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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评书-童林传》

_8 单田芳(现代)
"哎呀!多谢师父!"
孔秀给童林磕完了头,又转圈给大伙磕头:"各位师兄高高手,请多关照,多关照。"
你看这孔秀挺有意思,虽然初次见面,大伙都挺喜欢他。童林让他起来,孔秀就问:"老师,吾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
"你说吧!"
"老师,您不在北京雍亲王府,您上这儿来干什么?我真是不敢想象。"
"咳!"童林口打咳声,把来到金凤山的目的说了一遍。孔秀不听则可,等闻听此言,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好半天没说话,眼珠直转。童林就看出有事儿来了,就问他:"孔秀,你愣什么?看这样你有心事,快对为师说来!"
"老师啊!您这一提,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这两天,吾就在金凤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悠,昨天,吾碰上三个老道……"
"啊?什么样的老道?"
"其中有一个老道,身材非常高大,脑袋上还缠着药布。"
"对!他就是杜清风,他在什么地方?"
另外还有两个老道,他们鬼鬼祟祟到了金凤山的挡僧岭,站在一块悬崖的崖头上,指手画脚往下看,吾仔细往下一看,下头是白亮亮一片大水,不知道他们看什么?就见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包包,坠了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扔到水里,我还觉着有点纳闷,那是扔得什么呢?老师这一说,前后就对了茬了,肯定他们把解药扔到水中。
"后来呢?"
"后来我还想劫这三个老道,一看这三个老道挺厉害,没敢劫,我眼睁睁瞅着这三个老道,顺山沟走了。上哪儿去了我不清楚。"
童林想,这就对了,看来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也没说瞎话,他说把解药扔到挡僧岭下逆水寒潭,这一定是那个地方。现在抓人是次要的,主要取解药是当务之急。跟孔秀一商量:"你在头前引路,领我们赶奔扔药的地方。"
"老师,跟我来!"孔秀对才这儿挺熟悉,翻山越岭在前头引路,童林他们跟在后头,就到了一个悬崖。这个悬崖往前探着,一个不注意要掉下去,不死也得受伤。他们师徒互相拉着手,站在悬崖上往下一看,就见下面白亮亮一片大水,但是这水没有浪头,就好像结了冰似的,平平静静,跟一面大镜相似。再往两边观看,曲曲弯弯,还有一条河。童林一想,大概这就是逆水寒潭,问孔秀:"你看准了是在这儿扔的吗?"
"老师,一点都不假。这三个老道就是站在这里投进去的,吾亲眼得见,一点错不了,就投到那水的中心。"
童林从崖头上下来,慢慢的靠近,童林不会水啊!咳,叱海金牛于和见着水乐了:"师兄,让我洗个澡儿吧!"说着话就要脱衣眼下水。另外的几个人,司马良、夏九龄、刘俊、洪玉尔都会水,包括这孔秀都会来个狗刨,要讲起来都比童林强。这小哥儿几个就要下水,童林赶紧把他们拦住:"等一等。"为什么?童林办事非常精细,他发现这水有点奇怪,拿了个东西往水里一扔,"砰噔!"出来的声音都是两样,一点儿浪花都不起。童林说:"这水怎么像粥似的?你们先别下水,千万小心。"说着,童林拿了个轻轻的东西,树枝上带几个树叶,轻轻抛落水中,不到水面还倒罢了,这东西刚沾水面就一转个,抽于水底。刘俊吓得颜色都变了:"老师,不好!看见没有?这就看出来,鹅毛也沉底,人进去也好不了!"
这就不能下水了,童林把于和给拦住。怎么办呢?最好雇只船,派人打捞。又不知这水有多深,事到现在,也只好如此了。爷儿几个顺着这湖往前走,转过这条河,好不容易找着个人家,这家真是使船的,还打渔,老头六十多岁,姓刘,跟刘老支交涉半天,说让他给捞一件东西,刘老丈把脑袋一扑棱:"各位,强人所难哪!那逆水寒潭,连鹅毛都沉底,小船要到那儿,恐怕也保不住。我这把年纪了,你们打算让我把老骨头扔在那儿,给多少钱我都不能干。"
童林说:"我们捞这东西是给人治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人家,您肯多帮忙,我们多给银子,给您银子二百两。"
钱这东西好使唤,老头儿一听二百两,半天没言语。一算计,我在这山沟一辈子,也挣不了二百两啊!这回不如仗着胆子去一趟,哪怕他成也好,失败也好,银子得弄到手啊!老头说:"你们等等啊,我跟我儿子商量商量。"随即把俩儿子刘大、刘二找来,爷儿仨为金钱所动,就点头答应了,不过要求个条件,得先付款。童林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把几个徒弟叫到一起凑,好不容易凑齐了二百两,连整银子带散碎的银子往前一递。老头一看,高兴得眉飞色舞,把银子让老伴收起来,说:"几位,等等,我这就准备船去。"
老头把船准备了,爷儿仨仔细把船修补修补,一直把船收拾完了。童林一看,这船能装二十多人,推到河里,把浆、篙、橹、网,以及捞东西的钩子全都准备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准备了两大盘绳子。因为不知那水有多深哪!童林等都上了船了,老头说:"你们可坐稳啊!带你们去一趟可以,捞得出来,捞不出来,我可不管。我们是管接管送不管捞,你们到那儿自己动手。"
童林说:"你放心,决不麻烦你就是了。"
"那上船吧!"大伙上了船,老头的两个儿子荡浆摇橹,船只一掉头,赶奔逆水寒潭。
欲知捞到解药没有,请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九十七回 英雄船驶逆水寒潭 和尚霸道寸步难行
且说童林爷儿几个上了小船,飘荡荡,荡飘飘,顺流而下,直奔逆水寒潭。童林站到船头,倒背着双手,往两岸观瞧。这船虽旧,其快如飞,两岸的树木,山石,很快就闪在身后,就见两岸青山叠翠,怪石横生,这儿的风景太美了。但是童林心里杂乱如麻,哪有工夫欣赏这自然的景致,他就盼着快到逆水寒潭,派人下去把解药捞上来,给雍亲王治好眼睛,这是当务之急。小兄弟们谁也没言语,各想各的心事。时间不大,离着逆水寒潭还有三里多地,突然船不走了,童林一愣,就问这梢工老刘头:"怎么不走了?"
"哎!我这不能走了,你看前边有人给拦住了。"
童林定睛往前观看,也不知道是谁,在水面给拦了一条大铁锁,在岸上还站着一群和尚,指手画脚,不知说什么。正中央有两把椅子,坐着两个年纪大的僧人。就在这时,才听清和尚说的是什么,他们正喊:"咳,站住!船只不得往前进,不然我们要开弓放箭!"
这时看清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弓箭和火铳。火铳就是鸟枪,到了清代,火器相当发展了,这种火枪打铁沙子,扣上子母帽,点着火绳,一撸机子,"砰!"一打一大片。那打到人身上,人就变成筛子了,所以这船不敢往前走了。童林一看,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这山还有人管辖?最好这事能顺顺当当,别发生矛盾。他告诉船家,赶紧把船靠岸,船家听话,把船靠到岸上。童林纵身跳到岸上,小兄弟们也跟着上来了。海川走到这群和尚面前一抱拳:"各位师父请了,你们是跟我打招呼吗?"
这些和尚一个个晃着秃脑袋都挺横,走过一个半大和尚来,把眼珠子一瞪:"你们是哪儿来的?为什么无故跑到挡僧岭东游西逛,你们驾只船想干什么去?"
童林说:"我们想乘船去逆水寒潭捞点东西。"
"捞东西?哎呀!你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你鼻子底下没个嘴,你不懂这儿的规矩,还不会打听打听吗?我告诉你,凡是这一带,都属于古刹玉皇顶管辖,是我们的庙产。一山一河,一草一木都归我们管理,你们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行吗?经我们当家的允许了吗?回去,回去!不行,不行!"
童林一皱眉,真是一处不到一处迷呀!闹了半天这地方归人管哪!不是荒山野岭,那就把事儿讲讲吧!海川一笑:"各位师父,实在是对不起,怪在下鲁莽,不懂此地的规矩。我们打算请各位师父行个方便,到逆水寒潭去捞点东西。"
"想捞什么?鱼,这儿没有,虾更没影子,你们去找死吗?"
"师父,有一个人哪,把一瓶药扔到里边了,我们打算捞这瓶药,去解救一个人,您行个方便,大慈大悲。"
"咳咳咳咳!我说你这庄稼人真能瞪眼胡说八道,那药怎么能扔到逆水寒潭呢?我们没看见,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就这么告诉你得了,这儿归人管理,没有我们师父的话,不行就是不行,走走走!"
这和尚比秃尾巴狗还横,任凭童林怎么哀求怎么解释,就是不答应。促英雄于和生气了,于和一听心想,哪有那么多废话跟他说?他也没经童林的允许,从后面转过来了,瞅着这和尚傻笑:"嘿嘿嘿……"
和尚一看,这是什么意思?于和冷不了抓住他的耳朵,一下子扔水里了。这和尚没注意,这顿喝呀,好悬没灌死。等他从水里爬出来,哇哇直吐,那些和尚都掩嘴而笑,这和尚一回头,喊道:"你们还乐呢!还不过来给我打他!"
这些和尚闻听往上一闯,围住于和就打。于和还在乎这个吗?这些天都闷坏了,就爱打仗,一看打仗,乐得眼睫毛都开花了:"哎,小秃驴来喽,来喽,来喽!"揪耳朵扔一个,揪耳朵扔一个,像下饺子一样,全给扔水里了。小和尚"爹妈"的一叫,就惊动了椅子上的两个僧人:"阿弥陀佛!"这一诵法号,像打雷一样,山谷都应回音。这两个和尚迈步过来了:"徒儿,闪退一旁。"
"师父,可把我们打苦了。"
小和尚闪到一旁。童林一看这俩和尚,一个黄脸,一个黑脸,长得相貌凶恶,非同一般,看着岁数和身份,断定他俩是头头了。海川赶紧赔礼:"二位大师,千万原谅!这是一个傻兄弟,有点少心眼,方才动手,归他不对。我这厢替他赔礼了!我愿意包赔损失。"
"哼!"黑脸儿的和尚瞅瞅童林,"你是谁呀?这些事儿先别提,报通名姓再讲。"
"在下姓童名林,字海川。"
"弥陀佛!你再怎讲?"
"我叫童林。"
俩和尚彼此看了一眼,把童林上下瞅了半天,这才说:"难道你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雍亲王府的御教师?"
"不错,正是在下。"
"喝!哎呀我说童林哪,都说你眼空四海,目中无人,都说你成了名了,忘了老祖宗,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就拿眼前这事儿来说,你们无缘无故闯进宝山,不经我们允许,就胡作非为,刚才你还让人动手把我的弟子给打了,可见你这个人多么专横跋扈。姓童的!今天这事完不了,我一定把你扭送官府,到官家去评理。来,把他逮起来!"
小和尚往上一闯,要抓童林,那这帮小弟兄能答应吗?穿云白玉虎刘俊、夏九龄、司马良、洪玉尔、坏事包孔秀,全冲上来了,这顿打啊!把和尚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这俩当头的师父可不平了,把外衣闪掉,拼了命。每人从怀里拽出一条竹节钢鞭,抡鞭就砸,傻英雄一看:"全交给我了,我都包下喽!"
于和蹿上去了,这顿大巴掌给打的,你别看这俩和尚挺凶,分跟谁比,要跟于和比就差的多了,这傻子今天也不知怎么这么高兴,上去就一拳,把那黑脸和尚打个乌眼青,"啪!"一脚把黄脸儿的和尚踢掉两颗门牙,打来打去,让于和一手抓住一个,全给扔水里去了。
童林一想:这事是完不了啦,这和尚是必有来历。他琢磨捞东西时间短不了,和尚又横加干涉,这事就不好办,最好见见他们当家的,把道理讲清,得到人家的允许,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吗?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在这干活。想到这里,跟刘俊商量,刘俊说:"师父,这事儿不好办,刚才都打了半天了,恐怕他老师父不能答应,干脆咱就下手。"
童林说:"这不行!那么做不妥贴,干脆,我一方面到庙上去赔礼,一方面见见他们师父,把道理说明。我想,他们会通情达理的。"
就这样,再跟船家商议:"你在这儿等等,我们到古刹玉皇顶,去去就回,等回来再乘你这只船。"
老头答应了。拿了人家的钱了,就得给人干活,把船只靠到岸边,爷儿仨在这儿等着。不过船家告诉童林,说古刹王皇顶有个老师父叫慧斌,这老师父通情达理,人缘可好呢!经常施舍些好东西,像我们家困难,庙上也给不少好吃的。您要跟他讲讲肯定能行。童林这心就有底儿了,就这样带着刘俊众人,顺着盘山道赶奔玉皇顶。这地方真难走啊,足足有两个时辰,才到了古刹的前面。童林一看,这座庙太古老了,不知什么年代修的,头前是石头牌楼,古香古色,从底下过去就是山门。再看这山门,刷着红油,铮明瓦亮的菊花顶,门前有一对石头狮子,风吹雨打,这狮子也显得古旧些。庙上横挂一个大匾,"御赐古刹玉皇顶",两溜石牌,山门关着,角门开着。童林众人在角门前停住脚步,海川问:"门上有人吗?哪位师父听视?"
