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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奇侠传

_3 梁羽生(当代)
庐?
  押不庐低下了头,长老声调高亢,越说越快,斥道:“我们罗布族人都懂得这些活的意
思,在真主的名下,在正义这一边,为了大家的事情,我们的一切都可以奉献,难道不是这
样吗,押不庐?
  现在,满洲的军队从关外打到关内,又打到我们的新疆,他们的战马在草原上肆意奔
腾,他们的士兵焚烧我们的帐幕,劫掠我们的财物。他们要草原上的牧民像羔羊一样驯服,
做他们的奴隶,受他们的鞭苔。除非是完全没有骨头的人,否则没有一个愿意这样做!
  押不庐,我们的族人在抗暴,在流血,他们为了罗布族的光荣,一切都奉献出来。而你
却一点点委屈也受不住,而你却要和你心爱的人比赛骄傲!
  要有什么骄做呢,害死我们尊敬的老英雄,害死你的兄弟姐妹,替敌人做走狗,这是最
最下贱的没有骨头的奴才,亏你还敢说飞红巾!
  飞红巾,你的父亲在天上看着你,你的族人在台下看着你!现在你是我们族长的继位
人,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去做。飞红巾,你要怎样去做呢?”
  飞红巾高声叫道:“拿酒来!”一个青年捧着一双牛耳大酒杯走来,里面有半盅烈酒。
飞红巾左手接过酒盅,右手短剑闪电般地插进了押不庐的胸膛,霎时间,押不庐的鲜血飞射
出来,飞红巾用酒盅一挡,装满了满满一盅血酒!
  飞红巾短剑拔出,剑尖上刺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心!一声凄厉长笑,脚尖起处,押不庐
尸身滚落台下。
  飞红巾提着短剑,捧着血酒,回过身来,缓缓地走到父亲的灵前,三个长老跟在背后,
血酒倒在灵前,心肝钉在台上。飞红中失声痛哭,叫道:“父亲啊!你可以瞑目了!”
  大草原上沉默无声,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去。忽然间,远远传来了一阵胡笳,马蹄声渐
近,东面冲来了一彪人马,为首的挥着一面大旗,把风的罗布族人叫道:“塔山族酋长
到!”不一会,西面又冲来了一队马帮,把风的又通报道:“莎车五部联盟代表到!”不到
半个时辰,竟到三族酋长和十四个部落的入马,离高台数十步远,一字排开。高台上三个长
老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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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剑轩居士 扫描校对 潇湘书院·梁羽生《塞外奇侠传》——第九回 比武定盟
梁羽生《塞外奇侠传》 第九回 比武定盟   草原上夜风低啸,台下的野火烧得正旺,飞红巾提着短剑,转过身来,对着下面的人
马,茫然不知所措。长老低声说道:“哈玛雅,先请叔伯上来祭奠。”飞红巾把血酒一倾而
尽,朗声说道:“各位叔伯和朋友们,多谢你们从各处赶来,我的父亲虽死犹生。他的鲜血
滴在草原上,叛徒的血和敌人的血,也滴在草原上。看到你们一大群一大群的到来,我敢相
信,如果我们的血将要流成小溪,敌人的血就要流成大河,草原埋葬我们一个人,就要埋葬
他们十个人!我父亲的骨灰在这台上,我父亲的灵魂在你们中间,他聆听着你们的说话,现
在请你们上台来祭奠。”
  杨云聪心里赞叹道:“好一个飞红巾!这些人成群来到,看来并不只是参加祭奠。如果
他们有什么企图,飞红巾这番话会令他们惭愧!对着唐努老英雄的骨灰,谁都会发誓要消灭
敌人的!”
  各族酋长和各部落的代表鱼贯登台,飞红巾向杨云聪招招手,杨云聪默默的跟在后面,
众人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一个个在唐努老英雄的灵前倾下血酒,最后轮到了杨云
聪,塔山族的酋长忽然问道:“他是谁?”飞红巾答道:“他就是杨云聪太侠!”众人陡然
一惊,塔山族酋长又问道:“他算是代表哈萨克人还是你们罗布族人?”杨云聪亢声说道,
“我是汉人,我是哈萨克的战士和哈玛雅的朋友!我不代表谁,谁抵抗清兵,我就帮助
谁!”酋长们和各部落的代表齐声道:“好!”塔山族的酋长缓缓的向三个长老问道:“唐
努老英雄死了,是不是他的女儿承继他的位子?”长老反问道:“你难道以为我们的哈玛雅
不配吗?”塔山族的酋长正色说道:“飞红巾女英雄威震南疆,谁敢说她不配!可是你别忘
记了,唐努老英雄不但是你们的族长,也是我们的盟主。”莎车族的代表接着说道:“我们
来奠祭唐努老英雄,我们也想在今夜决定,谁是新的盟主。我们不是不服飞红巾姑娘,可是
按照我们的规矩,总得比试一番,那才能推定。”飞红巾急忙说道:“我年纪轻轻,盟主那
是万不敢做,我不参加竞逐了,若选出新的盟主,我第一个听他调遣!”萨马儿族的酋长笑
道:“那不行!飞红巾女英雄和罗布族的勇士们怎能不参加竞选?我们并不是争夺盟主,而
是要公平选出一个大家心服的人,带领我们和敌人打仗!”杨云聪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
这样,只要肯抵抗清兵就成!插口说道,“‘哈玛雅,大敌当前,谁也不要推让,按照你们
的规短办事吧!”飞红巾看了杨云聪一眼,点头答应。
  竞赛开始了。虽然不是性命之争,但也极其惊心动魄,头一阵是摔跤,莎车族的把萨马
儿族的勇士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罗布族的勇士又把他摔脱两个门牙。塔山族的勇士又把罗
布族的打败,飞红巾是个少女,不便参加,最后没有敢来敌对,正要算塔山族得胜,杨云聪
忽然越众而出,说道,“我也算一份,赢了就算是哈玛雅姑娘的!”飞红巾低声说了句“谢
谢!”塔山族的勇士名叫阿盖,是南疆第一名摔跤好手,心中怒道:“怎见得就是你赢!当
下跑到杨云聪身旁,说道:“杨大侠,请赐教吧!”
