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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_24 梁羽生(当代)
  那老婆婆似乎有点半信半疑的神气,笑道:“这敢情好,但在琅玛山的人未来之前,姑
娘今晚还是多加小心的好。”又道:“姑娘,这么样说,你倒就是一位请也请不来的贵客
了。可惜我没有好东西招待你,只有一碗粗面。”
  孟明霞连忙接过那一碗面,说道:“婆婆,你太客气了。若不是多得你们,今晚我恐怕
只有饿肚子了呢。”
  孟明霞把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只觉有生以来,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不禁暗暗好
笑:“俗语说饥不择食,当真不错。屠凤若然见到我这副馋相,一定会笑破了肚皮了。”
  吃过了面,那老婆婆道:“姑娘,你一路辛苦。早点歇吧。”领孟明霞进了客房,又再
低声说:“姑娘,我知道你很累了,可也不要睡得太熟。倘若听得什么声息,你马上叫喊,
我们的房间就在斜对面。我那老伙伴虽然不济事,也还会几手拳脚。”看来她并不相信孟明
霞真是个有本领的女侠,也不知道孟明霞已经试过了她的“老伴儿”的功夫。孟明霞道:
“多谢婆婆关心,你也早点歇吧。”
  其实不用这老婆婆叮嘱,孟明霞也是睡不着觉的。“那采花贼是不是褚云峰呢?爹爹没
有见过他,何似敢相信他是好人?可惜那日没有时间仔细问他。”孟明霞想起了褚云峰种种
古怪的行径,想起了那日她父亲说话的神气;虽役明言,却分明是很情任他,不禁疑团满
腹。当下和衣而睡,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明霞渐渐有了一点倦意,忽听得“卜”的一声响,似乎有人在窗子
轻轻弹了一下。这轻轻的一弹,登时令孟明霞睡意全消,精神一振,心里想道:“莫非当真
是那贼儿来了。”
  孟明霞拿起宝剑,正要假装熟睡,待那采花贼进来,冷不防地给他一剑。
  不料事情大出孟明霞意料之外。在那轻轻的一弹过后,贼人并没有推开窗子,孟明霞却
好似听得有人在她耳边说道:“孟姑娘请别声张,我是褚云峰,我有话和你说。请你出
来!”
  声音细若游丝,但却听得清清楚楚,的确是褚云峰!他用的是上乘的“传音入密”的内
功,把声音凝成一丝,送入孟明霞的耳朵,即使孟明霞旁边有人,那人的内功若是不如孟明
霞,也决不会听见。
  孟明霞心里想道:“看这情形,他多半不是采花贼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孟明霞从
窗口跳出去的时候,仍然是亮出了宝剑,把宝剑挡在身前的。
  淡淡的月光之下,只见屋顶有条黑影。原来褚云峰早已防她会有疑心,先躲开的。孟明
霞面上一红,跟着就跳上去。
  小户人家的房屋,屋檐离地不过是一丈多高,以孟明霞的轻功,按说跳上去乃是不费吹
灰之力,不料跳虽然是跳上去了,但当她提气之时,胸口忽似微有麻木之感,落脚稍重,几
乎踏碎了一片瓦。幸后褚云峰立即伸手扶她,帮她稳着身形,这才没有弄出声响。
  褚云峰吃了一惊,悄声问道:“你可有什么觉得不对么?”孟明霞知道他这一问乃是因
为自己几乎失足而发,她对自己的轻功突然失灵也是有点诧异,但却以为这是因为心神不定
所至。要知心神不定,内息就难以调和,轻功也就不免受了影响。
  孟明霞试一运气,觉得并无异状,于是说道:“没什么呀。”褚云峰道:“好,那我就
放心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点走吧。”
  孟明霞道:“你的意思是贺九公不是好人?”诸云峰道:“我还未拿得准,我只知道他
是黑道出身,以前的声名,可是并不怎样好的。”
  孟明霞道:“但他们夫妇对我可是很好,我怎可不辞而行?”褚云峰道:“害人之心不
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还是走的好!”
  但孟明霞还是不愿意走,她暗自寻思:“贺九公本领平庸,即使他想害我,也做不
到。”
  孟明霞并不把贺九公放在心上,倒是觉得褚云峰的突如其来,甚为奇怪,于是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褚云峰知道她对自己尚有疑心,不说明白,恐怕她是不肯跟自己走的,“你从那间酒楼
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褚云峰说。
  “那么有人冒充你做来花贼,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了?”
  “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孟明霞不觉又是一怔,说道:“你到这里来找采花贼、难道你以为贺九公是那采花贼的
党羽?”