刚问了两声,角门一动,出来一个人,这和尚看了童林一眼,又往他背后看看:"找谁呀?"
"请问庙上的老师父可曾在家?在下要求见一面。"
"你姓什么?"
"在下姓童,我叫童林。"
"哟!你就是童林,找到门上来了。你等着!"
"咣当!"把门关上,小和尚走了。等了好半天,才听见里边脚步的声音,"吱呀呀!"角门开了,刚才挨打的那几个和尚也出来了,一个个圆睁着怪眼,怒视着童林,往两旁一站,后头闪出一位高大的和尚。不但是童林,包括小弟兄和孔秀在内,一看就吓了一跳,这和尚长得太凶恶了,身高过丈,虎背熊腰,比于和的墩儿还大,上磅称一称,没有三百五十斤也差不了多少,肉乎乎的大脑袋,光脑门受着戒,大耳垂肩,面似淡金,就像用金纸贴到脸上似的,两道浓眉斜立着,一对大眼圆翻,二日如电,狮子鼻子,鲶鱼嘴,脸蛋子上刮得溜光,最使人发瘆的是他脑门子上有块肉,这块肉连着不多,能有拳头大小,在脑门上扑扑乱蹦,因此显得格外发凶。身上穿着灰布僧衣,披着紫色道袍,腰里系着核桃粗细的丝绦,白布袜开口僧鞋,手里拿着拂尘,脖项上挂着素珠,往外一走稳如泰山。童林一想:甭问,这就是慧斌长老。他算真猜着了,慧斌刚在禅房落座,正口述经文,俩徒弟回来了,一个法通、一个法广,就是让于和扔到水里那两位。这两位回来跟落汤鸡一样,哭拜在师父的面前,把方才的经过讲述一遍,正说着,童林他们来了。慧斌心中大大地不悦,领人接出来,见面前站着紫面大汉,用拂尘一点:"施主,您就是童海川童施主吗?"
童林向前施礼:"不错,正是在下。敢问老师就是慧斌长老?"
"哈哈哈!不错,正是贫僧。童侠客,里边请,有话到里边说。"
童林一看,还行,你别看他相貌长得凶恶,很通情达理。示意小弟兄们守规矩,大伙跟着童林到里头,一直到禅堂落座。慧斌吩咐一声,小和尚备茶。这才问童林:"请问童施主,来在我的古刹玉皇顶所为何事?"
"啊呀!师父啊!"童林没隐瞒,就把贝勒如何受人陷害,如何抄了永发镖局,怎样审问独闯江湖老魔头宁五,怎样得知解药被扔到逆水寒潭,怎样跟踪而来的经过讲述一遍,最后童林要求:"请老师父大发慈悲,容许我们前去捞取解药,如能把雍亲王的眼睛治好,必不忘慧斌长老的大恩大德。"
和尚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脑门子上的那块肉,"扑,扑!"直动弹,等童林说完了,他才开口:"童侠客,这要是换个别人来,慢说是取药,不管干什么,我二话不说,应当行这个方便,这算个什么呢?唯独你童林,这个事儿就不好办。"
童林想,怎么这个事落到我头上就麻烦了呢!"师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说童侠客,你怎么明白人装糊涂呢?拿方才的事儿来说,你要先跟老僧打招呼,这算个什么,你捞不了,我派人帮你个忙,你不应该不打听一下,驾船往里就闯,我徒弟法通、法广一拦,你便唆使手下人给打成这样儿,这不是叫人难堪吗?有道是:打一个和尚满寺羞,我徒弟挨打了,我脸上能有光彩吗?结果你们还来求我,我若行了方便,答应你的要求,知道的,说我慧斌通情达理,不知道的,说我慧斌惧怕你童林哪!人们会说:你们看,童林把和尚揍了,和尚还得老老实实听童林的摆布。我这个跟头栽不起。"
童林一看麻烦了,人家把口儿封上了。但这个事儿还得往下说,海川一抱拳:"慧斌长者言之差矣,我童林已经承认做事鲁莽,我跟你两位徒弟再三解释,无奈这两位是执意不从,而且是你们先动手伤人,所以我这师弟没办法了,这才伸手。这事从两来,莫怪一方,我童林知错必改,今天登宝刹拜见者师父就是赔礼认错而来,你还叫我怎么样呢?望求老师父大慈大悲,网开一面,行个方便才是。"
"哼哼!童侠客,没那么容易,要想进寒潭捞东西不难,我得领教领教,你要胜得了老僧,二话不说,你随便;要不是我的对手,慢说不让你们捞东西,你们来的这几个人一个也休想出去。"
和尚一句话,就见大和尚、小和尚"嗷"地一嗓子,"咣当!"把院里的门全插上了,各拿刀枪棍棒拉好了架势,这就要行凶。童林身后的小弟兄"镗啷啷!"把钢刀全拽出来了,也要动武。童林没动,沉思了片刻,海川把火往下压了压;"大师父,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您乃是一个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您怎么能大开杀戒?今天提出无理的要求,真叫童某可发一笑呵!恕不能奉陪。"
"童林,这么说你怯阵了?"
"不!"
"你怯战!"
"非也!"
"那为何不敢跟老僧动手?"
童林一笑:"咱俩没这个仇,不应当过招。"
"童林哪!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动手,那好,今天想捞东西,没那么容易。来人!准备一间空房子,让他们到里面休息。"
言下之意,是要把童林他们软禁起来。这童林可不干,海川一瞪眼睛:"慧斌长老,咱们远日无冤,素日无仇,你今天这么做,可有点欺人太甚!"
"嗨嗨嗨!那除非我们二人比试高低,你把我赢了不就好办了吗?"
童林一看不打不行了,这才叫没事儿找事儿哪,海川忍无可忍,最后站起身来:"好!恭敬不如从命,童某奉陪。"
"噌!"跳到天井当院。小弟兄们都气坏了,撸胳膊挽袖子都想伸手,心说,把这大和尚抓住,脖子上绑根绳,上面坠个石头,干脆把他扔水里喂王八就得了。你瞅他长得那个烦人劲儿。等到了天井当院,大和尚丁字步往童林面前一站,双掌一晃,"呼,呼,呼!"把童林吓一跳,他这掌还挂风,明白此人决非等闲之辈。
书中代言,今天童林遇到硬茬子了。这个慧斌是谁呀?江湖上给他送了个浑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历胆侠。这个人生性好斗,不但是这样,他跟童林还应不错呢,门户还相当近。他乃是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的徒弟,童林应当叫他师叔。董乾为什么没跟大伙讲这个事儿呢?有个原因,因为董老剑客收下慧斌,教给他六剑的好武术。慧斌下山之后闯荡江湖,得了金鸡好斗双钢掌的美称。后来出家在金凤山古刹玉皇顶。就为这事儿,董老剑客没少说他:你是个出家人,你不应该好杀,另外你好斗也不好,你再要不改,我断去师徒之情。慧斌一点儿都不接受劝告,该怎么的还怎么的。董老剑客一怒之下不理他了,他不承认门户之内有这么个人,所以就没往外张扬,童林也就不知道。其实,他俩是本门的亲叔侄。
咱们闲言少叙,单说这个慧斌,好斗到什么程度。他听说现在出了个童林,怎么的了不起,童林所有露脸的事,都在他耳朵里灌满了。他后来打听童林是哪个门户的,有人告诉他说,童林是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的徒孙,何道源、尚道明教出来的。慧斌一笑:"闹了半天是我两个师兄传授的,一共他才学了八年,有什么了不起?江湖上就这么捧他,他还大言不惭,要别开天地,另创一家把式,未免太过分了。连我慧斌都不敢说这话,他怎么就敢?有朝一日我要碰上这个童林,我非得叫他栽个大跟头。"您瞧这人有多毒啊!但是他没等到北京找童林去,童林登门了。这事儿有多凑巧。方才他一见童林,就把主意拿好了:今天在古刹玉皇顶非得撅童林个对头弯,我非叫他心服口服,往后把这震八方紫面昆仑快这个外号去掉,江湖上没有你这号。所以他一晃过双掌,"呼呼!"挂风,他练的是双钢掌,鹰爪力,太厉害了。童林哪知道这些情况啊!
海川还没有过去,穿云白玉虎刘俊就过去了:"师父,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哪里去!"刘俊往上一纵,劈面就是一掌,慧斌心里好不高兴,心想,就凭我这身份能跟你交手?你也不配呀!这小娃娃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真是可恶之极!他往旁边一闪,"啪!"就是一掌,连劲儿也没费,把刘俊打了一溜滚儿,正好摔到法通、法广面前,两和尚往前一闯,拧胳膊把刘俊就捆上了。夏九龄、司马良一看不好,双双往上一纵,刚一照面就被慧斌俩胳膊一抢,"啪啪!"打翻在地给捆上了。洪玉尔着急了,抡刀往上一纵,一个回合也被慧斌打翻在地抓住了。一眨眼小哥儿四个让人给抓住了。现在就剩下室林爷儿仨,童海川刚想过去,傻小子于和过去了:"噢,好小子咱摔一跤。"说着往上一纵,拦腰就抱。把慧斌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这傻东西,我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慧斌往旁边一闪,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戳这傻英雄的后背:"别动!"
傻英雄这洋相大了,手往前,屁股撅着,眼睛瞪着,一动也动不了啦,让法通、法广过来也给拥上了。童林看得清楚,点穴,就知道慧斌能耐太大了。现在就剩下童林和孔秀两个人。再看孔秀,一瞅师兄弟几个人全都叫人抓住了,气得他直叫唤,随后"刷刷刷!"自己练了半天,纵三纵没敢过去。孔秀知道,那些人都一个照面就趴下了,我就更不行了。但又一想,都过去了,我要不过去,显得我畏刀避剑,贪生怕死。想到这儿,刚要过去,被童林一把给拦住了:"且慢!孔秀,你留下,附耳过来。"
"哦呀!师父有何话说?"
欲知童林与孔秀耳语何言,请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九十八回 童林战慧斌遭毒手 急坏孔春方搬救兵
且说童林附孔秀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一番。童林说什么呢?让孔秀留下有用。因为童林知道,今天这场战斗是凶多吉少。他已发现慧斌不是一般的人,就是自己过去,也未必能赢得了人家。倘若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一个孔秀通风报信,不至于叫人家一网打尽哪!童林这么做就对了,孔秀闻听点了点头,在旁边给老师观战,但是孔秀也做好准备了,希望老师能赢,如果老师不赢,我撒腿就跑,赶快送信儿去。
童林给孔秀安排好了,迈步来到慧斌面前,把袖子一挽,前后的衣襟一掖,没亮子母鸡爪鸳鸯钺,"刷刷刷!"一亮门户,施展出八卦柳叶绵丝掌,这段书叫双钢掌对绵丝掌。童海川走行门,迈过步,跟慧斌二人就战在一处。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输赢,这慧斌暗挑大拇指:"罢了,弥陀佛,怪不得童林这么大的名望,有人捧他,果然名不虚传,这小子真有两下子。哎呀!我真没看出来,学艺八年就有这么高的本领,这也就是我慧斌,换个旁人,今天非栽跟头不可。"但是慧斌也发现童林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这心就放下来了:我今天非取胜不可。
且说童林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瞧,不由得打一冷战:哎呀!这慧斌的能耐怎么这么高?真看不出古刹玉皇顶还有这么一位高人哪!看来我童林得甘拜下风,过了五十个照面我是非输不可,但是为了救雍亲王,我这震八方紫面昆仑侠也豁出去了,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在这儿就拼了命了!刚打到五十个回合,童林掌往里一立,叫单撞掌,打慧斌的前心,慧斌往旁边一闪身,把童林的掌躲开,"嘿!"他使了个猛鸡夺粟,把童林的腕子"叭!"就给抓住了,童林往回一拽腕子,就像钳子钳住一样,没拽动。就见慧斌往怀里一拽,这左手一抄,"哎!"把童林的腰带子给抓住了,一拧身往上一带:"给我起来吧!"把童林带过头顶,孔秀在旁边一看:"啊呀!"把脾都吓凉了。心想,这下可完了。
单说慧斌,把童林举过头顶,心中暗想:我得怎么收拾他呢?往柱子上撞?不好,弄得鲜血迸流,污了我古刹玉皇项;把他拿绳拴上押起来?那便宜了他。嗯!他怪眼圆翻,突然心生一计,想起来了,在这庙的后山,有个仙人洞,这大洞深不见底,他在这儿出家这么多年了,也没敢到里头去试试,也不知底下是有水还是有什么?慧斌一琢磨,我把童林就扔到那里头,你要有命,你就得活,你要没命,你就葬身洞底。对!想到这儿,带着童林到了庙后。
这仙人洞的洞口黑洞洞的,就好像野兽张着大嘴一般,靠近洞口,冷风透骨,慧斌哈哈大笑道:"童林哪,咱们来世再见!"说着便把童林扔下去了。他把手拍了拍,转身回到庙中。这阵儿就剩下个孔秀了,孔秀吓得脑皮发麻,一跺脚:"哎呀!师父啊师父!我的命太苦了,刚拜您老人家为师,您就惨遭毒手,我岂能善罢甘休!"
