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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评书-童林传》

_37 单田芳(现代)
"噢!客爷!您这用得着吗?我们这做买卖的,将本求利,和气生财,应该如此,用不着感谢。"
"掌柜的,您真会说话,请问宝号有多少人?"
"不多,连我跟伙计算上,六个人。"
"您能不能都请来?"
"您有事要干什么活儿吗?"
"不是干活儿。我这人你不知道,架不住一点儿好。谁要对我好,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你们对我们太好了,我打算赏赐赏赐。"
"哟,客爷,您太客气啦!您给我们店饭钱就可以了。"
"不不不!店饭钱是店饭钱。余外,我都得给赏赐。我这人还有个毛病,必须见着面儿当面给。掌柜的麻烦麻烦,你把伙计们都请来吧!"
掌柜的一看,这小个儿还挺周到,叫那伙计出去一打招呼,几个人都来了。张方把小包打开,里头是白花花的银子,他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一掂:
"啊呀!这块顶多有五两,拿不出手去。你们是六位,每位最少也得二十两。我这包里不够,还得凑一凑。"
孔秀也不敢乐,就看他折腾。张方折腾一气,把包又包上了。谁也没给。然后他又说:
"你们别着急,我那大包里尽是银子,一封就是五十两。一会儿我开封、不过,在没给你们银子之前,我还有点事儿向你们打听打听。"
"客爷,有话您只管问。"
"我说掌柜的,你们这儿是不是贼店?"
李虎一愣:"客爷,你怎么开玩笑呢?"
"我说掌柜的,咱们是水贼过河,最好别使狗刨。大概你也看得出来,我们久走江湖,经的多见的广,什么人都会过。同时我还练就一身特殊的功夫,这鼻子好使,一进你这个店,我就闻着有股贼味儿,因此就断定你这是贼店!"
"哎,我说客爷,开玩笑可没有这么开的!你这叫血口喷人。"
"咳!我要不给你拿出点儿证据来,你一定是不承认!"张方说着话把那柄刀和那个兜囊拿出来了,"看,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两件东西就是在这屋发现的。哪来的?说!要是你们店房的东西,能搁在这儿吗?"
"噢!您就根据这个说我们是贼店哪!您把我们冤枉啦。有个老客住在这儿,因为走得慌速忘了带了。这怎么就能断定我们是贼呢!"
"哎,你真会狡辩!要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说实话。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动手!全给我抓起来!"
这俩家伙吃饱饭劲儿也足了,过来一伸手,不费吹灰之力,把五个伙计挨个儿给捆上了。这李掌柜的不服气儿,刚想伸手,孔秀上头一伸手,下头一伸腿,把他踢倒,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扑过来把他也给捆上了。李虎高喊冤枉。
张方一笑:"你小子还不老实。这么办吧,让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抠他的肋条。"
两个傻家伙那手指头跟小棒槌一样,把李虎抠得嗷嗷直叫,豆粒大的汗珠子往下直淌。他实在没办法就承认了:
"哎呀,这个爷爷饶命啊!方才有一位小客住到我们这儿了。他的身上带了不少的银子,我就有点见财起意,用蒙汗药把他给蒙住,然后被我们抓住了。正这时候,你们四位来了。我就做过这一回坏事。"
"那个人呢?"
"在后面地窖里。"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押着李虎去了后院儿,把地窖盖几撬开,里边果然有个人。等把这个人提上来,解开绑绳,掏出了嘴里塞的东西,用凉水一解,这个人明白过来了。张方一看,哟!谁呀?原来是小太保王环,老侠客石铎石金生的干儿子。张方不明白,他怎么上这儿来啦?故人见面,张方一问,王环这才说:
"别提啦!我护送我老义父石铎的灵柩,回奔山西杏花村,把后事处理完了,觉着非常寂寞,正要找你们去,因为天色晚了,道路走错就走到这儿来了。没想到中了他们的蒙汗药。要不是遇见你们,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二二七回 寻宝弩果园闹事 李家庄甘虎招亲
话说病太岁张方救了小太保王环,王环千恩万谢:"哥哥,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叫我怎样报答呢?"
"嗨嗨嗨,兄弟,你太见外了。自家人何必客气,这不算什么。"
"张大哥!我真佩服您,您怎么就知道这是贼店呢?"
"哎哟,我的兄弟!这就叫能耐。你哥哥我火眼金睛,什么事不明白呀!他们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兄弟,往后应当谨慎一些。尤其走到这荒郊野外,又是孤身一个人,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是!小弟记住了。"
张方说:"咱们闲着也没事,干脆升堂问案得了。来呀!给我把公堂准备好。"
这店房成公堂了。孔秀把一张桌子摆好,后面放了把椅子,张方像猴骑骆驼似地往后面一坐,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往两旁一站,孔秀和王环跑里跑外。
张方把桌子一拍:"来呀,把小贼头李虎给我提过来!"
牛儿小子过去像拎小鸡似地把李虎拽过来了。把李虎疼得直咧嘴。
张方一乐:"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不知道叫你明白明白。我姓张叫张方,人送绰号病太岁,人们都管我叫天下第一的剑客,你懂吗?莫说是你这个小猴崽子,就是比你高多少倍的剑侠在我面前也要惧怕五分。我问你,你开这个贼店有几年了?"
"不多,不到三年。"
"你为什么要开贼店?"
"这个,张少侠,有道是良心丧于困地,我被穷困所迫,才干了这种营生。"
"不对!你小子绝不是为穷困所迫,你是受人的主使。给我讲,谁是你的后台?谁叫你这么干的?一字一板清清楚楚地全部给我说出来。要有半字虚假,来人哪!把他的衣服剥掉,用手指头给我抠肋条。"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将手指头伸出来就要下家伙,把李虎吓得魂不附体。因为他刚才尝过这滋味儿,让这俩傻家伙抠得肋条都要折了。
"哎哟,我说,我说!少侠客您说对了,我是受人指使,有人叫我这么干的。"
"谁?他是谁?"
"就是万龙长风岛的英王千岁,具体点说就是大帅谭天,副元帅陶洞天。"
"这不就结了嘛!我早就猜到你有后台。他们让你开这个店干什么?"
"没别的意思,因为这离着万龙长风岛二十多里地,正好是咽喉要道,我们这个店不为挣钱,专门接纳各地来的英雄好汉。"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是专为接待各地来的贼寇。"
"这就对了。往下说!"
"比如说来了什么人,我们接了头,对万龙长风岛的地理不熟呢,我们就派人护送。走水路也罢,走旱路也罢,负责送到山里。那么山里头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们,我们负责跑道送信。其实就是个驿馆,是专门接待人的。"
"噢,这还差不多。我再问问你,最近万龙长风岛里有什么动静?"
"这,哎呀少侠客,您打死我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是个小贼,人家商定什么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就是人家叫我干什么我就干点什么,是磨房的驴,听喝的货。"
"这也不假。那么凡是你知道的都讲一讲!"
"我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在这里接待人,别的一概不知。另外,图个外捞,有生人住到我这里,给点蒙汗药把他麻倒了,把他的东西就归了我们哥几个,弄点零花钱,别的不知道。"
"你说,最近有什么人下山了?你们负责接待谁了?"
"这倒有。前些天有一伙人下来了,在我们这儿住了一夜,说去请人去了。"
"请谁?"
"这我可不知道。我连问都没敢问,肯定是请能人去了。"
"最近有什么人来过没有?也就是说住到你这里,打算要进山,让你派人护送。"
"有,有啊!"
"说!谁?"
