的队伍;接着它们卫掉过头再次穿过敌群,冲断他们所有的长矛,将他们大杀一阵。
从前,当鞑靼人向莫斯科大公派去使节时,大公就得对他们采用这样的礼节;徒步迎上去,敬上一杯马奶(这是他们喜欢的饮品),如果在喝的时候有奶滴在他们的马鬃上,他就得用舌头去舔干净。在俄罗斯,巴雅塞特皇帝派去的军队遇上了可怕的雪灾。为了抗雪御寒,有人竟然杀马剐腹钻到里面吸取这点生命的热量。
巴雅塞特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被帖术儿打败,若不是在过一条小溪时不得不让他乘坐的阿拉伯母马喝个痛快的话,他是逃得很快的。马喝了水没了力气,身体发凉,很快就被迫兵赶上了。让马撒尿会使马松懈,这样说是对的,可是让它饮水,我倒觉得会使它恢复体力,更有劲头的。
克罗伊斯在途经萨尔特城时,在那里找到几处牧场,牧场里有大量的蛇。他的军马却吃得津津有味。希罗多德说,这对他的战事是个不祥之兆。
一匹马有鬃毛和耳朵才算完整;缺少了就不能勉强算数。斯巴达人在西西里打败雅典人之后,大吹大擂地回归叙拉古城,他们炫耀自己的英勇,竟然剪去了败军的马鬃,带着这些马凯旋而归。亚历山大在同达哈部族作战时,达哈人带着兵器骑着马成双成对地奔赴战场;但打起来时,其中一人要离鞍下马;他们轮流着徒步与上马作战。
我并不认为在骑马的本领和天分方面,有哪个民族能胜过我们。我们习惯上所说的好骑手,似乎更加看重勇气而不是技巧。我所认识的最内行、最可靠、最招人喜欢的驯马手好像是为我们的亨利二世国王效力的卡尔纳瓦莱先生。我曾见他两脚立鞍纵马奔驰,又卸下鞍子,返回时将鞍子提起,整理好之后重新坐上,始终疾驰飞奔着;他越过一顶帽子,然后向后往帽子里准确地射了几箭;他一脚点地,另一脚挂蹬,拣起地下想拣的东西;他还作了别的灵巧动作,他是以此谋生的。
我年轻的时候,有人在君士坦丁堡见过两人合骑一匹马,在马儿跑得最快的时候轮番跳上跳下。还见过仅仅用牙齿为马上络头上马具的。另外还有人一脚踩在一匹马的鞍子上,另一只脚踩在另一匹马的鞍子上,胳膊上还举着一个人急速飞奔;这第二个人完全站在他的身上,在疾驰中准确无误地射出一支支的箭。还有好几十人两腿朝上,头顶马鞍,立在绑于鞍鞯上的弯刀的刀尖中间飞奔。在我小的时候,那不勒斯的苏尔莫纳亲王手牵烈马让它做各种各样的动作,他自己则用膝盖和脚尖跪在两匹驿马身上,就像用钉钉在上面一样,看上去稳稳当当。
第四十九章
说说古人的习惯
如今的人们除去自己的风俗习惯,就没有别的好坏标准和规范了,这一点我觉得是情有可愿的。因为,根据生来就有的生活方式看事、作决定,那不仅是普通百姓,而且几乎是所有人的通病。大家看到法布里蒂乌斯或莱里乌斯会觉得他们的举止穿戴很粗俗,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同我们不一样。对此,我并无异议。我所不满的是,他们特别缺乏判断力,很容易受当前时尚的摆布和左右;时尚一变,他们的看法和意见就可能月月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也会时时改变。以前胸衣的衣撑安在双乳中间,他们就搬出充足的理由,说它安得正是地方。若千年后,它被降到了大腿中间,他们就嘲笑过去的做法,觉得它荒唐可笑,叫人无法忍受。他们现在换了这种穿着,马上就指责老的穿着方式,而且抱定决心,众口一调,简直就像中了邪失去了理智。我们在这件事上的变化既快又突然,弄得世间所有灵巧的裁缝加在一起,都来不及提供足够的新款式,所以结果必然是,曾经遭人蔑视的款式往往又重新时兴起来,而那些新款式不久又被淘汰。在同一件事情的评价上,十五到二十年间会有两三种不仅仅有差异,而且是完全相反的看法,看法的多变与轻率真是难以置信。我们之中,还没有哪个人精明到不受这堂矛盾看法的蒙骗,不被弄得头晕脑涨。
我愿意在这里罗列一些我所记得的古人的做法。有些跟现在的一样,有的迥然不同,为的是使我们对世事的反复多变有个概念,好有个更加明确坚定的看法。
现在所说的提剑着披风作战的方法,在罗马人中间已经实行了。凯撒说过:“他们将披风缠在左手再拔出剑来。”后来他又指出我们的国民中的一种毛病——现在还有——就是半路上截住遇到的行人,非要人家说出是什么人,如果人家拒绝回答,就要挨骂和争吵。
古人每天在饭前都洗澡,就像我们用水洗手一样平常。开始他们只洗胳膊和腿;但后来,按照在世界大多数国家里延续了几百年的习惯,他们用混有药物和香料的水洗全身,洗的方式就像用普通水洗一样十分简单。最讲究、最仔细的人每天往身上抹三四次香水。他们就像一个时期以来法国妇女养成的修面习惯一样,常常让人拔去全身的毛,
除去你胸前、臂上和腿上的毛,尽管他们有着专门用于去毛的香膏:——马提雅尔
她往皮肤上抹香膏或用滑石打磨度肤。——马提雅尔
他们喜欢睡软床,若是睡垫子,就说明能吃苦耐劳。他们躺在床上吃东西,跟现代土耳其人差不多,于是,埃涅亚斯躺在他高高的床上就这样开始了。——维吉尔
有人在谈及小加图时说,从法萨罗战役开始,加图为政局焦虑,他总是坐着吃饭,生活得更加刻苦。他们吻大人物的手以表示敬意和亲热朋友之间问候,就像威尼斯人那样互相亲吻:
我将用亲吻和甜言蜜语向体问候。——奥维德
他们还抚摸大人物的膝盖,表示求他办事或向他致敬。克拉特斯的兄弟,哲学家伯西克里不是将手放到膝头上而是放到了生殖器上。被摸的人粗暴地推开了他:“怎么啦?”他说道,“这不跟膝盖一样,都是你的东西吗?
