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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雷电

_20 梁羽生(当代)
  云中燕笑道:“我还有两招未使呢,你不要看了么?”
  年震山苦笑道:“这个赌我输了,请姑娘恕我冒犯之罪。这件案子,我们师徒也不会插
手啦!”
  原来年震山正是想在办了这件“案子”之后,赶到娄家庄去,请青袍客的师弟、娄家庄
的庄主娄人俊为他穿针引线,进谒龙象法王的。如今他已知道了云中燕的身份,虽然还是满
腹疑团,不解一个蒙古的公主何以会助青龙帮的“四大金刚”,但却如何还敢和她作对。
  云中燕不过用了三招,就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鹰师徒吓走,青龙帮的“四大金刚”更
是吃惊不已,大为诧异了。
  原来“四大金刚”中的杨、白二人,虽然交游广阔,但对蒙古的武林情形却甚隔膜,
罗、王二人出道不过数年,那就更不用说了。龙象法王只是在十年之前到过一次中原,中原
的侠义道人物,除了顶儿尖儿的几个高手之外,还未听过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是蒙古国
师。
  杨守义心里想道:“龙象法王这个‘法号’倒是好怪,大概是什么邪教的教主之类吧?
那个姓卓的也不知是何派高手,奇怪,年震山听了他们的名字就好象害怕起来,看情形他是
已经知道了这位姑娘的来历而不敢说的,这是什么原故呢?”他把蒙古人“卓合图”当成是
一个姓“卓”的汉人了。却不知在蒙文之中,“卓合图”只是一个三音节的字,乃是勇武的
意思。
  不过“四大金刚”虽是猜想不透,虽是满腹疑团,于理于情也不能不上前向云中燕道谢
了。
  云中燕道:“出门人彼此相助,这是应该的。你们把房间让给我,我也还没有向你们道
谢呢。”
  罗浩威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杨守义却是不由得心中一动,想道:“她的武功如此高强,我们昨晚的谈话,只怕、只
怕……”
  果然心念未已,便听得云中燕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与各位素昧平生,你们居然没有怀
疑我是路道不正,肯把房间让给我。
  你们当作小事,我却是不能不感激各位对我的信任了。”
  话中有话,“四大金刚”一听,已是知道他们昨晚在背后议论她的那些说话,大概都已
给她听见了。四人都是不禁大感尴尬。
  杨守义道:“多承姑娘拔剑相助,请恕冒昧,敢间姑娘高姓大名。”
  云中燕并不即答,却反问道:“你们四位可是要去找寻一位名叫耿电的耿公子么?”
  杨守义心想:“反正她已经知道了,也用不着瞒她了。”于是说道:“不错,姑娘和这
位耿公子可是相识?”云中燕道:“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你们若是见着了他,说起曾经
碰上我这么样的一个人,想必他还是会记起我的。”言外之意,即是说你门要想知道我的姓
名来历,大可去问耿电。杨守义道:“就不知能否找得着他,姑娘可有他的消息么?”
  云中燕道:“你们准备上那儿找他?”杨守义道:“敝帮主叫我们到吕东岩老英雄那里
打探,听说他曾经到过吕家。”
  云中燕道:“那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了。他现在问处,我不知道。不过你们若是到吕东
岩家里去找他,恐怕会找不着。”
  杨守义连忙说道:“请姑娘指点,”
  云中燕道:“吕东岩和娄人俊结了仇,娄人俊本不足畏,但他背后有个大靠山,吕东岩
不能不暂且避祸。你们要知道吕东岩的下落,可以先找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前几天避难到她
奶妈家里,我只知道那地方是在定陶县北面凤凰山中的一条山沟里,那条山沟的名字,我可
就不知道了。”
  这是云中燕与吕玉瑶分手之时,吕玉瑶告诉她的。但因临别匆匆,吕玉瑶自是不能说得
十分详尽,那条山沟的名字,就忘记告诉她。云中燕因为已经偷听了他们的话,知道他们的
帮主是耿电父亲的旧属,是以也就放心告诉他们。
  杨守义得了这条线索,十分欢喜,说道:“凤凰山里没有多少人家,我们总会找得着
的。多谢姑娘指点了。”谢过之后,四大金刚便即与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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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时代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云雷电》——第二十一回 分道扬镳
梁羽生《风云雷电》 第二十一回 分道扬镳   “四大金刚”那里知道,如果他们迳自跑到吕东岩家里,倒是可以见到耿电,如今绕这
么一个圈子,到山沟里找吕东岩的女儿,却是和耿电失之交臂了。
  且说吕东岩在娄家庄脱险之后,便和凌洁、秦虎啸、时一现三位老英雄与及轰天雷、黑
旋风、耿电三个少年好汉,连夜赶回家里,就可以见着女儿。
  吕夫人看见丈夫带领这许多客人回来,其中还有轰天雷在内,不禁又惊又喜,又是满腹
疑团,一面接待客人,一面问丈夫道:“你们是在那里遇上的?这几位贵客是——”
  吕东岩道:“说来话长,我先给你们介绍,这两位就是我常常和你说起的凌大哥和秦大
哥了。这位是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神偷时一现!”跟着依次给他介绍黑旋风与耿电二人。
  耿电笑道:“我和伯母已经见过了。我记得有一位丘大哥不知是否还在府上?”