"这,我想想啊!好像是,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从海外来的,叫什么西圣人独角苍龙。对了,叫龙达龙天寿。我听说他是海外三大金刚活佛的老师。呀!可隆重呢。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副元帅陶洞天都来了,像接活神仙似地把他接进山了。"
哎哟!张方一听,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呀!我虽然没见过这个龙达,但是早有耳闻。听说这个老家伙光好功夫练了八九十年,号称西方圣主,要论能耐不次于金腮罗汉袁大化呀!明白了,万龙长风岛的贼寇不肯认输,又请来高人了。我应当把这个消息迅速禀报师叔童林。张方再问,也就问不出什么来了,都是偷鸡抓鸭子这类事。张方一皱眉:
"算了,算了!李虎啊,你干这种营生为什么?"
"您信也好不信也好,的确是为穷困所迫,为了吃口饱饭,把良心往胳肢窝一挟,就干起缺德事了。"
"噢。那五个人呢?"
"都是我的弟兄,听我的指挥。"
"你们有人命没有?"
"没有。"
"说实话!你小子眼睛转什么?我就不相信,你当贼没杀过人。说实话!"
"有这么三回两回的。这不是故意杀人,是受别人主使。"
"好了,别说了。受别人主使也罢,你自愿也罢,反正你是杀过人。这么办吧!按理说应当把你们六个送到成都府按律治罪。你们打过官司没有?"
"没有。"
"不容易呀!要进了衙门如同进了虎口,不管你有没有罪,先揍你八十棍子,然后再给你上刑拷问,就是铜铁也得把你砸扁了。大概你们听说过吧?另外根据你们七个的罪行,起码也得定个死罪,还得秋后处决,在大牢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月。哎哟!这个罪你们受不了啊!"
"那您看怎么办呢?您想法饶了我们吧!"
"我这个人心眼太好了,心慈面软,一片佛心。看你们七个怪可怜的,干脆把你们定成死罪,现在就杀了得了!"
"啊?爷爷饶命!"
张方把眼珠子一瞪:"来呀!把他们几个拉出去给我砍了。"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小太保王环答应一声把李虎他们几个拽到院里,喀嚓咯嚓就把脑袋砍下来了。
张方说:"方才我发现后院里有一眼井,都把他们扔到井里头。"
把几具尸体扔到井里头,用士掩埋了,把院里血擦净。大家问下一步咱干什么。
张方说:"歇够了再说。现在这个店房也没主人,咱就是主人了。到厨房瞅瞅有什么好吃的,咱先吃饱肚子。"
小哥几个下了厨房,自做自吃。一边吃着,张方一边说:
"吃饱了咱再歇会儿,然后放火烧店,回成都送信。"
由于心里高兴,他们几个贪了杯,张方也喝多了,喝完了觉得脑袋有点发沉。这么大个店房,屋子都闲着,他们倒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幸亏万龙长风岛没来人,别的地方也没来人。等张方一觉醒来,一看小太保王环、孔秀都起来了,就是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还没起来。张方端了他们两脚,把他俩蹬起来:
"起来,起来!赶路,赶路!"
大伙儿把眼睛擦了擦,收拾东西准备起身。张方让这几个人出去找柴草,然后泼上油,放火烧店。大家齐下手把柴草找来,泼上豆油就准备要点火,张方冷不丁地往兜里一摸,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哎呀!脉门弩不见了。张方的汗当时就下来了,把里屋外屋全都翻到了,没有。
张方把脚一跺:"哎,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弩,我的脉门弩呢?"
别人不清楚,孔秀最清楚,他知道这脉门弩乃是三教圣主镇洞的宝贝,而且拿着它能对付一切强手,这要丢了还了得!他头上也冒汗了: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不要着急,我帮你找一找。"
哪儿都翻到了,还是没有。张方再一看不但弩丢了,连装弩那皮兜子也丢了。就知道叫人偷走了。张方心说,这也怪呀!偷弩的人怎么没要我的命?我睡得那么死,按理说把我的脑袋砍了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呢?莫非是自己人?不能,偷我的弩有什么用!张方那么聪明,到现在他也傻了,也忘了烧这座店房,就领着这几个人找开了。这几个人东一头西一头把腿都跑细了,也没有脉门弩的踪影。到了第二天晌午,见前头有一座果木园子,今年果木还丰收,一进园子这味儿就特别香。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走不动了,俩人一屁股坐在树下,说:
"哎呀,脚都磨出泡来了。我说夹扁头,歇会儿得了,我们实在走不动了。"
小太保王环、坏事包孔秀俩人也坐下不走了:
"唔呀!混账乌鳖羔子,你也坐下歇一歇吧!我看这脉门弩是找不着了。你小子就认个倒楣吧!"
张方眼泪就掉下来了。他往那儿一蹲,俩手抱着脑袋,心说什么事都好办,就这事不好办。我老师当初跟我说过,脉门弩在,我这条命就在;脉门弩丢了,我这条命就别要了,就断绝师徒之情啊!果不出我老师所料,走到这步了。我要找不着脉门弩,还活个什么劲!张方一向嘻皮笑脸,今儿个可真发愁了,抱着脑袋一言不发,一个劲地吸鼻涕。牛儿小子和虎儿小子两个傻家伙没拿这当回事。俩人坐在地上翻眼睛往上一看,呵!这梨不错呀!走得又累又渴,干脆吃俩梨吧!他俩站起来摘了几个。吃完后觉着挺香甜,越吃越爱吃,又摘了几个。只吃一棵树也行,他们俩四外找大个的,也不管哪棵树,动不动就把人家果木树的树枝掰折了。孔秀跟王环也干渴,也顺手摘了几个果子吃,但是并没损坏树木。这俩傻家伙连喊带叫,在园子里跑着乱摘。正这时候,被人家看果木林子的人发现了。有个老头带着两个年轻人手里拎着棒子赶来。这老头一看,哟!好吗,这梨树让他们损坏了十几棵,地下掉的都是小梨,大梨都给摘没了。看果木林的这老者就急眼了:
"呔!你们是哪儿来的?胆子真不小啊!你们吃点梨可以,可别损坏树啊!这叫我向东家如何交待呀!你们谁也别走了,包赔我们损失!"
老者说着过来就抓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这俩傻家伙还怕这个?他俩嘴里嚼着梨把眼睛一瞪:
"怎么的?吃几个破梨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他娘的吹胡子瞪眼的,谁赔你们果树?屁!你再要啰嗦,我赔你几拳头!"
"呀!把我们果树损坏了,你们还狠,还想打人,我跟你们拚了!"
这老头拎着棒子就给甘虎来了一下。虎儿小子没注意,正好打在肩膀上了。虽然说甘虎不怕打,这玩意儿打上也不好受啊!
甘虎急眼了:"老兔崽子,你他娘敢打我!"
他把大巴掌抡起来啪就是一巴掌。坏了,把老头的脖子给打歪了。这老头经得住他揍吗?他带的俩伙计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脑袋扳正了。
老头用手点指:"好啊!你们几个小子,有种的别走,我送信儿去。"
甘虎和牛儿小子乐了:"爱给谁送信儿就给谁送信儿,爷爷绝不走,我们还没吃够呢!来,接茬吃。"
他们又爬上另外的一棵树。看果木林子的老者撒脚如飞,给东家送信儿去了。去的时间不长,又来了十几个伙计,都是年轻的,腰扎着板带,手里托着三节棍、七节鞭。为首正中有个年轻女人,大饼子脸,塌鼻子,大鼻子眼,大嘴,挺厚的嘴唇,满嘴的板牙,黄焦焦的头发还插着一朵大红花,带着耳坠子,上身穿红,下身穿绿,汗巾扎腰,手中拎着一个无尾三节棍,看岁数二十挂零,长得五大三粗,活像一头母老虎。就见这个女人领着这帮人赶来,看园子的老头用手一指:
"姑娘,看!就是这俩大个。"
那个女人闻听此言,晃动三节棍就跳过来了:"你们是哪里来的狂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跑到我的果园子里捣乱,我要你们的命!"
