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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评书-童林传》

_22 单田芳(现代)
"大人!有我代替钦差保证万无一失,您就安心养病,现在我就走马上任。来呀!击鼓升堂,本钦差我要升堂理事。"
夏九龄、司马良恨不能过去揍他俩嘴巴,心说你真是没当过官呀,乍穿靴子高抬腿,简直有点疯了你呀!但是又不敢吱声,人家是名正言顺的代理钦差,只好伺候。
这时就听堂鼓三通响,文武大员排列两行,老少英雄也在此伺候,张方怀抱尚方剑咳嗽一声,升坐正位。他身个不大,还得翘着脚,往左右看了看说道:
"中军官,点名!"
"是!"
叫到一个人的头上,就答应一声"在"字。点完了名张方吩咐一声:
"各位!随我叩拜圣旨、金牌。"
由张方领着,行了三拜九叩大礼,而后张方坐下。
"众位呀!由大人的委托,命我代理软差的职务。我这么琢磨着,虽说代理可也是钦差,有金牌、圣旨、尚方剑在此,我希望你们对我都尊敬一点。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现在,私下是私下,公事是公事。哪一个藐视本官,我是决不宽恕!"
嚄!这张方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别的没提,先给大伙来个下马威。
张方说完了之后,又变了一副笑脸:"各位呀!我张方无非是个晚生下辈,蒙年大人抬爱,暂时代理钦差的职务,还望各位帮忙,别看我的笑话。在此期间我们把一切事办得妥贴,往上对得起当今圣主,往下对得起黎民百姓,我也就心安理得了。前者我们攻打剑山失利了,我看这不算个什么。大家都会说这句话——胜败兵家之常嘛!可是我们再打剑山就不能失败了,如果再打败仗就无法交待。现在准备二打剑山,我命令你等……"
张方说到这里,往四处看了看:
"岳钟祺听令。"
"在!"
"岳大帅能者多劳嘛!你是统兵的大帅责无旁贷。你从今天开始训练水兵,吸收前次失败的教训,最少要训练出六千名精干的水兵,此外还要训练两千名水下的军兵,就是所谓的那些水鬼,让他们对付剑山那些水鬼。我限你三天之后就办到,你愿意吗?"
"这……"
"怎么,你敢抗令不遵?"
"不,三天时间有点紧,卑职尽力而为。"
"不对,不是尽力,而是一定。三天之后八千人不给我准备好了,可休怪本钦差翻脸无情!"
"是,卑职遵令就是。"
岳钟祺一看,这位比年大人还严厉啊。张方又看看童林道:
"童海川听令!"
"在!"
"我说师叔哇!现在咱可讲不了别的,公事公办,我命你负责监造战船,三天之内必须给我准备一百只战舰,好攻打剑山!"
童林听完了就是一愣,心说张方你这是瞪眼说胡话呢!这一百只大船三天能造得出来吗?就是拿纸糊也糊不上来呀?童林甚感为难,忙往上施礼:
"钦差大人,这三天的时间……"
"别说了!三天就是三天,多一天也不行。我可说明白了,到时候要少了一只,我可对不住你,下去吧!其他众人听令!"
众人一齐躬身施礼。
"咱们该守城的守城,该巡逻的巡逻,全都坚守岗位不得有误。哪一方要出了差错,我可决不容宽!退堂!"
一甩袖子他退了堂了。不说旁人,单说童林,他好为难呐!到了下面跟老少英雄说道:
"我看张方这孩子有点头脑发热呀!这三天的时间怎么能造出一百只船来呢?这可如何是好!"
天灵侠王凤一笑:"海川呐!张方这小子鬼点子最多,你也太实在了。你想,造船能来得及吗?你可以另想良策。"
"哦!请老哥哥指点!"
"依我说呀,就得求人帮忙了。离我们剑州不远有胜家寨和段家寨,这两个地方用多少船没有呢?我看你就舍舍脸,亲自登门拜访,管他们借一百条船不就得了吗?"
对呀!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童林恍然大悟,他马上带了几个人先上了胜家寨。陪同童林来的有知明侠石昆、光明侠明灯,还有天灵侠王凤、混元侠李昆,这五位大侠备下厚礼来见胜裕胜陶然。
来到庄前下马,命人往里通报。胜裕一听昆仑侠来了,急忙列队迎接。
简短捷说,把五位侠客让进客厅,备下茶点款待。童林一抱拳:
"老侠客!前者蒙您赶奔剑山打听我的生死,为了我险些遭了富昌的毒手,实令童某感恩不尽,特来登门拜谢。"
胜裕摆手道:"童侠客不要提了。要说起这件事来,老朽是万分地惭愧,本来我想把童侠客救出来,结果把我自己给搭上了。若不是我内弟段灯及时赶到,我们爷仨就没命啦!童侠客不必客气。"
童林又客气了几句,然后把话锋一转说到正题:
"胜老明公,我这次来除了拜谢您之外还有一事相求。"
"哦?童侠客请讲,凡是我能办得到的。"
"老明公啊!前者我大军攻打剑山大败而回,伤兵损将,我的师弟于和、徒弟刘俊双双被擒,恐怕现在是凶多吉少了。为此我们要筹备力量二打剑山,无奈战船不够用。我童某求老人家帮忙,借给我一百只船,不知意下如何?"
胜裕一乐,童林马上接着说:
"如果损失了船只,我们照价包赔。"
"不不不,童侠客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唉呀!"
