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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雷电

_19 梁羽生(当代)
什么‘闲事’,但想必是关于那‘女魔头’的‘闲事’了;我也曾经给许多人当作是‘女魔
头’,但愿我能够知道这位杨姑娘是谁,倒不妨和她结识结识。”
  那“二哥”碰了老三一个钉子,此时便接过老大的话,自下台阶,说道:“对啦,我倒
是颇为担心找不着耿公子,咱们无法应命呢。”
  云中燕听至此处,不觉心中一动,想道:“耿姓乃是小姓,江湖人物姓耿的更是不多,
他们说的这位耿公子,莫非就是闪电手耿电?”
  果然便听得那个一直很少开口的“四弟”问道:“大哥,耿公子已经从江南来到中原的
消息可靠吗?”从“江甫”来的“耿公子”当然是耿电无疑了。
  “大哥?说道:“这是咱们帮主打听到的消息,当然确实。”
  “四弟”说道:“那消息说他是住在吕东岩的家里,若然可靠的话,何以吕夫人却坚说
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难道吕夫人也会说谎?”
  那二哥“哼”了一声,说道:“这婆娘我想起她就有气,我们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小
卒,那天却几乎给她轰了出来。”
  云中燕这才明白,原来这四个人那天是到过吕东岩家去找耿电,给吕玉瑶的母亲赶出来
的。
  云中燕早从已轰天雷口中知道耿电曾经到过吕家之事,想道:“为什么吕夫人不肯告诉
他们真话呢?这些人口口声声称耿电作‘公子’,想必是他父亲的旧属,既然他们并非无名
之辈,难道吕夫人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么?即使不知,也不该推个干干净净,还要将他们赶出
门呀?莫非其中另有原因?”
  云中燕猜得不错,吕夫人不肯承认见过耿电,的确是另有原因的。但这个“原因”,却
也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其实不仅知道真相的云中燕起疑,那个“大哥”也早就起疑的了。云中燕心念未已,只
听得那“大哥”说道:“我看那婆娘不是怕事,就是不怀好意,故意和咱们抵赖。好在现在
又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吕东岩已经回家了。咱们这次再去与吕东岩打交道,料想吕东岩是
决不会和咱们耍无赖的。”
  那“二哥”却阴恻恻的说道:“大哥,有桩事情,恐怕你还未知道吧?”
  “什么事情?”
  “吕东岩有个内侄,名叫丘大成,你可知道这个小子?”
  “无名小卒,我怎会知道?你说吧,这小子怎么样?”
  刚刚说到这里,忽听得有一大群人冲进这问客店的脚步声。
  云中燕虽然不怕,却也不禁吃了一惊。心道:“若是来打劫的强盗,倒是有一场好戏看
了!”
  顿时外面闹成一片,只听得店主人叫道:“公差查夜,请客官起床,打开房门!”
  原来不是强盗,却是公差!云中燕本来想要溜走的,但转念一想,仍然还是留下来。想
道:“这些狗腿子若是将我难为,我也只好破戒了。”原来拖雷差遣她来中原的时候,曾经
吩咐过她,不许暴露身份,尤其不能让金国的官府知道她的。是以她一身避免和公差冲突。
但如今因为她已决意不回蒙古,对拖雷的命令,自是用不着象从前那样必须遵守,二来她也
想要看看,这四个人如何应付公差。
  云中燕从门缝看出去,只见一个军官问那店主人道:“那四匹坐骑是什么人的?”
  店主人道:“是四个一同来的客人的,至于他们干些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喏,他们
就住在这间房间!”
  军官喝道:“好,先搜这间房间!”
  云中燕正待看场“好戏”,不料“乒”的一声,她住的这间房门,却先给“公差”推
开,有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闯进来了。
  那汉子厕目斜脱,口中“啧啧”有声,一副轻薄的样子说道:“小娘子,你的情哥哥
呢?我猜你是约好了情人私奔的,对不对?”
