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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窗前木槿花开》作者:风扶兰

_14 风扶兰(现代)
“我们明天要走了,……你,你不打算跟我说点儿什么么?”
我本来不想理她,想随她去,可是蔡文轩在桌子下面,用脚尖儿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脚,眼睛珠子咕噜噜地乱转,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还是跟我说点儿什么吧,难道连我走了你都不想说一句么?”
“你……想让我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想对我说的。”
我“哦”了一声,定定地点点头,冲她说:“祝你一路平安!”
蔡文轩在旁边“噗”的一声就喷了,满满一嘴的小米粥,全部喷在了桌子上,臭小子,嘴功还不错,喷的挺均匀的,一点儿东西都没有给我们剩下。
蔡文轩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一边小声说着“对不起”,一边伸手去抽了好几张餐巾纸,帮忙擦着桌子上的东西。
女生突然扭头冲蔡文轩说:“我跟宁致远有点儿事情想谈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回避一下,好么?”
蔡文轩嘴角沾着黄灿灿的小米粒,手里捏着一张餐巾纸,抬头看着那个女生,愣住了。足足停了有两三分钟,才乖乖地“哦”了一声,把餐巾纸攥在手里,捏成一个团儿,讪讪地冲那个女生点点头,准备起身走人。
整个过程当中,蔡文轩没有看我一眼,但是我分明看到他由于过度激动,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眼神儿都有点儿不正常了。
我想,我不能再单独跟面前的这个女生说一句话了,蔡文轩会精神崩溃的。
就在蔡文轩拉开椅子,准备站起身的时候,我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大拇指在他的手心里使劲儿捏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冲他摇了摇头,不让他离开。
蔡文轩看看我,再看看那个女生,有点儿为难。
女生很聪明,看着蔡文轩的眼睛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了!”那意思很简单,就是蔡文轩不走也得走。
蔡文轩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嘴唇哆哆嗦嗦的,眼眶里闪着泪花,两只手想要使劲儿把我的手掰开,只是我太用力了,无论他使多大力气,都是徒劳的,我是不会撒手的。
我这个人从来都喜欢干净利落,最讨厌拖拖拉拉的,对死缠烂打更是深恶痛绝,连我们班的何梦玉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一个刚刚跟我见过几次面、长的还没有何梦玉好看的人就想左右我的人生,想都甭想。这辈子我只听蔡文轩一个人的话,别人的,全部靠边儿站,去她地,我才不管她是谁呢!
“文轩,如果你是心甘情愿自己走的,我不拦你,你可以走,但是我要跟你一块儿走;如果你不是,那就请你坐下,该吃饭还吃饭。我跟她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蔡文轩也许是拉不下脸来,还在那儿怔怔地站着。
我使劲儿把他拽下来,让他挨着我坐在凳子上,用手摁住他的双腿,让他想要站起来已经没有可能。
我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扫了那个女生一眼,她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有点儿尴尬。
“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已经不是单身了,你这样做是在浪费时间,……没事儿的话你赶紧走吧。”
“宁致远,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我重重地点点头,说:“相信,怎么不相信?我跟我朋友就是一见钟情的。”
蔡文轩的双腿微微地颤抖着,可能是有点儿激动吧。
“从我在车上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了你,本来在来的车上我想,可能这次来梁安,不光能好好旅游一番,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份儿美好的爱情,……致远,你愿意给我么?”
我无所谓地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摇头,说:“我已经有朋友了,你让我怎么给你?对了,……你不会是想让我背叛我的朋友吧?”我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不行不行,我就是死也不会背叛我朋友的,你就死心吧。”
“宁致远,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生,我觉得这次我们的相遇就是缘分,是老天在帮我们,我很珍惜这次缘分的,你……”。
“我们每天都要遇到很多陌生的人,只不过你没有留意罢了,你能说你跟他们都有缘分么?”
“所以啊,我每天遇到那么多陌生人,偏偏就只注意到了你,你说这不是缘分么?”
“我觉得……,你还是好好留意一下别人吧,我这边儿,没戏的。”
说完,我低下头吃饭,故意把她晾在一边,我想,她坐会儿觉得没意思,肯定就会走人的吧。
果然,女生默默地坐了几分钟,实在坐不住了,把椅子拉开,站了起来,两只手在上衣口袋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来一张纸,叠的整整齐齐的,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伸手把纸伸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我昨天晚上写的,上面有我的QQ和手机号,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给我联系。”
“我不会想见你,永远都不会想见你的,也不会跟你联系,你还是收起来吧。”
女孩儿的手在半空中举了半天,最后实在没办法,把纸扔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呆呆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说实在的,我心里特别憋火儿,本来蔡文轩的心情就不好,我花了那么多钱带他上山来,本意是好好陪他玩儿一圈儿,散散心,而且还可以培养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下倒好,半路遇到了这么一个主儿,把我的计划全部都给打乱了。
我有些气愤地把那张纸一把攥在手里,使劲儿揉成一个团,转身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这次,整个事件都是在蔡文轩的面前发生的,他应该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也不会再回房间以后跟我生气吧。
吃过早饭,我们俩就出发了,目的地就是情义崖。
关于情义崖,在当地还有一个小小的传说。传说当地一个地主家里的一个年轻长工,和地主的儿子关系很好,两人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儿,而且还私下里义结金兰,在地主儿子的房间里,两人插香磕头,以天地为证,结拜为兄弟,决定以后人前是主仆关系,人后就是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且,地主的儿子还主动跟地主要求,把长工调到他的房间里,专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后来这事儿被地主知道了,大发雷霆,因为在那种社会,主人和奴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人,他们两人的做法已经“坏了规矩”,结果,长工深夜里先是被毒打了一顿,然后被逐出家门。
长工晚上一个人翻山越岭的回家,就在山里遇见了老虎,被老虎吃了;消息传到地主儿子那里,顿时如五雷轰顶,先是两眼一闭气昏了过去,等大家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冷水的弄醒以后,呼天抢地、悲痛不已。后来,地主儿子跑到山上,四处寻找长工的尸体,但是只找到被老虎撕咬成一缕一缕的血衣,小伙子手里捧着血衣,在山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最后走到情义崖上,站在崖边,思念着自己的兄弟,最后狠心跳崖,魂飞天国,追随自己的兄弟去了。
一直到现在,情义崖崖头还有一块大石板,据说当时地主儿子就是坐在那里休息过的。
人们为了纪念他们,就把这座山崖起名为“情义崖”。据说,把自己和关系很好的人的名字刻到山崖上,就能一生一世做兄弟,所以,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欣赏风景是其次,主要还是冲着那个故事来的,把自己和朋友的名字刻上去,只是抱着一种美好的心愿,至于是真是假,谁又会在意呢?
我不知道地主儿子和长工之间是不是也有一丝我和蔡文轩这种关系在里面,但是我今天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和蔡文轩的名字刻上去,最起码让他看看我是真心的,这样,也许他的心里就会稍微安心一些吧。
我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安慰蔡文轩的机会的,不管有没有用。
今天天气确实有点儿热,头顶上的云已经不再是头几天那样密布满天了,而是一朵一朵地挂在天空中,在太阳的照射下,在山上投下了一片一片阴影。
路走的越远,浑身也就越热,把外套的扣子全部解开,也还是不停地出汗!
我把蔡文轩背上的包抢过来,搭在肩膀上,拉着他的手往上走。
“你怎么了?累成这样?”
“不是,……我后面疼,天天晚上被你折腾,浑身都快散了架了。”
“昨天晚上不是没有么?”
“少废话,前天呢,大前天呢,大大前天呢?还没有,哪天晚上不是两次以上?”
我停下脚步,双手卡着腰,居高临下,站在他的面前,说:“别光说我啊,还是你采取主动的时候多,饥渴的要命,每天晚上都缠着不让我睡觉。”
“那又怎么样?就算我采取主动,也……也是那个什么,捅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后面不会疼了。”
“天天晚上陪你玩儿那么长时间,我的腰儿都快亏死了。”
扭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蔡文轩,问:“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吃亏?要不然,今天晚上咱俩换换,让你也新鲜新鲜?”