她抡三节棍直奔甘虎。甘虎一瞅乐了:
"哟!女的。我都没认出来呀!我说就一个女子你还想伸手啊!你要真打我,我可对你不客气。"
这个女人不管这一套,这三节棍一下正好揍在甘虎屁股上,把甘虎揍得直蹦:
"哟!真打呀!好唻!爷爷陪你走几趟。"
甘虎一伸手把紫金摩云杵拽出来了,跟这个女人战在一处。牛儿小子、孔秀、张方、小太保王环在旁边看着,一看大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人臂力过人,掌中这条三节棍上下翻飞,定是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教。她跟甘虎两个人居然打了个平手,五十个回合没分输赢。打着打着,这女人来了高兴劲了,把三节棍扔在地上,袖面高挽,用手点指:
"我说大个子,咱俩兵刃不分上下,比比拳脚你看如何?"
"行啊!拳脚就拳脚呗。"
他把兵刃也扔在旁边,挽袖面往上一蹿,两个人动开拳脚了。三十多个回合,仍然没分出输赢。后来他俩就抓挠到一块儿了,搂脖子抱腰,上头搧嘴巴子,底下就是连环腿。把个张方逗乐了。本来病太岁正发愁呢,这一场精彩的搏斗把他吸引住了,顿时愁云消散。张方乐得肚子疼,心说哪有这么比拳脚的?这不是摔跤吗?大伙聚精会神看着,后来两个人摔倒了。这个女人毕竟没有甘虎的力气大,就见甘虎使了个鲤鱼翻身,冷不丁就把这个女人骑在胯下,举拳便打。这个女人一只手护住五官,另一只手照样跟甘虎撕打。那她可就吃亏了,头发也散乱了,耳环还掉了一个,那朵花也滚落到了地上。不仅如此,把衣服全都撕坏了。这个女人最后一使劲,把甘虎滚在一边,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到了圈外。站起来用手点指:
"好啊!你们可别走,姑奶奶找人去。"
她捡起三节棍带着那伙人走了。甘虎也觉着身上不得劲,用手一摸,哎哟!脸蛋子也给揍肿了,再一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觉着头皮还疼,用手一摸,让那女的拽下两缕头发去,都冒血了。
甘虎嘴里嘟囔着说:"娘的,这个母老虎还挺厉害。要不是我使出全力,今儿非吃亏不可。"
牛儿小子咧着大嘴一乐;"我说虎啊!有你这虎动手,我这牛就别过去了。你要不行,我再用犄角去顶她。"
张方说:"得了,见好就收吧!你们两位吃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行了,咱们赶紧离开此地。你没看见人家找人去了吗?越聚人越多,咱又没理,让人家给打了,多倒霉呀!我还得求各位继续帮着我寻找脉门弩。"
孔秀一听有理:"唔呀!混账鸟鳖羔子,赶紧走,赶紧走,不要再找麻烦了。"
说着话他们五个人刚要转身,就听身后有人喊:
"呔!胆大的狂徒,往哪里走?你们走不成了!"
这声音好像巨钟相似,小哥几个站住,回头观瞧,挨打的那个女人在头前引路,后面来了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英雄。就见这个老者大辫子在脖子上盘着,周身上下一身月白缎短靠,十字襻勒着,腰扎着板带,手里提着一对护手双钩。这老头健步如飞,时间不长就到了小哥五个的近前,把双钩一分,拦住去路。
"站住!别走了!"
就见那个女人跟老头说:"爹!就是他们几个。您看见那个黄脸的大个没?就是他跟我伸的手,把我打成这样。"
"丫头!闪退一旁,为父给你出气。"
张方这才听明白,人家是爷俩。把人家姑娘打了,当爹的能干吗?张方发现这个老头太阳穴鼓鼓着,两只眼睛特别亮,一拉这架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虎儿小子和牛儿小子是两个混东西,什么也不懂,一看老人家来了,他们俩捋胳膊、挽袖子就想要打,被张方给拦住了。其实张方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要往常遇到这种事,不打他也得给加点火,现在就不然了。张方因为把脉门弩丢了,心情有点低沉,但能不惹祸就别惹祸。
张方赶忙拦住虎儿小子和牛儿小子,说:"等等!大家都和气点。有道是和气生财,对不对?我说老爷子贵姓?您在哪行发财?晚生这厢有礼了。"
老头满脸的怒气,一看这个人挺会说话,这气就消了两成。他把眼珠子一瞪:
"年轻人,你先别问我,我问问你们。你们是哪儿来的?你们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这种道理?进了人家的果木园子,吃人家的果子,毁坏人家的果树,还蛮不讲理动手打人,这成何体统?这可是大清国,有王法的地方,莫非你们就不怕王法不成?"
张方一点都没生气,说:"我说老爷子,您说的是句句在理。千错万错是我们的弟兄不对。您老千万别生气,别忘了气大伤身。我们把树木损坏了,照价赔偿。只要您开个价,我们是二话不说,您看怎么样?"
老头听了,这气又消下一半去:"照你这么说还可以。不过果木树有价钱,把我们的人打坏了,这事可不好办呢。你先说说你们是谁吧!"
"好唻!既然老爷子非问不可,那我就告诉您。"张方说着话一回头,"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姓孔叫孔秀,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坏事包;这位长得挺漂亮的是我兄弟,叫小太保王环;这俩大个一个叫牛儿小子,一个叫虎儿小子。牛儿小子姓于,叫于和于宝元,有个绰号叫叱海金牛;这虎儿小子姓甘叫甘虎。要问我呢,我姓张叫张方,有个小小的绰号叫病太岁,最近又得了个新绰号,叫天下第一的剑客。"
张方这一说,老头的气一点也没了:"这么说你们不是一般的人,都是练武的。"
"对了。会个一点半点的,要说多高可谈不到。"
"嗯!那么我提一个人你们认识不认识?"
"您说吧!"
"此人家住云南饮马河甘家堡,是个有名的侠客叫甘风池。你们认识不?"
甘虎一听,乐了:"那太认得了!我们在一个屋睡觉,一个桌上吃饭。"
"小伙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个,你说什么意思,刚才你提的那甘风池不是外人,那是我爹呀,我是他儿子。"
老者闻听,把兵刃扔下,将甘虎给拉住了:"弄了半天,是孩子你呀!你还认不认识我?"
"想不起来了。"
"也罢!那会儿你也太小了。我跟你爹甘风池是八拜结交的把兄弟啊!"
张方一听,遇上熟人了。他就问:"请问老爷子尊姓大名?"
"老朽姓李叫李云川。"
"啊!江湖人称三手大侠的就是您老人家吗?"
"哎!那是我的绰号。"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老前辈在上,受晚辈一拜。快磕头!"
小弟兄们赶紧跪倒施礼。李云川慌忙把大家拉了起来:
"哎呀,我说各位,不打不相识。要不是发生这次争吵,咱们爷们儿也见不了面,咱们彼此也认识不了。张方,你老师是谁?"
"我师父就是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
"啊?欧阳老剑客是你师父?"
