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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_25 梁羽生(当代)
忙。”
  孟明霞听他分析得入情入理,大为佩服,说道:“那么,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
真相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褚云峰道:“经过今晚之事,贺老贼当然是要搬家的了,而且,就算咱们能够找到他,
咱们只有两人,也未必是他们对手。暂时,我是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来了。”
  孟明霞道:“不错,你的剑伤未愈,我的武功恐怕也还要几天才能完全恢复,目前找他
们动手实是不宜。君子报仇,十年末晚,我看还是留待将来见了我的爹爹再说吧。”
  褚云峰道:“孟姑娘,你又何必独自下山?你本来是准备上哪儿的?”
  孟明霞道:“我准备前往飞龙山会爹爹。”
  褚云峰笑道:“李盟主与你爹爹同行,你还放心不下么?”孟明霞杏脸泛红,芳心颇是
有点着恼,但转念一想:“连屠凤也以为我和李思南有甚私情,又怎能怪得他胡猜乱想。”
  褚云峰话说出口,看见孟明霞面色不对,这才蓦地省觉说错了话,后悔已来不及,同时
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我与她不过刚刚相识,难道我的内心竟
然是在妒忌李思南而不自觉么?”
  孟明霞淡淡说道:“李思南武功卓绝,人又精明,用不着我替他担心,我放心不下的是
另一个人。”褚云峰听了,更觉得不是味儿,喃喃说道:“孟姑娘休要误会,李盟主是人中
龙凤,我决没有轻视他的意思,只因他身负义军重责,我、我是难免有点过虑,但不知姑娘
放心不下的却又是谁?”褚云峰的自辩故意扭转话题,想要掩饰他原来的意思,却不知这正
是欲盖弥彰。
  孟明霞心里暗暗好笑,当下说道:“我放心不下的是他的未婚妻子。”
  褚云峰怔了一怔,诧道:“李盟主早已订了亲的么?他的未婚妻子现在哪儿,何以会令
你放心不下?”
  孟明霞道:“那晚高叫捉奸细的那个小喽兵,就是李恩南的未婚妻子了。”
  褚云峰大为奇怪,说道:“她为何要扮作小喽兵?”
  孟明霞笑道:“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你就不必管这许多了。总之,他这未婚妻子如今也
正是朝着这条路走,和咱们一样是要到飞龙山的。她的江湖阅历可不能和盟主相比,是以我
不放心。”褚云峰道:“哦,所以你要在暗中保护她的。”孟明霞不愿把个中曲折说出来,
只好含糊说道:“也可以这样说吧。”
  褚云峰满怀欢喜,暗自想道:“我只知道孟姑娘是倾心于李思南,却原来完全不是这一
回事。嗯,只要不是这样便好了,我又何必去探听人家的隐私。”当下说道:“既然如此,
那么咱们就赶快去飞龙山吧。”但求得与孟明霞同行,就不再问李思南和杨婉的事情了。
  孟明霞把杨婉的身份告诉褚云峰之后,忽地心念一动,就像刚才褚云峰“说错”了话之
后的想法一样,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他?难道我是怕他误会
么?”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都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了。
  按下褚、孟二人不表。且说杨婉下山之后,怅怅惆惆地独自前行,心情和褚、孟二人则
是大不相同了。
  杨婉扮作一个相貌丑陋的小厮,别人不知道她本来是个美貌的女子,当然也就不会去注
意她。是以孟明霞所曾遭遇的尴尬事情,她是一件没碰过。
  采花贼的案子在这几县闹得沸沸扬扬,杨婉一路行来,也曾听得有人谈论那个淫邪残暴
的采花贼,但因自己有事在身,不能耽搁,虽然痛恨,对这采花贼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当做
新闻来听,听过也就算了。
  杨婉因为道路不熟,虽然是早半天下山,走得反而比孟明霞较慢。
  这日,杨婉经过那座县城,因为时间尚早,没有进城投宿。
  蒙古大军南侵的消息已传来更兼又有采花贼的出现,是以越往北走,路上行人越少。杨
婉急于赶到飞龙山去,不知不觉已是入黑时分,走到了荒山野地,错了宿头,找不着人家
了。
  北方的气候比南方寒冷得多,此时已是早春二月,一到入黑,阳光消逝之后,便似回到
了寒冷的严冬、天上飘下鹅毛般的雪花。
  杨婉情怀惘惘,本来是不愿意回忆的旧事,不由自己地涌上了心头。
  她想起了与李思南在回国途中的一个雪夜,两人忍受着饥寒,却在憧憬着家室之乐。杨
婉说她家里藏书甚富,李思南说人生的乐事之时,就是雪夜关门读书,如果再有一壶酒,一
炉香,那就更其美妙了。杨婉笑说我可以给你暖酒,给你添香。说到此处,两人不约而同地
都念出了古人“红袖添香夜读书”的诗句。
  回忆突然变了一杯苦酒。杨婉叹了口气,心里想道:“如今给你红袖添香的已是另有其
人,不必我来服侍你了。”杨婉独自踏雪前行,感觉一片冰冷。并非她的身体经受不起,而
是雪花飘在她的身躯,冷在她的心头。
  眼前是一片厮杀的寒冷景象,回忆却又回到了风和日丽的春天。那一天她躲在李思南那
条村子的山坡上,眼看着李思南和孟明霞双双走过小桥,李思南摘下几朵野花,抛入河中,
片片落花,随波而逝。她听得李思南的一声长叹,她听得小河流的呜咽。“伤心桥下春波
绿,曾见惊鸿掠影来。’那时南哥在想着什么心事呢?他是决计不会知道我就躲在他的身边
的,他的伤心当然不是做给我看。唉,莫非他的确是还没有忘记我,他在想起我们曾经做过
的往事?”心中微感暖意,但随即又在自笑自怜:“这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南哥是有
了新人,还会记得旧人?”
