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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通俗演义

_8 吕抚 (现代)
  诗曰: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先生解战袍。
  却说嘉庆帝为太上皇开千秋寿筵,正在高兴之际,忽外面递来湖北督抚奏摺,称白莲教徒由枝江、宜都,纠集党羽滋闹,请派兵速剿等语。嘉庆帝见奏,即敕湖北巡抚惠龄专办剿灭事宜。谁知告警表章如同雪片:林之华起当阳;姚之富起襄阳;齐林妻王氏起保康。同时接踵而起者,约数十州县,声势甚浩;几遍湖北全省。嘉庆帝大惊,忙入宫禀知太上皇。太上皇斟酌妥当,即传旨命西安将军恒瑞率兵至丹阳剿林之华,都统永保等剿姚之富、齐王氏、枝江教匪,专敕鄂督毕沅、惠龄剿办。
  各将奉诏领军并进,至四月先后报捷,斩首数万。那白莲教徒聂杰人被总兵富志擒住,余外的反格外横闹。原来白莲教,元末有韩林儿,明季有徐鸿儒,后因剿灭未尽,复起滋扰。乾隆年间,有安徽人刘松,系白莲教首领,被官擒获,徙流甘肃。
  他徒众刘之协、宋之清等未曾遭获,分投川、陕、鄂一带传教,不过图骗些钱财。到乾隆晚年,教徒竟至三百多万。他造谣言说:清朝鸿运已过,劫运将来,现在真命天子已出世,你们若要免祸,须访求真命天子保护。百姓闻之,统求刘之协把真命天子指出。刘之协遂将同党王姓之子发生,冒充明朝后裔,指为天子,招集党羽,各处劝募,置旗造甲,择日发难。后被官兵闻之,将一干人犯并王发生,一并拿住。内有刘之协贿通押卒,半途放走。只王发生解送京师。乾隆帝见他还未成年,将他充军,余皆斩首。乾隆遂传旨大索刘之协。此旨一下,官吏借此正好掳掠,四方百姓不堪其苦。于是愤集数十州县,群起为乱,抢州州破,掠县县覆。又道四川达州徐天德与太平县王三槐等,纠众为助,弄得南方半壁危如石卵,告急表章纷纷进奏。嘉庆帝见之,甚为扼腕。于是立命内大臣额勒登、保将军明亮等,先后剿平民乱;复命额勒登、保明亮等,一驰四川达州,一赴湖北,专任剿教匪事宜。又督敕各省督抚、将军、都统等认真会剿,如再无功,立即拿问。此谕一下,各路统兵将帅均慎重起来,有议分剿,有议合攻,纷纷不一。于是,将军明亮、都统德楞泰率兵连败徐天德、王三槐等。
  川中乡勇罗思举起应清兵奋击,先后击毙教徒数万余名。
  不料又有河南大股教徒分道入川,徐天德等势又振,会合齐王氏、姚之富等,将清将明亮、德楞泰、惠龄、恒瑞等东西追奔,意欲向北侵扰。幸亏清总兵王文雄带了劲旅三千,奋力击退。
  齐王氏等复退奔东南,复由山阳趋湖北。明亮等闻知,引兵急追,到郧西界,一面飞檄郧西乡勇邀截,一面悬赏购齐王氏等首级。
  适四川东乡县乡勇罗思举、桂涵投营效力,受令斩齐王氏首级。罗思举这人,智勇兼全,胆略出众,遂率桂涵等攻破王三槐所在。桂涵前曾为大盗,能飞檐走壁,日行千里;闻清帅募兵,才同罗思举前来投效,一入营即立大功。又探知齐王氏驻大寺内,两人遂于夜间改装,使起飞檐功夫,直入寺内,俯伏屋上,见室外护持甚众,不便下去,即将瓦揭去两层,往下一看,正对齐王氏卧室。室外人仍然未散,两人不耐久待,即缘檐而下,挨至床前,手执大斧,向帐内砍人。忽帐中飞出一足,直扑桂涵两目,幸眼快,将斧旋又砍去。剩下一支莲钩,只听哎呀一声,恐外人惊动,不能出室,遂提足而出,复飞上屋,回营而去。时已天明,即呈明亮前献功。明亮验讫,即传令速攻。此时,齐王氏被人削去二足,正在床上昏卧,闻清兵大队前来,即由姚之富令部众抬起逃走。之富在前开路,向外冲出,走据山中。
  此日一阵,被杀死者八九千,王如美被俘,暂不处斩,着其指明齐王氏等聚处。明亮等带同王如美登山瞭望。如美言驻左山,明亮遂令兵猛攻。又恐右山来援,德楞泰即当先,左手执牌,右手提刀,迈步直上,兵士亦随后跟进。此一阵好似宋朝岳武穆大破朱仙镇一样,一时左山教徒被杀得干干净净。因齐王氏、姚之富两人为首,令兵士将两人之尸检出,另分其尸,将首割下,传知各省,尽说渠魁殄灭,从此可以荡平。偏偏的死一个又生一个,死两个又生两个,竟弄得年年不得太平。头目王三槐、徐天德前日奔逃,后接着齐王氏等众又猖蹶起来。
  今齐王氏、姚之富又被剿死,也觉势孤。现闻四川道台刘清奉川督勒保令,前来招抚,心中也愿投降。何以刘道台一出,三槐即服?因这刘道台前做南充知县时,百姓都称他刘青天,人人都佩服他的。且说勒保前日剿灭教徒时,是一个蛮寨女子帮他造成的功,他就冒了人的功,谎奏皇上,皇上不知,以为就是勒保本领,所以命他督川。哪知川中教徒格外猖横,勒保率兵进剿,被王三槐杀得大败,束手无策。他手下有一个办文案的先生,替他想一条计,说现在建昌道刘请,百姓皆佩服他的,叫他前去招抚三槐。三槐若来,将他获住,解送京师,岂不是大帅功么?于是勒保从计,即遣刘清前往招抚三槐。刘清奉命,带同随员二人前往,一是刘清文案,一是勒保属员。三槐闻刘青天到寨,忙出拜迎。刘清把前来招抚叙说一遍。三槐恐川督遣他前来诱捕,未便即允。刘清往返三次,并将随员留押,三槐始允,随同刘清出寨,众人素信刘清,也不阻挡。三槐将到大营,由刘清引入。勒保故意摆出威势,喝令将三槐拿下。刘清一见,遂上前道:“大帅如此办法,其如二随员何?”勒保大喝道:“三槐是白莲教首,已是不赦的,两个随员有甚要紧呢。”刘清叹恨而回。一日,文牍刘星渠逃回,刘清问他逃回缘故,答道:“贼众见三槐未回,意欲将吾及都司偿命,吾等无法,只得哄称,勒公要重用三槐,暂且留住,贼等疑信参半,我说前去代为探信,贼知我是大人这边,故未阻挡,都司亦要同来,被贼留住。倘勒公变卦,其属员能保性命?”刘清道:“他既失言,我亦不能在此了。”于是写了辞禀,遣役夫送去,自己带了文牍,匆匆回去。过数日,上谕下,加升勒保官衔,一面将三槐解送京师,交刑部治罪;一面进兵攻余党。其时,白莲教众见三槐已问罪,遂奉冷天禄为首,拒抗官兵。官兵昼夜攻打。看看粮尽,冷天禄诈请投降,夜间却袭清营,清兵不防备,杀得清兵大败而退。勒保又想招抚,哪知这番真不上当了。
  此时嘉庆四年正月,太上皇忽然得病,医药无效,竟然薨逝。乾隆帝由二十五岁嗣位,在位六十一年,观政四年,至临崩,共九十年。嘉庆帝捶X大痛。越数日,命军机大臣拟一道谕旨,颁给各省诸将帅。各省将帅接旨,觉得比前日严厉非常,个个皆栗栗祗惧。一日旨下,命拿大学士和王申,交刑部议论擅专大罪。原来嘉庆帝素恨和王申,因太上皇在日,不便疏斥。
  今太上皇崩,个个皆疏陈他的劣迹,共列成二十条大罪。嘉庆帝一见,立即传旨赐他自尽,所有和王申引用的人员,统行革职。和王申既诛,遂传旨提王三槐亲讯。三槐只供“官逼民反”
  四字,余无一言。嘉庆帝再三讯问,只此四字。嘉庆道:“难道四川官吏,连一个好的没有么?”三槐道:“只有一个刘青天。”嘉庆道:“哪个刘青天?”三槐道:“现任建昌道刘清。”
  嘉庆道:“余外就没有么?”三槐道:“巴县老爷赵华,渠道老爷吴桂,虽不及刘青天,也就是好官。”嘉庆闻言,感叹一声,即将三槐下狱。嘉庆帝经王三槐一供,随即下谕旨。内外官吏接旨后,方知帝平日留心政治,所有统兵将帅,虽然不能尽换,也就渐渐更易。从此,嘉庆帝每颁一道谕旨,皆雷厉风行,无论内外官吏,皆凛凛祗遵,不敢再蹈故辙。于是各省领兵将帅,皆振刷精神。惟勒保因冒功而得握大柄,每令人为先锋,自己居中,获收渔人之利。此次额勒登保一军,斩了冷天禄,德楞泰一军与徐天德相持,明亮一军奔走陕西境内,未得全胜。勒保终是见敌生畏,按兵不动,被新任湖广总督倭什布据实参他一本。嘉庆见表大怒,即命官前往拿京问罪,其经略事务,着明亮代理。后明亮因剿匪无功,与永保互讼。二人均被拿京逮问,着令额勒登保代任经略。额公接了经略任,便施展他平日用兵才略,遂筹划全局,于是左发兵,西痛剿。
  适德楞泰追徐天德,与高均德相遇,德楞泰奋击,将高均德擒斩,申表泰闻,旨下,授德楞泰为参赞军务大臣。高均德既死,又有冉天元为乱,亦被德楞泰擒斩。余如王廷诏、徐天德、樊人杰等,至嘉庆六年,亦先后擒斩。嘉庆九年,始报肃清。不料西北已定,偏偏东南海寇又起。乾隆末年,安南阮光平父子窃位据国,国用很不足。他想个主意,召集沿海盗贼,封他官爵,叫他在海中劫掠商舶,以充国用。于是海寇日盛一日,胆子越弄越大,劫了海舶,又想上岸劫掠。浙江定海总兵李长庚,生长闽海,素知海中险要,而且忠勇可钦,一日闻报,率领三镇水师,出口勇剿。是日值飓风大作,雷雨交加,将寇艇多半撞沉,其余潜踪上岸,被兵士搜索净尽,一个不剩。其中有四个头目,佩有安南总兵的印,长庚大怒摘下,将四人磔死。行文至安南,将印掷还。会安南有内乱,系广南王后裔阮福映自逞罗入国,灭了阮光平,恢复旧国。此时见清朝的文书,惟恐清朝兴师前来问罪,遂一面声明此事是阮光平父子所为,一面上表入贡。嘉庆见表,恐罪非其主,遂封他为越南国王,令严惩海寇。福映接旨,遵照办理。无奈海寇一时难以扫尽。
  内中有两个寇首,一个叫蔡牵,一个叫朱濆,号召群寇,把闽海口岸作出没根据。又结通陆地上教徒,暗济枪械,猖獗万分,官兵都无可如何,只有李长庚还能与他对战。嘉庆帝知长庚忠勇可嘉,遂升他为闽省提督,后又调任浙江,与巡抚阮元甚为投契,即筹款十数万,置造大船数十只,铸大炮四百尊,向各船配搭。每日向海岸往来游弋,败蔡牵于岐头东霍等洋,擒张如茂,兵威大振。后蔡牵被长庚剿得无路可逃,赍银至闽督王德处乞降。闽督见了数万银子,如见父母一般,遂遣人前来招抚。长庚明知蔡牵不是真降,况且是闽督招抚,不能作梗,只得叹息而退。哪知蔡牵经此一庇,遂暗暗将船修好,粮米装足,又暗地买通奸商,叫替制造一只大船,装好货物,只说装货出口,哪知一出口,即交蔡牵,牵得了船,即扬帆而去,横行海上,与朱濆合势,再犯温州。温州总兵胡振声率不整不齐水师出来抵御,被蔡、朱一挥,化为齑粉,连胡振声也入水中矣。
  蔡、朱回舟入闽,闽中无一人敢前来抵敌。嘉庆帝闻知,遂命长庚总统闽浙水师。长庚奉命,遂将温州海坛二镇水师为左右翼,昼夜操练。于嘉庆九年,向马迹洋出发。至冬月,败朱濆于甲子洋。次年春,又败蔡牵于青龙港。蔡牵屡败屡愤,索性聚集百余艘,东犯台湾,并结岸上土匪,侵犯府城,自称镇海王,全台大动。闽督王德飞奏朝廷,嘉庆帝忙饬成都将军德楞泰,佩钦差大臣印,调四川兵三千赴剿。将军赛冲阿为副,分兵两路。两将军尚未出境,李长庚已至台湾。他见鹿耳门被阻塞,遂向他处寻出小港,港名安平,直通府城,急令总兵许松年、王得禄驾小舟率兵潜进,自督大队守住南北两汕要隘,以截蔡牵归路。蔡牵只道总门塞断,只顾放心前进,不想许、王两人率兵由间道攻进,直前进剿。蔡牵分兵御之,每战皆败,人数船只损失甚巨。料台湾难拔,想从北汕逃走。将要出口,见口岸有大船无数,塞住出路,遥望一只大舰上立一大将,手执大令,如天神相似。仔细一看,正是那百战百胜浙江提督李长庚,遂叹一声道:“遇此公,吾无命矣。”谁知陡然起阵怪风,兵士站立不住,蔡牵趁此逃走,一出海口,哪里挡得住,仅夺了数十号战船。哪知嘉庆帝昧着良心,说他纵贼远扬,旨下摘去他翎顶,德楞泰等一律退回。长庚大愤,复率部众力剿。
  退至福宁岸上,无一兵夹击,蔡、朱见长庚势孤,合兵来攻,被长庚猛力杀退。牵遂与朱濆分窜浙江定海。长庚跟追,专击牵舟,牵受创又退。旨下复长庚翎管,庚方稍安。不料浙抚阮公丁忧去任,长庚抚膺叹息。部众曰:“阮公虽去,何患无人,现闽督王公,不比阮公犹胜乎?”长庚道:“不要提起王公还可以,吾自出师以来,多亏阮公;若王公,连一样也做不到。”
  不料闽督王德激起众怒,遂群起促长庚据实列奏。嘉庆帝明白如镜,将王德革职拿问。另命阿林保继任。不料去一个坏的,又来一个丑的,真是患无已时了。阿林保到任,又与长庚不合,不到一月,弹劾三次。皇上心疑,留中不发,密令浙抚清安泰查复,虽不及阮公,也不甚糊涂,把长庚海上情形统笼起来,具表奏闻。嘉庆本是明君,一见此表,即知阿林保忌功,遂下旨督责阿林保,倘再忌功诬劾,王德就是你镜子。命长庚督造大船三十只,长庚内无掣肘,外无阻碍,可以得志。不料阿林保受此一责,格外大怒,总要置长庚于死地。长庚正想修理船只,无奈阿林保催战文书,三日一道,五日两封,不许休战,不满一月,下了十数道檄文。长庚叹道:“我不死海贼手,也难逃奸臣手中,看来与贼同死为幸。”遂召集将士,克日出师,凭一股锐气,驶船出港。蔡牵船一见长庚来,望风而逃。追至竿塘,擒获蔡牵侄儿,名叫天来。长庚往来海面,追得蔡牵无路可归,命许松年击朱濆,自己败蔡牵数仗。蔡牵逃至黑水洋,再逃已无路了,只得决一死战。长庚亲自擂鼓,战有两个时辰,牵船上风帆被弹击裂,急令兵士迎风放火,火势炎炎,燔及牵船。不料牵船一声炮响,穿入长庚船中。兵士回头一望,见长庚已跌倒船板上,连忙来救,弹子已中咽喉而死。张见升是阿林保之人。他见长庚死,引军退回,牵乘势逃入安南去了。这信传至京中,嘉庆帝不胜叹息,追封壮烈伯,赐谥忠毅。自此闽督改任方维甸,浙抚复任阮元,命长庚部将王得禄、邱良功升任提督,分领长庚旧部,同心协力,为长庚报仇。
  王、邱二提督闻许松年在闽海击死朱渍,濆弟朱渥率众乞降,已立大功,自己恐落后,被人笑无能,遂慷慨誓师,决擒蔡牵。此时牵势日蹙,招集余贼,再入海面,直至定海渔山。
  王、邱二人跟追至绿水洋,又被逃脱。二人愤甚,遂议分兵,指定蔡逆进剿。次日,又跟追至黑水洋,不料良功船与牵船并列,王得禄船亦至,合攻蔡牵。不料良功船少停,被敌众扯毁,又用绽扎住良功坐船。良功执刀前去砍绽,忽被敌众用长矛将良功脚刺中,良功部下见主将受伤,毁绽脱出。蔡牵又想逃走,王得禄又率众而上,敌船弹已打尽。王邱大呼道:“贼弹已尽,望极力擒获,擒者受赏。”军士一拥上前,一面放火,一面用矛钩扯船篷。牵知不能逃出,遂用炮将船击裂,连船带人均进龙王宫了。余党乞降。王、邱二人收兵而回,忙用红旗报捷,饬封王得禄二等子,邱成功二等男。
  嘉庆十六年,彗星见西方,钦天监奏星象主兵。嘉庆帝问在何时,经钦天监查核,应在十八年闰八月中,将十八年闰八月改作十九年闰二月,或可消弭,亦未可知。嘉庆准奏,不料转眼已是二年,嘉庆已把前事忘了,七月闲秋狩木兰,启驾而去。不想宫中竟闹出一个大祸。原来京南有一班亡命,立了一个教会,叫作天理教,又叫八卦教,大意与白莲教差不多,召集党羽,遍布各省。内中有两个教首,一个叫林清,传教直隶;一个叫李文成,传教河南。这两人内外勾引,蛊惑愚民,一心要想做皇帝。听钦天监说星象主兵,移改闰月,便欲乘间为乱,造了两句谣言,说道:“二八中秋黄花落,清朝最怕闰八月,天数是难逃,改也不得了。”适直隶旱灾,流民成群,林清费数万银子,买通内监刘金等三个太监作为内应,一面暗招李文成来京,作为外援。文成到京,约定九月十五日举事,就是钦天监说的十八年闰八月十五日。林、李二人以为人不知,谁知滑县知事强克捷早已闻知风声,飞遣人报知巡抚高杞、卫辉府郎锦麒,请速发兵掩捕,莫待此事发生。巡抚、知府反责他造谣生非。克捷急得了不得,申详两回,皆不应。暗想李文成是本县人,他谋为不轨,朝廷见罪下来,不说上司不发兵,反罪我知情不举,我前后总是死,不如弄一个先发制人,就是死也是为国为民的了。主意已定,等候天晚暗传人众,齐集县衙听差。衙役见县主已经坐堂,便道:“你们随我来,将一切用物备齐。”衙役遵令。克捷出衙,上轿前行,来到李文成住宅,把前后门把住,内中虽有通声,也不敢多言。克捷由前入后,直至内室,将李文成捉住,用铁链锁上,带入衙门,即坐堂审问。文成故笑道:“老爷要拿人,也要访明罪过。我也不犯法,拿我何为?”克捷大怒道:“你私结会匪,谋为不轨,本县访得明明白白,你还敢赖吗?好好招出,免得受刑。”文成不招,克捷道:“你胆大妄为,不用刑如何肯招。”令衙役将夹棍套上,遂一收一紧,把文成夹得死去活来,脚胫爆断,晕过数次,总是不招。克捷心想道:“他脚胫已断,谅不能逃,再设法讯问。”
  且说文成党羽闻首领被擒,遂商议劫狱,将他救出。大众议妥,于九月初七日聚众数千,直入滑城县署。这县署只有几个衙役,并无有一兵一座,所以他们一入,役吏皆跑光了,内中只剩克捷一门家小。这些人不由分说,走上前去,你一刀,我一刀,连克捷带家小剁成肉糊。急忙到狱中将文成救出,舁逸而出。文成道:“直隶林首领本约我奎十五日到京接应,今日闹将起来,路上必有官兵阻拦,如何过去?”当下,众教徒既将官府杀死,也无处可容,只得分兵入犯,遂攻山东直隶,以期克成。哪知嘉庆在木兰业已闻警,飞檄六百里,加紧谕旨,着山东、直隶、河南督抚等,迅速派兵防堵截剿。此旨一下,各省纷纷出兵防堵。
  且说京内林清,见己近期,只望李文成率众前来入援,不料事泄被捉,幸亏党众救出,致各省鹤唳风声,所以文成不能如期。及至林清发难,外援断绝,故此一事无成。却说嘉庆帝在木兰,忽想起钦天监之言,遂即启驾而来。京中文武亦议前往接驾。再说林清至期,先派党羽二百,暗藏兵器,潜入城中,自己却在外候信。哪知这二百人在禁城内四处游行,专等内应。
  至日暮,见有两人前来,向前一看,见是刘金、高广福两个太监,一齐向前引了几步而去。众教徒等遂即发难,一半攻东华门,一半攻西华门,均以白布包头作为暗号。那守东华门的侍卫,见有教徒入来,猛力格拒,教徒退去,将门关好。西华门不及防御,竟被教徒冲入,反把门关好,以拒禁兵。随即向内,奈不分路径。正在分辨,忽见阎进喜到来,指引路径,叫他向西直攻大内。这些教徒指望立时攻入,抢个满载而归。哪知宫中层楼环绕,莫辨路途,左旋右转,见前面一所大屋,疑是大内,遂一齐斩关扑去。到里一看,连什么皆没,众人打火一看,匾上写的是文颖馆。众人越过数进,皆是声息俱无。迨闯至尚衣监,乃大噪起来,也不问东西南北,分头乱闯。有闯到降宗门的,也有闯到养心门的,皆关得好好的。内中有一个说道:“我们只顾乱闯,哪时才入大内。我看这墙里面必是皇宫。我先爬进看看,你们随后爬进,免得紧急时寻找。”遂手执一面白旗,正要爬上墙头,忽墙内飞出一弹,正中这人左目,“哎呀”一声,跌落墙下而死。连爬数人,均被弹伤跌下而死。列位,你说放弹的何人,原来是皇次子是旻,时在上书房,忽听外面大喊,问:“何事?”内侍出视,方知有匪攻入城内,忙回告皇次子。皇次子遂佩上撒袋,挂了腰刀,手执鸟铳,带了内侍,来到养心门,命内侍布好梯子,缘梯而上。正往四望,见一执旗贼正要上墙,皇次子随发一弹,口打中人左目而死。
正文 第42回  洪杨起据金陵南北构兵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7 本章字数:6463
  又上,又中弹而死。贝勒旻志,也弹中人脑而死,余者竟不敢上了。众人无法,遂到隆宗门放起火来。皇四子正着急,忽听霹雳一声,雷雨交加,将火熄灭。众教徒见事不成,都想逃命,哪知天色昏暗,不分路径,有失足跌水而死。此时,王大臣带兵入卫,各处一搜,擒获六七十名,即时讯问,俱称由内监刘金、高广禄、阎进喜等引入。遂命兵士将三人拿到讯问。三人见已供明,无可抵赖,只称“该死,该死”。
  且说嘉庆帝在行在,接皇次子察报禁内一切情形,立封智亲王,其余亲王贝勒俱升赏。遂尚书托津英和回京,查办余匪。饬陕督那彦成为钦差大臣,督兵剿河南。然后从白涧回銮。托津英和将到黄村,闻林清已擒,旋即回京。
  九月二十三日,帝御殿,亲讯教首林清及通匪诸太监属实,旨下,均凌迟处死。
  是时,李文成因胫断不能从行,只得留守滑城,其余本欲如期赴援,不料为天雨阻住,又为官兵堵截,不能前进,只好聚集道口镇。哪知嘉庆帝派钦差大臣那彦成,偕提督杨遇春,率兵至河南卫辉府。遇春自率亲兵数十人至道口,奋勇直剿。
  教徒一见清兵前来,预备迎战。忽见大旗飘扬,当中一个“杨”字,教徒素知遇春声名,早已吓得逃入城去。遇春向前径追,杀死教徒数百,方欲回军,查视亲兵尚少二名,复单身前往,冲入敌阵,又杀死多名,方将二尸夺回,暂住北岸,待彦成到来,一齐进兵。哪知彦成胆怯,不敢前进。后嘉庆知此消息,遂传谕催促速进,才敢前进。遇春进攻道口,教徒一见大呼曰:“不好了,杨髯子来了。”忽报马说直求教匪已平,又报山东教匪亦肃清。遇春闻知,与彦成曰:“二处已平,独吾未见成功,奈何?”正论间,忽报索纶奉旨率兵前来助剿,彦成召入,遂分兵三面进攻。教徒不能支,护李文成出城,将逃走太行山。
  杨芳跟追至辉县山,奋勇杀入。忽山中火起,文成烧死火中,教徒逃走入城。杨芳又逼城,用大炮四面进攻,约时许,城角崩坍,官兵争先夺入,守城首领牛亮臣、徐安国等均被擒,槛送京师磔死。河南大定。天理教教歼灭无遗,传令班师。有旨:命彦成率本部移剿陕西三才峡贼。三才峡贼,缘多木商夫役,因岁饥停工掠食,地方官捕急,推万二为头目,集众抗命,后被祝廷标等剿灭了。此后各地乱民亦纷纷剿平。
  嘉庆二十五年,帝循例秋狩木兰,亲王贝勒扈从侍。不料嘉庆驻避暑山庄,竟染寒热病症,日渐沉重。帝即传召诸大臣道:“嘉庆四年,朕遵守家法,已立次子旻宁为皇太子,今旻宁随朕驻此,着即嗣位。”未几驾崩,在位二十五年,寿三十八岁。皇次子智亲王,擗踊大恸,当命御前侍卫驰驿回京,尊母后钮钴禄氏为皇太后。皇太后懿旨着驰谕皇太子,早正大位。
