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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_37 梁羽生(当代)
满怀喜悦的去见母亲。
  见了母亲,屠龙的嘴就像涂了蜜糖似的,哄得母亲十分欢喜。他装作是浪子回头,说在
关外是如何受苦,想来想去,还是回家的好。屠夫人只道儿子当真是痛悔前非,自亦喜之不
尽。母子问话家常,说来说去,终于把话题拉到了明慧公主身上。
  屠龙佯作不知明慧公主的来历,一开口就先责备妹妹不该收容她们,屠夫人给明慧公主
辩护,屠龙这才装作相信母亲的神气,说道:“真的吗?你说这两个蒙古女子又美貌,又温
柔,难道她们还赛得过妹妹?我可有点不敢相信呢。”
  屠凤啧道:“我不要你给我戴高帽,我只劝你可别打她们的主意。”
  屠夫人却笑道:“说真的,我也想不到蒙古的妞儿竟然比咱们汉人的姑娘还美呢。不是
我偏袒外人,风儿也算长得好看了,比这她们,却好像还差一截呢。论温柔那更是比不上她
们了。凤儿你也不必那样说,你已经有了石璞,你的哥哥也该有个嫂子了。如果他欢喜上哪
一个蒙古姑娘的话,我倒是不想拦阻他的。”
  屠龙故意笑道:“我不过是好奇心起,问问罢了。哪里就谈得到婚嫁之事?”
  屠夫人道:“龙儿,我倒是想起了。你到过蒙古,懂得她们的话,和她们倾谈倾谈,她
们一定会倍感亲切的,即使不是谈婚论嫁你也可以打听打听她们的身世,弄清楚她们的来历
呀。我已经叫丫头请她们来挑选衣料了,等会儿你就可以见着她们。”
  卡洛丝在后窗偷听,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心里想道:“事不宜迟,可得赶快回去禀告
公主。”
  她来的时候没有碰见人,出去的时候,走过了回廊,这才碰见服侍屠夫人的那个丫头春
兰,春兰见她神色匆匆,有点觉得奇怪,便拦着她问道:“你是从我们老夫人那儿回来的
吗?”卡洛丝道:“不错,老夫人叫我去挑选衣料的。”春兰道:“那你何以双手空空?还
有你那位朋友呢,为什么她不和你一起来?”
  幸亏卡洛丝有点急才,眉头一皱,谎话已经编好,说道:“我来得不巧,原来你们的公
子也正是今天回家。我闯了进去,可有点不好意思呢。”
  春兰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汉人读书人家的小姐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套礼
法,听说你们蒙古,男子女子都是一同打猎的,难道也讲究这一套么?”
  卡治丝道:“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正在和公子说话,我怎好意思麻烦她开箱启柜,把
衣料一匹匹地搬出来让我挑选?你又不在那儿。”
  春兰笑道:“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才匆匆来,匆匆而去的,对不住,我刚才奉了老夫人之
命,给公子炖一盅参汤,现在方才炖好,你和我回去好吗,我可以帮你的忙了。”
  卡洛丝道:“你们的公子刚刚回来,我看这个时候还是不宜于打扰老夫人吧?慧姐身子
有点不大舒服,我也得回去看一看她。”
  春兰道:“她得什么病。”
  卡洛丝道:“只是一点伤风头痛的小毛病,没什么要紧的,今晚我再和她一同来问候老
夫人吧。”
  春兰听她说得有凭有据、合情合理,对她已是没有怀疑,便道:“那也好,那么今晚咱
们再见。”
  卡洛丝正要举步,春兰忽地又回过头来,将她唤住。卡洛丝只道自己的谎言编得不好,
给她听出了破绽,暗暗吃惊,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春兰说道:“伤风虽是小病,也得好好调理才行。待我见过了老夫人,便去找一位大夫
给你那位朋友看看。”
  卡洛丝道:“用不着麻烦你们山寨的大夫了,我们在草原上牧羊,身子部是熬炼惯的,
这点点小病,实在算不得什么。”
  春兰道:“还是找大夫看一看的好。”
  卡洛丝装作十分感激的样子,说道:“姐姐,你待我们这样好,我真不知如何报答呢,
你也快去见老夫人和公子吧,恐怕参汤冷了。”谢过了春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住
所,春兰捧着那盅参汤,却只能一步一步地走。
  卡洛丝回到住所,忙把阿盖叫来,一同去见明慧公主。
  明慧公主道:“咦,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衣料呢?”
  卜洛丝道:“我哪有功夫去拿衣料?公主,我本来不赞成你离开此地的,但现在咱们却
是非得马上离开不可了。”
  明慧公主吃惊道:“为什么?”