  杨云聪微微一笑,双手紧贴膝旁,说道:“你先请。”摔跤是四臂相交,两人互抱,从
没有双手下垂,双腿挺直的道理,阿盖奇道:“这样怎能算是摔跤?”杨云聪笑道:“你尽
管发力就是,我给你摔倒了就算我输。”阿盖大怒,两腿微弯,膝盖向前一顶,双手扳着杨
云聪的身躯便摔!杨云聪喝声:“去!”但不见他扑手,阿盖已飞闪出一丈开外。众人相顾
骇然。阿盖打了个挺,站起身来,站稳马步,双手一搭杨云聪的肩头,左手前椎,右手五指
如钩,向下一拉,这是摔跤中很厉害的一招,名为“推窗望月”。杨云聪又喝一声:“去!”
阿盖庞大的身躯,又直飞出去,跌了个四脚朝天!阿盖哇哇大叫:“妖术,妖术!”
  飞红巾武功深湛,一见杨云聪纹丝不动,便将对方摔倒,脱口赞道:“好个沾衣十八跌
的功夫!”这种绝技的内家功夫已练到炉火纯青之境,正是“沾衣十八跌”。其道理正与太
极拳的借力打力一样,都是用敌人自己发出的力量去打击敌人。只是“沾衣十八跌”还需要
懂得运气反击的功夫,比单纯的借力打力还要难上许多。
  阿盖虽然精于摔跤,却不懂得这种内家的上乘动夫,仍然说道:“你若不使妖术,依正
摔跤规矩,把我摔倒,我就输了。”塔山族的酋长是个内家高手,笑骂道:“你不懂得这种
功夫就别胡说!”他自忖不是杨云聪对手,不敢出来替下阿盖,只是替阿盖认输,催他回
去。阿盖却直直挺挺的站在杨云聪面前,杨云聪知他不服,双腿微弯,伸出双手,道,“来
吧!”阿盖一把扑去,捉着杨云聪的手腕便扭,杨云聪疾的手腕一沉,脚下一勾,阿盖力发
难收,重心不稳,身子前仆,给杨云聪轻轻一勾,便跌在地上。阿盖站起来,翘起大拇指说
道:“好!”又道:“这才是摔跌绝技,我服了!”
  杨云聪正想退下,塔山族的大力士德卡出来说道:“杨大侠,我们来比比拳。”此人身
长六尺有余,两臂肌肉奋起,屈伸之间。骨骼格格作响,飞红巾突然一掠面前,说道:“杨
大侠是客人,怎好尽烦扰他,我来和你比拳!”飞红巾腰肢袅娜,玉立亭亭,比起那个巨无
霸来,真是相映成趣。
  杨云聪一笑而退,德卡道:“哈玛雅,你的剑术驰名南疆,拳脚相搏,可是取巧不得,
我一拳可以打死一头骆驼,碰伤了你,那可不好意思。”说罢随手一拳打在一棵小树上,那
棵小树果然应声倒下!飞红巾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只是笑道:“树是死物,如何比得溜滑
的人!你发拳吧,打死了我,我的族人也不会怪你。”德卡心想,她再溜滑,只要被我拳风
扫着一点,就会倒地。而且就算我打不着,她也不会打着我。她若只是躲闪,也算是我上
风。忽地一拳打出,飞红巾轻轻一闪,已到了他的背后,玉掌一扬,拍的一声打中他的背
心。飞红巾用的是内家重手法,德卡痛得哇哇大叫。但他也好生了得,反手一捞,蒲扇般的
大手朝飞红巾便抓,飞红巾轻轻一闪,伸手在他肩膀轻轻一推,德卡跄跄踉踉的后退数步,
虎吼一声,一稳身形,即便跃上,双拳齐发,直如巨锤击石,勇不可挡!飞红巾身躯一旋,
伸手抓着他的手腕一带,德卡这一击之力,何止千斤,而今给她借力一拉,只觉得身子似腾
云驾雾一般,向前直飞出去,杨云聪急展绝顶轻功,身形起处,如箭飞射,一把将德卡接
着,放了下来。草原上掌声雷动。德卡是个直爽汉子,先向杨云聪拱手谢过相救之恩情,继
对飞红巾一揖到他说道:“姑娘真好武功,俺德卡是心服口服了!”
  飞红巾微微一笑,道声:“承让!”堪恰部落队中突然飞出四骑骏马,马上人骑术精
绝,在草原上跑了一圈,倏地停下,说道:“我们想领教罗布族勇士的骑术鞭术!”飞红巾
接声叫道:“牵我的白马来!”四骑士齐声问道:“飞红巾姑娘,你也参加比赛么?那么再
选三名骑士就够了!”飞红巾的女伴牵出一骑白马,飞红巾飞身骑上马背,抽出软鞭,迎风
扫动,僻啪有声,笑着说道:“让我一人领教你们四骑士的鞭术好了!”双脚一夹,日马腾
开四蹄,在草原上飞驰而过。四骑士喝声“好!”四匹马齐向飞红巾冲来,倏地分开左右前
后,一齐截击,四条长鞭,眼蠢就要打到飞红巾身上。罗布族姑娘大叫起来,忽然马背上没
了飞红巾人影,飞红巾早已躲在马肚底下了。那匹白马中了一鞭,长嘶一声,猛地向前冲
去,前面那名骑士,提缰一闪,擦身而过,飞红巾闪电般地翻上马背,长鞭一卷,那骑士尚
未看清,已给摔下马背。飞红巾更不放松,反手一鞭,把另一名骑士迫落马背。其他两名骑
士都发了慌,策马躲闪,不多时刻,又给飞红巾一一摔倒地上!