  皇太子遂奉梓宫回京,安厝乾清官,始即位于太和殿,颁诏天下。明年,改元道光元年,是为宣宗,尊谥大行皇帝为仁宗,卜葬昌陵。
  道光即位数日,想起乾末嘉初以至于今,东征西讨,库款已算用尽,若再不节省,国用何能充足。遂把宫中糜费并一切奢浮,自后妃而下,一律皆从节俭朴实上做去,何怕国不富,民不兴呢。并令亲王、贝子、贝勒、王大臣等,不准广纳姬妾,任意挥霍。王大臣等听命之下,也有真真奉行的,也有阳朴实而阴仍照常奢华的,皇上如何能察觉。虽有此谕,至于奉行不奉行,不过在其自己。
  却说道光五年,回酋张格尔纠众叛边,原因钦差参赞大臣斌静与回部伯克章京表里为奸,种种万恶。道光帝命将军庆祥往勘,庆将军暗将斌静平日不法情形,据实奏明,奉旨革职拿问,派永芹代任。张格尔格外猖獗,清兵屡败,永芹不敢隐讳,拜本乞援。道光帝召回永芹,命将军庆祥往代,庆祥缺,命长龄往代。庆祥率兵进战,被张格尔连克七城,逼得无路,投缳自尽。清帝闻报,命陕甘总督杨遇春为钦差大臣,统陕甘兵五千,驰赴回疆,会诸军进剿。又授长龄为扬威将军,又命山东巡抚武隆阿率吉林、黑龙江兵,会陕甘总督杨遇春合剿逆回。
  白杨遇春到此,军务稍有起色。道光七年,清将军长龄、杨遇春率领中军,分武隆阿、杨芳为左右翼,三路进兵,个个敢战。
  回众不能敌,纷纷溃败,遗下粮草牲畜等物。此时清兵正乏粮,尽被搬取营中。清兵得食,格外胆壮。复令兵士追剿,勇气百倍,杀死回逆无数。一退一追,清兵遂逼薄喀什噶尔城下,一鼓登城,擒住张格尔侄并两伪帅,逆伯克等杀死数万,活擒四千多名,申表奏捷。长龄指望升赏,不期旨下,反说未擒获张格尔,临巢脱兔,长龄、杨遇春、武隆阿皆夺去职衔,敕令勒限捕获。长、杨等复率兵前进,把已失数城均克复回来。有旨责诸将,师久无功,孤军深入,暂且罢兵。诸将得旨后,即遵旨分任各事宜。长龄上表,请释回酋等语。道光帝得表,大怒,责他昏愦,有旨革职,幸亏杨遇春为他划策。原来回众分白、黑两派,一叫白山党,一叫黑山党,张格尔屡虐黑山党,黑山党大怒,阴通清兵,谋袭张格尔,长龄表中就用此意。杨芳命黑山党扬言清兵尽撤,喀城空虚,诸回统望和卓回来。此语传人张格尔耳中,遂纠合残众,派人探知,果不见官兵踪迹,遂入阿尔古城。至岁暮,拟待除夕日袭城。是夕,张格尔巡城,见东北人马行动,大惊道:“清兵来了。”急开城出走。杨芳率兵径追,奋勇一鼓擒之,遂用红旗报捷。道光帝大喜,命长龄等帅师凯旋,亲御午门受俘,廷讯张格尔罪状,即寸磔枭示。
  道光帝闻内外安静,遂召那彦成、杨芳回京。不意道光九年召回,安集延即于十年入寇。后来浩罕要请通商免税,奏知道光,道光命长龄从浩罕要请,定了和约,此事算已了结。
  道光十一年六月初九日,生一皇子,取名奕讠宁,就是后来嗣位的咸丰。道光十九年,皇后钮钴禄氏崩,道光帝甚为忧伤,命皇四子奕讠宁拧守着苫块大礼,居侍梓宫。不料丧事才了,忽东南疆吏报称西洋国英吉利国,见各国在中国通商的不少,他就造许多航海商船,运货到中国通商。不意亚洲西南印度国见英国通商,就生嫌隙,两下开仗,一阵被英国就灭了。英国就强盛起来,把印度国出产品鸦片运到中国,高价售销,贻患无穷。道光即位,头一件就禁鸦片,一面颁发禁鸦片谕旨,一面命重要大臣于进口船只立予查检。奈刁商猾吏从中受贿,鸦片输入格外加增。有湖广总督林则徐,剀切上疏,言烟不禁绝,患无底止。道光帝见疏,召林则徐进京,授以方略,给钦差大臣关防,令赴广东查办。
  林公奉谕后,即赴广东,发出一道雷厉风行告示,内载“吸烟绞罪,贩烟斩罪”条例。手下府吏胥徒尽心办事,皆无私弊。
  后在零丁洋查获英运烟土二万数千箱,申表奏闻。旨下,即命林则徐就在广东销毁。林公遵旨,即照会英领事义律,眼同销毁。从此,英国就与中国多事了。英领事将侨寓英人数十家移居他处,暗招英国兵舰突击九龙岛,被清兵将英舰击沉一艘。
  义律心惊,央葡萄牙人代为疏解,愿遵清律,请削去人即正法一条。林公未允。义律即报知英主,英国朝臣议论不决。英主道:“总从多数为是。”即照会义律为陆军统帅,伯麦为海军统帅,水陆并进,向中国而来。清帝知战端已开,命林则徐督两广,调邓廷桢督闽,守御闽海。则徐购外洋新闻报纸,侦察西事,知英国决意主战,急备海陆军兵,以便开战。募壮丁,练水师,军势甚盛。
  道光二十五年五月,英军驶舰直抵澳门口。则徐率火舟堵搴,乘着风潮,向英船纵火,英军急退,已烧毁英舰两只。英将伯麦募贿汉奸,千方百计,不能损则徐分毫。伯麦无法,率兵攻厦门。则徐见英舰北去,遂知照闽督廷桢。英兵将到厦门。
  被廷桢派水师袭击。金厦兵备道刘曜春固守炮台,英兵来攻,被炮弹将舰打毁几只,料此处也不能入。又向浙海,浙省官吏失于防范,被英舰驶入,进攻城池。定海总兵张朝发阵亡。道光帝即命两江总督伊星布视师浙江。未至,英将分兵去攻天津。
  哪知清廷满官听英兵攻天津海口,合奏林则徐办事太躁,致英主怒开战端,今英将前来,不过要求许他通商,赔偿货价,望圣上招抚,宜以罢兵息战为是。次日,义律登岸,带英兵二十多名,直入总督衙门。琦善闻英领事来,忙出迎入。义律即呈上一书,系载的要约款子六条。琦善阅毕,沉吟不语,义律知他胆怯,又拿大话一吓,反去央他说情。
  且说林则徐加意海防,杜绝私贩,不料琦善奉旨赴粤查办。
  一日旨下,责林则徐办理不善,着解来京交部议处,命琦善署理两广。琦善到任,终查则徐罪状,又反则徐政策。义律看琦善已入其壳中,备文一角,索前六款,并让香港一岛,率兵进港。副将陈连升接战,阵亡,连升子举鹏、千总张情鹤均战死。
  英兵进攻,沙角、大角炮台俱陷。李镇台廷钰入,向琦善道:“沙、大两炮台俱陷,英兵又进攻虎门,请大帅速发兵救援。”
  琦善道:“吾已令鲍鹏前去议抚。”廷钰道:“鲍鹏是英兵汉奸,何可过信?虎门一失,省城不保。”说之再三,两次发兵五百,廷钰只得带往保守炮台去了。忽报圣旨下,琦善接读,方知家产籍没,大痛道:“早知如此,吾亦不来,况怡良我与他无仇,何故参我?”着人将奏表抄来一阅。内中说他擅专,尽把香港割让,并承认要求六款。
  义律知清廷决意主战,与伯麦商议,趁清廷派奕山、杨芳、隆文等未到,遂调齐兵舰,向虎门进攻。水师提督关天培正守靖远、炮台,见英兵来攻,开炮轰击,未中要害。英兵冒死攻入,天培无援,被英兵击死。靖远、威远、横档三炮台并虎门均失守,总兵、游击、守备等同时殉难死。幸亏参赞大臣杨芳率湖南兵五千赶到,城内赖以保全。琦善已解京问罪,英兵屡次来攻,皆杨芳督兵杀退。次日,美国领事来营求见,杨芳命兵请入。美领事言英人本不愿生事,但要求通商等语。”杨芳言候上谕再议,遂将美领事为英求请通商等情,与怡良会冲具奏。道光帝不允,旨下促剿。是时,奕山等均到粤,看此局势艰难,遂议请林则徐出来筹议。则徐言现在敌已深入,惟有将他诱出,将要口暗设梅花桩,用重炮把守,方能万全。道光帝复授林则徐四品京堂,赴浙海会办军务。忽英领事命人亲索烟价,被奕山喝退,于是整兵出战,连烧毁英船三只,毙英兵数百名,又误伤美人数十。正然喜慰,忽飞报英兵率大队前来,将天字炮台攻陷,港口水师六十多船亦被英兵使汉奸烧尽,现正攻打四方炮台,甚为吃紧。又报四方炮台全陷,奕山闻言大惊,几乎跌倒。杨芳即率兵上城防守。英兵越战越勇,清兵实难抵御。经广州府余保纯出去议款,由美人调停,议出四款,赔款让香港等条,英人方才退兵。奕山捏词谎奏,道光以为是亲信老臣,传旨准奏。清帝只道和议既定,从此可以无事,哪知英人阳奉阴违,一面率军舰退出虎门,先整顿香港,恢复广东营业。伯麦与义律心想趁此兵威,兴兵北犯,不意为飓风将坐船撞破,沉船无数。
  此时林公与邓廷桢皆被劾谪戌伊犁。闽督换杨伯焘。杨公亦热心拒外,见英兵攻厦门,急率兵抵御,轰毁英舰数只。奈英兵太猛,连陷炮台三座。金门镇总兵江继芸及副将都司等均阵亡,厦门失守。
  两江总督裕谦视师至浙,正值清廷谕促裁兵。裕谦道:“英兵常增,我反裁兵,这是彰穆阿误国了。”忽报:“英兵来攻定海,已进竹山门,被我军击断大桅,现已退去。”次日报晓,峰岭失陷,王总兵阵亡,竹山门失守,郑总兵战死,葛镇台云飞亦战亡。裕谦道:“各处失守,浙海去矣。”一面飞章出奏,一面召集部将,盟神誓众,亲读誓文。正读间,忽报英兵到来,裕谦即分遣兵将出城抗御,杀死英兵数百。不料英兵势重,招宝山、金鸡岭一时皆陷。英兵已临城下,清兵纷纷逃避。裕谦无法,遂投沣池自尽。经家人救活,舁奔宁波余姚,数日方逝。英兵乘势入城,搜获裕谦,又攻入宁波。
  清帝命奕经为扬威将军,驰赴浙江防剿。奕经调集各省军兵,先定进剿方略,然后出攻镇海。总奈英军势重,又买通乡勇,抗拒官兵,把清兵前队全行覆灭。先是两江总督伊里布事涉通番,被逮人京。浙抚刘珂上表一道,说他并无私通情事,英人素所敬服,倘命他督浙,可弭战祸。道光帝哪知他是一类,遂照准赦伊里布罪,命他督浙。一到浙江,密令奕经暂勿出战。
  英兵攻破浙海,转入江苏至吴淞口。提督陈化成甚得兵心,闻英兵到来,亲自上台督战。一炮将英舰击沉,接连数炮,击死英人数百。总督牛鉴见清兵得胜,大喜。忽见英舰一弹飞来,正落在面,他心一吓,即时奔回。众兵见大帅奔回,以为炮台失守,遂纷纷逃散。英兵乘势上岸,据了东炮台。化成竟中炮弹而死,英兵遂得两炮台,转陷上海。即由长江直入,连克瓜洲、镇江,径入江宁,经两江总督牛鉴、浙督伊里布、钦差大臣著英三人,议出赔款让地各种卖国的条例,英人始允,中英和议告成。此道光二十四年也。
  不料为各国觊觎,均要仿照英例,与中国订约通商。道光二十七年春月,授徐广缙为两广总督,叶名琛为广东巡抚。英人又申请二年前条约,经广缙婉言谢却,又见广东绅民愤气勃勃,恐犯众怒,遂不敢再逞故志。道光二十九年四月,上谕嘉奖徐、叶两督抚内安外之功,甚为荣耀。道光帝现已近古稀,不意经此一气,时常也就有病,又经皇太后一死,皇四子福晋萨克达氏又病殁,因悲伤过度,竟致一病不起。至三十年正月,乃召御前大臣、军机大臣等,令到正大光明殿匾后,取下秘匣,宜示御书,乃是“早四子奕讠宁”五字,即立为太子。遂下顾命道:“朕死后,尔大臣等,宜夹辅太子,匡逮王室,宜以国计民生为重,朕亦不多言。”延至日中,竟尔驾崩。皇四子率文武大臣等哭临视殓,王大臣等奉皇太子奕许即位,是为文宗。
  次年改元咸丰元年。即位后,留心政策,亲贤远佞,如林则徐、周天爵、达洪阿、姚莹等,擢升重任,把穆耆这班奸佞革的革了,降的降了,真是朝野讴歌,万民称颂。
  咸丰元年,两广岁饥,盗贼四起,东抢西掠,闹得民不聊生,禀官官不理,弄得百姓无法,只得自办团练,以资保卫,这也是清朝的运气,中国人民的大劫数。且说金田村内有个大首领,姓洪名秀全,是广东花县人氏,生于嘉庆十七年,幼失怙恃,及长,X怀大志,因无家业,难以为生,遂想出一个救急的法子,以卖卜糊口,往来两粤。有位朱九涛先生,信奉耶稣,到处劝人行道。一日,秀全行至村市中,正遇朱先生讲说基督教义,云基督教推耶稣为教主,也尊崇上帝,上帝就予福禄,予人寿算,直说得天花乱坠。秀全听之,半信半疑。次日,秀全就邀了同邑冯云山去访九涛,彼此各道名姓。九涛道:“久仰大名。”秀全道:“昨闻先生法语,拓开心X。”越谈越投机,遂拜九涛为师,诚心办道。九涛死,秀全继传师道,后与云山赴广西,居桂平、武宣二县间。桂平人杨秀清、韦昌辉,贵县人秦日纲,武宜人萧朝贵等,素与秀全莫逆,就将妹子嫁与秀全。秀全得了这些帮手,就派他们分投各处,设立教堂。
  秀全与冯云山等想了一策,装成假死,各处的人纷纷前来吊丧,赙义甚厚。过数日,说洪先生复生了,此事一哄,外面的人以为奇事,均来教堂瞧看。秀全道:“我死七天,走尽了三十三天,遇多少天神天将。我本不欲再历尘世,总奈天帝说我尘根未净,叫我仍回凡间,劝化愚民,俟功成缘满,自然将我接升天界。临了有几句话,叫我不要泄漏。我想你们皆是愚民,不能不把这几句说明。列位:现在清朝气数已尽,人民将要受害;如要免害,可以入我的会,赶紧前来报名。每人会费银五元;如未带来,可以暂欠,改日纳还可也。”于是,萧朝贵捧出一本簿子,摆在桌上,一面报,一面写,登时写清。此时,秀全见人已有数万,遂欲刻期发难,共图大事。一面令云山去邀杨秀清、韦昌辉等,聚集金田村中,专候秀全到来行事。众人闻秀全在土豪胡以晃家,即率众前往,迎至金田。秀全见金田村来了许多豪客,互通姓名,秀全大喜。遂歃血订盟,推秀全为首,秀清次之,其余挨次序及。就在金田村中,竖起写着“兴汉灭胡”的大元帅旗帜。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43回  曾文正左文襄同心秉政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7 本章字数:6231
  诗曰:
  干戈未定欲何之,一事无成两鬓丝。
  踪迹大纲王粲传,情怀小燕杜陵诗。
  鹊鸽音断云千里,乌鹊巢寒月一枝。
  安得中山千日酒,酩然直到太平时。
  却说洪秀全、杨秀清等,一日召集党羽,假以“兴汉灭胡”
  为名,就在桂平县金田村中竖起一面大元帅“洪”的旗帜。一面分派党羽,召集附近州县前来附会,倘有抵抗者,立即派党羽攻陷之。于是,州县官有弃逃者,有被杀者。不料桂平县官闻报以为谣传;及至风声日紧,谅难卸责,只得申详道抚,派兵往剿。那抚台郑祖琛,庸懦无能,忽接此报,如天空霹雳,愁虑得了不得,遂急召将士会议出兵往剿,并具折飞奏清廷,迅派大员前来助剿。咸丰帝览奏,即派云贵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向荣为广西提督,速赴广西剿办。并命郑祖琛出师督剿。
  哪知郑巡抚虚心胆小,虽遵旨出师,只到半路就不进了。此时向荣已到桂林,心想道:“郑巡抚已率师南行,谅此路可以保安。”自己遂向柳州、庆远等处先剿土匪,后再乘胜向金田剪灭洪杨等乱党。遂一面饬知郑抚台,叫他便宜行事;一面出柳州,向南宁进发,沿途杀贼无数。谁知郑巡警扎平乐,无论外间如何紧急,也不防备。
  洪、杨等见如此主将,已料其胆虚,手是厉兵秣马,蓄粮储械,以备大举。正在筹划,忽报咸丰帝派钦差大臣林则徐到来。秀全一闻,惊慌异常。石达开急进曰:“林公既来,不过抵御罢了,何故惊慌?”秀全既派人侦探林公行径,忽见洪大全迳入大笑道:“恭贺恭贺,林钦差死了。”秀全亦笑道:“是真么?”大全道:“现已派前两江总督李星沅前来继任,郑巡抚亦遽职遣戌了。”秀全闻言,遂集党羽,议论出发。石达开进曰:“若要出兵,必须先发一道檄文,宣明宗旨,使百姓阅之,皆引领前来响应。”遂命大全草檄,立刻而就。檄文一发,遂制造旗帜,皆用红色,并用红布包头,各执器械,分前、后、左、声、中五大队,由金田寨向大黄江出发,一路望风归顺,势如破竹,直抵象州。
  清廷闻此警报,即授周天爵为广西巡抚,加总督衔,命两广总督徐广缙会同夹剿。广缙得旨后,派副都统乌兰泰赴广西,与向提督各统一军,进剿洪、杨。向荣兵进,洪军败走,向军步步紧道,夺得许多要隘。洪军乃弃紫荆山袭入永安州。原来永安州本没守兵,洪、杨窥他空虚,遂领兵攻入,竟夺永安城。
  秀全遂与众会党拟定国号,叫作“太平天国”,自己称天王,封杨秀清为东王,萧朝贵为西王,冯云山为南主,韦昌辉为北王,石达开为翼王,洪大全为天德王,其余秦日纲等四十多人各有差,即分遣各王等率兵防堵要塞,以与清国争衡。但是清兵见洪杨等蓄着长发,都叫他长毛贼,洪、杨亦称清将为清妖,表过不提。
  秀全既立国号,声势浩大。清将向荣、乌兰泰各率一军,进逼永安城下,连营数十座,日夜攻打,总不能下。一日,秀全见城北无兵,率杨秀清等出北门,令洪大全等出东门,萧朝贵等出南门,林风祥等出西门,乘着黑夜,一齐向四门扑出。
  且说清朝乌兰泰正守东门,见洪大全出来,遂前进接战,未数合,将洪大全活捉过去。秦日纲见大全被捉,猛力来救,又被清兵四面围住。幸亏萧朝贵、韦昌辉两路杀人,将日纲救出,清总兵率众拦阻,皆被萧、韦两人杀死。此时,秀全从北门而走,正遇向荣,两下酣战多时,奈秀全部下皆是健将,又经林风祥前来助战,向军不能支,退人城中去了。秀全等遂北据大塘垆,乌兰泰仍率兵跟追。将进垆口,副将金玉贵阻止不听,催兵前进,行未数里,一声炮响,伏兵齐起,弹如雨发,身中数弹而死。部将田学韬亦中炮弹而死。乌军前队统行杀尽,幸后军未入,尚得保全,所有残兵,由副将金玉贵收拢,遂整束部众,缓缓而退,秀全等也不追赶。
  秀全既获大胜,遂攻桂林。一到城下,见城上布置整齐,不敢进逼,退五里下寨。次日,派北王、翼王率众攻城,被守兵射住,只得退下。忽报鸬鹚洲又有清兵到来,秀全忙派冯云山前去迎敌。顷探说冯南王追妖兵至蓑衣渡,中弹身亡。又报天德王被捉解京惨刑。秀全一听,竟往后一仰,呜呼哀哉,众人扶救半日方苏。秀全问道:“害我云山,是哪个妖将?”答道:“江忠源。”秀全道:“众位兄弟兵发蓑衣渡,拿江妖报仇。”众人各称得令,统向蓑衣渡进发。将到渡口,见对岸有兵不多,命部下劫船过渡。将至中流,船竟不动。岸上一声炮响,四面纷纷小船飞来,一齐火炮火箭,向太平军船射去,一时皆着。秀全急弃大船,忙乘小船,好容易划到岸旁,遂上岸,率众东窜。江忠源一想,洪贼东走,必攻永昌,遂飞报钦差赛尚阿出兵堵剿,不使太平军入湖南。哪知这赛大臣是无用第一,他见太平军一来,不思防剿,只图规避,总以不见太平军为幸。
  此次秀全东走掠地,攻城势如破竹,直至长沙。长沙巡抚骆秉章与秀全同乡,幼时又同学,智略在秀全上,秀全未免惧怕三分。今至长沙,秀全不敢进攻,只得暂驻。朝贵道:“大哥何不去攻长沙,留此何用?”秀全道:“你不知道骆秉章本事,若要性急,定吃大亏。”正议间,急报骆秉章已罢官了。
  朝贵遂请令去取长沙,秀全应允。朝贵入内,辞别洪宜娇,迳率部下千人,一路破安仁,陷攸县、醴陵,直至长沙城下叫战。
  哪知新任巡抚尚未到任,原来骆秉章因未交卸,还在城中,一闻太平军到来,忙率提督鲍起豹登城守御,一面飞檄各镇,率兵人援。朝贵连攻数日不克,下令猛攻。忽报清各镇总兵等领兵前来入援,朝贵又下令停攻。各总兵见他壁垒深固,队伍整齐,也不敢合围,只得暂扎城外相持。适清廷因长沙紧急,赛尚阿、程矞采畏贼如虎,观望不前,有旨革职,调徐广缙督两湖,并饬向荣进援湖南。向荣接旨后,急速起程。江忠源由蓑衣渡战败,秀全等亦率兵倍道驰至,遥望萧兵,已分据城外天心阁,营垒森严,欲扑不得。忠源心想道:“阁上地势高,今被贼占,凭高视下,势如破竹,长沙不保矣。”遂督兵争取天心阁。众兵猛力扑攻,才将朝贵攻退。朝贵又攻南门,被守城兵一弹射中头颅,坠城而死。此信传至秀全,秀全大痛,遂率众北行,来攻长沙,为朝贵报仇。朝贵之妻宣娇,亦整一班女兵,来与丈夫报仇,跟随军后。此时长沙城中援兵丛集,秀全屡攻无效,意欲退军,宣娇不允。秀全许她任意招致男妾,方领军西行,遂一路破州克府,直至岳州。岳州官兵已逃得一个没有,遂得岳州。悉查武库,所得器械不下数千,遂传令进攻汉阳。知府董振铎死守数日,因救兵不至,城遂陷,振铎巷战而死,知县刘宏庚亦自尽。
  却说向荣自援救湖南,至洪山下寨,闻汉口已失,不欲妄动。方才扎住停当,不料秀清率众来攻几次,皆被向军击退。
  秀清料向军初到不敢来袭,便安心安息。谁知时将半夜,外面声如鼎沸,大叫不要走了杨贼。秀清连忙率众迎敌,怎奈向军厉害,杀得秀清兵十去其八。正在危急,幸石达开来援。还不能够,又来陈、郜两支生军,方将向军杀退,计上贼兵死去数千,器械亦失去不少。此时武昌城被秀全用地雷轰破,城内官员统同殉难。清廷闻警,授向荣为钦差大臣,起故大学士琦善驻兵河南,令骆秉章署湖北巡抚。
  此时秀全占据武昌,一日有浙江人钱江来见,秀全令入。
  钱江进内,先谈明他的履历,后言他来的宗旨。秀全与谈,句句投机,恨相见之晚,遂封钱江为军师。于咸丰二年正月元旦,连舟万余,载资粮等物,弃武昌东下,沿江守卒,闻风奔避,遂破九江,陷安庆,安徽巡抚蒋文庆自缢。秀全遂入安庆,得藩库营三十余万两,米四十余万石。乘胜东下,又破太平芜湖,击死福山总兵陈胜元。
  正月二十九日,已逼江宁城下,连营数十座,水陆兵号称百万,把南京城围得水泄不通。城内总督、将军、都统,率兵防守。总奈太平军众多,昼夜攻城,炮声隆隆,城内弹丸又尽,外援又无,勉力守了七八日,被太平军在仪风门外挖筑地道,埋藏地雷,一声响亮,把城角崩坍数丈。太平军遂纷纷入城,外城遂陷,陆制台自尽。秀全复攻内城,将军祥厚守城,亦力尽而死。内城亦破,城内官绅士民死难者不下数万。时咸丰二年四月十日也。秀全遂大出金帛,犒赏将士,部众皆呼万岁。
  于是召集东王、北王、军师、丞相等会议。钱江复上条陈,第一注重北伐,其余如开科设捐、置官通商、种种诸大端,一一奏明。秀全道:“军师的奏议,朕无不次第施行,但金陵之地,朕欲在此建都定鼎,未知诸卿以为何如?”东王道:“金陵定都,以长江为天堑,必要先取镇江、扬州,梗塞南北交通,以固金陵根本。”秀全道:“取镇江、扬州,但不知何人敢去?”