蔡文轩白了我一眼,疾步从我的身边跑上去,边跑边说:“还是算了吧,我做不来的。”
我看着他蹦蹦跳跳、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放开嗓门儿,委屈地喊:“怎么,不疼了?你也不能把俩包都丢给我,自己跑开啊!”
蔡文轩边跑,边扭过头来,嘻嘻哈哈地对我说:“包又不是我给你的,是你‘主动’跟我要的,这怪不得我哦!”
我长长地叹口气,心里说话,这个小冤家,怎么连耍起赖来也那么可爱呢!
站在原地愣愣地站着,休息了一下,突然迈开大步朝着蔡文轩冲过去,吓得蔡文轩惊慌失色,嘴里“啊啊——”地喊着,急速地跑开,一点儿都不像后面疼的样子。
跑着翻过前面一道岭,又顺着长满树的山坳走了一会儿,爬了一段极陡的山路,远远地看见情义崖在头顶上站着,雄伟壮观、沉默庄重,仿佛在向来此旅游的人们诉说着那段令人动容的传说。
我抬手往上指了指,冲蔡文轩说:“看,那就是情义崖!”
蔡文轩抬头望了一眼,禁不住感叹道:“哇,那么高啊!”
“这还叫‘高’?等下次带你去峨眉山看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高’崖!”
“切,别自以为是了,我又不是没见过!”
“你去过峨眉山?”
“当然——没有,我是从电视里看的!”
我忍俊不禁地看着他,突然抢前一步,伸手就要抓他的腰,他笑着躲开了。
我们一路跌跌撞撞的爬到山崖脚下,顺着人们踩踏出来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手摸着崖上那粗糙不平的崖壁,由于山上气候潮湿,崖壁上都长满了那种绿幽幽的苔藓,有些地方凸出来,还长了些不知名的蕨类。
在斑斑点点苔藓的掩盖下,露出一个个残缺不全的名字,有的很诗意,有的很强悍,有的竟然很搞笑,比如说,我看见上面刻着一个名字:谭宇,呵呵,挺逗乐,还“痰盂”,为什么不叫“垃圾桶”呢?至少后者还稍微文明一点,听起来不像痰盂那么恶心;还有一个叫梅文明,看起来很文雅的一个名字,听起来就比较别扭了;还有贾仁毅、马淑子、潘敬廉……等等。
看着眼前一个个将要被苔藓掩盖的名字,我觉得有些恐慌,万一我和蔡文轩的名字要是也被盖住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不会长久了呢?
抬头看着悬崖的顶上,太阳透过薄云照射下来,在眼前留下一圈儿一圈儿的光晕,看着有点儿眼晕!
突然,一个很好的想法涌现在了脑海里,在情义崖的顶上有一块儿大石头,传说是当年地主儿子跳崖前坐着休息过的地方,上次我来的时候上去看过,很大的一块石头,石头下面有很大的一块悬空的地方,要是把我和蔡文轩的名字刻在那石头下面的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干干的地方,别说是苔藓,就是连棵草也干的生长不了,我们的名字当然也就不会被覆盖住了。
想到这里,我拽着蔡文轩的手,绕到情义崖的左边,顺着云梯登上山崖的顶端,走到那块大石头的旁边,转着看了一圈儿,最后选定一个既平滑,又隐蔽的地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刀子,把我和蔡文轩的名字刻到了上面,在我们两个名字的中间,我又刻了一颗心。
蔡文轩蹲在旁边,看着我用刀子一笔一划地刻着,脸上露出那种欣慰的笑容,久久的,久久的,没有散去。
第六十章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天刚蒙蒙亮,我和蔡文轩还在睡梦中漫步玩耍的时候,突然被门外走廊里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咚咚咚地响,像是在跑步,还有行李箱底部的滑轮从地板上滑过的声音,就听见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走廊里喊:“快点儿,快点儿,马上就要发车了,就等着你们了!快点儿啊,落了谁,就等着明天下山了,我们可不负责啊。”然后就是一片惊呼声,有男的,也有女的。
今天是七号,五一黄金周结束的日子,昨天晚上,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他们议论着,说今天要回去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早,把我和蔡文轩的美梦都给搅和了。
蔡文轩蜷在被窝里,头枕着我的胳膊,两只手抱着我的腰,伸出两条光滑细腻的腿来,紧紧地把我的两条腿缠住,生怕我跑掉似的,一刻也不肯松开,连晚上上厕所的时候都得把他弄醒,说明以后才能去。
此刻,我的腿有点儿痒,但是还是不忍心躲开,贴在蔡文轩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他们这么早就走了?”
“是啊!”我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蔡文轩的耳朵上摸过来、摸过去的,说,“过两天,咱们也要回去了,真的不想回去,……回去以后就得分开!”说到这里,我双手抱住蔡文轩那一双光滑的肩膀,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还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蔡文轩的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胸口上,鼻子里呼出来的气体扑打着我那寸肌肤,痒痒的。
就在我们互相感受着彼此体温的时候,突然有人用力敲我们的门,咚咚的,声音很大,也很突然,着实吓了我一跳,整个房间里都是那种木门响动时发出的哄哄声。我打了一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撩开被子就要往起站,准备往对面我的床上跳过去,以免被别人抓个现形,怪难堪的。
人已经蹲起来了,手里拽着被子,才忽然想起来,我们的房门是插着的,只要我们不开门,外面的人是不可能进来的。
光着身子蹲在床上,慢慢站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敲门的声音很响,好像这门敲坏了不用赔似的,拼了命地敲,敲门的人就是不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有些气恼,一屁股坐在床上,拽过被子来,盖在身上,冲门口喊:“谁啊,别敲了,我们今天不走,我们买的是九号的票,后天早晨才走呢!”
门口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拽过枕头来躺下,看着蔡文轩扬了扬脑袋,便主动把胳膊伸了过去,让他枕着。
“宁致远,是我,陶英华,我们今天要走了,……你,你可记着点儿回头跟我联系啊。”
是那个女生的声音。
我和蔡文轩都屏住呼吸,瞪着眼睛,竖着耳朵听着,房间里一时显得有点儿异常的寂静,我们俩甚至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蔡文轩伸手推了推我,那意思是想让我跟门外的女生搭个话,我冲他摇了摇头,仰着头,躺在枕头上。
门口再次安静了下来,很静,好像已经没有人了似的,但是我知道,那个女生肯定还没有走开,一定还在门口站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自信,仅仅是凭感觉,我知道,她一定还在门口站着,当然不是为了偷听我和蔡文轩在房间里说些什么,我想,那个女生也是一个聪明人,她和我的心里都明白,这次分开以后,很可能以后这一辈子就都不能再见面了,只是有些不舍吧。
蔡文轩有些不满,张嘴就要说话,被我给制止了。我用手指在他的嘴唇上点了点,然后指指门口,示意他门外的女孩儿还没走,先不要讲话。
蔡文轩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将信将疑的。
过了几分钟,就听见门外突然有了响动,女生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很哀怨的那种,然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同时又好像在跟我们说,她说:“咳……,我还是走吧!”声音很轻,但是听得清清楚楚。
最后,听见女生转身离开了。
蔡文轩用那种惊奇的眼睛看着我;我无所谓地朝他撇撇嘴。
我想,那个女生此时一定很落寞,也一定非常恨我,恨我的无情和冷漠,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直到确信那个女生已经走远了以后,我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感觉脑门上都已经出汗了,被子贴在身上,潮潮的,有点儿难受。
蔡文轩用脚轻轻蹭着我的小腿,问:“你怎么知道她还没走?”
“难道你不知道?”
“……这个女孩儿也太执着了,……宁致远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太残忍了,竟然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女生,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么呢?”
“那怎么办?我又不喜欢她,这都是她自找的,我又没有去招惹她。对了,别光说我,我要是真去送她,你还不得跳进醋缸里啊?”
“别臭美了你,还以为自己多吃香呢!”