  云中燕招手道:“你过来!”那獐头鼠目的汉子喜出望外,笑嘻嘻道:“有什么体己话
儿要和我说?小娘子,你别着慌,私奔算不了什么大罪,你只须给我搜一搜,证明没有挟带
私逃,那就没事了。”
  说话之际,已是走到云中燕身边,伸手便要来摸,忽地“哎哟”一声双膝跪下,原来是
给云中燕点中他的膝盖的环跳穴。
  这“哎哟”一声惊动了外面的人,有一个三络长须的中年汉子叫道:“王老三,你怎么
啦?”一个箭步,跳进房来,和云中燕打了一个照面,两人都是不禁呆了一呆,原来这个人
乃是大同府石家庄的二庄主石元。
  外面另一个人笑道:“老三就是见不得漂亮的娘儿,见了漂亮的娘儿就忘了正事啦,石
庄元别理他,咱们先拿这四个点子。”
  原来“王老三”和这个人乃是登州府的捕头,石元和另外几个人则是来援助他们办案
的。
  石元曾在梁山虎头岩上见过云中燕的本领,当时她把点穴名家连浩明师徒一个挖掉眼
珠,一个剥悼耳朵,手段之狠辣,石元思之尤有涂悸。呆了一呆之后,连忙转身就跑,叫
道:“她,她……”
  云中燕之所以也吃一惊,乃是因为石元知道她在江湖上的身份之故。虽然不是知道她的
“公主”身份,但知道了她是“云中燕”也是麻烦。当下杀机陡起,心道:“反正我已经露
了面了,索性杀了这厮,一走了之!”追出来便施杀手。
  石元感到背后微风飒然,底下的话那里还有功夫再说?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的形状是如何
狼狈了,扑倒地上,一个“懒驴打滚”,连打两个大翻,这才躲过了云中燕向他背心打来的
一掌。
  云中燕一掌拍出,侧面劲风疾袭,有个人已是向她攻来。这人面黄肌瘦,年纪也不过二
十来岁的模样,但“鹰爪手”却是使得十分凌厉,功力也很不弱。
  云中燕一飘一闪,反手便削这人臂弯,这人左掌一圈,右掌推出,还了一招“弯弓射
雕”,饶是他应招得宜,臂膊给云中燕的掌锋擦过,也是火辣辣的作痛。吓得慌忙叫道:
“师父,师父!”
  他师父没来,石元倒是又再来了。石元听得他叫这声“师父”猛地省起:“有黑鹰在
此,我何必怕她!”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看出有机可乘,为了挽回刚才所失的面
子,一把夺命神砂,便向云中燕洒去!
  云中燕冷笑道:“虎头岩上,你侥幸保得狗命,居然还敢使用毒砂!”
  那次石元在梁山的虎头岩上,参与围攻黑旋风之后,他用夺命神砂偷袭,结果伤不了黑
旋风,反而伤了自己,他也正是因此,回家医治了将近一年,方始能够伤愈复出的。
  石元不是不知道云中燕的厉害,但他以为云中燕纵然厉害,总是女子,内家真力料想比
不上黑旋风,又仗着有“黑鹰”在旁,为了挽回面子,是以不假思索,就把夺命神砂洒出去
了。
  就在此时,只听得“乒乓”两声,有两个人从隔壁那间房间里给摔了出来,直摔到了外
面的院子里,跌了个四脚朝天。
  这两个人正是和“王老三”同样身份的捕头,武功可比“王老三”强得多。他们是在说
了“王老三”之后就进那间房间搜查的,不料刚刚打了个照面,连房间里有几个人还未看得
清楚,就给那四个人当中的“老大”象提小鸡似的,一手一个摔出来了。
  来搜查客店的共有六人,三个捕头,三个江湖人物,武功最强的那个老头尚未出手,看
见这两个捕头给摔了出来,饶是他本领高强,也不禁吃了一惊,说道:“哦,原来是青龙帮
的朋友。”这老头是个武学大行家,从对方摔人的手法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心里想道:
“这四人想必就是青龙帮的四大金刚了。怕是不用怕他们的,就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强援在
后,这个女子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党羽?”
  石元一把毒砂洒来,去中燕挥袖一拂,喝道:“原物奉还!”
  虎头岩之战,石元是给黑旋风用劈空掌力把毒砂反打回来伤了自身的,云中燕这一拂虽
然及不上黑旋风的劈空掌力,但因距离较近,一拂之下,毒砂化作了一团烟雾,立即便向石
元当头罩下。
  石元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叫道:“年、年老前辈……”
  那老者一跃而前,挥袖一卷,裹住那团烟雾,可是由于那两个捕头给摔了出来,他稍微
分了心神,慢了一步,纵然卷着毒砂,却还有一些“漏网”的,石元“救命”二字未曾吐
出,已是给几粒毒砂溅上,有一粒毒砂,而且飞入了他的口中!