  林凤祥出班奏道:“臣愿往取。”东王道:“丞相愿去,定获大胜。”于是令罗大纲等为副,发兵数千,直向镇江进发。不数日,镇江、扬州捷音至,并言所有钱米财帛,赉送天京,祈赏收。天王大喜,遂留凤祥指挥官曾立昌防守镇江、扬州,以备北伐。
  一日,秀全向诸王道:“朕既建都南京,难道还称南京么?”
  秀清道:“我朝既称天朝,我主又称天王,何不就改南京为天京呢?”秀全称善,就把朝天宫改为皇宫,总督衙门改为东王府,又将故大家住宅改为诸王府,复令匠工大加修饰,以期华美为尽善。又定官制,起朝仪,订法律一切礼制。又设立女官,又立种种禁约,号为天条,犯者死刑。又造盖龙凤殿,匾额是“龙凤朝阳”四字,旁边又有对联两副。各制定就,于三月初一日升龙凤殿,即天王位,受百官朝贺。礼毕,就在殿中大宴文武诸臣。忽报清廷命向妖领大兵五万,已到城东下寨。又报清琦善与陈金绶亦统兵到,又胜保亦领兵数万,由河南来攻都城了。秀全大惊道:“朕国事初定,未能安枕,就有许多妖兵前来作耗,真是朕的国运不振呢。”钱江道:“妖兵虽多,不足为虑。不过,向妖一军尚称劲敌,琦善那妖是没有一点能为的,臣前在林公幕中是知道的。胜保这一军,未知如何?”秀全道:“虽然如此,如何抵御?”钱江道:“第一,我兵不要与他对敌,于各要隘添设重兵,旷日持久,他不得一战,自然退去。再派兵分取安徽、江西,断他饷道,他兵虽多,无能为也。”秀清道:“安徽一带,派翼王去取;江西一带,派北王去取;我与天王共守此城,静待捷音。他如李秀成、陈玉成等皆是人中佼佼者也,向、张二妖虽然强悍,何足惧哉?”秀全称善,即命北王、翼王各领贼兵,分取安徽、江西。两王领令,各带太平军数万,分道而去。秀清又遣天将防堵京城内外要隘,如雨花台、天保城、株陵关等处,皆布得铁桶相似,使敌兵无隙可伺。
  却说林凤祥既取扬、镇,又与吉文元各领一军,一出滁州破凤阳,一出蒲口克亳州,两军会合,直趋河南。江岸清兵见贼势熏焰,急令胜保进剿。哪知胜保兵还未动,林、吉两人已下归德。河南巡抚陆应谷闻报,方欲领兵往剿,林、吉等又转入开封矣。陆抚台遂飞檄沈藩司。藩司接檄,正思守备,那林、吉已逼城下。城兵正在无法,幸新任江宁将军托明阿路经河南,与城兵夹击,方将林、吉杀退。林吉遂分兵向荥阳、怀庆,意图牵制清兵。哪知清廷迭次闻警,派直督讷尔经额为钦差,与尚书恩华率兵至河南援救,将至怀庆,与林、吉相遇。城内闻有救兵,亦出城助剿。林、吉等奋力接战。又兼胜保兵亦到,三面夹攻,并令兵放炮纵火,吉文元中弹身亡。林见损伤太多,遂弃寨北走,竟入山西,连陷曲沃,直至洪洞县。又得天京派太平军二万,由曾立昌率领。凤祥得此一支生军,遂令兵士改充清兵,潜行至临氵名关。讷钦差因才旋师,不辨真伪,被凤祥冲入,将关袭破。清兵除死伤外,悉逃深州。林兵追至,遂陷深州。清廷闻警,咸丰帝即命惠亲王曼愉为大将军,科尔沁僧王等督京旗精兵,兼程驰剿。且说这僧王格林沁,是清廷第一个有谋有勇的人,他今奉旨出师,自比汉人格外出力。一到深州,即督手下亲兵奋勇杀敌,不过半日工夫,将风祥大营连破十数座,杀死太平军千余。凤祥支持不住,遂弃深州东走,又被胜保迎面一击,只得退入静海去了。
  却说安徽省城被石达开攻破,江西省城又被韦昌辉攻破。
  杨秀清又遣胡以晃、赖汉英占据两省要隘,以便往来接应。幸清廷授江忠源江南按察使,闻江西急紧,间道往援,打一个胜仗,才将南昌的围解了。江忠源入南昌城协力助守,一面将小胜捷音飞奏清廷,一面飞书至湖南告急。湖南巡抚骆秉章集众会议。言湘省有一个大绅士,抱经天之才、济世之略,因咸丰元年诏求真言,他详陈圣德三端,语甚切直,致干天怒,亏大学士祁隽藻并会试时房师季芝昌两人极力解救,方才免罪。咸丰二年,因丁母忧在家。当洪、杨起时,有旨令他帮前任张巡抚办团练剿匪,他因守制,不欲闻军事。后经友人郭嵩焘劝他效汉姚期故事,墨绖从戎,可以生显死荣。他遂奋袂而起,募乡民为义勇,用官长皆书生。但是他的官长,皆是怀揣经略,不是同学的,就是至亲契友,真可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现已创成数营。但恐此人不出。若得此人出来,何愁洪、杨不灭,太平军不平哉?列位,你道此人是谁,就是清朝大忠臣,姓曾名国藩,字伯涵,号涤生,湖南湘乡县人,道光十八年中进士,道光末年升至礼部右侍郎,与骆巡抚最莫逆,时相往来。今见江忠源乞救书,遂向骆抚道:“江岷樵有拨乱才,不可使其坐困,请救之。”岷樵是忠源字,国藩曾与有识,并深知箕才。
  骆曰:“请兄助之。”国藩应允。遂与骆抚议定,即遣湘勇千二百,楚勇二千,营兵六百,属编修郭嵩焘、道员夏廷樾、知县朱孙诒三人带领。又忠源弟忠济暨诸生罗泽南二人,亦各率乡人前往江西赴援。
  将到南昌,正遇太平军攻城,郭等即督义勇上前抵敌。哪知义勇皆操练未久,又未经过大敌,被太平军杀死数百。幸亏江忠源出兵接应,方得入城。遂与忠源商议破敌之策。忠源道:“兵不练不精,剑不磨不利,湘楚义勇皆未经训练,不能与这些悍贼争衡,不如先用他去剿匪,若能把土匪平,也就可以少可应援,未知众位如何?”众人称善。于是,夏、罗、江、刘四人分领义勇出攻樟树、安福、泰和等各县土匪,未到一月,次第皆平,义勇亦先后回城。忠源遂会同众将出城,与太平军一战,竟将太平军杀退,追至数十里方回。郭嵩焘向江忠源道:“南方地势非比北方,但南方数省,大半皆是水多,沿江一带尽是贼舟,贼用舟,我步陆,彼逸我劳,何日能平?欲要平贼,非办水师沿江防堵,不能有效。”忠源称善,遂遣郭嵩焘回湖南请国藩代奏。国藩具疏陈请,造船购炮,募兵习操,为补充水师应用。朝旨准奏,即命国藩照奏施行。国藩奉旨后,即由长沙至衡州,赶造战船,创办水师。经多少阅历,选多少机心船,作才造成三种船:一叫快蟹,船最大;一叫长龙,略小些;一叫舢板,船最小。快蟹是营官坐船,长龙是哨官的船,舢板是副哨船。由衡州、湘潭募水师五千人,共编十营,令褚必航等四人为营官,日夜操练,选谙练水师的,任为总统。又募陆军五千,分十三营,派周风山等分营统带。又保举游击塔齐布为副将充先锋。水陆共得万余人,由国藩自己管辖,一俟船炮齐备,粮械充足,即拟沿江顺流,与太平军决一胜负。忽报太平军率大队已攻陷九江,分窜湖北。一日,忽接湖广总督乞援公文一角,拆开一看,乃是新任座师吴文熔求救公函。国藩正苦炮械未齐,一时不能赴援,因有朝旨催促,又兼座师,不得不酌派数营前往赴援。要知国藩初次出兵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44回  十八载灭洪杨四海安宁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7 本章字数:4974
  诗曰:
  积德存仁是宝珍。贪图权势必伤身。
  拔山盖世终成幻,如愿相偿有几人。
  却说曾国藩因湖广总督吴文熔致书求救,正虑炮械未齐,碍座师情面,不得不派兵往援。正在调遣,忽又接吴督一书,拆阅后,方知太平军已被击退。并说衡湘水师宜留心训练,切不可轻忽,关系甚大,云云。国藩方才放心,停兵不发。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接安徽警报,言太平军连陷舒、桐二城,又趋庐州。朝旨授江忠源安徽巡抚,并饬国藩出兵前往赴援。国藩因部署未定,不敢轻发。忠源见庐州紧迫,遂先赴鄂。
  将至六安,奈将士多病,不能前往。忠源无奈,只得留总兵音德布及病卒留守六安,自己选劲卒数千,并亲兵数百,约共三千,驰赴庐州,竭力防守。不意太平军秦日纲密结知府胡元炜,作为内应,将南门潜开,放太平军入城,杀掠焚烧。势如鼎沸。
  忠源知不可为,遂身中数枪,投水自尽。报传至衡州,国藩叹息不已。忽又接黄州噩耗,言湖北总督吴文熔阵亡。国藩大惊,探悉黄州失败情形,原因巡抚崇纶倾陷之故,遂愠结于心。忽接朝旨到营,令速率炮船出援武昌。国藩遵旨,乃大集水陆兵马,由衡州出发,到长沙集会。
  水师沿江而下,陆军分道而行。途中迭次闻报,言太平军已陷岳州,破湘阴,入宁乡,不禁大声道:“了不得了。”遂急命水师趋湘阴,陆军趋宁乡,令褚汝航率数船前行。将至湘阴,太平军闻风遁去。国藩听前队得胜,督船速进。行至湖口,陡起飓风,将船乱荡。及至风定,船只已损数十号,兵士溺水死者数百名,忙下令将船统收入港,再作计较。忽报宁乡又得胜,太平军统行遁去。又报储统领,因追贼中计身亡,国藩大为惋惜。又报邹、杨二统领追杀太平军,被王统领鑫败兵冲动,太平军反败为胜,将官军亦冲败了。国藩深愤王统领鑫,平日不听我言,自树一帜,致遭大挫,可惜我军反被牵动,若不去救,未知何止。遂命褚汝航带水师三营,赴岳州援应。汝航甫去,又接警信,言太平军已杀湘江,踞靖港,分股绕袭湘潭,占住长沙上游,掣住我军肘腑,此皆王鑫负才使然。国藩心中虽愤,不能因他一人而破坏全体,于是飞檄塔齐布,迅援湘潭,自督水师迎击靖港。正要出兵,正值贵州道胡林翼到来。缘林翼系故督吴文熔调来,今见文熔战殁,只得来见国藩。国藩素慕林翼,相见之下,深为欢悦,便令林翼率黔勇,与塔齐布同往湘潭。国藩自出靖港,被太平军乘风杀入,兵士奔溃,国藩猝投水中,亏左右捞救,退入城外妙高峰寺暂住。国藩便召众将商议道:“靖港一败,摇动北面;若湘潭失守,南面又要受挟。”杨载福道:“此事只有添兵去救湘潭,方保无虞。”国藩道:“谁人可去?”载福道:“杨某不才,愿率水师一营,去助塔副将。”彭玉麟道:“杨某之言善,彭某愿同一行。”国藩见二人意思雷同,当即应允。彭、杨二人遂集齐船只,扯起风帆,向南速驶。将近湘潭,遥闻一片喊声,知道正在开战,遂急加樯急进。见太平军水陆夹攻湘军,塔、胡二人分头迎战,杨、彭二人当先冲入,火药火弹直飞贼船。太平军酋正督兵进攻,不意水师突至,弹如飞蝗,烟雾乱飞,闹得太平军手忙足乱,不敢对敌,遂舍舟登岸,只剩小船数艘,划桨飞奔上岸的,被塔、胡两军截杀过半,乘船逃走的,又被杨、彭两人防剿,杀得太平军水陆难容,一溜风已逃得光光了。此阵计杀死太平军四五千人,塔、胡等将收复湘潭,差弁至长沙报捷。国藩接得捷音,甚为喜慰,即将靖港战胜情形,具摺陈奏。有旨湖南提督鲍起豹,畏贼规避,着即革职,即命以塔齐布署理。国藩接旨后,即檄知塔齐布赴省莅任,并将水陆各军整顿停当。
  适有广西知府李孟群,广东副将陈辉龙各率水勇战舰,来长沙会同曾帅,克日进剿。二人俱意气自负,国藩勉励一番。
  忽探报华容等县及澧州等城均陷。国藩闻报,遂分水师三路,陆军三路,一齐进剿。太平军一见,即弃澧州,退守岳州。第一路水师营官褚汝航赶到,与太平军接战。曾帅率杨、彭等第三路亦驶到,接连第二路陈何等亦到,三路夹攻,把太平军杀得弃船逃去。曾帅乘水师得胜,即传知陆路塔、胡等与水师直驱岳州,并力攻击。守城太平军见曾军如此大势,吓得一齐弃城逃走。塔、胡二人遂迎曾帅入城,安民已毕,探报太平军逃得不远,即在岳州门口。曾帅即命各将分路出发,自己在城防守,俟听捷音。忽报城陵矶水师大胜,获贼船七十六艘,斩太平军千余名。又报擂鼓台大胜,斩贼酋曾天养。又报水师追贼至螺矶,途遇逆风,被太平军顺风放火,烧毁战船三十多只。
  褚汝航等五将不退,先后战殁。曾帅大惊,幸杨、彭二将抵御一阵,太平军方退。又报陆军大胜,塔军门大破擂鼓台,心中方定。一想水师连伤五将,受此大挫,还亏陆军大胜,尚不致损威,意欲再整顿水师,会合陆师,进攻太平军,又恐塔军不敷调遣。正在踌躇,忽报周凤山、罗泽南自长沙到来。二人入见,便道某等奉骆抚命前来勘剿。又报李孟群亦到。国藩见陆续添兵,大喜。遂令周凤山赴擂鼓台,罗泽南赴城陵矶,孟群禀请愿为前敌,曾帅令他赴城陵矶帮助水师。曾帅调度已毕,水陆进剿,塔军当先杀入,湘军继进,杀得太平军号天动地,连破数十座营垒,夺回港口数道,进驻螺山。,曾帅得捷,拜疏奏陈。有旨:赏曾帅三品顶戴。曾帅因母服未除,上疏恳辞。并附陈李孟群猛勇,为父报仇杀贼。朝旨:擢孟群为道员,随曾营效用。曾帅复饬水陆各军出金口向前追剿,声势赫赫。适荆州将军亦遣将魁玉、杨昌二人,各率水师五千来助。是时愈战愈勇,直至武汉。又兼各省总督将军等出兵会剿,杀得太平军无处可容。曾帅又集诸将议取武昌,罗泽南袖呈一图,指示诸道要隘,某处可以进攻,某处可以防堵,一一明白。塔军攻洪山,罗率弟子李迪庵号绩宾进攻花园。将至花园,太平军出迎,战不一时,忽见北岸火光冲天,太平军知北岸有失,遂弃武昌,溃围而遁。
  曾帅连复二城,上表秦捷。旨下,赏曾帅二品顶戴,并加赏花翎,着署湖北巡抚,不准疏辞。诸将亦赏戴有差,饬国藩顺流进剿。曾帅遂领水陆各军沿江东下,一路拔营攻垒,至田家镇。田家镇是太平军要隘,太平军倚为天堑,经曾帅率劲旅猛扑,尚不能得手。幸杨、彭等率军大至,将太平军四面夹击,炮火连天,连破二三十座营垒,太平军落水死者不计其数。首领陈玉成逃奔广济,与秦日纲、罗大纲等分守要隘。怎奈塔、罗二军猛勇,步步进剿,杀得三人不能抵御。遂弃广济,走黄梅,直至小河口驻扎。方才扎定,塔军又水陆大至,太平军不敢战,只得率众逃入九江。湖北大定,顺流进攻九江。九江太平军极力守御,一时不能攻下,暂且不表。
  再说咸丰四年正月,太平军丞相林凤祥自深州被僧王格林沁杀败,退据静海,清将胜保屡攻不克,反被太平军胜一阵。
  幸僧王兵至,两下夹攻,方将凤祥杀败。凤祥不敢入城,遂率众南奔,人据阜城。僧王追到,立派副都统副将侍卫等分头纵火,东燃西烧,将太平军要隘守兵全行杀死,惟阜城不能遽破。
  忽报金陵天王派曾立昌、许宗杨偷渡黄河,分扰山东,现已将金乡县攻陷。此警传至清廷,清帝旨下。令胜保速赴山东堵剿。
  胜保奉旨前往,尚未到境,闻临清州被太平军攻破。旨下山东巡抚张亮基,说他防堵不力,并胜保亦并褫职,令戴罪自赎。
  胜保大愤,偕善禄急向临清拚命进攻,日夜不息。太平军被胜保攻得不堪拒守,议有空隙好逃。至夜,太平军看南面稍松,一齐冲出,向南逃走,城遂拔。胜保不及入城,即尾后直追。
  到了冠县,见太平军在前,一齐奋勇上前放火,将太平军烧得焦头烂额,首领陈世保亦被烧死。曾、许二酋不敢迎战,只顾逃命,至曹县方住。胜保议道:“此番不可再令二贼漏网,若只顾一味蛮攻,何时能止?”于是令众将四面埋伏,一面攻城,一面放火,吓得曾、许二酋四散逃奔。逃至漫口,二酋见无去路,一齐赴水而死。余众皆杀尽,无一漏网,整队而回。途次闻林酋又陷连州,及至僧王追到,已是不及。原来林酋守阜城,被僧王围困甚急,只望李开芳出城,会合曾、许二酋来援,不料二酋已死,无处求救。见高唐州无人,竟一拥攻破,杀死知州魏文翰,遂据州城,迨胜保兵到,屡攻不下。至咸丰五年正月,城内粮尽,又兼僧王悍勇,与胜军合攻,方将凤祥擒住,解送京师。遂移师高唐,开芳亦坚守不亚凤祥。坚持两月,经僧王决河灌入,开芳无路可逃,被僧王擒住,解送京师,与凤祥并凌迟处死。僧王凯还,清帝颇加优宠,北方肃清,这且不讲。
  却说湖北巡抚陶恩培,接任两月,因省城初复,元气未振,方思筹防,不意太平军猝至,竟将汉口、汉阳、武昌一律攻破,迳扑省城,一时不及防御,被太平军攻入,力战身亡。胡林翼率一军来救,已不及,只得防守金口,收拾残卒,再思恢复。
  朝旨擢林翼为湖北巡抚,并饬国藩遣军救援。国藩一时不决,幸募宾刘蓉从中划策,请其整饬水师,接应陆师,务要攻克九江,再用声东击西法牵制各贼,方可有效。国藩称善,遂檄塔军攻九江,只可声张,不可轻动。自己赴南昌,添设炮船,以备进战。忽报饶州、广信等府先后失陷。正在计划,罗泽南见曾帅焦急,遂进前请令,愿领一军往剿。国藩遂令李迪庵为副,一同前去。不数日,捷音至,内称罗、李杀死敌酋,并克广信等府。忽接九江陆师递来一封烧角文书,报称塔军门病故。国藩闻信,不胜哀悼。知九江空虚,忙出城领水师,向九江进发。
  途中遇敌来扑,被国藩传令水师杀出,敌众不支,随即奔溃。
  国藩也不令军追赶,只得迳至九江营内,向灵前哭奠一番,然后命人护送丧柩回籍。再令水师攻湖口,互有胜负。忽接罗泽南来书,言义宁失陷,现已克复,并言东南大势全在武昌,若要控制江、皖,非得武昌不可,如株守江西,于大局毫无所补。
  国藩见书,称赞不已。因塔军门新死,杨、彭尚未到,一时未能答复。罗君见无捷音,遂亲来营,见国藩陈明一切,甚合机宜,即派兵五千为助,并令募宾刘蓉随同前往,以资一助。罗君大喜,并告曾帅道:“九江陆师,只宜防守,不可进攻。”
  国藩道:“敬听台命。”泽南道:“此去如不克武昌,誓不见公。”国藩见泽南口出不利,心中又感叹,又请嵩焘同去。嵩焘道:“公去武昌,此处必不能持,如有他虞,如何是好?但某不克同行。”泽南道:“曾帅自治水师,谅能自立,必无碍。”
  遂与嵩焘揖别,向西进发。沿途迭接捷报,云鄂抚胡林翼已下武昌,心中大喜,分军三路,自率中军赶入湖北,连克通城、崇阳,进拔蒲圻,复咸宁。
  适林翼军败,自汉阳渡江,与泽南相会。泽南道:“今德安一路如何?”林翼道:“德安比从前大好,前为杨制军所弃,今任官为湖广总督,稍为振兴。”正论间,忽报伪翼王石达开领兵五万,将到蒲圻城下。泽南闻报,即道:“我去杀他一阵再讲。”林翼道:“君行我继,但愿将悍贼扑灭,再合攻武汉。”
  于是泽南、林翼先后启行。至蒲圻,正遇达开前队,泽南勇往直前,毫无惧却。胡军亦到,两下酣战,罗、胡竭力猛扑,石酋遂领众退入江西去了。泽南道:“贼入江西,恐曾帅危迫,但待武昌克复,方可去救江西。”遂同胡合攻武昌,石亦屡出劫营,总被罗军杀退。咸丰六年三月朔,忽见大星落西北,次早大雾漫天,石众蜂拥围城,直扑罗军。幸罗君指挥得法,奈石众不退,越杀越多,又兼弹如炮雨,罗公忽被弹中左额,负痛收军,不数日遂殁。林翼遂具疏申奏。旨下抚恤赐谥,并令李迪庵带领其众驻扎洪山,林翼驻扎五里墩。不料江西告急屡至,林翼派兵四千往救,援军未至,江西省已被石达开攻陷一半。先是石达开战败,退入安徽,攻破省城。又接秦日纲攻破庐州,击毙江忠源,达开又从旁出至湖北,被胡军一击,才退入江西。会合广东太平军,侵掠江西边界,连陷县城数座,南昌戒严。此时江西陆军,只有周凤山一军,水师又在湖北,今大股太平军来扑,所以危急万分。国藩情急,故驰书救援。正在筹划,急见一人布衣草履,徒步入营。国藩一见,乃是彭玉麟,不觉大喜道:“你来正好,赶紧去领水师,赴临江县扼剿。”
  玉麟尚未启行,周凤山败耗已到。国藩赶急赴南昌助巡抚文俊守城。
正文 第44回  十八载灭洪杨四海安宁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7 本章字数:4455
  江西统共七府一州五十余县,通皆陷没,只有南昌、广饶、赣南等五郡,尚为大清所有。广信一府,是一位女将军助夫守住,杨辅清屡扑不下。列公,你道这女将军是何人?就是广信知府沈保桢之夫人、林公则徐之女。此时,这知府正在河口办粮,闻太平军到,城中兵吏皆逃走一空。知府赶急入城,见守兵皆无,及至衙中,也是一人皆无,只见夫人出堂。保桢道:“长毛将到,夫人何不逃避?”夫人道:“君为节守,亲为义守,赶紧设法守城。”保桢道:“孤城如何能守?”夫人道:“内库金银尚有,可以犒军,堂上大锅一口,可以饷军,且令民兵守城再论,公牍文书,一切不劳君心。”于是保桢召集民兵入署,夫人取出金银等类,指民兵道:“长毛将到,此城不保。现有金银在此,尔等随便取些,留为途中盘费,免得受累。”
  民兵道:“我等情愿同老爷守城,不愿逃去。”保桢道:“汝等既出忠诚,应受本府一拜。”民兵齐呼曰:“不敢,不敢。”
  夫人出堂司炊,民兵望见,一齐叩辞。夫人道:“汝为我守城,我为你司炊,无甚了得。”民兵格外感激,竭力固守。夫人又写血书一封,派人至浙江总兵饶廷选前求救。饶见夫人血书,兼程驰到。适值太平军首领杨辅清亦到,见城上旌旗蔽空,心中迟疑,不料城中忽拥一队生力大军,如龙虎相似,将太平军杀得大败亏输,退五里下寨。次日,饶镇台复领军进攻,太平军如何能支,即便逃去。后太平军亦不敢犯此城。此信传至曾帅营中,将夫人设谋守城,申奏朝廷。旨下:擢保桢为兵备道。后人名此城为夫人城。
  国藩自得林翼救援军四千,并骆巡抚兵数千,及弟国华募义勇数千,分路接应,将新昌等城连日克复,江西与两湖,道亦渐通。
  咸丰六年五月,钦差大臣向荣因瓜州被琦善疏防,为太平军首领赖世英率贼攻陷,遣众四扰,牵动江南。向军分兵往援,指望收回瓜州,遣张国梁驰剿。国梁屡战屡克,太平军均退入金陵。国梁仍向前跟进,遥见大营火起,知营中有变,遂急回军。到了孝陵卫,不见大营,亦不知向公下落,左冲右突,寻不着大帅踪迹。心正焦灼,急见东南火光灼天,露出“向”字大旗,遂奋勇上前,见向师正危急万分,大呼道:“国梁来也。”
  忙冲入敌队,保大帅出围。向军见国梁来,个个精神振作,突围而出,遂退屯丹阳。自此向荣忧愤成疾,不数日而殁。临终将兵权付与国梁,一面具表申奏。旨下:令国梁带领其众。
  却说洪秀全自破向军后,格外骄侈,杨秀清更肆Y虐。不料祸起萧墙,因东王府承宜陈宗扬暗通秀清妃嫔,被秀清斩首。
  宗扬系韦昌辉妻弟,昌辉闻信暗恨。适值秀全密令昌辉来京,秀清不许入城,昌辉再三恳请,方许轻身入城,朝见秀全。秀全故意道:“天国军权尽在东王,你擅离职守,快去东王府请罪。”昌辉入见,婉辞求赦,秀清扶起留宴。酒酣,秀清道:“我欲于八月生日,进称万岁。”昌辉道:“何不早正大位?”
