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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窗前木槿花开》作者:风扶兰

_15 风扶兰(现代)
工作不是不好找,只是时间不对,没有合适的。
我现在只有周六和周日两天全天空闲,其他的,只有在周二周三的下午有时间,就算我退出足球队,也就是再加半天时间,别人根本就不用的。
有点儿愁人。
周三中午,和蔡文轩在食堂吃饭,刘海明不知道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端着饭菜,也没问我们是否同意,直接就把旁边座位上我的书包塞到我怀里,有点儿兴奋,一屁股坐下来,饭盘碰动桌面的响声很大,把我和蔡文轩吓了一跳。
我抬头看了一眼蔡文轩,也许是第一次跟刘海明见面吧,蔡文轩显得有点儿不自然。
“干嘛这么高兴,吃兴奋剂了?”
我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酸溜溜的,连自己听着都别扭。不过,刘海明竟然没有在意,还是乐呵呵的,看惯了球场上训练时他那张臭脸,现在突然有点儿笑色,有点儿茫然失措,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埋的什么药。
当然,我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的笑很不简单,有种不怀好意在里面,我想,他应该是找到顶替我的合适人选了吧,这种人,落井下石,找到就找到呗,让我安安静静地退出多好,非得来刺激我一下不可。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就一边呆着去,别惹我不高兴啊!”
“是么?”刘海明说着,朝对面的蔡文轩点点头,算作是认识了,扭头冲我说,“可是我这里有好消息啊,呵呵,你要不要听听,也冲冲喜?”
“哼,对我来说,就算地球毁灭、宇宙大崩塌,你也不会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今天带来的就是一个好消息。”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吃饭。
刘海明突然住了嘴,凑过来,用肩膀蹭蹭我,眼睛朝对面蔡文轩瞟了一眼,神秘兮兮地问我:“你朋友?”
我白了他一眼,不满地撇撇嘴。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消息么?”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是这样,你不是说要出去找工作么,我看啊,你就不要出去了,就在咱们学校里找份儿勤工俭学的工作得了,近,不说,多方便呀,还不耽误踢球。”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儿呢,原来就这个呀,也只有你能想到这么笨的要死的主意,告诉你,这种事儿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我不符合咱们学校贫困生的条件,也不可能得到勤工俭学岗位的,你以为,我会放着学校的活儿不干跑出去活受罪么?”
“你找我呀!”
刘海明把匈部拍的“啪啪”乱响,腾出一只手来,搭在我的肩膀上,使劲儿把我搂在怀里,在我耳边偷偷说:“我这儿有一个机会你要不要?”
我斜眼看了蔡文轩一眼,小伙子脸色都变了,紫青紫青的。这种动作在我们队友之间很平常,但是放到平常,尤其是在蔡文轩面前,就变得不是很合适了。我知道,蔡文轩一定是多想了,于是我赶紧把刘海明推开,直直地坐在凳子上,还不忘弹起手指在肩膀上弹一下。
刘海明也感觉到了吧,有点儿尴尬,悄悄地吐了吐舌头,正襟危坐,开始吃饭。
“跟你说好啊,以后有事儿说事儿,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哦,是这样的,我们班的陈德明在教学楼多媒体调度室勤工俭学,和他一起值班的那个男生因为要考国家公务员,忙着复习,没有时间,所以就提前退出了,又没赶上学生处下调学生,学校教务处就让陈德明自己找一个学生顶上,本来他是想让我去的,我没那个功夫,所以就跟他强力推荐了你小子。”
说到高兴处,刘海明又要举胳膊抱我的肩膀,我看形势不对,赶紧躲开了。
“这事儿也能成?”
“这就叫‘机遇’,知道么你小子,我都这样厚待你了,你还退出足球队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蔡文轩,可以看得出,他在犹豫什么。除非这事儿蔡文轩点头同意,不然的话,我是不敢自作主张的,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我又不想浪费掉,况且,刘海明也确实是一片好心,不能辜负人家的。
“这样吧,我回头考虑一下,行么,晚上给你回话。”
刘海明大概不明白,这么好的事儿还用考虑么?只是我挤眉弄眼,朝着蔡文轩那边努着嘴,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然后拍着腿说:“没问题,晚上给我信儿!”
这顿饭吃的算是惊心动魄,心里有点儿纳闷儿,平常刘海明跟我挺严肃的,没有这种动手动脚的习惯呀,怎么了今天是?越是对着蔡文轩,越是毛手毛脚的,就算是球场上球友之间很平常的动作,那也得看什么场合不是?眼看着蔡文轩的脸色没有缓和的迹象,我知道,晚上又得好好解释一下了,不然的话,会闹矛盾的,我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勤工俭学岗位就跟蔡文轩闹别扭,不值得的。
果然,从中午到晚上回家,整个过程中,蔡文轩都没有怎么跟我说话,兴致也不高,即使是坐在单车的后座上,也不再是以往亲密地抱着我的腰了,而是直直地坐在后面,弄得我连车子都不敢随便乱蹬,就怕一不小心把他给摔下去。
回到家里,我好几次都挑起话头,想要调节一下气氛,只是蔡文轩的回应很冷淡,每次都是不及而终,好不灰心!
一直等到十点多,我们俩并排躺在床上的时候,蔡文轩才开始跟我说话。
“致远,要不你就不要出去干活儿了吧,你的事儿那么多,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我不想让你再出去干活儿了。”
“你不赞成我去多媒体调度室?”
“嗯,有点儿别扭。”
“别扭?为什么?”
“今天中午那个人是谁?我看你跟他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呀。”
我想的果然没错,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没躲过去。
“我们足球队的队长,刘海明,你别往心里去啊,他就那人,大大咧咧的。”
听罢多时,蔡文轩深深地叹口气,把头扭了过去。
“上个星期五我们足球队例行训练的时候,我告诉他说想退出,让他找个能顶替我的人,他问我理由,我说想出去找个活儿干,太忙,不想踢了,……他应该是把这事儿放心上了吧,就给我揽了个这样的活儿。……你要是不赞成的话,我就不去了。”
“我不是不赞成,只是觉得心里挺别扭的。”
“因为今天中午的事儿么?”
蔡文轩顿了一下,点点头。
我在被窝里爬起来,探过脑袋去,看着蔡文轩那张充满醋意的脸,伸手在他的鼻梁上蹭了一下。
“你是吃醋吧?”
蔡文轩猛地扭过头来,和我四目相对,足足有五六分钟,突然伸出胳膊来,十指相扣,吊在我的脖子上,拼了命地把我摁下来,吻住我的嘴,久久不愿松开。
开始由于太吃力,我还是两只胳膊从蔡文轩的两边肩膀伸下去,撑在床上,只是吻的时间太长了,胳膊酸痛,才不得已压在蔡文轩的身上,腾出两只手来捧住他的脸,就那样忘情地吻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感觉下颌骨都有些麻木了,才慢慢地松开。仰面躺在床上,一只胳膊从蔡文轩的脖子下面伸过去,让他的头压在我的胳膊上,一只手松软地搭在床边。
“我明天就告诉刘海明,说我不去了,我还是出去找吧。”
“你……还是去吧,外面毕竟不太方便。”
“你同意了?”
蔡文轩欠起身子,把头枕在我的肚子上,没有说话。
我知道,蔡文轩还是有些犹豫,只是我有些纳闷儿,明明我的心里只有他,他怎么就看不见呢?也许,我为他做的还不够多吧,以后只要我接着努力,他会对我百分之百地放心的。
第六十五章
一直以来,我认为时间是治疗心理创伤的灵丹妙药,是可以冲淡一切仇恨和哀愁的,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从母亲和致高离开我们学校那一天起,一直到现在,我掐着指头算了算,应该有四十二天了吧,不短了,父母却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来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哪怕是简单的一句问候也没有,每次就是我把电话打过去,电话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他们也是照例的不接,要么就是直接挂断,让我那颗悬着的心,直直地摔落下去,沉沉的,碎碎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每次都是满怀希望地给他们打过去,结果却总是失望而收,那种心境,酸酸的,疼疼的,连每呼吸一下都可以扯动我全身的神经。
每次想家想到要抓狂的时候,我就给致高打电话,从他那里打听一些零星消息:父母已经亲自上门给冬兰阿姨和刘晓玲道歉了,好话说了一箩筐,但是没有说出我的真实原因,我想,父母还是过不了世俗这个门槛儿,难以启齿罢了;母亲监理的一个市里绿化项目工程出问题了,施工部门想窝改资金,擅自改动了绿化设计图,而没有提前向母亲所属的园林局打报告,母亲被领导谈了话,我想,母亲肯定是没白天没黑夜地想着我的事儿,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然的话,母亲那么严谨的一个人,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她是不会没发现的;父亲一个同事在酒桌上突发脑溢血,第二天死医院里了,家属到单位闹事儿要求赔偿,此刻的父亲,一定着急上火的,他曾经跟我说过,当领导,外面看似风光,可是,每日却如坐针毡,不出事儿还好,只要一出事儿,肯定首先受到牵连,何况,这次还是出这么大的事儿;致高最近又和菲菲吵架了,菲菲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家里,让父母好好管管致高,不然的话就要真的分手,把个父母给气的,直接一个电话把致高给招到了家里给狠狠地训了一通,菲菲,咳,以前是让人想入非非,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是是非非,整天让人不得安生;……,等等,等等,好像突然之间传来的都是坏消息,连锁反应似的,坏的让我心寒,坏的让我不知所措。
我很内疚,不管这些坏消息是不是跟我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毕竟这些都是从我这件事以后发生的,这些晦气应该都是我带来的吧,很对不起父母!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这个道理很浅显,现在我却才真正能够体会到,惭愧呀,惭愧!
心里很明白,像镜子一样,现在父母的心情一定坏到了极点,以前母亲遇到难题,或者不顺心的事儿,都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念叨念叨,把心里的不快全部都跟我说出来,有点儿烦,有点儿罗嗦,偶尔我也会表现出来,只是大多数时间还是会先静静的听完,然后安慰一下母亲,现在,难说,母亲从来没有给致高打电话唠叨家常的习惯,致高也没有安慰母亲的兴致,我想,母亲应该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肚子里吧,一定很难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都说气能伤肝儿,母亲肚子里有了气,要是不及时说出来,老是憋在肚子里,我怕时间长了,会憋出病来的,那样的话,我就更加不能原谅我自己了。
父母连心肠,他们在家里过的不好,我一个人在外面,心里也很难受的!