有心过去,准知自己白给呀!忽然想起老师刚才嘱咐的话来,我得搬兵求救去。孔秀想到这里,打垫步拧身上房,撒腿就跑。慧斌能叫他跑吗?随后就追,孔秀伸手揭了两块瓦撇了回去,慧斌往旁一躲,两块瓦"叭叭!"落地摔得粉碎。就在慧斌一愣这工夫,孔秀跑出玉皇顶,钻进山沟没影了。
慧斌一看便宜这小子了,转身回来,告诉法通、法广:"来呀!把这些小兔崽子给我押进石牢。"
您看他这玉皇顶还有石牢,他准备这个是为惩治和尚的,因为他这玉皇顶一百多和尚,"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不听话的,就关在石牢受苦,有的押了十天,有的押五十天,有的不堪虐待就死在里头,捞出来往山洞里一扔,他就这么狠哪!把几位小弟兄押进石牢,"嘎嘣!"一声锁上了。刘俊几个人虽然不知老师现在是怎么样,但知童林是凶多吉少,因为和尚举着他出去,又空手回来了,谁知把他给扔哪儿去了?把小弟兄们急得"啊!啊!"拿脑袋直撞墙,谁也没着,没想到失败得这么惨。
单说慧斌,把一切处理完了,回禅一坐:"阿弥陀佛!来人!"
"师父!"
"看守庙宇!走的那个人一定是送信儿去了,不管他请谁来,速报我知。"
"是!"庙宇恢复平静。
咱们再说驶船的爷儿仨,一直等到日头往西转了,童林他们也没回来,这爷儿仨一想,大概是跟庙里头闹翻了,也甭捞东西了,我们回家听信儿吧!这爷儿仨也回家了。
咱们单说孔秀,这孔秀逃出古刹玉皇顶,就恨自己少长两条腿,玩了命晃着脑袋往山下跑,一口气儿跑下金凤岭,回头看,见没人追他,才收住脚步,坐在一棵树下,连气儿都上不来了。等他缓过气儿来,眼望玉皇顶,扑簌簌泪如雨降:"师父啊!我可怎么办呢?师父刚才对我讲,如果有了闪失,让我上北京搬兵去,我上北京找谁呀?啊!想起来了。让我给鼓上飞仙丁瑞龙,还有叫铁三爷的,还有双龙镖局姓黄的送信儿,叫他们快点叫人,对!我快点起身奔北京吧!"
孔秀转身就走,没走出几步,一看对面来俩人,孔秀揉揉眼睛一看:这两人是一高一低两个老者。咱单说这高个儿的,身高九尺挂零,有点蚂蜂腰,身穿老羊皮袄,毛朝外,头上戴着大皮帽子,这脸是狗舌头一条儿,大酒糟鼻子头儿,身上背着钱褡子。旁边那个老头,长得像个大水缸,没脖子,把大肉脑袋就蹠脖子上了,一缕山羊胡。这二人边走边说说笑笑,孔秀在前边就站住了,这俩老头也看见孔秀了,就把孔秀当作歹人了:"猴崽子,你在那探头缩脑的干什么?"
孔秀一想,我在这干什么,你们俩还管得着吗?我不是慧斌的对手,难道也打不过你们俩吗?孔秀心里发急,也没问问这俩人是谁,过来就打:"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管得着老子吾是谁吗?你说我鬼头蛤蟆眼儿,我还说你们俩不是好人。"
抡拳一打那小个儿的老头,这老人儿像球一样,咕噜到孔秀身后去了,把巴掌抬起来,照孔秀屁股蛋儿上拍了一下:"趴下!"孔秀真听话,"咕咚!"就趴下了,那酒糟鼻子头过来就把孔秀给踩住了。"哦呀!"孔秀一听,怎么跟我一个味儿呀?难道我还遇到家乡人了?
"哦呀!乌鳖羔子,小兔崽子,我叫你满嘴胡说,今天老子吾卡死你!"
"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不要卡,你卡死吾就一切都完了。"
那小胖者头忙说:"别,别!先问情怎么回事。问清他的名姓,问清他从哪儿来的?"
这俩老头把孔秀拎进树林,在这里边过堂。孔秀一看,干脆说实话吧!"二位,你们有所不知啊!在下我姓孔名秀,字春方,人送浑号坏事包,我倒没什么名,提起我老师就是当今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
"哦!"小老头就一愣,"你是童林的徒弟?"
"哦呀!一点都不假。"
"那么你老师现在何处?"
"师父哇!"一提童林,孔秀大哭。二老大惊,细问详情,孔秀就把所有的经过讲述一遍,这两位老者不听便罢,一听孔秀说完,急得直蹦:"哎哟!兄弟呀!你怎么就遭了毒手了!恨我们哥儿俩晚来一步!"
小胖老头气得拿脑袋撞旁边的树:"哎呀!我的兄弟!""咔嚓!"一声把树给撞断。那酒糟鼻子气得回手砸那棵树:"哦呀,吾的兄弟!""咔嚓!"把树给砸折。孔秀一瞅,吓得一扑棱脑袋,心想,这俩人能耐可太大了,这手上都有什么功夫,怎么管我老师叫兄弟呢?"扑嗵!"就跪下了;"请问二位老人家贵姓大名?"
二老一报名,那小胖老人叫陆地飞仙娄瑞,那瘦老头说话南边口音,就是天灵侠王凤。前面说了,天灵侠王凤,陆地飞仙娄瑞,都赶奔北京参加三月三亮镖会,两个人后来当场比武,眼看要有危险,童林赶到给他们解了围,二老感激童林,三人冲北磕头,结为生死的把兄弟。自从那事以后,他们两个人和好,对童林亲热的不得了,只因三月三亮镖会童林忙里忙外张罗着所有的朋友,办理着所有的事情,所以他们俩不便露面,怕给童林增加负担。三月三亮镖会之后,他俩也没向童林辞行,离开北京,到四外闯荡。听说这金凤山的风景特别好,金凤山后面有个挡僧岭,风景也不错,最引人注意的是有个逆水寒潭,据说这个寒潭鹅毛都沉底,真是一大奇观。老哥儿俩闲着没事,决定要开开心,开开眼,这才赶奔金凤山,巧遇孔秀。孔秀掉着眼泪把方才的事情一说,他们俩焉有不急之理?这两个人对孔秀说:"你在头前带路,我们一定要给海川贤弟报仇!看看海川现在生死如何?"
"哦呀!我算碰巧了,二位随我来。"
孔秀在头前引路,二老相随就回到古刹玉皇顶。这回孔秀把兵搬来了,心里说:就冲刚才二位把树都碰折了,这功夫肯定是不小,我得出出气。孔秀站到庙门外头,"咣咣!"就砸门,一边砸一边骂:"哦呀!混账乌鳖羔子,那些天驴赶紧给我滚出来,老子爷爷我又回来了!"
小和尚探头往外边一看,让孔秀把耳朵给抓住了:"出来吧,你这个混账!"
孔秀"叭叭!"俩嘴巴,底下又给了两脚,打得小和尚吱哇乱叫,孔秀告诉他;"去!给慧斌送信儿,你就说天下最高的高人孔秀回来了,让他把脖子洗干净,出来送死!"说着,一脚把小和尚踢到庙里去了。
你说这小和尚惹着谁了,龇牙咧嘴掉着眼泪跑到后面:"师祖啊,了不得啦!"
这一报信儿,和尚们大惊,全跟进来了,走进禅堂见慧斌。小和尚跪倒哭诉一切,慧斌一听,怪眼圆睁:"阿弥陀佛!你说的这个奥豆腐在哪儿呢?"
"一共三人,在庙外头。"
"带我观看!"
慧斌老和尚从禅床上下来,手捻着素珠,带着法通、法广,来在庙门之外。他站好身形一看:可不是,方才见过这小子,他跑了叫他拣着个便宜。哎哟!后面领来俩老头不认识,慧斌怪眼圆翻:"娃娃,你已经拾了个便宜,就应该逃去,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说又搬来了救兵不成?"
"正是!吾告诉你和尚,你洗没洗脖子,这两位来取你的秃驴头。哦呀!二位,就是他!"
说着话,孔秀往旁边一闪,陆地飞仙娄瑞往前一蹿,像球儿一样,"轱辘辘"就过来了,一直轱辘到慧斌眼前,这可好,慧斌好像二层楼,这老头好像小孩儿,慧斌瞅他得低着脑袋看,他瞅慧斌得扬着脸儿:"好哇!凶僧啊,你是谁?"
"贫僧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长老。"
"哈哈!我说慧斌哪,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你就应该多行正事,我说你这秃驴有多大胆子,敢把国家的御教师给陷害,敢把一些英雄好汉囚禁在庙宇当中,这都是犯法的,今天我让你知道知道老朽的厉害!"
陆地飞仙说到这儿,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蹦起两丈多高来,像个棉花球似地往下一落,晃掌就打慧斌。慧斌往旁边一闪身,娄瑞这一掌没打着慧斌,正打在庙前的石头狮子上,您说娄瑞这手有多硬,"咔嚓!"一声,石头狮子拥下半拉脑袋。慧斌一看也大吃一惊:"老人家且慢!报通名姓再打不迟,我看你掌上的功夫可够厉害的。"
娄瑞把胡须一捋:"你才知道厉害啊!告诉你,老朽名叫陆地飞仙娄瑞,你娄老爷爷。"
"啊!"慧斌听说过,娄瑞是成了名的侠客,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没想到今天他也来了,慧斌一笑:"老侠客,咱俩无冤无仇,你这是何苦?"
"哎哟!慧斌你真是说得轻巧,咱俩虽然没冤没仇,你为什么害童林?童林是我磕头的把兄弟,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你动童林就不行。我为给我兄弟报仇而来,接掌!"又是一掌。慧斌一看,今天是非打不行了,晃动身躯跟娄瑞战在一处。娄瑞能耐大吗?真大!可分跟谁比,要跟慧斌战在一起,不是人家的对手,四十几个回合,让慧斌"啪!"这一巴掌,正拍在娄瑞的后背上,那叫双钢掌啊!把娄老侠客打得身子飞出三丈多远,"咕嗵!"一声摔倒在地,老头翻了两翻,转了两转,双手扶地,"哇!"一口血喷洒在地上。哎哟!孔秀一看可他妈坏了!这慧斌这家伙这么凶啊!赶紧过来把娄瑞给抱住;"哦呀!老人家,怎么样,怎么样?"
娄瑞就觉着精神恍惚,心里头跟油烹了似的,"快!孩子,快替我把怀里那小包拿出来,那里面有药。"
孔秀伸手一摸,果然有个小包儿,拿出来了,里面清香扑鼻,那药丸都像黄豆粒大小,这是最好的止疼药,止血丹,拿了三粒给娄瑞放到嘴里,娄瑞一仰脖,咽下去,这才把血止住,在孔秀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形,还是想吐,他用气功把血压下去了。
就在这时,天灵侠王凤火往上撞:"哦呀!今天老侠客我跟你拼了!"过来就一掌,慧斌一闪身:"且慢,您是哪一位?"
"天灵侠王凤。"
"哎哟!"慧斌一笑,"今天真是英雄大聚会呀!都是成了名的剑侠,我早就听说有你这天灵侠一号,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你给我过来吧!"慧斌又与王凤战在一处。
书中代言,王凤的能耐和陆地飞仙娄瑞不差上下,娄瑞不行,他也白给,三十七八个回合,被慧斌一掌,正打在后背上,天灵侠往前抢了几步,双手一扶树没倒下,老人家觉得两助发胀,一口血也喷出来了。仗着陆地飞仙娄瑞身上有药,这孔秀抓了一把就给天灵侠塞嘴里了:"哦呀!快吃,快吃!"
天灵侠借着血沫子咽下去了,这才把鲜血止住。三个人二话不说,扭头就跑,慧斌也没追;"哈哈哈!来得好!尔等逃命去吧!不服气再去请人,我慧斌在这儿等着。"一转身,回归庙宇,"咣当!"一声,门关上了。
单说这三个人,互相搀扶,下了玉皇顶金凤山,一看没追兵,三个人收住脚。天灵侠实在走不动了,靠到一棵树下,紧闭二目,呼呼直喘。陆地飞仙娄瑞躺到地上,肚子直忽闪,就是孔秀还没事儿,孔秀围着他俩直转,这阵孔秀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哦呀!吾以为搬了两位高人去救我老师,解救师兄弟,吾哪里知道遇上一对饭桶,你们俩个一个不如一个,到那儿两巴掌就让人家拍回来了。吾今天是倒霉呀,倒霉!"
你说这俩老侠心里是什么滋味,心说,让这臭豆腐给骂了一顿,这不能不服气儿,我们真不行啊!只好对孔秀道:"求你帮帮忙,给我们俩找个店房,让我们俩住下,我们俩要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治治伤。"
孔秀一听,一扑棱脑袋:"吾打算救吾老师和师兄弟,哪有工夫管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一对饭桶还不如就臭在此地,吾不管了,再见!"