胜裕连连摇头叹息不往下说了。童林是个红脸汉子,一张嘴对方就得办到,如果人家一迟疑,童林是下不来台呀!他弄了个脸红脖子粗,无言可答。
天灵侠王凤站起来了,躬身施礼:"胜老明公!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老侠客有话请讲,胜某愿闻高论。"
"老明公啊!海川这次来求您可不容易呀。本来他不想来,是在我们大家的一再劝说下他才来的。您可知道,这个人张一嘴多不容易。为什么向您求船呢?这里有一番原因。"
王凤就把这几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说道:
"老明公您若肯帮忙,借给我们一百只船,就您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对我们来说可帮了大忙了,不但年大人感激您,童海川感谢您,就是我们这些人也忘不了您的大恩。无论如何您不能看我们的哈哈笑。"
石昆也劝,明灯也劝。胜陶然实在没办法了,才说道:
"几位呀,不就是借船吗?我可以答应。但是我的苦衷也请各位谅解。前者我们得罪了富昌,别看他把我们爷仨给放了,但定对我们恨之入骨,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来报复,我不能不做预防。另外,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要借给你们一百只船,我这胜家寨就防守空虚了,因此,这个数目吗……恐怕达不到。我只能借给你们五十条船。"
童林一听人家答应了,这就求之不得呀!能说光顾自己,不为人家考虑吗?再说胜陶然说的一点都不假呀!把船都借了出去,一旦剑山来人报复,人家怎么办?因此,童林慨然应允,双方讲好借了五十只船。胜裕道:
"明天就派我儿胜秀、我徒弟凌元把五十条船押送到剑州码头。"
童林点头谢过。胜裕要准备酒宴款待众人,海川站起来拱手道:
"老人家!多谢您的美意,我们还得到段家寨去一趟,再向段老侠借五十只船。"
胜裕点头道:"童侠客您去吧!他的船比我多,肯定不成问题。我家里有点事不能奉陪了,我可以写一封信你们拿着。"
胜裕十分热心,亲手给内弟写了封信交给童林。海川几个人告辞,又来到段家寨。段灯一听也是列队迎接,把五位侠客接到厅堂中,热情款待。一问来意,童林第一样是感谢段灯帮忙之恩,第二样提出借船。段灯先是沉吟不语,原来,他比胜裕还为难。为什么呢?不管怎么说,他跟英王是磕头的把兄弟,前者富昌留了面子放了胜裕爷仨,这是友好的表示,人家对我不错,我借他们船去打剑山,这不成心往破裂上走吗?迟早要遭到剑山的报复,我以何言答对呢?因此段灯长吁短叹不住地摇头。
混元侠李昆欠身说道:"段老侠客!我们知道您为难,也知道您不乐意与富昌断绝情意,倘若您是这么想的话,是大错而特错呀!富昌其人奸诈无比,对您也好,对胜家寨也好,无非是暂时的利用。如果官军打败了,他肯定腾出手来兵发段家寨和胜家寨,决不能饶恕你们两家。所以说,官军攻打剑山对你们两家都有好处,官军打败对你们直接有害处,你我不分彼此呀!再者说,我们不用您派一兵一卒,只是借给我们五十只船,估计也不会引出什么严重的后果,望段庄主明察!"
段灯思忖半晌,说:"老侠客所说极是,我也料到这一点。如果你们叫我派兵帮忙,恕不能从命,借船之事嘛,我就答应了。"
一句话大伙都乐了。童林再三称谢。段灯让人马上到码头上去点船,挑了五十只大船借给童林。就这样童海川完成了一百条船的任务,大家高高兴兴回到公馆。这个消息就传到代理钦差张方的耳朵里了。张方大喜,连蹿带蹦找着童林:
"师叔哇!您看我这主意怎么样?我要不给您发布命令,您上哪弄这一百条船去?您看这么一挤,不就挤出来了吗?"
童林也笑了。战船备齐,三天以后岳钟祺禀报,八千人马都挑好了,随时听从大帅的调动。
张方一听,心中高兴,当夜晚把岳钟祺、童林、王凤、李昆、明灯、石昆以及各位英雄请到他那屋,开个碰头会,商讨二打剑山的事。通过第一次的教训,他们不敢马虎大意,把每一个细节全都考虑到了,如果再出现前次那事咱们应当怎样对付,都做了重新部署,然后把计划禀报给年大人。年羹尧在病榻之上听完之后心中高兴,赞成张方办事周到,比自己想得还周全,因此也点头同意。
次日一早,四更天张方就命人擂鼓升堂。老少英雄全都到齐,点过名之后,张方宣布道:
"各位!经过几天的部署,我们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今日出大兵攻打剑山,务求胜,不打败。如果败了必责,大家听见没听见?"
"我等愿听钦差驱使,全明白了。"
张方刚要传令出兵,报事的进来了:
"报钦差大人!剑山逢莱岛派人下书来了。"
哟?张方心中暗想,剑山下书来了,为什么呢?我得先弄清楚。他问报事的:
"下书人现在何处?"
"在门外候命。"
"来多少人?"
"就是一个。"
"他叫什么名?"
"他自称是剑山的站殿将军,姓周叫周刚。"
"嗯,传我的话,让他进来!"
"嗻!"
时间不长把站殿将军周刚带上来了。张方探身躯往下一看,这个周刚身高八尺挂零,长得膀大腰粗,是一个黑面大汉,两只眼睛凶光四射,走进大堂毫无惧色,看看张方,躬身施礼道:
"钦差在上,外臣有礼。"
张方看看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啊?"
"外臣周刚。"
"噢,请问,见本钦差有什么事吗?"
"我奉英王所差前来下书。"
"把书信呈上来。"
"是!"
周刚从怀中取出书信往上一递,有人接过来转呈张方。张方把书信打开仔细观看,可有点脑袋疼了。为什么?有很多字他都不认得,当年没念过多少书,尽是"拦路虎"。张方还怕丢人,点手把师爷叫过来了:
"给我念念。"
师爷接过书信高声朗读,闹了半天是一份战表。这英王的口气可不小哇!公开叫号,叫官方马上做出决定,指定日期要在江面决战。
张方听罢冷笑道:"周刚啊?不知这封信出自何人手笔?"
"嗯,这是我们大帅亲自写的。"
"嚄,这么说你们剑山都做好了准备了?"
"这我可不知道。我就负责送书信,别的一概不知。"
"那我再打听你点事行不行?"
"有话请问。"
"前者我们攻打剑山之时,由于一时不慎中了你们的奸计。我们有两个人,一个叫牛儿小子,一个叫刘俊,被那个姓秦的生擒活拿,但不知这两个人在何处,是死了还是活着呢?望你直言相告。你要说了实情呢,本钦差也对得起你,好接好送还有重赏。你要不说实话,那可对不起了,本钦差对你可不客气。说!"
周刚一听稍微一愣,心说这事可怎么办?我是说还是不说?看这意思不说是不行啊!张方这小子比坏的还坏,他怎么当了钦差了呢?年羹尧上哪儿去了?这事儿真怪。他正犯嘀咕呢,就见张方把桌案一拍:
"周刚你想什么呢?赶快回答本钦差的问话!"
两旁众人也吆喝:"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的两个人呢?"
