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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雷电

_36 梁羽生(当代)
骗在这里?”
  黑旋风笑道:“端木赐派出许多冒充丐帮的弟子,怎能瞒过身为帮主的陆老前辈?你给
那个弄蛇的恶丐引诱离开烤肉苑之时,已是有丐帮的弟子回来报告了。”
  云中燕笑道:“幸亏丐帮的耳目重多,我这次倒是歪打正着了。但你又怎么猜想得到是
我呢?”
  黑旋风道:“你的蒙古口音,就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走遍各地吃四方饭的丐帮弟子。
你可知道在烤肉苑的食客之中,就有丐帮的一个六袋弟子在内,不过他不是作乞丐的装束罢
了。他是为了打探敌方动静,帮主特许他如此的。我不但知道是他,还知道你一定是来找我
的呢。”
  云中燕心里甜丝丝的,却故意说道:“你就料得这样准吗?”
  黑旋风道:“这有什么难料,你若不是为了找我,怎会一个人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单独
跑到金国的京城里来?”
  云中燕面上一红,说道:“你以为我非见你不可吗?我只是因为知道你在这里,才想起
要找你罢了。”
  黑旋见笑道:“不管怎样,你今天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找我,我总是感激你的。不过,我
却有一事未明,你怎么知道我在丐帮。”
  云中燕道:“是你的好朋友耿电告诉我的。对啦,你另外的一个好朋友轰天雷,我听说
他是和你在一起的。”
  陆昆仑好似有意让他们倾诉难情,特地放慢脚步,让他们走在前头。此时他们已是不知
不觉的走到了那个荒废了的砖窑工地了。
  黑旋风道:“轰天雷今早去拜访他的一位世伯,那人是梁山泊好汉之后,隐居西郊的秘
魔岩下,他只是要见轰天雷一人,故此我不便和他同行。你是在那里碰上耿电的?”
  云中燕笑道:“你一定猜想不到,我是在凉州总管府的小姐闺中碰上他的。”
  黑旋风诧道:“有这样的事情?难道他做了凉州总管李益寿的女婿?”
  云中燕笑道:“起初我也这样猜想,后来才知道完全错了。”
  黑旋风道:“错了?那么这是怎样一回事?”
  云中燕道:“他是途中碰上强敌,身上受了伤,后来给李益寿的儿子李学松捉去的。不
过这个李学松和他的妹妹李芷芳却是咱们这边的人,知道捉错了他,就瞒住父亲,将他藏在
李小姐的闺房里养伤。后来,他的脱险,我倒也曾经帮了他一把忙呢。”
  她把在凉州的经过一一告诉了黑旋风,听得黑旋风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说道:“如此
说来,这位李小姐也算得是位女中豪杰。但那完颜豪受了你的捉弄,待他知道你是骗他,只
怕是把你恨之刺骨了。”
  云中燕笑道:“我若是怕他,我也不敢到这大都来了。”接着又笑道:“耿电虽然没有
和那位李小姐成为佳偶,但他却也另外有了意中人呢!这位姑娘才貌双全,武功远在那位李
小姐之上。”
  黑旋风喜道:“这位姑娘是谁?”
  云中燕道:“你可曾听人说过小魔女么?”
  黑旋风道:“啊,耿电的意中人就是这位小魔女吗?听说曾有好几个金国的大内高手在
她的手里栽过跟斗。”
  云中燕道:“不错,就是这个小魔女了。她姓杨,名叫浣青。她的父亲是耿电父亲的旧
属,两家还是生死之交呢。”
  黑旋风越发欢喜,说道:“耿大哥得此佳侣,真是可喜可贺。如今就只是凌大哥还没着
落了。”
  云中燕道:“不是听说凌大哥和吕东岩的女儿爱上了吗?”黑旋风道:“吕东岩的妻子
势利得很,这桩好事只怕还有许多磨折呢。我们上次到吕家的时候,那位吕姑娘业已出走,
他们两人现在也还没有见着呢。”
  云中燕道:“你们上次离开吕家,是什么时候?”
  黑旋风道:“就在我们逃出娄家庄之后的第三天。”
  云中燕道:“可惜,可惜。”黑旋风道:“什么可惜?”云中燕道:“如果你们在吕家
多留几天,说不定就可以见得着吕玉瑶。”
  黑旋风道:“啊,她回家了吗,你怎么知道?”