  卡洛丝道:“原来咱们在破庙碰见的那个屠龙,就是寨主的哥哥。”
  屠龙私通蒙古,这是明慧公主早已知道的了,闻言之下,不由得面色大变,说道:“我
早说此地不是安身之所,现在你可相信了吧?快走,快走!”她不知屠凤和哥哥完全两样,
甚至对屠凤也起了怀疑。
  阿盖扭开外面那道大门的铁锁,三人直奔下山。寨中的头目识得他们是寨主的客人,虽
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拦阻。不过在他们下山的时候,把守寨门的头目职责攸关,却是要向
他们盘问了。阿盖无暇多说,猛的使出蒙古武士的摔角绝技,摔了那头目一跤,又打翻了几
个喽兵,抢了三匹马骑着就跑。
  且说春兰把参汤捧了进去,给了屠龙之后,便与屠夫人说起遇见卡洛丝之事,屠夫人大
为惊诧,说道:“这真是奇怪了!她并没有1来过这儿呀!为何她要骗你?”
  屠凤正要派人去查,巡山的头目已是跑来禀报:“那三位客人都逃走了,打伤了咱们好
几个人!”
  屠凤惊疑不定,心里想道:“他们是杨婉介绍来的,照理不该是蒙古的密探,但却何以
要逃跑呢?”
  屠龙一跃而起,说道:“待我去把他们拿回来!”
  屠凤道:“不必你多管闲事,我自己去追!”
  屠龙道:“你是山寨之主,不可轻易离山,这点我来办好把!”屠凤拦阻不了,只好让
他去追。
  屠夫人叹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当真说得不错。”
  屠凤越想越觉奇怪,说道:“不对。”屠夫人道:“什么不对?”屠凤说道:“她们之
走,其中定有因由。我可不能让哥哥难为她们。”屠夫人道:“唉,你总是相信不过哥哥,
样样都要和他作对。”
  屠凤一来是不愿母亲生气,二来她虽然相信明慧公主不是坏人,但也不能不提防万一。
诚如屠龙所说,她是一寨之主,确是不便轻离。于是便把令箭交给石璞,叫石璞马上带人去
追。石璞说道:“大师哥已经带领几个头目下山去了。”
  屠凤说道:“我就恐怕哥哥胡作非为,所以要你火速赶去制止他。”石璞道:“大师兄
怎肯听我的话?”屠凤道:“他不服你也该服这支令箭,除非他以后不再回来!”
  原来屠凤最担心的还只是恐怕屠龙犯了好色的毛病,说不定会侮辱那两个蒙古姑娘,却
想不到屠龙另有比这个更卑鄙得多的企图。是以她以寨主的身份发出令箭,以为屠龙自会权
衡轻重,不至于因为两个女子的缘故,自绝家门。
  阿盖夫妻和明慧公主虽然精于骑术,可惜他们抢来的马匹不过是普通喽兵的坐骑,屠龙
带领几个心腹头目骑了快马去追,不消多久,就追上他们了。
  明慧公主怒道:“屠龙,你敢对我无礼!”屠龙笑嘻嘻地道:“不敢,我正是因为未曾
尽地主之谊,所以才赶来请你回去的。你放心,你的身份我是决不会泄漏的。”明慧公主斥
道:“我不受你的款待,你给我滚回去!”屠龙涎着脸笑道:“我这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
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几个头目不知明慧公主的身份,想要讨好屠龙,说道:“好呀,我们的少寨主给你面
子你不要,那就只好让你吃罚酒了。”
  明慧公主这边,阿盖亦已勃然大怒,喝道:“放你的屁,哪有这样邀请客人之理!好
呀,叫你们滚回去你们不听,那就来吧。”一个头目正自拍马起来,和明慧公主的距离已是
不到三丈,忽听得“呼”的一声,阿盖手中挥出长绳,登时将他套住,小鸡一般地提了起
来。
  明慧公主说道:“看在杨姑娘份上,不可得罪她的朋友。放了这人!”阿盖振臂一抖长
绳,将这人抛出十几丈之外。其他几个头目见了阿盖的绳圈绝技都惊得呆了。
  屠龙仍是笑嘻嘻地说道:“明慧公主,不是我敢对你冒犯!无耐你这手下太过无礼,我
只好给他一点教训了。”
  阿盖喝道:“你这小子最是无耻,我还不屑教训你呢!”只见他长绳一抖,呼呼风响,
当作软鞭来使,向屠龙扫去。屠龙识得厉害,不敢与他马上交锋,当下一个“黄韵冲霄”,