偶尔闲下来,想父母的时候,我就绞尽脑汁,挖空肚子里所有的修辞,编辑短信,给父母各发一条,不求他们回复,只是在尽自己的一点努力,或者自己一种感情的表达。只是,父母从来没有给我回过短信,难道,原谅一个人真的就这么困难么?而且我还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还是因为我同性恋的身份让他们深恶痛绝,真的从此要与我一刀两断?每每想到要从此要与养育我二十多年的父母形同陌路,我就会伤心的流泪,默默的,心里有苦,只能一个人品尝。
心里的这些愁闷,我是从来都不敢跟蔡文轩说的,怕他替我担心。
以前总也闹不明白,为什么蔡文轩的家人一直都不肯原谅他,尤其是他的母亲,至死都不肯原谅自己的儿子,现在也深有体会,想要跨过这条所谓的道德鸿沟,真的很难很难!甚至比过蜀道、蹬青天都难,经过了太多的苦难,我想了很多,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好了,就算父母这辈子都不再原谅我,也不跟我说一句话,我也不再奢求什么了,作为一个儿子,我现在只求父母能够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太伤神,如果与我从此断绝关系就能换来他们生活的平静,一如平常,那我也就认了,从此再不去打扰他们。
这个时候的我,很怕闲下来,很忙的时候,我满脑子就会考虑那些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暂时把父母和家里的事情都放在脑后,但是,只要一闲下来,就是胡思乱想,一件事情,我可以翻过来、复过去的想好多遍,有虐待倾向似的,一遍又一遍,不断地折磨着我那根已经脆弱的要断了的神经。
我怕大课间,我怕下午没有课的时候,我怕周六周日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怕节假日,尤其是暑假,时间太长,偏偏我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
有句话说的好,怕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暑假又要来了,各门专业课也都陆陆续续结课了,大三,经过了大学里良好学习氛围的熏陶,我的记忆力已经退化到了极点,院里各科任课老师对我们也是关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大一大二期末似的闭卷考试是没有的,老师们无一例外地要求我们查阅相关资料,写一篇与所学课程内容有关的综述,而且题目自定、内容自选的情况也是占了绝大多数,所以,我泡图书馆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也许真的是距离可以产生美吧,和蔡文轩这么出去一住,中间也就经过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和舍友们之间也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隔阂,见了面热乎的不得了,久违了的老朋友一样,毕竟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三年的同学,那种感情,并不是一句话说过去就过去的。让我感觉很意外的是,他们跟蔡文轩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见了面不再是躲躲闪闪、言不由衷的,而是很主动地互相打招呼。
“臭小子有出息了,搬出去就不再准备认你这帮老哥们儿了,是么?”
“哪儿有?就是你们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呀,只是……只是最近比较忙而已。”
“忙什么?听康乐说你们俩的试验已经做完了,现在专业课也都结课了,就剩下一些不痛不痒的考试,你还忙什么?”
“你们看到的都是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我们现在足球队训练很多,跟医大那边的比赛拖了又拖,老是比不了,还得参加训练,可讨厌了;课是结了,可是这么多作业,还真的得下点儿功夫;试验是完了,可是处理数据、写论文的事情都还没有着落;现在每天还得到多媒体调度室签到,检修多媒体……,事情一大堆,你们是躲在宿舍里看不见而已。”
康乐从汪德运和高峻中间挤过脑袋来,笑眯眯的,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最重要的一条你小子还没说,呵呵,你还得天天陪蔡文轩,是不是?”
他们几个吃吃地笑起来,把我骚了一个大红脸,想要反击,却真的没有什么话头,只能张着嘴巴啊啊了两声,然后低下头,任凭他们随便乱说,一支笔抓在手里,突突地转着,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你们,你们别乱说好不好,让我朋友听见了会跟我生气的。”
“谁乱说了,谁乱说了?要不,咱们把蔡文轩叫过来好好问问?”
蔡文轩在书架里看见我这边儿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直地走了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我以前的一帮舍友,于是放松下来,先很自然地跟大家打招呼,冲大家笑笑,然后站在我身后,和那帮人面对面地站着。
“蔡文轩?我是汪德运,我和致远以前是一个宿舍的。”
“知道,我都见过,在致远的笔记本里看的,你们宿舍的集体合影。”
苏新峰笑嘻嘻地从后面挤过来,伸手就要跟蔡文轩握手,被我一把地打下去了。
“你干嘛?”
“想要握手?跟我握!”
说完,我不由分说地攥住苏新峰的手使劲儿捏了一把,把个小伙子疼的,龇牙咧嘴的,额头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看着周围这些人,一个是我挚爱的男友蔡文轩,一方是我交命的同窗舍友,他们一个比一个对我好,人生有此共伴,夫复何求?
“好了好了,”康乐使劲儿把我的手掰开,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说,“欺负人家新峰是不是,即使人家没有女朋友、没人疼,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家,是不是!”
苏新峰一边咧着嘴,一边揉着手,说:“就是就是,你小子等着,等我以后有了女朋友,我一定让她来找你算账。”
我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怕,我有我们家文轩了。”
说着,我扭头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蔡文轩,一把抓住他的手,攥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扭头挑衅似的看着面前的这帮人,嘴角轻轻地翘着,是高兴,不假,但是,更多的则是自豪。
舍友们转变的太快了,让我有点儿目不暇接、不知所以了,他们一个个笑容满面、轻松自如,我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了,自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和蔡文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观察了好长时间,没有看出一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来,难道他们对我和蔡文轩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忌讳了么,也不怕班里和院里其他同学看见了说三道四的么?
瞅准一个机会,我把康乐这小子拽到了书架中间,因为整个过程当中,他是表现的最为活跃的一个,跟吃了药儿似的,上蹿下跳的,而且平日里我跟他的关系也是最好的,说话也可以挑白了说的,不怕得罪他。
“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康乐一头雾水看着我,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问:“平白无故的干嘛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别老是把别人往歪处想行不行呀你!”
“老实说,别骗我,跟你们在一个宿舍里睡了两三年,只要你们一张嘴,我就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平常都装的一本正经,怎么现在突然对我和蔡文轩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中间要是没有什么秘密,我宁致远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拉倒吧你,”康乐一把把我的手打开,斜着眼睛,说,“瞅你那瘦样儿,浑身上下光身下一把骨头了,头上一点儿肉没有,我还怕咯了脚呢,挺慎得慌的,说点儿吉利的好不好。”
看他一点儿老实交代的迹象都没有,我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前前后后拧了好几个圈儿,直到拧的他的耳朵通红通红、张嘴直吸冷气以后才打住。
“你到底交代还是不交代,别的办法我没有,但是治你的办法还是有的。”
康乐的身子拧成了一个圈儿,两只手抓着我的手,苦苦哀求着,说:“宁致远,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们今天就是来图书馆看看书、写写作业,正好碰见了你们而已,没有别的企图的,你要是真把哥们儿们往歪处想的话,那你可真就想错了。”
“鬼才信,平常在宿舍你们连我朋友的名字都刻意不去提,现在突然变的这么热乎,要说你们没有什么想法儿,你自己信么?”
康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我的手给掰开了,躲的远远的,一边用手揉着通红的耳朵,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瘦不拉叽的,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劲儿呀你!实话告诉你呀,你搬走以后,大家确实都挺想你的,至少你在宿舍的时候,还可以经常跟大家开个玩笑什么的,你搬走以后,宿舍里冷清多了,大家也讨论了好长时间,觉得你和你朋友两个人的为人真的还不错,至于你们两个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们不管,因为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们没有权利去管的,单就把你们两个人拆开来看,还真值得交的,所以,我们都说好了,以后你们俩就是我们的好朋友,就这样,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头问问他们去,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这人真是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看着康乐信誓旦旦的样子,扭头再看看书架外面那几个还围着蔡文轩小声地聊着天的舍友们,心里一时间真的觉得很感动,说到底,还是我的舍友们好,以前在一个宿舍的时候,还真没有感觉的出来,现在听康乐这么一说,不由得感动至深。
仔细回想当初,刚刚大一报到的时候,我们宿舍六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一起占座上课,一起吃饭打球;谁家里寄来好吃的了,随便往宿舍中间的桌子上一扔,谁爱吃谁吃,爱吃多少吃多少,中间谁有喜事儿了,肯定要把大家叫到外面小撮一顿的;谁有好消息了一起分享,谁有伤心事儿了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各人身上的毛病都开始显现出来,能忍的就都忍了下来,没有一个人介意的,毕竟,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长呢,更别说我们一个个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在大家相见之前,各自在自己的生存圈子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多年养成的毛病并不能一时半会儿就给改过来,所以,平日里,大大小小的摩擦并不少,其中,尤其以我身上毛病最多,旷课、踢球、上网,没有一个正形是小事儿,最重要的是,我不但视足球为挚爱,而且还总是跟那些在舍友们的眼中视为不三不四、不务正业的球友们混在一起,因为,他们觉得,那些整天跟足球混在一起的人都跟我们学校的体育特招生一样抽烟喝酒、打架滋事,却不知道,我们只是业余的,有时间了就在一起踢球,脱了那身儿足球运动服,我们就回归到了普通同学的行列之中。
大家对我有意见,多半儿也都是为我好,能过去的他们肯定不会说什么,只是在我有时候踢球踢到连课都连着不去上的时候,才会善意的跟我提一下;而我却不一样,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我看不过眼的,当时就提出来,我才不管给不给他们留什么面子呢,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从来没有跟我发过脾气。
自认为我和蔡文轩的事情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肯定不会连累到他们,只是,在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被传开以后,不光我们俩的生活受到了影响,就连我的舍友们也受到了大家的攻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有些不能适应,对我的意见,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激烈,没有像父母那样跟我断绝关系就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现在却又以这种接受老朋友的姿态来接受我和蔡文轩,这怎么能不让我感动呢。
太感动了,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了。
“你们这群臭小子,让我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你就什么也不要说,就像以前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放心,回头我和我朋友一定请你们吃饭。”
“算了吧你,我们都知道你们俩在外面花钱的地方多,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就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的,头两天韩建明还跟辅导员申请给你安排一个勤工俭学的岗位呢,谁知道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办好,你小子那边儿就自己找了一个那么轻巧,而且还特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你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呀!”
“我哪儿有什么能耐呀,是我们足球队的队长给我找的。”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还是你小子本事大,认识的人多,关系广,还可以找到那么好的活儿,以后有机会了也给哥们儿我找一个人啊,省的我天天没事儿一个人在宿舍里发呆,以前你在还好一点儿,可以互相聊聊天,现在倒好,宿舍里经常是我一个人,都快憋出病来了我。”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这边儿还愁的快要死了呢!”
“说,有什么烦心事儿就赶紧说,趁着哥们儿们都还在这儿,赶紧给你解决了,要是等暑假开始了,大家都回家了,就是想帮你都没在身边了。”
我所说的烦心事儿就是因为暑假马上就要开始了,蔡文轩倒是还好,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学校图书馆领导的批准,暑假可以在图书馆值班,而我,却有点儿发愁,到了暑假,学生们都回了家,学校教学楼都是要锁门的,自然也不会有老师要用多媒体教室讲课,也不需要我和陈德明值班儿,那我就闲下来了,留在这里的话,倒是可以陪陪蔡文轩,但是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整天在学校里混惯了的人,偏偏又不想到学校外面去找不自在,待在家里又想是被蔡文轩给养起来的一样,心里很别扭的。
更重要的是,以前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每天都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催着我赶紧回家,可是现在,母亲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倒是很想回家去看看的。
只是我的父母,什么时候才能像我的舍友一样,能够平等地对待我和蔡文轩呢?越是发愁的东西,越是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久久不曾散去,想要暂时搁置都不可能。
晚上给致高打了一个电话,把自己想要暑假带着文轩回家看看的想法说了出来,当时就让致高给否决了,那么干脆,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你死心吧,这种可能性很小的,难道你想让咱爸咱妈把你们给轰出来么?”