  褚云峰道:“不错,是有此怀疑,所以我才叫你快走。”孟明霞诧道:“这我就不懂
了,你不想拿那个冒充你的采花贼?如果当真如你所说,那采花贼会来此处,咱们两人朕
手,不正是可以拿获他吗?”
  褚云峰道:“我也料得不是很准,不过如果是真的话,咱们二人联手,恐怕也还是要吃
亏的。你别忘记,他们是有二个人呀。”
  孟明霞不觉失笑,心里想道:“贺九公本领平庸,他的妻子更是丝毫不懂武功,褚云峰
竟会怕了他们,真是笑话!”但也觉得有点奇怪,褚云峰那日斗崔镇山与柳洞天之时,能把
生死置之度外,何以此时忽地又变得胆子这么小了?
  盂明霞正想对他说明贺九公夫妻不足为惧,褚云峰忽道:“迟了,迟了,那厮已经来
啦!”
  孟明霞凝神看去,只见一条黑影奔来,捷如飞鸟。褚云峰将她一拉,伏在屋脊的瓦沟之
间,悄声说道:“不可鲁莽,且看他们有什么把戏。”
  只听得“啪”的一声,采花贼推开窗子,进了房间。孟明霞想道:“这采花贼忒也胆
大,竟敢不用迷香,若然我在房中,冷不防的给他一剑,只怕他不死也得重伤!”
  心念未已,那采花贼已是“咦”的一声叫了出来:“这女娃哪里去了?”
  随即听得贺九公的声音喝道:“好胆大的淫贼,竟敢欺负到我老人家头上来了!”那采
花贼冷笑道:“你这几根老骨头不足挡我一击,快快把那女娃子交出来,饶你一命!”
  孟明霞听见下面已是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按捺不住,就想下去。褚云峰抓着她的手,
悄声说道:“再看一会。”
  不过片刻,刀剑碰击的声音已经静寂,屋子里却透出灯光,原来那采花贼已是把贺九公
打倒,点起灯来。此刻他正在亮灯寻找花姑娘了。
  那老婆婆颤颤巍巍地走出厅堂,哀哀求告:“大王,你饶了我的老伴儿吧。我家里委实
是没有闺女。”
  那采花贼骂道:“你这老虔婆还想骗我,你没有闺女,可有别人的闺女在你家投宿,你
当我不知道吗?她躲到哪里去了,快说!”
  贺九公怒道:“老伴儿,咱们拼着夫妻一同毙命吧!哼,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
也决不能告诉你。你把我一刀杀了吧。”
  那采花贼冷笑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会自己找么?不过,你这两个老家伙如此嘴
硬,我却非给你一点苦头吃吃不可!”一面说话,一面把贺九公夫妻缚了起来。缚好之后,
拿了一条鞭子,噼噼啪啪地就朝着这对老夫妻的身上乱打!
  贺九公也真硬气,咬着了牙抵受,不吭一声。可是那老婆婆却经受不起,采花贼一鞭一
道血痕,打得她嘶声嚎叫!
  老婆婆的声声叫喊,听在孟明霞的心里,就似鞭子打在她身上一样难受,禁不住猛地就
甩开了褚云峰按着她的手,说道:“你听,难道你还以为这两位老人家是采花贼的党羽
吗?”她甩开了褚云峰的手,口中说话,身子已是跳了下去!
  采花贼见孟明霞闯了进来,哈哈笑道:“想不到还是一位会把戏的姑娘呢,这更好了,
你就正式嫁了我吧,咱们夫妻俩……”
  孟明霞喝道:“住嘴!”唰的一剑刺去,灯光下只见这采花贼身材颀硕,面貌和褚云峰
果然有几分相似,眉心也有一颗黑痣。但孟明霞一看就知道这颗黑痣是人工点上的,他的相
貌也是经过化妆,看得出是有意扮得似褚云峰,好掩饰本来面目的。
  采花贼假扮褚云峰本是在孟明霞意料之中,没有什么值得奇怪。但奇怪的是,这采花贼
虽然掩饰了本来面目,给孟明霞的印象仍是似曾相识。但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呢?急切
之间,孟明霞却是想不起来了。
  此时亦已不容孟明霞再想,这采花贼端的是十分厉害,双手空空,居然就来硬抢孟明霞
的长剑。
  孟明霞见他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甚为了得,不敢轻敌,连忙剑走偏锋,青光一闪、剑尖直
刺那采花贼颈后脊骨的“天隙穴”,那采花贼一个“移形换位”,已是绕到孟明霞侧面,喝
声“撤剑!”反掌就切她脉门。
  孟明霞的家传剑法以变化奇诡见长,对方的擒拿手法虽然凌厉,她也傲然不惧。当下一
声冷笑,说道:“不见得!”剑尖一颤,径变成“海燕掠波”的招敌,斜点对方脊骨的“精
促穴”。
  这一招“海燕掠波”,本是孟明霞的得意杀手招数,此际双方距离甚近,孟明霞迅速刺
出,满以为非中不可,不料就在她刺出之时,忽地感到胸口一麻,剑尖虽然沾着对方的衣
裳,却已是软而无力!这采花贼会“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剑尖尚未刺穿他的衣裳,就滑开
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采花贼纵声笑道:“美人儿,过来吧!”双臂箕张,俨似兀鹰
扑兔,倏地就向盂明霞抓了下来!