  回忆里的“春天”比严冬更冷,杨婉一声长叹:“我还在想这些干嘛!”猛一抬头只见
白雪皑皑的山头有一座古庙,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是走到古庙之前了。
  杨婉禁不住又想起了那个雪夜和李思南躲在磨房烤火的事,就是那天晚上,她认识屠凤
的。想不到只几个月功夫,一件件的事情变化得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如今她是悄悄地离开
了屠凤山寨,只影孤身地走到这里来了。“反正我不到宿头,就暂时在这破庙过一晚吧。”
杨婉心想。
  杨婉走进庙门,只见地上有一堆火,柴都烧得差不多变成炭了,但还在吐着微弱的火
苗,尚未完全熄灭。
  杨婉看见庙里并没有人,心里想道:“想必是北方逃难的难民曾在这里歇过,已经走
了。说不定也可能是叫化子。但在这样的寒夜,他们既然生了火,却又为何不在庙里住一晚
呢?”杨婉猜想不透,随手加了几块干柴,把火重新烧旺起来,想道:“我现在穿的是小喽
兵的破旧衣裳,满身尘土,看来大约也像个难民了。就是有人回来,我也不必避忌。”
  这晚的情景太像她与李思南在磨房烤火的那一夜了,除了一处是磨房,一处有古庙之
外,所不同的,只是此际她的身边并没有一个李思南。
  杨婉正自浮想联翩,忽听得有三下掌声,两长一短,这掌声是对正庙门的方向传来的。
授着东西两面,也传来这样的三下掌声。
  杨婉多少有点江湖经验,一听便知这些人是以掌声作为暗号,不禁吃了一惊,心道:
“原来是黑道中人在这里聚会。”
  若是普通的难民,杨婉不用躲避,但来的是黑道中人,杨婉就不能不暂且一躲了。须知
黑道中人,是最忌给外人知道他们的秘密的。
  这座神庙破旧不堪,但神龛却还相当完整。那尊坐着的神像,比杨婉站起来还高一个
头,而且还有帐幌遮掩。杨婉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只好揭开帐幌,躲到神像后面。
  刚刚躲好,脚步声已经进了庙门。杨婉偷窥出去,只见来的是三个粗豪汉子,中间一个
面有刀疤的汉子“咦”了一声,说道:“你们刚才已经来过了么?”为首的那人说道:“没
有呀。熊大哥,你为何有此一问?”
  那熊大哥道:“我好像记得出来之时,并未添上柴火,不该烧得这样旺的。”左首的那
人说道:“或者是贺九公来过了。他和你都是这儿的地主。”那熊大哥点了点头说道:“不
错,一定是九公他老人家。”
  右首的那人道:“九公找我们来,不知为了何事?”那熊大哥尚未回答,左首的那人已
在叫道:“九公来了!”
  贺九公也是和两个人同来,先来的那三个人向他行过了礼!其中两人问道:“贺大娘
呢?”贺九公道:“昨晚我们搬了家,她留在家里。”那个姓熊的笑道:“九公家里来了贵
客,你们两位尚未知道么?”