"好好,我说,我说。"
于是他就把经过讲述一遍。原来,英王大获全胜,收兵回了剑山,在天王殿庆赏功臣,尤其对骷髅鸟秦凤格外地招待,给秦凤晋升一级,让他任剑山的前部正先行官,还赠送黄金五百两。与此同时,英王降旨,还要把刘俊、牛儿小子活活地剥皮。
"啊?"大伙一听,全呆住了。
要知二少侠到底是死是活,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八四回 讨叛逆重整部伍 接战表二次出兵
话说英王富昌在天王殿大赏功臣,加封秦凤为前部正任先锋官之职,其他的将士各有封赏,然后摆御宴祝贺。与此同时,英王降旨把俘虏的牛儿小子和刘俊推上天王殿。自从这爷俩被人家抓住之后,让人家打得是鼻青脸肿,但是,牛儿小子也好,刘俊也好,都视死如归。此刻被喽罗兵推推拥拥走进天王殿,两个人闪目往四外看了看,把脖子一挺,立而不跪。英王富昌把桌子一拍:
"哈哈哈,本来孤打算把尔等一网打尽,没想到跑了多一半,算他们命大,能多活几天。可是你们两个就当了牺牲品,替罪羊。孤今天庆贺之余要把你们两个活扒了皮,给我们助助酒兴,来人!"
"嗻!"
"把他们给我绑在殿角下开膛、摘心、扒皮、挖眼!"
"遵旨!"
喽罗兵如狼似虎往上一闯把爷俩推下去了,绑了个面对面就想下手。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王驾干岁,刀下留人!"
英王一看说话的正是前部正任先锋官骷髅鸟秦凤。
"秦兄,因何阻拦?"
"回王驾干岁的话,我看用不着杀他们。"
"为什么?"
"王驾千岁请想,这两个人无非是无名的小辈,杀之无用,就是把他们杀了也无济于事,反而弄赃了咱们的宝刀。要留着呢,能牵动童林的心呐!我们手中掌握着两个活人质,这样就能左右官府,换取条件,而一杀,那一切都达不到了。当然我是说现在别杀,等时机成熟再杀也不为迟晚。总而言之,让他们多活两天,给他们两顿饭吃,咱也不算吃亏。不知王驾意下如何?"
"嗯!"
英王点了点头,认为秦凤说的确实有理,二次降旨把两个人放下,交给秦凤负责看管,命自己的人把二小押走。
英王喝了几口酒正在兴头上,就对文武说:
"兵贵神速,乘胜追击。如今我们打了大胜仗,应当趁热打铁,将官军一举歼灭。因此,我想派人去下战书,在蓬莱岛江面上决一死战,各位卿家以为如何?"
众人点头同意。英王写了一封书信,命令站殿将军周刚奉旨下书。这个周刚就是这么来的。闲言少叙书归正文,且说代理钦差张方,先问明白牛儿小子和刘俊两个人没死,看来一时半时两个人不会有危险,他这才放心,而后冲着周刚一笑道:
"好哇!我正想着派人给你们下战表,你们倒捷足先登,抢到前面了。借你口中言,传本钦差的话,明日在江面咱们是不见不散,谁输谁胜就决定在明日。我修书不及,你请回吧!"
"是。"
周刚行了个礼走了。张方跟大家商议明日决战的事情。老少英雄一个个急不可待,擦拳摩掌等待厮杀,纷纷下去准备。张方把童林、王凤、李昆、石昆、明灯各位老侠客请到屋里碰了碰头,各人都发表了意见,如何打法,总结了个战斗方案。然后,张方到内室面见年钦差禀报军情。年大人听完,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张方的肩头:
"少侠客办得很好。有你代理钦差我就放心多了。关于明天决战的事,务求胜不能败。要胜了能鼓起我军的士气;若再打败了,我们将一蹶不振,无法向朝廷交待。"
"大人放心,我们已做了充分准备。明天如果不大获全胜,我决不回来见您!您就好好养病吧。"
张方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一夜光景无话,到了次日天明,再看岷江之上战船列摆,张方升坐虎头船,大帅岳钟祺在旁边伺候着,老少英雄环列在左右,军兵们全都按部就班地登了船。岳钟祺问张方:
"请问代理钦差,何时动身?"
"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
"现在就起锚扬帆!"
"是,起锚扬帆!"
再看上千只战船压江而下,直奔剑山。日头刚升起的时候,他们就来到九转十八弯的江口,往前边一看,过不去了,人家剑山的人已把江口封锁。莫说是人,就是鸟也飞不过去呀!
张方吩咐一声抛锚。战船抛锚一字排开,两军对峙。张方拔着脖往对面看了看,就见剑山的船只摆了一个"八门金锁阵",船分八队,旗分八色,正中央有一只金顶鹅黄闹龙舟。这座大船十分华丽,上边的明柱除了红油漆就是镀金的,在二层楼的最前边坐定一人。此人头戴九龙盘珠冠,身披赭黄袍,腰束金带,足登朝靴,怀中抱着金镶玉如意,腰中挎着龙泉宝剑;面如三秋古月,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三绺花白须髯洒满前胸。在他身后站着二十四名站殿将军,三十六名护法,金童玉女多达百人,旗幡招展,赛众星捧月。张方一看就知道,这位就是英王富昌,当今皇上康熙的亲胞兄。上首站着一人,扎巾箭袖,腰佩长剑,两道立眉,一对阔目,三绺须髯胸前飘,身上披着英雄氅,二目如灯,怀中抱着令旗、令箭,张方断定此人就是剑山的大帅谭天谭桂林。再往英王下首一看,坐着个出家的老道,九梁道冠,八卦仙衣,水火丝绦,水袜云鞋,手中端拂尘,背背太阿剑,面如重枣,浓眉阔目,威风凛凛,一看就知道他是剑山的军师云台剑客燕普。在谭天和燕普身后站着各路的英雄,黑白丑俊相貌不一,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再往这只船的两旁观看,排列着飞龙舟、飞虎舟、飞彪舟、飞豹舟、飞蟹舟、飞熊舟,大小战船战舰。桅杆好像到了高粱地,大旗把江面都遮严了。张方暗自点头,罢了罢了,难怪这富昌野心勃勃,果然是实力雄厚哇!
看罢多时张方把夹扁头一晃,尖着嗓音喊喝:
"呀——呔!我说对面那只船上坐的可是英王不成吗?"
借着水音,英王听得非常清楚。富昌闪二目往对面观瞧,就见上千只战船压江而来,一字排开,摆的是"一字长蛇阵"。正中央有一只高大的飞虎舟,四个犄角完全带炮台,黑乎乎的炮口对准剑山。再往正中央的椅子上观瞧,坐着一个人。此人身个不高,在椅子上一坐真好似猴骑骆驼,光头顶没戴帽子,脑瓜顶溜尖儿,正中央还有一道缝,从缝里还长出一撮黄毛,小脸挺窄,肉岗子眉毛,一对小黄眼珠,波浪式鹰钩鼻子,菱角嘴,嘴角往下耷拉着,两片扇风耳朵,小窄肩膀,小短胳膊,小短腿,真是其貌不扬啊!怀中却抱着令旗令箭,派头十足。英王看罢并不认识,问身旁的军师燕普:
"他是何人?"