  孟明霞剑招使老,急切间哪能回剑防身,眼看就要给采花贼抓着,忽听得“砰”的一
声,一条人影,疾如飞箭般的射来。原来是褚云峰踢开大门,及时赶到。
  褚云峰的劈空掌力使得妙到毫巅,人还未到,掌力已到了孟明霞身上,轻轻把她推过一
边,迅即就把虚招变实,向那采花贼疾扑过去。
  双掌相交,发出闷雷似的一声巨响。采花贼身形一晃,斜退三步。褚云峰喝道:“原来
是你!”采花贼冷笑道:“是我又怎么样?哼,你见了我,居然还敢无礼!”
  褚云峰纵声笑道:“你走眼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哼,你胆敢冒我之名为恶,我不但
无礼,我还要杀了你呢!”
  那采花贼也冷笑道:“你错了,我冒你的名字,正是因为早已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可
笑你还洋洋得意,以为是我走眼了?”两人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在说这几句话的时
间,已是迅即过了十余招。
  孟明霞闪过一边,只觉气喘心跳,不禁大吃一惊:“怎的我今晚气力如此不济?”未及
仔细思量,那老婆婆又在“哎哟,哎哟”的叫起痛来。这几声嘶叫,叫得孟明霞心烦意乱。
  褚云峰与那采花贼越斗越紧,双方均已改用兵刃。但见刀似游龙,剑如飞凤,走的都是
狠辣之极的招数,谁人偶一不慎,便有血溅尘埃的危险,此时谁也不敢分神说话,但仍然是
褚云峰稍占一点上风。
  孟明霞喘过口气,本来就想上去与褚云峰联手的,听得那老婆婆“哎哟,哎哟”的连连
叫痛,霍然一省,心里想道:“我怎地如此糊涂,应该先救了这两位老人家才是!”当下连
忙过去给那老婆婆解开束缚。
  那老婆婆是给五花大绑缚在一张长椅的靠背上的,孟明霞小心翼翼地给她割断绳子,那
老婆婆含泪说道:“孟姑娘,多谢你啦。”孟明霞十分难过,说道:“不,都是我连累了你
老人家。”
  不料话犹未了,忽听得“唰”的一声,只觉劲风飒然,有一条软鞭之类的兵器,已经袭
到了她的背后。
  孟明霞大吃一惊,幸而她是个武学颇有造诣的人,虽惊不乱,一觉不妙,立即斜身一
跃,这才没有给软鞭卷着。但饶是她躲闪得如此之快,背脊还是给软鞭抽了一下,火辣辣的
作痛。
  孟明霞反手一剑,削断了那人的一截软鞭,回过头来,看清楚了那个向她偷袭的人。这
一下更是吓得孟明霞口呆目瞪,如同做了一个恶梦!
  你道这个向她偷袭的人是谁?原来就是那个同情她、收留她,而且也曾被来花贼“毒
打”一顿之后缚起来了的贺九公!
  此时贺九公已是自己脱缚而出,他用来向孟明霞偷袭的兵器,原来不是软鞭,而是本来
缚在他身上的一条长绳。
  恶梦尚未结束,就在孟明霞惊诧已极,一个“你”字刚刚叫出来的时候,陡然间只觉肩
头剧痛,孟明霞一个踉跄,几乎跌倒,耳边只听得那老婆婆狞笑道:“孟姑娘,你中计
了!”
  孟明霞这才知道贺九公这一对夫妻,果然是那采花贼的同党。这老婆婆的衰迈神态完全
是装出来的,她岂只懂得武功,而且是个颇为厉害的高手。至于贺九公的本领,远远在她估
计之上,那是更不用说了。
  孟明霞又惊又怒,想不到人心险恶,竟至如斯!此时她的右肩着了那老婆婆的一抓,还
幸没有抓碎琵琶骨,但一条臂膊已是麻木不灵。
  孟明霞大怒之下,剑交左手,喝道:“你这个老贼当真是蒙着人皮的恶狼,好,只要你
们杀不了我,我就非杀了你们不可!”
  贺九公哈哈笑道:“孟姑娘,你还想和我们拼命吗?嘿嘿,只怕你是有心无力的了!不
信你就试试!”