  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还是在和云中燕交手的,云中燕挥袖扫荡毒砂,招数仍是丝毫不
缓,此时正在使到一招“手挥五弦”,五指一划,少年胸口的三处大穴已是在她的掌势笼罩
之下,必将有一处大穴给她点着了。
  那老者来得正是时候,一掌拍出,那少年一个踉跄,斜跃数步,刚好躲过了云中燕的杀
手绝招。
  原来老者推这一掌用的乃是巧劲,因为云中燕出手炔,他若是用正常的方法来救徒弟,
即使伤得着云中燕,他的徒弟只怕也要变成残废,如今他一掌推开徒弟,用的力道恰到好
处,那少年就象给人轻轻提起又轻轻放下一般。
  云中燕心头一凛,知道来者乃是劲敌,当下立即使出“穿花绕树”的轻灵身法,一个
“风扬落花”,以攻为守,连进三招。
  那老者一提衣襟,掌锋斜掠,只是一招,就把云中燕的三招复杂掌法全都化解了,而且
一股雄浑的内力,迫得云中燕不能不连忙后退。
  俗语说得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老者这一出手,虽然只是一招,云中燕已
知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正防他要乘胜追击,不料那老者却是凝身止步,而且对她双拳一
拱,说道:“我们是来会青龙帮的几位朋友的,例行公事,不能不搜一搜客店,骚扰了姑
娘,失礼之处,请姑娘莫怪。”
  石元中了毒砂,舌头红肿,已经说不出话来,见自己倚为靠山的这个老者和云中燕套交
情,叉不禁大为气愤,心道:“你们只顾立功,不顾我的性命,那我又何必为你们卖命。”
于是不发一言,就溜出客店去了。要知这夺命神砂非常厉害,他虽有解药,也是必须立即觅
地自疗了,还幸他这次的伤不如上次受黑旋风所伤的重,不能和敌人交手却还可以施展轻
功。
  这老者则是着眼全局,不愿多树强敌,云中燕心里想道:“这四人的路道我毫无所知,
我已经惩戒了那个捕头,又伤了石元,那就不插手也罢。”于是说道:“青龙帮与我风马牛
不相及,你们办你们的案,可别打到我的头上。”言下之意,即是答允可以袖手旁观。
  老者目的已达,大喜说道:“不敢再冒犯姑娘的了,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那位捕头
吧。”云中燕哼了一声,回到房中,一脚把那捕头踢出门外。这一脚却也解开了他的穴道。
那捕头和受伤的两个同伴又羞又气,可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他们自知本领不济,当下相互
扶持,远远躲开。
  那老者说道:“青龙帮的朋友请出来吧。”
  房间打开,四个人都走了出来。那老者说道:“你们四位想必是青龙帮的杨、白、罗、
王四大金刚了。我与贵帮帮主曾有一面之缘,对你们四位亦是慕名已久,今日得见,幸何如
之。”
  原来这四人“老大”名叫杨守义,“老二”名叫白坚武,“老三”名叫罗浩威,“老
四”名叫王鹏运。
  四人年纪相差颇大,加入“青龙帮”也是先后不同。老大杨守将近五十,老二白坚武亦
是四十出头,老三罗浩威和者四王鹏远则不过二十左右。但因他们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是
以在加入青龙帮之后不久,就得以与杨、白齐名,并列为“四大金刚”了。
  当下“老大”杨守义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想不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黑鹰’年震
山,竟然当真变成鹰爪!”他不说“鹰犬”已经是对年震山略为客气了。
  云中燕这才知道这老者的身份,不禁大吃一惊,心道:“原来是黑鹰年震山,怪不得有
这么高强的武功。这个病鬼想必就是他的徒弟高登禹了。‘青龙帮四大金刚’名头听来颇能
唬人,但恐怕也未必对付得了他们师徒吧。“轰天雷给黑鹰年震山打得遍体鳞伤,这件事云
中燕是早已知道。正是因此,她不由得又改了主意,暗自想道:“青龙帮的四大金刚不知是
什么路道,但黑鹰年震山则是轰天雷的仇人,决计不是好人的了。‘四大金刚’倘若打不过
他,说不定我也只好出手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老二”白坚武已是接着说道:“年老前辈外号‘黑鹰’,我现在
才明白了,原来说的不是武功。”话中有话,意思是说年震山早就是个“鹰爪孙”,不过他
们不知道罢了。其实年震山的“黑鹰”外号却的确是因他的鹰爪擒拿手功夫而得名的。这老
二白坚武最长于说刻薄话,这一说登时把黑鹰年震山气得七窍生烟。
  但姜是老的辣。黑鹰年震山还是沉住了气,淡淡说道:“你们别在门缝里瞧人,把人瞧
得扁了。不错,他们是来办案,年某却只是要向你们讨一个人,这个人你们纵然交不出来,
也得告诉我他在那里。”
  杨守义道:“什么人?”
  年震山道:“江南来的闪电手耿电!”