蔡文轩撇着嘴,翻着白眼儿看了我一眼,翻了一个身儿,脸朝着外面躺着。
我突然从蔡文轩头下把胳膊抽出来,太用力,把蔡文轩带着在被窝里翻了一个身儿。我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把被子撩开,装作要起来的样子,一边起,一边说:“那我得赶紧出去送送人家,要是一会儿发车了,想见都见不着了。”
蔡文轩在背后一把把我的腰抱住,一脸的委屈,哭丧着脸,赌气说:“你敢!你要是敢去,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悄悄地笑了笑,抿着嘴,转过身,怜爱地看着他,伸过一只手去,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犹如雨打梨花娇,太过柔美,看着我的心都化了。双手捧着他的脸,身体埋下去,伸过双唇去,紧紧地吻着他的额头,有点儿冰凉,一如往常。
……
第七卷
第六十一章
我和蔡文轩是九号早晨乘车下山的。
比头一批下山的人也仅仅是迟了两天,可是那天车上人却出奇的少,少的有些冷清,几个乘客,加上司机和售票员,一共不过十个人,偌大的车厢里空落落的,气氛也很低沉,除了司机和售票员偶尔开两句玩笑以外,其他的,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也看不出来他们到底睡着了没有。
我和蔡文轩偷偷跑到车厢后面,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坐下,轻轻地把身子缩进去,有前排座位后背挡着,相信前面的人完全看不见我们在后面干什么。
我们把背包全部放在后排的座位上,只剩下两个人在前排座位上坐着,很宽松的。我靠在座位的后背上,让蔡文轩脸朝上躺在我的大腿上,这样,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会儿了。
这两天无论白天晚上,我们俩几乎没有闲着,白天上山游山玩水,晚上激战到底,都累坏了。加上今天早晨起床又太早,相信蔡文轩困的够呛了,此刻能够借一双腿给他休息一下,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本来我也困的够呛,闭上眼睛肯定就能睡着,只是为了防止前面的人突然走过来,我还是警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不敢有丝毫倦怠。
蔡文轩开始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躺着,后来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扑哧”一声笑了,笑的很诡异。
“你笑什么?”
“我笑你的下巴,平常没怎么注意,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的下巴还很尖的,下面稀稀拉拉的就几根胡子。你下面的毛那么茂盛,胡子怎么就这么几根呢?”
“切,什么破理论,照你的说法,秃顶的人下面就应该也是干干净净的是么?那不成白虎了?而且——还是只公的白虎!”
说到这儿,我和蔡文轩都吃吃地笑起来,怕被前面的人听见,我们都是很小心的。
“你从来还没有刮过胡子呢吧?下巴那么干净,只剩下几根长胡子。”
“你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还从来没有长过胡子吧?看你的下巴上长的胡子,还没有我胳膊上的汗毛长的长呢!”
说着,我伸手在蔡文轩那光滑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蔡文轩没了词儿,怔了一下,一歪脑子,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裤子,他竟然张嘴就从我的裤裆上咬了一口,不偏不倚,正中我下怀,虽然他是在开玩笑,只是轻轻的咬了一下,但是还是吓了我一跳,差点儿一嗓子喊出来,但是又马上堵了嘴,怕被别人发现。
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开不得半点儿玩笑的。
我现在怀疑蔡文轩是不是练过,怎么就那么准呢?
“你干什么呢?别闹啊,弄不好会出人命的,要是你给咬坏了,看以后晚上还怎么伺候你,就等着后悔吧你!”
蔡文轩完全不以为然,还是那么傻傻地乐着。
我把手伸过去,在蔡文轩的耳朵上轻轻地抚摸着。
“文轩,文轩,折腾了好几天,你后面疼么?”
“嗯?哦,头天晚上做的时候挺疼的,不过就那么一小阵儿,现在已经好多了。”
“真的不疼么?”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我“哦”了一声,算是放下心来。原先我以为男生之间做的时候,做O的一方后面肯定会痛的,不用想也是这样,平常后面关的紧紧地,却每天硬塞进一个那么粗的下体,而且还是不停地抽动着,能不疼么?反正我无法接受别人的下体去动我的后面,一是觉得很卑贱,二就是后面一定会很疼,平常洗澡的时候往身上擦沐浴露,有时候抹到后面的时候,也会用一个手指伸进去,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洗洗里面,有沐浴露的润滑作用,而且还是轻轻伸进去一点儿,我都会觉得有点儿疼,而且还怕别人看见,更别说人的下体了。
由我的情况来推断,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蔡文轩,我的下面那么粗,那么长,而且每次动起来都是特别用力,难道蔡文轩不会疼么?难道这就是O和1的区别么?
“你怎么会突然想要问这个问题来?”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天天这么折腾,你后面一定会很疼的。”
“真的不疼,你就放心吧,疼了的时候我肯定会说的,不会让你那么用力地捅的。不过……,呵呵,挺舒服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也许……,也许我天生就是做O的料吧!”蔡文轩长长地叹口气,说,“真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就给了我一个男儿身。”
“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听说变性手术很贵的,不然的话,我马上跑去割了它!”
“你敢!”我一着急,从座位上坐起来,两条腿一抖,差点儿把蔡文轩扔地上去,连蔡文轩都变了脸色,我赶紧压低声音说,“你要是敢去做,我……我会很生气的。”
“为什么?做了以后,怎们俩不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么?”
“因为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啊,你要是去做了,那就已经不是现在的你了!”
蔡文轩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半天,“哦”了一声,乖乖地躺下身去,垂着眼睛,不说话了。
可能是我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吧,我想,应该吓到蔡文轩了。我弯下腰,低着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算是安慰吧!
“文轩,文轩?”
“嗯?”
“你以后不必每次都听我的,做的时候,你觉得怎么做舒服就提前告诉我,我听你的,你要是不说出来的话,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永远都只会按照我自己的意志去做,这样对你来说,很不公平的。”
“没有啊,每次我都很舒服的,你……不要有什么负担,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我的。”
“文轩,你知道么?我就怕你会这样说,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一切顺其自然,不是很好么?”
“你……有没有想过……要进我?虽然我是先说过我是纯1,从来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后面,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做。”
蔡文轩吃惊地看着我,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猛然地摇摇头,说:“致远,我是个地地道道的O,这你是知道的,我与女生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体器官的不同,其实我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女生,你见过有哪个女的进男生后面的?”
“只是,只是……我觉得你那样做对你很不公平了,我欠你的,应该偿还给你的。”
蔡文轩拽过我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捧在心口,说:“如果你真心喜欢我,以后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致远,你跟我说过,会拿命来对我好,就图了这个,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鼻子一阵发酸,赶紧把蔡文轩紧紧地抱在怀里,用力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我对他诚挚的爱。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汽车到达我们市长途客运站。下了车,我和蔡文轩并没有乘坐公交车回学校,而是打的去了市里高新科技开发区,也就是我第一次带蔡文轩去买衣服的地方。
蔡文轩知道我要干什么,好像有点儿不太情愿。我知道,他打心眼儿里还是喜欢穿好衣服的,而且我买了以后他也会穿,不情愿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怕花钱。
只是我非要带他去,他也没办法,只好在屁股后面紧紧地跟着我。
我们在现时代商厦门前下了车,先到旁边的饭店吃了顿饭。从走向饭店,中间点菜、吃饭、结账,到最后走出来,蔡文轩一直在用那种生涩的眼睛看着我,就像是农村的孩子第一次见着生人一样,老是一个劲儿的往别人身后躲。动筷子之前,服务员帮忙把他的筷子从包装里抽出来,双手递给他,他却战战兢兢的接着,两只手直打哆嗦。
看着我心里就想笑,有什么好怕的?况且人家服务员还是个柔弱的小女生。
等到吃饭的时候,服务员帮他倒饮料,他先是伸手想要接,人家没有给他,然后他就把身子使劲儿往后靠着,如果椅子没有椅背的话,我想,他肯定会摔倒在后面的地板上去。更搞笑的是,吃饭的时候,负责我们这一桌的那个小女服务员一直在我们饭桌旁站着,双手交叉着搭在身前,很规正的,跟部队里训练过的一样,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我们,只要看见我们的杯子里没有了饮料,就会马上走上前来帮我们倒上。
我们俩早晨起的早,光顾着赶车了,没有时间吃早饭,偏偏山上也没有超市什么的让我们提前准备点儿路上吃的东西,坐了一路的车,饿了一路,上山的时候带的那点儿吃的早被我们在山上消耗光了,连根儿火腿都没剩下。我想,连我的肚子也早就咕噜噜地抗议了,蔡文轩那么能吃,也一定饿坏了,所以我点了四个热菜和一个汤,心想着蔡文轩一定会狼吞虎咽地把盘子里的菜一扫而光,可是没想到,他红了一张脸,淑女般的慢条斯理的,夹一筷子菜,能在碗里放半天,嚼起东西来也挺费劲儿的。
我看见他老是不时地斜眼看人家服务员一眼,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站着一个人看着他吃饭,他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招手把服务员叫过来,告诉她可以离开了,我们自己能够进餐。
服务员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蔡文轩扭着头,一直看着服务员走远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放心大胆地吃起来。
我无奈地看着他,摇着头笑着,心里说话,办起事儿来那么疯狂的蔡文轩,竟然也会害羞,连身边站个服务员都不敢张嘴吃饭了!