  那两人道:“不知是哪位贵客?”贺九公道:“待会儿再说。熊老大,你把今晚之事告
诉了他们没有?”正是:
  何处潜来神秘客,狐群狗党敢兴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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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二十九回 比翼凌空悲铩羽 连枝大地感同怜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二十九回 比翼凌空悲铩羽 连枝大地感同怜   面有刀疤的那个汉子说道:“饮马川的张寨主和野猪林的石帮主已经知道了,大熊庄的
熊庄主刚刚来到,尚未曾告诉他。”跟九公一同进来的那两个汉子道:“我们也是刚刚赶到
了,不知九公飞函相召,为了何事,正要请教。”
  贺九公道:“老朽受人之托,想请各位鼎力帮忙。”那三个未知原委的人齐声说道:
“九公不必客气,我们都是靠你老撑腰的,有话只管吩咐好了。”
  贺九公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各位帮忙查探两个人的去向。”
  饮马川的张寨主问道:“这两个人可是贵友的仇家?”贺九公点了点头,说道:“也是
我的仇人!”大熊庄的庄主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一发现这两个人的行踪,干脆就把
他们擒下,交给九公发落就是。请九公告诉我们一点线索,我们马上就去拿人。”
  那石帮主却是比较老成持重,心里想道:“贺九公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以他的本领,
尚要兴师动众,对付这两个人。这两个想必不是等闲之辈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
知这两个是什么人?”
  贺九公道:“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约莫有二十来岁,女的则似乎未满二十。”
  熊庄主哈哈笑道:“原来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丫头,那还不手到擒来?这两个人叫
什么名字?”
  贺九公道:“男的叫褚云峰,女的叫孟明霞。”
  石帮主吃了一惊,说道:“孟明霞?她是不是江南大侠孟少刚的女儿?”贺九公道:
“不错。”
  熊庄主也是大吃一惊,登时笑不出来,说道:“听说褚云峰是金国国师阳天雷的得力手
下,不知可是此人?”贺九公又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他不仅是阳大雷的手下,还是阳
天雷的师侄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颇有难色。熊庄主说道:“听说褚云峰已尽得他师父华
天虹的真传,孟明霞既是江南大侠孟少刚的女儿,本领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两个人我们
恐怕招惹不起!”
  石帮主则说道:“江南大侠孟少刚的女儿,怎的会与金国国师阳天雷的师侄走在一路,
请九公恕我冒昧猜疑,我是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躲在佛像后面的杨婉更是觉得奇怪,心里想道:“姓褚这厮原来果然是奸细。但孟明霞
若是去追捕他的,见了面就该动手才对,何以还会与他一路同行呢?这姓贺的老头儿为何又
要把他们二人一同拘捕?他到底是帮哪一边的?”
  心念未已,只听得贺九公已在哈哈笑道:“此事一点也不奇怪!”
  饮马川的张寨主道:“请贺九公明白见告。”贺九公淡淡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
其二。褚云峰身为金国武士,那是过去的事,现在他早已和阳天雷闹翻!”
  熊庄主怔了一怔,说道:“他竟然和他的师伯闹翻了?那么咱们就不必害怕他背后的靠
山啦。”
  贺九公道:“不错,你们若是能够活捉褚云峰,不但不用担心阳天雷的责怪,他还会重
重有赏呢!”
  面有刀疤的那个汉子说道:“诸位若有怀疑,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九公刚才说
此事他是受人之托,你们猜那个人是谁?”此人名叫熊壮,乃是贺九公的副手。
  熊庄主道:“熊兄,还是请你赶快把这谜底揭晓吧,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熊壮缓缓说道:“就是阳天雷的侄子,阳公子阳坚白。他也就是近来那个闹得满城风雨
的采花贼!”
  众人听了都是大为诧异,问道:“阳公子何以不在京中,却跑出来做采花贼?”
  贺九公道:“这就正是和褚云峰有关了。阳公子是冒充褚云峰干下采花案子的。”饮马
川的张寨主道:“敢情是要引褚云峰出来?”贺九公笑道:“到底是张寨主聪明,一猜就
着。可惜引了褚云峰出来,却又给他逃了。”
  当下贺九公把昨晚他与阳坚白设计诱捕褚、孟二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方知个中曲
折。
  杨婉躲在佛像后面偷听,听到这里,不禁又是惊奇,又是惭愧,心里想道:“那晚我未
曾分清皂白,就把褚云峰当作奸细,真是太鲁莽了。怪不得当时他好像有意放我逃走。但却
不知他与屠龙暗中勾搭,又是怎么一回事情?”杨婉虽然尚未明白全部真相,但来龙去脉,
已是猜到几分。料想其中必是另有原因,褚云峰决非与屠龙一路,否则孟明霞怎会与他联
手。
  只听得饮马川的那个张寨主又说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不用顾忌了。只不过这二人
的本领都是十分了得——”
  贺九公笑道:“所以我并不苛求各位将他们拿下,只须通风报讯就行。孟少刚那女儿服
了我的酥骨散,料想跑得未远,各位若是发现他们踪迹,请马上到熊老大那儿报讯,我和阳
公子自会对付他们。”
  石帮主道:“好,那么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回去,各自多派人手,四出搜查就是。”原
来贺九公今晚所召集的这几个人,乃是周围三百里内各路黑道的首领。这个命令一下,就等
于是在方圆三百里内,布下天罗地网了。
  杨婉虽是对孟明霞并无好感,但听得她已受伤,心里如是不禁为她担忧,暗自思量:
“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忙她呢。嗯,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莫过于把要搜捕她的人全都杀了。但
他们共有六人之多,武功深浅如何,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倘若杀不了他们,岂非弄巧成拙?