  白坚武哈哈笑道:“你向我讨他,我却向谁去讨!”
  杨守义道:“年老前辈,我和你说老实话吧,不错,我们是奉命出来迎接耿公子的,但
到今却尚未知道他的下落。”他因为年震山表明了不是和捕快一路,是以说话又客气了些。
  年震山冷笑道:“当真还未知道他的下落?最少也有一点消息吧?”
  “老三”罗浩威一直没有作声,此时忽他说道:“十年之前,拦途截劫耿公子的那个人
是不是你?”
  年震山做然说道:“是又怎样?”
  罗浩威说出此事,“老二”白坚武却是不禁好生诧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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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时代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云雷电》——第二十回 四大金刚
梁羽生《风云雷电》 第二十回 四大金刚   要知这件事情乃是发生在十年之前,罗浩威和王鹏运都没有加入青龙帮。有一天帮主龙
沧波邀请杨守义与白坚武到他家里喝酒,本来帮主请部下喝酒事属寻常,但这一次却有点特
别。
  白坚武是个肯用心思的人,他曾注意到帮主近来好象是在担着什么心事,在高兴的场合
也总是默默寡言,平日的豪情胜概不知那里去了。这样的情形差不多有一个月,龙沧波喜欢
喝酒,平时每隔三五天都要请一次客的。但这次请他们到家里喝酒,却是这一个月来的第一
次,到了他的家里,才知道客人就只他们两个和往日的“座上客常满,杯酒中不空”的情景
亦是不大相同。
  酒酣耳熟,龙沧波恢复了往日的豪情,白坚武趁他高兴,便问道:“帮主可是有什么喜
庆之事么?”
  龙沧波满满喝了一杯,笑道:“不错,这个月来,我在担忧着一件事,如今我的心情已
经了却,那是比任何喜庆的事更值得我太高兴了。”
  杨守义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帮主可以让我们知道么?”
  龙沧波笑道:“他们是我最亲信的兄弟,我请你们来陪我喝酒,就正是因为我高兴了,
要找两个可以把这信件秘密告诉他的人来和我一同高兴。杨老弟,你还记的耿大侠么?这件
事情就是关于他的。”
  杨守义道:“那年耿大侠渡江前夕,多蒙帮主带引我进谒他,我怎会不记得?耿大侠渡
江之后,已有十年没消息了。是不是帮主得到了他的消息啦?”
  原来江南大侠耿照本是北方一支义军的首领,后来他带领这支义军渡过长江,接受南宋
朝廷的改编,成为南宋一支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号称“飞虎军”,后来在历次抗金的战争中
立了不少大功。耿照也就成了“飞虎军”的总兵,从此留在江南了。
  (“飞虎军”的故事,事详抽著《狂侠&;天骄&;魔女》)龙沧波本来是耿照的部将,耿
照带领“飞虎军”渡江之时,想到应该留下一个得力的人在敌后工作,一方面可以继续组织
义军抗金,一方面可以安顿那些因有家累,不能随他渡江的兄弟,他挑中的这个人选就是龙
沧波了。
  龙沧波不负耿照所托,但因“飞虎军”南渡之时,敌人的压力加强,有一个时期形势甚
为不利,若是公开组织义军。只怕还未打起旗号,金国的“官军”就要大举来“袭匪”了。
是以龙沧波为了避免敌人的注目,才用了“换汤不换药”的手法,创立了青龙帮的。
  杨守义和龙沧波是青龙帮创立之前早就相识的朋友,他也是第一个加入青龙帮的人。
“老二”白坚武则是在一年之后方始加入的,是以杨守义见过耿照,他却没有见过。
  此时杨守义听说有了耿照的消息,不禁大为欢喜,连忙询问。
  龙沧波笑道:“不是耿大侠本人的消息,是咱们的小主公的消息。”
  杨守义怔了一怔,说道:“耿大侠那个孩子找到了吗?”恐怕白坚武不明白,随即向他
解释道:“耿大侠当年渡江之时,他的夫人正怀着孕,没有同去。后来听说生了一个男孩,
现在恐怕也有十四五岁了。但一直没有找着。”
  龙沧波道:“耿夫人生产之后,也到江南去了。因为不便携带孩子,将他寄养在一个亲
戚家里。一月之前。我方才得到确实的消息。”
  杨守义道:“那么帮主就该把孩子接回来,传授他的武功啊!”