"一点都不假!我就是他的顶门大弟子。"
李云川一想这事可怪了,三教圣主八十一门总门长那是多高的身份,他怎么收这么个徒弟?你瞅这付尊容。他心里这么想,嘴不能这么说。另外,李云川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江湖上家家户户没有不谈论张方这些人的。尤其在四川一带,最近老百姓张口万龙长风岛,闭口钦差年大人,什么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病太岁张方等等,没想到今天见着了。三手大侠李云川赶紧拉着这些小弟兄说:
"到我家作客去,不能从我家门口越过呀!哪怕把凉水温热了,你们小哥几个喝一口,也算对得起你们的老师。"
"老爷子您太客气了,我们正要叨扰呢。请!"
那些挨打的一看,这打白挨了。三手大侠李云川把小弟兄们让到了他家里。弄了半天他家离果木园子不远,出了果木园子往北走不到五里地,叫李家庄。李云川这家挺阔,大四合院,青堂瓦舍,磨砖对缝,起脊门楼,天鼓响的门洞,漂亮啊!李云川一回来,不少伙计都接出来了,有叫师父的有叫师爷的,有叫主人的。
李云川一摆手:"快到里面送信儿,赶紧洒扫庭台,咱家来贵客了。"
李云川对这哥几个还真高看,这家里就忙活开了。眨眼之间把院里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把小哥五个接进去了。大家分宾主落坐,仆人献茶。老头那挨打的姑娘早就上后院跟她娘说去了。
李云川问:"各位少侠,哪阵香风把你们刮到这儿来了?"
张方口打唉声:"唉!老人家别提了。我们现在整天为万龙长风岛的事发愁。大概你也有所耳闻,我们保着钦差年大人查办四川,要剿平匪患,如今耽误半年多了还没有个眉目。朝廷三令五申要我们进兵,可我们要打破万龙长风岛决非易事,为这事把年大人和我们都愁得没有办法。这不吗,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们小哥几个奉命探听万龙长风岛的消息,哪知我把脉门弩给丢了。"
"啊!脉门弩?我听说这乃是三教圣主欧阳修的镇洞之宝啊!"
"对呀,那是我师父的命根子。我睡一宿觉睡丢了。我说老爷子,咱俩投缘,初次见面恕我直言,我这脉门弩是不是您给拿来了?"
张方这话把三手大侠问得脸腾地红了:"张方,你这是何意?莫非你拿老朽当贼了?"
"不不不!可这事跟您这绰号有关系。您看您叫三手大侠,比别人多只手,人家不是说偷东西的人才叫三只手吗?故此我才这么想的。"
一句话把李云川气乐了:"张方!你这小子真顽皮。我早听说你小子不是东西,今天一见一点都不假。你是脏心烂肺呀!"
"老爷子您可别认真,我这是故意气您玩儿呢!"
李云川吩咐一声,排摆酒席。张方一看真不错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草棵里蹦的,水里凫的,要什么有什么。但是吃不下去呀!张方瞅着这桌席一个劲地摇脑袋。
李云川问:"孩子,莫非你吃着不得味?"
"非也!您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找不着脉门弩就是龙肝凤髓我也吃不下去啊!老人家,您既然是本地人,就熟悉本地的情况,无论如何您老得帮帮忙,帮着我把脉门弩找回来。"
"噢,等我想想!"三手大侠一边喝着酒,一边捻着须髯翻着眼睛动开了脑筋,他突然眼睛一亮,"孩子!有眉目了。"
"是吗?您说谁偷的?"
"还不敢断定。从我这往北走八里地有个吴屯,屯里人差不多都姓吴。那地方不大,住着哥俩,一个叫吴三,一个叫吴四。他们俩什么坏事都干,偷鸡摸鸭,还会盗墓,不择手段。我想,你这脉门弩是在我们附近丢的,是不是他们俩偷去了?不过我又觉得他们俩偷鸡摸鸭子行,能偷脉门弩吗?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放着银子不拿,他拿这个有什么用呢?"
"也是呀!老人家您说怎么办?"
"你也别着急,咱们死马当活马治。等吃完了,我领你们去吴屯,见见吴三、吴四。我跟他们还认识。如果是他们拿了,凭着我这张老脸,还能给你们要回来。如果要没拿,那就没办法了,咱们再另想主意。"
李云川说到这里,众人这饭都吃不下去了。除了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这俩傻家伙之外,别人都草草地吃了几口。吃完了,残席撤下,把茶端上来。张方要立刻动身去吴屯。
李云川说:"你沉住气。八里地眨眼就到,你把水喝透了再说。都说你这小子心胸开阔,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老爷子!您不知道,这事关系太大了。我要找不着脉门弩,我师父得把我掐死。"
"好,咱们喝完水就走。"刚说到这里,丫环来了,在门口向李云川招手。李云川就知道有事,跟大伙说;"各位,少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李云川出来问丫环:"什么事?"
"回老爷子!老夫人有请。"
三手大快到了内宅。进去一看,老伴眼睛都哭红了,姑娘眼睛也哭肿了,地下还有几个摔碎的茶碗。
李云川一愣:"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你实在是粗心啊!你光顾交朋好友,连女儿的一点脸面都不顾了。孩子刚才跟我说了,在果木园子遇上个虎儿小子,把咱姑娘打了个鼻青脸肿。打几下子倒无关紧要,最可恨的是把咱孩子的衣服都撕开了。男女授受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成什么样子?咱孩子还能活吗?孩子把经过跟我讲了,叫我可怎么办呢?老爷,难道这个事就这么拉倒了吗?"
"哎呀,夫人哪!您说怎么办?本来我也不答应,可都是一家人。甘虎他爹就是大侠甘风池,我的好朋友。从老哥哥那儿论,甘虎还是咱侄儿哪!您说叫我怎么办?"
"老爷您真是死脑筋!我也不是叫你去打甘虎,也不是叫你把他如何如何,你得为咱女儿想一想。女儿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么丢人,将来传出去,你我夫妻的脸面往哪儿搁呀?不如把咱丫头的终身许配给他,一俊遮百丑,他们要结成夫妻,咱们就不丢人了。"
"噢!原来如此。"
三手大侠一想,我这老伴儿的主意还真高,但是也深感为难,不知道人家甘虎定没定亲;再说这甘虎真跟虎差不多少,吃饭不知道饥饱,说话瓮声瓮气,傻头傻脑的,我能把姑娘给他吗?他就把这意思跟老伴讲了。
老太太挺明智:"我说老爷,你别挑别人的毛病了,先看看自己的丫头吧!你说人家虎,咱这丫头也不善哪!一般的女孩子能跑到果木园子跟人家摔跤去吗?别提了。瘸驴对破磨,谁也别挑谁了。只要他乐意,咱就没说的。"
老头一听也对:"好吧!我到前面去看看。"
李云川到了前面,把病太岁叫出来了。爷俩到了前厅,李云川看看没人,拍拍张方的肩头:
"孩子!我满口应承给你帮忙找脉门弩,你也得帮我点忙。"
"老爷子您真行,姜是老的辣,马上您就找回来了。您说吧,凡是我能办到的事,我是尽力而为。"
"怎么说呢?张方,你都看见了,方才在果木园动手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小女,叫李凤仙,今年二十二岁,没事爱使枪弄棒的,为这个我没少为她操心。可她为了果木园子的事跟甘虎侄儿翻了脸,还抓挠到一块儿,太不像话了。为这件事我女儿放声痛哭,我老伴也哭了,你说怎么办呢?我打算一俊遮百丑,把我女儿的终身许配给甘虎,求你当个媒人。你看怎么样?"