  遂跪下呼“万岁”,随从等亦跪呼“万岁”。秀清大喜。随又入饮,大醉。昌辉召从人入内大呼曰:“天王有命,秀清图谋不轨,着即诛讨。”秀清欲避不及,被从人乱刀砍死,府中人等一律杀净。不意东王余党,集众攻天王府。昌辉复将部众召入,两相互杀。忽翼王石达开、燕王秦日纲受天王密召回京,正遇两下决斗,遂与调停,昌辉不允。达开愤愤而出。是夜,翼、燕两府被昌辉手下围住,连日纲通通被杀,惟达开缒城出走。昌辉复攻天王,秀全暗与东党讲和,同攻昌辉。昌辉败走出城,被东王余党获住,解送天京,秀全命即磔死,将首级送与达开,达开遂入江宁。秀全心疑,达开出城而去。此次秀清谋乱,皆是钱军师划策,召诸王入京,他见韦、杨内哄,竟不知去向,从此秀全大事去了七分。
  却说曾国藩在江西得了两湖援军,又得了洪、杨内乱消息。
  一时各镇水陆诸将个个精神焕发。江西境内太平军,杀的杀,擒的擒,仅十余日,竟全省肃清。于是杨载福率水师四百余艘,李续宾率陆师八千余人,由江西直达两湖,连战皆克,迳至九江。曾师闻捷,亲赴九江劳军。途次闻弟国荃亦组成一部吉字军,已会周凤山取安福。及到九江,见水陆各军声势甚壮,遂出饷犒赏三湘军士,慰劳杨、李诸将。人人奋勇,个个欢腾,遂思踏平九江城池。
  不觉已是咸丰七年,国藩就在九江度岁。才过了新年,忽接家中讣报,乃是父竹亭公病故。国藩正痛未已,又接王璞山病故。原来璞山奉骆秉章命赴临安,适江西巡抚耆龄初莅任,恐临江失守,遂调璞山至吉安,正逢达开兵到,两下交战,一场未能得胜,竟忧闷成病而死。幸国荃驰至,军心方定。国荃遂率军攻达开。达开因韦、杨内哄,全家被杀,哪有心肠争战,忙率军退走。国荃又追杀一阵,方始退军。
  却说杨、彭二人悬军九江城下,与陆军总统李续宾,会合内湘水师,一意进攻石钟山。不得谓太平军中竟无能人,他也防着清军夹攻,屡次派人寻探。忽见李续宾拔营往宿太而去,太平军也就专力防御水师。杨、彭两人闻水师已出湘口,遂将战船分两翼,鼓浪而前。那山上太平军遂分兵御敌,两面皆列成阵,一声喊叫,冲杀过去,战有四五个时辰,仍然不退。忽见山上火起,照耀如同白日。太平军胆落心寒,遂率众退扎小孤山。及至天明,已被清军夺得战船八九十只,大炮一千余尊,杀死一二万人。但此一战,若非李续宾佯赴宿太,乘夜渡江,达石钟山后,登山放火,也难有此大胜。
  迨一日,杨、彭合兵进取小孤山,太平军首领赖汉英出兵抵御,杨、彭令兵士佯败。赖酋率太平军追赶,直至急水沟。
  忽听一声炮响,四面伏兵齐起,杨载福亲统大军,从太平军背后杀来。赖酋知事不好,遂弃小孤山,各处逃生,清兵紧紧跟追。赖酋急中生智,遂脱去军服,除下红巾,暗暗地逃脱。所余的太平军,被清兵杀得一个皆无。
  杨、彭、李既克九江,上下游数百里贼氛已经荡尽,惟九江城被太平军将领林启荣所据,急不能下。于是,杨、彭、李三将会议道:“进攻江宁,非取九江不可。”时和春、张国梁自丹阳合兵,攻取江宁属县,连克句容、溧水、瓜镇,一路皆是张军门大旗。太平军走投无路,多被清兵杀死。和春、张国梁仍旧进攻江宁,复组成一个江南大营,此时江西已大半平定也。由湖南派来一军,援助攻城。不料此时内患未平,外侮又至。广东总督叶名琛不理政事,弄得英、美、法、俄四国联军驶至天津,攻陷大沽,要求种种无谓之条件。满朝文武都是无用之辈,咸丰帝不得已,准其所请,命钦差大臣前往议和,订约签字,四国才将兵舰次第退出。这回就叫《天津和约》。
  且说江南战事,各有胜败。此时曾帅业已终制,其弟国华闻杨、彭、李三将屡攻九江城不下,亦由长沙趋至,助续宾攻城。续宾遂派兵连夜挖掘地道,安下地雷、火炮,饬水师十六营,四门合攻,由地道举火,地雷爆发,把城垣轰坍百十多丈。
  兵士一齐奋勇登城,呼声动地,不一时,把太平军杀死一万七八千之多。启荣再强悍,也难免被兵士杀死。还有悍酋李兴隆,见不能逃出,也自尽了。九江乃平。其余吉安太平军,因意见不合,丞相翟明海被其将领李雅凤所杀,其部下开城逃窜,被国荃乘间攻入,将雅风擒住,当即正法。江西大定,遂奉表奏捷。朝旨,命续宾图安徽,并起国藩督师。国藩至江西,闻太平军皆分窜闽、浙,遂令萧启江、张运兰领兵往剿。
  却说李续宾奉旨图安徽,守安徽的太平军首领叫陈玉成,又名四眼狗,洪秀全封为英王,最悍无比。自续宾入皖,虽克数城,杀几千太平军,终不能把其首领擒住。正往前进,忽闻四眼狗攻扑庐州,遂催军急进,一心赴援。又恐太平军截其后路,遂驰书湖北,请兵救援。一面派兵守舒、桐,自己简了锐师,星夜驰往,直抵三河,只望援师继进。待数日,未见一兵到来,原来胡林翼因丁忧去任,总督官文本是满人,见了书不甚为意,所以连一兵皆无。续宾愤怒曰:“就无助兵,我亦要破他坚垒。”诸将不敢言。次日,即令进兵攻垒。续宾争先冲入,连平敌营九座。正攻间,忽见敌兵如墙而至,露出两面大旗,一面“侍王李”,一面“英王陈”,遂严阵以待。哪知四眼狗前队已到,两下混战起来,敌兵越杀越多,一层层把续宾围住。续宾左冲右突,不能出围,仰天叹曰:“吾命毕于此矣。”
  遂令诸将各自逃生。诸将曰:“公不负君,吾岂肯负公吗?”
  续宾遂传令月出则走。一时月出,太平军丛集,续宾力竭而死。
  诸将负难死者,约二十多人。兵士死者不计其数。湖广总督官文、湖南巡抚骆秉章飞章入奏。朝旨:调曾国藩移师援皖。国藩请起胡林翼任湖北巡抚,朝旨准奏。林翼受任后,出驻黄州,拊循兵卒,谨防敌酋入犯。国藩提兵入皖,方入皖境,报庐州失守,李孟群阵亡。忽又闻石达开入犯湖南,国藩因桑梓攸关,情急无法,遂咨湖南巡抚骆秉章抵御。谁知秉章幕中有一大人物,此人姓左名宗棠,字季高,湖南湘阴人,常以管乐自许,未免有才高招怨,险些把性命断送在骆抚手中。幸亏曾、胡二公上疏,荐宗棠才堪大用,方保宗棠脱罪回里。适逢石达开犯湖南,秉章再请宗棠出山,委以军务,择险设防,召募义师,一月间成军四五万人。达开攻湖南不得志,遂窜入西南去了。
  国藩闻湖南无恙,方才放心。忽朝旨促国藩入川,堵剿达开。
  及至黄州,闻达开并未入川,遂与林翼相会。谈起季高为人,此次石逆犯湘,若非季高在此,吾真照顾不及。国藩道:“圣旨着我图皖,我若往剿,兄须助我。”林翼道:“不劳嘱咐。”
  国藩告别,迳去武昌,拜望官文,两下格外谦恭,遂由武昌赴建昌而去。林翼亦移军英山,命多隆阿统领诸军,派鲍超为前队、蒋凝学为合后,浩浩荡荡,杀奔太湖。四眼狗闻清兵大队来攻,急纠集匪首龚瞎子等由庐州上犯。隆阿闻报,急令鲍超回剿,正与陈玉成相遇。玉成兵多鲍超数倍,把鲍兵围得水泄不通。屡冲不出,即飞书至隆阿处告急。数日见无救兵,遂驰书至曾、胡二处告急。曾公见书知鲍超被围危急,随发兵前往救援,胡公亦发兵相助。鲍超得援军,遂精神倍增,又遇顺风,乘风放火,火势炎炎,敌军大乱,四眼狗率众溃散,一时间连破贼垒七十余座,捻军亦逃散无踪。太湖内太平军闻信,遂弃寨逃走,太湖遂复。忽报江南大营溃败,张国梁战死,和春退守常州,亦受重伤而亡。国藩不甚叹息,遂把死事诸人申奏朝廷,朝旨一一抚恤。另简大臣为江督,朝议多推胡林翼,独肃顺奏称用曾国藩为宜。咸丰准奏,遂命国藩任两江总督,办理江南军务。国藩奉旨后,即保荐左宗棠襄办军务,特旨加宗棠四品京堂。又与林翼会商,调的超六千人,及朱品隆唐义训等部三千人,渡江而南,驻扎徽州祁门县。秀全闻国藩出驻皖南,料必来图江宁,遂令李秀成带同古隆贤、赖裕新等,率太平军数万直犯安徽。国藩因鲍左两军未到,当令戒严。正布置间,忽接北京八百里加紧排单,促国藩带兵勤王。未知京中有何紧要大事,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45回  庚子年拳会起迁都陕地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8 本章字数:7133
  诗曰:
  热血时时洒,忧怀字字垂。
  篇篇皆挽到,句句尽扶危。
  往往来来惯,凄凄切切悲。
  忙忙书告竣,恳恳奏丹墀。
  却说曾国藩因李秀成率大股太平军连陷德州、宁国,因鲍左军未至,正布置戒严,忽接京中八百里排单,催他率兵勤王,但不知北京有何要事,如此紧急。原因上回《天津和约》,须至次年调换。次年,英国会同法、美、俄三国,驶舰赴天津,遵议和约。适值僧王格林沁在大沽修筑炮台,遥见洋舰飞来,忙派员出口,商晤各国使臣,告以大沽设防,请改北口驶入。
  诸国多半遵循,惟英舰长卜鲁士抗不遵行,竟从大沽驶入,把设防用炮全行轰裂。英舰当先驶入,随后三国亦陆续驶入,遂竖起红旗,要与中国开战。僧王遂传令不许妄动,倘外人逼近炮台,再行还击。不料英人不识进退,遂将港口设伏全行毁去,进攻炮台。守兵还击,把英舰击沉数艘,其余船只亦被击伤,不能驶动,只有了船未伤,遂行驶去。此次英兵死有数百,台弁亦死数名,惟美使若翰遵约,改道行走。
  清廷因此一胜,遂私相庆祝。哪知英人不肯甘心,在广东香港复修船只,意图报复,于咸丰十年六月,复率兵舰直犯天津。僧王格林沁料英人必袭大沽,遂派重兵守大沽,一面暗埋地雷、大炮。不料英人贿通汉奸,将各港口步步侦探。清兵以为英人前次受此大创,失于疏防,讵料英人早已将虚实情形全行探去,于夜间用舢板小船暗入港口,将地雷全行挖去,毫无碍窒,即率大舰长驱而进。副都统德兴阿与战皆败,英法联兵,率一万八千余众追入港内。值潮水退去,舟被陷住,恐清兵攻击,忙竖起白旗,诈为和议。僧王格林沁以为英人有意求和,遂缓攻击,约数小时,潮水又至,英人即驶船拢岸,舍舟登陆,英法联兵,排成一大队,各执利炮,一声号令,众枪齐发,登时把三千铁骑完全摧枯,只剩数人逃回。僧王知中洋人诡计,大愤失策。英法联兵,遂从后面攻北炮台。提督乐善上前迎敌。
  英兵掷开花炮弹,飞入火药库,不独守台兵飞空,连炮台也被轰坍,乐提督被炮轰得连尸骨也无有了。僧王遂自守南炮台。
  朝旨令其退还,僧王遂退至张家湾,正遇大学士瑞麟统旗兵九千出防。借王道:“我守南炮台,可以抵制洋人,如何令我退回,实所不解。”瑞麟道:“顺亲王端华,尚书肃顺皆主张和议,现已令侍郎文俊、奥海关监督恒祺往天津议款去了。”忽报天津被英法兵攻陷了,文、恒两人又被拒回。朝旨又令桂良前往。桂良抵津,英入开了议盘,一要增军费,二要天津通商,三要各国公使酌带洋人数十名,入京换约。桂良奏闻,咸丰帝严旨拒绝,饬令僧王并各港口守将戒严,防堵英人内犯。英人见和议不偕,遂增兵从天津向北,骚扰河西一带,京城内外惊异非常。有的请咸丰帝驾幸木兰,暂避敌氛,有的请帝不可行动,纷纷不一。咸丰帝踌躇不定,及至胜保勤王兵至,抵御败绩。英人越加强横,率洋兵直趋京城。咸丰帝被二三奸臣怂恿,立意北狩。于是率皇后贵妃及皇子载淳并四春娘娘,收拾完备,于十年八月八日启驾北狩,命恭亲王奕沂留守京师,僧王瑞麟、胜保各军仍驻城外防剿。恭亲王复命恒祺赶英使抚议,时英使正督洋兵放火烧圆明园。恒祺赶到,请止放火。英使含糊答应。
  恒祺无奈,回报恭王。复遣桂良邀法使从中调停,再四磋商,英使提议条约。除八年原议五十六条外,又增加数条。恭王无法,只得应承,遂与英使换约,便将此事奏闻。时咸丰帝已至热河,心中甚为叹息,只得降旨允准。英法合约已成,各率兵舰退出港,才算无事,此回叫作《天津专约》。外患稍平,即传旨禁止勤王兵入京,这且不提。
  再说曾国藩驻师祁门,及接勤王诏书,与巡抚胡林翼往还筹划,一时不能分兵。太平军分兵三路来攻,亏鲍、左两军连战连胜,把太平军驱出境外,心中稍定。又接朝旨阻止入援,遂一意专力于南方。祁门解严,即移驻东流县,饬鲍、左合军攻克景德,军威大振。太平军首领陈玉成,因安庆吃紧,带兵来援,被国荃分出精锐冲入队中,把太平军希得东逃西窜。玉成思再整队相搏,忽被胡林翼遣多隆阿、李续宜分头截击。玉成知难得利,遂改图上攻,连破英山、黄州,分取德安、随州,太平军势又一振。胡林翼急檄书续宜回援。玉成留党羽守德安,自率大股并调杨辅清回安庆,扑国荃营,被多隆阿自东岸进攻,便退据集贤关。国藩檄鲍超、杨载福、多隆阿率水陆大军截太平军后路,相持七昼夜,连破太平军十九垒。陈、杨两酋见后路无援,遂连夜溃奔,被国荃攻破安庆城,擒获悍酋刘玱林,解京正法,并杀死敌酋叶芝来和敌兵一万六七千人,安庆始定。
  自咸丰元年,安庆被太平军占据九年,今始被国荃攻破。国藩闻报,遂至安庆受俘,即飞章报捷。忽接到自热河发来公文一角,拆开一阅,内开七月十七日,咸丰帝在热河驾崩,遂捶X大哭。原来咸丰帝在位十一年,寿止三十一岁。从驾大臣载垣、端华、肃顺等遵受顾命,扶六岁皇太子载淳于柩前即皇帝位,谥大行皇帝为文宗显皇帝,上皇太后徽号为慈安皇太后,牛母皇太后为慈禧皇太后,后人称为东太后、西太后。
  且说载垣、端华、肃顺三人扶嗣王即位,自称参赞军务王大臣,先颁喜诏,后发哀诏,‘在京王大臣,多至恭王府议事。
  恭王道:“现在皇上大行,嗣主年幼,一切大权总在怡、郑二王及尚书肃顺,在京王大臣皆怀怨。”肃顺见恭王不悦,便一齐道:“王爷是大行皇帝胞弟,今主上幼冲,理宜王爷摄政,怡、郑二王如何可总揽,那肃顺更不待说的。”正议间,忽报宫监安得海自热河来。恭王知有机密事,遂引入密室,密议半日。次晨,即匆匆而去。恭王遂发奔丧折子到热河,怡、郑二王接阅毕,递与肃顺一阅。肃顺道:“恭王来此,是以奔丧为名,想总揽大权。”怡,郑二王道:“此事如何办理?”肃顺道:“不难,即说京师重地,不可无人,况梓宫即日回京,毋庸来此,将原折批回,免得别人再来缠绕。”怡、郑二王道:“好。”即由肃顺加批。颁发斟后,三人只说此事平妥。谁知咸丰帝临终时,这世传受令的御宝早被西太后取去。肃顺等虽再狡猾,终是无用。西太后见怡王等独断独行,一切表折皆不入禀,所以商知东太后,把此事说得非常危急。东太后见西太后一说,也就心动,说道:“怡王等不便奈何。”西太后道:“除召恭王外,别无法。”东太后应允。西太后遂拟定懿旨请东太后用宝,仍差安得海星夜去召恭王。不一日,恭王到,肃顺即报知怡王等。怡王闻报大惊,正思对待法,报恭王入见,三人接入。怡王问:“六王爷到此何事?”恭王答道:“叩谒梓宫,并问两宫安。”正论间,忽怡王后有一人大声道:“叩谒梓宫是该的,入见太后是不便。”恭王见他人多口众,不便争论,说道:“既是不便,请诸公代问可也。”遂辞回寓。哪知安得海已在寓等候。恭王又与他密议,安得海竟想出一法,恭王应允,安得海辞出。是日天晚,避暑山庄门外忽来一乘车子,车中坐一位宫装妇女,侍卫见是妇女,由他随安太监进去。
  次日天明,宫门一开,仍由安太监引出,乘舆而去。至午前,恭王即赴梓宫前哭灵,后往怡、郑二王处辞行。列公,恭王是奉太后懿旨召来;何以不见太后即行,但上文说的宫装妇女忽来忽去,就是恭亲王巧扮入宫,计己定妥,敬才回去。所以怡王等不知就里,才中了宫中的秘计。
  恭王去后,两宫太后便传懿旨,准即日奉梓官回京。怡、郑二王等又开秘议。肃顺道:“我们人宫去见太后再定。”三人人见,太后便谕道。”梓宫回京日子,你们拟好么?”三人道:“闻得京城尚未平静。”太后哼一声道:“京城有何不平静,你们受先生顾命,又自称赞襄王大臣,自己问心,哪一事能对得起先王呢?就是董元醇一折,也有可采处。你们果肯竭诚赞襄,我辈女流,何必要干预政事。但梓宫奉安,幼主回京,这两件事,究竟你们办好没有?”怡亲主听太后这话,心中不自在,便道:“我们赞襄皇上,也不能事事听命太后。”太后大怒道:“我也叫你赞襄皇上,我等哪个要你赞襄?但皇上是天下共主,日不回京,人心一日不安,皇上也是一日不安,所以叫你们定个日子,奉丧扈驾,好早到京,把你们赞襄责任也卸了。”端华道:“只因京城未平定,故尔迟些。”西太后道:“京城早平定了,不必多疑,宜早回去为是。”三人退出,会议一策,预备派怡亲王侍卫护送太后,于古北口将西太后刺死。
  哪知西太后格外乖滑,密令侍卫荣禄带一队兵,紧紧跟随。
  到了奉衬启行这日,照清室礼制,一切仪注行毕,太后及皇上先行,鸾舆在前,梓宫在后,以便在京奉迎。怡、郑二王等见荣禄不离左右,竟不敢下手。一路安安稳稳到京。
  九月二十九日,太后、皇上安抵京城北门,恭亲王率王大臣出城迎接。东太后传旨,令各王起身,恭王.谢恩,随鸾舆入城。怡、郑二王见城外总是军营,心中惶恐,遂回原邸安歇一宵。次早起身,方思入朝,见恭王奕沂、大学土桂良等带侍卫数十走来,便道:“有旨,着怡王解任。”怡王道:“我奉大行皇上梓宫,哪个令我解任?”忽见郑亲王亦走来,见两人相争,不知何故。恭王见郑王亦到,说道:“真巧。现奉谕旨,着怡、郑二王解任。”郑王笑道:“上谕须要我等拟定,这谕旨是哪里来的?”恭王道:“现放御宝在上,难道不遵么?”