  龙沧波笑道:“不用咱们费神了。虎威镖局的孟总镖头已经护送他前往江南啦,听说盂
霆还邀了他的二位好朋友,以绵掌功夫驰誉武林的吕东岩和他一同护送。”
  白坚武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帮主这个一月来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龙沧波道:“在未得到他们平安的消息之前,我总是放心不下。只怕有人知道这孩子的
来历,会在中途截劫。还好,他们虽然在路上出了一次事,听说吕东岩还受了点伤,但盂霆
总算是把这孩子平安无事的带到江南,交给他的父亲了。”
  杨守义道:“中途截劫他们的人是谁?”
  龙沧波道:“是一个武功奇高的陌生人。孟霆从那人的鹰爪手功夫,猜疑他是黑鹰年震
山。”当时年震山在江湖上刚刚窜起,名头还没有现在之大。是以,以见多识广著称的孟
霆,也不过是只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杨守义道:“听说黑鹰是江湖上的独脚大盗,难道他也投靠了金虏么?”
  龙沧波道:“孟霆也只是如此猜疑而已,未敢断定,你们不要随便说出去。”
  杨守义道:“吕东岩见义勇为,咱们是不是该去向他道谢?”
  杨守义是因为孟霆是他们青龙帮的好朋友,吕东岩却不是,故此有此一言。
  龙沧波连忙摇手道:“千万不可。这孩子的来历,听说孟霆也还没有告诉他的。吕东岩
是个有家有业,不敢和咱们这号人物来往的。他若是知道这孩子的来历,他就更不愿意张扬
开去了。”
  杨守义、白坚武记着帮主的吩咐,十年来从没有和第三个人提过此事。
  罗浩威王鹏运二人是在青龙帮成立之后将近十年方始加入的,由于他们年纪太轻,资历
又浅,其中许多机密事情他们都没与闻。就如这次他们奉命迎接耿电,也是在出发之后,才
由杨守义把帮主的命令转告他们的。
  是以当罗浩威突然向年震山质问之际,白坚武不由得大为诧异了,心里暗自想道:“奇
怪,老三怎的会知道这桩事情呢?我没有告诉他,杨大哥为人稳重,对帮主的吩咐是决不会
违背的,更不可能是杨大哥告诉他了。十年前他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年纪比耿公子还
轻。当然更不会和耿大侠这一辈的朋友相识。这桩事情他是从何得知?”
  心念未已,那黑鹰年震山,已是做然他说道:“是又怎样?”
  罗浩威冷冷说道:“我们不和你算帐已经好了,际还要向我们打听耿公子的消息!嘿,
嘿,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莫说我们不知道,纵然是知道又岂能告诉你?难道我们要让你再次
去害耿公子吗?”
  黑鹰年震山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黄口小儿,胆敢在我面前放肆!哼,哼,你不说
我也有办法叫你开口,且叫你尝尝我的厉害,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异想天开了!”
  罗浩威道:“什么手段,倒要领教!”话犹未了,杨守义叫道:“三弟小心!”说时
迟,那时快,黑鹰年震山已是飞身跃起,一抓就向他的琵琶骨抓下来!
  这一抓疾如闪电,饶是杨白二人就在他的身旁,也是来不及给他解救。
  只听得“嗤”的一声,罗浩威的衣裳给撕了一幅。但在这霎那之间,罗浩威亦已是出刀
反击,一日气劈了八刀。
  这八刀也是快得出奇,刀刀劈向年震山的要害。在旁人看来罗浩威的琵琶骨差点几就要
给年震山抓碎,自是狼狈之极。但在年震山自己,却是不能不大大吃惊。原来他以为罗浩威
年纪轻轻,决计逃不过他这一抓,他是打算抓着了罗浩威之后,用酷刑迫他的口供的。不料
却只是抓破他的衣裳,连他的琶琶骨都没碰着。而且对方还能反攻八刀!若不是黑鹰年震山
的身手矫捷,还几乎给他祈着。他躲这八刀,可说已是尽了他平生所学,旁人以为他将罗浩
威耍弄,他自已可是毫不轻松!