张方乐得俩手都拍不到一起了:"妙哉呀妙哉!老前辈,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事你不提我也得提。我告诉您,甘虎至今尚未定亲。为什么呢?就因为他虎,谁家姑娘乐意给他?这下好了,您这姑娘也虎,他也虎,俩人虎到一块儿去了,何况还有这个碴呢!我看他们俩是天生的一对。我这媒人当定了。"
"好孩子,我谢谢你。你说这事怎么办呢?是不是把甘虎叫出来商量商量?"
"没事,包到我身上。这傻家伙听我的。您就到屋里来吧!"
"张方!咱们都是练武的人,不拘小节,我就不找三媒六证,这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您就交给我吧!"
二人说着话回到屋里,重新归坐。张方说:"虎儿小子,我跟你商量点事。"
"你说吧!"
"给你找个媳妇,乐意不乐意?"
"谁呀?"
"就刚才跟你伸手的那个,叫李凤仙,二十二岁,怎么样?你要是乐意的话,你们两个就是夫妻了。白头到老,她侍候你,你侍候她,你也有个知疼知热的人了。乐意不乐意?"
甘虎一听,把大嘴一咧乐了:"不错哎!我挺稀罕她的。要那么着,这事就定下来了。"
李云川一听甘虎满口应承,心里挺高兴。回到内宅跟老伴一说,姑娘也乐了,老伴也乐了。
张方又找李云川说:"老前辈!这婚事我全包到底,绝不反悔。但是,我们得通知甘风池甘大侠一声,对不对?老头子要不乐意,这事麻烦。不过您放心,有我从中做媒,甘老侠客不会反对。假如他真反对,我再搬出我师叔童林来,只要我师叔一句话,甘风池没有不答应的事。所以,这门婚事就算定准了,将来跟甘老侠客商量妥,挑良辰择吉日再让他们小夫妻完婚。眼下可不行,战事紧张,哪有时间办这事!"
"我懂,孩子!我不是不通情达理,只要这事不反悔,我就百无一说。要这么的,张方,是不是先留点信物?"
张方进屋问甘虎:"你身上带着什么呢?"
甘虎摸了半天从腰带上拿下一块玉来。这块玉是他娘给他挂上的,都说这玩意儿避邪,能长命百岁。
甘虎说:"我没别的,就这么个玩意儿。"
"行!是你身上的东西就可以。"张方接过来给了李云川。
这档子事情办完,张方催促着赶紧去吴屯打听脉门弩。李云云川说:
"好!咱这就动身。"
要知这脉门弩找着没有,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二二八回 议破敌群英献策 下战书贼众哗然
话说傻英雄甘虎在李家庄招亲,定亲之后,张方一笑:"我说好兄弟,快点拜见岳父老泰山吧!"
甘虎闻听此言,跪倒在地:"岳父老泰山在上,小婿给您行礼了。"
把老头子乐得赶紧用手相搀:"贤婿,请起!"
张方又领着他到内宅见过岳母。李云川高兴,告诉厨房杀牛宰羊,要隆重祝贺。张方一听急忙摆了摆手:
"且慢!且慢!我说您老别高兴过分,把我的事给忘了。您得帮我找脉门弩啊!"
"好!他们做他们的饭,咱们办咱们的事,两头不耽误。咱们走吧!"
李云川带着他们几个人起身赶奔吴屯。八里地按说不远,如果脚下加点劲,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这是个白天,日头挺热。众人一边走一边淌汗。眼前正好路过一片树林,张方眼尖,往树林里一看,路边有棵树,树枝上挂着个东西,晃晃悠悠的。什么玩意儿?等离近了,张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么回事?他一看树上挂的正是他丢的脉门弩。因为这个弩在鹿皮套子里装着,这套挂到树枝上摇摇晃晃挺显眼。张方围着这树转了两圈,怎么看怎么是。心说真他娘的怪啊,我的东西怎么跑这儿挂着来了?张方喜出望外,蹦起来就想往下摘。哪知道正这时候手腕子被人家给抓住了,简直像钳子似的,把病太岁疼得嗷的一声。张方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个出家的僧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赛达摩齐智齐连方。
张方赶紧说;"哎哟!老罗汉,您没走啊?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齐智齐连方点点头,把手撒开了:"混账东西!你先别问我,我问问你,你这么精,这么鬼,怎么把脉门弩丢了?"
"哎哟!老爷子您别提了。人有失手,马有漏蹄,这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因为我多贪了几杯,迷糊过去了,所以才……"
"呸!你就忘了脉门弩是你的命根子。你要把它丢了,见着你老师怎样交待?"
"行了,老爷子!您别损我了。"张方突然眼珠一转,"哎!我说老罗汉,这您可不对啊!您怎么趁着我睡着了,把我的脉门弩给偷出来了?"
"弥陀佛!你这小子真脏心烂肺呀!听我说……"
书中代言,这是怎么回事呢?前文书说,齐智齐连方跟自己的师兄金腮罗汉袁大化两个人起身赶奔昆仑山空空寺,结果两个人走到半道住店,遇上了张明志、赵明真。这俩小子出其不意用子午闷心钉把袁大化给打了。这俩老道认为袁大化准死无疑。毒气攻心,那还有救吗?哪知道齐智齐连方跟了空和尚把袁大化救到了空寺去了。这个了空和尚要讲究武术一般,但是他有一手绝的就是能治病。出家人没事,时间有的是。没事多读点书,也没短了给人看病。尤其这个了空潜心钻研,专治各种疑难的病症,特别是黑红两伤。对于有毒的东西他颇有研究。幸亏遇上他了,不然的话,袁大化保不住命了。他们把袁大化用车拉到了空寺,开始动手术,先用钳子把三颗子午闷心钉取出来。齐连方在旁边一看,这钉长有一寸五,整个都钉到肉里,深可及骨啊!再看那钉的尖上,都发青绿色;袁大化这胸脯上仨窟窿,不淌血,光冒黑水,周围红肿高凸。了空和尚把一把匕首用水烫干净了,狠着心把袁大化的伤口破开,将烂肉挖下去,又给进行消毒。光消毒就进行了一天一夜,最后露出红肉,挤出鲜红的血来了,了空和尚才长嘘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老圣人有救了!袁大化这命保住了,但是由于伤势过重,一半时是起不来的。做完手术之后,了空和尚把多少年积蓄的灵丹妙药拿出来,给补血,给增力,给生肉。就这样,袁大化起码也要休息三到五天。齐连方一想,我在这里除了侍候我师兄没别的事,这儿离着胜家庄不太远,得给童林他们送个信儿去。所以齐连方让了空和尚伏侍袁大化,他就离开了空寺。这事也巧了,昨天晚上正往前走着呢,发现眼前黑影一晃,齐连方心想这怎么回事?后来看清楚是俩人,鬼鬼祟祟,齐连方在后面就追。前面这俩人是凡夫俗子,怎么能跑过齐连方呢?老和尚没费吹灰之力把两条黑影追上,两拳把他们打倒在地。结果一问是两个毛贼。这俩毛贼报了名,一个叫吴三,一个叫吴四,白天睡觉,晚上出来行窃,撬门别锁,偷东摸西。可这一回齐智发现他们手里拎着个口袋,一看正是张方的脉门弩。
齐连方问:"你们俩知道偷的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反正挺值钱。"
"值钱?叫得上名来吗?"