  云中燕道:“我也是那天晚上逃出娄家庄的,第二天就在一座树林里碰上了吕玉瑶。她
和一个姓秦的少年在一起听。”
  黑旋风诧道:“姓秦的少年?”
  云中燕说道:“我无意中见他们说话,这姓秦的少年名叫秦龙飞,自称是轰天雷的师
弟。”
  黑旋风道:“不错,轰天雷是有这么一个师弟。这个秦龙飞还是他的师父的独生子
呢。”
  云中燕道:“这个姓秦的小子是个大大的坏蛋。”
  黑旋风吃了一惊,问道:“他怎么样?”
  云中燕道:“他乱造轰天雷的谣言,想骗吕玉瑶跟他走,我气不过跑出来打了他一记耳
光,把他赶跑。”
  黑旋风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啊,竟有这样的事情。怪不得秦老伯向时一现查问他儿
子的事情,时一现好似有什么话不敢说出来似的,总是支吾以对了。时一现那晚是先我们进
入娄家庄的,敢情他早已发现秦龙飞有什么不对了。”
  云中燕道:“我赶跑秦龙飞之后,曾对吕玉瑶说明真相,劝她回家。”
  黑旋风道:“据我所知,吕东岩的妻子想把女儿许配给自己的侄子,她那侄子也是一个
坏蛋,比秦龙飞还要坏。吕姑娘回到家里恐怕也是待不住的。”
  云中燕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们也用不着为凌大哥担忧,他们
两人若有缘,什么也阻挡不了。”
  黑旋风道:“对,好一个有缘千里来相会!”
  云中燕面上一红,嗔道:“你想那里去了?”
  黑旋风忽地咦了一声,说道:“你看那边。”
  云中燕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一座砖窑冒出缕缕黑烟。
  云中燕道:“咦,怎么只有一座砖窑开工,恐怕有什么不对吧?”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
在他门后面接下去说道:“当然不对,你看那几个人根本不是窑工。”原来陆昆仑已经追了
上来,他们却还没有发现。黑旋风定睛一看,隐约看见几个人堵着那座窑口,窑口烧着一堆
草料,顺着风向,浓烟倒灌窑中。那几个人竟然是金国武士的装束。
  黑旋风暗暗佩服陆昆仑的眼力,说道:“这几个鹰爪不知在干什么,咱们过去看看。”
  陆昆仑道:“老叫化不想多管闲事,既然你门要走,老叫、在这里给你们把风。”原来
陆昆仑表面虽然好似玩世不恭,其实却是颇为老成持重,眼前的事颇为古怪,他是要为黑旋
风提防对方可能埋伏有的党羽。
  荒地中间是个臭水塘,旁边长满高过人头的野草,黑旋风和云中燕不想打草惊蛇,于是
藉着野草的掩护,悄悄的走过去一探究竟。
  还未走近,已是听得那几个武士的吆喝声,一个喝道:“你这雌儿出不出来?哼,当真
是要找死么?”另一个则在笑道:“你长得这样漂亮,给熏得像个黑脸玄坛,那就难看死
了。”话犹未了,忽见窑口金光闪烁,另一个武士“哎哟”一声,连忙跃开,破口大骂:
“臭丫头,看你能够在窑里躲到几时?老子倒是有怜香借玉之心,你这个臭丫头偏偏这样不
识抬举,居然还敢伤了你的老子。好,把火烧旺一些,熏死这臭丫头。”原来他是着了一根
梅花针。
  黑旋风这才知道,这座砖窑里困着一个女子,那几个武士想是害怕她的暗器厉害,故而
不敢进去,在窑口采用火攻之法。
  黑旋风怒气勃发,喝道:“咱门可不能容忍这班鹰爪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云中燕
和他一样心思,早已在他说话之前扑上去了。
  那几个武士叫道:“又有一个雌儿来了,哈哈,这个雌儿还更漂亮!”“还有一个小子
呢。哼,你们来干什么?”他们看见只是一对少年,尚自不以为意,嘻嘻哈哈的还在说些风
凉活。那知话犹未了,云中燕已是倏的扑到他们面前,喝道:“我要你们的命。”
  剑光闪处,血花飞溅,一名武士已是中剑受伤。他们这才大吃一惊,知道来的乃是劲
敌。呼呼风响,一条水磨钢鞭立即向云中燕猛扫过来,跟着一个使锯齿刀的武士和一个使练
子锤的武士从两翼扑来,向云中燕围攻了。水磨钢鞭,锯齿刀和链子锤乃是长兵器和重兵
器,云中燕剑法虽然神妙,急切之间,却也只能施展腾挪闪展的轻灵身法暂且躲避,无法还
攻。