  塔山族的酋长按捺不住,飞步而出,拦着飞红巾的马头,问道:“姑娘累么?”飞红巾
跃下马背,拢袖一揖,说道:“若得酋长赐教,岂敢推辞!”塔山族酋长名叫巴拉,深通西
藏天龙掌法,得是一名内家高手。当下说道:“我想领教姑娘的掌法。”飞红巾道:“那就
请你进招吧!”巴拉刷地一窜,快似飘风,双臂一张,向外一展,左掌掌击飞红巾额门,右
掌打出一半,忽化一拳,猛击飞红巾前胸,飞红巾步法轻灵,倏然转身,一个“霹雳手”化
解了敌人攻势,双掌轻飘飘的拍去,巴拉肩头中了一掌,急忙沉肩缩腕,他右掌向下一截,
一招“金刃劈风”,猛切飞红巾脉门,这一招疾如电光石火,是天龙掌法中反守为攻的妙
招,哪料飞红巾盈盈一转,身子竟似随着掌风直飘出去,直似舞蹈一般,十分美妙。杨云聪
心念一动,“这掌法竟似在哪儿见过的”,细细一想,才想起自己在天山学技的第三年,那
时楚昭南才刚刚上山,师父要自己代传掌法,有一日师兄弟正在喂招对掌,忽然面前现出一
位老婆婆,笑道:“好掌法!”叫自己师兄弟同时向她发掌,她轻飘飘地东转西转,片刻之
间,自己就中了她几掌。幸而她毫不用力,并未觉痛。这时,师父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
来,笑道:“白太婆,你怎的欺侮小孩子?”老婆婆道:“晦明,你总不肯和我比试,我以
为天山掌法天下无双,原来也不过如此!”师父给她挤得没有法子,只好和她比掌,两个小
孩子看得眼花镣乱,连人影也分不出来,忽然那个老婆婆倏地跳出圈子,一声不响,飞驰而
去!师父叹道:“这老妪怎的如此好胜!”师兄弟再三请问,才知是师父赢了一掌。
  杨云聪一看飞红巾的掌法,蓦地想起老太婆来,不用再看,便知飞红巾一定获得胜,果
然不过片刻,忽听得巴拉大叫一声,跌出两三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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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剑轩居士 扫描校对 潇湘书院·梁羽生《塞外奇侠传》——第十回 内心的骄傲
梁羽生《塞外奇侠传》 第十回 内心的骄傲   飞红巾飞身一掠,疾如弓箭,伸手捉着了巴拉的皮鞋后跟一拉,硬把巴拉拉了回来。巴
拉适才与飞红巾比试时,天龙掌法的一百二十六式招数,已用了一半以上,凡是碰不着飞红
巾,甚至连她随风飘动的彩裙也捞不着,又急又惊,一下子使出了天龙掌法的泼风盘打三绝
招,头一招“乌龙绞柱”,双掌乌龙般的一转一绞,向飞红巾影身猛扑,飞红巾身子一仰,
轻轻的随着掌风直冲出去,巴拉喝声“好!”身子一伏,猛的向前一窜,第二招“双龙出
海”,双掌齐发,猛击飞红巾后心,飞红巾微微一闪,旋过身来。巴拉双掌打到中途,突然
化掌为拳,一招“登山跨虎”,左拳一封,右拳猛击出去,这一招发招奇快若流星,以为飞
红巾定避不了,那料飞红巾手掌一扬,托住他的手肘一送,娇喝一声“去!”巴拉水牛般的
身躯,腾云一般直掼出去,草原上的人齐声惊呼,巴拉也是灵魂儿飞出窍儿。不料飞红巾身
法竟是如此之快,将他飞摔出去之后,又把他拉了回去。巴拉站稳之后,抹了抹汗,拱手说
道:“姑娘神技,真是名不虚传!我和我的族人,愿诚心尊奉姑娘做我们的盟主!”草原上
一阵欢呼,莎车族、萨马儿族和堪恰族的酋长们也纷纷围拥上来,同声道贺。
  飞红巾连胜三阵:击败南疆著名的力士,鞭摔四名最强的骑士,又以掌法赢了塔山族的
酋长巴拉。每一阵都显出深湛的超凡的技艺。三族十四部落,没一个不心悦诚服,没一人不
深庆得人。飞红巾还待谦让,哪还推让得掉?当下被各族酋长和各部落的代表拥上高台,杨
云聪也跟了上去,在她的耳边低低说道:“飞红巾,你就答应他们,当了盟主吧!”飞红巾
星眼流波,轻回盼咛,也轻声的对杨聪道:“杨大侠,你可得留在南疆!”各族酋长又围拥
着杨云聪道:“是呀,杨大侠,你刚才代表罗布族出场,你可得扶助咱们的新盟主呀!”杨
云聪笑道:“凡是抵抗清兵的我都愿帮助。哈玛雅姑娘现在是南疆抗清的主帅,我若留在南
疆,当然在她的帐下效力。”众人又是一阵欢呼。飞红巾再祭过父亲,于是和各族酋长及各
部落代表,滴血为盟,就了盟主之位。
  这一来,大草原上的气氛,顿从悲痛激愤变为兴高采烈,青年男女们围着野火,又唱起
那首风行草原的,颂赞飞红巾的歌来。一时间,“我们的女英雄哈玛雅,她在草原之上声名
大……”的歌声震荡了原野。
  罗布族的长老们见大家兴致甚高,也是十分开心。当下宣布为了庆祝飞红巾当选新盟
主,今晚要彻夜狂欢,并许可青年男女们玩“刁羊”的游戏。“刁羊”是一种把“骑术”和