  怡王问:“此印何来?”恭王道:“大行皇帝临终时,亲给两宫太后。”怡、郑二王道:“太后不能解我的任。皇帝幼冲,更不必说。”恭亲王闻言大怒道:“你两个敢不接旨么?”怡、郑二王道:“无旨可接。”恭王道:“这御宝是先皇传授下来,你敢不算么?”喝令侍卫将两人拿下,怡、郑二王道:“我两人得何罪过?”恭王道:“你听着。”遂宣读谕旨。二王道:“你捏词祸人,同你去见太后。”恭王遂令侍卫将二人牵出,三送宗人府交宗令看管,回宫复旨。毕竟西太后辣手,将怡、郑二王先革去爵职,复着宗人府会见九卿严行议罪,另派睿亲王仁寿、醇亲王奕让,速将肃顺拿问。睿、醇二王奉旨,带侍卫百名出城,托以迎接梓宫为名,诱擒肃顺。行百余里,正遇梓宫。两王下马口,肃顺亦下马相见,礼毕,二王又至梓宫前行过礼。肃顺欲探鸾舆消息,并问两宫太后及皇上安,二王说安,醇亲王奕诉说到驿站再谈。及至馆驿,奕沂起身道:“有旨拿革员肃顺。”肃顺大惊道:“我犯何罪?”奕沂道:“多呢,至宗人府再谕。”肃顺絮絮叨叨,也不多辩,命侍卫押着肃顺,连夜进京。次日,便降旨将肃顺革职,交宗人府议罪。
  家产即着员发抄,即授恭亲王奕沂为议政王,在军机处行走。
  过二日,梓宫至德胜门,太后及皇上出宫跪迎,奉梓宫入禁城,停乾清官。于是王大臣、大学士、都统等,请太后垂帘听政,并拟新皇帝年号。初拟“祺祥”二字,嫌其意义重复,两宫太后命军机大臣改拟。议政王窥太后慈怀,拟以“同治”二字进呈。西太后见“同治”二字,寓意正合两宫同治,遂以明年为同治元年,颁告天下。次日,即降旨一道,宣布载垣、端华、肃顺三人跋扈不臣,罪大恶极,有负先皇付托之重,免其凌迟,均着斩立决。三人既死,个个不敢违忤。清朝大政,一切皆归西太后慈禧独断;东南军务,专责成两江总督曾国藩,令他统辖苏、皖、赣三省,并浙江全省军务,所有四省巡抚提镇及以下官员,皆归节制,此样重大责任,从古未有。
  且说湖北巡抚胡林翼,自太湖还援湖北,收复德安、黄州等处,积劳成病,得咯血症,竟殁于武昌,遗疏荐李续宜代己职,朝旨准允,即命续宜为湖北巡抚。曾国藩以辖地太广,特荐左宗棠督办浙江军务,朝旨令左宗棠赴浙剿灭,提镇以下,悉听宗棠调遣。
  却说曾国荃自克安庆,只望一鼓歼贼,遂与国藩会商进攻江宁。国藩恐兵力不足,令国荃回湖南招募湘勇,以厚兵力。
  朝旨赏国荃头品顶戴,任浙江按察使;授鲍超浙江提督,恰是叫他援浙。是时浙江巡抚已改任王有龄。贼酋李秀成、李世贤,一窜安徽,一窜江西,皆被左宗棠、鲍超两人杀得无处可入,仍窜浙江。时曾国荃于湖南募来数万湘勇,与曾帅会商进攻江苏。曾帅檄调各路兵马,分路进剿。自己居中指挥,真是万旅丛集,眼见太平天国保不住了。军事倥偬,捷报飞陈:都兴珂克天长,左宗棠克遂安,曾国荃、国葆连克数城,彭玉麟克巢县、和州、太平府等城。”多隆阿击败陈玉成于庐州,玉成遁走,往依练总苗霈霖。玉成不知霈霖已受胜保招抚,被霈霖拿住,解胜保营,转解京师。有旨将玉成正法。后来霈霖复叛,胜保亦因被逮口,此事不提。
  却说太平天国辅王杨辅清被鲍超击走,国荃、国葆遂进克株陵、大胜两关,驻兵雨花台,合攻江宁城垣。洪秀全焦急万分,急调李秀成、李世贤两军前来入援。秀成先至,径扑国荃大营,连攻数日,不得一利。其后世贤又到,拥众十余万,来助秀成攻国荃大营,总被国荃杀退。国荃虽受伤数处,犹然忍痛抵御。太平军死有三四万,国荃营兵也死有千余人。贼酋见不能胜,设法断国荃饷道。守饷道的乃是国葆,早已布置严密,屡攻不克;国荃又分兵援助,阵阵得胜。相持四十余日,太平军实支持不住,遂分途溃去,其围遂解。初国藩闻警,焦灼之至,欲分兵往援,奈无兵调遣,即申表请救,朝廷连一兵皆无,只好自己设法。今闻国荃大捷,心甚安慰。
  且说李鸿章带领淮勇,与程学启同到上海。现毛酋据住苏册,与上海毗连,欲东图上海,扩充势力。今鸿章到沪,与苏淞道吴煦,及程学启、郭松林等会商,联络英、法各军,设会防局,分防抵御,以期肃清贼党。即檄调美领事华尔来营,用好言抚慰,并令他倾心练勇。华尔见鸿章很客气,遂满口应允。
  即募兵三千,归华尔督练,叫作常胜军。华尔本得罪本国,逃匿上海。今见鸿章倾心待他,他也就尽心为中国办事。适朝旨授鸿章署江苏巡抚,鸿章接篆后,令参将李恒嵩会同华尔,并联络英、法兵,进攻各县。正布置出发,忽报李秀成已攻下太仓,后进兵攻嘉定,洋兵大败,嘉定已陷,现攻青浦。
  鸿章遣程学启往击,又檄英、法两提督援救。时英、法兵正攻奉贤,接文即回兵往救,正遇秀成大战,法督中弹死,英督遂退,美督亦走。看成进攻上海程学启营,学启因兵少不敢迎战,防守甚固,秀成扑一阵,死一阵,尸与濠平。秀成将借尸登城。忽一声炮响,学启抬头一看,见鸿章亲自督师来援,遂大呼出击。太平军见众兵施威,大骇而走。鸿章遂与学启合兵,奋力追杀,连复嘉定等县。伪慕王谭诏洸听陈炳文合集败残太平军,从太仓入犯。鸿章令华尔往救,中炮弹而死。遂令美人白齐文统领其众。哪知白齐文一味坏极,闭城索饷,纵兵抢掠。鸿章撤退,反投秀成。又被浙军擒住,溺水而死。一时苏淞所属县城悉皆克复。所有伪降贼酋,按名检阅,尽数正法;其余贼兵降者免死,不降者并皆杀讫,申表奏捷。旨下加太子少保衔,诸将亦皆升赏。遂分军两路进攻,一路鸿章自领,进攻常州,一路由程学启进攻浙江、浙西,势如破竹。至攻嘉兴,不料被黄文金自湖州来援,学启中弹而亡。鸿章攻常州,连日不下,愤甚,遂调回嘉兴兵,并力攻城。鸿章首先士卒,诸将奋勇,一齐登城,城遂克复。所擒敌酋,均皆斩首,江苏全省,除江宁一城,余都尽平。
  却说翼王石达开自江宁出走,入江西,走湖南,皆不能立足,后至广西,遂自树一帜,与秀全已不通信。心想独霸一方,非联络川、滇大寇不可,遂乘机入蜀。时清廷令骆秉章督川,命他先剿川寇蓝大顺、李永和,再专擒达开。时正逢达开入川,秉章素知达开生平,与幕友刘蓉商议,祷计就计,逼达开至柴打地方,于老鸦河擒之,解至成都,讯问后,即行磔死。
  洪氏所有要地,均被曾、左、李及诸将荡平,现只有一江宁,拿者虽分奔各省,已势成弩末。秀全见悍酋已尽,穷蹙万分,即将各处头目一律封王,以期再图振举。时国藩闻各处皆克,只江宁未下,即激励诸将,节节进攻。李秀成由上海败后,奔入江宁,此时见大势已去,遂劝秀全迁都避难。秀全不允,秀成贻书世贤,叫他就食江西。自己留守江宁,屡扑国荃大营,均被杀退。国荃新募兵勇已训成劲旅,国藩即檄知杨载福、鲍超、彭玉麟等诸将,分路进攻,截太平军援路。再令李鸿章助攻江宁。国荃费多少心机,好容易把江宁城围住,江宁一破,大事定矣。今见鸿章前来,恐他分功。哪知鸿章亦因自己是国藩所荐,也不愿分国荃功,遂托病在身,延久不至,并将各项经费拨充国荃军饷。国荃闻知甚感,即鼓励将士攻克地堡城,即龙膊子山阴坚垒(太平军改的别名),由城上造起炮台,用炮向城内轰击,城内惶恐。又值城内粮草尽绝,不独军民忍饥,连天王府亦无食。到同治三年五月,秀全挨不得苦,遂饮毒自尽。
  秀全弟仁发、仁达等,扶立秀全子福瑱嗣位,年十六岁。
  国荃闻信,饬军士猛攻不息,又掘地道三十余处。地道告成,国荃悬重赏,进前者有功,退后者必诛。军士一齐奋呼,遂从诸将攻破各门,搜杀三日,死太平军十余万人。幼主福瑱乘夜从攻破地方遁走。遂飞报国藩,由国藩申奏,旨下论功行赏。
  国藩移驻江宁,令将季全死尸掘出,焚骨扬灰。并将洪仁发、仁达、秀成等正法。只洪福瑱不知去向。不料洪福瑱逃入湖州,依黄文金。为左宗堂、李鸿章探知,率兵往攻,文金又走淳安,遇黄少春,与战,中炮而死。福瑱逃至石城县杨家牌地方,亦被黄文英擒住,解送南昌巡抚沈葆桢处,当即正法。一班首领同时授首。其余各省太平军首领亦次第荡平。此时正是同治四年十二月。
  太平军虽尽数歼灭,不料又有捻军出来。清廷命僧王格林沁及湖广总督官文会剿。究竟捻军能灭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46回  灭拳会订和约太后回銮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8 本章字数:7571
  诗曰:
  一年又过一年春,百岁曾无百岁人。
  能向花中几回醉,十年沽酒莫辞贫。
  却说洪秀全占据金陵一十八载,一旦被曾、左、李诸人歼灭,所有余部又结联捻军等,聚众肆扰。
  其先,西太后派钦差大臣曾国藩专任剿捻,驻防徐州。迨国藩开缺后,复派李鸿章为湖广总督。同治六年,鸿章抵徐州,定议先剿东捻,后剿西捻。一切计划,不改曾帅旧制。闻得任、赖尚在鄂境逗留,遂檄各路统领,四面围攻,赖文洸与任柱再窜江西。经各统领夹击,擒捻酋汪老魁、陈大狗等十六人,斩捻众二千余名,阵亡总兵刘启福一名。任、赖经此大创,折回皖境,又被刘铭传拦剿,连败数阵,又窜南阳。鸿章闻报,调推军全营三面兜剿。捻酋又窜即墨,由东抚率军击退。迨至冬初,任、赖又欲图苏境。经各军前后截击,进退不可,遂返山东。不意刘铭传跟后尾追,把捻酋分作数截,斩捻军甚众。任、赖二酋又向南窜,刘铭传亲率全军,摇旗追至。任柱望见铭传,亦亲身接战。酣战多时,忽赖文洸一股先行溃退。铭传乘此时机,遂派刘克仁步兵六营,又丁寿昌、膝学义二人,率军绕城北出攻任捻背后;自率兵攻任捻前队。任捻分兵相拒,指麾自如。不料后军纷乱,任捻心慌。铭传遂传令:有得任捻首者,受上赏。怎奈任捻手下。尽皆悍勇异常,一时急难攻入。忽听大呼道:“任柱中弹死了。”众捻闻声,一时大溃。铭传遂率兵穷追二十余里,斩捻千余名。后任柱被手下党羽潘贵升暗施枪洞X而死,遂携首降清。任柱既死,只剩赖文洸一人,无能为也。捻众遂推赖酋为首领,赖遂激励众捻,为任柱复仇。遂自赣榆奔海州,收集余捻,再图大举。
  却说清将郭松林,因平苏常有功,任福建陆军提督,前因病乞假,今病愈来营。鸿章遂拨马步二十营,交他带领,令赴前敌,助铭传剿捻,会潘昆新至海州,击败赖文洸。途次正遇溃捻,拦头一击,杀得赖酋一筹莫展,捻众叫苦连天,即向寿光、昌邑、潍县三处逃奔。突见清军大队鼓舞而来,见旗上大书一“刘”字,赖军到此,已手足无措,遂整队迎战。正战间,只听四面八方,口口只叫:“快拿赖酋文洗。”赖酋慌张,忙冲开血路,向东狂奔,一气驰奔杞县。闻前面炮声响彻云际,随声闪出清军一队,为首一员大将,红顶花翎,跃马冲入,原来就是郭松林。赖酋不知他厉害,呼众迎战,被松林手刃数捻,才知他不是好惹的。正思逃走,不料铭传又至,赖捻已势蹙,不得不舍死求生。怎经郭、刘两军猛勇,逼至河曲,浮水逃遁,其余壮捻均被杀尽,只剩七八千残捻随赖酋窜至寿光县界。官军四面相逼,至海隅南、北洋河、巨弥河中间,捻众背水死战。
  经松林、鼎勋两军从东攻入,铭传从西攻入,把捻众冲作数段,文洸死拒,看看不敌,赖酋遂弃辎重等,轻身东奔。追至沵河,又折回淮安。有鸿章弟昭庆迎击,不能过去。又逃扬州,至瓦窑铺,天方大雨,适吴道台毓兰奉李督檄,统带淮南防戌,闻捻众突至,出队迎战。文洗且战且走。此时文洗已人围中,无路逃出,遂心想一计:将民房纵火焚烧,指望借此逃遁。不料吴道员已成竹在X,防他一着,遂麾军冒火搜剿。遥见火光中有一巨酋,正指麾残捻,知是赖文洸,迭发数弹,击中文洸马首,随马仆地。吴道员急亲率兵突进,将他擒住。审讯属实,就地正法,余捻擒斩殆尽,东捻遂平。朝发捷书,夕颁恩典,李鸿章及诸将均升赏一级。曾国藩筹饷有功,升授体仁阁大学士。
  却说捻军中有一位张七先生,其初本江南仪征人,因屡试不售,投奔周星垣门下,拜他为师。后星垣集徒招摇,被江督拿去正法,门徒等逃匿山东,以传教为名,全行收录。适捻军滋扰山东,他借筹防为名,不论男女,遂占住黄崖山。后来约会捻军,揭竿起事,至捻军失败,官军遂将黄崖山一阵乱杀,已都无完卵了,东捻遂平。
  西捻首领张总愚,自河南逃入陕西。”又值叛回骚扰陕甘,遂与他联成一气。陕回头目白彦虎,甘回头目马化隆,因发酋肇乱,乘乱扰清。清廷赦胜保罪,令他往讨,师久无功,逮问赐死。又调多隆阿往代,迭被重伤身亡。再命杨载福督师,亦告病乞归。西警闻报,其中却恼了恪靖伯左宗棠,自请往讨。
  两宫太后欣然批准,立命移督陕、甘。宗棠到了陕西,闻捻回联络,遂上疏二条:剿捻宜急,剿回宜缓,朝旨准奏。宗棠即令提督刘松山、郭宝昌总兵等率兵驱捻,不令捻、回合势。张总愚自秦入晋、入豫、入燕,及保定深州等处,京都戒严。朝旨调盛京将军都兴阿赴天津防堵,并调李鸿章督师北上,会剿西捻。鸿章既到京,遂先清野,使捻众无所掠食,并令当地绅民筑圩防御,免为匪掠。绅民遵谕办理。无奈张捻来得突涌,筑堡不迭,随派郭松林率一军,破张捻于安平城下。接连河南、陕西各军皆到,与郭松林会合,袭斩捻酋数名。捻众逃窜,松军跟踪,杀死甚众。张捻遂率众向南逃逸,自直隶复窜河南,复由河南逃直隶,往来回窜。朝旨将左宗棠责谴,连李鸿章也革职留任。左宗棠被此一谴,遂负气督兵前敌,亲至京南,与鸿章会商,严守运防,蹙贼海东。张捻遂走天津,松林等冒雨忍饥,日夜行数百里,绕出敌前,袭败张捻。张捻从陕西到京?
  迅速异常,只望马到成功。不料淮军亦来得迅速,日夕痛剿,未能如愿。遂往来回窜,牵制淮军,再犯津沽,出其不意,占住隘区。偏遇郭松林出来,与捻众角逐。深悉捻军计划,防他回袭,赶他上风,遂折入运东。李鸿章力主防运,先扼西北运河,绝捻出路。鸿章飞饬郭松林,并调淮、直、豫、陕、皖、楚各军,各守汛地。鸿章又亲率周盛波行队,由德州沿运河察勘形势。尚未回辕,张捻率众来扑。淮军整队出迎。料不能敌,即行退走。行近盐山,遇两支大军:一支是湘军刘松山,一支是豫军张曜、宋庆,由左宗棠统来。两下对阵,张捻大败。从此清军一阵胜一阵,捻军一步衰一步。张捻退至沙阿左近,又被松林探悉,即率马步全军连环而进,无不以一当十,枪弹如雨。捻众大败,张捻中弹落马,众捻忙将扶起,挟之向东而遁,毙捻众三千余名,生擒千余名,斩捻目数十人。鸿章奏调刘铭传赴军,联络各路。捻被逼无路,逃入山东济阳境内。斩尾捻二百余,生擒捻目郑文起,余捻逃入黄河沿岸老海洼,浮水狂奔。官军亦浮水进逼,由水登陆,把捻中最悍头目程二、老坎等四人统行杀死。张捻退转德州,连番抢渡运河,被水师炮船击退。各捻见无路可逃,有著名悍酋张正邦,会同张正位、邱麻子等七人,率党羽缴械乞降。张捻手下已零零落落,不能成队。刘铭传等已率队来追,追总愚于黄河、运河间,八面围攻,擒获总愚爱子张葵儿,及其兄宗道、弟宗先、侄正江,并悍目数人,即就阵前枭首。总愚遂于乱军逃出,向东北而走。至徒骇河滨,回顾只有八骑,不禁大痛。又见官兵追到,谅难逃出,下马与八人永诀,投水而死。及官军到时,六人皆死刀下,两人被擒,亦即正法。西捻肃清,申表奏捷,朝旨复左宗棠?李鸿章官职,其余将弁亦奖赏有差。由军机大臣恭亲王奕訢,及贝子、贝勒、王公、大臣,因襄办军务有功,均着加升一级。
  真是拨开云雾,重见太平。
  虽然捻匪已定,奈陕、甘未宁,由左宗棠入觐,奏称五年以后可以奏绩。两宫太后非常欣慰,遂命左宗棠即日赴陕,宗棠受命而去。又云南一带,亦有叛回滋扰,云贵总督潘铎被叛回杀死,幸亏代理藩司岑毓英,密抚回酋马如龙,合击马荣,一鼓歼灭。朝旨命劳崇光继任。崇光一见毓英,大加赞赏,即将云贵军务委任毓英。值云苗陶新春兄弟倡乱,经毓英讨平。
  师出未归,迤西回酋杜文秀,聚众数十万,攻陷二十余城,直犯省垣。劳制军急檄毓英回援。毓英接檄,倍道返省,戈矛耀日,剑戟如林。回酋闻他威名,尽皆懈弛。及至交战,岑军个个如虎,一阵踏破回垒数十。文秀回据大理府,毓英遂升云南巡抚。
  两宫太后及同治皇上,料想陕甘云贵一带不日可以荡平,遂把宵旰的心思改为安逸的态度。慈安太后倒也坚贞,惟慈禧太后,想着自己花容月貌,兼一种灵性,不觉放诞起来。自咸丰帝崩后,在宫无事。古云:“静极思动。”宠幸一个安得悔。
  哪知安得海先意承志,百般献媚,甚得太后的欢心,宫中称他“小安子”。朝中有位贾铎,素性鲠直,闻得小安子擅权,专引导太后每日看戏,心中甚愤,竟切实的上了一本。表中不便指斥慈禧,只说太监妄为,请份速行禁止,方可杜渐防微。太后览表,即下一道谕旨,懿旨责成总管太监认真严察:如太监有不法行为,由总管太监举发,否则定将总管太监革退,还要重处。各臣工见旨,都说太后从谏如流,歌颂得了不得。哪知此旨是西太后沽名,安得海仍然照常引导。该应小安子阳寿已满。他想出游玩一番,适值同治皇上年已成童,两宫太后欲替他纳后,派恭王等会同内务府及礼、工两部,预备大婚典礼。
  遂乘机密请太后,拟亲往江南督办龙衣。西太后道:“我朝祖制,不准内监出京,看来还是不去好。”小安子道:“太后有旨,焉敢不遵。但江南织造龙衣,每回进呈,多不合式,现在皇上大婚,这龙衣总要讲究的了;就是太后的常用衣服,也要合式。奴才去督办,不过想顺便看看景致。”太后被小安子说得心动,又不好就答应。小安子道:“太后慈明,像这办龙衣,还遵照祖制,这祖制两字,连太后也被他束缚呢。”西太后本是高傲的人,听小安子说的一番话,连太后也不能自由了,遂口答道:“你去便去,但是要秘密,倘被王大臣知道,又要弹劾,连我也不能袒护。”小安子闻太后应允,遂叩首谢恩。太后又叮咛一番,小安子终不以为然。即辞了太后,于同治八年六月出京,乘坐太平船二只,一路浩浩荡荡,船头悬着龙凤大旗,空中飘舞。你想小安子这出京,那班州府县官,都知道他是太后宠监,又是钦差,哪个不巴结他呢?偏偏就有个对头,把他性命亡去了。
  一日,小安子正行至山东,山东巡抚丁宝桢正在签押房阅卷,忽接到德州递来一角详文,报称钦差安得海过境,应否责令地方供奉。宝桢道:“安得海是个太监,如何敢出都门,莫非朝廷忘了祖制么?”遂拟定奏稿,委幕友抄就,派得力人员,加六百里驰驿,赶到京中,先到恭亲王府,托他代递。恭亲王素恶小安子,接丁抚台奏章,见小安子擅威作福,遂立刻入宫,去见太后。适值西太后在园观剧,不及与闻,恭王便禀知慈安太后,将丁抚台奏章递上。慈安太后一看,便道:“小安子应该正法,必须与西太后商量。”恭王道:“安得海违背祖制,擅出都门,罪在不赦,饬丁宝桢捕拿正法为是。”慈安太后道:“既如此,饬军机处拟旨,颁发山东。”恭王拟好,令太监取过笔砚,写了数行,慈安太后用过御印,恭王取出,即交原人带回。丁抚台接了密谕,饬总兵王正起率兵往捕,驰至太安,方赶上坐船,王总兵喝令住船。水手毫不在意,以为不是叫他住船,仍顺风行船。王总兵即在河边,雇了民船,飞棹赶上,一齐跳入安得海船中。安得海闻知,大喝道:“哪里来的强盗,敢入我船?”王总兵道:“奉旨拿安得海。”安得海大笑道:“我奉旨南下督办龙衣,并没犯法,何故拿我?你有什么廷寄?”