  说时迟,那时快,黑旋风亦已扑到。一个使双刀的武士和受伤的那个武士上前堵截。黑
旋风喝道:“你受了教训犹自不知进退,那就休怪我了。”声到人到,出手狠辣之极,只听
得“咔嚓”一声,那个受伤的武士伤上加伤,一条右臂硬生生的给黑旋风拗断。他刚才受的
剑伤本是轻伤,断了右臂,可是疼痛难当了。倒在地上,杀猪般的惨叫。
  使双刀的那个武士大惊之下,慌忙转身就跑,黑旋风也如影随形,倏的到了他的背后。
那武士感到背后微风飒然,反手一刀。黑旋风使了一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那人劈了个空,
右手的钢刀已给黑旋风夺去。黑旋风笑道:“总算你还有几分本领,居然没有给我夺去双
刀,好,那我也就网开一面,让你去吧。”
  围攻云中燕那三名武士本领较强,但见自己的两个同伴和黑旋风只是一个照面,便即一
伤一逃,亦是不禁胆怯。黑旋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在对付那两个武士的时候,早已留意
这三个围攻云中燕的敌手,此时看准了他们的弱点,一个“黄鹄冲霄的身法,身形平地拔
起,立即向其中一个武士的天灵盖抓
  这武士一甩练子锤,意欲使个“雪花盖顶”的锤法保护自己,那知他的练子锤挥舞得
快,却还没有黑旋风身法之快,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黑旋风一爪抓破他的衣裳,这武士
的琵琶骨断了一根,练子锤脱手飞出。琵琶骨断折,武功已废,但能够避开天灵盖抓裂之
灾,却也算得是不幸中之幸了。他顾不了疼痛,立即也就转身飞逃。
  此时只剩下两个本领最强的武士,都是心胆俱寒,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叫道:“风紧,扯
呼!”黑旋风哈哈笑道:“不留下一个活口怎成?你们那个够义气的自动留下,否则我可要
把你们都抓回来!”
  刚好就在此际,困在窑中的那个少女钻了出来。云中燕一看,这少女脸上沾了煤灰,本
来的面目看得不很清楚,但却像“似曾相识”,不觉怔了一怔。“她是谁呀?”心念未已,
这少女已在大喜叫道:“云女侠,你来了!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吕玉瑶!”在她说出自己姓
名的同时,云中燕亦已看得清楚她是谁了,失声叫道:“原来是吕姑娘!”
  黑旋风刚才才和云中燕谈及吕玉瑶,想不到吕玉瑶就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现,这霎那间,
他不觉又惊又喜,呆了一呆,那两个武士,趁这机会,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慌忙逃跑。
  黑旋风笑道:“我本来要抓活口的,现在用不着了,就让你们走吧。”正要过去和吕玉
瑶相见,忽听得一声惨呼,只见那个给他拗断手臂,正在地上打滚,还未曾爬得起来的武
士,血流满面,已是一命呜呼。
  原来在逃的那两个武士,不想自己的人给黑旋风抓去追问口供,两个人同一心思,同时
发出暗器,一支袖箭插入他的太阳穴,一枚透骨钉穿过他的咽喉。他们竟是不借把自己人杀
了。
  黑旋风大怒道:“我本来要饶你们的,你们这样狠毒,却是饶你们不得了!
  陆昆仑笑道:“老叫化最擅于打落水狗,你让给我打发吧。”
  这两个武士已经算得很是机灵,他们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从不同的地方逃走的。不
料陆昆仑身形一起,疾似离弦之箭,几个起伏,就把向东逃走的那个武士一把揪着。抓了回
来。他挟着一个人,再去追那个向西逃走的武士,不过百步,这个武士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陆昆仑好像倒提两只小鸡一样,一手一个,把他们捉了回来,在那臭水塘边,盘问他们的口
供。
  云中燕笑道:“吕姑娘,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了你,你怎么一个人来到大都?”