  吕夫人道:“不错,你说的是我内侄,他名叫大成,昨天回家去了,明天还会来的。”
  凌浩特别向吕夫人再行一礼,说道:“小儿在贵府,多蒙贤嫂照料,愚父子感激不
尽。”
  吕夫人甚是尴尬,勉强笑道:“那里,那里,我还怕令郎怪我招待不周,所以才要走
呢。好在你们现在回来,我这才放了心。”
  她装作十分高兴,心里其实是在暗暗埋怨丈夫:“这些人都是不见容于官府的江湖人
物,和任何一个来往,只怕都有祸秧。你却把他们一起带回来!”
  知妻莫若夫,吕东岩生怕妻子露出不满的心情,说道:“我这次出门遭了一点意外,若
不是凌、秦两位大哥救护,我只怕己是埋骨他乡,不可回来见你了。”
  吕夫人道:“对了,听说你是在凌大哥家里养伤,是什么人伤了你的?现在痊愈了
吗?”
  吕东岩道:“早已好了。伤我的人,现在还未知道是谁。这件事情,慢慢我再告诉
你。”说到此处,忽地觉得有点奇怪,接着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凌大哥家里养伤,是
谁告诉你的?”
  吕夫人望望秦虎啸一眼,说道:“这个,这个……”一时之间,不知好不好当众来说,
原来她以为女儿是和秦龙飞私奔的。
  凌浩笑道:“这些不大紧要的事情,慢慢再说吧。你也应该间问令媛了。”
  吕东岩其实也是早就想问女儿的了。只因客人刚到,和他妻子相见,不能不有一些客
套。听了凌浩的话,笑道:“多谢贤父子对小女关心,未知究竟,只怕铁威贤侄比我还要心
焦呢。”说罢,回过头来,便即向妻子问道:“咱们的瑶儿回来了没有?”
  吕夫人道:“际已经知道了么?”
  吕东岩道:“你是指瑶儿离家之事、不错,我知道她曾经到过娄家庄,我以为她回到了
家里了。”
  吕夫人道:“你还知道什么?”
  吕东岩怔了一‘证,不觉有点奇怪,问道:“还有什么?”
  吕夫人忽地向秦虎啸检任二礼,说道:“秦老英雄,请恕冒昧,我想请问,你是否有位
令郎,名叫龙飞?”
  秦虎啸大吃一惊,心道:“莫非那不肖的畜生来过这里?”说道:“不错,小儿正是名
叫龙飞,贤嫂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便听得吕夫人说道:“令郎前天到过这里,他说,他说
  秦虎啸忙问:“他说什么?”
  吕夫人道:“他说是奉了父亲之命,来给我们报讯的。是以我才知道瑶儿的爹爹是在你
们那里养伤。”
  秦虎啸大为着恼,说道:“这畜生竟然敢来撒谎!”
  吕夫人佯作吃惊,说道:“令郎不是你叫他来的么?”
  时一现劝道:“秦大哥不要动气,他来报讯,也是一片好心。”
  吕东岩忽地省起,说道,“时大哥,你说小女给人救走,那个人敢情就是龙飞?”