飞身上起,落下地来,避过绳鞭的扫打。
  明慧公主道:“这小子虽然可恶,也不必理会他了,走吧!”她只道屠龙已经落马,自
是不敢再追。
  哪知阿盖刚刚拔转马头,屠龙便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也尝尝我的暗器滋
味。”一抖手,发出了三支毒龙镖。阿盖听得背后风声,反手接镖。正是: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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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四十四回 辣手重施欺弱质 大仇未报斗群魔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四十四回 辣手重施欺弱质 大仇未报斗群魔   哪知毒龙镖乃是淬过剧毒的暗器,阿盖接着飞镖,虽然没给刺伤,掌心沾了毒药,登时
便有了一股麻痒痒的感觉。阿盖又惊又怒,骂道:“你这小子,敢用毒镖暗算老子!”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支第三支毒龙镖已是分头向明慧公主和卡洛丝打去,但却是射马
而非射人,毒龙镖见血封喉,她们的坐骑给毒龙镖打中,不消片刻,已是口吐白沐,倒在地
上。坐骑倒下,明慧公主和卡洛丝当然也是给摔下来的了。
  卡洛丝不会武艺,明慧公主却是精通骑射,很有几分本领的,当下立即拔出宝剑,保护
卡洛丝。
  屠龙叫道:“你们不可对她无礼,给我先围着她,别让她跑就行了。”那几个头目应声
而上,几匹马围绕着明慧公主打转,却不与她交锋。明慧公主若在马上,未必会输给那几个
头目,但在马下,却是无法施展所长,而且她还要保护卡洛丝,只好仗剑严防,寄望于阿盖
取胜了。
  明慧公主与卡洛丝坐骑被射,人受包围,阿盖自是不能独自骑马逃跑,只好也跳下马
来,跑过去援救她们。屠龙哈哈笑道:“你是泥菩萨自身难保,还要救人!嘿,嘿,你不用
担心她们,我是不会伤她们一根毫毛的,但对你嘛,我可是不能客气了。你担心她们,不如
担心自己吧!”
  屠龙的轻功是经过苦练的,阿盖在深山打猎,时常追逐野兽,身手也是矫捷不凡,但却
比不过屠龙苦练的轻功。屠龙几个起伏,便已抢在阿盖前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阿盖大怒喝道:“好小子,我与你拼了!”
  屠龙冷笑道:“你以为我当真打不过你吗,好,且叫你知道我的厉害了。”
  阿盖掌心中毒,幸而皮肤没有破损,仗着皮粗肉厚,毒气一时间未能侵入他的身体,还
可抵敌。不过交手几招之后,右手已是渐渐使唤不灵。
  阿盖换过左手执绳,继续和屠龙恶斗。但他左手挥舞长绳,却是不及右手的灵活。
  屠龙见他如此顽强,也是有点吃惊,心里想道:“若不是他接了我的毒龙镖,要降伏他
只怕还当真不易呢。”
  数十招过后,阿盖那一股麻痒痒的感觉已从右臂向上蔓延,气力又减了几分。他的长绳
招数是从捕捉野兽之中自己创出来的,可说是自成一家,但因未经过名师指点,究竟不及屠
龙所使的剑法精巧。再加上气力不济,时间一长,当然就不是屠龙的对手了。屠龙一看时机
已到,连使几招进手的招数,剑光闪烁之中,阿盖的长绳一段段给他削断,变成了三尺不到
的短绳了。
  眼看阿盖就要抵敌不住,忽听得马铃声响,原来是石璞赶到了。
  石璞叫道:“大师哥住手!”屠龙道:“为什么?”石璞道:“塞主吩咐,不可得罪客
人,找是来请她们回去的!”
  明慧公主道:“你们硬来也好,软来也好,说什么我也是不回去的了。”
  石璞翻身下马,说道:“两位姑娘请别误会,我们决无坏意,两位若是不肯在小寨留
下,我们也不会勉强。不过想请两位去对我们的寨主说一声。”
  屠龙忽地疾进一招,将阿盖逼到了石璞面前,石璞叫道:“大师哥,这是寨主的吩咐,
请住手吧!”