  吕玉瑶抹干净脸上的煤炭,说道:“我是离家避祸的,爹爹叫我去找凌大哥,我到过他
的家里,这才知道他已经来了大部,因此我也跟着来了。唉,说来话长——”
  云中燕笑道:“既然说来话长,那你慢慢告诉我好了,我先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黑旋风过来说道:“吕姑娘,我们刚才还在谈及你呢。你这一来,大家都可以放心
了。”他的语气,好象对老友说话一样,吕玉瑶不觉怔了一怔,说道:“这位大哥是——”
  云中燕笑道:“你真是和你外号一样。吕家姐姐还未知道你是谁呢,你的说话就像旋风
一样吹过来了。”当下说道:“这位是风天扬、风大哥,他的外号叫黑旋风你要找的凌铁威
正是和他同在一起。”
  吕玉瑶大喜过望,说道:“我早就听得凌大哥说过你了,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听说
你到过我们的家里,可惜我不在家,今天才能见着。”心想:“怪不得他和我说话显得这样
熟络,想必凌铁威也早就对他谈过我们的事情了。”
  黑旋风笑道:“那晚你在娄家庄的时候,我也是在那里,而且是同凌大哥一起闯出去
的,可惜大家都没见着,否则你就不用这样费力找他了。”
  云中燕道:“你赶快把凌铁威的消息告诉她吧。”
  黑旋风道:“我和他正是注在这位丐帮的帮主陆老前辈家里。”
  吕玉瑶喜上加喜,说道:“原来这老叫化就是丐帮的帮主陆昆仑吗?”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扑通扑通”两声,原来是陆昆仑把那两个武士,掷进了臭水塘
中。
  黑旋风哈哈笑道:“痛快,痛快,这两个臭贼,正应该让他们喝喝臭水。”
  吕玉瑶跟随他们过去和陆昆仑见过了礼,正想自报姓名,陆昆仑已先说道:“令尊吕先
生我是久仰的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大可不必客气。”吕玉瑶想道:“我的姓名来历
想必是那两个鹰爪说出来的。”当下说道:“多谢帮主。晚辈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只是想
找一位朋友。”黑旋风道:“他要找的人正是轰天雷。”陆昆仑笑道:“这个忙太容易帮
了,你和我一同去吧。包你今天就见得着他。”
  云中燕道:“陆帮主,你盘问那两个臭贼,可问出了些什么?”
  陆昆仑道:“对了,吕姑娘,我正想问你一个人。”吕玉瑶怔了一怔,说道:“不知帮
主问的那个?”
  陆昆仑道:“这个人名叫丘大成,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吕玉瑶吃了一惊,说道:“丘大成:他可正是我的表哥呀!陆帮主,你打听他干嘛?”
  此言一出,陆昆仑也是感到有点意外,说道:“哦,他是你的表哥,哼,你这表哥可不
是好人。”
  吕玉瑶惊疑不定,连忙问道:“丘大成他怎么样?”
  陆昆仑道:“你可知道这几个鹰爪问以知道你是吕东岩的女儿,他们为什么又要捉拿你
吗?”
  吕玉瑶道:“不知道。难道、难道这和丘大成有关?”
  陆昆仑道:“不错,正是丘大成告的密。”
  吕玉瑶大惊道:“他向谁告的密,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又怎值得他告密?”
  陆昆仑道:“你要找的凌铁威,他可是梁山泊好汉的后代。丘大成是向金国的御林军统
领告密的。”当下将他刚才盘问那两个武士所获得的口供,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盘问这两个臭贼,他们说是奉了御林军统领完颜豪之之命而为的。因为有人向完颜
长之告密,说你是吕东岩的女儿。吕东岩和梁山泊‘遗孽’秦虎啸、凌浩等人,私自往来,
而你这次前来大都,为的也正是要找凌浩的儿子凌铁威。”
  吕玉瑶又惊又怒,说道:“我早知道丘大成不是好人,凌大哥在我家里养病的时候,他
就忌妒凌大哥了。但我还想不到他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陆昆仑道:“他还不仅仅是告密呢,带领鹰爪搜寻你的也是他。不守他是躲在暗中,不
露面罢了。否则鹰爪如何能认得你?”
  吕玉瑶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我昨天才到大都,今天就出了两件古怪的事情,
原来是丘大成捣的鬼。”
  云中燕道:“你不要气恼,慢慢告诉我们吧。”
  吕玉瑶道:“好,待我从头说起吧。”
  原来吕玉瑶到了轰天雷的家乡,不料秦虎啸的一家和凌浩的一家都已搬到别处去了,凌
家更是连老屋都烧掉才走的。
  云中燕道:“这么说,你是扑了空了。”
  吕玉瑶道:“幸亏有个好心的村人,知道我是凌大哥的朋友,大概他看出了我不是坏
人,就把我留在他家。那天晚上,愉偷的帮忙我把凌伯伯找了回来。原来凌伯伯并非弃家远
走,而是躲在附近的一座山里。乡人恐怕官府害他,所以都是帮他遮瞒的。”
  黑旋风道:“你只见着了凌伯伯吗?”