"无量天尊!"燕普嘿嘿冷笑一声道,"王驾千岁,这小子就是病太岁张方,童林的徒侄,咱们的死对头。"
"他就是张方?因何不见年羹尧?"
"王驾!据说姓年的病了,由张方代理钦差。"
"嚄,这就是了。请军师与他搭话。"
云台剑客欠欠身,高声道:"呔!对面说话的可是病太岁张方吗?"
张方嘿嘿一笑:"不错,正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您老不是云台剑客燕普吗?"
"正是贫道。"
"我说云台剑客,昨天你们命人下书,我已经看过了,咱们双方约定今日在江面上展开决战,是也不是呢?"
"无量天尊!你说的一点都不假。张方,既然我们双方列了队了,那你就派兵吧。"
"且慢!云台剑客,在我们双方没动手之前,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当面!"
张方从桌子后转到前面,清了清嗓音把夹扁头一晃:
"我说燕普哇!请你转告英王,这个仗打不得。"
"为什么打不得?"
"你听我说呀!自古至今凡是反叛都没有好下场。我不是长大清国的威风,灭你们的锐气。虽然说你们兵也不少,把守得也挺严,但毕竟是弹丸之地呀!你们手再大能捂得过天来吗?现在康熙皇帝坐了北京,乃有道之明君,四海颂扬,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谁都厌烦打仗啊!英王造反最不得人心。因为当今圣王念英王是他的胞兄,不忍加害于他,故此派钦差大臣年羹尧前来查办。明是查办,实则是招安。如果英王明白事,就理应顺坡下驴,跟年大人赶奔北京前去认罪。我想那康熙圣主乃是有道明君,焉能跟英王一般见识,念骨肉同胞之情,网开一面,能超脱他的死罪,照样封官赐爵。那时节英王在北京辅佐当今圣主,治理朝廷,岂不留下千古的美名?假如不听良言,非要对抗官军,无疑是以卵击石,到头来落个粉身碎骨,岂不悔之晚矣!因此,我张方要先礼后兵,陈说利害,请英王、军师、大帅三思。"
燕普冷笑一声:"张方!莫非你要当说客不成?请你把好心收起来吧。你别忘了,君逼臣反,不得不反。你认为康熙是有道的明君,在我们看来他是个无道的昏君,天下乃是英王的天下,被他给篡夺了,他仗着手中的权势欺压我们王爷,把我们王爷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走投无路,不得不在剑山造反。张方,要想叫我家王爷认罪不难,首先康熙皇帝必须得认罪,手捧玉玺,头顶罪书来到剑山亲自请罪。我家王爷可以不要他的性命,也可以两个人平分疆土,执掌江山。如若不然,我大军先占天府之国,而后进军北京,到那时,那玄烨也是追悔莫及!"
两个人越说越拧劲儿,越说越合不到一块儿。张方一摆手:
"算了算了!方才我说过了,这叫先礼后兵,咱别嚼舌头根子了,非得以武力解决不可了!你要把我张方以及手下的兵马给赢了,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若赢不了我们,我们就要夺取剑山,抓住尔等当反叛治罪!"
张方说完,把袖子一甩回归座位。再说英王,直气得浑身颤抖,告诉谭天:
"马上派将!"
"遵旨!"
谭天把令字旗摇三摇,晃三晃,眼望各路的英雄:
"各位!哪个愿打这头一阵?"
言还未尽,有人走出行列躬身施礼,"大帅!末将不才愿打这头一阵。"
谭天一看,正是殿前的护法将军,外号人称"红毛鲤子",姓周叫周霸,就是下书人周刚的哥哥,还有个外号叫双鞭将。谭天点了点头嘱咐道:
"周将军要多加留神。"
"遵命!"
再说红毛鲤子周霸,手提金鞭蹿上小船,这只五鬼闹魂舟浪里蹿的快艇,乘风破浪来到两军队前。小船抛锚之后,周霸破口大骂:
"张方啊,你小子有能耐过来,今天本将军要与你大战八百回合!张方,你敢过来吗?"
张方笑着点点头:"咳,真有不怕死的鬼啊!我说师叔哇!"
童林过来问道:"什么事?"
"我把令字旗交给您老,您暂时先代替一下,容我前去会他。"
童林一乐:"哪有动不动钦差先伸手的?手下战将有的是,何必你亲自临敌?派别人不就得了吗?"
"师叔!这不对呀,打仗讲的是身先士卒,光动嘴不伸手,那叫什么领兵的将军呐?这一阵我是非打不可!"
张方还真来劲了,把令字旗交与童林,浑身上下收拾得利利落落,伸手拽出吕祖套风锥,点头唤小船,噌!蹿到快艇之上,二十名水手荡桨摇橹迎着风就冲上去了。哗——时间不大,与周霸的船打了对头。张方把大锥子一晃:
"嘿嘿嘿,你小子贵姓?"
"周霸是也!"
"在剑山当什么官?"
"身为殿前的护法将军。"
"闹了半天是个小蟊贼。周霸呀,咱俩商议商议,你赶紧回去,让燕普过来,燕普要是不来呢,谭天也行;谭天要不过来呢,杜清风也可以,诸葛洪图也行,总而言之你换一个有名望的。像你这种无名之辈怎能是我的对手?再者说我的锥子虽然厉害,锥下不死无名的小卒,真要把你给扎了,就弄脏了我的宝锥,你说我有多倒霉呀!你赶紧回去,给我另换旁人!"
"哇呀呀,张方休得猖狂,拿命来!"
周霸抡起双鞭搂头就砸。张方一看这小子身高九尺挂零,膀阔三尺,肚大腰粗,就知道是一员猛将,他不敢用锥子碰人家的鞭,赶紧上步抽身把鞭躲过,手腕子一翻,锥子往里递,猛刺周霸的小腹。周霸往外一扫,张方转身使了个脑后生花,这一锥子奔后脑勺来了。周霸往下一低头闪身躲过,张方脚尖点船板飞身往空中一纵,唰!就蹦起来九尺多高。周霸一抬头的工夫,张方往怀中一伸手拽出一件东西,这件东西锃明瓦亮,一抖手奔周霸的面门便打。周霸一晃脑袋没躲利索,正碰到额角上,啪!把周霸打得眼前金星乱冒:
"呀!什么东西?"