我赔了性命不打紧,却连给她报讯的人都没有了。”
  正自踌躇未决,只听得那贺九公已在说道:“好,就这样吧。咱们可以散了。”
  杨婉蓦地得了一个主意:“看来这个贺九公乃是他们的领袖,会散之后,我单独跟踪
他,先把他杀了。盂、褚二人的行踪,依理推测,不出两条路。一条是回屠凤的山寨;一条
是前往飞龙山与孟大侠和南哥相会。若是前者,有山寨的人接应,大概可保无虑。若是后
者,反正我也是要往飞龙山的,路上多加留心,说不定可以找见他们。”
  杨婉打定主意,倒是巴不得这些人赶快离开。但想不到就在这些人纷纷起立之时,贺九
公的副手熊壮忽地说道:“请各位稍待一会,有一件事我想弄个明白。”贺九公道:“何
事?”熊壮道:“刚才有谁来过没有了?”那些人齐声答道:“没有呀,”贺九公道:“熊
兄何以有此一问?”熊壮道:“我出去迎接各位之时,一时忘记添上柴火,按说是应该早就
熄灭了的。但各位亲眼见到,在咱们进来之际,这火不是烧得正旺么?九公,我还以为是你
老人家来过呢。”贺九公吃了一惊,说道:“如此说来,一定是有外人来过了。”石帮主也
道:“这是一定无疑的了,只不知这人走了没有?”
  熊壮最为鲁莽,立即说道:“这人只怕还躲在庙中,咱们且搜他一搜!”
  杨婉手按剑柄,心情似绷紧了的弓弦,只待他们一拉开帐幔,就立即先发制人,跳出去
和他们决一死战。杀得一个就是一个,杀得一双就是一双。
  眼看熊壮就要动手搜索,贺九公忽道:“不,依我看这人一定是已经走了。你想这庙里
能有多大地方,他哪会有这样笨躲在庙中束手待擒?咱们还是赶快分头去追,还可以及早将
他抓回来!”
  杨婉紧张的心情松了下来,心里暗道:“笨贼,笨贼,快快走吧!”她躲在神像后面,
只能从帐幔的缝隙偷窥,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却不知贺九公此时正在向各人暗使眼色,这
些人除了熊壮性情较为鲁莽之外,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他们才不笨呢。
  贺九公作势欲走,忽地一个转身,“呼”的一掌就向神龛劈去,喝道:“小贼,还不出
来!”这一记劈空掌的掌力,登时把神橡推倒,压在杨婉身上!
  这座破庙一览无余,贺九公老奸巨猾,早已料到庙中若是有人的话,这人一定是藏在神
龛后面,故此佯作离开,却出其不意地突施偷袭。
  幸而杨婉轻功超卓,就在那神像向她压下之时,左掌一推一按,只听得“轰隆”一声、
神像倒下,杨婉却已是腾身而起,右手亦已拔剑出鞘。
  熊庄主哈哈大笑,叫道:“九公神机妙算,果然把这小贼揪出来了。好小子,跑不了
啦。快快从实招来,是谁主使——”话犹未了,只见寒光耀眼,冷气森森,杨婉人未着地,
已是唰的一剑,凌空刺下。
  熊庄主在这班人中性情最为暴躁,武功却是较差,他练的是大摔碑手的功夫,以气力见
长,碰上了杨婉轻灵迅捷的剑法,根本就没有招架的机会。
  只听得“咔嚓”一声,熊庄主那蒲扇般的大手刚刚抬起,两根手指,已经给剑锋削断。
熊庄主痛得“哇哇”大叫,忽觉身子一轻,好像皮球般给人抛了起来,跌出一丈开外。原来
是石帮主见势不妙,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以极巧妙的手法将他抛出去的。
  熊庄主跌了个四脚朝天,爬起来大怒说道:“石老三,怎么你也来欺负我了?”贺九公
冷冷说道了:“不是石老三,你的吃饭家伙早已没啦。”熊庄主怔了一怔,方始恍然大悟是
石帮主救了他的性命。
  这个姓石的帮主使的一对判官笔,本领比熊庄主高强得多,此时已经和杨婉展开恶斗。
  杨婉利于速战速决,当下剑走轻灵,以闪电般的剑法,一口气疾攻了数十招,杀得石帮
主连连后退。可是他的双笔封闭得甚为严密,虽然失了先手,杨婉想要在急切之间将他刺伤
却也不能。
  熊庄主道,“咦,这小贼倒是有点难斗。石老三,不必着谎,我来帮你,好小子。他削
了我的两根指头,我非斩他两条手臂不可!”拔出了厚背砍山刀,却是迟迟不敢上前,原来
他给杨婉削了两根指头,心中已是颇有怯意,只因不愿当众失了面子,故此大呼小叫,虚张
声势。
  贺九公道:“老熊,你给我安静点吧。你到外面看看,看这小贼还有没有党羽。庙里的
事,你就不必管了。”熊庄主正是巴不得他如此说,连忙应道:“对!我给你老人家把风,
有你老人家在此,还愁这小子跑得了吗?”