  孟明霞一剑刺出,果然是力不从心,这一招名为“龙门三叠浪”,一招三式,本来应该
连发三重劲道的,结果只发到第二重,第三重便使不出来。贺九公挥舞长绳,当作软鞭来
使,只听得“噼啪”声响,孟明霞已是着了两鞭,贺九公哈哈笑道:“如何?”
  原来在孟明霞食的那碗面中,贺九公已经下了一种药物,这种药物无色无味,却有酥筋
软骨的功效,当时不会察觉,要过一个时辰方始发作出来。
  褚云峰叫道:“孟姑娘,沉住了气,不可动怒!”口里说话,手中已是唰的一剑刺出,
径刺那采花贼的面上双睛。这一招用得凶险之极,采花贼身形一侧,还了一招“举火撩
天”,剑尖上指,刺向褚云峰的小腹。
  说时迟,那时快,褚云峰趁着对方避招之际,立即飞身跃起,身形后纵,只听得“嗤”
的一声轻响,褚云峰的衣裳下摆,给那采花贼削去了一幅,但褚云峰却已跃到孟明霞的身
旁。褚云峰脚步未稳,剑招已先攻出,他的背后就像长着眼睛一样,反手一剑,登时抖起了
三朵剑花,指向那老婆婆的三处要脉穴道,老婆婆大吃一惊,只好变作了“滚地葫芦”,伏
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方始避开了褚云峰剑势的笼罩。
  贺九公喝道:“好小子,还敢逞强?”褚云峰冷笑道:“为何不敢?谅你这老贼也留不
住我!”动作快如闪电,一招逼退了那老婆婆,已是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银光,攻进了贺
九公的长绳飞舞所围成的圈子!
  剑光索影之中,只见一段段黑忽忽的东西四方飞出,原来在这瞬息之间,贺九公那条一
丈多长的绳索,已是给褚云峰削成了十七八段,只剩下三尺不到了!贺九公本是把这条长绳
当作软鞭使的,此时长绳变作了连缚东西也不够用的短短一截,软鞭的功用如何还能发挥?
再不缩手,只怕就要给褚云峰削到手指了。
  贺九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跳开。采花贼此时方始攻到,褚云峰横剑护胸,左手拉着孟
明霞便跑。双剑相交,“铮”的一声响,褚云峰的长剑竟给荡开,肩头着了一剑。
  原来褚云峰的本领不过比那采花贼稍胜一筹,此时因要分出一臂之力相助孟明霞逃跑,
故而在这一招就不能不吃了点亏。但虽然如此,那采花贼的脉门也险些给褚云峰划伤,采花
贼吃了一惊,未及换招勇攻,褚云峰已是带着孟明霞闯出了大门。贺九公夫妻给他杀得怕
了,都是不敢拦阻。褚云峰闯出了大门,忽地身形一矮,反手揽着孟明霞的柳腰。
  孟明霞给他突然一抱;不觉愕然。褚云峰身躯一矮,把孟明霞背了起来,急声说道:
“抓紧我的肩头!”孟明霞这才知道,褚云峰是要背着她跑。
  孟明霞本来是个性情豪迈的女中豪杰,此际她自知已是不能施展轻功,也只好不避男女
之嫌了。但她有生以来,从未曾有过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伏在褚云峰的背上,仍是不禁面
红耳热,一颗芳心卜卜乱跳。
  褚云峰的左肩受了剑伤,幸亏只是伤着皮肉,并无大碍,不过亦是鲜血淋漓的了。孟明
霞不敢碰着他的伤口,只能抓紧他未受伤的右肩,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感激的是褚云
峰不顾受伤,救她性命。羞愧的是自己刚才不相信他的说话,没有听从他的规劝,从速离
开,以致自己受了贺九公的暗算,还连累他也受了伤。
  那采花贼追了出来,褚云峰背着孟明霞刚刚跳上瓦背,采花贼喊道:“还想跑么,下来
吧!”呼的一掌劈出。
  褚云峰冷笑道:“你的天雷功还差几分火候,回去再练两年吧!”一个在屋顶,一个在
地上,又用劈空掌较量上了。掌力激荡之下,屋顶开了一个天窗,碎裂了十几块砖瓦。但褚
云峰却没有跌下,而是跳过了另一座民房。倒是那采花贼给他的掌力一震,不由自己地踉跄
后退,胸口好像给巨锤一击似的,几乎倒下。
  采花贼大陆一惊,心里想道:“这厮的天雷功果然是比我高明,虽然他已受伤,我孤身
跑去追他,只怕也未必能够稳操胜算。”要知贺九公夫妻的本领虽然不弱,但轻功却与褚云
峰相差甚远。若在屋内搏斗,他们夫妻虽然斗不过褚云峰,还可以做这采花贼的帮手。一到
褚云峰闯了出去,他们可就帮不上这采花贼的忙了。这采花贼怯意一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
褚云峰背着孟明霞逃走。
  孟明霞只敢抓着褚云峰未受伤的右肩,在褚云峰跳过另一间民房的时候,几乎给抛了下
去。褚云峰觉察,连忙说道:“孟姑娘,你不必顾忌,我的伤并不重。”孟明霞大为感动,
说道:“褚大哥,我真不该,我、我一直在疑心你,却原来你是这样的好人!”