  吕玉瑶道:“不错,秦伯伯找他的儿子秦龙飞去了。嗯,风大哥,你不是外人,我可以
告诉你,轰天雷的这个师弟秦龙飞和丘大成一样,同样不是好人。”
  黑旋风道:“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是因为看在秦老前辈的面上,所以我们才没有揭穿
他。”
  吕玉瑶说道:“凌伯伯也曾问起我那晚在娄家庄的事情,我也是因为念在他是轰天雷师
弟的份上,没有告发他。只说是一同逃出娄家庄之后,就失散了。”
  陆昆仑一直没有说过话,此时忽地问道:“那么秦龙飞去了什么地方呢,你可知道
吗?”原来陆昆仑和秦虎啸交情甚厚,他知道秦虎啸只有一个儿子,不止动了故人之情,想
帮忙秦虎啸把儿子找回来,好劝秦龙飞改邪归正。
  吕玉瑶道:“那天云姐姐帮忙我将他赶跑,他是和一个青袍汉子一同走的,他叫那个人
做师父。至于他们是往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陆昆仑吃了一惊,说道:“哦,他竟然另拜青袍客为师吗,这可就有点麻烦了。”
  黑旋风道:“这青袍客是什么人?”
  陆昆仑道:“听说是从西藏来的,真名叫做萨怒穷,是个十分阴险狠毒的魔头。好,凌
龙飞的事情暂且搁在一边,吕姑娘,你说下去。”
  吕玉瑶道:“凌伯伯告诉我,凌大哥是和风大哥一同到大都去了。他劝我回家,我不肯
听。他这才给我指点。”
  陆昆仑道:“他应该猜到他的儿子住在我这里呢?”
  吕玉瑶道:“他知道的,不过他说我是一个毫无江湖经验的女子,要找你老人家恐怕很
难,因此他叫我先去找他的一个老朋友。”
  陆昆仑笑道:“不错,你这样一个年轻姑娘,要找一个老叫化,当然是会令人起疑的。
但他的那个老朋友却不知是谁?”
  吕玉瑶道:“这位老前辈姓林,单名一个重字,他的爷爷是梁山泊好汉中的豹子头林
冲。”
  陆昆仑道:“哦,原来你找的就是林重。”
  吕玉瑶道:“陆帮主和他相熟?”
  陆昆仑道:“我知道他在大都,但因他要躲避朝廷耳目,居处甚为隐秘,我可没有见过
他。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吕玉瑶连忙问道:“他在什么地方?”
  陆昆仑道:“凌铁威今日有个约会,你知道了没有?”黑旋风道:“我还没有告诉她
呢。”吕玉瑶道:“这个约会他的人是
  陆昆仑道:“正是你要找的这位林者前辈林重。约会的地点是西山秘魔岩,想必他住在
西山了。”
  吕玉瑶道:“原来他已经搬了家了,怪不得我没找着他。”
  黑旋风笑道:“吕姑娘,你这回真可以说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待
咱们回到陆帮主那儿,凌大哥大概也应该回来了。你见到了凌大哥,也就可以知道那位林老
前辈的消息了。”
  云中燕道:“咱们一路走一路说。吕姐姐,你今天碰上的那两件古怪事情,你还没有说
呢?”
  吕玉瑶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昨天来到大都,到过几家客店求宿,他们见我是个单身女
子,都不敢收留。后来好不容易,在一个横街小巷,找到一间小客栈,方有容身之地。”说
至此处,看了看云中燕,笑道:“早知如此,我应该效法姐姐,女扮男装就对了。”
  云中燕笑道:“我女扮男装也是没用。在烤肉苑里,就给那个冒充化子的鹰爪识破。”
  吕玉瑶继续说道:“也不知是否因为我到过几家客店求宿,引起了鹰爪的注意,今早我
依照凌伯泊告诉我的地址,跑到帽子胡同找林重,邻居告诉我,林重在一个月前已经离开,
我扑了个空,回到客店,立刻发觉房间里有些异样。”
  黑旋风江湖经验丰富,说道:“敢情你的房问已经给人搜查过了。”
  吕玉瑶道:“不错,我的行囊给人翻过,虽然按原来样子又收拾好了,但还是看得出
来。”
  云中燕道:“想必是丘大成这小子带人来搜你的。好在你够细心,回来立即发现。”
  吕玉瑶继续说道:“这还用说吗,一定是他干的好事了。我知道行踪已给发现,便即离
开那问客店。其时刚是正午时分,找客店投宿总得在黄昏时候才不至今人起疑,我没处可
去,只好到东安市场遇达。
  “初时我不在意,忽地发觉有四个汉子总是跟在我的身后,我才起了疑心。我故意走到
人多的地方去,那四个汉子也挤上来。其中一个汉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地碰了我一
下。”
  黑旋风道:“他是有意试试你的功夫的。”
  吕玉瑶道:“我也知道他是不怀好意的了,我捏了一根梅花针,让他碰上来就用梅花针
刺他手心。他哎哟一声叫,我也跟着大叫。哈,这下他可狼狈了。”
  云中燕笑得打跌,说道:“妙,你这么一叫,旁人定然把他当作心怀不轨,欺侮女子的
无赖之徒,是吗?”