他们跟我们一样,饭后再用水果。他们用海绵擦屁股女人才毫无道理地忌讳这样的话);
逸就是为什么海绵一词在拉丁语里含有淫秽意思的原因。有一个人的故事说明,那块海绵是绑在棍棒的一端的,这个人被带去当众喂野兽,他请求允许他去解手,由于手头没有自杀的工具,他就把那棍子连同海绵塞进了自己的喉咙,结果窒息死去。古人在干完那事之后,用撤了香粉的羊毛擦那阳物:
我不会为你做什么,只是给你洗洗擦……的羊毛。——马提雅尔
罗马的街口放着罐子和半截桶让行人小便,
睡着的儿童常常梦见,在小便罐前撩起衣裳。——卢克莱修
他们在两餐饭之间吃点心。夏天有人卖雪块供人冰镇酒;冬天时也有人觉得酒不够凉,照样用雪来冰镇。贵人老爷有人给斟酒切肉,还有小丑供其取乐。冬天里他们的肉食放在炉子上端上桌子;他们还有可以携带的炊具,跟我见过的一样,所有的饭菜都在里面,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啊!上流社会的富翁们,留着菜肴自己用吧;我们可不喜欢这流动的饭菜口——马提雅尔
夏天里,他们常常往楼下客厅中他们脚下的沟渠里灌注清凉的水,渠里养着许多活鱼,在场的人任意挑选,下手提了按自己的意愿烹煮。鱼过去和现在都有这么个好处,就是显贵们往往都会烹煮;所以鱼的味道要比肉好得多,至少对我是这样。不过,在挥霍浪费、放荡堕落、追求享乐、懒散骄奢、豪华阔气这些方面,我们的的确确是在尽力向他们看齐,因为我们同他们一样,心地的确不那么善良了。但我们的本事却没有他们大;无论干好事或干这类坏事,我们的能力都赶不上他们,因为这两方面都首先要有毅力,这是我们无法同他们相比的。精神力量越薄弱,就越千不出大好事,也干不出大坏事。
对他们来说,居中者为最大。书写和说话,孰先孰后无关紧要,这点在他们的书里看得很清楚。他们说并“奥庇乌斯“与“凯撒“,同样也说“凯撒”与“奥庇乌斯”,说“我“与“你”或说“你“与“我”都可以。由于这个原因,以前我曾经指出,在普鲁塔克的《弗拉米尼生平》的法文版中,有一处地方在谈到埃托和亚人和罗马人为他们共同取得的一个战役的胜利争功的时候,作者对于希腊诗歌里先提埃托刺亚人后提罗马人这一点似乎作过斟酌,不过译成了法文就没有含糊不清了。
女子在浴室里时也允许男子进去,甚至让男仆为她们擦身涂油,男奴下身系着黑囤腰侍候你,洗热水澡你赤身裸体一览无余。——马提雅尔
她们往自己身上扑粉以吸去汗水。
西顿?阿波利奈尔说,古代高卢人前面留着长发,脑后剃得精光,被本世纪带女人气的可耻习惯重新捡起来的就是这种样式。罗马人一上船就给船夫付船钱我们则到了码头再付,讨讨通行税,套套骡子,一个钟头就过去了。女人睡觉靠着墙边的过道,所以凯撒被称为“尼科梅迪国王。的过道。
他们喝酒喝唱歌歇,还在酒里掺水。哪个小伙子嫌法菜里酒太热,赶紧用我们身旁的流水兑凉。我们仆人们的笨拙举止,他们那时也有,——贺拉新
哎,伊阿诺斯固,人家不会用雪白的手,在你背后摆个犄角装个驴耳朵的,也不会像阿普利亚的渴死狗似的朝你伸舌头的!——佩尔西乌斯
亚哥斯和罗马的女人穿白色丧服,我们的女人过去往往也是这样穿的,如果我说得不错的话,后来也继续这样穿过。
不信吗?可整本整本的书都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