  时一现道:“我当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过依理推测,他们两个既是同往娄家庄,
吕姑娘失慎被擒,飞侄当然是要救她的。”他怕秦虎啸火爆的脾气,心想:“若是给他知道
真情,他不把儿子打死才怪。”是以只好善为说辞,替秦龙飞说说好话。秦龙飞那晚在暗室
中企图非礼吕玉瑶的事,他可是半点口风也不敢露。
  凌洁忠厚老实,凡事总是往好的方面设想,听了时一现之言,连连说道:“不错,不
错。情形一定如此,飞侄大概不知从何处得知小儿陷落在娄家庄,故此他才来找吕姑娘作帮
手的。秦大哥,纵然他是偶而说谎,你也不可太怪责他了。”
  秦虎啸可不敢这样相信自己的儿子,他冷眼旁观,忽见吕夫人的面上似乎现出鄙夷的神
色,再想起她刚才对自己凝视的奇怪目光,心里就更不禁生疑了。
  “这小奴才分明知道吕东岩就快伤好要回家的,为什么还远巴巴的跑来报讯?那青袍客
既然强迫他做徒弟,何以又肯轻易的放走他呢?”秦虎啸不禁满腹疑团,隐隐感到有些什么
不对了。
  吕东岩也在想道:“助瑶儿脱险的那个人倘若真是秦龙飞,即使他们不知道娄家庄昨晚
发生的事情,瑶儿也应该与他回家才是。”
  由于尚未得知他们的下落,这晚的接风酒大家也吃得有点不大开心,失了预期的欢乐
了。
  酒阑席散,安顿了客人之后,吕东岩夫妻回到卧房,吕东岩道:“你好象有些什么事情
还没有讲出来,是不是?”
  吕夫人道:“不错,当着你的那些朋友,我怎便说?”
  吕东岩老于人情世故,心里已经情着几分,说道:“那你现在说吧。”
  吕夫人道:“你觉得秦龙飞这个人怎么样?”
  吕东岩道:“武功人品似乎比不上凌铁威。”
  吕夫人道:“不过,他可长得比凌铁威英俊得多呢,一张嘴巴又会说话。”
  吕东岩心头“卡通”一跳,说道:“是不是咱们的瑶儿上了他的当了?”
  吕夫人道:“家丑不可外扬,客人面前我不便说,瑶儿和这小于是私奔的。”
  吕东岩大吃一惊,说道:“他不是光明正大的邀请瑶儿作帮手的吗?”
  吕夫人道:“本来是说好了,由瑶儿和大成跟着这小子去接你的,那知当天晚上,他们
两人就悄悄溜走,瑶儿连一张字条都没有留给我。”
  吕东岩强自宽解,说道:“或许是瑶儿怕你阻拦,才和他偷偷去娄家庄的吧,瑶儿喜欢
铁威,我是知道的;秦龙飞是他师弟,急于救他,也是理所当然,可不能把他们想得太
坏。”
  吕夫人冷笑道:“你以为秦龙飞和凌铁威亲如兄弟的吗?你知不知道这小子一到咱们家
里,就大说他师兄的坏话!”
  吕东岩大为诧异道,“他说了些什么?”
  吕夫人道:“他说凌铁威受了一个蒙古公主的诱惑,已经投降了蒙古,要跟那位公主到
和林去做驸马啦!”
  吕东岩道:“那来的什么蒙古公主?”
  吕夫人道:“就是近年来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那个绰号云中燕的妖女,前些时候,听说
还在娄家庄的。”
  吕东岩哈哈一笑,说道:人那有此事?我在——”吕夫人连忙轻轻一嘘,说道:“小声
点儿,别给客人听见了!”
  他们夫妇那里知道,在这间卧房的屋顶上,正伏着一个天下第一神偷时一现。时一现一
来是因为对秦龙飞之事颇感不安,想要知道秦龙飞在吕夫人面前还说过什么谎话;二来也是
因为感觉到吕夫人的神色有点不对,故此特来偷听。
  吕东岩小声说道:“那有此事?我在娄家庄也曾见过这个云中燕呢。”
  吕夫人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否则凌铁威怎能和你一起回来?我说给你听,只是
要让你知道姓秦这小子捏造谎言,假传消息,骗咱们的女儿!”其实“捏造谎言,假传消息
的还有一个她的侄儿丘大成,她可就没有说了。
  吕东岩又惊又怒,说道:“这小子竟敢打咱们女儿的坏主意?我在凌大哥和他爹爹的面
前也曾谈过铁威和瑶儿的婚事的,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
  吕夫人冷笑道:“这小子一来,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那对色迷迷的眼睛,老是盯着瑶
儿,怎能瞒得过我?所以我才叫大成跟他们一齐去接你,不料他们半夜就偷走了。”
  吕东岩心烦意乱,说道:“这怎么办,秦虎啸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他的儿子做出对不
起咱们的事情,我可不能拿他怎样。”
  吕夫人道:“那么咱们女儿的亏是吃定的了?”