蔡文轩抬起头,白了我一眼,嘴里塞的嘟嘟囔囔的,不满地说:“心里有什么就说出来啊,以后不许背地里偷偷笑话我。”
我马上装出一副庄重的样子,清清嗓子,点点头,开始吃饭。
我边吃饭,边偷偷打量了蔡文轩一下,感觉他跟我在一起以后,脸上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而且两边的脸颊也微微地鼓了起来,再也不是以前的四川盆地了,遇到高兴的事情,他的嘴会紧紧地抿着,还能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越发显得动人了;只不过,他的身形还是那么消瘦,不管他穿哪件衣服,只要穿在他身上,都一律像披了一件袍子一样,宽松宽松的,让我想起欧洲魔幻电影里面中世纪的魔术师来,虽然头发蓬松蓬松的,显得脑袋有点儿大,但是脸还是很小,远远地看上去,觉得他的上下身显得极其不协调,就像是他的脑袋完全安放在另外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我想,像他这么瘦削的一个男生,穿上那种紧身的,或者小一号的衣服看上去才会显得更可爱吧!
我决定带他去买两件新潮的衣服穿穿,每天老是穿那种颜色老套、型号宽大的衣服,把个年轻可爱的小伙子都给穿老了。
吃饱喝足以后,我们俩一前一后从饭店里走了出来,站在大门里面的两个穿大红色旗袍的女迎宾员跟着把我们送出门外,还热情地跟我们说着“欢迎下次光临”。我头也不回,一路走出去,蔡文轩在后面跟着,还一个劲儿地扭头冲人家道谢,很滑稽的样子。
我一把搂过蔡文轩,凑到他的耳朵边,说:“这是她们的工作,你没有必要那么拘谨的。”
“那也得对人家尊重一点儿不是?”
我彻底无语了。
拽着蔡文轩的手,一家一家地转,一个店一个店地逛,脚底板麻木了,脚脖子酸痛了,两条腿灌满了铅,就连眼睛也都要看花了,却始终没有发现一件让我称心如意的衣服,不知道今年人们都发什么神经,竟然突然流行起那种浅灰色的衣服来,T恤是“V”领的,也是浅灰色的居多,偶尔有两件别的颜色的,却也是那种反差极大的暗红色和深绿色,反正走了两个极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似的。
虽然来自不同的两个世界,却导致的最后结果却是一样的。
浅灰色的衣服蔡文轩穿着太老气,暗红色和深绿色又都像是中学生穿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像我和蔡文轩这种年龄阶段的人,竟然成了真空地带,突然变的有些不合时宜起来。
我越逛心越凉,越逛也越烦躁,最后变得都快有些生气了,连对售货员的态度都变得不友好起来,她们问我话的时候,我也是爱答不理的,面对她们推荐给我们的衣服,我只是拉着一张脸,用手随便摸一下,然后扭头走人。
蔡文轩大概也已经看出来了吧,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我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致远,致远……,你怎么了,生气了么?”
“是,有点儿生气,转了半天了,连件合适的衣服都没有看见,真烦人!”
“你……,你还是不要生气了吧,我看着有点儿害怕。”
看着蔡文轩躲闪不定的眼睛,我笑笑,说:“文轩,你放心,我就是冲谁发火,也不会跟你生气的。”
“我知道,只是,你今天肯定是来给我买衣服的,如果没有合适的衣服咱们就回去吧,不买了,我还有好几件夏天穿的衣服,没有必要再买的。”
我伸出手来,拈着蔡文轩身上穿的那件T恤看了看,又摸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我的面前前后转了几圈儿,撇着嘴看了又看,虽然我心里明白自己脸上的表情可能有些不太尊重,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冷冷地笑了笑。
“就你身上这件衣服,不是我说啊,送给人家撕开了当抹布用人家都不屑看的,你看看,都洗成什么样子了?哎哟,我隔着衣服都可以看清你的肚脐眼儿了。”
蔡文轩一惊,脸上马上变了色,慌忙低头看自己的小腹同时,还不忘用手捂住。
看着蔡文轩那滑稽的样子,我不禁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的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半天,最后才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原来我是在捉弄他,立刻红了脸,伸手在我的匈部上拍打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你骗人,真讨厌,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他,还不停地给他讲笑话,直到最后把他哄笑了为止。
在外面专卖店转了一个遍儿,最后一件衣服也没看中,失望之余,心里也不禁感叹,偌大个城市,难道连件合适的衣服都买不了么?到底是我的眼光有问题,还是大众的品味出了什么偏差。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现时代商厦一楼的大厅里歇了一会儿,买了两瓶饮料,帮着蔡文轩把盖子拧开,递给他,自己手里拿着一瓶,并不打开,而是在手里玩弄着,心里想,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就只好降低要求了,总不能今天空着手回去吧?
所以接下来,我就开始接受那些半灰不暗、扔到衣服堆里半天都找不出来的衣服,从一口到五楼,又从五楼返下来,最后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三楼一家潮人店发现了满满一屋子潮的都快要流水的那种衣服,衣服都是那种鲜亮颜色的,让人看着就神清气爽。
心里纳闷儿,刚才上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店主也挺热心,帮我们分析各色衣服的好处,还不厌其烦地让我们试穿。我想买两件那种杏黄色的T恤,店主说像我们学生之类的人穿着不合适,夏天蚊虫多,在校园里逛逛什么的,很不方便,因为杏黄色衣服会招蚊虫;我说穿青色的,他又说那是专门卖给那些在店里当服务生的人的;……。
最后店主推荐给我们一款白色的T恤,说白色是大众色,什么时候都不会退伍,最关键的是适合我们俩穿。就冲着店主这股热心劲儿,最后我不光买了那两件白色的T恤,还一口气买了两件天蓝色的衬衣和两条浅棕色的休闲裤,把个店主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一直把我们俩送到店外,还热情地打着招呼,让我们穿着满意了下次再来。
第六十二章
下午三点多才回到学校,先送蔡文轩回他宿舍,然后自己才拖着一双沉重的腿,一步一歇地回到宿舍。
都不敢回想这两天过的日子,太过箫魂,像做梦一样,就怕梦惊醒了,蔡文轩又变回了原来那副冰冷的面孔,想要触碰一下都会心惊肉跳的。
不过,我还是蛮清醒的,知道那一定不是梦,想想和蔡文轩在山上旅馆里激战的场景,美的我连做梦的时候都会笑出声来的。
回到宿舍,原本想康乐他们一定会在宿舍里窝着,可是举着拳头砸了半天,咣咣声在走廊里回荡着,连一楼值班室的阿姨都快冲上来了,宿舍那扇门却还是冷冷地关着。
“这帮臭小子,干什么去了都!”