  屠龙冷笑道:“好,你叫我住手,这蛮子交给你了!”话犹未了,一个转身,突然就向
明慧公主扑去。
  明慧公主打定主意,拼着与他两败俱伤,若是伤他不得,便即回剑自刎。哪知屠龙出手
快极,明慧公主的短剑刚刚刺出,只觉虎口一麻,已是给他点着了穴道。屠龙夺了她的短
剑,将她挟在胁下。
  阿盖大怒道:“好呀,你们都不是好人!”此时他正好与石璞碰上,大怒之下,不分皂
白,朝着石璞,劈面便是一拳。
  石璞急于拦阻师兄,但给阿盖缠住,无可奈何,只好使出擒拿手的功夫反扣他的手腕。
  阿盖本领实是不弱,他若有长绳在手,石璞未必胜得了他。但此际他一来是因为失了惯
用的兵器,拳脚功力比不过石璞;二来他和屠龙恶斗了半个时辰,已是斗得筋疲力竭。数招
之后,给石璞觑个正着,一把扭着了他的手碗,说声“得罪”顺手也点了他的穴道。
  石璞赶忙跑过去叫道:“大师哥,这是寨主的令箭,请你看看!”
  屠龙仍然挟着明慧公主,左手一伸,把那令箭拿了过来,折为两段,冷笑说道:“琅玛
山本来是我的,凤丫头擅自做了寨主,但看在兄妹份上,才不与她计较,她还敢要我听她命
令?”
  石璞又惊又怒,说道:“寨主是寨中上下推选出来的,我只知服从寨主。大师兄你有话
说请回去和寨主说。现在我只要你放人。”
  屠龙喝道:“给我滚开!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在我面前指手划脚!”唰的便是一
剑。
  石璞只好持剑抵挡,他的武功本来不及屠龙,又怕误伤明慧公主,不过数招,便给屠龙
杀得连连后退。
  屠龙逼退了石璞,立即挟着明慧公主,飞身一跃,抢了一个头目的坐骑,这个头目本来
是他的人,见他扑来,先自跳下马去了。
  屠龙笑道:“公主你别害怕,我送你回去。”明慧公主斥道:“你这无耻之徒,想要把
我怎样?”
  屠龙道:“我这是为你的好呀,其实你也真傻,放着富贵荣华不享,却跑来寄人篱下,
何苦来由?不过成许你是有什么心事吧?有什么心事也不妨和我说的。你放心,我决不敢对
你无礼,而且一定帮你的忙!”
  他一面哄骗明慧公主,一面放马疾驰,径奔白家庄而去。原来余一中潜入中原躲在白万
雄家里这件事情,他早已知道,他本来就是要去找白万雄帮忙的,如今获得了明慧公主,又
知道有个蒙友当过副元帅的余一中在那儿,当然是急着要去谒见余一中,好请余一中代他禀
明大汗的了。
  石璞解开了阿盖的穴道,向他赔礼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找也是料想不到的。实不
相瞒,刚才和你交手的那个人,虽然是我们寨主的哥哥,但寨主也是素来不值他为人的。现
在只好请你们先回山寨,寨主定会设法替你们找回朋友的。”
  阿盖是个爽直的汉子,他亲眼看见石璞为了要夺回明慧公主,不惜与师兄动手中且险些
给屠龙所伤,当然也就相信他了,后悔刚才自己太鲁莽。
  阿盖夫妻跟石璞回转山寨,暂且按下不讲。先讲李思南和杨婉二人,到白家庄报仇朝遭
遇。
  李思南算准日期,在粘不罕、速不台二人回到白家庄的第二天晚上,他和杨婉也到了白
家庄。
  三更时分,李、杨二人施展轻功,从白家的后园进去。白万雄是一方士霸,他的家有几
十间房子,李思南不知道余一中躲在哪一间房,正自打算去抓一个仆人盘问,又怕打草惊
蛇,杨婉说道:“不如你我分头,每间房窥探。”
  李思南道:“恐怕功夫大不妥当,搜得来已是天亮了。而且白万雄的武功非同小可,咱
们两个人在一起当然不怕他,只是你一个人我就有点不大放心了。”杨婉道:“但你又怕打
草惊蛇,也总得想个法子才行呀。”
  正自踌躇未决,忽见有三条人影从一间屋子出来。李思南躲在假山石后,定眼一看,走
在前面的那个人是打着灯笼的,李思南看清楚了,不禁义惊又喜,原来前面的那个人是白家
的仆人,后面那两个正是粘不罕和速不台。
  只听得粘不罕说道:“不知贵庄主深夜相召,为了何事?”
  那仆人道:“敝上正在和余大人说话,是余大人吩咐下来,请两位过大相会的。”
  速不台咕哝道:“奇怪,这么晚了,余一中却有什么事情要咱们商量?”
  那仆人道:“这个小人可不知道了。”
  速不台颇感惶惑,心里想道:“莫非是有什么破绽给余一中这厮识穿了?”心知不妙,
但也只好跟着那仆人过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粘、速二人惊惶疑虑,李思南却是大喜过望!心
想:“这可真是夭赐给我的报仇机会了,难得白万雄和余一中正在一起,省却我分头寻
找。”当下便与杨婉借物障形,悄悄跟在后面,园子里有的是假山树木,他们的轻功又极超
妙,跟在这三人后面,丝毫也没有露出声迹。白家那老仆本领平庸,如何能够察觉?