  吕玉瑶说道:“可不是吗,我边叫边跑,他们追我,还有好些旁人动了义愤,涌上来打
他们呢。那些人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也阻迟了他门片刻,我这才能够逃了出来。”
  黑旋风道:“追你的人就是刚才的那几个鹰爪吗?”
  吕玉瑶道:“不错。他们给闲人追打,大概是急于抓我,不愿和闲人多纠缠。他们把外
面的长衣一脱,现出金国武士的装饰,大叫是捉拿女匪,这才把闲人吓退了的。
  “我跑出市场的时候,有两个躲在柱子后面的人,向我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背向着我,
看样子似乎是怕给我看见似的。当时我心中一动,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好熟,他的那个同伴也
就跟着跑了出来,和那些人一起追赶我了。这个人就是刚才给陆帮主扔到臭水塘中的一个,
也是这几个鹰爪中武功最高的一个。
  “我现在才想起来,那个不敢让我看见他的脸孔,也不敢和他的同伴来追我的人正是丘
大成!”
  吕玉瑶把她来到大都的种种遭遇一五一十都说个清楚之后,他们也回到陆昆仑的寓所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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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时代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云雷电》——第三十九回 秘魔崖下
梁羽生《风云雷电》 第三十九回 秘魔崖下   吕玉瑶满怀欢喜,只道马上就可以见着轰天雷了,那知轰天雷还没回来。
  此时己是入黑时分,陆昆仑亦是不觉有点担心,皱眉说道:“按说这个时分,他是应该
回来的了,怎的还没回来?”
  吕玉瑶心急如焚,说道:“陆帮主,我想亲自到秘魔岩去看一看,你可否派个人给我带
路?”
  陆昆仑瞧瞧天色,说道:“还有小半枝香的时刻,京城的九个城门,就要全部关闭,现
在是赶不及出城的了。再说,就是要到秘魔岩探听消息,也不能让你前往。你放心吧,待会
儿他若是还不回来,我自会设法找他的。”
  黑旋风安慰她道:“凌大哥说不定已经进了城了,咱们跑去找他,双方反会错过,还是
耐心等待他好。”
  陆昆仑道:“对,咱们先吃晚饭。老叫化今天只是喝了一葫芦的酒,还眺过东西呢。”
  吕玉瑶也是一早出来,早饭都没吃过,只是在东安市场吃了一点零食。听陆昆仑这么一
说,也觉得有点饿了。但心中有事,肚子虽然感到饥饿,仍是食难下咽。
  吃过了晚饭,天全黑了,轰天雷还没回来。
  吕玉瑶道:“陆帮主,他还没有回来,怎么办呢?”
  陆昆仑道:“现在急也没用,须得等到三更过后,我才能派人找他。”跟着给吕玉瑶解
释道:“三更过后,街上没人行了,那时才方便施展轻功,悄悄的爬墙出去。看守城门的卫
士是轮班值夜的,若是算准了在午夜时分跃墙而出,那就更有机会可以瞒过守卫的耳目。”
  黑旋风道:“好,这个差使让给我吧。”
  吕玉瑶无奈,只好和他们一起等待。等待三更时分来临。
  云中燕比较心细,想起一件事,便问陆昆仑道:“那位林老前辈是怎样约会凌大哥
的?”
  陆昆仑道:“是我帮中的一个弟子,将他的书信带回来的。”
  云中燕道:“贵帮的这位弟子可曾见过他本人?”