"叫不上。我们想这玩意儿指定能换点银子花,所以我们就偷出来了。"
齐连方一看俩外行,哪里知道脉门弩的价值。有心把他们打死,又一想我是出家人,犯不上,所以把他们狠狠申斥了一顿,放了。放了吴三、吴四之后,他拎着脉门弩,心想这是张方的,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得想法还给他。又一想,我到胜家庄肯定能见着他,便继续赶路。走到树林这儿抬头一看,来了一伙人,张方个小走在最前面,最显眼。赛达摩为了戏耍他,这才把口袋挂在树上。
张方弩丢了又得回来,如获至宝,乐得俩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了:"老罗汉哪!您算积德了。佛光普照,大慈大悲,增福增寿,您哪指定活得年头比别人多得多呀!"
齐连方一乐:"小子!我替你办了点好事,你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方把脉门弩带好,回过头来把三手大侠李云川请过来跟赛达摩齐智见了面,李云川还得管齐智叫师大爷。他赶紧跪倒施礼,齐连方用手相搀。大家就又回到老李家。李云川又是设宴款待。张方因为心中有事不能呆,因此提出来非要走不可。李云川不便强留,这才把众位英雄送出庄外。就这样,齐智跟张方他们回到了胜家庄。
老少英雄都回来了,唯独张方这一伙不见。大家正着急呢,张方从外面进来了。
童林把脸往下一沉:"你哪儿去了?让众人悬念。"
"哎哟,我的师叔哎!一言难尽呀!"
张方就把丢失脉门弩等所有的经过讲述一遍。众人一看,赛达摩齐智回来了,就知道有事。齐智口打唉声,把袁大化被张明志、赵明真所害的经过讲述一遍。等把这件事讲完了,在场的人无不咬牙切齿。心说张明志、赵明真纯粹是两条恶狼啊!如果不把这两个东西铲除了,必是大家的祸害。童林提议,马上派人把袁大化偷偷地从了空寺接回胜家庄。这件事做得非常秘密,一般人不得而知。袁老剑客被接到胜家庄之后,经过精心的调理,不断地更换好药,很快康复。袁老剑客想到张明志、赵明真也是咬碎了钢牙。众人一看袁大化好了,这才把心放下来,看来取万龙长风岛有了保证。
这一天,老少英雄聚集一堂,商讨攻打万龙长风岛的事情。童林提议,应当派个人到万龙长风岛下书,给他们来个先礼后兵。如果英王仍然不献表投诚,就发动大军猛攻。众人认为童林的提议非常正确。可叫谁下战表呢?这是个重要事情,不能太窝囊。袁老剑客的眼光扫视着每个英雄,最后就落在张方的脸上。病太岁一看,吓得一哆嗦。心说坏了,这老和尚要找我的碴。果不出他所料,袁大化提议:
"海川哪!我看下战书之人唯张方最妥。"
大伙一听都乐了:"对!非张方不可,非这小子不行。"
张方站起身来,冲各位一抱拳:"我说各位老的少的,我怎么把你们得罪了?你们这不是没事往火坑里推我吗?眼看胜利在望,要班师还朝了,你们打算把我的小命留到四川不成?"
袁大化一笑:"张方!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这小子太坏了。不是骗这个就是耍那个,连老僧偌大的年纪都上了你的当。你说你不去谁去呀?这就叫罚你。"
张方一补棱脑袋:"好唻!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咱谁也不怪,就怪自己伤人太多啊!"
童林怕他心里真难过,来到他面前安慰他:"张方!老剑客跟你开个玩笑,千万别往心里去。至于下战书一事,至关重要啊!不但要有胆量,还得有这份才干。不光是下战书,还要了解对方的详细情况。你说别人哪个能赶上你呢?孩儿啊,你觉着实在不行,我再换人。"
"哎呀,我的师叔哎!我知道大伙儿跟我开玩笑,我也是开玩笑。师叔,回过头去你想一想,我张方怕过什么?刀山敢上,火海敢冲,油锅敢跳啊!什么样的大场面我没见过?大江大浪渡过了多少,何况这小小的万龙长风岛?师叔,我去就是了。"
童林知道他是顺毛驴,看他同意了,非常欢喜。经过商量之后,有人起草写了一封战书,最后落款是三个人的名字:钦差大人年羮尧,三品随行官童林,金腮罗汉袁大化。他们特意把袁老剑客的名字开列上,什么原因?在英王他们看来,袁老剑客已经不在人世,张明志、赵明真他们似乎得手了。这回开列上名字,这叫出乎他们的意料,给他们当头一棒。战表写好了,封好了,交给张方,决定明天起身。
当天晚上别人睡得都挺好,就这个张方睡不着觉了,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心中着急啊!张方心想,我进了万龙长风岛就像掉到贼人堆里了,这帮人太恨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叫我活着回来。我得怎么应付这个局面呢?如果张明志、赵明真对付我怎么办?特别是那西方圣人独角苍龙龙达龙天寿,他要伸手怎么办?再加上谭天、燕普、海外三大金刚活佛,都不是好惹的。哎呀,我的娘哎!怎样才能平安回来呢?三更天之后,他觉着脑袋有点沉,迷迷糊糊刚想睡,就听这窗户纸有响声。张方一愣,谁弹窗户呢?他认为童林他们找他有事,急忙披衣而起,下了地把门开开,结果到院里一看,没人。张方深感奇怪,回到屋里头一琢磨,噢!我思虑过度,有点耳鸣,唉!躺下吧!他把衣服脱掉钻被窝了。矇矇眬眬刚想要睡,窗户又响了。这回张方听得清清楚楚,绝不是耳鸣。病太岁嗖的一声下了地,开门就出去了。等来到窗户这儿一看,还是没人。张方眨巴着小眼睛一琢磨,这是谁拿我开心呢?看样子不是我们自己的人,他们要这么干,我童师叔也不能允许。这外人是谁呢?张方想到这里,点地上房,四外观看,没人啊!病太岁深感奇怪,二次回到屋把门关上,把灯吹了,浑身上下收拾利落,把靴子蹬上,把吕祖套风锥拽出来,百宝囊也背上,脉门弩也挎好了。刚收拾完,就听后窗户又响了。张方来不及走门,一脚把后窗户蹬开就蹦出去了。一看,对面果然有个人。这人没走,病太岁刚把锥子举起来要问,就见那个人冲着他一摆手,意思是别说话。病太岁借着朦朦月光一看,真是又惊又喜。原来来的这位正是假张方。病太岁急忙收起吕祖套风锥,抢步过去把假张方的双手抓住了:
"哎哟我的好朋友,你从哪儿来?快跟我进屋。"
假张方点了点头,看左右无人,俩人进了屋,关好窗户,不点灯。
假张方说:"伙计,你这几年混得不错。"
"哎呀,对付着活呗!要说露点脸还不是靠您帮忙!凡是在危难之中,您必伸手帮忙,叫我感恩不尽。"
"哈哈哈!张方,你小子真会说话。行!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没白费力。张方啊,我听说要叫你赶奔万龙长风岛下战书?"
"可不是吗!明儿早晨就走。"
"你感觉这次下书怎么样?"
"够戗啊!十有八九我是回不来了。请问老朋友,你看看我应该怎么办?"
"我就为这事来的。张方,现在万龙长风岛做了一切的准备,人家打算孤注一掷,以死相拚哪!现在这个阵势已经都摆好了,你一去就好像掉入天罗地网、龙潭虎穴。"
"哟!那我怎么办呢?依您的意思那我不去好?"
"不行!非去不可。你想,童林那是你们带队的头头,又是你的师叔,叫你去你敢不去吗?再说,除你之外别人配吗?我就是告诉你,叫你放心。只管放心大胆前去下书,有什么事情你也不必害怕,全有我呢!"