“不至于吧,就算不欢迎,也不会像你说的那么可怕吧?”
“咱爸不好说,可是咱妈的脾气……,我看还是算了,你自己回去算是请罪,你把你朋友带回去,那不是明摆着示威么?老爷子老太太的心脏是受不了的。”
“那怎么办?就这样一直拖着么?我觉着老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要我看,还是先缓缓吧,现在咱爸咱妈已经够闹心的了,你要是再把你朋友带回去,他们老两口说不定连自杀的心都有。”
致高不是危言耸听,要是把父母逼急了的话,他们真的敢这么干。心里已经对父母抱有深深的罪责感了,不能再刺激他们了,只要他们俩过的好,不管我身在哪里,心里的那份内疚感就会稍微轻松一点。
其实这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父母过他们自己的,我和蔡文轩在一边过自己的生活,互相都不干扰,井水不犯河水,平平静静的,难道这不正是我想要的生活么?为什么到现在反而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想不明白!
第六十六章
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像个调皮的小孩儿,冬天太冷,夏天又太热,往往还没得及好好享受春天的温暖和秋季的凉爽,夏天和冬天就急匆匆地赶来了,而且,中间偶尔还会发个小脾气,或者搞个小怪什么的,就像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是热火朝天的,连包围在浑身皮肤周边儿上的空气都是带着那种令人厌烦的热气,一个人躺在凉席上就已经够热的了,更别说像往常一样和蔡文轩抱在一起了,黏黏的,很难受的。
睡觉之前,用凉水浇湿了毛巾,把铺在床上的那张凉席仔仔细细地擦了一个遍儿,感觉足够凉了,才把蔡文轩从客厅里喊进来,并排躺在床上,一边聊着天,一边跟阵阵热浪抗战,幸好我们的卧室在阴面,而且还是一楼,从开着的窗户里不时吹进来的清风,带着木槿花的阵阵香气,清香宜人,很舒服的。
很可惜,这是夏天,要是春天,或者是秋天就好了!
“致远,眼看就要放假了,你火车票订了么?”
“嗯?订火车票干什么?”
“明知故问,你说订火车票干什么,还不是回家看看?”
“不了,还是在这儿多陪陪你吧,冬天寒假回家过年就行了,没有必要一年回两次家的,连我爸妈都会觉得烦的。”
“半年了都,没见你回过家,也没见你跟家里打过电话,我知道你挺想家的,趁着放假,还是回去看看吧,你跟我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现在我们俩都躺到一张床上了,还说这样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家里没有什么人了,而且,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已经习惯了,你跟我不一样,你去年过年才跟家里说这事儿,肯定特别想家,回去看看吧。”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翻了一个身儿,身子下面黏黏的,竟然把凉席也给带了一起,翘了老高,等我翻过身去以后,凉席才从我的后背上掉下去,又铺在床上,后背上顿时一片清爽,凉丝丝的,一时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冷疙瘩,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消下去。
“还是不回去了吧,我爸妈现在都不接我电话,就算我回去了,也是跟去年过年的时候一样,不闻不问的,非得把我给憋疯不可,我还得中间就跑过来,闹的大家都不愉快,何苦呢!”
“那你也不能这样呀,你爸妈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凡事儿都得慢慢来,急不得的。”
“我不着急,等他们慢慢想开了,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的,”看蔡文轩有接着劝我回去的意思,我赶紧说,“你放心吧,我爸妈是什么脾气,我很了解!”
蔡文轩合了嘴,只是静静地躺着,没有说话。
在家睡觉,我都是穿着睡衣,因为母亲老是喜欢跟我和致高搞突然袭击,虽说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小时候还无所谓,长大了,就觉得有点儿难为情了。家里夏天的时候也热,有时候热的可以让人中暑,但是,家里有空调,我可以整夜整夜地开着空调睡觉,穿着睡衣睡裤,盖着毛巾被,开着空调,这是常有的事儿。
上学住校以后,一个宿舍五六个人,宿舍熄灯之前大家都是光着上身、穿着短裤躺在床上,或者若无其事地在宿舍里走来走去的,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挺难为情的,尽量不去正眼看他们,但是后来发现,他们都觉得挺平常的,我也就慢慢的习惯了,睡衣睡裤锁进柜子里,也开始光着上身跟大家聊天。
这还都是熄灯之前时候的事儿,熄灯之后,大家躺在床上聊天,在一阵阵调侃声中沉沉地睡去,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但是,早晨一觉醒来,我惊奇地发现,舍友们竟然都是光睡着的,昨天晚上熄灯之前套在身上的那条短裤都不知道已经揉到了什么地方,学生,年富力强,每天早晨,有时候盖被子,有时候在睡梦中把被子给蹬开了,……。
中学的时候舍友们落睡,大学舍友们也有落睡的习惯,天天和这帮人相处,耳濡目染的,我也就慢慢养成了落睡的习惯,而且,我曾经从学校图书馆的杂志上看到过,说年轻人,平常穿宽松一点儿的内裤会对那儿有好处,我们是学生,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落睡,彻底放松,我想,利应该大于弊吧。
一个人都有落睡的习惯,更别说跟蔡文轩在一起了,我落睡,他也落睡;我说落睡健康,他说落睡舒服,既然两个人都这么熟悉了,落睡也就落睡吧,而且,更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我们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做的时候,中间还少了一道程序,何乐而不为呢?
睡觉之前,我特意把旁边开着的电扇给关了,开着电扇睡不好的,我怕扇一晚上给扇成了脑瘫,现在就没人管,要是真成了脑瘫,连饭都吃不了,年纪轻轻的,多寒碜呀!
半夜里,我被热醒过两次,耳边,蔡文轩也是哼哼唧唧的,像是在说梦话的样子,肯定也是睡不踏实吧。我跑到卫生间里,先用凉水蘸着毛巾浑身上下擦一遍,然后用洗脸盆端着凉水到卧室,用毛巾把凉席再仔仔细细地擦一遍儿,当然,也包括蔡文轩,帮着他把浑身上下擦擦。蔡文轩明明醒了,却也不动,就那么直直地躺着,睁眼看着我,看我帮他擦着身子,每次我的双手碰到他下面的时候,他只是轻轻地笑一下。
熟悉了彼此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羞涩,就是直接的禸体接触,也已经觉得很正常了。
后半夜,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很没有由来的一个梦,梦的开始就是我掉进了一个冰窖里,而我,浑身上下,竟然一丝不挂。周围是挂着冰霜的石壁,脚下是洁白的冰块儿,抬头看看头顶,一眼望不到井口,真的是绝望到了顶点。我用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肩膀,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每喘一下,就会呼出一团洁白的雾来,再次吸进去的时候,就会觉得整个气管里都要冻冰了。我想喊救命,但是嗓子已经哑了,怎么也喊不出来。
我的双手越抱越紧,最后只好蹲在地上,浑身上下缩成一个团儿,就在我感觉快要被冻死的一霎那,我终于使尽浑身的力气,大声喊了一嗓子。也就是这一嗓子,竟然把我自己也给喊醒了。
睁眼看看四周,冰窖没有了,而我,还是像昨天晚上最后一次睡着之前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侧着身子,不同的地方就是,现在不仅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热了,而且,冷的出奇。我轻轻地转过身去,身子贴在旁边的凉席上,冷的我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晕过去。身子后面的蔡文轩,也像我一样,紧紧地蜷着身子,甩给我一个冰冷的后背,冷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带动窗帘,呼呼的,夹杂着湿气,溢满了整个卧室。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透过窗子,看着远处的天,铅一般的凝重,黑沉沉的,看来,像是连阴雨的天。
这么冷的天,蔡文轩竟然还睡着,这小子,都快成睡神了。
我愤愤地骂了一句,什么破凉席呀,天气热,它也跟着热,热的火急火燎的;外面冷,它也跟着冷,简直要把人给冰死不可!
我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柜子,拽出被子来,轻轻地给蔡文轩盖上,又走到窗户前,把窗户轻轻地关上了。透过玻璃,我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雨下的并不是很大,淅淅沥沥的,从天上掉下来的雨丝,拍打在窗户上,针尖儿划过一样,细细的,可是,外面的水泥地上却已经是水洼洼的了,看来,下的时候已经不小了,而我,竟然没有发现。
窗外的那一排木槿花,一扫昨日被夏日的热浪席卷过的残像,现在变得精神抖擞,叶子被细雨洗过,绿油油的,泛着光,随风摇摆,隐藏于其间的一朵朵美丽摇曳的花朵,也尽情地吸收着雨露的滋润,越发显得娇嫩可爱了。
看来,下雨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虽然我和蔡文轩一会儿骑车去学校没有平常那么容易了,但是,窗外的这排木槿花还是离不了的,我敢保证,一会儿蔡文轩醒了,看到眼前的这种情景,肯定高兴的不得了,昨天下午他还趴在窗台上,心疼地看着木槿花,说如果再不下雨的话,他就用盆接了水端到外面去浇。
我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头上的表,刚刚六点多一点儿,夏天,天亮的早,即使是下雨天,也遮盖不住东方那片已经泛白了的云,也就是下雨,如果换成平常的话,天早就亮的如同冬日里的中午了。
时间还早,让蔡文轩再多睡一会儿吧!
我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从卧室里出来,跑到厨房里,四下里看了一下,橱子里有昨天下午我们回来的时候在学校门口买的豆沙包,牛奶还有十来包,够我们俩再喝两天了。看着这些简单的早餐,有点儿好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俩已经开始西化了,在家我天天早晨都喝小米粥,吃咸菜,在学校里也一样,食堂里早餐是有小米粥的,可是自从和蔡文轩搬出来,就很少喝到小米粥了,一是没有时间熬,二是也没有那个闲心了,这里的小米很贵的,以我们俩现在的生活条件,不可能天天都喝的,偶尔在食堂喝一次,过过嘴瘾,也就够了。
本来想今天早晨我做早餐,没想到,豆沙包还没有来得及放进微波炉里,蔡文轩就在卧室里喊我了。我把刚刚拿出来的小碗放到一边儿,一路小跑地跑进卧室,蔡文轩刚好要掀被子起来,我见状,赶紧甩掉拖鞋跳到床上,把蔡文轩摁到床上,又帮他把被子盖好,自己也钻进被窝里,躺在他身边,伸出双手,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再睡会儿吧,时间还早,今天早晨我做饭,等我做好了,再喊你起来吃饭!”
“今天怎么了,平常不都是我起来准备早饭的么?”
“嗯……,我这两天没事儿,睡不着,所以……起的早一点儿。”
蔡文轩呵呵地笑着,伸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拍了拍,说:“现在我都有点儿害怕了,知道么,只要你主动跟我献殷勤,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事儿要我做,没错的,都快成定律了,……你也用不着这样的,有什么事儿你就直接说吧!”