你说这小子是坏事包不是?把俩老头扔下就要走。这俩老头这个骂呀!心说,这兔崽子,等我们伤好了,非揍你不可!忘恩负义之辈。孔秀刚出树林要走,一抬头见对面又来俩人,不但来俩人,后面还有不少车辆,孔秀定睛一看,镖车。大车小辆上面插着三角的镖旗,为首两匹大马,一匹白马,一匹黑马,马鞍上端坐两人。骑白马的那主周身上下干净利落,一条大辫在身后,手拿打马的藤条,披着斗篷,挎口宝剑。骑黑马的那主,身材高大,五大三粗,手中倒提一条大铁棍,后面跟着几十个人。孔秀一看那镖旗上有两个字儿:一杆镖旗绣着个"丁"宇,一杆镖旗绣着个"铁"字,忽然灵机一动,这是北京来的镖车,我老师跟我讲了,让我进京搬兵去找两个人,就是永昌镖局的镖师,一个叫鼓上飞仙丁瑞龙,一个是回民叫铁三爷,是不是他们俩呀!这可太巧了!孔秀想到这儿,赶紧抢步过来:"哦呀!等一等,站住,等一等!"
"站住!"一队人站住了,来的人正是丁瑞龙、铁三爷。他们俩干什么来了?人家是保镖的,指着保镖吃饭,最近又签定了一项买卖,这是赶奔安徽庐州,正好打这儿路过,真是无巧不成书。孔秀过来一抱拳,一问两个人尊姓大名,这俩人一说,孔秀"咕嗵!"跪下了:"哦呀!不好了!吾正想找二位,二位来了,这么、这么、这么回事!"
丁瑞龙、铁三爷一听说童林有了危险了,俩人一偏腿从马上跳下来;"你叫什么!"
"吾叫孔秀。"
"孔秀啊,你说的这事儿发生有多长时间了?"
"就在今天上午。另外这儿还有俩老爷子都受伤了,也求你们给救一救。"
铁三爷、丁瑞龙点头,命人把镖车赶到树林外头,把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扶到车上,找地方好住下。这山嘴子旁边就是个店房,也就是童林他们刚来时住的那个店。都安排好了,丁瑞龙、铁三爷才要大闹玉皇顶。
欲知玉皇顶上大闹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九十九回 英雄不敌双钢掌 九宫上人战方丈
且说鼓上飞仙丁瑞龙和独棍神佛铁三爷,带着坏事包孔秀,押送着车辆来到山口边上李家老店,就是童林他们来时住的这家店房,因为房间都挺大,院里都空着,很顺利地包了个后院。丁瑞龙让伙计们把车辆赶到院里,卸了牲口,添好草料。这铁三爷压住火,听说童林生死不知,几位小弟兄被人家生擒活拿,而且又打伤了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他就想拼命,抄起大棍就要走。还是丁瑞龙办事老练沉稳,把铁三爷给拦住了:"兄弟,事情再急,不在这一会儿,咱们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你着什么急呀?"
这才把铁三爷给拦住。丁瑞龙马上布置人把天灵侠王凤、陆地飞仙娄瑞搀进屋子里头,找两张床,让两位老者躺下,然后亲自给他们验伤。一看每个人后背都有一个巴掌印,红肿高大,伤势十分严重,仗着丁瑞龙精通医道,经常在外头保镖,身上都带着药,把好药拿出来,给二位老侠服下去,派专人在这儿照看。这二位老侠昏昏沉沉的,也不能多说话。丁瑞龙和铁三爷退到外间屋,把孔秀叫到跟前,从头至尾,详细盘问一遍,孔秀不敢说瞎话啊!把所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讲了。丁瑞龙一皱眉,就知道这个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不是个省油灯。童林都不行,两位老侠让他打得大口吐血,我跟三爷去也是白给。但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死不足惜,明知不行,也得赶奔玉皇顶,哪怕把命搭上,也尽了朋友之责了。但是丁瑞龙料事料得比较远,沉思片刻,让店房的伙计把文房四宝拿来了,丁瑞龙亲自提笔写了几封信,一封信是给老洒海金元写的,上面大致的意思把童林他们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恳求老洒海金元见字后速来山口李家老店,见店家门口插的镖旗子,就是我们的下处,不见不散,让老洒海金元无论如何帮这个忙。另外几封信,一封信送到山东巢父林面请大侠侯廷,二侠侯杰,让他们见字之后,速来金凤山,也到李家老店集合。另一封信是给北侠秋田秋佩雨写的,让北侠见字之后,也到这儿来集合,这全是搬兵的书信。写完了,他把伙计们叫进来,专拨了四个棒小伙子,每人一封信,骑快马现在就起身,要用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把人请来,办成了有功,耽误事儿,回来要你们的狗头。四个人领命,把书信背在身后,带好了川资路费,分四个方向投书去了。
丁瑞龙想,就是我们上山不行,过几天援兵就能到,不能说一点后援都没有。光我们几个在这儿充好汉,那不就成了憋气牛了吗?这些事安排完了,丁瑞龙和铁三爷,还有孔秀,饱餐战饭,赶奔玉皇顶。可这一走,孔秀也挺担心,边走边对他们二人说:"哦呀!那秃驴甚是厉害,二位可要多加小心。"
丁瑞龙一笑;"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们把两条命扔在这儿,这还不够吗?"
等日头往西压的时候,他们到了玉皇顶门前。孔秀有点急了,看见玉皇顶,他眼珠子都红了:"二位稍候,容我叫门,咱们打了进去。"
说话间,孔秀是拳打脚踢,大声叫门:"哦——呀!有带胳膊带腿,带活气儿的给我滚出一个来,老子吾回来了!"
时间不大,有人把门开开了。出来个和尚,刚往外一探头,让孔秀劈胸一把把前襟给抓住,按在地上一顿狠揍,丁瑞龙和铁三爷利用这个机会,各晃兵刃闯入庙中。孔秀打了一阵,跟在后面也进来了。有些和尚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探头往外一看,被铁三爷一棍打翻在地,虽然没死,也打得不轻。再看铁三爷像疯了似的,见人就打,见屋就砸,和尚们哭爹叫娘,四散奔逃,把窗户也砸掉了,门也拍碎了。铁三爷是一边打着一边骂:"慧斌,秃驴!你给我出来!今天爷爷要扒驴皮。"
早有那腿快的,跑到后面给慧斌送信儿去了。慧斌闻听,真是火冒三丈啊!心说,这臭豆腐真能搬兵,一转圈儿就能领回俩来,我这庙可热闹了,我看你这回搬来的是谁?慧斌迈大步,带着法通、法广来到前院,刚走到大雄宝殿,正好遇到孔秀三人,慧斌大喊一声:"弥陀佛!尔等休要猖狂,老僧在此!"
孔秀一看是慧斌,吓得一哆嗦,知道这家伙太厉害了,赶紧一拉丁瑞龙和铁三爷:"哦呀!二位,这东西就叫慧斌。"
丁瑞龙拉剑,铁三爷一横掌中铁棍,定睛瞧着。一瞅这和尚真够凶的,身高过丈,膀阔腰圆,面如淡金,脑门子上耷拉着一块肉,显得更是凶恶。铁三爷看罢用棍一指:"秃驴!你可是慧斌?"
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和尚最不爱听"秃驴"两字,这简直比骂他的祖宗都难听。慧斌一瞪眼:"不错,正是贫僧。来者为谁?"
"铁三爷呀!""丁瑞龙!"
两个人报通名姓,慧斌听说,一阵冷笑,说道:"哼哼哼!无名的鼠辈,我从来还没听说过你们这两个名字,就凭你们两个凡夫俗子,还能给童林报仇不成?真是自不量力,这就叫做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贫僧要结果尔等狗命!"
说着话,慧斌晃双掌直奔二人,话不投机三个人就战在一处。怎么是三人呀?丁瑞龙知道,我和铁三爷,能耐不差上下,我们要是一个人打慧斌绝打不过,俩人还许有希望,故此,哥俩双战凶僧。一个摆宝剑,一个抢大棍,这都是急茬的,就见丁瑞龙的宝剑光华缭绕,铁三爷的大棍呼呼挂风,慧斌毫不畏惧,他没拿家伙,就凭着一对肉掌接架相还,力敌二人。孔秀拄着刀在旁边观战,这孔秀你别看能耐不大,经验比较丰富,他一看哪,就一咧嘴,心说坏了!这两位来了也是白给,两个不敌一个。他心里想到这儿,战场上也分输赢了,铁三爷的大铁棍往下一砸,被慧斌一闪身,用手给抓住了,往怀里一拽,铁三爷本想不撒手,但是没人家力气大,只好一抖手撒开了。就见慧斌把大棍子拿过来,一叫劲儿,像捋面条一样,把大棍围成一个圈儿,"当啷啷!"扔到地上。丁瑞龙宝剑往里一立,慧斌闪身!"啪!"这一掌,正打在丁瑞龙手腕子上,丁瑞龙一哆嗦,"啊呀!"一声,"当啷啷!"宝剑落地,再看手背全肿起来了。慧斌那手臂不愧叫双钢掌啊,比铁的还硬。两个人见势不好,转身就走。慧斌哪里肯舍,在后头紧紧追赶。铁三爷是练硬功的,没有丁瑞龙跑得快,落在后边,让慧斌给撵上了,上头一晃,底下一腿,把铁三爷兜出一溜滚儿去。铁三爷收不住脚,"叭!"这一脑袋正撞墙上,好悬没把他撞死,当时脑袋上起了一个包,比馒头还大,鲜血直流。铁三爷"哎哟!"一声,双手一捂伤口。丁瑞龙见势不好,扭回头来,照慧斌就是一掌,慧斌一闪身,"啪!"就是一巴掌,用手指头尖扫到丁瑞龙肩头上了,您看就扫这一指头就受不了,丁瑞龙"噔噔噔!"斜着退出一丈多远,好悬没趴下。这阵铁三爷从地上站起来,两个人一溜好跑,就逃出玉皇顶。出了玉皇顶就拼了命跑,跑着跑着就听身后喊:"哦——呀!等一等,还有我哪!"
两个人停身站住,回头一看,坏事包孔秀尥着蹶子往这儿跑,好不容易把他俩给撵上了:"我说你们二位可够损的,要想逃走,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铁三爷捂着脑袋说:"你看我们还有那时间吗?顾命都顾不过来了,你跟出来就不错,快点走!"
三个人败回李家店,到店房往这儿一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悬没乐了。一看铁三爸这大脑袋上长个小脑袋,跟开花馒头一样,虽然没伤着骨头,可是难看哪!伙计们赶紧过来,擦抹伤口,上了止疼的药,用药布给铁三爷包上了。丁瑞龙的肩膀疼痛难忍,把衣服扒开了一看:好家伙,上头有两条指痕,拿手指头扫的,比铁条抽的都厉害,有两道紫檩子。丁瑞龙明白,这不开刀不行,要是捂住血,里边就得化脓。他让一名趟子手把匕首刀擦干净,两刀就把伤口挑开,挤出里边黑紫色的血,敷上止疼的药,吃了定心丸,这才松了一口气儿。再看孔秀,蹲到门口,双手托着下巴,不住地唉声叹气:"哦呀!哎——年年有饭桶,没有今年多。"俩人一听,气得够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吾说这话太对了!先有天灵侠、陆地飞仙的失败,后有你们二位,时间不大就败回了两对儿,这两对儿还不够一堆饭桶吗?要是有一个有能耐的,把慧斌打趴下,不是一片云彩都散了吗?吾孔秀的命怎么这么苦,专门遇上饭桶?"
这俩人听了气这个大呀!你还不能和他抬杠,本来就是不行嘛!丁瑞龙低头不语,铁三爷唉声叹气。正在这时,只听伙计和掌柜的说话:"仙长里边请,请到西跨院!"
"无量天尊!这屋子可要干净。"
"仙长,咱这屋子没有不干净的。"
这院里门开着,天还没黑,伙计在前,掌柜的在后,陪着一个道人往后面走。丁瑞龙、铁三爷正好脸对着门口,一抬头正好看见这老道,不看则可,这一看,俩人就蹦起来了,把孔秀吓了一跳,寻思这俩人疯了哪?这两位跟一阵风一样扑到外头,把老道给抓住了:"哎哟!剑客爷,您从哪儿来的呀?"
"老剑客,您来的太好了!"
孔秀不认得,书中代言,这老道是谁呀?咳!是童林童海川的亲师叔,九宫上人李道通。您看这事儿多巧,这是金凤山群雄大聚会呀!不次于三月三亮镖会。李道爷来了。李道爷一瞅丁瑞龙、铁三爷都认得:"无量天尊!你们二位怎么在这儿?"
"哎哟!道爷,您快请到屋里头,有话跟您说。"
李道爷就不忙于找房子了,赶紧到屋里头落座。丁瑞龙先把孔秀叫过来:"道爷,给您介绍介绍,这是海川新收的徒弟,叫孔秀,孔春方,外号人称坏事包。孔秀,过来叫你爷爷,这是师爷。"
孔秀说:"这是哪来的师爷?"