  褚云峰道:“现在不是讲客气话的时候,快,快抓紧我的肩头。”那采花贼虽然不敢追
来,但褚云峰却不能不提防他来追赶。
  孟明霞掏出金创药,伏在他的背上,给他敷上伤口,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双肩,
避免碰着他的伤口。
  褚云峰跑出县城,见那采花贼没有追来,这才放下了心。当下把孟明霞背到林中,找了
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此时已是东方大白的清晨了。正是:
  世故未深遭暗算,最难猜测是人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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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二十八回 各自有情成眷属 未知何处觅裙铬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二十八回 各自有情成眷属 未知何处觅裙铬   孟明霞见褚云峰满头大汗,好生过意不去,说道:“褚大哥,我不能跑路,累了你。”
  褚云峰道:“那厮假冒我的名字,做出下三滥的事情,即使没有今晚之事,我也绝不会
放过他的。你我都是从琅玛山下来的人,你再和我客气,那就是不把我当作自己人了。”
  孟明霞道:“好,大恩不言谢,但我武功恢复不了,岂不是一直要拖累你,这可如何是
好?”
  褚云峰道:“你试一试,可还能够凝聚真气么?”孟明霞道:“试过了,真气倒是还能
运行,但却感到骨软筋酥,使不出力。”
  褚云峰道:“真气能够运行,那就更好了。我有一颗少林寺赠给家师的小还丹,虽然不
是解酥骨散的对症解药,但功能驱邪去毒,固本培原。你服了此药,我以本身真气助你推血
过宫,让药力可以充分发挥,我想大约用不了一个时辰,你就可以好了。”
  “推血过宫”,对方的手掌是要和自己的身体接触的,但孟明霞刚才已经伏在他的背
上,让他背着跑了这许多路,此时当然也不再顾忌这点男女之嫌。但虽然如此,当双方的手
掌紧紧相握之时,也还是不免有些儿异样的感觉。
  褚云峰的武功,差不多已是一流高手的境界,孟明霞服了小还丹,得他推血过宫,果然
见效极快,结果尚未到一个时辰,孟明霞已是精神复振,试试拳脚,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
分。
  褚云峰赞道:“孟姑娘,你的内功如此纯厚,真不愧是孟大侠的女儿。若是换了别人,
着了酥骨散的毒,哪里还能够运行真气?”
  孟明霞笑道:“我还没有多谢你,你倒夸奖起我来了。好,现在咱们可以谈谈正事了,
我有几个疑团,想要向你请教。首先我想知道的是:那采花贼是谁?听你的口气,他和你似
乎很是捻熟。”
  褚云峰笑道:“岂只捻熟,他还是我的同门师兄弟呢!他的父亲是我的大师伯。”
  孟明霞道:“你的大师伯是谁?”
  褚云峰道:“就是目前身为金国国师的阳天雷。”
  孟明霞吃了一惊,说道:“原来就是阳天雷呀!暗杀屠百城的凶手,屠凤已经查明,也
就是他!此事你可知道?”
  褚云峰道:“我还知道他一面做金国的国师,一面又私通蒙古呢。去年他曾把自己的侄
子派往蒙古,他这个侄子名叫阳坚白,就是你昨晚所见的那个采花贼了。”
  孟明霞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是他,怪不得我觉得似曾相识。”
  褚云峰诧道:“你曾经见过他的?”
  孟明霞道:“阳坚白这厮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个蒙古武士陪着他的?”