我怔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难道我在蔡文轩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人么,好像没有呀,我说话办事儿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拐弯抹角的事儿可从来都没有干过,难道我在蔡文轩面前就显得这么拙劣么?我不相信,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这么刻意的去做过,不过,也难说,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对蔡文轩摇头否认,就是因为我这个人没心没肺的,过去的事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没准儿在蔡文轩心里,我就是有着这种企图的人,只不过我没有在意罢了。
“我以前是这么干的么?”
“你说呢?”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冲蔡文轩尴尬地笑笑,说:“那我今天就实话告诉你,我真的睡不着了,平常都是你准备早饭,今天我就破一次例,做一次,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蔡文轩伸出两只手来抱住我的脖子,伸脖子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还是老公疼我,老公真好!”
我脸上湿湿的,心里醉醉的,整个人都要呆住了,我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来,我和蔡文轩都是直接以名字相称的,他喊我“致远”,我喊他“文轩”,蔡文轩也曾经提议过,他喊我“远远”,我喊他“轩轩”,只是我没有同意,因为以前在家里,父母就是直接喊我远远的,我不想把两者给混淆了,心里很不舒服的,而且,还容易让我想起父母来,当然,这些我都没有直接跟蔡文轩说清楚,怕他多心,只是说还是喊致远比较亲切。
虽然我和蔡文轩都是男孩儿,但是我们俩是伴侣关系,住都住在了一起,而且都已经做了伴侣的事情,肯定希望能够明确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老公老婆自然是最贴切的称呼,我之所以没有主动喊他老婆,就是因为我觉得对一个男孩子来说,尽管他是地地道道的O,老婆,这样一个既代表了他的行为,又对任何一个男孩子来说代表一种耻辱符号的名字,在我看来,对任何一个男孩子,都是难以接受的。
今天蔡文轩竟然主动喊了我老公,我自然高兴的要死了!
蔡文轩喊我老公,那以后是不是我就可以喊他老婆了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想想我和蔡文轩,我们俩在一块儿,几乎我大脑中想当然的事情,在他那里,未必就是一样的,没准儿,蔡文轩根本就从来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你刚才喊我什么?”
“什么?我喊你什么了?”
“不是……,你刚才喊我——老公?”
蔡文轩一时被我问住了,瞪着一双迷惑不解的大眼睛,怔怔地看了我半天,说:“怎么了?我是喊你老公了,不可以么?”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舒心地笑着,摁住蔡文轩的肩膀,把他摁在枕头上,狠命地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亲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说:“当然可以了,当然可以了,我都要高兴死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公,你就是我的好老婆!”
蔡文轩被我的举动给吓坏了,一脸的惊奇,从始至终,都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可能他没有想到,就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让我兴奋成这样熊样!
“你……,老……公,你,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很高兴呢!”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这么叫你了。”
“没有,没有,我当然喜欢了!”
我最后狠狠地从蔡文轩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松开手,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儿,光着脚丫子跳到地上,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像中了魔一样,在地上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的,而且还夸张地张大嘴巴,哈哈哈地笑着。
看来上苍真的对我太好了,一年前的现在,我整天还是浑浑噩噩地过着自己平庸的大学生活,无法找到自我,而现在,我不光找到了我的人生伴侣,而且,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进展的太顺利了,顺利的让我感觉有点儿不真实,有时候连睡觉都睡的不踏实,生怕现实生活中的我就是在做梦,跟电影《盗梦空间》里的故事似的,太过幸福,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在梦境中。
现在,我终于可以清醒了,我也可以确认,我就是在现实生活中,因为我刚才亲蔡文轩额头的时候,两排牙齿咯到了一块儿,疼的很厉害!
跳罢多时,我冲愣在床上的蔡文轩说:“好老婆,就冲你这样哄我高兴,我以后也不能慢待你,跟你说好啊,以后每天早晨就由我来准备早饭,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觉,等着我把早餐准备好以后,叫你起来吃。”
“那多不好啊,我……”。
“嘘……,”我跳到床上,伸出右手的食指来,轻轻地摁到他那张红碌碌的嘴唇上,温柔且怜爱地说,“没有什么不好的,老婆,你对我那么好,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每天早晨准备点儿早餐有什么不好的?而且,你每天那么累,在图书馆从来都不歇着,我为你做点儿事儿,是应该的。”
蔡文轩眼睛里亮晶晶的,定定地看着我,点点头,脸上露出那种久违的幸福的笑容,说:“那好,你要愿意做你就做,我可以收拾屋子的。”
“也行!”
我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床头墙上的那块表,已经快七点了,上午八点我还得到教室里去叫作业,蔡文轩图书馆还有班儿,所以,从旁边的椅子上把蔡文轩的衣服拽过来,塞到他手里,说:“快点儿起来吧,快七点了,我去做早餐,你收拾一下屋子,咱们得快着点儿,今天天气不好,路上不好走,得提前五六分钟去学校的。”
说完,我从床上跳下来,穿上拖鞋,从卧室里跑出来,急匆匆地朝着厨房跑过去。
“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
“不知道,你挨着窗户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听得见,你快别磨蹭了啊,快起来吧!”
站在厨房里,我侧过身子,竖着耳朵听了听,蔡文轩在卧室里嘟嘟囔囔的,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好像是我又把被子给他盖反了,因为我们俩的被子都套着被罩,而且是学校里发的那种天蓝色的被罩,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哪面是里子、哪面是表子,今天早晨我是被冻醒的,光顾着从柜子里往出拽被子了,谁还有心思再分一下里表呢!
平常我起来收拾屋子的时候,动静都特别大,不是椅子碰到了床,就是开柜子放被子的时候,门碰到了墙,用蔡文轩的话来说,知道的是我在收拾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市里拆迁队的来人了呢。今天,我怎么老是听不到一点儿声响呢?我怕蔡文轩贪睡,误了我们俩去学校的时间,所以,在把包子放进微波炉里、定好时间以后,我从厨房里跑出来,又急匆匆地跑回了卧室,想看看蔡文轩是不是真的还睡着。不过,刚跑到客厅中间,中间隔着一道开着的门,朝着卧室里看了一眼,我就又急忙跑了回来,因为,我看见,床上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了,就连放在床边的那张椅子也没有了踪影。
这个蔡文轩,办事儿还真是麻利!
第六十七章
结果,那天上午,我就感冒发烧了,而且很严重。
坐在教室里,感觉浑身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抬头朝着讲台上看去,老师身后始终跟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他的,又不太像,鬼魅似的。明明身体已经有了异样,但是我并没有立刻想到自己病了,我只是天真的认为,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天气太热了,晚上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这样。我一直坚持坐在教室里,实在撑不住了才在桌子上趴一会儿,连坐在身边的康乐我都没有告诉他。
隐隐的,耳朵里传来的是老师讲课的声音,脑子却是木木的,一点儿都转动不起来,眼皮抬了又抬,最终仍然没有控制住,我还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坐在旁边的康乐看见了,用手指悄悄地捅了我两下,好像还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应该是问我怎么了吧,我没有回答,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上午后两节没课,本来打算要去图书馆找蔡文轩的,十点下了课,康乐把我喊醒,二话没说,直接就把我送到了宿舍,说是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我没事儿的,只是有点儿累而已,……”。
“没事儿?你的脸现在烧的跟苹果似的,还没事儿呢你?我看你是烧糊涂了,赶紧休息一会儿吧!”
“不行啊,文轩还在图书馆等着我呢,我要是不过去,他会很着急的。”
“你自己都顾不了你自己了,还管你朋友呢?……好了,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跟他说去,他要是不相信的话,我让他直接来宿舍看看。”
还想再说什么,康乐不由分说地就把我给推倒在了床上,还打开柜子找出被子来帮我盖上,一边帮我前后轻轻地掖着被子,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安慰着我什么,给我的感觉,他好像不是康乐,而是蔡文轩,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温柔,他说的话那么舒服,那么顺耳,这哪里是康乐?分明就是蔡文轩嘛。对我来说,有蔡文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有蔡文轩的地方就是可靠的,于是,我放松下来,慢慢地睡过去。
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暗暗地庆幸,幸亏当时我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凭着一时冲动行事,如果像在家里一样,一把把对方拉到怀里,一边狠命地亲吻对方的脸颊,一边说着那些很肉麻的话,果真那样的话,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去面对康乐,毕竟他是我在这个宿舍里关系最好的朋友。
昏昏沉沉地睡了很长时间,直到下午六点钟学校广播台开始播放节目,我才在阵阵校歌声中苏醒过来。耳边是嘈杂的声音,脑子里想着蔡文轩,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图书馆。头脑清醒了很多,眼皮也没有刚才那么沉了,觉得浑身又来了劲儿。我想,我是应该休息好了,也应该赶紧去找蔡文轩了。
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左右看了看,宿舍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也难怪,从上午十点钟睡到下午六点,如果宿舍里有人说话的话,像我睡觉这么轻的人,应该会被吵醒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睡到要靠学校广播台亲自出马。
“这帮臭小子,又都跑到哪儿疯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到宿舍里,不闻不问的,咳,看来,还是我们家蔡文轩对我好,我成了这样,他肯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的。”
嘴里嘟嘟囔囔的,撩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伸脚在床底下摸索了半天,才找出一双拖鞋来,而且还是两只不同款式的,都是左脚,穿在加上别别扭扭的。晃晃悠悠地走到宿舍门口,胡乱地从门后的脸盆架上抓了一把,一个香皂盒,一条擦脸毛巾,也不管是谁的,随便把洗脸毛巾往肩膀上一搭,伸手揉揉眼睛,开门走了出去。
下午六点多,虽然天已经放晴了,太阳还是高高地挂在半空中。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走廊里学生渐渐多起来,打电话的、讲笑话的、关在宿舍里大吵大闹的,竟然还有学生把宿舍门敞开,打开电脑,把音响的音量调到最大,播放着那种动感十足的音乐,人声嘈杂,震耳欲聋,都快赶上菜市场了。
一路上不时地和认识的同学打着招呼,走进水房,趴在水槽前,撩起冰凉的冷水,朝着脸上拍过去,一阵一阵的,白花花的凉水,轻轻地拍打在脸上,确实让人清爽了不少。双手扶在水槽边,探着双肩,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清瘦惨白的脸,跟鬼似的,哎呀,我的那个亲娘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甚至连颧骨都高高地突了起来,本来就不胖,现在这么一折腾,更显得消瘦了,跟那个什么难民似的,这要是让母亲看见了,还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呢!