  双方兔起鹃落,杨守义喝道:“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铁掌夹风,立即就向年震山
劈去。白坚武跟着也拔剑出鞘,上前助攻。大家动手,心思却有所不同。杨守义是专心一
意,攻敌之所必救;白坚武却是心有杂念,想到了旁的事情去。
  白坚武心里想道:“老三的本领何以突然精进如斯,难道他以前对我们也是未曾“露
底”的么?当真这样,那他可也是太工心计了。”
  一方面是由于有此猜疑,一方面也是因为黑鹰年震山的武功委实太强,是以白坚武的打
法就以自保为主,存心看看罗浩威还有多少他未曾见过的功夫。
  年震山端的不愧有“黑鹰”之称,撕、扑、抓、拿,凶猛之极,矫捷异猛。杨守义的铁
砂掌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夫,碰上他的擒拿手亦是相形见拙,铁砂掌利于猛攻,但一近对方,
年震山的擒拿手就抓向他的关节要害,以至杨守义的攻势反而给他抢过去。但杨守义还是奋
不顾身,两个把弟一有失招的危险,他便立即扑上去与年震山硬挤,年震山对他倒也不能不
有几分顾忌。
  老四王鹏运见三位兄长战黑鹰不下,随即也加入战圈。他使的是一对判官笔,虽然功力
较弱,双笔点四脉的功夫却也是武林罕见的上乘笔法,使得甚为精妙。
  年震山以一敌三,稍占上风,以一敌四,可就有点儿左支右拙了。
  云中燕袖手旁观,看了数十招,想道:“四大金刚之中。倒是以老三的快刀最为高明。
老大的铁砂掌也很不弱。老二的剑法似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却是未免有点怯战了,老四则
是初生之犊,不过他的笔法倒也是颇有独到之处。”又再想道:“看来黑鹰斗这四大金刚,
至多可以勉强抵敌而已,要取胜是决计不能的了。我倒是无须出手啦。不过他还有一个徒
弟,这小子为何不上去帮忙师父?”
  心念未已,便听得那面黄肌瘦的少年说道:“师父,使判官笔的这小个子我很想与他琢
磨琢磨,你老人家可不可以让给我?”
  原来年震山一向极为自大,他和敌人交上了手,敝徒弟未得到他的吩咐,是不敢上去助
拳的。
  年震山道:“也好。这小子的点穴笔法和咱们的擒拿手法颇有相通之处,你就拿他练练
招吧。”
  说话之际,猛的欺身进扑,一指弹向白坚武的太阳穴。白坚武大吃一惊,慌忙一招“举
火撩天”,剑锋上削,只听得“铮”的一声,年震山没点着他的太阳穴,却把他的长剑弹开
了!
  说时迟,那时快,年震山打开了一个缺口,他的徒弟高登禹便扑进来和王鹏运交上了
手。年震山掌劈指戳,堵住杨守义,迫退白坚武,又立即还击罗浩威,不让他们过去,把
“四大金刚”分作了两边了。
  王鹏运双笔一分,左点“期门”,右点“气海”,这两处穴道都是人身死穴。高登禹冷
冷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手段倒是相当狠辣呢!”口中说话,手底的擒拿法已是猛地展
开,十指如钧,两根中指比其他指头伸长少许,从整体的掌法看来,是鹰爪猛扑之势,单从
两根中指的指法看来,却又似是饥鹰的利嘴啄下一般。所“啄”之处,也正是王鹏运的“期
门穴”和“气海穴”。
  云中燕心道:“怪不得黑鹰说他们的擒拿手法和判官笔的点穴法颇有相通之处,原来这
一“啄指”既可以用来分筋错骨,也可以当作判官笔的笔尖。”
  高登离从小喜欢练武,除了练武之外,就没有别的嗜好了。
  故此年纪虽然不大,已是尽得乃师的衣钵真传。那次他们师徒大闹吕家庄,吕东岩的门
下弟子尽都给他打败,当日倘若没有轰天雷挺身而出,吕东岩真不知道如何才能落场(因为
以他的辈份决不能和高登禹过招),恐怕只能向黑鹰”认输了。后来他虽然败在轰天雷的手
下,但轰天雷的神力,他也能抵挡十招八招。只从这件事情看来就可以想象他的武功造诣
了。
  王鹏云比高登禹还小一岁,他年纪轻轻,能够列为青龙帮的“四大金刚”之内,武功当
然是非同泛泛。但他吃亏在从未见过高登禹这种打法,一交手就给高登禹着着抢先,虽未至
于毫无还手之力,也只是只有招架之功了。十招中攻那么一两招,不过是用来辅助防守而
已。
  年震山那边又恢复了以一敌三的局面,越打越是激烈,不过还是年震山梢占上风。
  白坚武力图自保,不料年震山就偏偏向他猛攻。剧战中年震山猛地一声大喝,左拳一个
“冲天炮”,上击白坚武的下巴;右掌则拍向他的耳门,这二拳一掌有个名堂,叫做“钟鼓
齐鸣”,只要给他打着一处,就得重伤,正是他平生得意的杀手!
  杨罗二人岂能容他施展杀手?罗浩威的刀来得快,刀光如电,唰的就向他琵琶骨斩下
去,这一招并没有替白坚武化解,但却是攻敌之所必救。杨守义也不慢,迅即横身插进当
中,一掌向年震山的胸口劈下!