  王总兵道:“圣旨也有假的么?”便令兵士锁拿。安得海发怒道:“当今皇上也不敢拿我,你要寻死不成?”兵士被喝,不敢动手。王总兵两目圆睁,亲自动手,先挥去他的蓝翎大帽,然后将安得海扯倒,令兵士把他锁住。兵士见主将动手,遂一齐动手,将他捆住。船上之人全行拿下,水手即时放回。
  丁抚台正候消息,过两日,王总兵已将安得海解到,立即在见,谈了数言,即传令两旁出坐大堂。兵士带上安得海。安得海仍然大言不惭,说道:“丁宝桢,你安老爷从不犯法,你真是混帐!”丁抚台也不与驳辩,离座将密谕宣读,至“就地正法”四字,安得海才有些惧怕,心中总疑没有此事。安得海央求丁抚台代为转奏。丁抚台道:“圣旨已说明,毋庸再请。”
  遂传令绑出,将安得海首级斩了,其余人犯全行收禁,请旨定夺。旨下,令将随从太监一齐绞死,其余男女戍的戍,放的放,当时发落停当。慈禧太后这些事一毫不知,至案情了结,方传到李莲英耳中,转告慈禧。慈禧心中只恨慈安太后不曾商议,欲穷水落右出。经莲英解劝,方才息怒。莲英遂补安得海缺,宠幸亦如安得海。
  光阴似箭,又过一年。天津地方又闹一宗教案,经曾国藩和平解决,把起事的人正法十余名,方免交战衅。不料了一事,又生一事。两江总督马新贻被刺客张汶祥刺死,凶信到京,朝旨又调曾国藩复督两江。曾帅谢恩退出,于同治九年十月出京,沿途无事,至江宁接篆后,办理刺马案件。清廷以江督被刺,事关重大,并命钦差郑敦谨南下,会同审问。令将各队排列整齐,威严赫赫。曾候同郑钦差同升公座,两旁兵役推张汶祥上堂,当面会讯。曾、郑二公先用威吓,后用刑讯。张汶祥毫无实供,只说刺死马新贻可以泄忿,大事已了,愿即受刑。曾候问他何人主使,汶祥大呼道:“要刺马新贻是我,要杀马新贻也是我,好汉做事一身当,凭你处治便了。”郑钦差百般诱骗,终无实供。再讯问,他说:“主使的人就是你。”弄得曾、郑二公无法可施。只得奏称该犯实无主使,应处极刑。朝旨准奏。
  且说同治帝自即位以来,忽忽的是十年了,年纪已十七岁,在百姓人家,将要授室,何况早天子至尊。满蒙王公家有几个待字的女儿,哪个不想嫁入宫中,做个淑房贵戚。’慈禧太后也只有这个儿子,也想择一佳妇,成就一对佳偶。自同治八年起,就着礼、工二部预备大婚典礼,直至十年冬月,方才挑选几个淑媛:一个是崇绮的女儿;一个是凤秀的女儿,是富蔡氏:一个是崇龄的女儿,是赫舍里氏;一个是赛尚阿的女儿,是阿鲁特氏。这几个女子,才貌皆差不多。慈禧太后已经选定,遂与慈安太后商量。慈安太后道:“女子以德为主,才貌次之,未知四女中哪个德性好,堪为中宫。”慈禧太后道:“闻四女中崇绮的女年纪最大,今年十九岁;凤女年最少,今年才十四岁,太年轻了。”慈安太后道:“皇后母仪天下,还是年长的好,年长也老成些。”慈禧太后道:“凤女虽年轻,闻她很贤淑。”
  慈安太后道:“皇后册定妃嫔,也不可少,这等女孩子,均选作妃嫔便了。”慈禧太后道:“且传恭王奕沂进宫,叫他一酌。
  慈安点头,即命太监去召恭王。恭王入宫,行礼毕,慈禧就说立后的事情,恭王也主张年长,名正言顺,慈禧不得不从。遂于次日降旨,着钦天监择吉,于同治十一年九月举行大婚礼。
  正拟筹备,忽接两江巡抚奏报,江督曾国藩出缺。恭王吃了一惊,即忙入奏,两宫太后甚为叹息。命同治辍朝三日,即下谕追赠太傅,照大学士例赐恤,谥文正,并于湖南、江苏两省建祠祀享,将生平政绩宣付史馆,着伊子纪泽承袭‘等侯爵,长孙等均赏给有差。曾侯既出缺,两江督席着李鸿章继任。
  却说同治帝大婚,已届吉期。至九月十二日甲午,先遣官祭告天地太庙。次日乙未,同治帝御太和殿,视皇后国宝,钦差正副使奉册诣皇后邸,册封鲁特氏为皇后;又钦差正副使至三女子邸,册封为贵妃。又次日,饬正副使及太监奉鸾舆至皇后邸,导引皇后入宫,行合卺礼。此等大婚,非常热闹,自不必说。越日丁酉,皇上率皇后诣寿皇殿行礼,并两宫太后前行礼。礼毕,上御乾清官,各贵妃等由皇后带领朝贺。又越日,上两宫徽号,并受群臣朝贺。隔了数天,内阁传出上谕一道,因皇上已册立中宫,两宫太后意欲息肩,遂倡议归政,着钦天监择吉,于同治十二年正月举行。
  皇上既亲政,即将日期颁布各省。忽接云南捷报,云贵总督在任病故。朝旨以前抚刘岳昭升任,与巡抚岑毓英商议,合剿回匪。刘督坐守省城,岑抚出省剿办,令马如龙招抚倒酋等众,协攻杜文秀。文秀穷蹙势孤,自知不免,遂服毒自尽。酋官杨荣、蔡廷栋被岑军擒住,一齐磔死,捷报云南肃清。同治帝初亲政,就有陕甘总督左宗棠收降匪首董福祥,迭复名城,逐陕倒,擒甘回,表奏肃清。旨下,赏左宗棠一等轻车都尉。
  同洽帝非常快乐,心中就是与慈禧太后意见不合。但慈禧太后既撤帘归政,意思总想干预国政,凡有军国大事,先着内监探听明白,后问同治帝,望他和盘托出。同治帝不独不尽言,反要隐蹒,就此有些不悦。有时把皇后传进宫去,叫她劝说。哪知皇后少年夫妻,与帝意旨相同,竟把太后话全行说出,同治帝越加烦恼。太后又怨起皇后来,视若同仇。有两个内监,怂恿同治帝饬造圆明园,正中同抬下怀,遂批准奏。旨下,饬总管饬日兴工,恭王奕讲留心大局,因财政支绌,遂进谏阻止,絮絮叨叨。同治大怒,退入内去了。适恭王子载澂进见,同治怒未消,遂不见。载澂莫明其故,无心说了“帝摆架子”一句,被内监奏明,同治格外大怒,立传军机大臣文祥入见,着他拟旨,说:“恭王父子无礼,着即赐死。”文祥跪下求免,同治笑道:“你们是一党,纵不赐死,着革职便了。”文祥拟旨呈阅毕,遂至举王邸密报。恭王心慌,邀知己商议。密报慈禧太后,太后将草谕收起,留中不发。后同治登殿,恭王侍班仍服前职,被同治看见,立召文祥入内,文祥均推在西太后身上。
  同治斥骂一顿,随提朱笔写数行,令内侍张挂。恭王、文祥二人见皇上如此,即入宫见西太后哭奏;太后安慰二番,即召帝入内严训,令还恭王原职。同治只得命内阁再降旨,复恭王爵。
  自此以后,每日怏怏。内监文喜、宝柱二人,欲替主上分忧,想出一法,导同治帝微行。京城南一带,皆是娟家居所,同治帝听了内监的话,微服出游。瞒着太后,每日花天酒地,秦楼楚馆,虽有忠言,不能入耳。太后虽知,也无可如何,只得把朝中大事,着恭王及王大臣等格外勤劳。同治帝越加放荡,不想乐极生悲,竟受了Y毒。及到十月、连头面皆有,宫中传说皇上生天花,其实是杨梅。御医不识病原,将敷衍药搪塞,越过越重,竟致不起。于十二月初五日,竟崩于养心殿。
  同治帝既崩,立传亲王、郡王、贝于、贝勒、王大臣等入见。各王入宫,见太后状态与往日不同,亦不敢问。太后道:“皇上驾崩了,闻皇后虽有孕,不知何时诞生,亦不知是男是女,”恭王道:“皇后诞生之期,想亦不远,不如秘不发丧,如生于自当立嗣,倘生女再议立新君。”慈禧太后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何能长守秘密?一经发觉,反摇动国本。”军机大臣李鸿章等跪奏道:“太后明见,臣等佩服。”两官太后遂议立醇王奕子载湉入嗣文宗,继承大统,尊谥同治为穆宗,改元光绪,即以明年为光绪元年,是为德宗。皇后阿鲁特氏心中凄楚,自不待言。又兼慈禧太后待他恶毒,心中一想:纵然生子,也属无益,不如寻个自尽,倒还完全名节。遂见父崇绮一面,与他诀别。次日,宫中即传出皇后凶信。宫中治丧,同治帝还照旧例;皇后丧事,却草草了事,不过加了“孝哲”二字谥法。至光绪四年,葬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于惠陵,同治事情至此已了。
正文 第46回  灭拳会订和约太后回銮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8 本章字数:6559
  时左宗棠已平回乱斑师,现在朝中,闻崇厚使俄,受俄人百般要索,订了十八条约章,签订了押,咨报总理衙门。王大臣等见了报章,总说俄国不是,遂奏闻两宫太后,都要调兵与俄开战。有的说崇使诛戮,即可吓倒俄人。两宫皿众臣纷议,即将原报批驳,一面将崇厚拿问,一面问左宗棠和战情形。宗棠遂上一表,太后照准:即着世袭勇毅侯曾纪泽使俄改约,并整顿海防,着北洋大臣李鸿章预备战舰,饬彭玉麟操练长江水师,起用一班旧将。俄国亦派军舰游弋海上,险些开仗。幸亏曾袭侯多谋能言,反复辩难,俄使总执前约,不能解决。适值俄皇被刺,新主登基,俄使不敢再执前约。重行开谈,另改前约七条,方才妥拾,签字画押,时已光绪七年。惟新疆西北边境,一时不能尽归中国。沿江海一带,照常戒严,改新疆为行省,各方告平,依然太平世界。不料宫中传出凶信,说慈安太后无故骤崩,王大臣等甚为惊讶,亦未闻太后有病,忽然崩逝,令人不测。王大臣等又不敢多嘴,只得照例办丧,将慈安太后合葬东陵,加谥孝贞。
  葬毕,忽东方朝鲜国又出一场祸乱,险些酿成中日交涉。
  原来朝鲜是中国属国,国王李熙系由旁支入嗣,封生父李应昰为大院君,主持国政,拒绝日本通商。李熙年长,亲裁大政,大院君退处无权,王妃闵氏才貌兼全,为李熙所宠,闵族中仗王妃势,反大院君所为,开通口岸,与日本通商。一班守旧派。
  见闵族势横,请大院君出头,与闵族反对。光绪八年,值朝鲜兵缺饷,军士哗变,守旧派趁势作乱,闯进京城,把朝中大臣杀死几个,又杀入王宫,寻奉闵妃。闵妃知风逃避。遂率众至日本使馆,杀死日本官数人。时报传至中国,署直督张树声急调提督吴长庆,率军入朝鲜。长庆多才,谎称来助大院君。院君信以为真,遂至清营会议,被长庆拿住。所有党羽均被长庆拿住,押解天津,按律正法。及日本兵到,朝鲜事已被长庆平了,遂按兵住了,索偿人命银。长庆又居中调停,令朝鲜赔款了事。日本遂在朝鲜开埠驻兵,国王只得遵循。中国亦驻兵朝鲜京城。大院君到津后,由直督请旨发落。
  朝鲜事方了,不料又有中法开衅战端。中法交涉,起自越南。咸、同间,越南国屡受兵,皆是割地,请和订约了案。法人贪心不足,得步进尺。越两年,法人又起兵衅,说越南虐待教士。其时恼了越南一个好汉,姓刘名永福,系洪、杨余党,勾结越人黄崇英,帮越王抗拒法人。永福闻法将安邺屯兵河内,竟出间道攻破法兵,将安邺杀死。越王恐法报仇,遂遣使至法议和,法人认越南为独立国,令与他国断绝。越边两次有乱,皆向清廷求助,清兵一出,即为平定。”越王甚感中国,奈法人得知,据约切责,越王毫不答复。法国遣将李威利进攻河内,被黑旗兵刘永福杀败,连法将李威利一齐杀死。法人大举入越,海陆并进,攻陷数县,只山西一带是刘永福把守,不能攻入。
  法遂转攻越南都城。守城兵见法兵来攻,吓得魂飞天外,一齐保着越南王出都逃难,法兵遂进越都。越王又遣使求和,法人要越南降为保护国,且割东京与法。越王应允。
  此事传入清廷,大惊,急檄驻法公使曾纪泽与法交涉,不认法越条约;令岑毓英调督云贵,出关督师,与刘永福协力防法;饬一班老臣宿将,分地任事。法人见清廷布置完密,不敢暴动,差舰长福禄诺等到天津访直督李鸿章,说愿归和好。但越南总要归法保护。鸿章也不允,也不拒,用两可手段对付外交。粤关税司、美国人德摧林居中调停,与鸿章订约五条。双方允议,申表朝廷,随即批准,着鸿章订约签字。此事云南兵将尚未得知,滇兵已至谅山,法兵亦入谅山驻扎。两下相遇,竟起冲突,约半日,法兵损失甚多。中国闻此捷音,个个主战。
  法人行文总署,硬要赔款一千万磅,总署不允,法愈增兵,攻陷北宁,复督舰进攻台湾,夺去基隆。幸刘铭传奉旨督办台湾军务,似守为战,法人才不敢犯,法提督孤拔转入闽海。驻守大员张佩纶有虚名而无实学,时为福建船政大臣。及法规入口,他毫不在意,至法兵攻毁炮舰,他才焦灼起来,带了亲兵二人,暗暗的逃走了。法舰乘胜进攻,破了福州炮台,占领各塞要口。
  朝廷闻报,急令左宗棠飞速赴闽,饬故陕甘总督杨岳斌帮办闽省军务。宗棠到闽后,即查办张佩纶在彭田乡,寻着己非从前气习,遂自拟一篇奏表,请求处分。清廷遂传旨,逮京治罪,谪戍黑龙江了案。忽报马江败仗,谅山失守,镇南关守将杨玉科阵亡。慈禧犬怒,将统兵主将分别治罪;另有懿旨一道,把恭亲王罢免。清廷另用一班人物,与法会战,如浙抚潘鼎新,提督冯子材、王孝祺等,皆英勇异常,任你法人枪炮厉害,只是直前。法人见此猛勇,心中反惧怕起来,遂弃谅山,退出境内。此次杀死法将七人,法兵三四千名,所得器械不计。法将孤拔闻败,遂上书请兵再战,法政府和战不决。孤拔大愤,遂率舰闯入浙江三门湾。宵深月朗,爬上桅竿,想观内地形势。
  忽一声炮响,由桅上跌下,登时毙命。提督欧阳利表奏战绩,旨下甚为嘉奖,以下将弁皆有升叙。孤拔一死,法军气沮。清将弁闻此捷音,个个兴勃,恨不得立复全越。忽接得天津议和消息,个个又叹息,却把个彭督玉麟气得须发皆乍,说:“这是哪个和事佬做的事?”遂上一篇《五不可和,五可战》的表章,申奏朝廷。朝廷因和议已成,也没有甚说法。由此一事,惹出后来多少事情,如越南、朝鲜、缅甸、暹罗相继丧失,皆由此而致,这且不提。
  且说光绪十四年,光绪帝年已十八,届期册立皇后,总由慈禧太后主持。此番非比前日,心想胞弟桂祥有一女,与光绪年纪相仿,遂与光绪帝定婚,即下一道懿旨:立副都统桂祥女叶赫那拉氏为皇后,并选长叙两女备作妃嫔。次年大婚,一切仪注如前,不必再表。越年,醇王病殁,慈禧太后因是光绪帝生父,又兼向来顺意,一切葬礼自然格外优崇。醇王殁后,光绪帝自然就要亲政,慈禧太后恐蹈同治覆辙,时常派李莲英窥探。光绪帝倒也没甚违忤。
  自十五年至二十年,其中与英吉利、俄罗斯稍有交涉,中国派出使大臣先后定议:无非是英、俄二国得利,中国吃亏,不过把不疼不痒地皮割些了事。不料又因朝鲜国酿成中日交涉,兵舰被日本击沉五艘,逃回海口避锋。陆军一败涂地,真为中国大耻。警报迭入北京,光绪帝大加懊恼。旨下,即将统兵主将革职,严责李鸿章,鸿章自请处分。日兵连夜进兵,攻破威海卫等要塞数处。光绪帝派北京大臣李鸿章赴日本议和。鸿章至日本,日本要山海关、大沽口、天津三处,才允议和。鸿章正在为难,心中忐忑,不意为刺客击伤颧面,动各国公愤,皆
  说日人不是。日本自知理屈,先向各国谢罪,后至李寓道歉,才允转圜和议,订立条款十一条,于光绪二十一年三月签约。
  中日战争,至此结局。不料又生出中德交涉,亦提出六条要约,将胶州湾周围百里租与德国,限期九十九年。起初本是先允租与俄国,今又转给德人,俄人自然要向总署诘问。总署无言,只得令李鸿章出来,把胶州湾一处换了旅顺、大连两处,租期二十五年,才算了结。英国要租威海卫,拓九龙司租界,照胶州湾期限。德国又租广州湾,亦如德国期限。意大利也无故来索租江浙三门湾。总署见此行为,免得饶舌,索性将门开放,给各国通商,任各国爱哪处租哪处。各国亦见各海口全行开辟,也再没有要索,自此中国也就不能再振了。
  光绪二十四年二月,恭王得了肺病,至四月病殁。即令恭王孙溥伟承袭亲王。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醇王福晋又生成一病,竟尔长逝。光绪帝内丧生母,外失贤辅,势成孤立,又被太后压制,及李莲英百般谗构,甚为抑郁,只有翁师傅还可谈谈。翁师傅见帝忧闷,遂保荐工部主事康有为。光绪立时召见,遂洋洋数万言,俱皆采纳。于是有为立陈三疏,统是维新政策。
  光绪帝有心变政,连下数旨:废时文,立学堂,裁冗员。又下决意变法的上谕,先往颐和园禀白太后,太后也未阻挠。光绪遂实行新政。有为又荐梁启超等多人,说均是学问渊博,光绪各赏四品衔,令在军机处行走。自康有为一进,遂分出两派来:一派维新党,就是康有为等人;一派守旧党,就是一班旧臣。
  维新党以欲行新政,必斥太监。李莲英无法,带着妹子至颐和园,泣求太后。太后遂与莲英定汁,密寄荣禄。荣禄即上一折,请帝奉太后赴天津阅兵。光绪入奏太后,太后很是欢乐,命光绪即行传旨,定期九月初五日,奉太后赴津阅操。光绪心中不决,遂召维新党入见。康主事缕晰陈奏,此番阅操前途艰险。光绪摇手,令出去会议,商妥再奏。有为退出,与同志商议:先杀荣禄,后劫太后。商定后,即由康有为入宫密奏。光绪听了康有为话,心想:畿内兵权握在荣禄手内,非得先夺荣禄兵权,不能成事,就无这样一个人能做到。适直隶按察使袁世凯入觐,光绪想他胆木敢为,立即召见。先探问他新政何如,袁极力赞成。光绪又道:“倘给你统兵,你肯尽心么?”袁奏道:“愿尽微忱。”次日,即下谕道:“直隶按察使袁世凯办事勤劳,校练认真,着开缺以侍郎补用,专任校操。”此谕一下,守旧党甚为讳异,急入宫奏知太后。太后即令光绪下谕:凡二品以上官受任,须至颐和园谢恩。世凯遵饬奉行,到颐和园谢恩。太后召见,袁一一答对。太后令他谨慎小心,袁自然答应。
  到八月初五日,袁请训出京,光绪召见,告以窜谋,又付小箭一支,作为证据。袁坐车出京。不意袁上午出京,荣禄下午就抵京。遂入宫,将光绪帝密谋如此一说,又呈上小箭一支,现已带兵数千,随后就到。太后道:“甚好。”你快召兵进来,速将禁城侍卫调出,即回天津,截拿康党。”荣禄奉命而去,不防内有一个太监,素为光绪亲信,随将此事报知光绪。光绪知事已泄,恐康有为被捕,急着内监密递康有为,令其逃跑。
  有为接谕,连同党皆未与闻,自己暗出城门,行至车站,乘火车逃往塘沽,搭轮至上海,将进吴淞口,被西人持照片将康获住,带回关上,改坐英国军舰,直赴香港去了。此时荣禄在京,捱门逐户查拿康党。余众皆被捕,惟康、梁二人未获。即飞饬各省督抚州道,速即查拿,毋任漏网。京中闹了一夜,次日清晨,光绪帝登太和殿,忽宫监传出懿旨,宣帝至西苑。帝出殿,内监引入西苑,由李莲英将帝拥入舟中,送往瀛台。光绪到此,谅无好事。不一时,太后、皇后皆到,光绪急忙跪接。太后手指光绪,如此如此,痛骂一顿。皇后代帝恳求,又被一骂。遂将皇后幽闭密室,将光绪监囚瀛台。即行回宫,饬将所获康党下禁刑部狱中。一面召集王大臣等,商议废立之事。太后心想:“妄行废立,恐惹动外交干涉,只得用光绪名义,请太后训政。”此谕一下,只好把光绪当废人了,就是康梁未获,心中不快,随传谕将余党斩讫。
  太后既除新党,力反新政,安安稳稳又过一年。一日,太后忽想召集群臣会议,为同治立后,恐众臣以帝年正壮为词,出来阻止。适值崇绮、徐桐、启秀三人密谋废立之计,想把端王子溥俊代光绪帝。心想朝中大权统归荣禄掌握,若不与他联络,恐事难成。遂往见荣禄。礼毕,即请荣禄行伊霍之事。荣禄恐事不成,怕有后祸,当未见允。’经崇、徐两人上疏密陈此事,太后见了,正中心怀,急召诸大臣,拟将端王子溥俊为大阿哥,承继穆宗。拟定后,即颁发谕旨通知。旨下后,召大阿哥入居青宫,大阿哥既入青宫,端王势力益大。
  不料从此就闯出一场天大祸来。你说是甚么祸?就是义和拳兴起。何以谓之义和拳?就是白莲教遗绪,书符念咒,蛊惑百姓,练习拳棒,谎称神人相助,凡遇对敌,‘枪刀不入。山东巡抚李炳衡闻得此事,反不阻止。后换一个满员,名叫毓贤,更是顽固,反视拳众为义民,所以拳众日盛一日。迨天津北开河掘出一碑,内有文二十字,似像歌诀,其文道:“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满街红灯照,那才苦算苦。”众人不知其故,至拳众作乱,才有效验。拳众中有两种技艺:一是金钟罩,刀枪不入;一是红灯照,皆是妇女,身穿红褂裤。巡抚毓贤本是端王走狗,心想报效端王,把此事密报端王,’说东省出一班拳民,技艺高妙,后保大阿哥登基,逐出洋人,真不费力。端王大喜,即入宫奏明太后,说得天花乱坠,遂饬直督查明。行文到山东,着毓贤将一班拳民送来,一一验明,便令设立团局居住,竖起大旗一面,上写“义和团”三字。不数月,越聚越多。
  光绪二十六年,山东、直隶一带,已为拳众布满。拳众中有大首领三个,一叫王德成,一叫曹福田,十叫张德成。还有首领,不计其数。局中不敷居住,分散四乡民屋,练习拳棒。至于天津拳众;格外更多。于是,徕水县有天主堂,亦招教徒,因某乡民与教徒涉讼,屡不胜,遂勾结拳众,将教堂围攻,劈开大门,闯入内面,逢人便杀。及至官兵前来弹压,反把副将杀死古直督裕禄不得不奏,下朝旨令严拿首徒,并令大学士等三人出京剿办。虽有拿住的拳众,令皆释放,由大学士等带回京师,入朝复旨,请太后任用义和团,抵制洋人。太监李莲英亦从中附和。太后听信,即命大学士刚毅带领拳众。京城内外,又为拳众布满,横行无忌。又加董福祥一军,本是甘军,毫无纪律,当下毁电线、拆铁路、烧洋房,无所不为。又耙各国使馆连日攻打。各公使诘问总署,总署不理,反加赞拳众甘勇。忽报日本使馆书记被拳众甘勇杀死,端王正在得意;忽报德国公使又被拳众杀死,端王只是称好。不料由直督递进一角公文,端王拆开一礁,把眉一皱,忙入宫奏知太后。太后道:“洋人真可恶,十八国联军来索大沽炮台,这事很难办。”端王道:“有拳众甘勇,怕他什么?请太后降旨宣战便了。”端王又假造洋人一个照会,激怒太后,太后不辨真假,遂大怒。即由启秀取出宣战谕旨,呈太后看过,即命军机颁发宣战的谕旨,电知各省。各省虽上疏谏阻,奈北方已经开战。
  且说各国兵舰,齐集大沽口,即索让炮台。提督罗荣光拒绝,经各国开炮轰击,罗提督不支,奔回天津。各国联军统帅西摩尔登岸来援,途遇拳众,开一小仗,以众寡不敌,遂即退回。拳众得此小胜,直督裕禄连忙报捷,朝旨赍赏拳众甘勇甚厚。会洋兵鼓舞而来,势如破竹,直逼天津城下。直督裕禄令聂军门抵战,未逾时,聂军大败,聂军门阵亡。又令拳众对敌。
  洋兵一开炮,拳众即回奔,反冲动官军。及洋兵薄城,令拳众防御,拳首说:“不妨。”次日,召集拳众,托词出城开战,一哄而散。洋兵乘势入城,裕禄逃出北门,投马玉昆营而去,天津遂陷。联军大振,遂长驱北向。朝中大惊,端王急报宫中。
  太后道:“前日照会,是你同启秀唆使军机连文冲捏造的,我已查出,你不要痴心妄想,你小心点罢。”端王出宫,正在外打听消息,忽内监密报,说太后令荣中堂办礼物,饬庆王往各使馆慰问,并拟旨发电各省勤王。当时所有上疏谏阻,并与端王反对的,皆被端王捏奏杀死。此时洋人又破北仓,日逼日近,杨村失陷,裕禄自杀,李秉衡亦饮毒而死,武卫军各处乱逃。
  七月十七日,联军入张家湾。十八日破通州,二十日直逼京城下。荣禄连忙入宫,禀知太后,但已悔不及。荣禄道:“太后速筹善法。”正议间,载澜忽入宫报道:“不好了!洋人来了!