"五两银子。"
好吗,银子都扔出来了。周霸又气又恨,就在一愣的工夫,张方从空中就落下来了,大锥子一晃高声喊喝:
"红毛鲤子,你就在这里吧!我回家要做一顿红烧鲤鱼。"
"噗!"这一锥子正打在周霸的头上,把脑袋给穿了个洞,翻身栽倒。张方把大锥子抡开左打右扫,把水手们打得是鸡飞狗跳墙,这头一仗就胜了。
张方回到自己的船上,微微喘了喘气,手提吕祖套风锥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刚才我说什么来的?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呀!这姓周的是自讨无趣。"
张方这一吹,以童林为首的剑侠是又气又乐。
再说英王那头,一看周霸死于非命,真是又疼又恨。大帅谭天问左右大将:
"各位!哪个愿再去会斗张方?"
"某家愿往!"
谭天一看,正是殿前护法将军横江蟹袁泰。
"袁将军,你要临敌?"
"正是。"
"张方这小子太坏,你千万留神。"
"我知道。"
袁泰点手唤小船,真好像离弦之箭,眨眼间就到了张方的对面。袁泰把手中劈水电光刀一晃道:
"张方啊!休得猖狂,待我袁泰会你!"
"等等,等等,我说你叫什么?"
"姓袁名泰,人送绰号横江蟹。"
"哎呀!又是一个无名的小辈。今儿个我算倒了霉了,怎么尽跟无名之辈动手呢?袁泰呀,你别学周霸,赶紧给我回去,叫燕普过来,或是叫谭天过来。像你这样的不白白送命吗?"
"小辈着刀!"
袁泰蹦起来把刀抡圆就剁。张方转身躲过这口刀,晃大锥子跟袁泰战在一处。
要说张方一点儿能耐都没有这就不对了。张方确实有能耐,不过这小子太滑,舍不得下苦功,因此,他的功夫是样样通,样样松。但是不等于张方没本事,像袁泰这种人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也就是十六七个照面,张方上面一晃,锥子走下盘,正扎到袁泰的小肚子上,噗的一声扎了个透心凉。张方手腕子往外一翻,袁泰的尸体栽入水中。张方抬靴底把兵刃上的血蹭了蹭,往前一纵把袁泰的水手打散,又打了第二个胜仗。张方这个美劲就甭提了,站在船头上耀武扬威。
童林跟岳钟祺一商议,为了给张方鼓劲,吩咐一声:
"来呀!擂鼓助威!"
大船上并列着二十四面巨鼓,每一面鼓都是四个鼓手敲,这二十四面大鼓同时擂响,鼓声震天,官军们摇旗呐喊:
"张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张将军使劲呀!"
鼓声一响,张方是热血沸腾,顿时精神倍增,再看他把夹扁头一晃,高声道:
"呀——呔!哪一个不服,来会斗天下第一的剑客?"
谭天一看连损两将,不由得火往上撞,把令字旗交与身旁的中军官,站起身形说道:
"王驾干岁!臣不才要会斗张方。"
还未等英王表态,旁边过来一人躬身施礼:
"大帅且慢!杀鸡焉用牛刀,谅一张方还用大帅亲自出马?末将不才,我要会斗于他!"
谭天一看讨令的正是站殿将军,人送绰号神戟将李万全。要说殿前的护法将军,他是头一把手。谭天点头道:
"李将军!这一仗务求胜可不准败呀!张方果然厉害,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末将知道!"
李万全点手唤小船,手提大戟来在两军阵前,等跟张万见了面一报名姓,张方把嘴一撇:
"哼!我是够倒霉的,尽跟饭桶伸手了。也罢,既然你送到我的嘴边,我哪能不吃呢?姓李的,现在我就打发你找那哥俩去,着家伙吧!"
把锥子抡开分心就刺。李万全用大戟往外招架,两个人互不相让,就战在了一处。张方越战越猛,掌中这把锥子还真应手,怎么使怎么是,他心中不住地纳闷儿:自从奉师命下山以来,这把锥子从来也没这么听使唤过,今儿个怎么打怎么得劲呀!他一边打着,对自己的能耐还不住地欣赏。战到十七八个回合,他使了个"回光返照绝命锥",噗!一锥子正刺中李万全的哽嗓,死尸栽到水中。
张方连胜了三阵,官军们擂鼓呐喊,一个个是非常高兴。
再说富昌,一看连败了三阵,败伤了三员爱将,真是气炸了心肺。
"谭天!赶紧派有能耐的人,务必给三将报仇!"
"遵命!"
正这时候,前部先锋官骷髅鸟丧门大剑秦凤过来了。
"大帅!把张方交给我吧。我来会他。"
谭天一看心放下了,非秦凤不可呀,说:"秦将军我相信你,务必不能把张方放掉,要给三将报仇!"
"遵令!"
说完了,秦凤上小船,手提长剑直奔张方。张方把小眼珠瞪得溜圆,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看来了个三个脑袋的,把他吓得魂飞天外,心说不好,我这脸也算露到头了,我不能跟他伸手哇!莫说是我张方,就是我童师叔也未必能赢得了人家。张方正在想着,秦凤已经到了面前了,冷笑一声:
"张方!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不就是骷髅鸟秦凤吗?"
"正是!张方你别忘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连杀了我们三个人,这笔血债是要偿还的。我骷髅鸟岂能放过你!"
说着晃长剑刚要伸手,张方把脑袋一晃道:"等等!我这两天肚子不太好,跑肚屙稀,外带痢疾,这阵腹内有些疼痛,我要方便方便,等我屙完了屎,把零碎抖搂净了,再跟你动手不迟。回见!"
船只一调头他回来了,把秦凤气得眼前金星直冒,心说我瞪眼叫他溜了。张方这小子比滑的还滑,比鬼的还鬼呀!往后再跟他见面别打招呼,伸手就打那才是上策。
不说秦凤生气,再表张方旗开得胜回到虎头船上,往中央一坐,洋洋得意。旁边有人递过热手中把,张方把汗擦了擦:
"唉,活动活动筋骨倒也不错。我说各位呀,哪个愿去会斗骷髅鸟秦凤?"