  贺九公抖出软鞭,叫道:“四面包围,要擒活口!”长鞭舞得呼呼凤响,在众人未曾合
围之前,先抢上去,为石帮主解困。
  此时石帮主在杨婉急攻之下,已是无法闪避。只听得“铛”的一声,剑笔相交,火花四
溅,石帮主的判官笔损了一个缺口。
  杨婉这一招“长河落日”尚未使足,剑势一圈,迎上了贺九公的软鞭,“咔嚓”一声,
把软鞭也削去了一截。原来杨婉用的这一把剑,乃是明慧公主所赠的宝剑,有断金截铁之
能,吹毛立断之利。
  贺九公吃了一惊,说道:“你是哪条线上的朋友,快说出来,免得自误!”他见一个貌
不惊人的“小厮”有这样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剑法又是如此精奇,不由得惊疑不定,捉模
不透杨婉的来历。
  杨婉唰唰唰连环三剑,冷笑说道:“我是炎黄子孙,中华儿女,你等私通鞑子之辈,休
要妄想与我结交。”
  贺九公大怒道:“我不过看你年纪轻轻,本领还过得去,想饶你一命,你竟然不受抬
举!哼,你以为我怕你不成!”贺九公鞭法也真了得,吃了一次亏之后,那条软鞭使得竟是
矫若游龙!杨婉再想削断他的软鞭已是不能够了。
  贺九公的副手熊壮和饮马川的张寨主等人四方齐上,合围之势已成。杨婉以一敌五,登
时险象环生!
  幸亏贺九公对她的宝剑也还有点儿顾忌,否则他只须和石帮主联手,已是可以稳操胜
算。杨婉一见形势不妙,立即改变打法,展开了一套虚实莫测的剑术,指东打西,指南打
北,不求急攻,只是觅隙寻暇,设法使敌人各自为战,削弱对方围攻的威胁。
  五人之中,以贺九公的本领最强,他对宝剑一有顾忌,便不能尽数发挥他的鞭法之长。
其他四人在杨婉攻守莫测的奇诡剑术骚扰之下,急切之间,也是不能收互相呼应之效,杨婉
这才能够勉强支持。
  但终究寡不敌众,时间一长,杨婉气力不足,终于陷入了难以为继的境地。激战中只听
得“嗤”的一声,杨婉一剑刺破了张寨主的衣襟,张寨主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
你使不动剑啦,这把宝剑给了我吧!”原来杨婉这一剑刺破他的衣襟,却已无力穿过,丝毫
没有伤及他的皮肉。张寨主当然知道她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张寨主在大笑声中欺身直进,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抢杨婉的室剑,贺九公的
软鞭亦着地卷来,一个“枯藤绕一树”,缠绕杨婉的双足,眼看杨婉的宝剑就要给他们抢
去,人也难免要遭活擒。
  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忽听得在外把风的熊庄主大喝道:“什么人?不许进去。”随即
听得扑通倒地之声,熊庄主叫道:“好小子,你敢打我!”话犹未了,一个人已经进了庙
门!
  熊庄主在同伙中虽然本领较差,在江湖上也总算是叫得响字号的人物,如今只不过一个
照面就给来人击倒,贺九公等人都是不禁大吃一惊!只得得那人大叫道:“且慢动手!”声
到人到,已是进了庙门!
  贺九公这一伙人仗着人多势众,岂肯甘休?贺九公比较稳重,未出手,先动口,问道:
“阁下是哪条线上的朋友,请报个万儿!”饮马川的张寨主却已一扬手就发出了暗器,冷笑
说道:“好小子,我倒要看你有什么本领,胆敢来管闲事!”