"哎哟!我的好朋友啊,真够意思。这才叫好朋友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这个人宁愿做无名英雄,让我在前面露脸,你在后面费力。像您这样的人天上难找,地上难寻,从古至今没有第二人。"
"得得得,你扯这干什么?张方,我可不准你在我的面前穷白话。咱们自己人别说外话,我就告诉你个底。在任何情况下,你要遇上了麻烦,有性命之忧,你赶紧跑,找一个僻静之处,树林呀,水里呀,山缝呀,只要你到那儿连喊三声,然后钻进去,我就可以替你了。"
"是吗?您简直太神了!随时随地您都可以露面?"
"对!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代替你。因此,随时随地我都可能出现。当然了,晚上更方便。要是白大发生事,就很难办到。你记住,不管什么事,你最好拖到晚上,一掌了灯,我就方便了。"
"妥啦!您这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不过我还有点事得跟您说清楚,您别因为办事去把我甩了。我折腾了半天你没影了,那可要了我的命啦!"
"不会。张方,你回头想一想,哪回我把你甩了?你就放心得了。比如说明天下书,你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大摇大摆,毫不畏惧,你心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就是面对独角苍龙你也别怕,他也没什么了不起!"
"哎!我说朋友,你心里有数没有?你是独角苍龙龙达的对手吗?"
"哈哈哈!这个你甭问,到时候你就清楚了。莫说他是西圣人,就是东西南北五大圣人我也不惧。"
"好唻!我太感谢您了。咱们一言为定!"
"张方!事不宜迟,你赶紧休息,我可要走了。"
"您再等等,我还得问件事,究竟咱们俩是什么关系?您为什么给我帮忙,还负责保护我?真叫我不明白。"
"别问。这事你问了不止一次了。我跟你说过,日后你自然清楚。该报名的时候,不用你问,我自然要报名。张方,你看!"
张方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没人,再扭回头来,假张方踪迹不见。张方一看假张方走了,激动得连觉也睡不着了。又一想,该睡还是睡一会儿,不然的话没精神。这回脱了衣服睡了。这一觉睡得挺香。正睡着觉被人揍了一巴掌,睁眼一看是虎儿小子。
"我说你小子还睡呀!师父叫我找你。"
张方急忙站起来,揉揉眼睛,梳洗完毕,穿好衣服,带着应用之物跟着甘虎来在前厅。童林和老少英雄都在座,张方给众位见礼。
童林说:"张方!你怎么起来晚了?"
"谁知怎么闹的,前半夜失眠了,后半夜才睡着。刚打了个盹儿,就到这时候了。"
"天色已不早,赶紧起身吧!"
"哎!"
"你看看你还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用,就凭我一个人逛。师叔啊,昨天我为什么失眠呢?我想好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没什么可怕的,小小的万龙长风岛不在话下。只管放心,我决不辱使命,一定搅他们个天翻地覆。"
"别!张方,你只是下书,别捅娄子。能把底细摸来就立下大功一件,我们听你的回信。"
"哎!师叔啊,也许我回来晚点儿。你们只管放心,我一定是平平安安地回来,您交给我的使命一定全都办到。"
"好!祝你一路顺风!"
"各位,咱们回头见!"
张方笑呵呵地离开胜家庄走了。看到张方如此胆识过人,大伙赞叹不已。
按下众人听候消息不提,话分两头,单说病太岁甩开大步直奔江边。简短捷说,就来到江边的码头。这块儿都是军兵占领的地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岳钟祺的水军把这里全都把守好了。张方说明情况,办了手续,这才驾了一只小舟赶奔万龙长风岛。大江之上碧波千倾,无风三尺浪。张方站在船头上,挺着胸脯,小脸仰着,背着手,那个得意劲就甭提了。眨眼之间来到对岸,就听见芦苇塘中吱吱吱放了三声响箭,紧接着万龙长风岛的水军巡逻队出现了:
"站住!干什么的?再往前来我们可要开弓放箭了!"
张方急忙把两手一摇:"别误会!各位不要放箭,我是下书人,要求见你家大帅谭天。"
对面听清楚了,过来六只小船把张方这只船包围了。有人认得他:"噢,你不是叫张方吗?"
"一点都不假。"
"你来干什么?"
"给你家大帅和英王前来下书。"
"来了几个人?"
"就我自己。"
"上我们的船吧!"
"好唻!"张方将身一纵,跳到人家的船上。
官军这只船一掉头,回归原来的港口。张方刚到人家船上,过来一个头目,这头目能有三十五六岁,笑呵呵看了看他:
"张方,你真行啊!我在剑山那会儿,就没少跟你打交道,每次下书我看都是你的事。"
"是吗?这么说咱们是老熟人了。"
"懂得进山的规矩吗?"
"那你说吧,都是什么规矩?"
"对不起,请把你的眼睛蒙上,委屈委屈吧!"
说着人家把黑皮子拿出来,给张方戴上眼罩,把眼睛一蒙上,张方觉得天旋地转,什么也分不清了。他只好老老实实往船舱里一蹲,来个听天由命。左转右转,左拐右拐,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张方就听着沿路之上口令声不断,他心里头就猜测,这也许是虚张声势,也许是戒备森严,不过人是不在少数啊!他觉着船只靠岸了,有两个喽兵把他从船上架到岸上,把这个进山罩给摘掉了。张方在地上蹲着,揉揉眼睛,好半天才恢复了正常。站起来一看,果然在岸上,就见眼前站着二十几名彪形大汉,为首的有个大头目拎着双刀,面对张方怒目而视。那个水上的小头目做了交待,然后上船走了。
提双刀的大头目断喝一声:"走!跟我们来。别乱说乱动,乱瞧乱看。如果不守我们的规矩你可找亏吃。走!"
张方一看这家伙比秃尾巴狗都狠,事到现在就得忍着。张方低着头跟他们往里走,这眼睛可没闲着。张方放眼一看,这万龙长风岛的气势不亚于剑山蓬莱岛啊!山岭重叠,怪石横生;前头是一条大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高处全有哨兵和瞭望楼,险要地方全有滚木礌石灰瓶炮子,好像在山头上还吊着几门红衣大炮。张方跟着他们走了约有十里地左右,眼前闪出一块平川之地,有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看外表,跟北京的紫禁城没什么区别,不过讲气派,讲规模,那就差得多了。正中央是高大的午朝门,门外站着卫兵。这个大头目来到卫兵近前,低低地说了几句,指了指张方。卫兵点了点头,到里面送信儿。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人出来引着张方往里走。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金龙殿的门首,人家让他站住,到里面送信儿。等了片刻工夫这才叫张方进去。张方往里头一看,嚄!这座金龙宝殿不亚于剑山的天王殿,一拉溜能有十五间房子大小,厅堂高大,里边的大柱子就有十六根,每根柱子足有两抱粗,全刷了红漆和黄漆。往正中央观看,正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并列着两把椅子,前头是龙书案。在上首的椅子上坐着英王富昌;下首坐的人长得五官端正,年岁不太大,小黑胡,穿着杏黄色的袍褂,张方猜想这位准是十四皇子。张方再往两旁观看,有僧人,有老道,有俗家,约有五六百位。上首坐着谭天、燕普、三大金刚佛;下首的头把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迈苍苍的老头,这老头挺干净,大奔颅头,四梭子下巴,燕尾的胡须,两个眼睛往外鼓鼓着,两颗虎牙支出唇外,在他背后站着八个年轻人,一个个精神抖擞,二目如电,给他捧着一对八棱万字青铜铎。张方就猜想这位很可能是独角苍龙龙天寿。再往两旁看,熟人不少,生人也不少。张方正扑棱脑袋看,就听有人高声喝道:
"下书人跪下,你瞅什么?"