  已经攻城了!此时皇太后、皇上不如出幸,免受洋人气。”太后道:“如此暂避。”随即传旨,着刚毅、赵舒翘、王文韶三人,整顿行装,候旨启行,随时改作汉装。又命光绪帝及皇后瑾妃全行改装,扮作百姓模样。召三辆常行车子,带进宫中,于天未明齐集,着帝上车,皇后瑾妃同坐一车,大阿哥跨辕,自坐一车。三辆骡车天未明出神武门,端王等四人跟走,一直至颐和园,方要歇息,忽内监报洋人追来了,太后忙率皇帝上车急奔。行了一日,太阳已下,尚未有饭到嘴,到了市上,也没有买,好歹弄点稀粥吃吃。行了数日,才到怀来县。县官吴永也未接报,及太后到署,才连忙跪接,迎入署中。太后住下,众大臣也就赶到,两下不过诉说途中况味。太后命庆王回京,与联军议和。庆王只得休息一天,遵旨回京不表。
  且说两宫西幸,京城已自失陷。各国洋兵统已进城,土匪乘势抢劫。幸日本兵保护,尚未有大损失。各大臣见京城失守,内有十数员殉难。真叫国存与存,国亡与亡,暂且不提。
  且说庆王自奉太后令回京,来与联兵议和。究竟议和与否,拳众如何失败,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47回  孙逸仙造革命排满兴汉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9 本章字数:7156
  诗曰:
  争名夺利总成空,万里山河一梦中。
  由此看来都是幻,问君谁是主人翁?
  却说两宫被洋人八国联军逼得西狩,一路忍饥挨饿,始至怀来县。县官吴永迎接入署,才得饱餐。不到一日,护驾大臣亦陆续赶到,各诉途甲苦状。次日,太后即命庆王入京,与联兵议和。庆王不得已,于第二日启行回京不提。
  且说联军入城,大肆抢掠,土匪乘势骚扰。幸亏日本悬顺民旗保护,方免蹂躏。满汉各员殉难的,约十数人。承恩公崇绮同荣禄随两宫奔走,至保定住莲花书院。崇绮见国家多难,遂赋绝命诗,投缳自尽。荣禄即将绮遗稿,持赴太后行在。太后急速召见,先问京中情形,并崇绮死状。荣禄道:“此番乱事,皆因端王庇护拳匪,只有先杀端主,以谢联兵,后灭拳匪,以清乱源。”太后迟疑不决。光绪帝见国事狼狈,心甚着急,遂传荣禄进见,着他速杀端王,不可迟缓。荣禄道:“太后无旨,奴才不敢擅行,圣上又非独断的时候。”
  且说庆亲王奕劻奉太后谕旨,会同李鸿章与联军议和,李相遂由广东入京,先与庆王会议,后去拜会德帅瓦德西。德帅闻李相前来,欢洽道故。及谈起和议,德帅说:“此事要与各国会商。”庆王亦去拜会各国公使,各公使议论不一,遂与德帅及李相会晤。德帅先提出两大款:一要惩办罪魁;二要请两宫还京,力可议及。庆、李闻听,遂电奏太后。此时太后已走西安,因各国联军未接复旨,紧跟逼迫,所以太后西走,今接庆、李电奏,心中总不想办祸首。庆、李又电太后道:“此时若再袒护,恐动各国公愤,一决裂即难收拾。”太后遂下谕道:“刚毅现已病死,毓贤着充戍边疆,董福祥革职留任,惟端王革职监禁。”即将此谕颁发北京,各公使不允。庆、李又将各国不允电奏。太后见无效果,谅难保全,遂令英年、赵舒翘自尽。启秀、徐承煌于京城陷时被日兵拘住,庆、李遂密奏行在,称启、徐两人是国家大臣,今被日本拘辱,不如赐旨正法,倒保全我国主权。太后允奏,命庆、李照会日使,将两人索回,行刑市口。毓贤亦在甘肃正法。庆、李遂往来于各使馆,将各国提议两条,遵照便宜行事。谕旨应允,然后再论和义。议了多次,才有点眉目,共计十二条款。庆v李将各款电奏太后,太后遂命庆、李两人全权,签订草约。一面电谕各省督抚,所有拳众地方,极力剿灭;面电谕总署,催解贡银,准备回銮。
  并将进谏被黜的大臣。均皆起复。再命亲王大臣等,分赴德使、日使等处,遵约谢罪。再下一道保护洋人上谕,颁发回京。各国见清廷悔过,亦将联兵撤回,各归汛地。
  太后闻联兵已退,京城平靖,遂决意回京,择定秋凉后,挈带光绪帝等由西安启驾回京。行不数日,忽报全权大臣李鸿章病殁。太后下旨优恤,赐谥文忠,命子李文韶继职,接办其父和议未了手续。直到十一月始抵京,遂入宫休息。过数日,心中想联络洋人,即接待各国公使及公使夫人,殷勤款待。因自己不懂洋文,不好直接,意中总想有能精通洋文的,替她招待。可巧有个旗员裕庚,由军功升公爵,曾出使外国,先出使日本,后出使法国,他出使时,家眷皆是随着,膝下有两个女公子,一叫德菱,一叫龙菱,皿时任满回来朝觐。木后闻之。
  饬裕庚着二女至颐和园陛见。裕庚遵旨,回邸着夫人带领二女,遵旨入园。来到仁寿殿外,由太监引入殿旁耳房,暂行休息。
  少时即有总管出来,裕夫人一见,好像面善,起身相迎。那总管走至裕夫人前,略谈数句,即转身回去,裕夫人忽然想起,向二女道,这总管就是李莲英。不多时,又有几个宫眷出来,引他母女出了耳房。走到正殿,殿额上书“乐寿堂”三字。殿内立着妇女多人,内中有一个旗妇,装束各别。裕夫人看着,认得是术绪帝皇后,正欲入殿请安,忽见众宫女拥着太后,从屏后出来,望中坐定。后面是总管李莲英,忽传旨着裕夫人带二女陛见。裕夫人遂率二女入殿,一齐跪倒报名。特旨起身,太后略问数语,裕夫人一一对答。太后又瞧二女,不觉生爱,遂起身握二女手道:“你两人肯在此伴我么?”二女即跪下谢恩。本后道:“不要拘礼,你遵我意旨,叫我个老祖宗,我就欢喜你了。”两女各称:“遵旨。”又令光绪皇后与她母女相见,裕夫人母女即过来请安,后又与各宫眷相见。太后令皇后道:“你可领她母女宫内玩玩。我到朝房了走就来。”不一刻,太后回来,即赐母女御筵。至夕阳西下,方令母女回家。裕夫人谢恩辞归。太后叫她不时进宫,裕夫人道:“遵旨。”自此,裕夫人常率二女进宫。太后谕菱姊妹道:“我不通洋文。闻你通数国言语,倘有外人人觐,你替我当翻译,平日无事,与我管珠宝库。”德菱奏道:“臣女年少,恐不任其事。”太后道:“不用过谦,看你很伶俐,谅不误事。”德菱姊妹只得谢恩。
  过数日,忽报俄使夫人勃兰康觐见。太后即令德菱往迎,自己带李莲英往仁寿堂受觐。德菱引俄使夫人到殿行礼,两下寒喧,总是德菱代翻。又命德菱引俄使夫人去见皇后。温慰毕,即赐午宴。宴后,俄使夫人谢太后宴,即行回归。太后语德菱道:“你通法语,怎么也通俄语呢?”德菱道:“俄使夫人讲的亦多法语。”
  正论间,忽报荣中堂病殁了。”太后大恸,次日太后临朝,朝房内递上荣中堂遗折。太后阅毕,谕王大臣道:“自庚子之乱,荣中堂尤为尽力,今病故,令人悼痛。”于是赐银治丧,令亲王前往致祭,赐谥文忠,令其子袭职。
  一日,忽宫里来报,说日、俄将要开战,把东三省作战场了。太后焦灼道:“日俄交战,我国地方又要糜烂了。”此时日俄宣战,正是光绪二十九年,太后焦灼什么?皆因祖宗陵寝在此。遂召庆王大臣等商议道:“此次日俄交战,不知可碍陵寝么?”且电问各省大吏,征求同意。庆王遵旨,遂拍电各省。
  各省复电,一致赞成。太后传谕颁发,咨照日本钦使,遵照万国公法,宣告中立。便令驻日杨钦使与日本交涉,凡交战国无论胜败,不得有碍中国陵寝及城池官署民人财产等情。战后东省仍归主权。日使照允,遂酌议中立章程及战地规则,颁告中外。过数日,连报俄军舰被日兵舰击沉数艘,又报俄陆军被日兵连败几仗。太后道:“俄大日小,反为日败。”德菱在旁答道:“交战全在上下一心,方能取胜。日兵取胜,实由一心。”
  太后道:“日胜,辽东可以保全。”言未已,忽外面递来西报,由德菱译出,太后看毕,甚为惊讶,乃是日韩订约,韩政府由日本保护。太后道:“外国是不讲公法的,照此看来,朝鲜是不能保了。”忽庆王人宫禀报,说俄舰逃入上海,现日使照会我外交部,迫令俄舰退出,现正交涉。太后道:“俄舰逃入上海,坏我中立章程,饬外交部电南洋大臣,迫令俄舰出口。”庆王遵旨照办。至光绪三十年,日俄战事已近一年,未有了局,俄国海陆军屡被日兵所败,日兵进陷旅顺口,把中国奉天省城硬行占住。俄人不肯甘休,竟派波罗的海舰队直捣日本京城。
  不料被日本设伏,杀得大败,战不可战,逃不可逃,只得归降,成了俘虏。经美国总统调停,两方息战。俄人也因屡败,调兵不及,日人又怕俄大,迁延时日,恐难讨好,两下趁势,听美调停,将就了事。日使小村氏提出条件十一条,俄使承认七条,取消四条,日使允准,和议告成。中国土地如北满洲、南满洲,均为日俄人势力范围,至东三省,虽名为中国领土,实已归日俄掌中。中国失地,冤莫能言。
  自日俄战后,中国人土都说民气未开,国势不振,皆是被专制压住,倘能立宪政体,自有效果。人民振刷精神,何患国势不振。自是中国人士群起反对专制,于是把专制政体,改作立宪政体。慈禧太后心虽不愿,也是无法,只得召集王公大臣,会商计策:停科举,立学堂,革除旧弊,采用新章。复派王大臣五人出洋,考察政治,于光绪三十一年七月启行,百官扈送。
  正到正阳门东站,忽听“哗啦”一声,飞来一个炸弹,炸褥满地烟飞,五大臣虽未受伤,已吓得魂飞。
  明公,这颗炸弹从何而起?缘由康梁出走时,经英人保护,送至香港,又游历各国,召集同党,立了一个保皇会。凡在外侨民,被他联络不少。此时单讲一个大伟人,原来是广东人,姓孙名文,字逸仙。少小时在教会堂肄业,把平等博爱道理时常讲解。他阅洪、杨历史,就把排满兴汉宗旨注入脑筋。及见康梁立保皇会,他想与自己宗旨不合,遂入广州医学校内习医。
  学成后,遂在广州借行医为名,结识几个同志,立个秘密会社。
  同志越聚越多,又改为“兴中会”,自己做会长。曾冒险入京,会晤李鸿章,谈些革命事体,李辞年老。复入广州,凑集银钱,向外国购办枪械,指望约期举事,不料事泄,粤督购捕甚急,他逃至外国。粤督又飞电各国公使,秘密访拿。有了个同志史坚如,他想杀两广总督德寿,不意被德寿拿住正法。又有唐才常,想在汉口起事,占住两湖,又被鄂督拿住正法。文联络广州三合会首郑弼臣,在惠州发难,亦遭失败。他如湖南人黄兴,湖北人蔡元培、章炳麟,在上海结社,开设报馆,鼓吹革命;四川人邹容,造《革命军》册。均因事泄,或逃或亡。迨至光绪三十一年七月,有桐城人吴樾,闻清廷派五大臣出洋观政,遂奋臂而起,怀着炸弹,暗行入京,将到车站,正遇五大臣入站,即取出炸弹,平空飞去。岗警闻声,即行搜查,不见影响,惟见火车外面有数个死尸,除被炸仆人外,尚有一尸无人识者,细检身中,只有名片一张,上书“吴樾”,下书“湖北人”三字,遂料为革命党人。闹了月余,方得平静。当时五大臣经此一吓,皆不愿出洋。清廷又另派尚其亨、李盛驿等五大臣驾舰出游,由美转英达德,考察各国政治,即从外洋拟了一折,将各国宪政详叙一遍,电奏清廷,请速改行立宪政体。慈禧太后见于此折,心中尚不决。至次年七月,五大臣返国,两宫召见数次,五大臣遂各抒己见,说得委婉可听。于光绪三十二年七月,颁发立宪上谕一道,派载泽等编纂新官制及编制馆等。命亲王奕劻为总核大臣。亲王奕劻具折陈奏,除军机处仍旧外,把六部改为十一部,每部设正副员各一,五分满、汉,算是京内官制改革。外省由督抚以下,亦照新编增定官制设额,就算是外省官制改革。复开宪政,编查馆建资政院,中央立统计处,外省设调查局。派汪大燮等分赴英、德、日考察宪法。
  清廷正在忙碌,忽报革命党赵声肇乱萍乡,嗣后闻萍乡戒严,革命党皆被获住正法,惟赵声一人逃匿无踪,现在督抚已饬所属密拿,萍乡已安静如常。至光绪三十三年,安庆大阅,安徽巡抚恩铭被革命党中伟人徐锡麟击毙。徐本绍兴人,曾中癸卯科副贡,在绍兴办几所学堂,得了两个学生,一叫陈伯平,一叫马宗汉。后他二人赴东留学,学成回国,徐与二人谈起宗旨,竟尔相合,徐遂联络同志,结成一团体。把前立大通学校认真接办,暗隐作革命军。后同乡陶成章劝徐厕身仕途,以便暗中行事。徐遂纳款捐官,补授安徽候补道。徐谈风适中恩抚意,恩抚就委他作陆军小学堂总办,兼委他作巡警会办。徐得此差,正中下怀,暗中通信海外,托同志密运军火,相时而动。
  不料两江总督端方发来密电,内称党人潜入皖省,叫恩抚查拿严办。恩抚即召徐进见,将电文给徐看过,徐佯作不知,略谈数句,不过叫徐认真查拿。徐退后,即与马、陈密商,谋以先发制人之策。于光绪三十三年,值安庆大阅,锡麟遂传集全堂学生发难,自己首先掷弹,将恩抚击毙。各官逸出,当将陈伯平击死,马宗汉擒获。复由方医家将徐获住,带至督练公所,经藩司冯煦审问,徐遂具供毕,掷公案前。藩司得,实,拟照张汶祥刺马案惩办。一面电奏北京,一面将徐、马收监。不一日旨下,照电惩办,即将徐、马正法。
  皖事方了,粤事又兴。自洪、杨事败后,余党隐姓埋名,遁迹江湖,多闻革命党起,遂乘势出头。以“三点会”、“三合会”为名,暗隐洪天王的姓。革命党人就利用这两会,暗与通信,叫他起事。因此,广东省境乱事纷起,官兵一出马,把这会党击得四散无踪。惟直督袁世凯、鄂督张之洞,以内忧外患,各校学生好谈革命,一奏请实行立宪,一奏请设存古学堂,以挽颓风。清廷遂将两督召京,均授军机大臣,以化满、汉界域。
  令内外大员条陈办法,各员条陈不一。慈禧太后接阅,遂改考查馆为宪政编查馆,叫他按年筹备,拟自光绪三十四年起,至四十二年止,所有预定各事,陆续办齐,按年列表,上陈慈鉴。
  宫中意见,以为谕旨一下,可以消弭祸患。哪知民情愈焰,良志愈张,所有提议,一桩一件,都来与政府交涉,军机处真是忙得无闲。忽报广西镇南关被革命党夺去三座炮台。旨下切责,令桂抚指日克复。桂抚接旨,忙调兵将与革命军对敌,清军各样完备,革命军只是孤注,相持数日,遂四散逃走外洋。桂抚报捷,旨下升赏有功。到光绪三十四年,忽日本公使来了一个照会:内称粤海关扣留汽船,侮辱国旗,要求外务部赔偿损失云云。外务部吓得心慌,正想拍电去问,忽粤督传来译文,系日本二辰丸私运军火接济党人,被海关查获,搜得枪枝子弹各数十箱。当将该船扣留,卸去国旗云云。偏日使不肯承认,硬与清廷交涉,竟用强权手段,弄得外务部无法,只得赔款谢罪,方才了结。
  时正值太后万寿,光绪帝前往拜寿。太后见帝抱病,形容枯槁,未免动心。光绪病日渐沉重,太后遂议立醇王子溥仪为嗣王,大臣纷议不一。太后道:“我已决意立醇王子溥仪,不必多议。”饬醇王子溥仪入宫,授醇王为监国协政王。光绪帝时两目紧闭,气喘吁吁,昏迷不醒,太后命官监取出长寿衣,帝用手阻拦,不肯即穿。太后见帝不愿穿衣,便令从缓。顷刻驾崩,时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太后见帝已崩,急急回宫,传谕降帝遗诏,并颁新帝登基喜诏。庆王阅毕,禀太后道:“新皇入嗣,是承继穆宗,还是承继大行皇帝?”太后道:“自然承继穆宗。”庆王道:“承继穆宗,置大行于何地?不如兼祧,两全其美。”太后即令庆王拟旨。庆王拟毕,皇太后阅过,大行皇帝才算有嗣。次日,太后即召军机与协政王商议,用新皇名目颁发上谕。一切礼制已毕,不料太后忽然看病。自知不起,即召王大臣道:“此后一切国政,归协政王办理。”令军机大臣拟旨。到了晚间,太后渐渐昏沉,随即薨逝。时仅两日,遭了两层国丧,宫中非常忙碌,越日传布遗诏,备办丧礼,协政王扶溥仪登基。以次年正月为宣统元年,颁告天下。
  不料安徽又起革命,京中惊慌异常,后来查探明白,乃知是炮队队官熊成基,因徐死后,心怀不平,值炮队营正目范传甲与徐故交,徐死后,抚尸大恸,被抚院看见,当时逃脱。今闻两宫崩逝,暗至安庆,运动成基。成基应允,即召营兵宣布革命,营兵均皆赞成。于十一月二十六日颁布命令,又召弁目薛哲在城接应,至期全队出发,先至枪械室,又至于药库,抢了枪弹,只望直趋入城,不料城门已闭,又不见薛哲接应,遂于沿城小山上架炮轰城,连放数炮,城不能破,反被城内还击,伤死多人。心正着忙,忽闻长江水师奉江督端方命令,来援安庆。成基料不能支,遂率众而逃。途中闻范传甲谋刺大吏不遂,被获,业已正法。成基遂走辽东。到了宣统二年,载洵出使英国,成基想于路中行刺,不得下手,拟回国时再行谋刺,遂邀石往宽、喻培伦相助。不料事未即发,身已就擒,遂解至吉林。
  由巡抚讯供不讳,随即就义。
  且说协政王见四方平静,遂想起光绪帝临死遗嘱,着他亟图报复。一日,协政王召集各亲王大臣至邸中,取出遗嘱,乃是光绪帝亲笔朱书“袁世凯处死”五个大字。庆王道:“这事行不得,畿辅兵权,统在他一人手中,恐激变军心。现闻他有足疾,不如给他数天假,再作计较。”只得照庆王意计划。世凯亦闻风声,遂以足疾为名,辞骡回籍。协政王命他开缺回籍。
  他即收拾行李,回项城原籍养疴。协政王见老袁已去,遂调江督端方任直督,辅卫京畿,这且不提。
  宣统二年,朝鲜国被日本吞并,国王被废,亚东震动。各省政团纷纷派代表赴北京,呈请愿书,清政府不允。于是革命党密谋益急。粤人汪兆铭等纠集同志,创办民报馆,自为主任,鼓吹革命,又被日本兵干涉,不准发行。兆铭遂回国,一意决计办革命事体,潜至北京,与同志黄树中在前门外开一照相馆,暗中布置,不料被巡警窥破,报知警官,带领多人到馆,将汪、黄拿去。二人知事已泄,遂随巡警至厅。厅长问明姓名,二人直供不讳。遂交民政部尚书善耆问明后,随报知协政王。协政王道:“他图谋不轨,理宜重办。”善耆道:“革命党人,如此办法,尚不怕死,纵把他二人杀死,他们越聚越多,办也办不完,不如将他收禁,使他感恩,或可消除。”摄政王照允,便将汪、黄送交法部狱中监禁。
  不说汪、黄失败。且说赵声、黄兴一班首领,商议欲先夺广东为根据地,再谋他省,以便扩张。又从南洋筹集二十余万金,由外洋购办大批军械,恐路中盘查,遂用女革命党运入广州,租了多间大房,屋门上贴某某公馆条,或某某工厂字样,又把各种文声及营中告示,并保护外人告示,照会各领事文约,一切预备停当,专等相机而动。其时已是宣统三年,清廷欲实行立宪,开设国会,饬民政部令国会请愿团速行解散,不准逗留,倘有不遵,即行拿办。各代表纷纷出京,大张物议。革命党见机会已到,遂公推黄兴为总司令,集合同志,约宣统三年四月朔举行。不料至期,温生财将粤将军孚琦刺死,当场被获,问后正法。黄兴等闻信,顿足不已道:“此为温生财所误。”