“求爱”联在一起的游戏,青年男女骑上骏马,在草原上追逐,男的在前,女的在后,若男
的给女的追上了,可得任由姑娘们鞭打。看来是女的占了“便宜”,但有些男子,想姑娘们
鞭打也得不着。原来姑娘们也不是胡乱追逐男子鞭打的,她们追逐的只是自己心爱的人。有
一首诗道:“秋夜鸣芦管,歌声遍草原,姑娘骑骏马,长鞭打所欢”就是歌唱这种风俗的。
  杨云聪这时已退至台下,杂在人群之中,跟着他们跳舞歌唱,看着一群青年男女,骑着
骏马,在草原上互相追逐。玩“刁羊”的游戏,一时间,鞭声劈啪,笑声格格,整个草原都
好像充满了欢乐。杨云聪心旷神怡,忽然间他两旁的人群纷纷闪开,飞红巾不知什么时候下
了高台,走了进来。含笑招呼他道:“杨大侠,你不玩‘刁羊’的游戏?”杨云聪一阵心
跳,急忙说道:“我的骑术不行,不懂得玩。”飞红巾爽朗笑道:“你别慌,不是想用鞭打
你,他们年青小伙子们借‘刁羊,来求爱,我们借‘刁羊’来练练骑术难道不行么。我最喜
欢夜晚的草原,你陪我出去玩玩好吗?”杨云聪满面飞红,自觉多疑,正想答应,看看周围
的青年男女,含笑看着自己,心念一动,转口说道:“那我们就在草原上走走吧,不必骑马
了,我们的脚程大约不会慢过小伙子们的骏马。”他到底还是避过和飞红巾同玩“刁羊”游
戏。
  深夜的草原,夜风送来一阵阵青草的气息,星星象顽皮的孩子,眨着眼睛,好像具有一
种诱人的魅力。两人越行越远,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喧嚣的人群,跑到了开旷的原野。背后
诵赞飞红巾的歌声还隐隐传来。飞红巾笑语盈盈,似乎开心极了!杨云聪暮然想起了押不庐
的话,轻轻地拉着飞红巾的手,说道:“哈玛雅,恭喜你当了盟主!”飞红巾愕然说道:
“怎么你也跟我来这一套,我的本领可比你差得远呢!”
  杨云聪微微一笑,忽然说道:“飞红巾,你既不欢喜客套,那么我就对你说一些不客气
的话,你不怪我吗?”飞红巾双眼闪闪放光,颇感奇怪,说道:“杨大侠,我有什么不对的
地方你尽管说呀,我怎会怪你!”
  杨云聪沉思了好一会,这才在飞红巾注视下开声道:“哈玛雅,草原上的青年男女歌颂
你,你的本领也的确是中帼罕见的英雄。但你可想到,这些歌颂也可能是旋风扬起的风沙,
会掉过头来把你埋掉吗?”
  飞红巾嘟着小口说道:“又不是我叫他们歌唱的,你不高兴,我以后就禁止他们唱好
了!”
  杨云聪大声笑道:“飞红巾,你不懂我的意思。我很欢喜听这些歌,因为我高兴看到,
你们南疆的牧民,有他们衷心信奉的英雄。他们团结在他们所信奉的人的周围,会发生很大
的力量。而你,飞红巾,也的确值得他们歌唱!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可曾想过,这些歌颂,也可能给你带来伤害。飞红巾,你
还记得押不庐临死前的话吗?”
  飞红巾把手一摔,眼睛充满疑惑,问道:“杨大侠,难道你以为押不庐的话对吗?”
  杨云聪正色说道:“飞红巾,押不庐是死有余辜,但他对你说的话,有一些却值得你自
己仔细去想。他是你的情人,为什么他会背叛了你,反而去勾结敌人?”
  飞红巾杏脸通红,说道:“这是他自甘下贱!”杨云聪说:“不错,他凉是灵魂卑劣的
东西。但他这样快的背叛,和你也有关系!”飞红巾道:“你是说我也有错?”
  杨云聪紧握飞红巾的手,低声说道:“是的,飞红巾,你也有错!我和你相识不久,但
在这几天里我觉察得出来。大家都在歌颂你,说你是女英雄,‘在草原之上声名大’,我觉
察到,在你心里滋长着一种情绪,这就是内心的骄傲!”
  飞红巾跳起来道:“你说我骄傲?你问问我的族人吧,我对他们不是挺和气吗!小孩子
们也愿意和我交朋友!”
  杨云聪笑道:“你的骄傲在表面上看不出来,所以甚至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内心的骄
傲,常常会流露给自己至亲至近的人知道。押不庐曾经是和你所亲近的人,他就深深地感受
到你内心的骄傲!你并没有把他当成平等的对手看待,不是吗?飞红巾!“押不庐的事还
小,如果你任凭自己的骄傲在心里滋长,甚至开花结果,那么,飞红巾,那个果子就会把你
的心灵毒害了。“飞红巾,你真实的告诉我,当你听到那些赞颂你的歌声时。你的感觉怎
样?是引起你的高兴呢,还是引起你的戒惧?我猜,你是高兴的,就是表面上表现出不高兴
听,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是不是这样呢?飞红巾。”
  飞红巾点点头道:“这是真的!杨大侠,我不骗你,的确是这样子。”她重复的说了之
后,就沉默下来,牵着杨云聪的手,缓缓的在草原上漫步,许久,许久,才如梦初醒的吁口
气道:“杨大侠,我谢谢你!”