"这是九宫上人李道通,正经是你们门户的师爷,你还不磕头!"
孔秀听了,心里一亮,赶紧趴在地上磕头:"哦呀!师爷呀,快帮忙吧,大事不好了!"
你说他这么一喊啊,把李道爷弄得懵头转向。李道爷说:"起来,起来!怎么回事儿?都把我弄糊涂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孔秀就把经过讲述了一遍,铁三爷、丁瑞龙做了补充。事情刚说完,就见道爷霍然站起,慈悲眉倒竖,双边眼圆翻;"无量天尊!气死我也!"李道爷眼望金凤山古刹玉皇顶,用手点指:"慧斌哪,慧斌!孽障啊,孽障!想不到你学了六十年武艺,你就干这种事儿啊!恨我师伯瞎了眼了,收了你这么个败类,传授你一身绝艺,你不走正路啊!你打别人不说,把咱们本门本户的人给害到这种田地,你小子于心何忍啊!贫道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你想想,大清朝康熙年间有四大名剑,这四大名剑头一个镇古侠董乾董化一;第二个碧目金睛佛姜达姜本初;第三个八卦太极庶士张洪钧。第四个珍珠佛董瑞张洪钧有四个徒弟: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董化一有一个徒弟,就是这个金鸡好斗双钢掌慧斌。要这么一论,李道爷和慧斌还是亲叔伯师兄弟,童林还得管慧斌叫师叔,所以李道爷才生气。你别看童林不了解内情,李道通明白,慧斌这点儿事,都在他心里装着哪!李道爷说:"慧斌哪!你小子最没良心,你怎么跟我师伯学的能耐?你不是没人要的一个孩子吗?想当年,不知什么人把你生下来,扔到旷野荒郊,让野狗过来,一口咬到你脑门子上,好险没把这块肉给咬下去,幸亏我师伯董化一路过坟地,把野狗给赶散,这才把你给救了。如今你脑袋上的伤就是这么落下的。我叔伯把你抱回原籍,派人请来个奶娘,一直把你喂养成人。虽然说是徒弟,可比亲儿子都疼,在你懂事儿以后,就传授你武艺六十年。你不娶妻,你不想传宗接代,你说看破红尘,非要出家,你才在古刹玉皇顶出了家。哪知你能耐学到身上,眼里没人,翅膀硬了,不把老师看在眼里,老师一怒之下,这才断了师徒之情。难道说你憎恨老师了吗?你拿恩人当仇人了吗?童林是你什么人,你就没想想吗?你从哪方面讲,都不能把童林扔到仙人洞,从哪方面讲都不应把几位小弟兄扣押在玉皇顶,把这么些人打成重伤。你小子简直是一条狼啊!贫道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师大爷不在眼前,我替我师大爷教训教训你!"
李道爷说完了,站起身来,转身往外就走。孔秀专干这个:"哦呀!老人家,您等一等,我给您带路。"
"好吧,前头引路!"
孔秀连窜带蹦在头前引路,李道爷也没工夫理他,光想着见慧斌以后怎么办。那位说,李道爷打哪儿来的?他怎么这么巧上这儿来了?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原来三月三亮镖会结束之后,这江南四小名剑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都住在童林家里头,这老哥儿四个轮流传授童林能耐,一共传授他十天,传授完了,四位剑客告辞,要回江西龙虎山。老哥儿四个离开北京,连说带笑往前走,可巧,要看正定府的大佛寺。这正定大佛寺闻名全国,建筑最好,有人传说这大佛寺是唐朝大将尉迟恭在这儿监工修盖的,是唐王李世民为了纪念当初的战功,捐款修造的古庙,工程浩大自不必说。四位老剑客打算到这儿来看看,可是走到正定府,一进城遇上熟人了,是正定的于家五老。要提于家五老,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正定是首户,一共哥儿五个。都是谁呢?于得福、于万福、于天福、于乐福、于全福。就住在正定北关外于家庄,光良田有千顷,是本地的富户。你别看有钱,乐善好施,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修桥补路,尽做善事。这哥儿五个念书不多,都爱习武艺,你说多巧,这哥儿五个都是剑客,因此江湖给送了个美称,叫于家王剑。这于家王剑还不说,大爷子得福,老伴儿邹氏,给生了个女孩儿,这女孩儿的名字叫于秀娘。要提起这于秀娘来,长得太美了,是康熙年间第一美人。不但人样长得好,于秀娘自幼跟父亲和四个叔叔学的能耐,基本功扎实,以后又拜了大清国头一个女剑客叫吕娩娘的为师。那吕娩娘杀人不眨眼,就是成了名的剑侠,见了吕娩娘也得惧怕三分。于秀娘就是跟吕娩娘学的能耐,人称无双女侠。
于家哥儿五个刚从正定街上买东西出来,一出城门正好遇上四位道爷,都是老熟人,相见之下,五老赶紧过来:"哟!四位仙长这是从哪儿来?怎么你们老哥儿四个凑到一块儿了?欢迎啊,欢迎!请到家。"
本来四位道爷没事儿,一看五位弟兄如此热情,只好答应,就这样赶奔于家庄。一到了家里,在大厅落座。家里人一听四小名剑来了,简直把四位道爷奉若神明,比过年还热闹。备茶的,倒水的,准备素斋素饭的,老于家哥儿五个环坐在两旁,陪着说话。一问,庄道勤你们这四位从哪儿来的?庄道勤就把去北京参加三月三亮镖会的事情说了一遍。说我们已经参加完了,往江西走,从这儿路过,顺便到正定看看大佛寺。
"噢!我们也知道这次盛会空前,本来我们哥五个也想去看看,怎奈家中事情繁忙,始终没脱开身。四位道爷在我们这儿多住些日子,四位道爷别走,咱们好好团聚团聚。来人哪!快收拾屋子去。"
四位道爷一见,干氏弟兄待人太热诚了,没法谢绝呀!只好点头。头一天他们住到这儿,晚上作彻夜的长谈,他们谈什么呢?无非是亮镖会的事儿,因为于氏五剑没参加亮镖会,很好奇,让这四位仙长给介绍。这四位道爷轮流给讲这些精彩的节目,把五个人给迷住了:"哎哟!这么好!可惜我们几个人懒惰没有参加,错过了大好的时光。"
他们谈话的中心,自然而然地涉及到童林的身上,就见这哥儿五个对童林格外的有兴趣,一听童林双钺分双剑,掌打铁背罗汉法禅,威震杭州擂,怎么样奉旨扬名,怎么样在三月三亮镖会上抛钺亮剑,剑削杜清风,简直听迷了。就问:"今年童林多大岁数了?"
李道通说:"这孩子岁数不小了,三十有二。"
"噢!媳妇多大了?孩子也不小了吧?"
"哈哈哈!你正猜错了,童林现在尚未娶妻,更没有孩子。"
"那是为什么呢?像他这种人,中年得志,娶媳妇还愁吗?为什么没成亲呢?"
李道通说:"童林这孩子,光顾事业,不想成亲。保媒的踢破门槛,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远的不说,就拿北京来讲,想把姑娘给童林的,都得排大队,但是人家海川有志向,不要老婆,等到过几年再说!"
"噢,好好好!"
这哥儿五个为什么这么问呢?有原因。现在这姑娘于秀娘,二十六岁没找婆家,什么原因?和童林差不多。这于姑娘的眼光太高,想给于姑娘提亲,但高不可攀。人家是女侠客,长的又漂亮,家里又有钱,得找个什么女婿?后来保媒的都不敢登门了,保哪个都不行,所以,后来就没人给提亲了。这姑娘今年耽误到二十六。在封建年代,二八就得成亲,二八才十六岁,现在都过了十年了,这老姑娘谁还能要呢?把这哥儿五个给愁的就甭提了。于氏五弟兄,家有良田千顷,老哥儿五个就守着这么一个姑娘,顶着怕歪了,嘴里含着怕化了,那是夜明珠,不钻眼儿的瞎宝贝呀!今天一听他们介绍到童林头上,老哥儿五个不约而同就想到于秀娘,心说:这可不错呀!真把我们姑娘给了童林,这可是门当户对呢!但是还抹不开在这儿说。事情也真巧,正在这时,就听外面娇滴滴女子的声音,环配叮当,有一女人说话了,就好像一串银铃响似的:"爹,叔叔,听说咱们家来了贵客,我来问安来了。"
大爷于得福一听姑娘来了:"快点进来!"
欲知这进来的是何人,请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回 四剑客联姻说童林 李道通被困八卦亭
且说这门儿一开,四个丫环往左右一分,从外面走进一女子,正是无双女侠客于秀娘。她往里边一走,四位道爷借着灯光一看,就大吃了一惊,心说这是人吗?这简直是天仙下界,个头、腰条、身材、胸膛、皮色、五官,样样都是最标致的,画画也画不出这么个人来。再看周身穿的很朴素,下边围着罗裙,往里一走,一步三摇是稳稳当当,满脸是笑容:"爹爹,叔叔,给我介绍一下吧!"
于得福满面是笑:"丫头,来来!我告诉你,这四位就是江南四小名剑,了不起的剑客,你就叫伯父吧。"
于秀娘飘飘腕子:"晚辈参见四位道爷伯父。"挨个儿一一行礼。
四位道爷站起来:"无量天尊!无量天尊。"打揖还礼。这阵儿有人给搬过一个座儿来,于秀娘坐在旁边,当着这么多人,一点不扭捏,而且也不张狂,稳稳当当,一字一句,陪着四位道爷闲谈。从谈话当中,四位道爷一听,"哎哟!"这姑娘,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晓人和,古今中外很多的事情没有不懂的。特别是谈到武术,更精通。话不在多,只在精,能点中要害,谈到骨节上去。四位道爷更是羡慕得不得了。可姑娘不多说,在这儿坐了一会儿,转身告辞。临走时朝四位道爷一笑:"伯父,你们可千万多住几天,我还想跟您老们学学能耐呢!"说着转身就走了。
把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乐的够呛,就问于得福:"这是您的女儿?"
"对!这是我丫头叫于秀娘。"
"噢!这孩子?"
"二十有六。"
"哟!二十六了,可不像。就好像二十岁左右,不知道定到哪一家去了?"
"咳!实不相瞒,这丫头老到家了,二十六还没婆家呢!就因为这个丫头眼空四海,目空一切,给她保谁,她都不乐意,耽误来耽误会,耽误到今天。"
李道通比其他的道爷心眼都活一点,李道爷在旁边坐着察言观色,想想刚才说童林那会儿,五老眼睫毛都乐开花了,一块儿神着脖子听,对童林深感兴趣。现在一提姑娘的身世,摇头叹息,有了,李道爷一笑:"五位老剑客,贫道撒野了。我有一言出口,不知五位老剑客可愿否?"
于是五弟兄一抱拳:"道爷有话请讲,我等愿闻高论。"
"哈哈哈!这个事情可真巧了,我徒侄童林只身一人,你女儿于秀娘也未许配人家,我看两方面是门当户对,我有意从中为媒,让于秀娘许配给童林,不知你们哥儿五个意下如何?"
李道爷说完了,认为这哥儿五个乐得都得蹦起来。哪知道事情相反,话说完了,就见五个人呆若木鸡,也没有反映,一个个脸沉着。李道爷这心中一翻个:哟!我有点失口了,你看一时的高兴,怎么说出这话来了,这人家一不乐意,烧鸡大窝脖,让我们哥几个怎么出这门呀!
哪知道李道爷刚想到这儿,这五个人就像疯了似的:"哎呀!道爷呀!你刚才说什么?"
李道爷一想,我说什么他们没听见啊:"我打算把你们女儿于秀娘许配给童林,你们意下如何?"
"太好了!"这哥五个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去了,乐得晕头转向了。那刚才为什么都痴愣半天没言语呢?因为太高兴了,没反应过来。但是李道通只是媒人,得问问老师呀!何道源、尚道明是师父,这事儿得他们俩人说话。一问俩道爷,俩道爷一笑:"问问我道兄吧!"
问庄道勤,庄道勤是师兄啊。庄道勤说:"这事儿好,如果都乐意的话,我一点说的都没有。"
于是五弟兄马上派人说:"去到后面,告诉你家姑娘。"
哎呀!有人到后面送信儿,把姑娘臊得满脸通红。二十六也好,二十八也好,可毕竟是个大姑娘,一听婚姻大事,又高兴又害臊,其实她那心眼儿里头早就乐意了。别看她在家里头坐着,童林的声望早就传到正定府,老百姓街头巷尾,大人小孩没有不提这个事儿的,于秀娘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童林现在是雍亲王府的御教师,这是皇上恩封的,在北京九城扬名三日,胸前挂着黄澄澄九斤十二两的金牌,而且是四大名剑的徒孙,四小名剑的徒弟,前途不可限量,堂堂的昆仑侠。要把自己终身许配给童林,那还有什么说的,还有比这更好的吗?于秀娘心满意足,自不必说。
单说前面老哥儿五个,那更高兴了,谢过李道通保媒之恩,说什么也不让这四个人走。过了几天,老哥儿五个一商量,向李道通提出个要求:"道爷啊,您行方便行到底,这婚姻大事不能往下再拖了,海川都那么大了,我们丫头也这么大了,到年二十七了,是不是烦劳您到北京见见童林,让他请几天假,到正定来相相亲,只要他们两方一见面都乐意,这婚事算定了,择良辰挑吉日这就过门成亲,您看这怎么样?"