  走了一会,那老仆带领粘、速二人进入一个院子,李思南在杨婉耳边小声说道:“等会
儿我对付白万雄,你出手制伏余一中。”
  院子当中的一间房间有灯光透出,李思南一个“黄鹊冲霄”的身法,平地拔起数丈,恰
如一叶飘坠,落处无声。那三个人尚未进入房间,他已伏在屋顶上了。杨婉紧跟着他,但却
匿在窗下。
  李思南双足倒挂屋檐,斜眼偷窥,只见房子里有三个人,除了白万雄和余一中之外,还
有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少年。李思南想道:“这人想必是白万雄的儿子白千胜了。”李思南
没有会过白千胜,只道老子也打不过他,何况儿子,自不把白千胜放在眼内。却不知白千胜
虽然不能强爹旺祖,武功也很不弱,并不在杨婉之下。
  余一中道:“白庄主,若不是得你法眼看破,我几乎给这两人骗过了。”
  白万雄道:“我只是起疑而已,不敢说他们就是一定奸细。余大人待会儿别露声色,待
我先试一试他们。”
  余一中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们是金帐武士,咱们是不敢冒昧从事。”
  白万雄“嘘”了一声,说道:“他们来了。”李思南好奇心起,想道:“且看他们如何
试粘、速二人?”他本来是和粘、速二人说好,请他们作内应的。当下便暂时忍住,不先出
手,等待粘、速二人进来。
  粘、速二人进来与余一中见过了礼,问道:“余大人何事召见?”余一中道:“没什么
事情,粘不罕,你的伤好了没有?你这次因公受伤,我心里很是不安。”粘不罕道:“多谢
大人记挂。”心中却在暗骂:“你记挂我的伤势,为何不过来看我?”
  粘不罕心中咒骂,口头却不能不敷衍余一中道:“多谢大人挂心。我的伤势已经好得多
了。”余一中道:“真的吗?那就好了。我正愁着不知你能不能够跟我回去呢。”
  粘不罕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大人,你要回国?”
  余一中微笑道:“不错,如果你的伤势不碍事的话,明天我打算和你们回去了。”
  粘不罕道:“余大人何必这样匆忙回去,昨日你不是和我说还可以逞留一些时候的
吗?”
  余一中道:“我本来还有两处地方要去联络的,恰巧今天这两处地方都派有人来,不用
我再去了。”
  粘不罕道:“请大人还是多留几天吧。”一面说话一面思索要编造什么话方能令得余一
中留下。
  余一中道:“为什么?”
  到底是速不台心思比较灵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大汗曾
经吩咐过我们,要我们见过了阳天雷,方好回去。”
  他以为抬出了大汗作挡箭脾,余一中一定不敢多问,不料此言一出,却正好给余一中听
出了破绽,他心中暗暗好笑,脸上装出诧异的神情,说道:“哦,大汗曾经有过这个吩咐
么?我却不知道呢!”
  速不台道:“我们怎敢欺骗大人。这是我们临走的时候,大汗吩咐我们的。或许大汗认
为已经交代了我们,就无须向大人再说了。”言下之言,不啻是向余一中示威:“你算什么
东西,我们金帐武士,比起你来,和大汗可要亲近得多呢。”
  若在平时,余一中听了这样的话,定然噤若寒蝉,心里十分惶恐的。但此际他已经明知
这两人说的乃是假话,心里想道:“你会说谎,难道我就不会,且待我再试你们一试。”当
下又是微微一笑,淡淡说:“可是我今天也接到了命令,要我们立即回国呢。”
  粘不罕不知是真是假,他答应过李思南,一定要把余一中“稳”在白家庄的,情急之
下,只好仍然藉口伤势未愈,说道:“我的伤虽然好了一些,但只怕还是不能跋涉长途。”
  白万雄忽地说道:“我有上好的金创药,请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我给你敷。”
  粘不罕道:“不敢有劳庄主,我已经敷上了自制的金创药,要过几个时辰,方能换药。
不过庄主的好意我也不敢推辞。那么就请庄主把金创药给我。待我到了可以换药的时候,自
己敷吧。”
  白万雄说道:“老朽略懂医术,而且我这金创药和任何一种金创药都是没有忌克的,还
是让我看一看吧。”
  原来白万雄对粘、速二人能够私逃回来,已起了疑心,故此特地以赠金创药为名,制造
藉口,查看他的伤势。说到“看看”二字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撕开了他裹伤的绷带。
  粘不罕腿上那道伤口有三寸来长,四五分深,伤势骤眼看去倒是不轻。但这是他自己刺
伤自己的,和受别人刺伤自己的到底是有不同,自己刺伤的必然避免伤及筋骨,白万雄是个
武学的大行家,岂能瞒得过他的双眼?