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冲着走廊尽头宿舍里探出来的那颗硕大的脑袋微笑着点点头,掏出钥匙,抖抖地开了门,以证明自己不是打劫的。
打开宿舍门,先是朝着屋子里挨着瞅了一个遍儿,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明明就是站在自己宿舍门口,而且靠着阳台左手边儿上铺就是我的床铺,被子褥子还在,床头墙上挂的那张小罗狂奔的贴画也没变,但就是那种不真实感还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迈步走进宿舍,呼吸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太过出神,连肩膀上斜挎着的背包都掉到了地上却还不知道,张开双臂,仰头看着天花板,轻轻地转上两圈儿,细心地体会着那种美好的感觉,很清爽,如夏日里一股清泉似的。
我知道,我宁致远又杀回来了。
关上宿舍门,捡起地上的背包,胡乱地塞进柜子里。从桌子上随便拿过来一个喝水杯,也不管是谁的,先倒上一杯水晾着,待会儿凉了喝,这大热天的,可把我给渴坏了。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踢掉脚上的鞋,两只脚在床下摸索着,把自己的拖鞋找出来换上,提起鼻子闻了一下,感觉宿舍里的空气不太好,这几个臭小子,天天在宿舍里睡觉,也不注意点儿卫生,这么热的天,竟然还关着阳台上的窗户。趿拉着拖鞋,把阳台上的门打开,走到阳台上,抬头隔着窗户看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太阳,有点儿晒得慌。一把把阳台上的两扇窗户全部打开,趴在窗户上,把上半身露出去,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嗯,还是这里的空气新鲜,山上树多,风景好,但是空气太潮湿了,感觉鼻腔里都快潮的发霉了,呼吸惯了这里的干燥空气,还真有一种爽心清肺的感觉。
我是实在太累了,不然的话,我又会在阳台上站一个下午的。
把床铺随便收拾了一下,躺下便睡了,睡的很香,而且还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康乐是下午五点之前回宿舍的,至于他什么时候开的门,我则一点儿意识都没有,只是他去阳台上,“啪”的一声把阳台上的窗户给磕上了,声音很大,这才把我从梦中惊醒,揉着眼睛爬起来朝阳台上看了一眼,只见康乐穿着一身我们军训时发的迷彩服,背上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在背后腰部的位置,还有一片一片似的像云彩一般的图案,想必也是被汗水湿透以后又晒干留下的痕迹。
看着康乐从阳台走进来,从我床边经过的时候,我问了他一句:“去大棚里看草莓苗子了么?”
康乐猛地一躲,朝着对面下铺的床上蹦过去,动作有点儿拙劣,一头撞到了床铺里面的墙上,“咚”的一声闷响,仿佛天花板上的吊灯都晃了一下。
一定很疼,光看康乐抱着脑袋在床铺上蜷成了一个卷儿就知道,算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切,又能怪谁呢,谁让你小子胆子那么小!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康乐在床铺上抱着脑袋来回滚,驴打滚儿似的,很好玩儿,而且嘴里还不停地哼哼着。一直过了有五六分钟,康乐才慢慢平静下来,瞪着一双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下去的愤怒眼光看着我。
“干嘛那么看着我?我又没有推你,是你自己跳过去的,能怪谁呢!”
“你小子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会死么?”
“这不就是跟你打招呼呢么?你开门进来的时候我正睡觉,等我醒了你就正好走过来,所以我就赶紧跟你打招呼,谁知道把你吓成这样!”
“行了行了你啊,别狡辩了你!”
我看康乐确实有点儿恼了,也不再跟他搭话,仰面躺在床上,准备接着睡上一会儿。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哦,下午三点多吧,好像是,忘了,太累了,回来就躺下睡了,也没顾上看到底几点钟。”
“跟你说好啊,草莓苗子可是真长起来了,那么多苗子,我一个人真测不过来了。”
“知道知道,谢谢你啊,你就放心吧,以后浇苗子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你只管歇着就行了。”
康乐“切”了一声,用那种不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忙自己的去了。
我突然想起租房子的事情来。
“康乐,现在外面的房子好租么?”
“……你,你要出去租房子?谁又惹到你了?咱们宿舍不是开会讨论过这事儿么,不能出去租房子的。”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跟我朋友一起出去租,在宿舍,毕竟不太方便。”
康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眼睛里放着那种明亮的光。
“宁致远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你朋友是不是已经……那个啥了?”
“啥?”
“就是……就是在一起睡过觉了?”
“对啊,我们在山上就是睡的一个房间,难道你想让我们俩睡两个房间么?那太浪费钱了。”
康乐顿时来了精神,冲着我的床铺,先是后退两步助跑,然后一个箭步冲上来,动作之迅速,让我怀疑他到底是人还是猴!
“老实交代啊,我说的那个睡觉是指……你们俩有没有……有没有那个!”
我知道康乐在说什么。在这个宿舍里,就属康乐跟我的交情深,我肯定不会骗他的,再说,这种事儿,别人就是摸着脚趾头也能想象的到,两个大男生上山去旅游,在旅馆住了十来天,要是告诉别人说我们俩男生开了两个房间,别人非说我们有病不可。
举到嘴边儿的肉不吃,不是傻子,那是什么?
我肯定不能骗康乐的,那样太不地道了。再说,我也相信康乐,相处快三年了,他的嘴,把的很紧,他心里也有分寸,不能往出说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会吐露出去的。
“你就直接问我们俩有没有做就行了呗,看把你给憋的,那个字有那么难为情么?”
康乐挥起巴掌来,狠命地拍了一下大腿,笑着说:“对,就是那个意思。”
“看把你给难为的,我做了都不怕,你没做,心里又没鬼,你怕什么?”
“做了?”
“嗯!”
“真的假的?”
我朝着康乐的肩膀猛地推了一下,不满地说:“这种事儿有必要骗你么?不信你去图书馆问问我朋友,看我是不是骗你!……唉,你正事儿还没告诉我呢,现在出去租房子好租么?”
康乐看着我的眼睛,傻傻的,人坐在上铺,下巴都要掉到地板上了,只是不知道,这种事情真的有那么让人吃惊么?在外面租房的那些男女学生,还不是天天晚上都干这种事情?
我又试着推了康乐一把,他才回过神儿来。
“说话呀你,房子好找么?”
“……不知道啊,这样吧,我回头跟你问问学生会的师兄,他们应该知道吧,对了,这事儿你不要死靠着我一个人,你也出去打听一下。”
我点点头,看着康乐从我的床铺上跳下去,开始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
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愿意在学校教师的家属区租房,房租贵不贵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距离学校近,比较安全,最近我们学校大门口外面老是出事儿,不是今天学生跟外面的小商小贩发生了矛盾,就是明天社会上的人抢了学生的东西,给我的感觉就是我们学校到底还有没有人管,甚至有的时候校外人员跑到学校里的教学楼来找学生打架,学校的保安都不管。有点儿寒心,那帮披着人皮的狼,要是本校的学生犯点儿小错误,就耀武扬威的,装作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欺软怕硬的东西,这种事儿竟然还近水楼台先得月,坐在学校大门口的值班室里勾搭大一的小姑娘。
大一刚报到的时候还稍微好一点儿,学校里的房子不是太贵,学生勉强还可以接受,只是现在男女同学在外面同居的人已经太多了,如长江黄河发大水,挡都挡不住,再加上每年出去租房复习考研的人,更是僧多粥少,资源紧张的不得了。资源少了自然就会有人开始哄抬物价,比现在的房价涨的都快,原本学校教职工住的那种两室一厅的房子每月三百块钱,一直涨到现在的每个月八百块钱,贵的令人乍舌,就是到学校外面的农民家里租平房每个月都得三百块钱,不过条件都挺好,能洗澡,能做饭,房屋的面积也挺大。
开始的时候我还委托别人在学校里面的老师家属区里帮我找个房子,可是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消息,想要合租的人挺多,但是我和蔡文轩想要单独租一套房子,住着方便,可惜谁也不会凭空给我们俩腾空一套房子的,无奈,最后我们只好舍近求远,把目光转到了学校外面。
开始打算去农民家里租一间平房,而且房子也看了,挺好的,相对来说比较符合我的要求,距离学校不是太远,安静,房东是老两口,挺随和的,环境也挺安静,院子里种了一大棵石榴树,枝繁叶茂,由于院子比较小,出租的屋子不多,加上我们准备要租的屋子,一共有三个可供出租的房间,幸亏当时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不然的话,我就直接把押金都交了。
中午回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碰见了康乐,臭小子看见我们俩就笑,笑的浑身上下乱颤,跟抽风儿一样,看着就不舒服。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要是没什么就赶紧走人。”
跟熟人没有什么可客气的,尤其是像康乐这种整天没个正形的人,要是跟他正儿八经的来,估计得把我给气死,反正蔡文轩也已经知道了我的脾气,也不会说什么的。
康乐也不生气,挨着我坐下,先是冲蔡文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脑袋一点一点的。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是么?我这里坏消息已经一大筐了,不想听,你就直接说那个好消息吧。”
“韩建明从学生会带来的好消息,说是学生会的一个大四的师兄要走了,去年考研的时候在外面租的房子,后来也一直没有搬回来,现在想要退房了,房东让他帮着给找一个租户,你想不想去?三室一厅的,就那个师兄和他女朋友俩人住,现在都退出来,房租也挺便宜的,现在是淡季嘛,五百块钱一个月。”
“有这么好的事儿?学校里的?”