  杨云聪心上顿感轻松,仰望天空,月亮已过中天。他觉得飞红巾也如这月亮一样,非常
皎洁。他愉快地吹着胡哨,飞红巾也迅即为他欢乐的情绪所感染,低声的唱起草原上迷人的
牧歌。杨云聪笑道:“正经的事谈完了,现在让我们好好的玩乐吧!”这时正好有一只羚羊
在草原上飞快的奔跑,似乎是听到了人声奔逃的。
  飞红巾一声娇笑,指着羚羊道:“我们去追它,我们比赛一下轻功,你可不许说我骄
傲!”杨云聪笑道:“这个与骄傲无关,你先追吧!”话刚说完,飞红巾已如疾风一样追上
前面,又象一团白影在大草原上滚过,杨云聪赞道:“好轻功!”当下也展开身形,疾忙追
赶。
  飞红巾跑得疾,杨云聪也赶得急,不久两人都已赶过了羚羊,但兴趣正浓,还是风驰电
掣般的追逐!
  两人各展绝顶轻功,越跑越快,杨云聪因为先让了飞红巾一段路,相距有一二十步,飞
红巾一面跑一面娇笑道:“你赶得上我吗?”杨云聪道:“你瞧着!”一提气,展开“八步
赶蝉”的功夫,几个起落,抢到了飞红巾前面,回过头来,双手一张,笑道:“飞红巾,你
的轻功真好,我追是追上了,额头却也冒汗了!”
  飞红巾笑道:“我不高兴听你故作谦虚的说话,你不如干脆说:‘我赢了!’”两人笑
了一会,飞红巾忽道:“你看,我们也不知跑了多远,前面那座山叫‘马萨尔山’,风景很
好,我们的人常常到那里游玩和打猎,从我们的部落到那里去,他们要整整一天!”
  杨云聪一时高兴,说道:“我们到山上玩玩,好吗?”飞红巾拍掌笑道:“好呀,我们
就玩到天明再回去。”说罢,又是一阵风似的跑在前头。
  两人刚跑上山岗,飞红巾忽然口头说道:“你听听,那面好像有人声!”杨云聪道:
“我们攀上那棵大树去看。”两人脚一点地,同时纵上了一棵大树,霎时攀上了树顶,向下
一望,只见山口的斜坡之上,有两人打得很是激烈。一个是哈萨克人装束,手使一柄长剑,
一个却是满洲旗人的样子,左手抡刀,右手使剑,招数非常古怪,杨云聪见了,几乎喊出声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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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剑轩居士 扫描校对 潇湘书院·梁羽生《塞外奇侠传》——第十一回 幽谷战双凶
梁羽生《塞外奇侠传》 第十一回 幽谷战双凶   使长剑的人正是伊士达,他是哈萨克的勇士,又是杨云聪的盟弟,一个月前,在横渡大
沙漠,突遇大风沙时走散了的,那人左手持刀,右手使剑,招数繁复古怪,伊士达虽是有名
的勇士,却兀是抵挡不住,给他迫得连连退后。但山麓上还有一个大汉,抖着一枝花枪,恰
恰封住了伊士达的退路。那旗人边战边喊:“你这回还不把图交出来!”伊士达怒道:
“呸!你要恃强夺取,我偏偏不给!”那旗人冷笑一声,刀劈剑戳,连发几招狠招,伊士达
长剑一格,忽然“呀”的二声,叫了出来,那柄剑给敌人短刀一绞,长剑一撩,竟自脱手飞
出!伊士达腾身一跃,夺路奔逃,一柄花枪,又迎面刺到。
  那旗人装束的名唤邱东洛,是长白山派“风雷剑”齐真君的门下,排行第三,那使花枪
的名叫柳西岩,是他的师弟,排名第五。齐真君是关外第一名武师,武功颇有独到之处,路
数与关内不同,邱东洛在他们门下本领最高,他左刀右剑的怪招,杨云聪看了也暗暗惊异。
为了看清他的路数,因此并不立即出手。柳西岩一枪刺出,邱东洛叫道:“师弟,留活
口!”话声未了,忽觉头顶呼的一声,一条人影似大鸟般飞掠过去,尚未看清,又听得柳西
岩大叫一声,他的那根花枪,已给来人劈手夺去。杨云聪使出“鹰击长空”的轻功绝技,一
手夺了敌人的兵器,一手拉着伊士达,并肩一站,喝道:“你们为什么欺负我的朋友,说得
有理,就放你走,若然无理,哼,哼,可要你们留点记号!”
  邱东洛正想答话,忽然树顶又是一声娇笑,红巾飘飘,如云般落下地来。柳西岩惊叫
道:“飞红巾!飞红巾!”飞红巾冷笑道:“你们也认得我?”长鞭刷的出手,短剑也拔了
出来,对邱东洛一指道:“原来你也会两手同使两般兵器,好,咱们比划比划!”杨云聪叫
道:“哈玛雅,别忙,听他们怎样说!”拉着伊士达过去和飞红巾见面,伊士达乐得什么似
的,抱着杨云聪又叫又跳,频频说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结认了这样一位女英雄!”
  邱东洛自出师门,罕逢对手,杨云聪露出那手惊人的轻功虽令他大吃一惊,可是他还以
为在刀剑的功夫上未必会输给对方。此刻见对方三人纵声谈笑,好像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勃然大怒,叫道:“伊士达,不怕你有帮手,你们三人一齐上来我们也不怕,你的宝图还是
要交出来!”