  粘木罕给他识破,自亦不甘束手受擒,他身为金帐武士,本领虽然不及白万雄,也很不
弱,绷带撕开,登时发作,一个“脱袍让位”,双手一扳,反扣白万雄的虎口。这一招是从
摔角手法中变化出来的招数,往往能够败中取胜,反制敌人。
  白万雄不懂摔角,但却是精通大擒拿手的名家,当下一个肘底穿掌,揩尖戳向粘不罕的
肩井穴。
  粘不罕沉肩退步,左脚一勾,双拳齐出,白万雄一抓抓住了他的拳头,但却给他勾着脚
跟,脚步一个踉跄,逼得松手。
  粘不罕的拳头给他抓破,鲜血淋漓,大怒喝道:“你敢对我无礼!”白万雄冷笑道:
“你以前是我的客人,我自然不敢对你无礼,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客人而是奸细了,我还
能放过么?”
  就在白万雄与粘不罕开始动手的时候,速不台也突然发难,向余一中扑去。白千胜早有
准备,立即将身体遮住余一中,拔剑截斩速不台的手掌。
  速不台喝道:“撤剑!”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强夺白千胜的长剑,白千胜一剑刺
空,手腕已给他指锋钳着,火辣辣的作痛。白千胜应变也真了得,左掌横掌如刀,一掌劈
下,速不台识得厉害,不敢给他劈中,当下侧身一闪,横肱将他撞开。白千胜的长剑虽然没
有给他夺去,但这一招如是大大的吃了他的亏了。
  速不台撞开了白千胜,立即又向余一中外去。他知道粘不罕绝不是白万雄的对手,只有
把余一中擒为人质,才有脱身之望。
  余一中冷笑道:“原来你真是奸细!哼,你死到临头,还敢动手。”
  伏在屋顶上的李思南叫道:“婉妹!动手!”杨婉一把梅花针从窗口打进来,李思南跟
着穿窗而进,喝道:“余一中,你还认得我吗?”
  就在此时,忽听得咕咚一声,速不台突然倒在地上。杨婉那一把梅花针本来是要打白千
胜,也不知怎的还没有一根钉沾着他的衣裳,就纷坠如雨了。
  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是大出李思南的意料之外!要知速不台是蒙古著名的武士,
余一中虽有武艺,却是平庸,如今速不台竟然给他打倒,岂非不可思议之事?
  杨婉那一把梅花针连白千胜的衣裳都未沾上,这也是令得李思南大为惊诧的事情!这是
一种极为高明的内功,李思南是曾经见过白千胜的父亲白万雄的本领的,心里想道:“难道
儿子的武功比父亲还更厉害不成?”
  心念未已,忽听得有人哈哈笑道:“你就是李思南吗?哈哈,这回你可是自投罗网
了。”笑声铿铿锵锵,宛如金属交击,刺耳异常。
  笑声中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李思南心头大骇:“想不到这里竟有一个武功远胜于白万雄
的高手!”
  李思南给那人的掌风一震,胸口隐隐作痛,情知对方功力胜过自己不止一筹,当下只好
暂避其锋,脚步未曾站稳,立即又从窗口倒纵出去。就在此时,速不台刚好从地上爬了起
来,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失声叫道:“阳天雷!”阳天雷冷笑道:“你不是要和我会面吗?