康乐呵呵地笑着,说:“这就属于坏消息的范畴里面了,你还要不要接着听?”
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地理位置不太好,要不然,三室一厅的房子五百块钱就能拿下?如果排除了地理条件不太好这个因素外,那就只能说明那个房东的脑袋被门给挤了,或者是房子里发生过命案,根本没有了解内幕的人敢租,不过鉴于那个师兄和他女朋友已经住过了,可以排除发生过命案这个不利因素,房东脑袋被门给挤了的可能性也不太大,那就只有第一种情况了,不光地理位置可能不太好,说不定还挺偏的。
“你别告诉我说是方便面厂家属区的房子啊!”
我所说的方便面厂是距离我们学校很远的一个方便面加工厂,没听说过那个牌子的方便面,也从来没吃过,但是确确实实就存在着这样一个厂子,职工的家属院就在厂子不远的地方,介于我们学校和厂子的中间,骑自行车大概得需要十多分钟的时间,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远,只是我们学校就已经够偏的了,高中的同学来找我玩儿都找不到公交车,不过由于近年来我们学校不断的扩招,光是西校区常年在校的学生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两万多,所以市里公交公司不得不抓紧这条发财的机会,才由原先的专门是为我们学校门口的农民开通的一条公交线增加成三条,而且每条公交线都缩短了公交车发车的时间。不过,不管哪一条公交线路的车都是以我们学校为终点站,根本没有继续往南开的车,所以方便面厂就成了死角,去的人少,地方又偏,加之学校门口出事儿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所以一般学生宁可在学校门口的村子里找户平房租,也不愿意大老远的跑方便面厂那边的家属区去租,尽管那边是楼房,面积大,房租也便宜。
“好像有点儿不太安全吧?”
“有什么不安全的,那个师兄和他女朋友不是也住了那么长时间么?也没见出什么事儿,再说,现在晚上又没课了,你们可以早早的回去呀。”
“不行,文轩图书馆晚上得值班,要到晚上九点半以后才能回去。”
“是这样啊?那……你们可以一起回去的,两个大男生,谁敢动你们?再说,也没咱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学校门口的大马路上不是修了路灯么?从这儿到那边儿一路上灯火通明,谁没事儿老抢劫玩儿呀?”
“要不……还是算了吧,安全为主。”
康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要不这样吧,反正下午那个师兄喊着韩建明去帮他一起搬东西,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到时候你们再做决定,怎么样?”
难得康乐这么热心,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盛情难却,我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如果条件还可以的话,没准儿我们还能真租了,试想想,在学校门口租的那一间小平房一个月还需要三百呢,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月才五百,只要是一听,就觉得很有又或力。看看对面的蔡文轩,只是低着头吃饭,没有发表任何言论,看来他也在犹豫。
康乐是扭头走了,只剩下我和蔡文轩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文轩,要不要下午一起去看看?”
“……可以,只要你觉得行就可以了,不用老是替我考虑,平时我晚上图书馆里安排的班不多的,再说,我可以跟其他同学换班儿的,晚上值班很轻松,没有同学还书,老师也不管,值班就是在哪儿坐一晚上,我可以跟他们换班的。”
“那多不公平呀?”
“不公平的事情多了,你什么事情都替我考虑,也不公平。”
我笑了笑,伸手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我发现,现在越来越喜欢摸他的头了,松软的头发,摸上去很有手感。
中午在宿舍休息了一会儿,两点半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师兄给韩建明打了个电话,让我们到学院门口等他,还问韩建明会不会骑三轮车,一听就知道下午的活儿不轻,连三轮车都用上了,这师兄也挺狠的,用人还挺实在。
我给蔡文轩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收拾东西下来,到男生宿舍区门口碰面。康乐这小子竟然已经帮着借好了自行车,着实让我感动了一番。
下午三点,我们准时从学校出发,朝目的地进军,韩建明蹬着三轮车,那个师兄和康乐各骑一辆自行车,我骑车带着蔡文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们仨骑的特别快,把我和蔡文轩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第六十三章
只是简简单单看了一眼,蔡文轩就当场决定要搬过来,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估计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比较好吧。那个师兄租的那套房子是在一楼,靠近小区最北边儿,紧挨着北面围墙,环境很安逸、宁静。
既然蔡文轩决定要租了,我当然没有二话可说了,当时也就点了头。
房东是个女的,四十多岁,样子很豪爽。
由于当时光顾着跟那个师兄搬东西了,并没有来得及跟房东说什么,只是跟她说第二天我们就搬过来,又跟她约好了时间,然后帮着师兄护着满满一个三轮的东西回来了。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就收拾东西,好家伙,翻箱倒柜的,用的、不用的,反正现在能看着的,我都往包里塞,舍友们也很大方,都帮着我收拾东西,还说出去租房子不比在宿舍,什么东西都需要重新置办,很浪费钱的,现在多拿点儿,出去以后就可以少买点儿。我一个人搬家,就把整个宿舍给折腾了一个底朝天,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宿舍整体大搬迁呢!
第二天还是康乐和韩建明帮着我们把东西搬过去的。
直到真正要住进去的时候,才有心思去重新打量那个小区。
我们租房的那个小区叫木槿苑,很漂亮的一个小区,安静、祥和,小区里的居民个个也很和蔼,不管认识不认识,在小区里走个对面,都会互相善意地点点头,算是相互问候吧,也许只是出于礼貌,但现在对于我和蔡文轩来说,这样已经很让我们满足了,毕竟在这里,我们俩可以得到与其他人一样的公平待遇,不奢求什么,只为了这里安静的环境,房租再贵一倍,我们俩也会租的。
房东是一个很开朗的大婶儿,体胖心宽,说话也是大嗓门儿,她在房间里关着门说话,中间隔着两道门儿,恐怕外面走廊里也能听的到,尤其是她那爽朗的笑声,过于豪迈,倒退到古代,恐怕连张飞和李逵见了都会汗颜,每每话到高兴处,先是张大嘴巴,鼓腰、仰脖子,脑袋朝天,翻着眼睛,那洪钟响动似的声音就会一连串儿地从她的嗓子里倒出来,哈哈哈的,笑的我和蔡文轩莫名其妙,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能有什么可笑的?关键是,她大笑的同时,两只手巴掌还会不停地拍打着,啪啪啪的,很恐怖。
“房子你们尽管住,不要太客气,就把这儿当成你们自己的家,什么东西你们觉得有用就拿来用……。”
“谢谢,我们基本上用不到什么东西,我们从学校里带过来的基本上就都全了。”
“房间里所有的钥匙我都留给你们一份儿,三个房间你们俩随便挑,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我们俩住一个房间就够了,……不过你放心,房租我们不会少给你一分钱的。”
“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房租才几个钱?我们不在乎的,只是不想让房子空着,住人总比不住人强,好歹有个看家的。……我是说,你们俩住一个房间掏整套房子的房租,是不是太亏了?还是……你们不会再把其他房间出租给其他人吧?……那样人太杂,房间里会弄的很乱的。”
“您放心吧,只是我们俩住,我们出来租房子就是图个清静,要是再找几个人来,那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学校里待着呢!您说是吧?”