  张寨主发的暗器是一枚铁盔蘸,在暗器中是属于比较沉重的一类,不料他这枚铁盔蘸射
到中途,只见金光一闪“铛”的一声,已是给那人发出的一支金镖打落。那人淡淡说道:
“在下没有什么本领,只凭这支金镖,想请各位赏个面子。”
  用黄金铸道的暗器乃是极为罕见之物,贺九公见闻广博,登时想起了一个人来,心头一
震,连忙叫道:“住手,住手!不可鲁莽!”
  那支金镖打落了铁盔蘸,余势未衰,“咔嚓”一声,插入梁柱,兀自颤动不休。这一瞬
间,众人都嗅到一般淡淡的腥味,这才知道这人的金镖,不仅是罕见的金镖,而且还是淬了
剧毒的毒镖!
  贺九公等人固然是大大吃惊,但最吃惊的还是杨婉。当这人未曾出现之时,她还以为来
的乃是救星,如今方始知道,来的非但不是救星,反而是祸星!这人是一个比贺九公他们更
阴险的敌人,也正是杨婉最痛恨的一个仇人!这刹那间,杨婉不由得又惊又怒,险些晕了过
去。
  幸而贺九公等人已经住手,杨婉晃了两晃,蓦地一咬牙根,心里想道:“反正今日是必
死无疑的了,拼了性命,也得叫这贼子两败俱伤!”
  那人一出手把贺九公等人震住,得意洋洋地说道:“各位都是见多识广之人,毒龙镖的
名字,各位大概会知道吧?”
  贺九公道:“前任绿林盟主屠百城屠大侠是阁下的什么人?”那人哈哈笑道:“老前辈
果然好眼力,看出了在下的来历了。实不相瞒,屠盟主正是家父。”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个,正是屠龙。
  贺九公松了口气,立即也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屠公子,这真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
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了!”
  原来贺九公以前虽然没有见过屠龙,但从阳坚白的口中,却已知道屠龙也是投靠了蒙古
鞑子的人物;不过他是和淳于周一伙,并非属于阳天雷、阳坚白叔侄这一路而已,虽然不是
属于一路,却总是同恶相济的自己人了。
  熊庄主此时正在哼哼叽叽地走进来,听了贺九公的言语,不觉怔了一怔,说道:“九
公,这小子不是分明来搅局的吗?怎的忽然又变成了咱们的自己人了?”
  贺九公喝道:“熊兄弟休得无礼!这位屠公子和阳公子乃是一条线上的朋友,红花绿
叶,同出一家,怎么不是自己人呢?”
  屠龙早已猜到了他们的来历,当下说道:“如此说来,各位大概是阳国师的手下了?”
  贺九公道:“还没有这个福分,不过阳国师的侄子已经应承了我们,只待我们立了功
劳,他就可以代他爹爹作主,收录我们。实不相瞒,今晚我们正是奉了阳公子之命,在此聚
会,给他办事的。这小子偷偷躲在这里,窃听我们的秘密,他也已经坦然直认是和我们作对
的了,不知屠公子何以要庇护他。”
  屠龙哈哈笑道:“各位看走眼了,这人并非小子,实不相瞒,她是我的娘子!”
  此言一出,群盗都是大为诧异。贺九公毕竟是个富有经验的行家,仔细一看,果然发现
了杨婉的“异相’:最显著的是没有喉结、可以证明她确是女子无疑。
  但贺九公还是觉得奇怪,心里想退:“以屠公子的相貌武功,竟会娶个丑女为妻,倒是
怪事。这且不说,这小丫头口口声声痛骂我们勾结鞑子,分明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却又何以
会嫁给他呢?”
  屠龙好似知道他们的心思,笑道:“我这娘子给奸人引诱,误入歧途,改容易貌,背我
私逃,也怪不得各位与她为难,但我念在夫妻的情义,还是想请各位稍稍给我一点面子,让
我自己了断此事!”
  贺九公料想其中定有曲折,不便多问,当下打了个哈哈,说道:“夫妻间闹点别扭,亦
属寻常。屠公子的家事,我们自是不敢过问。”接着对杨婉作了个揖,说道:“屠嫂子,请
恕我们有眼无珠,刚才多有得罪了。”率众退了,站在四边,看这场热闹。
  杨婉一直沉住了气,默运玄功,积聚气力,恢复疲劳,对他们轻佻的举止,侮辱的言
语,宛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屠龙以为杨婉自知已是逃不出他的掌心,准备向他屈服的
了,禁不住心花怒放,上前说道:“杨姑娘,但求你回心转意,我是既往不究,像以前一样
的欢喜你。”
  话犹未了,杨婉唰的一剑就刺过来,喝道:“放你的屁!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屠龙冷不及防,百忙中一个肘锤撞去。杨婉剑法精奇,吃亏在气力不足,虽然喘息已
定,疲劳也尚未恢复。给他一撞,长剑歪过一边。“嗤”的一声响,剑尖只是刺破了他的衣
袖。
  屠龙看出杨婉用的乃是宝剑,暗自叫声“好险!”他这一撞,肘端若非正好撞着无锋的
剑脊的话,只怕他这一条手臂已给宝剑切下来了。
  贺九公吃了一惊,叫道:“屠公子,你这位娘子正在气头上,恐怕不会听你之劝,你不
伤她;也得提防她伤了你!”