  吕东岩道:“瑶儿虽然不知人心险恶,却也是个颇知自爱的女子,大概不至于就和那小
子做出什么坏事来的。”这话其实也不过自我安慰而已。
  吕夫人冷冷说道:“但愿如此。其实你想把瑶儿配给凌铁威,我已经是不赞同的了。如
今又出现这桩事情,咱们的女儿,就更不能嫁给凌家啦。你想想看,他们秦、凌两家是世交
友好,瑶儿嫁过去和姓秦这小子是朝夕见面的,好意思么?”
  吕东岩经过不知多多少少的大风浪,却从来没有碰到这样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不由得
心中焦躁,说道:“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把瑶儿找回来,婚事以后再说!”
  吕夫人道:“这事可是不能张扬开去的、明天把大成唤来,叫他帮忙咱们打探,好
么?”吕东岩没了主意,漫声应道:“也好。”他可不知道,他没主意,他的夫人可是有了
“主意。”
  吕夫人又道:“你和这班客人回来,有没有外人知道?”
  吕东岩恼道:“娄家庄的人都知道的,怎么样?”
  吕夫人道:“娄人俊是金盆洗手的大盗,他说的话,官府未必相信。你最好设法把这班
客人送走,将来查究起来,咱们还可以抵赖!”
  吕东岩怒道:“我这条性命都是他们救的,这话我岂能说得出口?”
  吕夫人冷冷笑道:“你有家有业,有妻有女,你拚着自己不顾,与朋友讲义气,难道你
的家业妻女你都不顾了?”
  吕东岩心里想道:“女儿都已走了,你要顾的只是自己。”可他又不敢和妻子吵架,吵
起架来,难免就要给客人听见。
  吕夫人又道:“咱们好不容易才积聚了这点家业,你也曾说过,江湖险恶,你早已不愿
意在外头跑了,只有送走这班客人,咱们后半世才有安逸的日子过。”
  吕东岩道:“你别再说了好不好,你也得让我仔细想想!”心里想道:“唉,怎的她越
来越是不明道理了,安乐的日子谁不想过,但对不起朋友的事情做了出来,我吕东岩还有脸
皮见人吗?”
  时一现伏在屋顶偷听,听到这里,想到:“果然给我料中,他的妻子不欢迎我们这班不
速之客。这也难怪,‘钦犯’二字,妇道人家,那有不害怕的?为朋友着想,我们也不该连
累他。”又想:“龙飞的事情,还是暂时瞒着秦大哥和凌大哥吧。”
  第二天一早,秦虎啸忽地带头来向吕东岩辞行。吕东岩大吃一惊,心道,“难道昨晚瑶
几的娘说的话他们已经知道了?”连忙极力挽留。
  秦虎啸悄声说道:“风贤侄得了一部兵法,我们要帮忙他尽快送给义军领袖。所以深思
熟虑之后,我们觉得还是早些走的好,反正你这里我们还是可以再来的。”原来秦虎啸他们
的确是因为听了时一现的劝告才决意离开的,他找这个借口,乃是避免令得吕东岩难堪。
  不过这个借口合情合理,吕东岩已经知道那部兵法之事,是以心中虽然还是思疑不定,
也就不勉强留了。不过还是说道:“铁威贤侄让他留下吧。他的伤也还需要调治呢,”
  凌浩说道:“多谢吕大哥好意,小儿的伤我已验过,并不碍事。他的师父回去让他帮忙
结束武馆,他师弟的下落也得他帮忙寻找。”
  吕东岩见凌浩的态度比昨天冷淡许多,心里好生难过,但转念一想,自己既没决心把女
儿嫁给轰天雷,妻子又是最巴不得他早走的,那也就不如让他走吧。
  吕东岩前门送走客人,丘大成后门就进来了。
  吕夫人把侄儿唤进内室,悄悄和他说道:“你的表妹已经有消息了。”丘大成大喜道:
“什么消息?”吕夫人道:“原来她们是去了娄家庄。”丘大成又惊又妒,说道:“表妹这
样胆大,居然敢跑去救凌铁威这小子!唉,娄人俊武功非比寻常,表妹是不是失陷在娄家庄
了?”