  飞红巾挥动长鞭,跃跃欲出,杨云聪将她拉着,问伊士达道:“什么宝图?是他们的
吗?”伊士达道:“说来话长,宝贝我不希罕,不过,那图不是他们的,他们却一路来抢,
我气不过,偏偏不给他!”
  杨云聪听了之后,叫道:“成了!我出去发放他们,飞红巾。伊士达,不准你们帮
手!”飞红巾嘟着小嘴,很不高兴,伊士达却笑孜孜的看着他的盟兄。
  杨云聪一掠而出,叫道:“好,你们两个鞑子不服气不是,都冲着我来!”邱东洛道:
“咱们一对比比兵刃,你报上名来。”杨云聪哈哈笑道:“你也值得我亮兵刃,报姓名,
哼,接着!”他右手握着那根夺来的枪,轻轻一抛,向柳西岩掷去。柳西岩只觉锐风劲射,
哪里敢接,往左一闪,那柄花枪“咔嚓”一声直没入山石之中,激得火花四溅。柳西岩用尽
吃奶的气力才拔得出来,脸都青了!
  杨云聪双臂一屈一伸,嘻嘻冷笑:“怎么样?你们两人摆兵刃,同上打我这空手的人,
都不敢吧?哼,真是废物!”邱东洛见杨云聪又显了一手“李广射石”,掷枪没顶的功夫,
心里也已发了毛,但转念一想,自己的风雷刀剑,称雄关外,这人功力虽高,但双手空空,
我却怕他作甚。他不知道杨云聪是谁,但他的师弟却认得飞红巾,喊了出来。飞红巾的名头
俺是知道的,心想:那人要用肉掌和俺比试,那我无论如何不会落败。只是久闻飞红巾乃是
南疆第一位女英雄,若她出手,大约可和我打平,我师弟功夫较弱,只怕克此人不住。正沉
吟间,杨云聪又喝道:“怎么样?他们若不敢比划,就得向我的盟弟叩头赔罪!”邱东洛眼
珠滴溜溜一转,说道:“话说在前头,咱们是明刀明枪,旁人可不准用晴青子,若要用暗青
子,咱们也可划出道来,另外比试!”杨云聪喝道:“你罗嗦作甚,我的同伴绝不出手就
是!你们一齐上吧,省得麻烦。”
  邱东洛突然一刀刺去,叫道:“这是你自己划的道儿,死别找我!”杨云聪左掌一顿一
搭,轻拔刀把,右掌疾展大擒拿手中的恶招“金雕抓兔”,硬抢邱东洛右手的长剑,邱东洛
左刀一收,右手长剑“乘龙引凰”,一招三式,刺咽喉,挂两肩,以攻为守,好不容易才将
杨云聪的擒拿手拆开。叫道:“西岩,他要称量咱哥俩,你还不上来!”柳西岩心里发毛,
给师兄一喝,只得挺着枪从旁闪击。
  邱东洛的风雷刀剑古怪之极,柳西岩虽然较弱,也非庸手,一口刀,一把剑,一枝枪,
紧紧裹着杨云聪。伊士达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手心淌汗,飞红巾却在他的耳边轻轻笑道:
“你的盟兄要赢了。”
  原来天山剑法是晦明禅师综合各派之长,独创出来的。关外的风雷剑法,杨云聪虽未见
过,但看了一阵之后,已揣摩出道理来,邱东洛的招数虽怪,仍脱不了一攻一守,互相配合
的道理,若以短刀攻时,长剑便撤回防守;若以长剑攻时,短刀便撤回防守。这样战法沉稳
异常。杨云聪看清之后,掌法一变,着着抢先,对方剑未刺出,他已缩掌闪身,对方收回,
他又擒拿扑击,十数招一过,邱东洛攻守次序全被打乱。杨云聪长啸声中,掌法再变,紧紧
盯着邱东洛,左掌横扫直劈,使的竟是刀剑路数,右手并指如乾,竟在兵刃纷飞中,伸手去
探敌人穴道。他虽然双手空空,却似捏着两般兵器,把邱东洛迫得满头大汗。柳西岩见师兄
连连后退,迭遇险招,虽然心里发慌,也只好挺枪来救,他花枪打了一个圈子,走偏锋,刺
肩呷,刷的一声朝杨云聪肩后刺来。杨云聪头也不回,忽然反手一捞,喝声“去!”花枪已
再被杨云聪夺在手中,而柳西岩也跌出三丈外。邱东洛急忙跳出圈子,叫道:“算了,我不
是你的敌手,宝图我不要了。好汉,可肯留下名字?”杨云聪哈哈笑道:“现在告诉你不
妨,我也不怕你报仇!”伊士达在旁边冷笑道:“连他你们也不认识,还充哪路好汉?仔细
听着,他就是杨云聪大侠!”邱东洛打了个抖,暗道怪不得这样厉害,这仇看来今世也不能
报了。当下垂头丧气,拉着柳西岩就要走出山谷。杨云聪喝道:“且慢!”回过头问伊士达
道:“他们是什么人?”伊士达道:“他们自称是关外风雷剑齐真君的门下,寻宝来的,强
蛮得很。”杨云聪记得师父说过,四十年前,关外的齐真君曾漫游新疆,上过天山来找他。
并说这人在关外还算正派,武功也有独到之处。念在武林一脉,晦明禅师开关见他。两人在
天山绝顶谈剑,齐真君不肯以后辈自居,颇为狂傲,两人话不投机,也就作罢,杨云聪想:
这两人师父既和自己师父有一面之缘,虽然种族不同。若他们不是助清军与己为敌,也不妨
网开一面。当下又喝道:“你们好好在那边站着,不许乱动,我问明后,再让你走。”边
道:“你们若不听话,请看这群飞鸟。”邱东洛看这手搓石弹的功夫,心想:这手功夫,自
己师父虽然也会,却是没有如此功力,哪里还敢违拗。
  杨云聪把伊士达拉过一边,细问别后经过。才知那日沙漠别后,伊士达伏地掘壕,藏在
里面,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才去,伊士达拔开堆在身上的浮沙,起来四处察看,同行八
人,除杨云聪和麦盖提不见外,其他五人和四匹骆驼,埋在沙堆之中,掘了出来,已全被压