  屠龙为了保持体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哈哈笑道:“我的好娘子,夫妻反目,也用不
着这样抡刀弄剑呀,你看朋友们都笑话了。不过,各位也不必担心,我这娘子的脾气我是知
道的,她在气头上自是难免装得来势汹汹,其实她的心里是不想伤我的。”
  话犹未了,杨婉又已是唰唰唰的连环三剑,剑剑指向屠龙的要害!熊庄主是个浑人,失
声叫道:“屠公子,我看不大对吧!你这娘子不仅是要伤你,恐怕还要取你的性命呢!”
  屠龙已有准备,使一口朴刀把杨婉的攻势解开,笑道:“这位朋友请放心,我们夫妻打
架已非一次了,她就是真的想要伤我,也是决计做不到的。何况并不是真的呢。不过,我的
好娘子,你这次也实在是有点过分了,为了不给朋友笑话,你若不肯放下兵刃,我也只好得
罪你了!”
  屠龙本来是想把杨婉生擒的,但在杨婉拼着两败俱伤的狠辣剑法之下,只得抛开了怜香
惜玉之心,心里想道:“看来她是不肯顺从我的了。但我得不到她,也绝不能让她投入李思
南的怀抱!”想到难以两全,不由得妒火攻心,杀机陡起。长刀舞得霍霍生风,竟然也是一
派进手的招数。
  屠龙的本领本来就胜过杨婉一筹,此时又占了气力充沛的便宜。十数招一过,登时就占
了压倒的优势。杨婉用的虽是宝剑,但气力不足,却是削不断他的厚背朴刀。不过也幸亏她
用的是一柄宝剑,屠龙多少要有点顾忌。
  杨婉拼着豁了性命,尽管处于劣势,剑法仍是狠辣异常,屠龙不敢再说风凉话,杀得性
起,红了双眼,解招还招,每一刀也是砍向杨婉的要害。
  贺九公这班人看得惊心动魄,熊庄主嘀咕道:“这哪里像是夫妻打架,分明是你死我活
的厮拼呀!”贺九公暗地使了个服色,叫他不要多话。
  一来因为屠龙有言在先,声明不要外人相助;二来贺九公等人亦都已看得清楚,杨婉已
是强弩之末,必败无疑。故此他们也就乐得袖手旁观了。
  屠龙越逼越紧,激斗中忽地一招刀中夹掌,喝道:“撤剑!”刀如雁翅,斜劈下来,杨
婉剑招业已使老,若不撤剑急退,这条手臂只怕就要给他的快刀切了下来。
  就在这干钧一发之时,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也在喝道:“住手。”
  声到人到,只见一个高鼻深目的武士大踏步抢入庙门。刚才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个
女子,进来的却是一个蒙古武士,贺九公等人都是不禁愕然!
  熊庄主把守门口,首当其冲,看见是个蒙古武士,正自迟疑应不应拦阻,那武士已是猛
地喝道:“让开!”长臂一伸,手法快到极点,熊庄主莫名其妙的就给他摔了一个筋斗,连
他是怎样出手也未知道。
  屠龙那一刀正要劈下,陡然听得那一声清脆的喝声,不由得心头一震,猛地想起一个人
来,却不敢相信这个人会突然在此地出现!
  就在他迟迟疑疑,这一刀将劈未劈之际,那个蒙古武士已经把熊庄主摔倒,大怒喝道:
“你敢不听公主的话!”呼的一声,一条长绳抛出,到了屠龙面前,倏地打成一个绳圈,以
屠龙的身手竟然闪躲不开,只听得“铛”的一声,绳圈刚好套着他的刀炳,把他的长刀夺出
了手,抛在地上。
  在屠龙那一刀劈下之时,杨婉不甘撤剑,拼着给他削断手臂,左掌一掌打去。不料变出
意外,屠龙的长刀给蒙古武士夺去,结果变成了屠龙大大吃亏,给杨婉重重地打了一记耳
光,虽说杨婉已是气力不加,这一掌仍然打得他面上开花!