  遂召同志密议,论议不一。独黄兴主张先期举事。时省城格外戒严,黄兴道:“与其束手待死,不如冒险,尚可保全。”遂于下午六点钟,着敢死团坐了轿子,充作拜客,直向督署抬入。
  一进大门,哔哔拍拍,乱掷炸弹。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48回  清宣统逊帝位民国成立1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09-5-17 10:46:09 本章字数:7147
  诗曰:
  古往今来有圣贤,道宗无荡又无偏。
  礼门义路人当守,甘就邪途惹罪愆。
  却说黄兴等听得温生财行刺粤将军孚琦,当场被获,问后正法,顿足道:“此事为温生财所误。”黄兴道:“今事已至此,与其束手被擒,不如冒险,成败在此一举。”遂议于下午六点钟,分路出发。先着敢死团,坐着轿子,抬入督署,充作拜客,直向督署抬入。管门的人道他是拜会总督,不敢阻挡。
  哪知敢死团一入衙门,乱抛炸弹,将头门炸坏,又炸二门,直至内房,不见总督家眷一人。原来粤督张鸣歧前已闻风,先将家眷移至别处,就是自己一人留署。此时听得外面炮声不绝,吓得手脚忙乱,忙差人探问,尚未离步,外面已报革命党进衙。
  幸亏巡捕将他扯住,从室中上楼,开了楼窗,窗外正是典当后墙,遂由窗爬出,径入当铺中去。铺中朝奉认得总督,连忙接待。又由铺中走入水师统领署内。水师统领李准闻督署起火,正欲调兵往护,忽报督宪微服过署,连忙接迎。张督即令发兵拿革命党。李准将张督安置书斋,自己即调城内防营速往督署,及至赶到,营兵正与革命党酣战,党人汹势勃勃,营兵看看要败。李统领大叫道:“拿住革命党一人者有赏。”营兵听得有赏,遂奋勇格斗,党人虽拚命死战,到底寡不敌众,不一时即杀得大败,中弹死者不计其数,被拿住的也不少,看看人数无几,只得想逃。李准督营兵团团围住,不曾走脱一人;来援党人,亦被杀退。城中搜索党人,闹了多日,到了四月初旬,方才平静。此次约死党人数百余名,经党人自查,著名首领八十九人,内有七十二人葬黄花岗下。刻下张督已经回署,将所获党人一一讯问,并无一人讳供,便命一半正法,一半收监,惟有黄兴、赵声、胡汉民、李协和四人幸未遭获,逃往香港,这是广州革命党第一次流血。赵声见事不成,愤恨已极,呕血而死。捷报到京,清政府赏水师统领李准黄马褂。
  自此以后,明说立宪,仍是暗行专制,遂组织新内阁,令庆王奕劻为总理,令徐也昌、尚书桐为副总理,所有前时内阁尚书、侍郎等名目全行更改。另增一海军部令,载洵为大臣。
  又设军咨府,命载焘为管理。各省咨议局、联合会上书,内称内阁负责甚重,不宜任用亲贵,请另简大员,改行组织。连上两次,方得复旨,言:“用人系君主大权,议员不得妄议。”
  此旨一下,全国大哗。还有邮传部大臣盛宜怀,倡起铁路国有的议论,怂恿协政王施行。谁知百姓不肯忍受,竟群起反对。
  资政院也奏请政府收回铁路国有的成命。这位盛大臣不但不理,反怂协政王狠狠的下了几道谕旨,说甚么“不准违制”,说甚么“格杀勿论”。百姓看了越加愤怒,川人格外愤怒,开了个保路的大会,与政府为难。适值端方入京,花了十几万运动起复。盛大臣帮他运动,要他去压制川民,可以能升川督。端方也是利心很大,遂满口答应,草草整装,立刻启行。将到武昌,闻川民已闹得不可收拾,暗想川督赵尔丰听民要挟,何能做总督,忙连夜拟就一表,呜文稿缮就,翌日即发。嗣得政府复旨,令他人川查办。端方遂向鄂督瑞澄借兵两队,克日南下。川督赵尔丰闻端方带兵入川,不禁焦灼起来,忽外面传进一纸,自保商榷书,列名共有十九人,竟有五人先来进见。尔丰阅五人名片,是咨议局议长蒲殿俊、罗纶,并川路股东会员颜楷、张澜、邓孝可等。尔丰道:“皆是这些人作祟,若不惩办,反为所累。”遂传令坐堂,着五人进见。五人到堂,大加诧异。尔丰大呼道:“你五人来此何为?”邓孝可道:“来见制军,求保路事。今闻端督办带兵入川,求制军奏阻。”尔丰道:“尔等敢违旨么?本制军只知遵旨。”不料这一句,便恼了蒲殿俊道:“这是朝廷立宪谕旨,制军何故不遵?四川铁路是先皇令归商办,即令皇亦承继先志,哪能容卖国之奸臣妄为呢?”尔丰无言可驳,恼羞成怒,说:“你们担保全路事,必须好好商量,如何罢市罢课,抗粮免捐,非谋反而何?”殿俊道:“此是川良全体本意。”尔丰即将自保商榷书掷下道:“这明明书十九人,你五人为首,难道朝血宪,叫你们叛逆吗?”五人正欲再辩,忽听一声令,将五人拿下。卫兵正来绑缚,听外面哗声震耳,头上都顶德宗神牌,声声叫释蒲、罗等。尔丰怒牟,命卫兵施放洋枪。此令一下,枪声四起,弹射如雨,竟把前列伤了数人。大众愤怒,皆拚着性命,闯入署中。幸亏将军玉昆赶来,先将民人安爨,后挤入督署,向尔丰磋商,木要激变。
  尔丰坚持。玉昆不待应允,硬将蒲、罗等解放,又劝大众散归。
  尔丰怒犹未息,竟将乱民围攻督署,意图独立,幸先事预防,将首要擒获,会同鄂督端澄联街上奏,说如何与匪徒大战七日,捏词谎奏。鄂督瑞澄闻川省议员萧湘过境,亦差人将他拘获,送武昌看管。清廷接川督奏摺,只道川省大乱,遂起用岑春暄前往四川,与赵督会商剿抚事宜。尔丰闻信大惊道:“前有端方,后有岑春暄,两路夹攻,来夺我位置。”连忙写书阻止春暄,说是月内可肃清,毋庸劳驾。岑得书,便托疾不往,暂寓武昌,借八旗会馆做行辕。
  宣统三年八月中秋,鄂省戒严,说有大批革命党到来。春暄初不在意,后闻督署拿了革命党几个,他也不派人去探。至十九日夜,毫无动静,到一两点钟,忽听外面哗哔拍拍声,又闻脚步声、马蹄声、枪声、炮声、人音嘈杂声,声声入耳。连忙起身,出外一望,只见清风徐来,火光烛天,屋内照得通红。
  忽仆人走来,急问:“何事?”仆人报道:“城内兵变。”春暄道:“怕是革命党。我因查办川事,本无地方责任,快些走罢。”连忙收拾,自己乔扮商民模样,只带了一个皮包,挈仆出门。至城门口,守城的兵皆臂缠白布,不知其故,遂混出城来,到汉口搭了轮船,径回上海。
  列位,这夜兵乱正是民军起义,光复武昌日子。原来,鄂督瑞澄于八月初九日接到外务部密电,说大批革命党私运军火来武昌起义,并运动三十三标怍为内应,期于十五六日起事,宜速防范云云。他见了电文,急饬第八镇统领张彪分段布防,督署内外布满警兵。过了十六日,方才安心。过一日,接到荆襄巡营电,说在汉口英租界拿获革命党人刘汝魁、邱和商两名,已派护兵解省。次日又接电,说在小朝街拿获革命党八人,内有女革命党一名。又有陆军宪兵队什长彭楚藩,私通革命党,亦被拿下。接连三起拿获党人八名,当即讯明正法,无供收禁。
  并搜出印信公文等件极多。随传张彪阅过,带营查办。乒士人人自危,遂约于夜间起事,放火为号。先到子弹房,搬出子弹,后攻督署。瑞澂、张彪哪里得知。时至半夜,忽然火光四起,直冲牛斗,大众排齐,左臂上皆缠白布,肩章全扯去,遇官长拦阻,皆送他归位。到了楚望台,有旗兵拦阻,一排枪打得无踪。遂奔入弹药房,搬出子弹。此时,十五协、工程营两下会合。齐集大操场会议,去攻督署,适遇防护督署兵士上前拦阻。
  兵士大叫道:“彼此都是同胞,何苦自戕?”军土听得此言,遂入党中,遂分兵三路:一攻凤凰山,一攻蛇山,一攻楚望山。
  各将大炮架起,对着督军射击。各兵从炮火中找寻瑞澂,谁知瑞澂早已偕妻出城,转身去寻张彪,一如瑞澂走法,不知踪影。
  大众齐集督辕,公推统领,齐声一致愿拥戴黎协统。这黎协统名元洪,字宋卿,黄冈人,是北洋水师学堂毕业生,熟悉海陆军战术,为人温柔敦厚,待士有恩,所以为众兵拥戴,现为二十一协协统。众议既定,都到黎营内,请黎出做都督。黎道:“要我出去,须听我号令。”黎遂与众立约:“凡有干法律的,皆不可行。诸公能允,我即可出,免得后悔。”大众齐声道“愿遵”,遂拥黎至咨议局,请他立任都督。即将咨议局改为军政府。请议长汤化龙出任省长。部署渐定,遂传密令,命统带林维新去袭汉阳城,又分兵过河,占了汉口镇。汉口镇外人租界极多,遂照会各国领事,请他中立,并愿保护外人生命财产。
  各领事见他做事文明,倒还佩服,即与军政府声明中立条件三条,鄂军政府一一承认,各领事遂宣布中立,又双方签押。鄂军政府遂撰檄文,传达全国各省。
  清廷闻武昌兵变,即派陆军两镇,令陆军大臣荫昌率兵前往,所有湖北各军,及赴援各军,均归节制。文令海军加派兵轮,令萨镇冰督驶战地。又饬程永和率长江水师,即日赴援。
  把瑞澂、张彪二人革职,令他限日克复,戴罪立功。清廷谕旨传到武昌,黎都督不慌不忙,只分派军队,严守武汉,专待北军到来决战。心想兵士只有四协三标两营,不敷防御,遂出示招兵,不到三日,约有二万人入伍。令各队官长日夕操练,复出一剪发令,把前清猪尾巴全行除去。当下择八月二十五日祭旗,分红、黄、蓝、白、黑为标帜。黎都督早同义师等恭恭礼礼祭了旗,与大众饮了同心酒。是日闻北派来第二十二标到汉口,驻扎江岸,清陆军大臣荫昌带领,海军是萨镇冰带领,在江心下碇。两方战势逼紧,黎都督探听,清水陆军已与汉口领事团订约,不准损伤租界。知清水军无用,遂专仿陆军,于二十六日发步兵一标至刘家庙,布列军站附近,与张彪军相遇,鄂军放一排枪,击伤数十人,随即退去,也不追赶。次日至刘家庙接仗,仍来张彪军,与河南援兵会合。鄂军督战员是胡汉民,遂下密令,令军闪开,蛇行前进,与河南兵相接,各施枪炮,约数小时,河南兵退走。不一时,又来又败,至夜又战,江心中战舰开炮,助清军陆战。鄂军队又向江中发炮,正中江中炮船,船身受伤,遂驶去,各船亦随而去。次日,各舰竟遁回九江去了。第三次开战,鄂军又胜,所得枪弹银米不计其数。
  第四次开战又胜,得机关枪一架。第五次又胜,清军大半缴械投降。鄂军经此五战,遂将战捷遍电全国。各省接电,一时响应,不下数十州县,遍竖白旗。到,了八月三十日,湖南民军起义,遂去巡抚余诚格,杀死统领黄忠浩。陕西省亦举旗起义,发难的头目是参谋官管带等,皆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生。其时军官等有自尽的,有被杀的,有逃跑的。九江起义是标统马毓宝,逐去道员保恒、知府朴良。九江是江西全省要隘,要隘一失,全省皆震,省城只在须臾间耳。
  各省警传,飞报到京。摄政王无法,急得手足冰冷,急召一班大臣会议。庆王见此情形,说道:“欲平北乱,非袁世凯不可。”摄政王不答。庆王又道:“不用袁世凯,大清休了。”
  摄政王不得已,下谕授袁世凯为湖广总督,并将盛宣怀革职。
  过两三日,袁世凯复电,辞不肯出。庆王道:“授他为钦差大臣,令冯国璋总统第一军,段祺瑞总统第二军并长江水师,统归节制。”袁世凯称:“足疾未愈。”协政王道:“老袁怀念前嫌。”不欲再召。忽由广州来电,说将军凤山被革命党炸死。
  协政王大惊,不得已令大臣荫昌亲至项城,请袁世凯出山。世凯见萌昌亲来,只得应允。荫昌见他应允,遂告别返至信阳州,遂与部下计议道:“民军气焰正盛,打仗时先将白旗挂起,待民军就进,群起轰击,可以一战而灭。”部下官员照计而行,及鄂军到来,果将白旗挂起。民军不知真伪,只一阵被他击死好几百人,遂退回汉口。荫昌得意已极,报捷清廷,旨下奖赏。
  岑春暄见势局颓靡,上表辞职。摄政王见老臣皆去,留也不中,只得催促老袁赴敌前。老袁遂由河南至湖北,与荫昌相会。荫昌将兵符印信交代明白,即回京复命不提。
  且说袁世凯一到战线,军兵个个待战。冯国璋又由南京而来,一到汉口,即与民军对垒,令军兵放火,民军因寡众不敌,只得退走。哪知清兵乘胜之际,无所不为。不料鄂军派敢死队杀来,个个奋勇,无不以一当百,接后又有鄂陆军相继,杀得清军大败而逃,约有三四千人之多。清兵痛恨,正想整队报复。
  忽袁大臣命令到来,禁止非为,如以后不奉令出发,即行军法。
  军兵不知何故,只得遵令。原来袁钦差暗想道:现在革命党如何能杀尽,不如变通办理,以剿为抚,以战为和,且要议抚与和,必定要先提出几件条件出来,然后乃可。先上一奏章,大意是开国会,立宪法,并斥罢皇族内阁等件。协政王接表,摸不着袁大臣头绪,正虑间,忽报山西省独立,陆钟琦死难,推阎锡山为都督。又报江西省已失,举协统吴介璋为都督,云南省倡义,逼走李经义,举协统蔡锷为都督,与江西省同日独立。
  这报传入清廷,协政王急得不得了,王大臣见大局遂纷纷辞职,京中各机关办事人员,十室九空。协政王到此地位,哭也没得眼泪,庆王心中只有个袁世凯,遂把一个内阁总理位置让与袁世凯,并劝协政王遵袁所议。协政王遂授袁为内阁总理,并取消内阁暂行章程,叫他在湖北把事办完,即行来京。资政院老臣叫他年下罪已诏,速开党禁,好改议宪法。协政王惟言是用,由资政院拟定《宪法》十九条,择十月初六日宣告太庙。怎奈民气日盛,听你如何办法,全要反对。上海制造局被革命党陈其美所占,公举其美为沪军都督。各处响应,遍插白旗。正在相庆,贵州独立电报又到,举杨荩诚为都督。苏抚程德全被众所胁,遂宣布独立,推为江苏大都督。杭州独立,乃是女士尹锐志首抛炸弹,军兵从党,举童训为都督,童训让浙路汤寿潜。
  至于长江各省,大半光复,湖南都督推议长谭延闿。此时驻信阳袁大臣奉了回京组阁谕旨,遣蔡庭干、刘承恩到武昌,与黎都督议和。黎要清帝退位,方可允议。蔡、刘再四商酌。黎终不允,只得回复袁大臣。袁见和议无效,遂密令冯、段二统领,布置完密,乘车回京。袁未到京,宜示太庙期已至,由摄政王率大臣等至太庙焚香磕头,宣示。无奈民心终不肯服,两广、安徽、福建皆先后独立。广西独立,由巡抚沈秉坤倡义,遂举沈为都督,原,有军队,均称广西国民军。组织既定,秉坤愿担任北伐事,将都督印信让与王芝祥、陆荣廷。沈遂挈眷回籍。
  沈公功成身退,真算豪杰。广东亦继续独立。初,推张鸣歧为都督,龙济光为副,当下办就印信,送往督府,张已不知去向,龙亦不愿就职。后推革命党首领胡汉民为都督,时胡将离湖北,尚未到粤。举协统将尊荩暂代,胡到后,才将都督印信交出。
  此时只有南京、福建尚未反正。由各省联军进讨,福建乘机响应,由新军统孙道仁与议长刘崇佑联络兴师。先照总督松寿、将军朴寿。两人本是满人,决意主战。民军闻他要战,遂出战各署。松寿自尽,朴寿率满兵与民军对敌。民军奋勇登山,前仆后上,竟将满兵杀退。朴寿亲率满兵来攻汉兵,被民军击毙,满兵只得缴械投降,遂举孙道仁为都督。各省独立,倒也罢了,惟山东独立,倒把庆王吓杀。原来山东抚台孙宝琦是庆王儿女亲家,他想山东总是靠得住,及至来电奏请独立,他说连亲家也靠不住,所以吓倒。迨复电去问,方知被民军逼迫,倒也无可如何。这不独各省,连海军务舰计十九艘,也都附民军了。
  协政王此时听各处消息,毫无一点希望。惟庆王只望老袁到京。哪知老袁一路,直至多日方才到京。相见以后,袁大臣谈及不肯和议之语。协政王道:“既不肯和,想必还要战。”
  袁大臣道:“主战但无饷,奈何?”庆王道:“太后手中现有遗积,请协政王入宫去取。”袁大臣称是。协政王入宫,见隆裕太后,太后只得取出若干万,交协政王转交袁大臣组织内阁。
  只道此旨一下,人才毕集,哪知连人影皆无。忽闻吉林、黑龙江、奉天省皆入革命党手中,举党人蓝天蔚为都督,消息日恶。
  江南第九镇统制徐绍桢会集浙、沪、苏、宁,联络各军,攻打南京,江督张人骏、将军铁良、提督张勋率兵抵战。奈各省皆已独立,只剩南京一城,何以能行?遂迫电向袁大臣处求救。
  袁复电“无兵可拨”四字。张勋接电道:“既无兵来,守此孤城何为?”又兼黎天才攻打甚急,幕府山、狮子山各炮台均已失守,兵士又死了千余名,越想越难守,遂与江督及铁良会议道:“与其守此孤城,不如带兵北走,再作后图。”即着部将胡令宣出城议和,爱立四条,胡云须候回复。次日由总司令答复,允他三条,惟张勋不准北上。张勋大怒,遂率兵出战。忽四城火起,张督等皆避入使馆。张勋令部兵白旗出迎,自己括尽库款,从旁门逃出。民军入城,已无一人,南京遂光复,遂举林述庆为临时大都督。
  且说袁大臣见组阁不成,把内帑输运鄂中军前,令冯、段两人奋击汉阳。冯、段真肯尽力,与鄂军进战。鄂军总司令黄兴指挥兵士,攻击清军。战了两昼夜,清军大败,梅子山一带皆为所占。随希清军统领冯、段令士兵改鄂兵装束,去袭美娘山。鄂军疑为援军到来,遂不提防,被清军一阵杀得大败;及至知道,已不及了,连失了雨淋山、龟山及汉阳城。黄司令见事不妙,即溜往上海。黎都督叹道:“我只道黄司令有点能为,不料把汉阳失了,他反逃走去了。”遂出城将溃兵抚慰一番,说黄司令去集援军,即日就来,万望放心,军心稍安。冯、段既得汉阳,遂向清廷报捷,各大臣皆转忧为喜,独袁大臣心中另有一番计划。
  且说黄兴到沪,拟集联军援鄂,遂开军事大会,联军务代表公推黄兴为大元帅,黎为副元帅。黄受职后,正欲派兵援鄂,忽听清廷命袁世凯为议和全权大臣,料知罢兵在即,遂缓派兵。
  这袁大臣受了全权职任,忙委唐绍仪赴鄂,代表议和。唐至汉口,见黎都督先抒意见,后导和议。黎道:“现黄兴己任为大元帅,一切军事当由上海议决。”唐遂赴上海。是时博士伍廷芳,已为各代表推为外交总长,一切计议,皆他主持,就假市政厅为会议地点。唐相见后,即讨论和议。伍遂提出四事:(一)
  清帝退位;(二)改行民主政体;(三)给清帝年金;(四)量恤旗民。
正文 第48回  清宣统逊帝位民国成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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