得窒息死了。伊士达大哭一场,在沙漠上把同伴埋葬。幸好水囊和干粮袋尚未压坏。伊士达
背了两袋水囊,一袋干粮,切下一大块驼峰,觅路南行。可是沙漠大风暴之后,地形全改,
又没有指南针,根本无从辨别方向,伊士达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兀是漠漠黄沙,走不出大漠
而干粮和水,已吃掉一半了。
  一日黄昏,伊士达看着沙漠上自己的足印,越看越害怕,忽然在沙漠又发现另一个人的
足印,不禁狂喜,忽忙循着足印找去,只见一个沙堆之上,躺着一个老人,臂有创伤,伤痕
未复,伊士达把水和干粮喂他,久久老人才说得出话。据他说也是在沙漠遇到仇人,中剑之
后,拼命奔逃,不料又遇到沙漠的大风沙,像自己一样,躲过灾难,却找不到出路。
  这老人力竭神枯,虽然喝水之后,精神稍振,自忖仍是走不出沙漠,当下就叫伊士达不
必理他,自己求生。伊士达生就善良心肠,不但不走,反留下来服侍他,老人非常感激,断
断续续的和伊士达谈话,伊士达也不瞒他,将来历说了,老人知道他是哈萨克抗清的义士,
叹口气道:“我是维吾尔人,清兵入关,我一点也未尽力,真是惭愧。只是我和你虽然道路
不同,却是想这草原上的人生活过得更好,你信我的话吗?”伊士达点点头,老人又道:
“我在草原流浪一生,为的是要找出一个宝藏,不,不止一个,可能是几十个,几百个!宝
藏发现之后,草原的人,个个都有好处。最近我已发现一个大宝藏,只要走到南疆,过了孔
雀河,就可以找到了。”说罢,他深沉的看了伊士达一眼,说道:“我知道我快要死了,现
在就把宝图交给你。”说罢取出一小块羊皮。上面画有地图,还有文字。
  伊士达说到这时,将羊皮取出给杨云聪看,杨云聪首先看到那文字是:“若然找到黑泉
水,草原遍地放光明!”奇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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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剑轩居士 扫描校对 潇湘书院·梁羽生《塞外奇侠传》——第十二回 黑泉水之谜
梁羽生《塞外奇侠传》 第十二回 黑泉水之谜   “伊士达道:“我也不知道呀!”杨云聪再看那张地图,只见草原上一处高山,半山处
画有曲曲折折的道路,山峰环抱中,有一大片盆地,盆地上画有许多标志。杨云聪奇道:
“这上面画的,就是我们现在的这座山吗?”伊士达道:“是呀!要不,我怎能到这里来
呢!”杨云聪问道:“你是怎样碰到那两个家伙的?”伊士达道:“那老人将地图交给我
后,双腿一伸,就死去了,我在沙漠草草挖了个坑,将他埋葬,心里充满了神秘之感。这老
人是什么人呢?他一生所找寻的宝物又是什么呢?我猜想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正想赶
路,这两个家伙来了,一到就问我有没有见着老人,我如实说了。他们拔出兵刃,要我交出
这幅地图。杨大侠,你知道我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的,何况那老人临死时说得这样郑重,甚
至说和草原上的人都有关系,我又怎肯轻易的交给他们。结果自然是和他们动手,这两个家
伙武功着实不错,杨大侠,适才你也见到啦,我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他们没有水囊,又
缺乏干粮,看准了他们的弱点,我说,你们若再迫我,我就把水囊刺破,把干粮抛掉,大家
都活不成。他们想了一会,说道:也罢,我们知道道路,你有食水干粮,我们带你出沙漠,
你将食水干粮供应我们。我答应了,走了三天,出了沙漠,迎面就是这一座山。这时,他们
可凶啦,又拿刀弄枪的迫我交出地图,一直追到山上。”
  杨云聪道:“好,我们进去看看!”押着邱东洛和柳西岩,一行五人,走过山腰,果然
半山之上,群峰脚下,有一大片盆地,盆地中有一个小湖,湖边杂花生树,景色颇为幽美。
飞红巾道:“这个地方,以前我们常常来玩,在湖中还洗过澡,难道宝藏就在这儿?”飞红
巾一马当前,跑到湖边一看,忽然“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杨云聪跑上前去,只见湖水墨
绿,好像上面铺了一层油腻腻的东西。杨云聪皱眉道:“这水怎这么脏?亏你们还敢在这里
洗澡!”飞红巾道:“以前哪里是这样的。!水清见底,明净沁凉,湖中还有莲花呢!”杨
云聪在湖边走了一周,觉得脚下泥土松松散散,正惊异间,忽然距离湖滨不远之处,地面忽
然喷出一股股的黑色水柱来!”杨云聪等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晓得这黑色水柱是什么“怪
异”,杨云聪想道:难道这就是可以使草原遍地放光明的“黑泉水”?