  陆昆仑道:“没有。这封书信是他辗转托人,才送到我的这个弟子的手上。”
  云中燕道:“他托的是什么人?”
  陆昆仑道:“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年老多病的叫化子,并不属于我们丐帮,但我们帮
中的弟子见他可怜,对他时常接济,日子久了,他也知道了接济他的人是丐帮的了。
  昨天这个老叫化在帽子胡同行乞,有个过路人对他说道:‘你替我把这封信交给丐帮弟
子,任何一个弟子都行,我给你五两银子。’这老叫化初时还不承认自己认识丐帮的人,那
个人说道:“天下化子是一家,你找丐帮的弟子总比我容易,你试试看,交不到丐帮弟子的
手上也不紧要,明天你拿回这里还给我就是。银子你先拿去。’那老叫化还未来得及问他是
什么人,他扔下银子就走了。”
  云中燕道:“这个老叫化,陆帮主是不是一向认识他?”
  陆昆仑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这老叫化是可以相信得过的。”
  吕玉瑶道:“信上说的是什么?”
  陆昆仑道:“信封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但里面的信却是给凌铁威的。只有寥寥几行,
说是知道故人之子到了大都,是以特地约他今日下午到秘魔岩一会。下面的署名是林重二
字。”
  云中燕道:“陆帮主可认识这位林老前辈的字迹?”
  陆昆仑道:“我在二十年前曾与他见过面,他的书法我却从未见过。”
  吕玉瑶道:“如此说来,怎么知道这是林老前辈的亲笔书信?”
  陆昆仑道:“凌铁威把信纸在火上一烘,现出‘替天行道’四字。”
  吕玉瑶道:“替天行道,这是梁山泊当年所打出的旗号吗?”
  陆昆仑道:“是呀,所以凌铁威才敢相信这封信必定是林重亲笔写的,因为这是梁山泊
传下来的秘密通信方法,只有一百零八家的后人知道。隐形墨水是用柠檬汁加上几种药料配
制的。”
  云中燕总觉得其中有点不对,但也难以断定是有人假冒林重之名写那封信,说道:“事
情是有点古怪,不过倘若那人当真是林重的话,咱们倒是不用过份担忧,说不定他是要留凌
大哥共话一宵。”
  黑旋风笑道:“咱们用不着诸多揣测了,现在已是将近三更时分,待我到秘魔岩去亲自
看一看就可以知道啦。”
  真相如何,往后再表。如今回过头来,先说轰天雷的遭遇。
  这天正午时分,轰天雷怀着兴奋的心情,踏上西山,忽地看见两条大黄牛从山坡上冲下
来,一个牧童在后面追,却那里追赶得上,只急得他哭了出来。
  轰天雷看见这两条蛮牛发了狂性,心里想道:“幸亏这里没有行人,若是有人给它撞
上,可就不得了。”
  当下立即迎上前去,一直大喝,扳着一条牛的角,反手一捞,又抓着另一条牛的尾,硬
生生的把它倒曳回来。
  饶是轰天雷天生神力,但降伏这两条发了狂的牛,也是费了许多气力,好不容易才把这
两条蛮中按在地上,把它们弄得力歇精疲,动弹不得。
  那个牧童赶了到来,看见轰天雷力伏蛮牛,不觉看得呆了。
  轰天雷笑道:“没事了,你回家叫大人帮忙,把这两头畜生弄回去吧。”
  那个牧童呆了一呆之后,却忽地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轰天雷诧道:“我已经替
你降伏了蛮牛,你还哭些什么?”
  那牧童抽噎说道:“我是给主人牧牛的,你弄死了这两条牛,主人非把我痛打不可。”
  轰天雷说道:“你别害怕,它们并没有死,只是暂时不能起来罢了。”
  那牧童道:“你不知道,我的主人非常刻薄,这两条牛即使没死,他也一走要扣我两年
工钱来请兽医。呜哇,呜哇,我这两年是要白白给他做工的了。”
  轰天雷想不到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摸摸口袋,好在还有一锭银子,便拿了出来,给那牧
童,说道:“这一锭银子,总够赔给际的主人了吧?你拿去好了。”
  牧童这才破涕为笑,拿了银子,道谢而去。
  轰天雷走了一会,忽地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他是在农村长大的,熟悉农家的事,心
里想道:“耕牛有时忽发狂性,那也并不稀奇,但总是在大热天时才会发生,我可没有见过
在冬天的牛只也会发狂的。
  “还有一层,农家爱护耕牛,到了寒秋腊月,牛房里也会生火,以免牛只冻坏,如今虽
然只是初冬,但此地的天气已是比我的家乡的腊月天时还冷,为什么还有牧童在山上放牛?