“不行,”我使劲儿摇了摇头,喃喃着说,“以后跟蔡文轩在一起一定要多多注意,老是这么疯狂下去的话,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俩的身体都受不了。”
正在愣神儿,背后突然一声恐怖的大叫,下的我魂魄差点儿脱了窍,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扭头看了一眼,蔡文轩一脸惊诧地站在水房门口,张大了嘴巴,连嘴里那片鲜红润泽的小舌头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正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我。
鉴于我和蔡文轩的特殊关系,而且,对于我们的身份,在这条楼道里,几乎人人皆知,前些日子由于我的特殊身份而引起的恐慌刚刚平息,我不想今天又勾起大家那已经差不多平息下来的好奇心和那一双双五彩斑斓的眼睛。
我是一个低调的人,我的最高追求是能够和蔡文轩平平静静地生活,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且还是那种典型反面的教材。
所以,我连自己那张湿漉漉的脸都来不及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并不伸手去搭蔡文轩的肩膀,或拉他的那双小手,而是径直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只是在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悄悄地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穿过走廊,回自己的宿舍里去了。
蔡文轩一直跟在我的身后,默不作声,一副乖巧小男生的模样,单就看他现在这副温顺,谁也不会想到他和我在一起做的时候的那副疯狂的样子,狂野的要命,每次都恨不得把我身体里的精华全部都吸走的样子。这个要人命的小精灵,真拿他没办法,我已经被他深深地吸引了,哪怕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拱手相送的。
蔡文轩跟着我走进宿舍,在背后轻轻地关上宿舍门,紧走两步,走到我的背后,不由分说地扶住我的肩膀,猛地把我转过来,睁大眼睛,眼珠子像过了电似的,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把我的身体看了一个透,还当真是免费的,放肆地看我这么多眼,以后再这样,我都准备要收费了。
“看什么你,这不是才半天时间么,不认识了?”
“说的是啊,今天早晨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看看你,连肩胛骨都突出来了。”
我压低声音,探下头去,在蔡文轩耳边笑着说:“你还问?要不是你每天晚上折腾我,我能瘦成这样么?”
蔡文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对啊,也对,……对了,往后得注意点儿了,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不然的话,真的会出事儿的!”
我本来是跟蔡文轩开个玩笑的,没想到他还真就当真了,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撅着一张樱桃小嘴儿,湿漉漉的,仰着小脑袋,翻着眼睛,嘟嘟囔囔的,不知道他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哎呀,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的,你呀,人小鬼大,不管什么事儿都想的那么复杂,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多了么?”
“好多了?切,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你是没有看见,今天上午我的样子呀,那叫一个吓人,比现在可怕多了,我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眨一下,是康乐把我给弄回来的,现在你再看看我,不是又变的活蹦乱跳的么?”
蔡文轩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伸手摸了摸我的脑门儿,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似的,两只手交叉着吊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脑袋拽下来,用自己的额头在我的额头上一遍又一遍地试探着,直到最后确认了,才认真地点点头,慢慢地松开了手。
“你发烧了。”
我不以为然地笑着,因为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今天确实是发烧了,而且还是受恩于今天早晨的那场小雨。我无所谓地摇着头,伸手在蔡文轩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安抚他说:“放心吧,别说不是发烧,就是真的发烧了,我现在不也照样没事儿么?你老公我呀,身体强壮着呢,如果身体不好点儿,怎么以后照顾你呢?”
蔡文轩摇摇头,说:“你确实发烧了,咱们得赶紧去校医务室看看,不能耽搁了。”
我的性子已经够着急的了,没想到蔡文轩着急起来,性子要比我急上千倍万倍,不管我说什么,蔡文轩就是不依不饶的,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就胡乱地把衣服塞到我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催着我赶紧穿衣服,还不忘帮我把床上的被子给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手脚那叫一个利索呀,看的我眼花缭乱的,稍微一愣神儿,被转身看我的蔡文轩逮个正着,于是蔡文轩拉下脸来,拿起我的T恤来,猛地套在我的脖子上,帮我把衣服穿好,帮着我把衣服的领子整理好。
我本来还想跟蔡文轩好好解释解释,让他饶过我这一回,因为我中午就没有吃饭,现在已经饥肠辘辘的了,我刚才还想着和蔡文轩赶紧去食堂吃点儿好的,然后一起回家,好好缠绵一番的,看来,还真的是得让我失望了,因为,出了宿舍楼,蔡文轩根本没有听进去我说过的一句话,抓着我衣服的领子,径直就朝着校医务室走了过去,那个我曾经去过的地方,那时候,何梦玉正在追求我,而我的心里,已经有了蔡文轩。时间过的还真快呀,眨眼间,我和蔡文轩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在校医务室的大夫办公室门口呆了一会儿,等着那个所谓的大夫先把自己的饭吃完,然后才推门进去。一个戴眼镜、样子挺斯文的男大夫脖子上像模像样地戴着一副听诊器,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
“你哪儿不舒服?”
“没有什么不……,”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扭头看了蔡文轩一眼,赶紧改口,说,“我感冒发烧了。”说完这句话,心里吊着的那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扭头看蔡文轩,还好,刚才死灰一般的脸总算有所松动。
“哦——,感冒发烧……,”男大夫嘴里一边哼哼唧唧地说着,一边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你打算吃点儿什么药?”
我靠,当时我就差点儿张嘴骂出来,吃点儿什么药?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跑到这儿来找你么?不过,话到嘴边儿,我又咽了下去,这些所谓的医生,都是我们学校领导或者老师的家属,裙带关系,关系很硬实的,其中有些人懂点儿医术的,救不了人,但肯定也害不了人;但是,我也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知道的恐怕还没有我知道的多,跟这些披着羊皮的狼生闷气,我觉得有些不值。
蔡文轩从旁边走过来,站在我身边儿,冲大夫说:“大夫,你这儿有体温计么?让他量一下吧,看看他到底烧到多少度。”
直到这时,那位大夫才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冲着桌子上面的一个笔筒努了努嘴。我不解地看了一眼,好家伙,只见在一个天蓝色的塑料笔筒里,几支体温计和几支笔胡乱地倒插在里面,对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天大的讽刺,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把体温计倒插在笔筒里,而不是正正规规地放在它本来应该在的盒子里。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学校的医务室老是出医疗事故,问题的关键不是出现在那些偶然的不可抗拒的因素上,而是我们校医务室大夫的身上,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天大的悲哀,不光是我们学校的悲哀、我们每一个在校生的悲哀,更多的则是这些大夫的悲哀,明明不懂的,还在这里一个劲儿的装,每天蹂躏着这些早晨**点钟的太阳,残忍至极,恐怕连他们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汗颜吧!
我敢说,如果不是蔡文轩在这儿站着,我肯定扭头就走了。
我恹恹地看了一眼大夫,懒洋洋地伸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体温计来,用力地向下甩了甩,把体温计塞到咯吱窝下面,垂下手去,轻轻地夹住体温计,站起身,和蔡文轩一起走到旁边的沙发边坐下,靠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我上次就来咱们校医务室输过液,那叫一个疼呀,护士扎针一点儿都不准,净往肉里扎!”
“你不是说自己身体挺好的吗,怎么没事儿闲着老是输液玩儿呀?”
我脑子里“轰”了一声,吓得赶紧闭了嘴,因为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对呀,我当时为什么来这儿输液,还不是因为何梦玉当头泼了我一身洗脚水,大冬天的,冻的我感冒了!如果提起何梦玉,像我这张棉裤腰似的嘴,肯定会不经意的把以前我和何梦玉之间的事儿给抖漏出来,尽管我们俩之间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什么,但是,这种事儿,有口难辩的,可供想象的空间太大,我怕蔡文轩会产生误会。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决定就此打住,不是我诚心要对蔡文轩隐瞒什么,不是有句话说什么,善意的谎言要胜过真实的伤害么?蔡文轩,这么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男生,爱他都来不及,我又怎么能狠下心去伤害他呢?况且现在我和何梦玉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就算蔡文轩以后留意,也不会抓到我和何梦玉之间什么把柄的。
“嗯……上次是因为……因为晚上出去跑步了,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从操场走到宿舍,湿衣服贴在身上,冷风一吹,就感冒了。”
蔡文轩撇嘴笑着,说:“还男子汉大丈夫呢,这么容易感冒!以后就别再逞强啊了,身体不舒服就赶紧过来找医生。”
我连连点头称是。
胳肢窝下面夹着体温计,一只手轻轻地放下去,平放在沙发上,慢慢地朝着蔡文轩摸过去,趁着屋子里其他人不注意,我匆匆从蔡文轩的大腿上猛地摸了一把,在蔡文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赶紧把手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四周看着,也不管进来出去的学生有认识没认识的,凡是看见的,都冲人家微微一笑,弄的对方一头雾水,又不好意思拒绝,尴尬地冲我回笑着。
在沙发上坐了有十来分钟的样子,趁着中间有一个空挡,我赶紧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大夫面前的那张椅子上,抽出体温计,自己先看了一眼,三十九度多,不算很高,自己已经很满足了,自信地点点头,把体温计递给大夫。
大夫把体温计捏在手里,举到台灯前面,另外一只手捏着眼镜腿儿,眯着眼睛看了又看,最后竟然变了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扭头冲刚刚走过来、站在我身边的蔡文轩说:“人都烧到这种程度了,你怎么才把病人给送过来?都快四十度了,你要知道,这是很危险的,要是病人因为高烧而引起其他重病,你担的了这个责任么?”
蔡文轩本来就挺在意的,听大夫这么一说,吓了个够呛,脸色都白了,结结巴巴的,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愣愣地站在那里,两只脚脚尖前后搓着地;两只手揣在口袋里不合适,掏出来又觉得没处可放,那尴尬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大夫说的挺严重,把蔡文轩也吓得够呛,但是,我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如果现在我的体温是三十九度的话,那凭着我自己的感觉,今天上午我最起码也得烧到四十二三度吧,眼皮都睁不开了,轻不了哪儿去,结果呢,不照样一点儿事儿也没有么?中间只不过睡了一天,我就又好了起来,也没像大夫说的那样烧到哪儿去呀!
“不用说他了,是我自己不来这儿的,跟他没什么关系的。”
“你是病人,你自己烧的不知道东南西北,难道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出点儿什么事儿,他担的起这个责任么?”
我定了定神,拉下脸来,严肃地看着大夫,说:“他担的起这个责任。”
“什么?”大夫仿佛没有听清楚我说什么似的,有点儿吃惊地看着我,问,“你说什么?”
蔡文轩在背后轻轻地推了推我,我没有理睬他,接着对医生说:“我刚才说,他担的起这个责任。”
“是么,为什么,你能给我个理由么?”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屁股,笑着对他说:“因为他是我男朋友,你懂了么?”看着大夫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我挥了挥手,说,“算了,跟你说也白说,你肯定听不明白的,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啊!”
说完,在大夫那惊诧的可以流泪的目光中,我大大方方地拉起蔡文轩的手,转身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过去,背后,我听见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咳咳的,声音很大,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我想,大夫应该是被我们吓到了吧!
第六十八章
从医务室出来,蔡文轩怏怏地,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他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一不高兴,就会绷着嘴,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我心里明白,对于我刚才的做法,蔡文轩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因为我再也不是躲躲藏藏的了,敢在众人面前承认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这种特殊的关系,就说明我是很在乎他的。我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而且,我也不想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了,破釜沉舟,我就可以和蔡文轩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心系所命,就像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既为朋友,就应该以命相见,这才显得真诚。
现在,如果我不是自作多情的话,蔡文轩给我脸色看,应该是因为我没有好好跟大夫说话,而且也错过了从校医务室里拿药或者是打针的机会吧!