大伙一看,心想你就能揍那没能耐的,见硬你就回,你明知不是人家的对手,借口屙屎跑回来了,然后叫别人去打,你小子简直是太坏了。正在这时,旁边走出一人道:
"张方!老朽不才要会斗秦凤。"
张方一看说话的是混元侠李昆李太极。
"哎哟李大侠!您要出马一个顶俩。好唻,那就请大侠客代劳吧!等我屙完了尿,我再去替您。"
李昆一笑,上了小船来在两军阵前,跟秦凤见面。秦凤一看对面来个年迈苍苍的老者,小辫在头上盘着,头戴纶巾,身穿紫袍,腰里束着带子,手提一对特殊兵刃叫八卦太极杵。
秦凤问道:"对面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哈哈哈,小老儿祖居云南八卦山九宫连环堡,姓李名昆字太极。"
"哦,您就是连环堡的大庄主李大侠?"
"不错,正是李某。"
秦凤一笑:"李大侠!我可真没想到,像您这么高的身份居然给官府做了帮凶,做了爪牙,真不知羞耻二字呀!虽然说我秦凤出世比较晚,但是我在学艺的时候就有耳闻,听说你们八卦连环堡一贯是八位庄主,那四庄主,也就是你磕头的把兄弟,名叫铁臂罗汉法禅的,在杭州擂上被童林打得大口吐血,回到八卦连环堡搬兵求救。你李昆不闻不问,全没有弟兄结拜之情,不报仇还不说,反而投靠了童林,认贼作父啊!现在居然又保了钦差年羹尧,跟绿林人为仇作对。看来你空有虚名,并无其实,你乃是个匹夫和无义之徒!"
这秦凤当着两方那么多的人,把李昆说得一无是处,李大侠火往上撞。老头子银髯抖动,二目圆睁:
"呸!骷髅鸟闭住你的臭嘴。你知道个什么?我为什么跟童林好?就因为童林乃是我们绿林人的榜样。此人走得正,行得端,正大光明,光明磊落,没有一个不赞成的。我李昆爱童林,爱他是一个正人君子,我爱童林侠肝义胆,我爱童林正气凛然。虽然他把我盟弟给打了,事出有因,全怪我盟弟不对。大丈夫不识好歹,谈得什么侠义二字?你别忘了这句话:'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德高。'算了,我跟你费这些唾沫一点用都没有。秦凤啊!我知道你手底下有两下子,一打剑山之时我看过你的武艺,可惜你这么大的能耐,把路走错了,保了反叛,甘当匪类,实在可惜呀!要听我李昆的话,弃暗投明才是上策。"
"呸!李昆少要胡说,接剑!"
秦凤往上一纵挥剑就砍,混元侠晃八卦太极杵接战,两个人就战在一处,他们俩人这一打是棋逢对手,两旁的人都瞪着眼睛观看。先看秦凤,就见他把掌中的大宝剑甩开了,霞光万道,瑞彩千条,神出鬼没,果然超出一般。再看李昆,掌中这对太极杵招数特殊,按着八八六十四卦的招法,果然是占着一绝,这两个人一打,眨眼间就是八十多个照面,没分上下。过了八十个照面,李昆就有点顶不住了。这倒不是他的能耐赶不上秦凤,而是身体不佳。前文书说了,李昆找童林走在半路就病了,虽然说现在病好了,但营养没跟上去,不得休息,体质挺虚,从力气这方面抵不住对方,眼见就要吃亏。
童林在船上看得真切,他跟李昆交情莫逆,知道李昆这次到四川来,是为自己帮忙,一不图升官,二不图发财,如果李昆有个三长两短,也对不起好朋友哇!童林想到这拽出子母鸡爪鸳鸯钺就想替换李昆。这时天灵侠王凤从旁边过来了:
"海川!休得急躁,待愚兄去替换李大侠。"
张方点头道:"老爷子此话不假,非您不可。"
王凤上小船来到两军阵前,老侠客赤手空拳跳到李昆的船上。
"李大侠住手!"
李昆正上不来气呢,一看救兵来了心中高兴,收住太极杵把头上的冷汗擦擦,一看是王凤。
"王大侠您来了?"
"我来替换您,您身体不好,回去休息去吧!"
李昆也没客气,上船回归本队不提。且说天灵侠丁字步往船头上一站,手捻须髯,两眼盯着骷髅鸟说:
"秦凤啊,认识我吗?"
秦凤一看面前这位老者,大秃头顶,花白剪子股的小辫,身子骨长得挺结实,二目如灯,威风凛凛。因为秦凤出世比较晚,对于这成了名的剑侠,他是光闻名未见过面。
"请问这老者你是哪位?"
"哈哈哈,老朽王凤是也!"
"哦?莫非您就是古城村的高人天灵侠不成?"
"正是老朽。"
骷髅鸟秦凤心想,都是些出了名的剑侠,可见我是不虚此行呀!想罢,把宝剑一晃:
"天灵侠!我早就闻过您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我想在您面前讨教一二。"
"秦凤你就别客气了,老朽深知你不含糊,也想在你面前领教。"
"秦凤得罪了!"
秦凤把大剑一晃分心就刺,天灵侠说了声来得好,往旁边一闪身,伸出仨手指头来,这叫"鹰爪力",掐秦凤的脉门,打算空手夺剑。骷髅鸟急忙把宝剑一点,剑走下盘,扫王凤的双腿。天灵侠脚尖点船板飞身形起在空中,秦凤宝剑走空。天灵侠利用落的这个工夫把双脚一顺奔秦凤的两肩便蹬。秦凤往后一撤,天灵侠一脚蹬空,两个人各使招数就战在一处。
要说天灵侠的能耐跟李昆不差上下,要想胜秦凤那也绝非易事,两个人打斗到八十多个回合未分上下。
童林一看有点着急。他看得很清楚,天灵侠的能耐超不过秦凤,而且赤手空拳没有兵刃,本身就吃着亏呢,恐怕打长了天灵侠是凶多吉少,想到这,对张方说:
"张方!我打算去替天灵侠,你以为如何?"
"师叔哇!您是大将压后阵的,头三出没好戏,还用得着您伸手吗?我看让别人过去就得了。"张方回头往人丛中看看:
"我说各位呀!咱们这可不是看戏,不管是谁,到这来了就得伸伸手。我看天灵侠未必能取胜,你们商议一下谁去替换他?"
言还未尽,知明侠石昆说话了:
"老朽不才愿往!"