  贺九公、石帮主二人大惊之下,连忙抢上,保护屠龙。杨婉知道这二人本领了得,当下
也就不再进招,插剑归鞘,喜出望外的上前与那蒙古武士相见说道:“阿盖,你来了!”
  原来这个蒙古武士不是别人,正是李思南和杨婉的好朋友阿盖。杨婉曾经救过他的未婚
妻子的性命,后来杨婉得以混入蒙古军营行刺仇人,也都是全凭阿盖的帮忙。
  阿盖笑道:“不仅是我来了,公主和卡洛丝也来了呢!”
  话犹未了,只见两个少女,已是联袂走了进来。前面那个少女披着狐裘,气度高华,果
然正是明慧公主,跟在她后面的那个少女衣裳淡雅,清丽绝俗,正是阿盖的未婚妻卡洛丝。
  熊庄主爬起身来,摸一摸额角摔肿的大瘤,敢怒而不敢言,躲在一角,独自嘀咕:“刚
才来了一个自认是人家丈夫的什么屠公子,把我摔了一跌;如今不知是哪里钻出来的公主,
又叫我变作了滚地葫芦。罢了,罢了,总之是我倒霉罢了!”
  贺九公等人给阿孟矫健的身手吓住,此时又听说来的是什么公主,一时间不知是真是
假,不禁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作声。
  屠龙曾经在和林做过神翼营统领木华黎的客人,也曾参加过几次蒙古贵族举行的狩猎,
是以认得明慧公主。他知道明慧公主是成吉思汗最宠爱的小女儿,新任监国的拖雷,和她又
是最要好的兄妹。
  他做梦也想不到明慧公主会突然来到此间,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连忙向明慧公主跪
下,行了参拜的大礼,说道:“不知公主远来,有失迎迎,请公主恕罪。”贺九公等人跟在
他的后面,也都矮了半截。
  明慧公主冷冷说道:“你为什么欺侮这位杨姑娘?”
  屠龙好生纳罕,“怎的明慧公主一见就认得杨婉呢?”他当然不会知道,杨婉曾经做过
明慧公主名义上的侍女,暗地里且还是姐妹相称的。在杨婉初见明慧公主之时,也正是目前
这副打扮。
  屠龙在明慧公主面前,自是不敢乱说,当下讪讪说道:“公主既然知道这位杨姑娘,想
必也知道她是李思南的未婚妻了。李思南可正是贵国所要缉捕的钦犯呀!”
  熊庄主是个浑人,忍不着又插口道:“咦,你不是说你是她的丈夫吗?怎的她又有一个
姓李的未婚夫呢?”
  明慧公主冷笑道:“原来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贪图美色,却藉口是给我们效劳。”
  屠龙吓得连连磕头,说道:“公主明鉴,小人效忠大汗,实无二心。”
  明慧公主“哼”了一声,说道:“大汗要把李思南遣回去,为的正是要重用他,你知不
知道?”
  屠龙又磕了个头,说道:“只怕李思南不会为贵国所用了,他如今已经做了汉人义军的
盟主啦。”
  明慧公主斥道:“我们如何处置钦犯,用不着你来多嘴,你们都给我滚开!”
  屠龙心里想道:“听说明慧公主对李思南颇有意思,一定是她要亲自折磨杨婉了。也
好,杨婉虽然不能归我所有,但李思南总是得不到她了。”当下应道:“是,是。”和贺九
公等人连忙走开。
  杨婉抹了一额冷汗,上前谢过明慧公主救命之恩,说道:“今晚真是好险,公主,你若
是来迟一步,只怕已是见不着我了。”
  明慧公主笑道:“我也是事急行险,幸亏这贼子不知我的底细,给我一吓就吓跑了。”
  杨婉莫名其妙,怔了一怔,问道:“公主,你何以不在和林,却到了此地?那贼子不是
正因为知道你是公主,才不敢不听你的话吗?何以你说他不知你的底细?”
  明慧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
  杨婉吃了一惊,说道:“公主为何这样说。”
  明慧公主道:“我是逃出和林的。”
  杨婉道:“拖雷不是答应过保护你吗?难道镇国王子还敢将你难为?”杨婉料想定然是
为了镇国王子向她逼婚,否则明慧公主何须逃走?
  明慧公主说道:“杨姐姐,你不懂,身为公主,这实在是最不幸的事情。表面看来,享
尽荣华富贵,其实却是样样事情都得听人摆布。兄弟之中,拖雷虽然和我感情最好,但临到
利害关头,他也是和我爹爹一样,宁愿牺牲我的幸福,必须保持住权势。
  “我们蒙古的规例,大汗继承,是由库里尔泰大会推定的。在这个大会中,统兵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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