  年震山老谋深算,早就把他们二人将同时扑上以图救友的各种打法估计在内,他之所以
向白坚武施展杀手,其实正是声东击西之计。不过,他们二人居然使用这样拼命的凶险打
法,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只听得“当”的一声,罗浩威的钢刀脱手飞出。原来他这一刀只顾攻敌,来得太急,给
年震山反手一抓,指尖触着了他的脉门。
  说时迟,那时炔,杨守义一双铁掌已是向他胸膛劈下。年震山刚刚打落罗浩威的单刀,
来不及接续施展他最擅长的鹰爪手,只好和他硬拼。掌背一挥,左掌阴掌,右掌阳掌,一招
“手挥琵琶”,敌住杨守义的“力劈华山”。
  只听得“蓬”的一声,年震山左掌掌背隐隐发麻,杨守义右掌的掌心也是火辣辣作痛,
原来若是只论内功,他们两人的功力倒是在伯仲之间,但年震山那掌背一挥,却是蕴藏有分
筋错骨的功夫。是以比对之下,还是杨守义多吃了点亏。
  云中燕忽地走近了来,叫道:“住手,住手,谁不住手,我可就要帮他的对方了!”
  年震山吃了一惊,说道:“姑娘,你何必趁这浑水?”(“趁浑水”即多管闲事之
意。)杨守义也是惊疑不定,说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双方都是莫名其妙,不过却也都是暂时住手了。
  云中燕道:“三位大哥,我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情。”
  杨守义道:“什么事情?”
  云中燕道:“你们打得热闹,我也瞧得高兴,不觉有点见猎心喜,请你们歇歇,让我也
玩玩如何?我想和这位名震江湖的黑鹰比划比划!”
  杨守义等人这才知道她是来帮忙自己的,不由得大力奇怪,心里想道:“且看年震山怎
样应付她?”于是大家都不作声。
  年震山道:“姑娘,你怎的言无其信?”
  云中燕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年震山道:“你说你与青龙帮乃是风马牛不相及,何以要来帮他们和我作对?”
  云中燕道:“不错,我和他们并不相识,但你和我也不相识呀!你说得出我的姓名来历
吗?”
  年震山你不是和我讲明了袖手旁观的么?”
  云中燕道:“我是这样说的。只要你们不打到我的头上,我就不干涉你们办案。可并没
有说是袖手旁观?”
  年震山一想,她的确是这样说的。“袖手旁观”四字,她并没有出之于口,只是自己认
为她是这个意思。当下眉头一皱,说道:“这又有什么分别?”
  云中燕道:“当然大有分别。第一,你们的人曾经打到我的头上,不错,你也曾向我求
情,我也惩戒了他们。不过我还没有答应你就此作罢,我的气也还没有消呢!第二,我只是
和你比划比划,试试你的功夫,并非插手干预你办的什么差事。你赢了我,尽管继续打下
去,我决不再管。赢不了我,我也顶多试你三五十招,碍不了你的事!”
  年震山心头火起,想道:“若不是我有大敌当前,岂能容你这小丫头在我面前放肆?”
但此际他虽然恼怒,却还当真不敢和云中燕斗个三五十招,要知他已是强弩之未,若然再与
云中燕斗个三五十招,纵然胜得了她,也是必定打不过青龙帮四大金刚的了。
  年震山心念一动,当下强抑怒气,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你说我不知道你
的来历,咱门打个赌怎么样?”
  云中燕怔了一怔,道:“打什么赌?”
  年震山道:“咱们只限五招,在五招之内,我就能够知道你的来历!”
  云中燕道:“要是你不知道呢?”
  年震山道:“我们师徒马上就走,这件案子,我们也不办了。
  但若是我说得出你的来历,你可不许再插手了!”原来年震山见多识广,对各派的武功
一看便知,限她五招,自忖已是绰绰有余了。
  云中燕道:“好,我和你打这个赌,不过,这次我可要用兵器了。”唰的拔出剑来。
  年震山道:“且慢!”
  云中燕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年震山道:“青龙帮的朋友,我的徒弟和你们的人单打独斗,他是小辈,请你们遵守汪
湖规矩,可别趁这机会欺负我的徒儿。”
  杨守义怒道:“你也忒小觑人了,我门四人难道还能联手打你的徒弟吗?好,你心里害
怕,我们也不妨大量一些,你若是败在这位女侠之手,我们决不乘人之危,再来打你!”