山上也没有青草给它吃呀!”轰天雷心想。
  本来这都是浅显易见的道理,但因他刚才突然碰上疯牛,而且那个牧童只是个十二三岁
的小孩子,他当然不会疑心一个小孩子会作弄他。当时为了帮忙这个牧童,急切间就无暇仔
细推敲了。
  轰天雷越想越是生疑,不过那两条黄牛狂性大发却是真的,他帮忙了那个牧童,也并没
有发生什么不利于他的意外之事,是以他终于这样想道:“或许这是大人指使那个孩子搞出
来的骗局,不知下了什么药弄疯了那两条牛,好骗过路的好心人的银子。”
  不过这个假设也还是大有破绽,冬季山上极少游人,搞这骗局的人怎拿得准定有好心人
路过?
  轰天雷心道:“想不通就算了吧,好在我也没有损失什么,只不过送掉了几两银子。”
抬头一看,红日已在当头,轰天雷翟然一省:“啊呀,不好,不知不觉竟为这桩事情耽了好
些时候,须得赶快前往秘魔崖了。”
  那知他跑了一程,忽地又听得树林里有人尖叫。是个女人的凄厉叫声,叫声好象给勒紧
了喉头发出来的,叫得令人毛骨悚然。
  轰天雷急忙朝那声音来处跑去,只见一棵树上,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声厉叫,
乃是在临死之前,出于求生本能的呼喊。
  救人如救火,这个时候,轰天雷那里还会想到自己不该耽搁时候,连忙飞快的跑过去把
那妇人解下来。
  那妇人早已晕了过去,轰天雷无奈,只好为她推拿,令她舒筋活血。那妇人悠悠醒转,
哇的了声哭出来道:“谁要你救?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轰天雷道:“大嫂,你为什么自寻短见?俗语说得好,好死不如恶活,日子怎么难过,
也得活下去呀!”他知道这个妇人是因家境贫穷,活不下去,才上吊的。
  那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过路的大哥,你不知道,奴家的丈夫,他,他诬赖
我……”
  忽地听得许多人吆喝之声,当前一个汉子拿着锄头,怒气冲冲的跑过来大叫道:“贱
人,你干的好事,拿贼拿赃,捉奸捉双,如今,你们奸夫淫妇都在这儿,还敢说我诬赖你
么?”后面跟着的十多个庄家汉,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钉钮,有的拿着禾叉,纷纷喝
道:“打死这个奸夫!”
  “好夫淫妇,二个也不能活!把他们五牛分尸!”
  “好呀,把他们五牛分尸!”
  说时迟,那时炔,这伙人已是一拥而上,锄头钉钯没头没脑的乱打过来。轰天雷自己不
怕,却怕这个妇人无辜被害,当下只好拖着那个妇人,先冲出去。
  只听得当当两声,轰天雷右臂一挥,使了一招“移山填海”的打法,轻轻一拨,把一把
锄头拨过去碰一把钉钯,锄头钉钯同时飞上了半空,那两个“庄家汉”也都跌了个仰八叉。
  这伙“庄家汉”大骂道:“好呀,你这奸夫淫人妻女,还敢恃强行凶,当真没有王法了
么?”可是他们虽然气势汹汹,却也害怕了轰天雷的神力,纷纷叫嚷,可没一个胆敢上来。
  轰天雷放下那个妇人,说道:“你们听清楚了没有,我说的可不是本地口音,和这位大
嫂更是从没见过面,怎能是她的奸夫?”
  那妇人的丈夫呆了一呆,似乎已是发觉自己错了,说道:“那你是什么人?”
  轰天雷道:“我是过路的人,看见尊夫人上吊,我救她的。”
  那妇人哭道:“小毛的爹,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哪里有什么奸夫!”
  那汉子怒道:“还说没有,有人看见你和一个男人那天在磨房偷会的。”
  那妇人道:“胡说八道,那个人是六十岁的老公公,路过咱们的村子,问我讨水喝
的。”
  那汉子道:“小柱子和我说的可不是老公公。”
  另一个汉子道:“哼,她也说是过路人呢,焉知不就是这个小子?”
  轰天雷本以为可以说得明明白白,一下子又给这个人把账算在他的头上了。
  轰天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这桩闲事我不理了,你们找那个什么小柱子大柱
子问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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