为了证明我身体没有什么异样,打消蔡文轩的疑虑,在食堂,我跑前跑后地忙着打饭,先跑到打菜区买了两份菜,又去了主食区打了两份儿米饭,为了庆祝我身体的健康,我还特地跑到饮料区打了两大杯的可口可乐,满满泱泱的,一路小跑地端到蔡文轩面前,把饮料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抽出吸管,帮他插进饮料杯里,又抽出筷子,平放的蔡文轩面前的饭盆上。整个过程当中,我不停地陪着笑。
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以前生怕有人看见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在公共场合,我甚至连蔡文轩的手都不敢碰一下,我们俩因为这个没有少生气,而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吃惊,我怎么变的这么明目张胆了,也敢在这种场合下给蔡文轩献殷勤了。只是,蔡文轩始终在给我暗示,明明绷着一张脸,眼睛里却闪烁着惊喜的光,这分明是在给我的做法一种鼓励,让我不得不这么做下去,看看,看看,这就是爱情,纯洁的爱情,是不需要任何言语说明的,我可以通过一个眼神就洞察蔡文轩的心理,蔡文轩也完全明白我在想什么。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么?……,其实,我只是在生那个无能大夫的气,你听听,你听听,吃点儿什么药!这难道像是一个负责任、有点儿技术含量的大夫说的话么?我要是知道吃什么药的话,还会找他去么?我直接到外面的药方买点儿药就可以了。”
“那你也不能那么说呀,你是痛快了,可是现在呢,你瞅瞅,明明已经发烧了,却连药都没有拿!”
果然,让我猜个正着,蔡文轩果然是因为我没有从大夫那里拿到药而生气,蔡文轩呀蔡文轩,你个臭小子,让我猜透了你的心理,看你以后还怎么在我的面前装酷!
想到这里,我微微地笑了笑,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攥起拳头,让胳膊上的肌肉紧紧地蜷成一个结实的团儿,然后在蔡文轩的面前来回晃了晃,为了加强一点儿效果,我还伸出一只手来特意在肌肉上使劲儿拍了拍,啪啪啪地响,震的蔡文轩的脸上露出那种欣慰的微笑。
“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我就跟你说嘛,我身体强壮的很,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儿,我会告诉你的。”
“天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还强壮?强壮还老是发烧,实在让人想不通。”
“我强壮不强壮,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几乎每天晚上都大战一场,这要是换做别的男生,早就被你掏空、累的都快爬不起来了,还会在这儿跟你忙着秀什么肌肉?”
蔡文轩红着脸低下头去,偷偷地笑着,眼睛不时地朝着周围瞟着,生怕有外人听见似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刚开始我怕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的时候,蔡文轩总是觉得我不够爱他,总是想让更多人知道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而现在,我倒是完全放开了,蔡文轩却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我的可以的隐瞒是很直接的,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就算别人用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吐露一个字儿;而蔡文轩表现的则要含蓄的多,欲言又止,这分明就是一个女孩儿嘛,上帝却开玩笑的话似的把他的灵魂装进了一个男人的躯壳里面,不过,对我来说,这再好不过了,如果真的蔡文轩是一个女生的话,不管他有多么漂亮、多么含蓄,我们俩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以这样一种关系待在一起。
这就是缘分,这就是美好,我认为上帝对我还是很偏爱的,我以后也会把蔡文轩当做上帝赐予我的礼物,小心地保护起来,不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我现在有一种感觉,我的灵魂和蔡文轩是相通的,我们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一个人,保护好蔡文轩,让他不受一点儿伤害,我的内心就会觉得很平静,也有一种出奇的安全感,如果蔡文轩一时表现的不怎么高兴了,我也会心烦意乱的。
所以,我会保护好蔡文轩,让他这么一直的高兴下去,我自己也会愉快很多的。
像这样一直折腾了半天,蔡文轩才肯张嘴吃饭,不过,为了不让我高兴的得意忘形,他还是可以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跟你商量件事儿行么?”
“什么叫商量呀,在你这里,对我来说,你的话就是命令,只存在吩咐两个字,不存在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那好,我就直接命令了啊,”蔡文轩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就像刚才说的,如果天天……做的话,肯定受不了的,我现在白天也总是犯困,咱们商量一下,以后不要总是……做的那么频繁了行么?”
“什么?你打算控制我们做……,”看见蔡文轩急忙冲我打手势,我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有多高,为了不引起别外人的注意,我急忙压低声音,说,“你难道打算减少我们拥有对方的次数么?不行的,我不同意。”
“必须的,为了你,也为了我,书上都说了,过早的透支自己的体力,就相当于自杀。”
“我觉得吧,这种事儿强求不得,但是也绝对不能刻意的控制,别把爱情搞得跟高等数学公式那么死板似的,只要我们有这个心情,有这个环境,有能力让对方高兴,我们为什么不做呢?”看着蔡文轩那双严肃的有点儿可怕的眼神,我清了清嗓子,镇定了一下,说,“文轩,你不会真的规定我们俩星期几、几点几分到几点几分做吧?”
“不搞得那么严格,最起码也得控制做的次数,比如说一个星期两次……”。
“不行,”我急的差点儿一嗓子喊出来,急匆匆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探起身子,在蔡文轩耳边,咬着舌头,说,“不行,太少了,一个星期最少四次,或者……我们俩两天做一次,怎么样?”
蔡文轩撇撇嘴,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说:“那你还不如说一个星期七次呢!你呀,上辈子一定是个和尚,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色。”
我强忍住笑,偷偷地说:“如果我上辈子是个和尚,那你上辈子就一定是和尚庙对面尼姑庵里的小尼姑,上辈子我们不能在一起,所以这辈子才会注定纠缠不休。”
蔡文轩眼睛里含着笑意,顺手在我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嗔怒说:“呸,你才小尼姑呢,人家是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儿。”
看着蔡文轩眼角眉梢都带着那种让我看一眼就心软的喘不过气来的娇媚风气,简直比女生还女生,以前没怎么注意,只是觉得蔡文轩走路的时候两半个小电臀总是一扭一扭的,小蛮腰蛇妖儿似的左右摇摆,现在仔细看来,蔡文轩连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女性的气息,加上他身上那股迷人的体香,总是让我欲罢不能。
我曾经说过,我是gay,我喜欢男生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生,如果蔡文轩是个女生的话,我也不可能对他一见钟情,从此而一发不可收拾。如果说蔡文轩是一片温柔的泥潭,那我就是一头莽撞的小鹿,一朝失足踏进去,就会越陷越深,挣扎时没有什么用的,只会加速我消沉的速度。这就是很可怕的温柔的陷阱!都说同性之间没有纯粹的爱情,有的只是糜烂的性,乱的让人很容易与那种不干不净的艾滋病互相联系起来,但是,我敢保证,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将钟情于蔡文轩,他,就是我的爱情;他,就是我的唯一;他,就是我的全部。
和蔡文轩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拥有对方的生活,蔡文轩的精致而不做作,细腻而不奢华,总让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舒适感!蔡文轩是有些女性化,但是,他的可爱、俊秀完全掩盖了他的缺点,就如同耀眼的阳光下看不见潜藏的黑暗一样,蔡文轩就是碰在我手心里的一个尤雾,足以让我竭尽一生来小心呵护。
蔡文轩抬头看着我一双色迷迷的都泛着彩光的眼睛,慌忙用手捂住领口露出来的那一巴掌大片儿的匈部,脸色微微地泛着红,挺可爱的。
“捂什么捂,你我都那样了,你身上什么部位都长了什么东西,我心里一清二楚的。”
“你可真流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可真算领教到你宁致远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这可不算啊,这跟我是个什么人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你也不想想,咱们俩整天脱光了抱在一起干那事儿,这么长时间了,哪怕我就是长了一猪脑子,也该记住你身上的特征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裤裆下面靠近左大腿根儿有一小块儿胎记,红色的,对不对!”看着蔡文轩涨红了脸想要分辨什么,我赶紧接着说,“你敢说你不记得我身上有什么记号么?浑身都快给你用舌头给舔遍了,甚至连那儿……那地方都让你舔了无数遍,你要是说不知道的话,那你就是在说谎,你看你看,让我说着了吧?”
蔡文轩争辩不过我,急的张嘴结舌,你你你……了半天,最后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什么你!承认了吧,咱俩谁跟谁呀,以后坦诚点儿,别老是背着牛头不认账,愣说自己没有偷,也太虚伪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一阵莫名的高兴,中间夹杂着由衷的自豪感,瞧瞧,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光体力好,床上功夫了得,现在每天我跟蔡文轩拌嘴也拌的有水平来,以前不太会说话,往往两三句就把人给呛了回去,惹的对方以后见了自己就躲,现在好了,把个能说会道的蔡文轩都说的无言以对了。
我觉得,征服男人就应该这样狠,用自己的体力、能力、才华,完全把对方的气势给压制住,让对方以一种敬佩的、仰视的态度来看自己,那么对方的态度就会转变很多,就是以后双方吵起架来,我也有足够的把握把他完全驾驭的住!而我,已经初步尝到了胜利的甜头,我已经从蔡文轩的眼中看到了我想要的全部!太高兴了,高兴的他妈的有点儿想骂人的冲动!
正在我得意的有点儿忘形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喊了一声“蔡文轩”。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刘思博在叫他,因为在蔡文轩而言,只有刘思博用一种平等的眼光来看他,也只有他真正知道我和蔡文轩之间的事情,但是,就在蔡文轩抬起头,朝我的身后看了一眼的刹那间,我从蔡文轩的眼中看到了那种让我心境单产的绝望、凄惨和悲哀,甚至有些愤怒!
不,那不是有些,而是无比的愤怒,愤怒的都快冒出火来了!
蔡文轩那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手紧紧地攥成两个拳头,手背上青筋暴出;蔡文轩上下两排牙齿咬的咯吱嘎吱乱响,脸色铁青!自从我和蔡文轩认识,一直到刚才发怒之前,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蔡文轩像今天这么愤怒过!
凭着我的直觉,我感觉来的人肯定不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蔡文轩以前的那个男朋友,也只有他,才会让蔡文轩在刹那间产生如此大的仇恨,也只有他,可以让一贯注重在我的面前维护自己高雅自尊的蔡文轩瞬间轰然崩塌!
我不是一个决定聪明的人,但是,凭我的直觉,我可以嗅到其中的火药味儿来!有人曾经深深地伤害了我所心爱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我的敌人,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个时候,我就必须和蔡文轩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用我自己的能力来保护他!连雄海象都为了争取母海象而打的头破血流,我难道就不能为了保护蔡文轩而与来者一决高下么?海象是动物,而我是智能动物,我比海象还要高一截儿呢!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地扭过身去,故作镇定地笑着,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位不善的来者。说胡公道话,蔡文轩前男友长的还算可以,比我要高半头,五官棱是棱、角是角的,刚韧有力,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双眼睛,不是很大,有点儿细长,但是眼神却异常的坚决,关键是他的气场很强,单就是往那里简简单单的一站,就已经把周围的人全部给比了下去,在他的面前,我真的有点儿自惭形秽!