  褚云峰道:“不错,这蒙古武士名叫勿奢,乃是成吉思汗手下三十六名金帐武士之一,
我知道这个消息,曾经想去侦察他们的行踪,跟得不紧,中途失了他们的去向。”
  孟明霞道:“这就对了。”褚云峰道:“你在哪里碰上他们?”孟明霞道:“在李盟主
的家乡。”褚云峰道:“哦,我明白了。李盟主逃出和林,他们想必是奉了成吉思汗之命,
前来暗算李思南的。”
  孟明霞道:“据李盟主说,那蒙古武士是想到他家里偷一本兵书的,阳坚白这厮的动机
如何则不得而知。那晚,蒙古武士偷入李家,阳坚白在外面把风,我恰好也在那天晚上去找
李盟主,黑夜里在树林中和他动起手来,几乎为他所败,幸亏李盟主在击倒了那个蒙古武士
之后,及时赶到,这才把他杀退。但那个给李盟主点了穴道的蒙古武士,却也乘机跑了。”
  褚云峰听到这里,忽地插口问道:“李盟主是少林派谷大侠的嫡传弟子,少林寺达摩祖
师所传的点穴手法精妙无比,中土的别派高手,因与少林派常有接触的机会,或者还有所
知,但要解也不容易。在蒙古武士之中,则恐怕是无人知晓的了。勿奢既然给李盟主点了穴
道,何以他还能够逃跑呢?”
  孟明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按当时的情形而论,阳坚白是绝不能分出身来给他解穴
的。”
  褚云峰颇为诧异,说道:“勿奢的本领,料他难以自解穴道。难道还有第三个人给他解
穴不成?”
  孟明霞回想起那一晚的事情,不觉有点惆怅,心里想道:“杨婉对我误会,多半是因那
晚我去接李思南上山之事而起。”不愿再谈下去,说道:“现在该轮到我听你的故事了。阳
天雷是你的大师伯,为何你要来帮助我们?他的侄子为何又要假冒你的名字,干出这等武林
中人所痛恨的采花案子来陷害你呢?”
  褚云峰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从头说起吧。
  “我师祖有四个徒弟,阳天雷居长,是我的大师伯。二师伯早已去世,没有留下传人。
四师叔十余年前失踪,至今不知下落。我的师父排行第三,可说是阳天雷唯一的师弟了。
  “阳天雷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金人,按说他姓父亲之姓,应该算是汉人,但他贪图富
贵,却以金人自居,二十年能他投入前任的金国国师门下,为金虏效劳,仗着他的一身武
功,禄位年年高升,终于在三年之前,由他继任做到了金国的国师。”
  孟明霞心里想道:“想必是他们师徒不值阳天雷的所为,故此同门变成了仇敌。”
  褚云峰继续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大师伯出仕金朝之后,家师即入山隐居,和他
很少往来了。但音讯则尚未断绝。大师伯宦途得意,偶尔也派遣门人弟子,前来问讯,想请
家师出山,作他臂助,家师总是委婉拒绝。家师私底下曾对我说,他在初入师门的那两年,
大师伯曾代师祖传艺,教过他练功夫,武林中人,最重师们恩义,因此他不能与大师伯割席
绝交。不过,他又说这只是半个原因,另外半个原因,则是怕大师伯心狠手辣,倘若断然的
与他翻面,只怕会引起大师伯的报复,那时就难保没有灭门之祸了,是以他隐忍至今。”
  孟明霞这才知道自己只猜到了一半。原来褚云峰的师父虽然不值阳天雷的所为,却也还
是藕断丝连的。有点不大高兴,于是淡淡说道:“那么你这次公然和阳天雷的侄子动手,就
不怕祸及师门了么?”
  褚云峰笑道:“你还没有听完我的话呢,到了最近几年,情形又不同了。
  “大师伯三年前做了金国的国师,对我师父的威迫利诱越来越紧,最后一次他亲自出
马,‘光临’师父的草庐,扔下话来,说道:‘你不肯出山助我,究竟是何用心?’师父给
他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使用缓兵之计,假意答允考虑,但有一些家事须得安排妥当,方能成
行。大师伯给了他一个限期,这才肯走。
  “大师伯走后,家师对我吐出心腹的说话,他说:‘你和我都是汉人,你的大师伯如今
做了金国的国师,残杀抗金义土,恶行越来越大,我岂能只顾私恩,忘了大义?老实说,我
是早就想和他一拼的了,但过去我因为一来力不能敌,二来你的功夫也未学成,我若与他拼
了,本门的武艺自我而断,只留给为虎作怅的阳天雷恃以行凶,这我就对不起祖师了。所以
我一直隐忍至今。这几年来加紧传授你的武功,暂时避免和阳天雷决裂,拖得一天就是一
天。我的苦心,希望你能明白。但现在已是拖不下去了,你逃到南方去吧。’
  “我是个孤儿,多蒙师父抚养成人的,师门之恩,重于父母。我当然不肯让师父赴难,
我说不如让我去行刺阳天雷吧。我师父不肯答应。
  “议论未定,限期就要满了。忽然有师父的一位好朋友来,一席话解决了我们师徒的难
题,你猜这个人是谁?”
  孟明霞怔了一怔,说道:“我怎么知道?”
  褚云峰笑道:“就是你的父亲——孟少刚孟大侠!”