  吕夫人道:“这倒没有。听说他们是已经逃出来了,你看见姑丈送走的那班客人么?其
中就有凌铁威的爹爹和姓秦那小子的爹爹在内。”当下将秦、凌等人昨晚大闹娄家庄,与及
时一现发现吕玉瑶之事一一告诉侄儿。
  丘大成道:“但表妹不敢回家,却怎知他们是逃向何方?”
  吕夫人道:“有一条线索,你不妨去试一试。”
  丘大成连忙问道:“什么线索?”
  吕夫人道:“秦龙飞这这小子那日谎言奉他父亲之命来的,料想他也不敢回家。你表妹
的性情我知得清楚,她如何胆大,也不会跟一个男子乱跑,或许她还未曾知道凌铁威已经给
他爹救出来,但她也要探听消息的。是以你不妨试一试到她奶妈那里找她,除我之外,这个
奶妈是最疼她的人,她逃出娄家庄,一时无处投奔,说不定会在奶妈家里。”
  姑侄密商妥当,吕东岩送客回来,丘大成见过了他,就出门了。但他们刚才说的话,可
没有告诉吕东岩。
  凌浩等一行人离开吕家,大家各忙心事,凌浩尤其郁郁寡欢。
  秦虎啸劝他道:“这门亲家做成固然最好,做不成也没什么。不是我称赞我的徒儿,铁
威的武功人品都是人中少有的,大丈夫何患无妻?”
  凌浩说道:“我不是可惜这门亲事做不成功,我是可惜吕大哥,他这样的英雄好汉却偏
偏耳朵软。唉,我为威儿向他求亲,也当真是一厢情愿了”
  俗话中的“耳朵软”是怕老婆,一切听信老婆的意思。时一现笑道:“吕东岩也未必是
对老婆都言听计从,不过女主人既然不欢迎咱们,咱们可不好意思住下去吧了。我昨晚偷听
他们的谈话,吕东岩倒是很欢喜铁威这孩子。这门亲事也未必无望。”
  凌浩说道:“讨不得丈母娘的欢喜,这女婿不做也罢。铁威的婚事,以后我也不想再提
了。”
  轰天雷不便插口谈论自己的婚事,他是个傲气的人,觉得父亲的活很对。蓦地吕玉瑶的
影子浮上他的心头,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玉瑶曾经衣不解带、目不交睫的服侍我几天几夜,难道我只为了和她母亲赌一口气,
就可以不再理睬她了?”轰天雷再又想到:“她是她,她的母亲是她的母亲,吕伯母对我不
好,与她何关?只要她喜欢我,……”想起吕玉瑶在他病中对他的温柔体贴、细心呵护;想
起吕玉瑶和他分手的时候的依依不舍,脉脉含情……一节的一节,都足以证明她是真心相
爱,轰天雷又不禁砰然心跳,隐隐觉得他父亲的话也未必全对了。
  凌浩不愿意谈吕东岩夫妇的事,转过话题向黑旋风和耿电说道:“风贤侄、耿贤侄,你
们两位如果没有别的紧要事情,请到舍下小住如何?你们年轻人难得义气想投,小儿趁这机
会也可以多向你们领益。”
  黑旋风道:“我是想和铁威兄多聚几天,不过目前我要赶往大都去见丐帮的陆帮主,报
告梁山之行的经过,并把那部兵法交给他,请他代为处置。只好留待他日,再来拜访老伯
了。”
  凌浩一想这是一件大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轰天雷忽道:“爹,我想跟风大哥同往大都,见识见识,你看好不好?”
  凌浩说道:“不是不好,我只是怕你经验太少,身体又未完全复原,一下子到了金国京
城,那可不是好耍的!”
  轰天雷笑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有风大哥照顾我呢,我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剩下
的只是一点外伤,并不碍事的,从这里到大都,总得一个月的时间,还愁不复原吗?”
  秦虎啸道:“陆帮主又是咱们多年未见的老友,铁威趁这机会,替咱们去拜候他,也是
一举两得之事。”
  凌洁笑道:“你师父也这样说,那我就放你去磨练磨练吧。风贤侄,小儿就多多拜托你
了。”
  轰天雷喜道:“耿兄,你呢?”耿电说道:“我却另有事情,恐怕不能陪你们一起去大
都了。”
  说罢,回过头来,说道:“三位老前辈,请问你们可知道有个青龙帮的帮主,名叫龙沧
波的吗?”
  秦虎啸道:“你和龙帮主相识?”
  耿电说道:“他是家父旧属,小侄和他却未见过面,也不知青龙帮是在何处?”