那三位道爷一听也对,庄道勤说话了:"老四,谁让你嘴快呢,您腿也得快点,这事非你不可。你不是媒人吗?那你就回北京一趟,把海川给找来,就说我们在这儿等他有急事。"
"好嘞!"李道爷也爱办这事儿,第二天周身上下收拾好了,高高兴兴离开于家庄,赶奔北京。您说这事多巧,他心里有事儿,脚下加急,一高兴过度,把道儿还走错了,走到大山里来了,误走金凤山。他看这道儿有点不对,这是什么地方?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一看这天快黑了,干脆先找个地方歇歇吧,这才到李家老店。一进门遇见鼓上飞仙丁瑞龙和铁三爷了,他还认为童林在贝勒府,没想到童林摊上事。一说到童林被慧斌扔到仙人洞,是死是活不清楚,刘俊等人已被押到石牢,雍亲王胤禛眼睛要瞎,那解药扔到寒潭里了,那都是多大的事儿!李道爷脑袋嗡嗡山响,眼睛都红了。李道爷一想,我幸亏把道儿走错了,要不然我到北京还扑空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李道爷说:"这么办吧,丁瑞龙啊,你这手下还有闲人没有?"
丁瑞龙说:"闲人这不是有的是。"
"好,你找个精明强干的,我写封信,快点送到于家庄,给我的几位师兄送个信儿,让他们速到李家店聚齐。"说完了,把文房四宝准备好了,刷刷点点,给庄道勤、何道源、尚道明写了封信,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做了介绍,让哥儿三个见信速来,十万火急。封好了交给下书人,下书人骑快马一溜烟儿走了。但是等接到信儿,那几个人再来,远水不解近渴,李道爷不能等他回来呀!把信使派走了,道爷站起身:"孔秀何在?"
"哦呀!我在这里。"
"头前带路,赶奔金凤山。"
"哦呀!是!随我来。"
出门天黑了,皓月当空,翻山越岭赶奔玉皇顶。孔秀伸着脖子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李道通。把李道爷给看毛了:"孔秀,你老往我脸上看什么?"
"吾要给您老人家相一面。"
"噢,你还懂得星相术?"
"多少懂得一点。老人家,您可要留神注意啊!这个慧斌十分厉害,吾先遇上陆地飞仙娄瑞、天灵侠王凤,结果到那儿双双失败。第二次遇到丁瑞龙、铁三爷又叫人家打回来。第三回可就是您啊!您觉着行不行?要不是慧斌的对手,我怎么把您弄回来?是背着您呀,还是套车把您拉回来?"
"呸!"李道爷一听,气儿大了,还没等伸手呢,你就给我念葬经来了,什么东西!遂又笑道:"哈哈哈!孔秀,你放心吧!你看慧斌厉害,他分跟谁比,要跟贫道我比起来,他还差的多,我到那儿,手到病除。"
"哦呀!老人家,此话当真?"
"我这么大年纪,还能当着你吹牛吗?"
"那吾倒是相信,有您这句话,吾可就放心了。"
说话之间,到了古刹玉皇顶,孔秀不瞅这庙便罢,一瞅这庙腿肚子便有点朝后转,心说,这庙修得有点缺德,它怎么这么吓人呢?我一见就脑后皮发麻。什么原因?叫人家打怕了。孔秀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来,照着这角门"啷啷啷!"一边砸一边骂:"哦呀!混账乌鳖羔子,臭老婆养的,大秃驴,小秃驴,半大驴,你们都给我滚出来,老子吾又回来了!"
他这味儿,和尚们都知道了,光挨他揍的好几个了,揍的是鼻青脸肿的,这回没人敢开门了,急忙转回身,到里头送信儿,告诉慧斌。慧斌气得发疯,心想,这臭豆腐,这回我可不能让他跑了。无论如何我得把他抓住,把他一肚子坏水挤干净。这一天他腿儿有多快,跑了回来,跑了又回来,来回好几趟,这人都是现成的,他说搬谁就搬谁,怪不怪事?把慧斌气的,吩咐一声,掌起灯笼火把,亲自出来观看。慧斌把角门拉开,刚一探头,"咯!"一块大石头进来了,慧斌一闪身,正砸在门柱上,好悬没削脑袋上。慧斌一看孔秀,孔秀另一只手还拿一块石头呢,眼珠子都红了:"咳!混账王八羔子……"
孔秀一看慧斌出来了没敢扔,转身就跑,躲到李道爷身后去了:"哦呀!道爷,你快到前边去,我在您后边凉快凉快。"
李道爷一看,这是什么能耐,嗯?咋唬的比谁都凶,轮到头上吓得这个样子,真是可发一笑啊!李道爷往前紧走两步,拂尘一晃:"无量天尊——慧斌!你看谁在这儿呢?"
本来慧斌是一肚子气,准备出来玩儿命,但是借着灯光一看,哟!大吃一惊,他认得李道通,心说,他怎么来了?这事真是怪哉呀!没办法,赶紧抢步进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师兄来到。贫僧迎接来迟,当面恕罪。师兄可好!我这厢有礼了。"
孔秀在旁边一看:有门儿!谁来了他都瞪眼睛,唯独对李道爷毕恭毕敬。李道爷面沉如水:"起来吧!慧斌,我找你来了。"
"啊!师兄,此地并非讲话之处,请到里边落座。"
"哼!你不让我进,我也得进,头前带路!"
慧斌在头前引路,李道爷晃着拂尘跟着,孔秀抓着李道爷的衣裳,在后面也跟着,就这么进了玉皇顶,来到禅堂。慧斌让李道爷坐下,自己在侧座相陪。他可没让孔秀,孔秀这脸皮也厚,一看没人让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下了,紧挨着李道爷,晃着脑袋。慧斌瞪他一眼,没言语,吩咐小和尚们上茶。茶刚一摆上,李道爷用手一推:"不喝!慧斌,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大概您是为童林的事儿来的?"
"对,对呀!你说的一点都不假。我且问你,你把童林童海川放到哪儿去了?"
"道兄,我把他扔到庙后仙人洞里头了。"
"啊呀!现在是死是活?"
慧斌说:"我也不知道啊!那洞我也从来没下去过,究竟里边有多深,是干地,是有水,还是有什么怪物,我一概不知。我就把他扔到里边了,他要命大,他还活着,他要命小,那就跟我无关了。"
"啊呀!慧斌哪,你真是胆大妄为呀!我且问你,你知道童林跟你是什么关系吗?他乃是张洪钧张道爷的亲徒孙,你的亲徒侄啊!本门本户你竟忍心下此毒手,骨肉自残,你还有人性没有?再者,童林是皇上御赐的御教师,都算挂号了,如果童林有个三长两路,别人能答应你,皇上能不能答应你?再者一说,童林德高望重,朋友遍天下,皇上答应你了,他这些朋友能不能饶了你?你现在捅了马蜂窝了,就是众矢之的啊!人们恨你恨得牙长四指。不久英雄大聚会,全要到金凤山,你要得个什么结果?慧斌啊!你要能听我良言相劝,第一,快点释放刘俊被押等人,向他们赔礼认错;第二,快点派人到逆水寒潭把药给捞上来;第三,派人到仙人洞里看看童林的生死。你要立功折罪,尚且能保住你这条命,如不听良言相劝,你悔之晚矣!"
孔秀在旁边听着李道通发自肺腑说的一席说,偷眼观看慧斌,就见慧斌往那儿一坐,就像木雕泥塑一般,一句话也不说,面沉似水。等李道爷说完了,他还不言语,李道爷急了,"啪!"把桌子一拍:"慧斌!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就见慧斌微微一动,说:"好吧!师兄,这也就是您来了,要换第二个人来,连门儿都没有。不就是三个要求吗?我全答应。"
李道爷一听,这心才放下一点儿:"慧斌,你别光说话,不办事,现在就办。"
"哎哎,这么办行不行?咱先看看童林的生死,救人如救火,把这事儿办完,我再放人,捞药,您看怎么样?"
李道爷一想,可也行啊:"好吧!头前带路。"
慧斌吩咐一声:"快掌起灯笼火把。"
孔秀在旁边一听,心想:这慧斌还挺讲面子的,李道爷一番话就把他打动了。可是一琢磨,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心跟李道爷嘀咕嘀咕,又一想,没必要,人家是亲师兄弟,比我亲得多,我何必费那唾沫星子!干脆我跟着吧!他怕慧斌对自己不利,拉着李道爷的衣裳左右不离,就这样转过玉皇顶,来到后山。一看哪!紧对着玉皇顶的后面有个八角凉亭,这亭子修得才好哪!顶上铺着黄绿琉璃瓦,转圈七八根红油漆大柱子,那亭子周围都有花隔扇,新糊的窗户纸,门开着,慧斌迈步就进了这亭子了。李道爷就问:"仙人洞在哪儿?"
"师兄,过这亭子就是,您随我来。"
这孔秀觉着不大对劲儿,一撒手,他没跟进去。就见李道爷进了亭子了,李道爷刚到亭子中心,慧斌就打后边出去了。还没等李道爷迈步,耳轮中就听"咔啦啦……",再看这亭子一转个儿,四外都变成了铁板,把李道爷就困在了里面。慧斌一转身从亭子后面转出来了,哈哈大笑:"师兄,对不起得很哪!按理说三件事我都应该答应,不过你来晚了。后悔药没地方买去。念你我是师兄弟之情,我先把你在这儿困上几天,等事儿办完之后,我再把你放掉。"
您说这家伙有多损,他自言自语说这话,可吓坏了孔秀坏事
包。孔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伸着脖子听着,后来他忽然想起来了:我的娘啊!我还不跑,我在这儿等着挨揍啊!这和尚我惹得起吗?转身就走。可也晚了,慧斌早就把他惦记上了,心说,兔崽子!我先困住李道通,我再抓你。这口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了,非把你坏水给挤干净,我看你这小子还有多大能耐。这孔秀刚一跑,慧斌就过来了:"你给我站住!"
孔秀还挺能对付:"哦呀,吾就不站住!"
"尔往哪里走?"
"哦呀!吾有地方走。"说着话,孔秀大垫步就上了房。他倒想的挺好,上了房就跑。哪知道这慧斌个儿大,胳膊长,他刚一到房上,慧斌一伸手把脚脖子给他抓住了:"下来吧!"
孔秀一下摔了下来,法通、法广往上一围:"别动!"踩住坏事包,拧胳膊把孔秀给捆起来了。
孔秀一看,我的娘啊!我可跑不了啦,扯着嗓子就叫唤开了:"哦呀!杀了人啦!哦呀!和尚要行凶要宰活人啊!哦呀!快点救人哪,可了不得啦!"
把法通、法广气得给了他俩嘴巴,然后请示慧斌:"师父!这小子可坏透顶了,您说应该怎么处置他?"
慧斌把牙关一咬:"将这小子给我乱刃分尸!"
欲知和尚怎样将孔秀乱刃分尸,请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一回 鬼孔秀设计脱身 跳山涧险中保命
且说凶僧慧斌将九宫上人李道通困在八卦亭,又把坏事包孔秀给抓住,不容分说,让法通、法广把他推到后山乱刃分尸。一声令下如山倒,大小和尚往上一冲,像拉死狗一样往后山拖。孔秀一看大吃一惊!心说,我就这么死了?我老师童林谁救?谁到寒潭去捞药?谁送信去救我这些师兄弟?不行!我还得活几天,孔秀想到这儿,他就喊上了:"哦呀!等一等,我有大事要说,慧斌你等一等,我有重要的事情。"
慧斌一听他有重要的事情,这才一摆手,让众人退下。慧斌走到孔秀跟前,把眼珠子一蹬,说:"孔秀!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快说!"
孔秀眼睛一转,坏水儿就冒出来了:"哦呀!大师父,您老人家何必跟我一般见识,您是多高的身份,您是堂堂的剑客,著名的金鸡好斗双钢掌,我无非是个小卒,无名的鼠辈。有道是,将军额前跑下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见小人怪,您看把您气得这样儿,就是把我杀了,剐了,又有什么用呢?望求老师父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您就当买鸟放生,把我饶了就得了。"
"呸!别看你小子能耐不怎么的,你可是坏透顶了。今天我是非杀你不可!"
"别介,老师父干什么那么认真呢!再者说,我孔秀是个苦孩子出身,为了混口饱饭,不得不投靠童林,给人家跑腿送信做个小搭档,看人家的眼色行事,不然我这饭碗不就打了吗?像我这么没出息的人,您跟我一样干什么呢?这么办得了,您把我饶了,往后我离开童林这伙人,另谋生路,我也忘不了慧斌长老的好处。老师父,您就慈悲慈悲吧!"