如今遂了你的心愿了。”腾的飞起一脚,又踢掷了速不台,跟着就追了出来。
  原来阳大雷是来约会余一中的,当他们对粘、速二人起疑之后,早已准备李思南会来报
仇的了。
  李思南想不到在这里会碰上阳天雷,明知凶多吉少,却也毫不畏缩,听得背后劲风袭
来,立即侧身避开正面,反手便是一剑。
  这一剑是少林寺达摩剑法的真传,剑尖刺穴,剑锋削肋,虽在黑夜之中,竟是不差毫
厘。阳天雷识得厉害,不敢小觑,当下把天雷掌的功夫化为指劲,对准剑脊一弹。天雷掌是
一等一的刚猛掌力,把这股力道从指头上弹出来,比少林寺佛门正宗的“弹指神通”更为霸
道,只听道“锋”的一声,李思南虎口发热,宝剑几乎掌握不牢,身形连晃,退倒了七八步
之外。
  殊不知李思南固然是大为震惊,阳天雷弹不落他的长剑,也是不能不心头微凛,想道:
“怪不得坚儿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年纪轻轻,做到了绿林盟主,果然是有几分真实的本
领。”
  杨婉见李思南不敌,连忙上前夹攻。阳天雷纵声笑道:“你们有多少党羽,一齐来
吧。”双掌左右开弓,把李、杨二人一齐逼退。
  此时白万雄早已把粘不罕制服,走了出来。他的儿子白千胜则留在屋子里保护余一中,
让余一中好从容的审问粘、速二人。
  扬婉的哥哥是峨嵋派裴大侠的弟子,杨婉的剑法得其传授,自也不弱。可惜吃亏在气力
不如,和阳天雷刚猛绝伦的掌力比较起来,实在是相差太远。阳天雷双掌连环拍出,只听得
呼呼轰轰,就似狂风卷起巨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浪接着一浪的向他们打来!
  杨婉仗着超卓的轻功,腾挪闪展,俨如轻舟在波涛汹涌、急流激湍之中起伏回旋,飘摇
晃动,虽尚不至于即遭灭顶之祸,亦是有点把持不定了。
  李思南咬紧牙根,拼着豁出性命,把达摩剑法使得凌厉无前,冒死猛攻,飒飒连声,浑
身上下竟似闪起千百道冷电精芒。饶是阳天雷本领高强,也觉得眼花撩乱,逼得稍稍放松杨
婉,用大部分的精神来对付李思南。
  不过,他们二人虽然勉强可以支持,阳天雷的功力毕竟是远在他们之上,二三十招数过
后,李思南的胸口已是隐隐感到疼痛。杨婉好在得李思南挡住正面,她只是从侧面配合攻
击,所受对方的力道较小,因此虽然功力稍差,反而不似李思南这样的感到难受,但亦是香
汗淋漓了。
  白万雄一来是因为吃过李思南的亏,自是不敢在阳天雷的面前献丑;二来阳天雷已是稳
操胜算,也是无需他的帮忙,故此白万雄当然就乐得袖手旁观了。
  阳天雷掌力催紧,激战中只听得“铛”的一声,杨婉的宝剑给他弹得脱手飞去。阳天雷
哈哈笑道:“你们两人还不束手就擒,当真是不要性命了么?”
  白万雄也在一旁摇旗呐喊,喝道:“阳国师武功盖世,我劝你们还是赶快认输的好!”
  话犹未了,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刺耳异常,阳天雷喝道:“是谁偷施暗算,有胆的站
出来吧!”
  不料那枚石子却并非向他打来,而是向杨婉那柄宝剑撞击的。杨婉那柄剑刚刚脱手飞上
半空,尚未落下,给那枚石于碰个正着,倒飞回来。这柄倒飞回来的宝剑才是对准了阳大雷
的胸口的。
  阳天雷大吃一惊,心想:“当今之世,是谁竟然有此功力?”饶是他的天雷功早已到了
炉火纯青的境界,但是这柄剑的来势,亦是不敢空手硬接,只好迅速离开,李思南待那柄剑
从阳天雷的头顶飞过之后,使出一招“举火撩天”,青钢剑轻轻一拨,此时那柄剑劲道已
衰,给他用个“卸”字诀轻轻一拨,便即落了下来,杨婉立即接到手中。
  阳天雷稳住身形,抬头一望,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的青袍汉子已是站在他的面前,冷冷说
道:“我的石子可并不是打你的,说得上什么暗算?哼,我现在就站出来了,你待怎样?”
  白万雄与李思南见了此人,一个是大吃一惊,一个是大喜过望。原来这青衣汉子不是别
人,正是江南大侠孟少刚。
  李思南叫道:“孟大侠,这厮就是金国的国师阳天雷。”孟少刚淡淡说道:“我知道,
不是冲着他,我还不会来呢!”转过头来,“哼”了一声,又盯着白万雄道:“白万雄,你
在飞龙山上是怎样对我说的?”白万雄曾经对他说过,说是从今之后,决意“息影”家园,
金盆洗手,决不敢再出江湖,为非作歹的。
  白万雄吓得面色如土,颤声说道:“我并没有违背诺言,我回家之后,未曾离过家门一
步。”李思南冷笑道:“不错,你确是未曾离过家门一步。可是在你的家中却藏有一个汉
贼,身为金国副元帅的余一中。”
  孟少刚喝道:“白万雄,你不必花言巧语了。你把余一中乖乖的交出来,或许我还可以
减轻你的责罚,否则你休想我放过了你!”