  云中燕扑嗤一笑,说道:“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说罢,回过头来,对年震山笑道:
“好,三方面都说清楚了,我可要动手啦,第一招来了!”
  云中燕喇的一剑刺出,剑尖颤动,幻出一片冷电精芒,剑势奇幻无比,年震山吃了一
惊,心道:“这是那一家的剑法?”虽然化解了她的剑招,却是猜不透她的来历。
  原来云中燕的剑法得自姑母明慧公主,明慧公主的这一招剑法,却又是定慧神尼亲自传
授的,定慧神尼的佛门剑法,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年震山焉能得知?
  说时迟,那时快,云中燕的第二招继续陵出。这一招却是把轰天雷的霹雳掌法化在剑法
上的。她和轰天雷交过几次手,在娄家庄的时候,又总是她陪伴着轰天雷,闲着没事,大家
谈论武功,是以她已略知霹雳掌的奥妙。这一招将掌法变为剑法,虽然得其形而未能得其
神,却也骗得过一知半解的行家之眼。
  年震山果然就上了当,不假思索的便叫道:“下面的三招不用使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的
来历啦!”
  云中燕道:“好,那你说来听听,我是什么来历?”
  年震山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姓秦是不是?霹雳掌秦虎啸是你的爹爹,还是你的师
父?”原来秦虎啸名气虽然甚大,但因壮岁隐居,绝迹江湖,见过他的人已是不多,知道他
家中底细的更少。年震山就只知道他是霹雳掌的第一高手,却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子女。他
见云中燕能够将霹雳掌法化为剑法,心想只怕不仅是徒弟而已,多半不是秦虎啸女的儿。
  云中燕哈哈笑道:“秦虎啸这名字我倒是听过的,见可没有见过,不知你与他有甚深仇
大恨,为何如此恶毒的诅骂他呢?”
  年震山怔了一怔,说道:“我怎样诅咒他了?”
  云中燕道:“我的爹爹早已死了,你说他是我爹爹,那不是咒他早死吗?”
  杨守义淡淡说道:“原来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黑鹰,竟也如此孤陋寡闻。我告诉你吧,秦
虎啸老英雄只有一个儿子,女儿还没生出来!不错,他在家乡开武馆,是收有几个徒弟,但
他却是从来不收女弟子的!连这一点你都不知道吗?”
  天下决没有父母在生,儿女却说他已经死了的。所以年震山纵然不相信杨守义的话,也
不能不相信云中燕的话,仔细一想,云中燕刚才使那一招的时候,虽然好像胎脱于霹雳掌
法,但却欠缺霹雳掌所应有的一股雄浑内力,只能说是形似而已。“糟糕,我一时失察,竟
然上了达鬼丫头的当了!”年震山没有输招,却输了“面子”,不由得面红过耳。
  云中燕笑道:“你猜得荒谬绝论,认输了吧?”
  年震山道:“你只使了两招,还有三招未使呢?”心里失了自信,说话也不敢像刚才那
样大声了。
  云中燕道:“好,你留心看吧,第三招来了!”
  声出招发,唰的一剑刺将过去,年震山挥袖一拂,云中燕的剑尖突然倒回来指着自身,
反手特剑,剑柄一挑,只听得嗤的一声,云中燕倒退三步,年震山的腰带却给她挑开。
  年震山面色陡变,说道:“你和龙象法王怎么个称呼?卓合图是你的什么人?”
  原来云中燕用的是蒙古武士擅长的摔跤绝技,她以剑柄替代手臂,那一挑正是摔跤中的
“倒搬拦式”。若然换了别人,这一挑就能令他翻个筋斗。是以饶是年震山武艺高强,但因
做梦也想不到云中燕会把摔跤的功夫化为剑法,冷不及防,也就给她挑开腰带了。
  但今年震山吃惊的却非吃了这点小亏,而是她这一招中土所无、蒙古独有的剑法。
  卓合图是蒙古数一数二摔跤高手,龙象法王则是号称天下无敌的蒙古国师,年震山早就
从青袍客口中得知他们二人来到中原的消息,是以一见云中燕使出这招剑法,突然便联想起
来,不觉有此一问。
  云中燕淡淡说道:“卓合图是我家的仆人,你问他干嘛?”
  年震山大惊道:“那么龙象法王呢?”
  云中燕格格笑道:“我见他就叫他一声大和尚,不高兴的时候也就懒得和他打招呼了。
你问得这样仔细,是不是和他很有交情?不过你可别打算在他那里查问我的来历,纵然你们
很有交情,料想他也没有胆量和你说!”
  年震山听了这话,顿时面如上色,好似斗败了的公鸡,叫道:“登禹,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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