张方不卑不亢,不但不跪,相反把胸脯一挺,脸一仰,冷笑了两声:"我说各位,客气点好不好?我乃堂堂大清国钦差大人驾前的办差官,特命全权使者,焉能下跪呀!你们这是错看人了。"
张方这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了。群贼气得两眼圆睁,咬碎钢牙:"剁他!剁他!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不能让他跑了,剁他!"
大帅谭天站起来把桌子一拍:"各位!不要忘了,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等问明情况再做处置不迟。"
这谭天说话真有分量,一句话全给镇住,众人退在两旁,谁也不说话了。
谭天说:"来的这不是张方吗?"
"正是在下!您不是谭大帅吗?谭大帅,多日不见,您挺好啊!"
"嗯,挺好。张方,你来干什么?"
"大帅,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我且问你,前几天在三庄擂我们连胜了十阵,当时你当众表示,一定履行条约,三天后率众投降,让我等接管万龙长风岛。红嘴白牙,我想您说的话不会忘吧!时至今日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们还没给答复,这是何道理?我家钦差大人十分动怒,命我前来提出质问。"
谭天点了点头:"噢,原来如此!好吧,既然你来了,本帅就代表万龙长风岛通知你,要叫我等率众投降,没门儿!那个条约不算!"
张方一乐:"谭天哪,果不出我们所料。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反复无常,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拉屎往回坐。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们也不抱着什么幻想。不过谭天你可听清楚,我这次来乃是先礼后兵,如果你们说话还能算数的话,这可是个便宜,乃是一条正道;英王和十四皇子进北京伏法,不见得就能把命丢了;他们俩这一降,你等也能保住性命,免遭涂炭,少死多少人,能给本地的老百姓造多大的福。倘若不听良言,势必要决一死战!我告诉你,官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千门大炮,上万的船只,数十万的军兵,几百名剑侠都在摩拳擦掌。只要我回去一句话,到那时候信炮一响,就得把你的万龙长风岛端个底朝上。到了那时,你们后悔可也就晚了!何去何从,请你们速作决定。"
军师燕普啪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张方啊!你少在这儿恫吓。我们也做好准备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要想叫我们投降,比登天还难!来呀!把这个张方拉到外面,万剐凌迟,把他的人头砍下来祭大旗。"
"是!"
殿前的卫士向前一闯就要伸手。张方不仅不害怕,反而仰面大笑,这一笑比夜猫子叫还难听,笑得人身上汗毛发奓。
英王富昌把袖子一甩:"慢!先别动手。你笑者何来?"
"英王千岁!我不笑旁人,就笑你。"
"噢,因何笑孤?"
"我笑你自不量力啊!别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想啊,你和当今圣上乃一母同胞,他们这帮人是什么东西?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野种!他们从中调拨离间,使你们弟兄越来越疏远,仇恨越结越深,你这笔账怎么就没好好算算呢,嗯?你这么折腾毁了谁?还不是毁了你们爱新觉罗氏的家当,毁了你们骨肉之情啊!英王,你要能听我的,赶紧回北京认罪,我敢担保王驾千岁平安无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旦抓破脸再伸手,恐怕皇帝震怒,那时候就不能留情了。"
"哼!张方,少在孤面前胡说八道。我跟康熙势不两立,名为骨肉,实乃仇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用不着你跑这儿操心。我且问你,你不是说下书吗?书信何在?"
"对了!让你们大伙一咋唬,我把这碴还忘了。书信在此。"
张方把书信掏出来往上一递,殿头官接过来给了英王。英王和十四皇子把书信展开就是一愣。上头质问的那些事张方都说了,这不奇怪;惟独落款有袁大化实在叫人不解呀!英王回头看了看张明志、赵明真,俩老道急忙站起身来在龙书案背后,往书信上一看,大吃一惊。张明志、赵明真心想这是假的,袁大化肯定死了。
张明志紧走两步来到张方近前:"张方!我且问你,袁大化现在何处?"
"我们袁老剑客可精神了。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每顿饭能吃三大碗,谈笑风生,整天都跟我们大家在一起。你要问在哪儿吗?就在胜家庄听信儿呢。如果你们不投降,袁老剑客首当其冲要当个先锋官。"
"哈哈哈!张方,你真能信口胡说。那袁大化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唬谁?"
"我说二位道爷,你们错打算盘了。你们认为出其不意使用暗器,就能置人于死地吗?你们就没想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们能打就有人能治,你们信不信?不信,二位跟我到胜家庄去一趟,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张方这顿话把俩老道也说糊涂了,不信又有点信。顿时觉着脸面上过意不去。回来的时候吹得天花乱坠,说袁大化死了。他怎么没死呢?俩老道一想,张方这小子没说真话,如果严刑拷打逼出他的真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想到这儿,他们向谭天建议:
"大帅!张方这小子是个奸细。他不是来下书的,他是来刺探我们万龙长风岛的虚实。这个人我们不能让他活着回去。大帅你应当传话,将他正法。"
刚说到这儿,就见张方把脑袋一扑棱:"张明志、赵明真,你们两个老兔崽子!坏事就坏到你们身上了。要没有你们俩从中阻拦,事情也不能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我看你们俩是活到头了。你们认为非得袁老剑客才能治你们,你们想错了。即使袁老剑客不在了,也用不着旁人,我张方就可以置你们于死地。莫说你们俩,就是那个老家伙叫什么独角苍龙龙天寿的,我也不在乎;就那海外三大金刚佛,我也不在乎,八大金刚佛我也没看在眼里。恼了我,我张方抖抖精神,把你们就收庄包了圆儿!"
西圣人龙达听了,不但没生气,反而乐了:"哈哈哈!各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是个疯子,他说的都是疯话。冲你这么一说,我们决不难为你。现在就放你回去。袁大化要真还活着,烦你给送个信,老朽要会斗于他。另外你再告诉乾坤八大名剑那帮人,我龙达挨着个的要踉他们过过招。输赢咱们战场上见。来呀!送客。"
龙达一句话把张方送出万龙长风岛。张方心想,我得赶紧回去送信,做好准备,让年大人立刻发兵攻打万龙长风岛!
这以后是群雄聚破长风岛,袁大化日除双害、掌震独角苍龙,童海川奋战三大金刚佛,双僧会四剑,真假张方大闹夔阴山,康熙暴死,雍正登基,血溅功臣楼。
一部童林传,咱们先暂停到此。
《童林传》
后记
有一次在沈阳北市场一家书摊上,看到一本名为《雍正剑侠图》的小说,属名常杰森着。内容好像是童林童海川掌打什么和尚,追捕一个采花贼的情节,可惜缺篇少页,令人扫兴。孩童时代出入书馆,我也听过许多内容不太相同的《雍正到侠图》。
我老师李庆海就擅长说这部书,我听的入了迷,但因年代久远,把许多情节都遗忘了。后有出版社向我邀稿,我花了多半年的时间,边回忆、边编撰,又新创作了许多故事情节。原计划用三百六十万字完成这部巨著,后因其他原因只完成了一半。假如时间允许,我还要把此书的后半部写出来。
在这部评书小说再次问世的时候,我自然想到我的老师李庆海,感谢他老人家的亲口传授。我也深深怀念这部小说的最初创意者常杰森老先生,虽然我没见过他老的尊颜,也没拜读过他老的大作。
俗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饮水当思源,为人岂能忘本。故写此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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