  孟明霞恍然大悟,说道:“原来爹爹和你的师父是好朋友,这就怪不得了。”褚云峰诧
道:“什么怪不得?”孟明霞道:“待会儿我再和你说,先说你的吧。”
  褚云峰道:“那两天我刚好不在家,令尊劝告家师的说话是师父后来告诉我的。
  “令尊先问家师:‘你到大都见了阳天雷,是打算光明正大的向他挑战呢,还是暗中行
刺?’家师说:‘我和阳天雷是同一辈分的师兄弟,他与我又有代师传艺之恩,如今我虽然
是大义灭亲,也不能采用暗杀的手段。’令尊说:‘那么你是打算直斥其非,光明正大的打
出清理师门的旗号,然后才与他动手的了?’家师说:‘不错,我的打算正是这样,’于是
令尊就问家师:‘你有没有取胜的把握?’家师坦然说道:‘没有。但我现在已给师兄逼得
无路可走,除了与他拼掉一命,还有什么办法。’
  “令尊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个好办法。老实说,即使你能拼掉阳天雷,我也不敢
赞同。’家师道:‘那么依你之见如何?’令尊道:依我之见,不如由令徒替代你,假意做
阳天雷的手下。’家师道:‘你的意思可是叫云峰去暗杀他?不错,汉贼不两立,按照江湖
规矩,晚一辈倒是可以用暗弟的手段,不致招人非议,不过,云峰的本领和阳天雷差得更
远,暗杀决不会成功。’
  “令尊又摇了摇头,说道:‘杀了一个阳天雷,还会有第二个阳天雷。暗杀就算成功,
也没有什么大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令尊这才详细他说出了他的计划,他说:‘阳天雷最可恶之处,不仅是在于他背叛师
门,而是在于他助纣为虐,为金虏搜捕抗金的义士和对付义军,是么?’家师道:‘不
错。’令尊道:‘因此,我的意思是要令徒埋伏在敌人的心脏作为我方的耳目。这不是比只
杀掉一个阳天雷有用得多么?’
  “家师道:‘主意不错,但只怕阳天雷不肯让峰儿替我。’令尊道:‘你并无子女,这
个徙弟你待他比儿子还亲,阳天雷是知道的。他的武功也已得了你的真传,阳天雷怎会不要
他呢?老实说,如果我是阳天雷的话,我就宁愿要你的徒弟,不愿要你。因为你是他的师
弟,脾气倔强,且又上了年纪,他自己也应知道要指挥你是不易得心应手的。但对一个晚一
辈的师侄,他就可以任意差遣了。比如说,他若有事要一个人为他效奔走之劳,当然是选年
轻力壮的令徒,难道好意思差遣一把年纪的你么?令徒在他掌握之中,他也不会怕你造反。
依我看来,这条计划多半是行得通的。再说,即使行不通,也可以作为缓兵之计,让咱们可
以从容的再想别个办法。’”
  孟明霞笑道:“怪不得阳坚白那厮骂你不是个好东西,想必你已是依计而行了。”
  褚云峰道:“正是。我依令尊之计,到了大都见阳天雷,他果然把我留了下来,准我替
代师父,还送了我一个二等待卫的职衔呢。”
  “我在他的总管府混了两年多,倒也探听得不少消息,好几次他要缉捕抗金义士,都给
我事先通风报信放掉了。大都的丐帮分舵和我是有联络的,每一次我都把消息很巧妙的送出
去,自己从不露面。”
  孟明霞道:“但这样的事情一多,阳天雷岂能没有怀疑?”
  褚云峰道:“你料得不错,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出走的原因了。但起初他还未曾怀疑是
我的,冤枉杀了他的两个手下,渐渐就怀疑到我的身上了。我发觉不妙,在他下手之前的某
一天晚上,趁他入金宫值夜的机会,伪造出差的公文,连夜逃出大都。”
  孟明霞道:“你逃出大都,就径自投奔屠凤的山寨么?你是不是知道我的爹爹会来
的?”
  褚云峰道:“这倒不是。不过,淳于周和屠龙私通蒙古,我却是知道的。”
  孟明霞道:“这么说,你是要来告密的了,是么?”
  褚云峰点了点头,接下去说道:“但我因为不知屠凤的真意,只恐她偏袒哥哥,故此我
不敢冒昧向她告密,打算看清楚了再说。
  “我到了琅玛山不过三天,就碰上了武林大会。此会一开,我才知道屠凤是个深明大义
的女中豪杰,顾虑方始打消。但此时已是用不着我来告密,你和李盟主在会上已经揭发了他
们的私通蒙古鞑子的勾当啦。”
  孟明霞道:“何以你那一晚不参加庆功宴呢?”