  秦虎啸道:“龙沧波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不过我多年不走江湖,却不知道他的青龙帮是
在什么地方了。”
  时一现道:“青龙帮的消息我倒略有所闻,它的总舵本来是在伏牛山的,听说去年已远
迁到祁连山了。”秦虎啸道:“啊,搬得这么远!”要知伏牛山是在中州河南,祁连山则在
西睡甘肃,两地相隔数千里之遥。秦虎啸因为青龙帮是个抗金的帮会,如今把总舵搬到了远
离中原的祁连山,岂非很难开展工作,是以感到诧异。
  时一现道:“就因为青龙帮的秘密已经给金虏知道,金虏的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要调兵
遣将去对付,龙沧波得到风声,知道在伏牛山暂时站不住脚,这才远走祁连,徐图再起
的。”
  秦虎啸道:“你的消息倒很灵通,这样重大的秘密,你是队那里打探来的。”
  时一现笑道:“说起来这个秘密我比龙沧波知道得还早呢。衮州将军的小老婆有一串夜
明珠,是花了十万两银子从一个波斯胡人经营的珠宝店中买来的,有行家告诉我,我本来想
去偷那串夜明珠的,不料夜明珠没渝到手,却愉到了完颜长之给那衮州将军的机密文书。”
  秦虎啸哈哈笑道:“那可比夜明珠更值价了。”
  时一现道:“我立即把这消息送到伏牛山去,龙沧波那时刚听到一点风声,不过没有我
知道的清楚,他是看了那封机秘文书之后,才决定把总舵搬移的。但当时只是决定搬移,尚
未选好地方。搬到祁连山之事,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他手下的四大金刚之首杨守义,两个月
前碰见我,说龙沧波很惦记我,想请我到他那里做客呢。”
  耿电喜道:“时老前辈和龙帮主有这样深厚的交情,和晚辈一同去那就更好了。”
  时一现笑道:“我还有一宗大买卖要做,龙帮主之约恐怕得在半年之后方能考虑了。老
弟,你见了龙帮主请代我致意吧。”
  耿电想多知道一点青龙帮的情形,问道:“我对青龙帮只知道有个龙帮主,不知还有些
什么重要人物。”
  时一现道:“就是我刚才说的四大金刚了。”当下将四大金刚的名字、相貌、年龄等等
告诉耿电,说个清楚之后,众人便即分道扬镳。
  耿电急于见到龙沧波,日夜兼程赶路,这一天来到一个小镇,小镇上只见有一个客店。
耿电正要到那间客店投宿,不料来到门前,只见一队公差骑马跑来,把那个客店围住。看这
阵式,竟似小客店里窝藏有江洋大盗似的。
  客店对面恰好有一问小茶馆,,耿电便躲进茶馆喝茶,静观其变。
  此时已有一部分公差进入客店,开始搜查客人和盘问店主了,耿电坐在对面的茶馆听得
清清楚楚。
  只听得陡地一声大喝,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王老三,你知罪么?耿电看不见里面的
人,心里想道:“这个人想必是公差的头子了,他来势汹汹,却原来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病
鬼。嗯,听他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不久之前受过内伤的,客店中当真藏有强盗,这样的捕头
如何济事?”
  随即听得那个“王老三”颤声说道:“小民开这小客店,一向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实
不知犯了何罪。”
  那捕头喝道:“他睁开眼睛瞧瞧,看我是谁?哼,哼,认得了吧,我亲眼看见你窝藏青
龙帮的贼人,还敢狡辩?”原来这间客店正是云中燕与青龙帮四大金刚日前投宿的那家客
店,这个捕头就是那天晚上给云中燕打伤的那个捕头;他养好了伤,明知青龙帮的人决不会
还在那问客店,但也要来出口恶气,顺便诈那个店主。
  耿电听得“青龙帮”三字,不禁又惊又喜,心道:“这店主人若是青龙帮的朋友,我倒
是不能不管了!”
  那店主人说道:“大人明鉴,小的开这间客店可不能不让客人投宿,那天我只道是四位
寻常客官,怎知道他们是青龙帮还是黄龙帮?”
  那捕头冷笑道:“你当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那么那个黑衣妖女呢,你也不知道么?”
  耿电更是惊奇,想道:“青龙帮来的四个人,前两天时老前辈才和我说起四大金刚,难
道就是他们?恐怕没有这样巧吧?我正要打探他们的消息,若是真的,这倒是踏破铁鞋无觅
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但那个什么‘黑衣妖女’又是谁呢?”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店主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我更不知道了。”原来他已吓得
抖不成声。
  那捕头又冷笑道:“你和她若没有交情,怎肯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单身女子投宿?哼,
哼,我还听说你接了她的贼赃呢!真人面前你别说假话了吧!”