石老侠从腰中拽出棒来上小船到前敌把天灵侠王凤给换回来,结果一伸手也赢不了骷髅鸟秦凤。
张方一看这可怎么办?又派明灯老侠去替换石昆。明灯老侠到前敌跟秦凤打了三十几个回合也不能取胜。张方心中有些起急,心说我们连个秦凤都赢不了,那么谭天和燕普要登场该当如何呢?童林第三次过来请战,张方一看非童林不可了。
"师叔哇!本来我舍不得让您出战,现在看来您不伸手还真不行了。您可千万保重。"
"知道了。"
童林刚要上小船,就在这时候突然水一翻花,哗!从水里蹿出一人。这位一扒船帮就上了秦凤这只船了,把秦凤吓了一跳,心说这是谁呀?一看上来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身上穿着水手衣靠,光头顶大秃脑门子,小辫在头顶心盘着,腰里围着油绸子包裹,在鹿皮套里装着一对特殊的兵刃——日月五行轮。秦凤不认识这老头是谁,童林可认识,哎哟!怎么他老人家来了。来者是谁?是童林新交的朋友,外号人称世界妙手九尾猔(犭易)司徒朗。前文书说了,这司徒朗对童林曾经说过,我先回玲珑岛办点事,等我把事情交待完了,我就赶到四川剑山给你帮兵布阵。司徒朗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回到云南玲珑岛之后把事情料理完了,反回头就来到剑山,助兄弟一臂之力。老头子就是这么来的。来早了不如来巧了,司徒朗刚到剑州,正赶上官军二打剑山。他一登上秦凤的船,大喝一声:"小子!我来战你!"
要知司徒朗能否制服骷髅鸟,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八五回 摆战船江心鏖战 反剑山后院纵火
话说九尾猔(犭易)司徒朗正遇上官军二打剑山,他为了走路方便,没走陆路,从水路来的,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从水中蹿上来正好与骷髅鸟秦凤相遇。司徒朗是个急性子,连水手衣靠都没顾得换,老头子掏出手帕把脸上的水擦擦,往两旁看看,他是在找童林。海川高声喊道:
"盟兄您先别打,到这厢来,小弟我有话说。"
"海川!有话一会儿再说,我先把这小子收拾了。"
司徒朗说完了,转过身去打量秦凤,问道:
"你是谁呀?你是剑山的贼吗?"
秦凤一听这话就不入耳,冷笑一声:"哼!在下姓秦名凤,外人送号骷髅鸟,在英王驾前任前部先锋官之职。"
"嚄,还真是个贼。我从来还没听说有秦凤这名字,原来是个无名小卒啊!我说秦凤,你还叫我费事吗?是叫我亲手把你抓住好哇,还是你自己求缚好呢?"
秦凤更不爱听了,怒道:"老匹夫休卖狂言,你是谁呀?"
"我乃玲珑岛的庄主,人送绰号世界妙手九尾猔(犭易),我叫司徒朗。"
秦凤闻听大吃了一惊,往后倒退了两步仔细观看,心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司徒朗啊?我听老师跟我讲过,这天下的高人也有他一份。此人武艺高强,本领精通,心黑手狠,怎么他也是童林的爪牙?要这样,看来童林有一定的长处哇!不然的话,他怎么和司徒朗交到一块儿去呢?秦凤想罢一抱拳:
"嚄,我久有耳闻呐!您就是司徒大侠?"
"不错,正是我老人家。"
"哈哈哈,司徒大侠!常言道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我不能听您大话,我得看看真格的,我想当面领教领教。"
"好哇!看来你还有点不服气,那你就动家伙吧!"
司徒朗说罢探双臂拽出日月五行轮,跟秦凤战在一处。司徒朗抖擞神威,跟秦凤打斗到一百二十个回合没分上下。世界妙手暗挑大拇指称赞,这姓秦的真不含糊;这秦凤对司徒朗也不住地称赞,心说,他这么大的年纪,身子骨这么结实,腰腿这么灵活,招法这么奇特,果然不同寻常,这也就是我秦凤,要换个旁人是非败不可。两旁边各自摇旗呐喊,各自给自己的人助威,等打到二百个回合仍然没分出输赢。秦凤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收兵锣响,"镗啷啷",秦凤一愣,心说闻金必退,闻鼓必进,难道说叫我回去有什么事不成?秦凤虚晃了一剑跳出圈外:
"等一等!司徒大侠,今天我算开了眼了。不过我可没败在你手下,我也不是怕你,你听见锣声了吧?我不敢违背,要回去看看。有种的等着我,回来咱俩再分高低。"
这时童林也派出一只小船把司徒朗接回本队。童林把司徒朗接到船上,哥儿俩四只手握在一起亲热得不得了。童林说:
"老哥哥!您这是从哪儿来?"
"从家里来呀。"
"那就好,那就好!"
童林非常高兴,哥俩拉着手来到张方和各位侠客的面前逐个做了引见。大多都是老熟人,人们个个都打了招呼,让司徒朗坐下休息。按下他们谈话暂且不提,单表骷髅鸟秦凤,驾小船回到金顶闹龙舟旁,他顺着梯子上来,来见军师和大帅。谭天说:
"秦将军!你为我们剑山立下汗马功劳,一个人会斗数侠毫无惧色,真英雄也!英王千岁给你立功了。你知道叫你回来是什么事吗?"
"哦?我不知道。"
"因为你战得时间太长了,王驾千岁恐怕你气力不加,有个闪失,特请你回来休息。"
秦凤一听心里热乎乎的,十分感激,他问谭天:
"大帅!那么您想派谁出战呢?"
"有人,就是这位。"
谭天用手往旁边一指,秦凤这才发现在谭天身边坐着一位年迈的出家人,在怀里抱着一个金如意,秦凤不认识。谭天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们剑山鱼骨寺的老方丈了因长老。"
"啊!"秦凤就是一愣,说,"大帅,莫非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万法归宗一尊佛不成?"
"正是。"
秦凤过去给了因施了礼。了因急忙站起躬身还礼道:
"弥陀佛!秦大侠好功夫,好本领,老僧算开了眼了,方才大帅说过,你累了应该休息,养足了精气神有仗打,待贫僧替你一战!"
了因说罢,带了八名小和尚,这八个和尚每人掌中一条齐眉棍,上了小船直奔前敌。来到江心,了因站在船头之上手托金如意高声骂阵:
"童林!你听着,今天贫僧就是要跟你伸手,你要换别人上来,别说贫僧出言不逊,我要给我的徒儿石头僧报仇雪恨!"
那八个小和尚也骂:"童林!你过来,你要是英雄,就跟我们老师父伸伸手;你要是狗熊就叫别人上来!"