孔秀说到这儿直哭,慧斌愣了片刻,心中想:这也难怪,穿新鞋不踩狗屎,我就是把他杀了,也不解决什么问题,看他哭得可怜,把他饶了就得了。想到这儿,用手指着孔秀的鼻子,道:"你往后真不跟贫僧为仇作对了吗?"
"哎呀!大师父,我怎么敢哪,借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来了。您要把我放了,我一定离开这个地方。"
"你小子要再上玉皇顶来捣乱,我把你抓住,一定要乱刃分尸!"
"行!你把我点天灯,也不算过分,那都是我自己找的。"
"把他放了!"
小和尚们过来,给孔秀解开绑绳,法通、法广一皱眉,凑近慧斌,低低的声音说:"老师,这小子可不能放啊!您没看他长得鬼头蛤蟆眼儿,一肚子都是坏水儿。把他放了,一定是个后患!师父,放不得。"
"哎!贫僧一言出口,岂有反悔之理?放了。"
"是!"这时候绳子解开了,孔秀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晃晃脑袋,觉着也都恢复正常了,这才嬉皮笑脸地说:"我说慧斌长老,您成全我就成全到底,把那把刀还给我吧。您看看,在这旷野荒山渺无人迹,这半夜走道不得加点小心哪!万一要遇上狼虫虎豹,我这小命就交待了。拿它可以防身。"
"把刀给他。"
小和尚把孔秀的刀还给他,孔秀作个揖,把刀背上了,他还不走,慧斌说:"你还有什么毛病?"
"哎呀!慧斌师父,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方才他们捆我的时候,搜了我的身,把我二十多两银子给搜走了,我还得吃饭哪,哪儿不得花钱呢?请您把那银子也赏给我。"
慧斌一听还有这么个事儿:"你们谁拿他的银子了?还给他。"
小和尚们彼此看看,一皱鼻子:"没有啊!谁也没搜他的身。"
"众位出家人怎么说瞎话呢?没搜身我的钱哪儿去了?怎么就没了,不信你们摸啊!"
其实孔秀没带钱,这小子在这成心讹人。
慧斌没工夫跟他捣乱,吩咐说:"来,到前屋取二十两银子给他。"
银子拿来,孔秀高高兴兴往怀里一揣:"慧斌长老,您这人真不错,看您长得挺凶,您这心眼可真好!我孔秀命苦啊!要早几天认识您,我孔秀把脑袋一剃当和尚,我跟您有多好啊!可惜,您也不能收我,我这命也不好,别因为我再给玉皇顶带来灾难,我要告辞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早晚还有见面的机会。各位,大家都忙着,我走了。"说着孔秀上了房。慧斌瞅他上房,转身刚要走,就见这孔秀冷不了把身子转回来,用手指着慧斌:"哦——呀!混账!乌鳖羔子!你这秃驴,你上了我孔秀的当了。吾告诉你,吾哪儿也不去,吾今天破耙子跟你摔上了,不给吾老师童林报了仇,不把吾那些弟兄们救出来,不把你这老秃驴置于死地,吾决不善罢甘休!孔爷走了!我去搬兵去,一定回来和你算账!"
"哎呀!"可把慧斌气坏了!一瞅他这小子是什么东西!要哪一套有哪一套,合着刚才是跟我演了一出戏呀!我偌大年纪上他的当,我终日打燕,还叫燕把眼给叼了,"尔哪里跑,给我抓!"
法通、法广一抖手,这何苦来的!我说不放,您偏叫放,上了当不是?追!各拿刀枪,抬着火铳在后头就撵这孔秀。孔秀等说完了也有点后悔了,孔秀一想:我说这干什么?干脆我一走得了,干吗肚子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呢?光顾了嘴上快乐,这不惹了祸了!这要把我抓住,还有个好吗?快点跑吧!他蹦到庙后,顺山路就跑,和尚们分两路追击。这孔秀心里着急,方寸就乱了,你倒是看看你这是往哪儿跑哇!没看出来,一个劲儿往前窜,跑着跑着不敢跑了,前面有一条山涧拦路,尤其是在这黑天,深不见底啊!孔秀想,这要是下去,就得掉个肉泥烂酱。折回身打算另找出路,无奈和尚们就追上了,有几个小和尚放箭,还有几个小和尚趴在地上放火铳,"咚咚!"尤其是黑天,火光闪闪,硝烟弥漫。孔秀一瞅,可坏了,没有出路了,法通、法广已经逼近了。孔秀一想:算了,该当我命如此,我宁愿跳山涧摔死,也不能叫他们活拿。想到这儿,坏事包把眼睛一闭,从山上就跳下去了。法通、法广到了悬崖边,扶着一棵树往下瞅瞅:"嘿嘿嘿!小子,这是你自找其苦。众位,回去吧!"
和尚们收了兵,回去向慧斌长老禀报。按下众人都不说,单说孔秀,真要摔到山涧下头,没个活,但是孔秀他不老实,手刨脚蹬,身子往下掉的时候,还乱抓乱摸,不知怎么弄的,抓住一棵小树,这树是从山缝中长出来的,探出挺长一截去,是棵杉树,让孔秀抓住就入了死扣了。他的身子悬在半空,两只手抓住救命的小树不放,好半天才把眼睛睁开了,往上一看,满天的星斗,黑乎乎的悬崖,就像巨人在那儿站着似的,往下一看深不见底,这山涧里的风还挺大,呼呼直响。孔秀想,这可要了我的命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在这空中挂着,一会儿我要是没劲了,手一松,只得掉下去,这可怎么办呀?孔秀这鼻子尖都冒了凉汗了,眼珠来回转动,想办法。他倒了两把手,身子靠在悬崖边上,用手一摸,这悬崖高低不平,有的地方可以蹬住,有的地方可以抓住。他琢磨着,今天就得铤而走险了,干脆我扶着这悬崖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挪吧,什么时候挪到底下,这命就保住了。孔秀仗着胆子,用手指头抠着石头缝,一步一步开始往下挪,仗着他身子轻便,又有功夫底儿,真不错,挪了很长一大块,没摔着,但是离着底下还挺远哪!这阵儿,孔秀好几个指缝往外滴血,四肢哆嗦成一个团儿;"哎呀!可要了我的命了。"
没劲儿了,强咬牙关,还往下挪,一下子没抓住,手指头一松,滚下去了。孔秀一闭眼,双手一抱脑袋,两个腿一蜷,护住两肋和小腹,元宝壳的跟斗下去的。摔也得会摔,要是胳膊腿儿都伸着,像个大字似的那样下去,非摔个腿断胳膊折,命保不住;要是像孔秀这样摔,可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圆形,跟个皮球一样,把脑袋和主要部位全护住,就是摔也轻得多。
咱们长话短说,孔秀一直滚到山根底下,"嗵!"后背正好摔在一棵树上,把孔秀疼得"嗷!"叫了一声,当时就人事不省,躺在沟里不动弹了。也不知过了有多长时间,山风一吹,坏事包迷迷糊糊把眼睁开,活动活动四肢,这个疼劲儿就甭提了。孔秀一想,疼点没什么,看来我这个命算保住了。他紧咬牙关,从地上站起来,觉着头一沉,屁股又坐下了,张着大嘴,呼呼直喘。哎呀!这脖子怎么这么疼呢?他用手一摸,呀!弄了满手血,原来是脑袋碰破了。孔秀咧着嘴,哎呀!难哪,虽然流点血,可这命保住了。往周围一看,这是什么地方呢?我得赶紧回店房另想办法啊!他鼓了三回劲,这才站起来,扶着树,一瘸一颠龇呀咧嘴往前走。东方见亮的时候,就出了山沟了,出了山沟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村庄,这村庄建在一块平地上,四外都是山,看这样,稀稀拉拉有十几户人家。孔秀一想,这还真不错,干脆我找一家,要口水喝,要口饭吃,再问问山口外李家店在什么地方,然后我再走得了。孔秀想到这儿,把刀拽出来了,"咔嚓!"砍了个粗树枝,拿它当拐棍儿,把刀背上,拄着拐棍儿就进了小山村。走到头一家,他一看这家门庭高大,院也不小,可能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就在这儿吧!
他来到这家门前,正好看到一个老者,拿着大扫帚在这扫院子。孔秀往里一探头:"哦呀!哪位是主人?"
那位老人把扫帚放下,看了一眼孔秀,吓了一跳。为什么呢?因为孔秀满脸是血,他问道:"你找谁呀?"
"哦呀!老人家,行行好吧!我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好悬没摔死,我如今死中得活,想讨口水喝。"
"你怎么走路不注意呢?从哪儿摔下来的?"
"吾从玉皇顶摔下来的。"
"哎哟,我的天!那山高有万丈,从那上掉下来还能活得了吗?可见你这命够大的,快请进来吧!"
说话之间,老者把孔秀让到院子里,找个板凳让他坐下。正这时,惊动了本宅主人,这个主人早就起来了,练了趟拳,又练了趟刀,这阵在屋里正吃早点,听前院有说话的声音,这主人就出来了:"什么事儿?"
扫院子的家人赶紧把扫帚放下,过来回禀:"员外爷,您看这人是从玉皇顶山上掉下来的,他上咱们家是打算讨口水喝。"
那人一听"玉皇顶"三个字儿,心中一动,来到孔秀面前一瞅,摔坏了!后背、肩头、裤子、后脑勺、脸上全是血,就一皱眉:"年青人,你的命可够大的!别在院里受了风,来人那!把他搀到屋里,把伤口洗净,上点药,包扎包扎。"
孔秀一听,遇上好人了,不住地点头施礼。这工夫出来两个仆人,把孔秀架到屋里去洗伤口,真疼啊!等洗完了,上了止疼药,止血药,都给他包上,然后又给他灌了点面儿药,给他去去心火。孔秀休息了一会儿,觉着轻快多了,急忙下地,谢过本宅的主人。这时他才看清,这主人有五十岁挂零,高身材,说话声音挺洪亮,脑门子挺亮,太阳穴突突的,看这意思,是个练家。院里戳着刀枪架子,屋里墙上,挂着单刀宝剑。孔秀看罢就问:"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这主人一笑:"在下姓李,名叫李善。你没看见我这儿挂着兵器吗?我挺爱练,尤其喜欢练刀,所以大伙都管我叫金刀李善。"
"噢!恩公,多谢您把我救了。您放心,来日方长,我一定报恩!我再问一声,离这儿不远有个山口,旁边有个店房叫李家老店,离这儿能有多远?"
"离这儿可不近哪,有五十多里吧!"
"奔哪个方向走?"
"好走,出了我们这个村庄,翻过两架大山,就到了那个山口了。请问你贵姓呀?"
"哦呀!吾姓孔,吾叫孔秀。"
"那么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从山顶上掉下来的?"
"唉!"孔秀说:"您别问了,我倒霉透了,跟您说也没有用。"
这金刀李善一笑:"真格的?我救了你一回,打听打听这么点事你都不告诉?"
孔秀说:"不是我不说,是时间紧迫,我还得赶回李家店搬兵去。"
"搬兵?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秀一听,你看这位,刨根问底儿。唉,人家救了我一回我就跟他讲讲吧!孔秀想到这里,把以往的经过讲述一遍,无形中就提到老师童林,这一提童林的名字,李善大吃一惊:"哎呀!震八方紫面昆仑侠客是你师父?"
"啊!吾就是他得意的弟子。"
"啊呀!失敬失敬!闹了半天是少侠客。快点备酒,杀牛宰羊。"一句话把孔秀的身份给抬高了。刚才也是招呼,不过是一般的,现在升了格了,孔秀也觉着挺美,脑瓜直扑棱。金刀李善把他扶到上座,在旁边陪着:"少侠,据你这么一说,童侠客身遭不测了?"
"可不是嘛!我老师被人扔到仙人洞,现在生死不明,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我几位师兄弟让人家生擒活拿,押在石牢。去上山的几个人都叫慧斌给打得吐血,还有那李道通李道爷被困在八卦亭。就属我能耐大,我算跑出来了。"
到现在他还吹呢!金刀李善闻听,口打咳声:"哎呀!人哪,没地方看去,实不相瞒,三月三亮嫖会的时候,我还去了一趟北京。我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童侠客大显神威,剑削杜清风,那是何等的精彩!真把我羡慕得不得了。曾几何时,就身遭了不测!我真不明白,你们跟这玉皇顶的老和尚有什么仇呢?这老和尚叫慧斌哪!我可知道他,太厉害了!他有个绰号叫金鸡好斗双钢掌,打遍天下都没有对手。这个人脾气还古怪,要上来慈悲劲儿,这心非常好,要上来狠劲儿,他是翻脸不认人哪!难怪你们得了这么个结果。我请问少侠,你就是回到李家店,你搬谁去呢?谁能是这慧斌的对手呢?"
孔秀一听,把脑袋一扑棱:"恩公,言之差矣。岂不闻人后有人,天外有天,那高人不有的是吗?他慧斌再厉害敢说天下第一吗?我要搬兵,就找能接他的!"
金刀李善闻听一笑:"少侠客,我不是长慧斌的威风,灭你们的锐气,你要请的人是一般的,绝打不过慧斌。我呀,倒认识一个朋友,他要打慧斌,不费吹灰之力。"
"啊!"孔秀闻听,眼睛又一亮,问道:"恩公,你说的这可是实情?"