“你好!”我主动伸手出去,和脸色已经有些惨白的来者握了手,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和蔡文轩之间的关系了吧,不然的话,他的脸色不至于变得那么快,变色龙似的,这种人,我必须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也知道知道我的厉害,顺便也给蔡文轩一报被抛弃之仇。
“对不起,打扰你们吃饭了,我不是故意的,偶尔在是食堂里碰见了,所以……,过来打声招呼。”
“没有没有,我们俩没有那么多讲究的,都已经习惯了!……,嗯——,我叫宁致远,蔡文轩的男朋友!”
果然不出我所料,待来者听完我这句话以后,脸色瞬间由阴云密布变成了电闪雷鸣、雷雨交加!我,宁致远,是蔡文轩的那朋友,在明确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的同时,也摆明了我和蔡文轩的关系,火药味儿的对话里,我暗含的意思也已经表露无遗,现在蔡文轩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柔顺的可以让你仁毅宰割的小绵羊了,以前的事情我已经放在了欣赏,碍于面子,我不会和你刀兵相见,但是如果现在还敢对蔡文轩明目张胆的欺负的话,我肯定会和你小子以命相见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咱们两个以前应该通过话,虽然是在电话里,但也算是认识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叫白玉成?名字叫着挺鲜亮,可是,凑在一起,加上你以前做的那些不人道的破事儿,我反而觉得很恶心!”
“是文轩跟你说的么?”白玉成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文轩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是可以看的出来,他真的非常恨我!”
我回头看了一眼蔡文轩,他像一尊雕像一样冷冷地坐在那里,两只手还像刚才那样搭在桌子上,甚至,连他的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冷冷的注视着白玉成。凭着我对蔡文轩的了解和平时他对白玉成的态度,再加上现在蔡文轩看见白玉成的表现,我完全可以看的出来,以前我所担心的蔡文轩会选择重新回到白玉成身边的情况完全不可能出现。想到这里,我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那颗心也终于可以稳稳地落了下去。
“文轩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如果不是你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他会那么说你么?无中生有的事儿,他做不来的!”
“什么东西都会变,何况是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相信自己耳朵里所听到的那些吧,毕竟眼见为实!不错,过去我和文轩之间是发生了一些不痛快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一一解释给文轩听的话,最后的结果如何,还不一定呀!”
“那还要看文轩会不会听,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你解释给他听,别忘了,现在,我才是文轩的男朋友,而不是你!”
白玉成一脸的不屑,他突然向前近了一步,我条件发射般的夜向前近了一步,听着胸膛,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身上,我表现的有些过激,用力也比较大,白玉成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不过,他站住了,等他站直身子,慢慢地扬起头来,却依然是一脸的平静,平静的有些深不可测,让我心里没有了一点儿把握。
整个过程中,蔡文轩都一直冷冷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没变,更别说伸手去扶白玉成了。
距离六点下课吃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学生用餐的高峰时间已经过去,现在食堂里零零散散的没几个人在吃饭,有的也只是搞对象的男女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明明已经吃完了饭,却还赖在那里悄悄地说着话,还不时地抬头看看挂在周围墙体上的电视屏幕。吃饭、看电视时假,聊天、谈对象才是真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蔡文轩、我、白玉成,加上和白玉成一起来的那个学生,就显得尤为扎眼,已经有人看出了我们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们远远地或站、或坐,眼睛不时地朝我们这边儿张望着。
“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我只不过是想跟文轩说两句话而已,没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吧?”
“你想要跟文轩说话,得先过我这一关,只有我同意了,你才有机会去问他!”
和白玉成一块儿来的那个学生涨红了脸,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在白玉成的胳膊上拉了一把,看那意思是想拉白玉成走人,但是,外表看似温文尔雅的白玉成,骨子里并不缺乏雄性动物一贯持有的好斗性,他一把甩开同伴儿的手,用那种严峻的目光看着我,又看看坐在桌子那头的蔡文轩,伸手整理了一下被同伴儿拽皱了的衣服,不紧不慢的,我怀疑他是吃过药以后才过来的。
“我和蔡文轩之间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我觉得这样做还比较明智一点儿,你老是横在我们中间,这不是明摆着对文轩的不信任么?你那么自信,难道连这点儿把握都没有么?”
“算了,玉成,咱们还是回去吧,反正你还要在这儿住好几天呢,有事儿咱们慢慢说行么?”
白玉成的同伴儿是一个很精明的人,知道怎么来把握事情的发展,他在给白玉成开后路,当局者迷,旁观者看的最清楚了,或许他看到我和蔡文轩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坚决,白玉成所有的坚持都是徒劳的,根本没有什么机会的,而且弄不好我们还会动气手来,这是我们双方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给我第一印象特别好的白玉成,也不懂的见好就收,看来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股书卷气都是装出来的,全他妈的都是狗屁!
“文轩,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能听我跟你解释么?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专门找你的呀!”白玉成情急之下,不再跟我直接硬碰硬,而是中间隔着我,开始跟蔡文轩说话,“我承认,我过去是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那都是误会,是有原因的呀!我已经和我女朋友分手了,为的就是过来找你,和你重新在一起,你明白我的苦心么?”
虽然此刻我正在气头上,完全有能力和白玉成打一架,谁输谁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主要的是想替蔡文轩好好出出这口恶气。另外,也煞煞他的威风,臭显摆什么呀,知道现在来道歉又有什么用?为什么当初就不选择别伤害蔡文轩呢?毕竟珠玉在先,我怕白玉成再这样说下去,会真的吧蔡文轩给说的感动了,以后再给他机会好好解释一下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蔡文轩这人外表挺酷,其实内心也挺软弱的,他最见不得别人流眼泪,他会被感动的。
“文轩,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么做的,你让我跟你好好解释解释不行么?哪怕就已小会儿,我说完就走,原不原谅我那是你的事情,好么?”看蔡文轩没有什么松动,白玉成接着说,“这段时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甚至连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喊着你的名字吓醒过来,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想我么?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呀!”
蔡文轩“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里的筷子咣当一声扔在桌子上,筷子碰动饭盒的声音挺脆,把我那颗悬起来的心震了个粉碎粉碎的,也把一只老道不休的白玉成给唬住了,睁大眼睛看着蔡文轩,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就因为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所以我现在才会这么恨你,你就省省吧,我是不会原谅你的!”蔡文轩最后狠狠地白了白玉成一样,伸手抓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扭头就走,走的很急,我都快跟不上了,就在我们快要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白玉成,他还是那么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第六十九章
我骑车载着蔡文轩回家,在小区门口他非要下来,说心里话,当时我真的吓了一跳,本来还以为他反悔了,现在要跑回去找白玉成,那样的话,今天晚上我就该彻底失眠了,就凭着刚才白玉成那番口功,说明他是知道蔡文轩的软肋在哪里,只要他得手了,到时候该退出的就不再是白玉成,而瞬间就变成了我。想到这里,我嗓子干干的,有种想哭的感觉,在心里迅速描绘出了一副和蔡文轩生死离别的画面:蔡文轩义无反顾地在黑夜中奔跑,任凭我声泪俱下、声嘶力竭的呼喊,还是唤不回他那颗已经远去的心,于是,黑夜中,路灯下,只有我宁致远孤零零的一个人,手扶着自行车,失魂落魄地朝着小区的方向走去……。这副画面太伤感了,我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过,失落也就是短短的几十秒钟,让我真正吃惊的是,蔡文轩跳下车,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朝着学校的方向跑去,而是径直跑进了临街的一个药房,不一会儿的功夫,手里就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儿走了出来。我明白了,蔡文轩是到药房里给我买药去了,这个小坏蛋呀,永远都是这么让我心惊胆战,刚才把我着实吓了一跳,不过,此刻,对于我来说,感动胜过惊吓,这说明蔡文轩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即使是在白玉成亲自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心里竟然还想着给我买药,而我,早就把这件事儿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感动,除了莫名的感动,我不知道用其他什么词汇来描绘我此刻的心情。
白玉成的出现,对我和蔡文轩产生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晚上回到家里,我们俩谁也没再提做饭的事情,因为我们俩在食堂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按照往常,蔡文轩早就抢着去厨房做饭了,而今天,他没有,我也没有心情去做,况且,即使我做了,我们俩谁也不会有胃口吃的。
蔡文轩拉着一张脸,只是接了点儿热水端给我,说了句“记着先把药吃了”,就去洗澡间呆着去了,把我一个人落在客厅的沙发上,愣神儿!
如果说以前我和蔡文轩刚开始交往的时候,白玉成的突然出现,真的会对我造成致命的打击,但是,现在,有点儿难说了,毕竟我和蔡文轩在一起呆的时间这么长了,彼此也都了解比较深一点儿,说分手,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倒不是我会像白玉成那样对蔡文轩死缠烂打的不放手,而是我们两个已经发招到那种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了,试想,连晚上睡觉都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的我们,又怎么会说分开就分开,而没有一点儿牵绊、能把对方当成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一样呢?这种事儿,或许白玉成做的出来,我不行,凭着我对蔡文轩的了解,他肯定也不会这么做的,否则,他就不是我心目中的蔡文轩了!
但是,蔡文轩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太软,再加上白玉成的精明,我担心的是,这两者遇到一起,事情发生的结果,不可定的因素就太多了。心烦意乱,除了唉声叹气,就是愁眉不展,真的,我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发愁过,哪怕是当初在家向父母出柜,我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揪心过,这个白玉成,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明明当初是你把蔡文轩给甩了,害的蔡文轩家破人亡,现在又返回来喝温水粥,真他妈的不是东西,也就是蔡文轩,这要是搁在我身上,我不抽把刀子捅了他白玉成才算有鬼。
最难办的就是此时我还不敢去问蔡文轩,想必他现在心里也挺矛盾的,我要是再回头去问他,万一我们俩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心情,再吵起来,得了,这不等于我伸手把蔡文轩往对方的怀里推了一把么?不行,绝对不行,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按兵不动,让蔡文轩一个人去想,事情利害,到底该选择谁,我想,蔡文轩也不是小孩子了,他应该有一个最起码的判断。
我现在只能祈求,祈求上苍多多保佑,不要让蔡文轩心里的那台天平向白玉成那边倾泻,哪怕让我们俩公平竟,我都乐意!