  阳天雷大怒喝道:“白庄主,有我在此,怕什么?哼,原来你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剑的
孟少刚吗,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本领!”要知阳天雷的天雷功也是号称天下无双的,故此,
虽然有点震慑于神剑孟少刚的威名,却也还不肯低头服输。
  孟少刚冷笑道:“我也正是要见识见识你这一位被白万雄捧为武功盖世的金国国师!”
  阳天雷道:“咱们是一个对一个,可不许别人插手!”孟少刚哈哈笑道:“这个还需你
说!来吧!”
  阳天雷道:“孟少刚,你还不亮剑,更待何时?”话犹未了,呼的一掌,就向孟少刚打
了过来。这一掌已是使出了第九重的天雷功。
  本来以阳天雷的身份,他这样说了,就应该等待孟少刚拔剑出鞘之后方能动手的。如今
他抢先动手,虽然也算不得是偷袭,但已经是失身份,而且示人以弱了。旁观者都可以看得
出来,他是分明有点害恰孟少刚的“神剑”,所以才要先发制人的。
  孟少刚没有拔剑,其实也正是想试一试阳天雷的掌力,双掌相交,只听得“蓬”的一
声,阳天雷的身形晃了一晃,孟少刚却是接连退了两步。
  孟少刚心里想道:“这厮的天雷功果然名不虚传,若不用剑,只怕我是未必胜得过他
了。”
  殊不知孟少刚固然是有点吃惊,但阳天雷则更是心头大骇。要知道武功之道,各有擅
长,孟少刚乃是剑术著名,并非以掌力称雄的。但他硬接阳天雷的掌力,虽然好似略逊,却
是面不改色,在他不擅长的这一方面尚旦如此了得,则他所擅长的剑术,更是可想而知了!
  李思南叫道:“孟大侠,对付奸人,何必客气?”杨婉则在骂道:“哼,什么金国国
师,好不要脸。”
  阳天雷面上一红,单掌划了一道圆弧,暗藏先手攻势,却不击下,说道:“孟少刚,我
业已叫你亮剑的了,你敢看不起我?再不亮剑,我可不和你客气了。”
  孟少刚哈哈一笑,说道:“一点不错,我的确是看不起你,看不起你是助纣为虐的奸
贼!不过我孟少刚三十年未逢敌手,却是难得遇上有你这样一身武功的人,好让我可以试一
试我新近练成的剑术了。”言下之意,对他的武功倒是看得起的。
  阳天雷是一副厚面皮,给他骂奸贼,并不动怒,反而得意,哈哈笑道:“你既然识得我
的厉害,还不赶快拔剑出招!”
  孟少刚“呸”了一声,说道:“你以为你的天雷功就可以横行天下吗?嘿,嘿,我还没
有称赞你呢,你就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哼,你要见识我的剑术,那就让你见识吧。”
  孟少刚倒握剑柄,喝道:“看剑!”呼的一股劲风,便刺过来,阳天雷横掌击出,只听
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原来是孟少刚的剑尖给他的掌风震荡发出的声音。一个是“神剑”,
一个是铁掌无敌,交手数招,谁也占不了对方的便宜。
  李思南道:“婉妹,你去报仇,我来对付这个老贼。”
  白万雄见阳天雷敌得住孟少刚,胆子登时又大起来,冷笑说道:“李思南,你以为我当
真是怕你不成?”李思南“唰”的便是一剑刺去,喝道:“管你怕不怕,今日我是决不放过
你的。”
  掌风剑影之中,只听得“嗤”的一声,白万雄的衣袖给李思南的宝剑削去了一幅,但李
恩南却并不乘胜追击,反而倒纵出一丈开外。原来白万雄使的是十分狠辣的分筋错骨手法,
分筋错骨手法利于近身缠斗,李思南恐防着他所算,是以一沾即退,引他来追。
  可是李思南一退,白万雄也就立即停了脚步,仍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原来白万雄那
日败给李思南之后,回家仔细琢磨,觉得自己输得实在不值。论功力他是胜过李思南的,但
吃亏在不懂得如何应付李思南那一套变化莫测的剑法。
  白万雄毕竟是一个经验十分丰富的武学行家,琢磨了几天,终于给他想出了一种战术,
这就是用自己之长,攻敌之短。他的功力胜于李思南,且擅长于大小擒拿手法和分筋错骨的
功夫,只要近身搏斗,就决不会吃亏。
  李思南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继续采取攻势,白万雄双掌盘旋飞舞,守得十分严密。正
是:
  千里追凶探虎穴,且看剑掌决雌雄。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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