  店主人牙关打战,说道:“那,那有此事,那.那有此事?”
  那捕头道:“还说没有?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可有人目睹那女匪交给你
的!”
  耿电听得那捕头盘问的口气越来越凶,心里想道:“那‘黑衣妖女’不知是什么人,但
既然是和青龙帮的人一道,想必也是个侠义道的女侠了。青龙帮的人决不会有什么‘贼赃’
留在这客店的,不用说自是这鹰爪孙诬赖或者栽赃的了。哼,只怕这鹰爪孙就要严刑逼供,
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耿电正想跑出去把那队官差打个落花流水,出乎他意料之外,客店里的说话声音突然听
不见了。耿电是练过暗器的人,竖起耳朵来听,隐约听得那捕头的笑声,笑得也是很轻很
轻。
  邻桌的两个茶客接耳交谈,一个说道:“你看老王三是不是当真发了横财?”一个道:
“那会有这等事,玉老三是个怕事的糟老头子,贪小利或许还有,接贼赃他怎敢?”“那他
为什么不分辩呢?”他的同伴双手一推,笑道:“你问我我又怎知道,总之我是信得过王老
三罢了。”
  耿电也是大惑不解,心道:“怎的这捕头忽然不盘问了,又不闻拷打之声?”
  原来这店主人忽地“福至心灵”,想起了“破财挡灾”这句老话,想道:“想必是他知
道那位姑娘曾给了我一颗金豆,以为不知还有多少赏钱与我呢。唉,其实也只是一颗金
豆。”当下把那颗金豆拿出来,悄悄塞在捕头的手里,告以实情,又答应把客店里所有的现
金都拿出来,这捕头料想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了,这才罢手。
  钱银过手之后,那捕头虚张声势的喝道:“这么说,你是当真不知道贼人的去处了?”
店主人道:“小人委实不知。”他吃了颗定心丸,声音也镇定许多了。
  捕头大声说道:“好,那就饶过了你。店里的客人却有嫌疑,一起给我带回去再加盘
问。”
  此言一出,客店里又嘈嘈杂杂的乱成一片,结果还是那店主人代客求情,每个客人都把
身上的钱财拿出来赂贿了捕头方始了事。
  这队官差闹了半夜,虽然分得无多,也算小有收获,搜过这间客店,也可以向上司交差
了,于是捕头一声令下,收队回城。
  耿电目送那队官差走出小镇之后,跨出茶馆,便进那间客店投宿。
  店主人没精打采的上来招呼,心里亦是有点奇怪,想道:“刚才的事,难道他没看见,
怎地却不怕事。”当下小心翼翼的询问耿电的姓名,行业,从那里到那里去。耿电笑道:
“官差不会再来的了。你放心,我是个正当客商,不会少你房钱的。”店主虽然余季犹存,
但一想生意总还是要做的,于是也就答应耿电之请,给了他一间上房。
  店主人循例问道:“这间房合意吗?”耿电漫声应道:“不错,很好。”说话之际,忽
地关上了房门。
  店主人吃了一惊,说道:“客官,你,你干什么?”
  耿电说道:“没什么,咱们聊聊。你请坐呀。”小指头一勾,把一张椅子提了起来,放
在他的面前,小客店的椅子是用厚实的粗木做的,虽然不是很重,但一根小指头就把它提了
起来,却也不是常人所能。
  店主人更是吃惊,但转念一想:“店子里剩下的就是一些家具和衣服了,就算他是强
盗,我还能有什么给他抢的?”于是半边屁股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客官有何赐
教?小店刚刚遭了不幸,小老儿都还未曾收拾呢。”
  耿电说道:“我正是要和你谈刚才的事,你的损失可不小吧?”
  店主人讷讷说道:“没,没什么?”
  耿电笑道:“我不是白道的人,你不必害怕。天下那有猫儿不吃腥的,这班如狼似虎的
官差进了你的店子,你还能没有损失的吗?”