现在是夏天,我和蔡文轩洗澡都是用凉水冲一下,打一遍香皂,然后冲干净就可以了,几乎天天晚上洗澡,身上根本不脏的,洗澡只不过是为了除去身上一天跑下来儿留下的汗味儿而已,前后用不了十五分钟。而今天晚上,七点二十我们到家,蔡文轩就进了洗澡间,开始我光想着白玉成的事情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洗澡间里有没有流水声,现在离蔡文轩走进洗澡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洗澡间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坐直身子,屏住呼吸,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实,一点儿响声都没有,一时间,一股不详的念头突然挤进我的头脑,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我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洗澡间门口,先是双手扶着洗澡间的门框,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真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坏了,真的坏了,我猛然间想起来,当初因为白玉成的事儿,蔡文轩还曾经割脉自杀过,当时是刘思博救的他。不会吧,我的大哥呀,你不会这次就因为白玉成这个王八蛋来了,就又要寻死觅活的吧,这种玩笑可真的开不得的。
想到这里,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跳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睁大眼睛,伸出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抓住门把手,轻轻地扭动了一下,谢天谢地,洗澡间的门并没有上锁。我既害怕不已又迫不及待地打**门,一眼就看见仰面躺在浴缸里的蔡文轩,此刻,他正光溜溜地泡在清水里,一条洁白的毛巾盖在他的脸上,一动不动。
如果换做往常,我早已迫不及待地剥光衣服,跳进浴缸里和他大战起来了,而现在,我已经完全没有那种闲暇心情去欣赏他那迷人的浅铜色身躯,我只在意他有没有自杀,是不是还在呼吸。我眼睛在他那两条搭在浴缸壁上的胳膊上看了一眼,没有血迹,地上和浴缸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应该没有割脉。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颗悬的高高的一颗心也悄悄放了下来。
“文轩,文轩?”我试探地喊了两声,回应我的只是一切都无动于衷。
不会真的自杀了吧?我内心所有的神经全部都纠结到了一起,紧张的不得了,生命的终结,而且还是在我的面前,如果这次是真的,我平生还是第一次碰到,试想想,连学校里有学生跳楼自杀我都会惶惶不可终日的过上好几个月,更别说和我朝夕相处的爱人了。我迈开颤抖不已的双腿,慢慢地走过去,远远地站在浴缸旁边,欠过身子去,伸手捏住毛巾的一角,慢慢地撩起来,一点儿一点儿的,先是看见蔡文轩那头乌黑乌黑的头发,然后是额头,我闭着眼睛狠狠心,手慢慢往上提,让蔡文轩的眼角露出来,咬着牙斜眼一看,还好,不是像电视里暴毙身亡的人那样圆圆地睁着的。
最后,我把蔡文轩盖在脸上的那条白毛巾完全给掀了起来起来,轻轻地放到一边儿。这时,我连哭的心都有了,我多么企盼着身边能多有个人给我壮壮胆儿呀,可现在,只能自己心惊肉跳地面对这一切!
我刚刚伸出手指去试探蔡文轩的鼻孔,看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蔡文轩突然说了一句“我还没死呢,好着呢!”。就这一句,很轻很轻,对我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蔡文轩听见响声,睁开眼睛,侧过身子来,扭头看着我。
“你干嘛呢?疑神疑鬼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死了吧?”
我劫后余生般的摇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说:“文轩,文轩,说真的,刚才真的把我给吓坏了,我还真以为你自杀了呢!”
蔡文轩自嘲地笑着,说:“为什么?难道就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致远,我告诉你,以前,我是太傻了,会为了他选择自杀,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不会再那么傻了,为了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在你的心里,我有那么笨么?”
“文轩,文轩,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我就放心多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不是伤心难过,而是因为刚才太紧张了,现在一下子又得到这么宽慰的话,内心高兴至极,泪水也同时流了出来,我抽抽噎噎地说,“以后不管有什么事儿,文轩,文轩,都有我在你身边,你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千万不要再像今天晚上这么吓我了,行么?”
蔡文轩伸过一只湿漉漉的手来,说:“致远,我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么?就在我完全接受你之前,我已经把心里的角角落落全部打扫干净了,现在,在我的心里,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蔡文轩说这话我信,因为,在我面前,他从来都不说谎,当初他不接受我的时候,他说的也很明白,现在他用同样的语气说出这话,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而此刻,在我的内心,除了感动,没有别的,刚才所有的担心一并消除,内心也轻松了不少。
我拍拍手,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因为刚才蔡文轩放水的原因,洗澡间里的地板上全是湿漉漉的。现在,我的裤子已经全湿了,因为在地上坐的时间太长了,我已经感觉到,连内裤都已经被浸湿了,紧紧地贴在屁股上,凉丝丝的,说实在的,还真挺舒服的。
我拉住蔡文轩伸出来的那只手,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脚下还没有站稳,就被蔡文轩一个手拨千斤顶,直接给拽进了浴缸里,“噗通”一声响,水花四溅,我一头栽进浴缸里,呛的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双手扶着浴缸底,慌忙钻出水面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衣服也都已经湿透了,凉凉地贴在身上,落魄的不行。现在,我真正的成了一只落汤鸡,而蔡文轩,看到我这么出丑,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夸张地拍着手,啪啪地响,在这个不大的洗澡间里,声音格外的刺耳。
好你个蔡文轩,想要耍我,那就真的对不起了。
(……)
那天晚上,我们俩办完事儿以后,没有马上从浴缸里出来,而是相互拥抱着泡在水里,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我把蔡文轩挤到一边儿,自己平躺在浴缸里,然后把蔡文轩抱过来,让他趴在我的身上,我们鼻尖儿对着鼻尖儿,真正的零距离,都可以看见对方眼瞳上自己的影子。
我们说了很多话,包括蔡文轩大姐、二姐和她们的孩子,我爸、我妈、致高和菲菲,我的毕业试验和蔡文轩图书馆里的活儿,还有就是我们俩的未来。老掉牙的一些话题,以前也经常说,一遍又一遍,永远都不会觉得烦,仿佛聊天只不过是我们俩在一起感受彼此的一种媒介而已,这些话题,我们没有任何分歧,也没有任何矛盾。
我们唯独没有谈论的就是白玉成,尽管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这次白玉成来学校主要就是为了找蔡文轩,复合也许是他的一厢情愿,但是,毕竟他人还在这里,当然也会再来找蔡文轩,后面到底会发生些什么,我们俩谁也不知道,所以干脆就不说。
我能感觉的出来,对这件事情,蔡文轩也没有一点儿把握。
我感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到底有多重,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仅仅是白玉成和蔡文轩的事儿,但实际上其中也有我的份儿,白玉成来找蔡文轩复合,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我,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也许,他们复合起来的难度就会小很多,亦或是蔡文轩根本就不用找,而是一直痴痴地等着白玉成的回心转意。既然这中间也有我的不少事儿,那么我就应该勇敢地承担起来,而不是一味地躲在一边儿看他们俩纠缠不清。
我还是那句话,蔡文轩是我的老婆,别人欺负他,那就是在欺负我,我宁致远虽然天生不是一个惹事儿的主儿,但是,也绝对不会吃这种哑巴亏,别人欺负到家门儿上来了我还会忍声吞气。
晚上躺在床上,怀里抱着蔡文轩,久久不能入睡,不是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而是因为我一直想着一个人,就是今天在食堂碰见的那个和白玉成在一起的男生,看的出来,他们俩以前应该认识,所以白玉成来找蔡文轩之前,会先找到他。但是,他究竟是谁呢?我以前没有见过他,这不奇怪,我们学校的人太多了,我这个人偏偏社交圈儿又太小,连我们本院系的学生我都认不全,更别说别的院系的学生了,我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找到这个男生,了解了解情况。
那么,蔡文轩会不会也认识这个男生呢?
“致远,你是不是还在想白玉成的事情?”
“没有,我在想今天和白玉成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他应该是咱们学校的吧,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哦,你是说苗长青啊,我们高中一个班的,我跟他来往不多,因为……,因为他和白玉成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好。”
我定定地点点头,现在我明白了,原来白玉成在我们学校这边儿埋了一个间谍呀,怪不得白玉成对我和蔡文轩的事情这么了解。可是,蔡文轩呀蔡文轩,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也怪我,竟然,而又想到这一层,若大个学校,谁没有一个高中同学会和自己一起考过来?更何况我们学校还只是一个省级重点的农业类学校,我们本省的学生,想要考到这里,根本不用什么在班里算是拔尖儿的学生,连学习一贯不怎么样的中等成绩学生都能轻松的考过来,比如说我。
“叫什么?苗——苗长青,对吧?哪个院的?如果是我们纯农口类的院系,我们大一大二上体育课的时候也应该见过,有个印象才对呀?”
“机电院的,别说体育课了,连公共课都没有机会跟你们一起上,你又怎么会碰到他?”
我“哦”了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怪不得,机电院本部本来就和我们院距离很远,老师们都不会轻易的相互来往,更别说我们学生了。不过,这次算是有机会和机电院的学生好好会会面了,早就听说过机电院的学生一个个都是怪物,这次我倒要看看,到底他苗长青是怪物,还是我宁致远是秦寿,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条狭路我注定是要硬闯了。
打定主意以后,我心里也就有了底,所以,脸上也露出了那种颇为轻松的表情。
第二天,我先把蔡文轩送到图书馆,骑在自行车上,我掏出手机,给刘海明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认不认识机电院的学生。别看刘海明岁数大,但是他的活动能量不能小觑,交际圈儿那可不是一般的广,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有那么大的人气把大家召集到一块儿,组织成一个业余足球队。
“有,还认识不少呢,都是跟咱们一届的,……哎,对了,你找机电院的学生干什么?告诉你,别看他们院的名字听着挺唬人,但是实话告诉你啊,对于家电,他们一窍不通的,顶多也就是修修补补那些农用机之类的。”
“我不找他们修家电,你也放心吧,我只是想打听一个人。”
“我靠,你小子不会又看中机电院哪个小白脸儿了吧?告诉你,下两届的学生我不敢说,就咱们这一届的,那男生,我的亲娘啊,不愧是天天跟农用机电打交道的,个个长的比发动机还有个性,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我没工夫跟贫嘴,你这么大本事,就帮我打听一个人的手机号码吧,机电院的,跟咱们一届,叫苗长青。”
“好啊,没问题,我要是给你找到了,你怎么谢我?”
“找到了,那好,我谢谢你,跟医大那边的比赛我肯定上,你要是不给我找到,按就对不起了,我不上场了。”
“你个臭小子,咱一码是一码行么?这事儿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我都把那么好的活儿让给你了,你怎么又……”。
我微微地笑着,“啪”的一声把手机给合上了,别人我斗不过,逗你刘海明还是有一套的。
中间也就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吧,我人还没到宿舍,刘海明就把苗长青的手机号码给我发了过来,后面还注明了,让我以后讲点儿道理,不要总是拿一件事情反过来倒过去的噎他。我知道,刘海明在跟我开玩笑,他也肯定知道,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就算这次他不帮我找到苗长青的手机号码,我也一定会去参加比赛的,哪怕是为了报去年那一求之仇。
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给苗长青发短信,我怕直接给他打电话,万一白玉成正好跟他在一块儿,那不就直接穿帮了么?如果白玉成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儿生气,弄不好就真的一气之下跑过来了,我们俩非得干一仗不可。我们学校曾经出过类似的事情,一个女生高中的时候谈了一个对象,到了大学以后,背着她的男友又在我们学校里谈了一个,后来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偏偏又都不愿意主动放弃,所以就约好了在我们学校的小花园里会面,结果,两句话没说完,就直接兵戎相见了,一死一伤,结果那可是相当的惨烈。
不是我怕死,我怕我死了,白玉成也跑不了,那蔡文轩以后怎么办?一辈子还不得背着一副精神枷锁活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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