  原来新疆石油藏量最富,只是几百年前,人们不懂勘探开采,大好富源,埋藏地底。那
老人自小生长沙漠,遍游新疆,五十年前,有一次他偶然发现一股原油从地底喷上来,十分
惊异。那时正是深秋时分,天气寒冷,他点火取暖,火星和原油接触,蓬的一声,烧了起
来,那股原油只有极少量喷出地面,片刻烧尽。这人名叫阿远多,也是精通武艺,胸怀大志
的异人,当下就立誓要在新疆各地,找寻这种“黑泉水”。
  他找了几十年,也曾发现过几处小量的自己喷出来的油柱。那个时候,他当然不懂什么
叫做钻探和炼油,只是想道:“假若能发现大量的‘黑泉水,,草原上一定大放光明。”有
了几十年找寻“黑泉水”的经验,他已渐渐能够分别出有油矿的地方,泥土份外不同,他找
到了马萨尔两山的盆地,隐隐觉得这儿的土质,好像和有“黑泉水”的地方相同,大喜之
下,画了地图,想回去找族人开掘,看看地底下是否有“黑泉水”,不料在沙漠之中,遇到
仇人,身受重伤,又找不到道路,竟然命丧沙漠之中。
  阿远多猜得不错,这盆逃果然藏有丰富的油矿,只是油层深厚,所以没有喷射出来。不
料一个月前,沙漠起大风暴(亦是杨云聪遇到的那次),萨尔山发生地震,地上松散,原油
渐渐流露出来。而那澄明如镜的小湖,也变了黑绿色了!
  此刻,杨云聪和飞红巾正在看着“黑泉水”出神,没有留意邱东洛和柳西岩鬼鬼祟祟正
要逃跑。杨云聪喝道:“你们捣什么鬼?”身形方动,正想回身擒住他们,忽然湖面“蓬”
的一声,突然冲出一条火柱,霎时间整片湖水化为火海,火蛇直向岸上窜来,来得迅速异
常,杨云聪叫道:“不好!”一手提起伊士达,身如弓箭般倒纵出去,站稳之时,只见浓烟
布空,火光闪闪,浓烟中飞红巾跟着跑出,仅仅迟半步,手脚胸腹,已受火焰的伤,杨云聪
急急救治,哪里还顾得得了邱东洛和柳西岩。这两人竟已乘机跑了。
  杨云聪随身携带有天山雪莲配成的“碧灵丹”,能治内伤,消火毒,赶忙找出给飞红巾
服下,问道“妨事么?”飞红巾强自支撑,说道:“不要紧,过一会就没事啦!”飞红巾上
衣已破,露出晶莹的肌肤,杨云聪不敢迫视,急忙解下自己的上衣,给她披上。
  杨云聪看着湖上火蛇飞舞,赞叹道:“果然是遍地光明。”飞红巾躺在地上,抬头望
天,空中尽是带着微臭的浓烟。飞红巾惊跳起来,说道:“糟了!糟了!”说罢,“哎哟”
一声,又摔地上,杨云聪顾不得避嫌,急忙将她扶起,问道:“怎么啦?”飞红巾道:“我
不妨事,我是担心我的族人。”杨云聪道:“你们聚集的那个草原,离此谅有百里开外,那
会烧着他们?”飞红巾道:“亏你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想不起来吗?清军在大草原上建了许
多烽火台,以烽火为号,聚集军队。我们南疆各族在危急时便烧马粪,牧民一见浓烟蔽空,
也会赶来。马粪的烟味是臭的,牧民们一闻便知道,你看这里的火焰腾空,带着一股臭味,
只怕清军和我们的人都会赶来,两方接触,便是一场大战。我们赶快回去,赶快回去!”
  杨云聪敲着脑袋道:“你说得对,我真是愚钝!”其实他并非不知,只是因为专替为飞
红巾治伤,所以没有想起。
  杨云聪检视飞红巾的伤势,知道不是重伤,却也不宜于运用轻功,踌躇一阵,说道:
“我背你回去吧!”飞红巾毫不忸怩,抱着杨云聪脖子,让他背出山谷。
  杨云聪因为背着受伤的人,不敢像来时一样,和羚羊赛跑,脚程慢了许多,即是这样,
还要时时停下来等伊士达。出了山谷,天色已经大亮,忽见远处尘灰大起,似是军马杀来。
杨云聪又给飞红巾服下一颗“碧灵丹”说道:“我要跑快了,你要小心点!”一手拉着伊士
达,放开脚步疾跑。
  又过了半个时辰,约莫已走了七八十里,后面马铃叮当,有十多骑马队,追了上来,弩
箭纷飞,杨云聪没法,将飞红巾放在地上,吩吩伊士达道:“你守卫她,待我把这些追兵杀
退。”飞身奔出,双手迎着弓箭疾抓,边接边发。将射来的箭反掷回去,霎时伤了几人。那
十几骑马,围了上来。杨云聪展开极其迅捷的身法,纵高跃低,掌劈剑戳,十几名骑士,没
多久,全被杀死!杨云聪一声长笑,抢了两张弓,两袋箭,牵了两匹马,大步走回,可是这
十骑马乃大军的“斥猴”(即侦察兵),杨云聪和他们厮杀完毕,又有百多骑先锋部队围上
来了。
  杨云聪和伊士达扶着飞红巾躲在一个土丘之后,清兵一近,便放冷箭,箭无虚发,过来
的十几骑兵,都给射下马来,清兵只敢远远围着,乱飞羽箭。他们那有杨云聪的神力,弓箭
多半没有射至便落在地上,射到的也失准头,杨云聪挥剑发打,不时还和伊士达用强弓还
射,虽然只是两人,却和那队骑兵,相持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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