“那到也是,哈哈哈……,我就这么个人,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你们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心疼房子,这房子我们住了十几年了,还跟新的一样,我们很爱护的,所以你们要爱护着点儿,我们往出租房子,说白了就是想找人给我们看着点儿。”
“肯定的,我们住到这儿,也算是自己的家了,肯定会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的。”
蔡文轩在旁边推推我,白了我一眼,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叫‘就像’啊,从今往后,这就是咱们自己的家。”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有点儿不妥,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房东大婶儿倒是挺大方的,根本没往心里去,看了看我俩,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房东大婶儿带着我们挨着房间检查了一遍,还好,是特别大,昨天来的时候没怎么细看,这次仔细一瞧,是挺干净舒服的,三个卧室和一个书房,卧室面积都挺大,面积最小的一个卧室,面积也比我们学校里的宿舍大,而且每一个卧室都自带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卫生间里还有浴缸,可以泡澡。也许是我的思想太不纯洁了吧,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浴缸,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和蔡文轩在里面泡澡的事情,画面很暧昧,连我自己都觉的有点儿不堪入目。
“房间里所有的水都是冷热两用的,洗脸都可以用热水。”
“很好的房子啊!”
“对啊,所以我们舍不得卖,现在跟儿子在市里住,也就是图个孩子上学近,照顾起来方便,等儿子结婚了,我们老两口还准备回来住,市里那边儿太吵,吵的我晚上睡不好觉,白天老是头疼,你们看看这儿,多清净啊,这儿才是人住的地方。”
“大婶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照看好您的房子的。”
“其实在你们俩前面也有几次有人想租房的,可是我一看他们就不喜欢,虽然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他们就没有你们俩这么上心,说话没个底,张嘴就跟我砍价,还问我可不可以跟别人合租,要是能合租的话,我还用你们给找?现在外面的房子特别不好找,更别说像我们这么好的条件了。我就是看你们俩小伙子模样好,说话顺耳,穿的也干干净净的,一看就知道是利落人儿。”
“谢谢啊,房租我们不会少给,房子肯定就我们俩住。”
“哈哈……,还是那句话,房租多给少给都无所谓,我们家老头儿一年奖金就够买一套同样的房子了,不在乎这俩小钱儿的,对了,我还得交代你们俩几句,你们平常要是在家的时候,就多打开点儿窗子,透透风,房子里太潮,我怕地板会受潮翘起来。”
我们俩跟在房东大婶儿屁股后面,竖着耳朵听着,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的嘱咐,什么家里一定要保持干净、起码一个星期要打扫一次房间了,什么擦地板的时候一定要用半干的抹布、提前一天就要把抹地布洗出来晾着了,什么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和门关好了,……,等等,很多事儿,从来没有想到单独出来租房住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不过还好,有蔡文轩在,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早就转身打铺盖卷儿直接走人了。
最后房东大婶儿把交水煤电费的地方告诉我们,放心地关门走人了。
她是拍拍屁股没事儿走人了,因为她觉着今天她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是我和蔡文轩的事情却刚刚开始。
我们俩把防盗门儿关好,先是激动地抱在一起,又跳又笑,可劲儿高兴了一会儿,然后手挽着手又挨着把所有的房间看了一遍儿。
我们俩先来到紧挨着门廊、靠阳面的那间卧室。
“这个房间相比来说有点儿小,而且……,对面那幢楼离的太近了,晚上睡觉都觉得不安全。”
“你是怕别人偷窥么?切,还‘睡觉’,你是怕晚上咱们俩做的时候被他们看见吧!”
蔡文轩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开了,背后甩给我一句话:“大蒜吃多了吧,怎么什么话只要一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呢!”
我无所谓地笑笑,反正这种冷玩笑我们俩开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习惯了。
其实我挺喜欢这个房间的,虽然相比来说面积是有点儿小,但是这是三个卧室中唯一的一个向阳的了,屋子里不潮的。不过,蔡文轩说不喜欢,那我也只好放弃了,转身跟着蔡文轩来到下一个卧室,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拽着蔡文轩跑开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那间卧室的窗帘是那种纯黄色的,很熟悉的那种黄,也很心痛,有点儿心悸的感觉,会动不动就让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被逼着做的情景,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会发出那种颤栗的痛来。
蔡文轩看我的反应如此强烈,也没有再坚持。
还好第三个房间里窗帘的颜色是那种宝石蓝的,如同湛蓝湛蓝的天空,看着很舒服;房间大,关键是对着窗的墙壁上有一面大镜子,落地的那种,可以把床上的东西照的清清楚楚。我进门第一件事儿就是关注窗帘的颜色和镜子;蔡文轩关注的则是窗外的东西。
这个房间朝着外面的大路,外面大路旁靠近我们窗子的一排是两三米高的一排木槿,遮住半个窗子,密密匝匝的枝叶之间,掩饰的是朵朵粉红色的花,花型不大,而且还是单瓣儿的,但是粉嫩娇贵,半遮半掩,犹如一个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大有“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韵味儿,尤其是微风吹来,树随风摆,朵朵鲜花时隐时现,美丽至极。窗户中间隔着大路的那边儿,是一堵围墙,围墙的外面就是十几米高的白杨树,挺的直直的,如同一排排精锐的卫士,保护着这里翩翩起舞的少女;那一排杨树是外面河堤旁的岸堤树,十几米宽的河面,河对面也是成片的小树林,根本没有可能有什么建筑的。
蔡文轩呆呆地走到窗户前,伸手把窗子推开,清风顿时倾泻而入,撩起窗帘,也拂动了蔡文轩那一头飘逸的头发。
我明明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像是木槿的花香,更像是蔡文轩的体香,很诱人的那种,跟我以前闻到的一样。
我轻轻走到蔡文轩的身后,从背后揽腰把他抱住,贪婪地**着那股香。
“我是木槿花!”蔡文轩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着。
“什么?”
“我是一朵木槿花。”
这话蔡文轩以前跟我说过,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他是一朵圣洁的荷花。
“不,我还是认为你是一朵美丽冷傲的荷花才对,干净,圣洁,连你身上都有荷花那种淡淡的清香。”
“荷花出污泥而不染,可是……,我已经被污染的一塌糊涂了,又怎么敢用‘干净’两个字呢?”
“可是你在我心里就是一朵荷花,永远都那么干净,文轩,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了,更不会让污泥污染到你,你就是我心中的荷花,永远都是。”
“木槿花多好啊,我想做一朵木槿花,坚韧,永恒,永远都不会担心有污泥的侵扰。致远,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了要租这里么?”
“你肯定有你的理由……,不会是因为这里的木槿花吧?”
“对,就是这个原因,当我走到这条大路上,看着路旁美丽的木槿花时,我知道,这里最适合咱们住了。”
“哦,那……,咱们两个都做木槿花好不好?木槿花朝开暮谢,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是太阳不断地落下,就是为了第二天更好地升起一样。春去秋来,四季轮回,却是生生不息,更像是爱一个人,也会有低潮,也会有纷扰,但是懂得爱的人扔会温柔地坚持,因为他们明白,起起伏伏总是难免,但是没有什么会令他们动摇自己当初的选择,爱的信仰是永恒不变的。”
“致远,……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么?”
“幸福、高兴都来不及,还会后悔?”
“永远都不后悔么?”
我把蔡文轩抱在怀里,生怕他跑了似的,说:“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吧,我会永远都爱你的。”
蔡文轩轻轻地靠在我的怀里,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有点儿疼,但是我还是不忍心松开。
蔡文轩的头发在微风中簌簌发抖,发尖儿拍打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很舒服,还有一股迷人的清香。
“致远?”
“嗯?”
“我也爱你,永远都爱你!”