"哎呀!这么大的事儿,我怎敢开玩笑呢?"
"那么,您说这人是谁?在哪儿住?"
"那个人离这儿不远,在我们这个村庄后面有道山坡,越过山坡有一座庙叫三教寺,三教寺里头有师徒两个人,老师父名字叫金蝉长老,原来就是这古刹玉皇顶的方丈。后来把那座寺让给慧斌,人家爷儿俩挪到三教寺,就为的图个清静。要讲这金蝉长老,那能耐可太大了,慧斌还跟人家学过呢!金蝉长老有个徒弟,姓吴,叫吴霸,人送绰号叫霹雳狂风。这爷儿俩一个赛过一个。要打慧斌,不成问题。我看哪,你不如把他们爷儿俩请出来,满天云彩就都散了。"
孔秀一听,可遇上贵人了,赶紧站起来施礼,再三称谢。但是这坏事包又一皱眉,说道:"恩公,你说了半天,我不认得这师徒呀!我怎么能请人家呢?人家跟我一点儿交情都没有,能不能答应出头呢?"
"可也是。"李善想了想,说,"哎,这样吧!我跟这爷儿俩关系不错,我呀,把你领到三教寺,好好地哀求哀求,这出家人都有恻隐之心,你要一说童林,我想他们肯定同情。一定能够出头帮助。"
孔秀闻听,高兴得不得了,谢道:"恩公,您把我救了,就添了不少麻烦,又领着我去请人,这玩艺儿让我怎么感谢呢?"
"咳!天下人管天下人的事嘛!我李善也是交朋友的人,一旦将来把童侠客救出来,我还想高攀一步呢!"
孔秀一听,心想,这人还得有能耐,就提我师父这俩字,没人不羡慕的,如今在困境中还有人肯出力。看来往后哇,有了机会我得好好钻研本领。
按下孔秀心里这么想不提。这时候饭菜做好了,全牛的酒席往这儿一摆,金刀李善陪着。这孔秀也真饿了,把大嘴一咧,海吃海喝,一直吃了个酒足饭饱。李善也用完饭,把残席撤下,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这孔秀才说:"恩公,咱们什么时候起身去呀?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搁!"
"好吧,咱这就去。"
欲知孔秀搬到能人没有,请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二回 善人仗义请吴霸 三教寺前开眼界
且说孔秀一听即刻搬人去,拐棍也不要了,精神头儿也来了。就这样,他跟金刀李善出了家门,转身奔后山坡。这个山坡叫卧虎坡,也挺难走。翻过卧虎坡再走了一程,就来到三教寺。这儿环境可太美了,在群山环抱之中有块平地,这座庙宇就建筑在平地上。周围是苍松翠柏,露出来黄绿琉璃瓦和红墙,显得神乎其神的。
两个人顺着坡正往下走着,突然有人喊着:"哟——呔!前边的人别过来,别让熊把你们伤着!"
借着山谷,这声音听得非常真。孔秀和金刀李善站住,闪身在一棵树后,定睛瞧看。这时候看清楚了,闹了半天,从树丛之中,跑出一只黑熊来。这熊站起来比人还高一脑袋,看样儿重有千斤,毛奓奓着,张着血盆大嘴,呲着獠牙,凶恶万端,但是在这熊的肩头上鲜血直流,它伤了。在这熊的后头,离着十几步远,有一条大汉,这条大汉手里拎着条棍子,正在追赶这熊。
孔秀看得清楚,就见这熊跑了几步,又一转身,进行反扑,一声吼叫,让人毛管儿都发怵,直接奔那大汉就扑去了。那大汉往旁边一闪,晃着掌中的棍子跟熊战在一处。人跟猛兽打,孔秀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孔秀把嘴张得多大瞅着,直替那个人担心哪,这要让熊抓着还得了!哪知三打五打,就见那个大汉把棍子往空中一举,对准这熊背,"啪!"就是一棍,奇怪的是,这棍子揍在熊背上,"扑!"霎时间烈焰飞腾,起了一股火,这火当时就把熊包围了。这熊一着火,满地翻滚,"嗥嗥!"直叫,站起来就跑,可跑不多远,又摔倒了,就见熊在地上滚来滚去,火越烧越大,把这熊烧了个球,一股难闻的腥味就传过来了。再待一会儿,风平浪静,这只熊活活被烧死了。
那个大汉手托大棍,哈哈大笑:"哈……!畜牲,我再叫你厉害,我再叫你伤人,你再起来跟我横一横!"
这不是废话嘛!烧成那模样,还起得来吗?这时候,金刀李善看清楚了,一捅孔秀:"少侠客,你认得他是谁吗?"
"我怎么认得他呀!"
"这就是我跟你提念的——霹雳狂风吴霸,他老师就是金蝉长老。我说请人,就是请他们爷儿俩。"
"噢!"孔秀如梦方醒。这时二人从树后转出来,走下山坡,金刀李善打招呼:"少师傅,一向可好?我李善来也。"
这吴霸闪目一看:"哎哟!老爷子,多日不见,今天哪阵香风把您刮来了?"说着把大棍放下,来到李善面前,拉住李善的两只手,亲热得不得了。
孔秀这阵也过来了,孔秀以为他是个和尚,结果到跟前一看,不是,是个俗家。头上绾着发簪,发簪别到顶,新剃的脑瓜皮儿铮亮,穿青挂皂,腰里还围着狼皮。这个人能比自己高出一脑袋半,肩宽背厚,膀大腰圆,看这样儿能有三十五六岁。
金刀李善赶紧给介绍:"少师傅,你认识这位是谁?"吴霸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打量孔秀,把脑袋瓜扑棱扑棱:"不认识!"
"哎呀,这位姓孔,叫孔秀,字春方。要提起他来,你可能有点耳生;他老师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师父就是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侠客,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
霹雳狂风吴霸闻听,大吃一惊:"啊,你是童林的徒弟?"
孔秀很骄傲地点点头。
"哎哟,少侠客!"
孔秀也施礼:"请问您就是霹雳狂风吴霸,吴大侠?"这是孔秀故意高抬他。
吴霸听他管自己叫吴大侠,也觉得挺美,咧着大嘴把黑脑袋晃晃,说:"嘿嘿!别客气!别客气!嗳,老人家,怎么少侠客跟您认识,到这儿有什么事儿?"
"哎!"李善说,"有事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领着少侠客来求你们师徒来了。"
"是吗!来来来!找个地方咱们谈谈。"
"不,得见见你师父!"
"唉!我师父每天在做功夫,他做功课不准任何人打扰,你们先别进庙,咱们谈完也不晚。"
可不是嘛!李善想起来了,金蝉长老的功夫谁也不能耽误。他这人有个古怪的脾气,正在做功夫的时候,谁要过来一敲门打扰他,他就特别的不高兴。自己哪能讨人嫌呢?看见道边有块青石,他们便坐到石头上,吴霸问:"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找我们师徒?"
李善说:"这还是让少侠说一遍得了。"他偷着告诉孔秀:"你详细点跟他讲,这人是个热心肠,肯定能帮忙。"
孔秀闻听,口打咳声:"我说这位朋友,你听我道来。"孔秀晃着脑袋,一五一十把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孔秀话音刚落地,就见吴霸"叭!"一声站起来,棍子就提起来了,用手指着古刹玉皇顶,骂不绝声:"慧斌哪!兔崽子!我早就瞅你不是东西!要依我的主意,我一棍子就把你打死!就是我老师从中拉着,我没有办法。怎么样?越来越凶,越来越不是人,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童侠客作对,干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不但国法不容,人情也难饶恕!我非打死你不可!哇呀呀呀!"他叫唤开了。
孔秀一听,心中高兴:有门儿了。说道:"少师父,我把经过都跟你讲了,你看怎么办?是否跟你老师打个招呼,替我说几句好话,你们师徒跟我辛苦一趟,要真给我们帮了忙,你想想,我们能不感谢吗?连雍亲王也要感谢你们师徒啊!"
吴霸想了想:"这么办吧!势在燃眉,必须早去;要等我师父做完了功夫再去,就来不及了。我看也用不着我们爷儿俩,我一人足矣。一个小小的慧斌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么办吧,我跟你们去一趟。"
孔秀不敢做主,看看李善,李善说:"少师父,这么办吧,还是你们爷儿俩一块儿去,你说你半道去了,倘若老师父怪罪下来,叫我们怎么分辩?"
"没关系!我当我师父半拉家,我去把事情办完了他有什么说的。省了他老人家的力气了。"
他非要去,弄得孔秀没办法了,跟李善一商议,李善说:"这么着吧!你们二位先行一步,我在三教寺门口等着,等金蝉长老练完功夫,我们再后撵,去找你们去。你们要办完事回来了就算拉倒。"
"好吧。"孔秀点头答应。就这样,李善留下等金蝉,他带着霹雳狂风二人起身。这孔秀心里没底儿,一边走一边问:"哦呀!我说你学了多长时间武艺了?"
"我呀,不短了。光阴似箭,练了二十五年了。"
"你今年多大年纪?"
"今年还小哪,三十有六。"
"噢!十来岁就练功。你跟慧斌是什么关系?"
"师兄弟,他是我师兄,我是他师弟,都是在我师父那儿学的。他在我师父那儿学过能耐,他那两下子都在我肚里装着哪,没什么了不起,唬外人行,唬自己人唬不了。"
孔秀又问:"你去了,要是说翻了,能打得过他吗?"
"哈哈哈!少侠客,你放心吧!刚才我打黑熊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
"如果慧斌不听我的话,我就像打那只黑熊似的,要了他的命。"
一说到这儿,孔秀想起来了:哎呀!他的棍子怎么能冒火呢?打在黑熊后背上,一阵烟火,就把那牲口烧死了,我得好好看看。孔秀低头一瞅他的棍,和别的不同,一个是尺寸长,一个是比别的棍粗。往根的两头一看,哎呀!上头尽是小蚂蜂眼儿,不注意看不见,就像筛子似的。孔秀一看,吴霸也乐了:"你看什么?觉着我的兵刃奇怪吗?"
孔秀点点头。
"哼!我告诉你少侠,我这条大棍,名叫水火无情棍。你看这头儿没有?尽是眼儿,里面装的药,我用手一按崩簧,外面一转个儿,眼里头的眼儿对齐了,就能撒出一种药面儿,这种药面儿不管粘到什么上,见风就着,把石头能烧化了,人也烧烂了。方才那只熊就是这么死的。另外,我再一按崩簧,这东西一转,外面的眼儿和里面的眼儿不合了,药面就出不来。在水里面也好使,故此叫水火无情棍。这是我老师金蝉花了五年的时间,给我打出来的宝棍。小侠客你放心吧,这棍子要打到慧斌身上,他活得了吗?"
孔秀一听:真有门儿,就怕打不上,要真打上,立竿见影啊!边说边往前走,孔秀对这地方不熟,人家走的都是近道儿,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来到古刹玉皇顶。孔秀不看这庙还好点,一瞅玉皇顶,腿肚子有点转筋,脑皮发麻,站这儿就不敢走了。吴霸一愣:"走哇!"
"哦呀!我可有点害怕呀!吾一见慧斌,腿肚子都转筋,这个东西可太厉害了!你吹了半天,到里边要不行,可要了我的性命了!"
"哈哈哈哈!你这人真有点意思,叫慧斌吓破苦胆了。你甭怕,什么事儿都有我哪!我万一不行,还有我老师呢!他又不是老虎,能一见面就咬你吗?你就跟着我,你看看他敢。"
到了庙门外,孔秀这回不敢砸门了。霹雳狂风吴霸迈大步过来,把棍子一举,照角门就是一下子,好悬没把墙撞倒了:"开门!开门来——!"
孔秀躲在他身后,就听院里说话了:"谁呀!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要拆庙是怎么的?"
角门开了,从里边出来俩和尚,这俩和尚手里都有家伙,全庙都戒严,一百多个和尚武器不离身。这俩和尚探头一看是吴霸:"哎哟哟!我们当是谁哪,闹了半天是少师父来了,少师父一向可好?"
吴霸把肚子一挺,道:"嗯,还行吧。慧斌在哪儿呢?"
"正在后边练功。"
"行了行了,别练了,让他出来见我,我找他有事儿。"
"嗳!"
俩小和尚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走了。孔秀一看有门儿,这家伙说了半天,不是吹,看来有点威力。但愿这样一来,能把我师父童林给救了。这阵孔秀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了。等了好半天,就听里边脚步声,角门二次开了,几个小和尚往两边一闪,慧斌打里边出来了。这阵儿正是清晨,阳光往这儿照着,正好照到慧斌的脸上,孔秀一瞅,慧斌长得真凶,脑门子这块肉,像小肚差不多,足有半斤,颤微微显得格外的凶恶。他又换了身新僧衣,手中拿着捻珠,稳当当来到庙外。孔秀吓得躲到吴霸身后,尽管这样,可还是让慧斌看到了。慧斌就一愣,心说,孔秀这小子真有能耐,什么时候钻到三教寺去了,把我师弟给搬来了。但慧斌没有理睬孔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师弟,你怎么来了?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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