  店主人叹了口气,说道:“客官明鉴,小老儿收了几位客人的房饭钱,明天还不知道那
里去找钱来给他们开饭呢。”言下之意:“你的房饭钱最好先付。”
  耿电笑了一笑,说道:“不用担忧,这里是张银票,当作是我的房饭钱,你拿去吧。”
  他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可从没有客人用银票付帐的,接过来一看,不由提张大了口,给
吓呆了。原来这是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耿电说道:“你怕是假的吗?你瞧这是通济隆银号的银票,在这北五省任何一个县城的
银号都可以交换的。”
  通济隆总店设在大都,分号遍及北方各省,是当时规模最大的一间银号。店主人虽没收
过这样大数目的一张银票,但在与他有往来的一些商号里,十两八两通济隆的银票还是见过
的,他仔细一看,印鉴、式样全都不假,不能不相信它是真的了。
  大惊之下,店主人抖抖索索的把那张银票递回去道:“客官,你别害我,小老儿可不敢
要。”
  耿电笑道:“你怕是贼赃吗?”
  店主人道:“不,不,不,但房饭钱要不了这许多。”其实他心里正是害怕这是贼赃。
  耿电轻轻一推,说道:“放心,收下吧!”另外又掏出几两碎银。
  店主人更是吃惊,那里敢要,耿电把银票和碎银塞进他的袋子,笑道:“坐下来,听我
说,你有亲人么?”店主人道:“小老儿没儿没女,本地也没亲人,只有一个侄儿,却在衷
城谋生,几年难得见上一面。”耿电说道:“你这侄儿可靠吗?”店主人道:“这侄几倒是
挺老实的,就是没出息,二十多岁了,可还是讨不起媳妇儿。”他见耿电十分和气,心里也
就没有那么惊慌了。但却不解耿电何以与他絮絮闲话家常。
  耿电这才笑道:“我怕你手头不方便,几两碎银是给你作零用的。过两天你把这客店歇
了。到衮州去另开一间,叫你侄儿主理,到了衮州,你也不用害怕这里的公差再来罗唆你
啦。五百两银子的本钱大概也够了吧?”
  店主人道:“够了,够了!开一间小客店,二百两银子的本钱已是差不多了。不过——

  耿电笑道:“剩下来的,你可以给你侄儿讨个媳妇。”
  店主人一想,他遭遇公差的勒索。正好趁这机会歇业,不致引起别人的疑心。说道:
“多谢相公给我想得这样周到,但小老儿无功不敢受禄。不知相公有何吩咐,还请明言。”
  耿电说道,“不错,我正有一件事情要向你请教。”
  店主人又慌起来,说道:“不知这是不是小老儿做得到的。”
  耿电笑道:“你莫害怕,我只是问你几句话,我也不会告诉外人,那天晚上来贵店投宿
的那四个客人,和你说过什么后?”
  店主人道:“他们要了两问上房,后来让了一间给一个黑衣女子。小老儿可没有跟他们
多说什么。”
  耿电心想:“看这情形,这店主人和青龙帮是没有关系的了。”说道:“好,那你把当
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
  听他说了那天晚上的经过,耿电问道:“他们是上那儿去的,你知不知道?”
  店主人道:“小老儿委实不知道。”
  耿电笑道:“你还害怕我是白道(官府)的人吗?”
  店主人道:“相公对我这样好,白道的人岂会如此?但那晚小老儿吓也吓得慌了,那里
还敢问他们。”
  耿电好生失望,正自想道:“五百两银子就当作做一场好事吧。”那店主人忽道:
“啊,我想起来了。”
  耿电喜道:“想起什么?”
  店主人道:“我听得那黑衣女子说起浙东一位老英雄的名字,叫那四个汉子去找他的女
儿。”
  耿电说道:“那老英雄是谁?”
  店主人道:“好像名叫吕东岩。”
  原来吕东岩的大名在数百里内是无人不知的,店主人那天晚上在公差走后,惊魂未定,
本是无心听他们谈话的,只因听得云中燕提起吕东岩的名字,方始引起他的注意。但因他多
少还有点顾虑,是以不敢说得大过确凿,在吕东岩的名字之前,加上了“好像是”三字。
  耿电瞿然一省,心道:“不错,那黑衣女子想必就是云中燕了。她从轰天雷口中知道吕
东岩曾经护送过我的事,是以叫‘四大金刚’到吕东岩家打听我的消息,但为何不说是去找
吕东岩,却说找他的女儿?难道云中燕早就知道吕玉瑶不曾回家?”这件事情他可说是猜中
了一半,另一半没猜中的是:四大金刚本来就是奉了帮主之命要找吕东岩的。
  耿电说道:“你再想想,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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