我点点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轻地笑了,笑的很幸福。
第六十四章
既然蔡文轩跟我去石板大瀑布玩了一圈儿,而且现在我们也已经从学校里搬了出来,我就应该信守当时的承诺,出去找活儿干,也开始学着养活自己。骑着车子出去跑了一个多星期,愣是没有找到一份儿合适的工作,别说挣钱了,连老本都要保不住了。
自己很惭愧,连晚上跟蔡文轩做的时候都觉得没有底气,每每把蔡文轩压在身下,自己兴奋地上下运动的时候,总会抬头看着墙上的那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浑身上下很干净,很精神,兴奋的浑身是汗,干净的有些恍惚,多余的本事不少,可是,一点儿真正的能力都没有,连一个弱小的蔡文轩都赶不上。
蔡文轩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还老是劝我不要气馁,万事开头难,只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成功只是早晚的事儿。只是,我只看到了迷茫,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希望,仿佛,我天生就对“希望”两个字过敏似的,它们不喜欢我,我也从来不待见它们。
还好,这个时候学校里的事情很多,足以麻痹我那根已经很脆弱、很羞愧的神经,让我空闲的时候有事情可做,不必每天都是唉声叹气的。
星期五下午去操场练球,总是提不起精神来,中间还挨了刘海明一顿说,就当着全体球友的面儿,一点儿情面都不给留,也就是现在,我是虎落平阳,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被他们欺负,要是换作往常,我早甩袖子走人了,中间要是我忍不住回一下头,我就从此改姓,谁还睬你那一套?
四点多休息的时候,刘海明笑嘻嘻地凑到我跟前,跟我没话找话说。
“怎么了老弟,怎么萎靡不振的?”
“没什么,最近事情不顺当!”
我赌气把头扭过去,远远地看着西面的看台,上面稀稀拉拉坐着几对儿情侣,唧唧喔喔的,还不时发出那种暧昧的笑声。
“真生气了?我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听听就算了,别跟个女生一样,老记在心里没意思的。”刘海明伸手在我的肩膀上狠狠地捣了一拳,说,“像个男人,行么?”
我身子前后晃了晃,肩膀上很疼,但是,我还是那么僵直地坐着,犹豫了一下,扭头冲刘海明说:“队长,我不打算踢球了,你再找个人吧。”
刘海明愣了一下,脸色变的很沉重,只是,他没有像平常那样立即跟我着急上火,而是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跟我并肩坐在一起,眼睛看着远方,还定定地点了点头,态度相当的淡定,在那一刻,我的心里猛然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没想到刘海明竟然会这么爽快地就同意了,想到马上就要和自己玩了三年的球友说再见,有些伤感,有些不舍。
说实话,如果硬是要论资排辈的话,就现在,对于我来说,排在第一位的毫无疑问就是蔡文轩,然后就是足球,从初中就开始组建球队,一直踢到现在,少说也有九年了,已经培养了很深的感情,突然有一天说要从此退出,跟自己踢了九年的足球说再见,那种不舍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现在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不然的话,我是真的舍不得退出的。
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感谢的话,刘海明就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了,猛然扭过头来,睁大一双眼睛,眼珠子眼看就要掉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度夸张。
“你……你刚才说什么?”
当时我就差点儿哭了,我靠,白费我刚才一番翻江倒海的感叹,原来这小子刚才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让我浪费感情嘛!
“我说,我想退出,你还是再找个人顶替我的位置吧。”
刘海明冷笑了一声,拍着我的肩膀,说:“如果这句话你是在六点以后咱们喝完酒,不省人事的时候说出来的,我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你酒后说的胡话,不理会,但是问题是你现在说出来了,我就必须考虑一下了。”
“我是认真的。”
刘海明愤怒地瞪了我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扭过头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现在是无话可说,跟医大那边约定比赛的日期越来越近,现在突然换人,相当于釜底抽薪,不说败局已定,也可以说命悬一线。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刘海明才扭过头来。
“为什么?”
“我现在……已经顾不过来了,得上课、做实验、陪我朋友,还得出去找活儿干,我跟我朋友搬出去住了,跟家里人闹掰了,我爸妈已经断了我的粮草,要是再不自谋生路的话,恐怕以后我和我朋友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我靠,那你们俩还搬出去住?钱多烧的吧!要我说,还怪你们有钱!”
“也别这么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了,再在宿舍里待下去,很难堪的,还是搬出去自由一点儿。”
刘海明突然从地上蹦起来,冲着大家嚷:“休息够了没?要是休息够了的话就赶紧训练!”语气很强硬,让大家听着都莫名其妙的,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呢?
我也没说什么,无精打采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粘在屁股上的土,朝着场地中间跑过去。
事情就是这样,刘海明也没跟我说同意不同意,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故意跟我坐的远远的,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想要在饭桌上来个先斩后奏,直接跟队友们说了,又怕刘海明下不了台,在一起两三年的好朋友,这么唐突的话,会把我们两个人之间努力培养起来的友谊破坏掉的;而且,我也有点儿私心,想要割舍足球和这帮臭味相投的球友们,却又有点儿舍不得!
咳,还是顺其自然吧。
日子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度过,有时紧张一点儿,有时又闲得想要发疯。
每天早晨七点准时起床,洗脸刷牙,蔡文轩忙着做点儿简单的早饭,我收拾一下屋子,然后骑着单车,我载着蔡文轩去学校;上午一般课比较多,还得定时去给草莓苗子浇水,偶尔有点儿闲工夫,也就去图书馆看会儿书,等着中午和蔡文轩一起去食堂吃饭,我们学校要求本科生必须住校,即使是在外面租了房子的,在校内的宿舍也不能退,所以我和蔡文轩一般中午就不回家了,就凑合着在各自的宿舍休息一下;我下午空闲的时候比较多,除了周一和周四下午两点准时到试验大棚去测定实验数据以外,其他时候,周二周三两天时间里要么去食堂门口看看展板,检查一下是否有招工信息,要么就骑车出去一下,去市里看看,有没有店铺要招人;晚上我和蔡文轩在学校食堂吃完饭,然后我骑单车载着他回家,看会儿电影,聊会儿天,要么就拉着手去小区里散散步,小区里路灯少,很难有人能认出我们来,很安全的。
当然,最箫魂的时候还是晚上做的时候。开始蔡文轩不喜欢开着灯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边做边看着他那张俊秀的脸,而且还时不时地可以从墙上的那面镜子里看见我们俩的身影,很刺激呢!只是蔡文轩不同意,所以我们只好关了灯做,可是又很不方便,跟做贼似的,明明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们俩,还得鬼鬼祟祟的,做到高兴的时候连叫的声音都极其压抑。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做之前,先挨着检查一下屋子里所有的窗户,看是否已经关上了,然后拉上窗帘,把房间的门关上,关灯,然后在黑暗中躺在床上,慢慢地抚摸对方,做足了前戏,把对方的性致调到最高,然后才在又长又重的喘息声中剥光对方的衣服,光着身子,紧紧地抱住对方,在床上来回翻滚。
我和蔡文轩做的时候,很用力,感觉连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关节都用上了,那种疯狂,并不能用文字完全表述出来,反正每次做的时候都很认真,只想着把自己完全给对方的同时,也可以完全拥有对方。每做一次,我都要出一身的汗,**过后,静静地躺在床上,感觉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是痛的,只要稍微动一下,恐怕都要脱臼。
只是,每个人都不会永远都拘泥于同一个环境、同一个空间和同一个形式。时间长了,偶尔连蔡文轩都会主动提出开着灯做,我很奇怪,但是也很高兴,应允了之后,舍不得从他的身体里出来,于是都抱着他,从床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跳到地上,就在落地的那一刻,下体顶到蔡文轩身体的最深处,他浑身一颤,嘴里发出那种很舒服的申吟声。我摸索着走到墙边,伸手打开灯,看着怀中柔美的蔡文轩,顿时浑身来了力气,抱着把他顶到墙上,浑身活动,大战一个多小时,很是过瘾。慢慢的,我们俩就都放开了,床和卧室也不再是我们做的唯一的地方,洗澡间里的浴缸里、莲蓬头下、地板上、镜台旁,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通往门廊的台阶上,厨房,书房,门廊,其他两个卧室,都是我们大战的场所。当然,有一个地方我们是从来都不敢去,也不敢尝试的,那就是阳台上,虽然外面有一层厚厚的玻璃挡着,我们也不敢造次,毕竟是在一楼,万一哪次不小心被邻居看见的话,我们俩就永远都不可能在这里住了。
只是每次晚上箫魂之后,把蔡文轩抱在怀里,美美地睡上一个晚上,第二天还得重新面对我那些愁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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