  褚云峰道:“我在阳天雷的总管府上,有一次曾见过飞龙山的二寨主前来拜会阳天雷。
阳天雷一面做金国的国师,一面和蒙古鞑子勾搭,因此我怀疑飞龙山的窦寨主恐怕也是与他
们一路的人,但还没有得到证实。
  “那一晚飞龙山派遣使者来向屠凤求援,我想如果我的怀疑属实,屠龙一定是知道内情
的。我要从屠龙口中套出实话,又想知道他回琅玛山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所以我必须找寻机
会,与屠龙私下见面。若是参加你们的庆功宴,我这计划就行不通了。”
  孟明霞道:“给李思南那封揭发飞龙山诡计之信,想必也是你写的了。”
  褚云峰道:“不错,但可惜我与屠龙私会之时,给杨姑娘撞破,当时的情形,个中曲
折,决不能容我自辩,故此我只好暂且躲避了。”
  孟明霞笑道:“那一晚连我也以为你是奸细呢,真是委屈你了。倒是我的爹爹好像知道
是你似的,很为你说了一些好话,叫我们不要妄起疑心,在真相未曾大白之前,切不可冤枉
了好人!”
  褚云峰诧道:“真的么,这可是有点奇怪了!”
  孟明霞道:“你奇怪什么?”
  褚云峰道:“那一天你爹爹并没有见到我,而且就算他见到我,只怕他也不会认识我
的。”
  孟明霞道:“为什么?”
  褚云峰道:“令尊与家师虽是好友,但却不是时常见面的。自我投入师门之后,据我所
知,令尊前后不过来过三次,第一次他来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只有八九岁大,名字也
不是现在的名字。第二第三次我恰巧都不在家,错过了与令尊见面的机会。因此,即使他现
在见到我,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就是那个小孩子呢。”
  孟明霞想了一想,说道:“令师尊姓大名?”
  褚云峰说了师父的名字,孟明霞道:“哦,原来是华无虹华老前辈。家父曾和我说过令
师,据说令师傅学多才,琴棋诗书,医术星相,无一不精。想必你也学到今师的许多本领
了!”
  诸云峰笑道:“别人为此羡慕家师,家师却是常常后悔,他说若不是当年所好的杂学太
多,他的武功也不至于赶不上阳天雷了。因此,他只是督促我勤练武功,不许我多务杂
学。”
  孟明霞道:“读书写字,他总是要教你的吧?”
  褚云峰笑道:“这个当然是要教,要不然我岂不是变成了开眼瞎子了。但我读过的书也
不过是一部论语,几本拳经,什么诗词歌赋,我是一概不懂的。”
  孟明霞道:“你师父教你写字,你的书法总是和他相似的了?”
  褚云峰恍然大悟,说道:“想必是令尊看了我留给李盟主的那封信了?他从这封信的书
法,可能猜到了我的来历。”接着又笑道:“但我的书法比起师父他老人家可也还差得远
呢!”
  孟明霞笑道:“我想也是。这样所以爹爹不敢马上断定就是你。嗯,真想不到在这里会
见到你,他日我和你一同去见爹爹,他知道是你,一定十分欢喜的。你到了这里多久了?是
因为知道有采花贼冒你的名,才在这里遗留的么?”
  褚云峰道:“不错。其实在今晚之前,我已经猜到几分是谁冒充我了。”
  褚云峰继续道:“我猜阳坚白这厮已经知道了我从大都私逃的消息,说不定就是他叔父
授意他如此做的。”
  孟明霞道:“不错,听他的口气,你背叛他的叔父,他是已经知道的了。他恨你这是必
然的,但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样下流的方法来陷害你?阳天雷身为金国国师,手下
能人谅必不少,他要杀你,大可以侦骑四出,搜捕你呀!用到这样下流的手段,真是太令人
想象不到了!”
  褚云峰笑道:“孟姑娘,你是个光明正直的女侠,当然想不到世间会有许多下流的伎
俩。这些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敢做,要陷害别人,还顾得下流不下流么?
  “据我猜想,第一,阳天雷现在是脚踏两条船。他勾结蒙古鞑子之事,不能让不是心腹
的金国武士知道,这样,他能够派遣出来搜捕我的人就不会太多了,他自己要坐镇大都,不
能擅离,最可靠的就只有他的侄子。
  “第二,阳坚白冒我之名,作出采花案子,武林中的侠义之上,自必是对我痛恨非常,
这样就可断绝我投奔义军的后路!第三,若是我不甘心受他陷害,我自必挺身而出,找这采
花贼算帐,这样,他们岂不是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我么?阳坚白自视甚高,在今晚动
手之时,不问可知,他当然是以为一定可以胜得过我的,何况他还有贺九公这个老贼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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