借着水音大家听得十分清楚。童林脸一红,人家指名点姓指到自己头上,焉有不出战之理。童林对司徒朗说:
"盟兄!我没工夫陪您谈话,一会儿您吃点东西,好给小弟我观战,待我去会斗于他!"
司徒朗可认识了因呐!他一瞅是万法归宗一尊佛,把他吓了一跳。
"海川呐,你去不得!也不是哥哥我长人家的威风,灭你的锐气,兄弟你能耐再大也不是了因的对手,你去不是自找苦吃?"
"哈哈哈,盟兄之言差矣,两军阵前就是玩儿命的场所,有能耐的占上风,没能耐的就死伤。小弟身为三品随行官,即使他能耐再高,我也得过去呀!多谢盟兄的好意,咱们一会儿见!"
童林说着上小船直奔前敌。等两只小船打了对头,童林单手提钺一抱拳:
"这不是了因长老吗?"
了因一看是童林,眼珠子都红了:"阿弥陀佛!童海川呐,前者我就叫你拣了个便宜,有黄眉童子苗吉庆从中解围,让你多活了几天。今天咱俩把话说清楚了,有种的咱俩单对单,个对个;要没能耐,你叫别人替换你。童林!你敢不敢应战!"
海川冷笑了两声:"长老言之差矣!你把我童林看惜了,我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今日童某愿奉陪到底!"
"好样的!既然如此,童林你就伸手吧!"
童林把双钺一分亮了个大鹏双展翅,了因和尚把金如意一晃亮了个举火烧天,二人就战在一处,两旁的人全都屏息凝神仔细观战。因为这场战斗十分精彩,一方面是著名的万法归宗一尊佛,另方面是大名鼎鼎的紫面昆仑侠,后起之秀哇!这两个人一伸手就是三十多个照面。
世界妙手司徒朗沉不住气,站起身来靠着船上的挡身板看着,一看呐,童林的能耐又长了,比半年前跟自己比武时又高了一大截。老头子心中高兴,啊呀,童林将来真是了不起呀!但是人家了因是最著名的三了之一,那武艺都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童林想赢人家也势比登天,因此老英雄又多了一份担心。张方也不例外,把夹扁头晃得好像拨浪鼓,替童林捏着一把汗。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江面上来了一只船,水打船帮,船压水浪,其快如飞。这只船黄油漆,两头尖,大肚儿,能装二三十人,有十名水手荡桨摇橹,在船头之上并肩站着两个出家的和尚。这俩和尚个头一般高,穿的衣服又差不多少,全都是青布僧衣,白护领,白水袖,腰系丝绦,背背包裹,被阳光一照满面金红。这只船说到就到了眼前了,就见这两位高僧彼此点了点头,飞身跳到了因的船上。
"阿弥陀佛!"
"弥陀佛!还不住手!"
两个和尚往中间一横,把了因和童林就给隔开了。童林赶忙回到自己的船上提双钺定睛瞧看。他发现来的这俩和尚,有一个他认识,就是金光寺的方丈一目了然僧,另外一个他没见过。
书中代言,那一个和尚是谁?正是了然的三师弟了尘长老。"盖世三了"指的是三个和尚,头一个就是一目了然僧,第二个了因长老,第三个就是新来的这位了尘长老。他们哥仨想当初同在"三了寺",后来分裂了。了因带着石头僧慈云赶奔剑山,了然主持三了寺,了尘一怒下了大西洋,一去就是三十二年,了然一赌气把三了寺的牌子摘了,换成金光寺。最近,了尘刚从大西洋回来,到金光寺看望师兄。了然和尚就把二弟了因的事情对师弟说了一遍,老哥两个是唉声叹气,这两位是明白人,都不恨童林,恨的是了因,心说你偌大年纪,争名夺利,慈云的死不是死到童林手里,而是死到你手了。你若是正当教导,石头僧也不至于那么专横,他不欺负人家,也不至于丧命。后来他哥俩一想,咱不能袖手不管,念是一师之徒,多年的弟兄,咱们应当赶奔剑山去劝服了因,让他别保英王,咱哥仨远走高飞,游历海外,何乐而不为呢?这老哥俩是抱着这个心来的,他们可不知道官军在攻打剑山,等来到临近一看这才明白,等再一看,打得热火朝天,正看见二弟酣战一个紫面大汉,了尘问道:
"大哥!那位是谁?"
"贤弟!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昆仑侠童林童海川。"
老和尚不敢怠慢,命令水手快摇船,这才来到两军阵前把他二人给分开。
且说了因,一看师兄和师弟来了,他这心才平静下来,心说,弥陀佛!我可来了帮手了。想到这,把金如意往身后一背,双掌合十道:
"阿弥陀佛!师兄和师弟你们来得正好,快助我一臂之力!"
了然和尚没说什么,了尘迈步过来了:"二师兄!这些年您可好吗?"
"托贤弟的福,我混得还不错。"
"二师兄!前些时我回到金光寺见到咱师兄,打听您这些年的经过,师兄都对我说了。二师兄啊!咱先别说谁是谁非,你我全是出家人,归依佛门,乃是三宝的门人弟子,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慈悲为本,普度众生,谨忌杀、盗、淫、枉、酒哇!二师兄,这些您比我明白的多呀。您怎能做下糊涂事?贪恋红尘,妄开杀戒。您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战场啊!这是他们俗家人的事,出家人哪能参与呢?我们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打算把您请到金光寺,退出战场离开他们,此后何去何从,咱哥仨好好商议商议再说。二师兄,快跟我们走吧!"
"啊?"了因一愣,他一听了尘的话有些不对头,把脸往下一沉:
"老三!莫非说你们不是帮忙来的,是劝我离开这?"
"对!就是这个意思。"
"三弟呀!你可知道我的徒儿,你的徒侄石头僧是怎么死的吗?就死在童林的剑下呀!我好不容易培养他三十年,叫那童林一剑给结果了。可惜我呕心沥血,数十载的工夫,我岂能善罢甘休?我要这样跟你们一走,我也对不起我徒弟呀!三弟,你看这样行不?这不你们都来了吗?帮着我先要了童林的命,别人咱不着边儿,只要把童林杀了,给我徒弟出了气,我马上就跟你们走,怎么样?"
了尘听完一皱眉,说道:"二师兄言之差矣!我们劝你不开杀戒,我们自己能这么干吗?那样岂不言行相违?师兄!慈云的死,我看不是死到童林手里。"
"哦!那你说死到谁手了!"
"就死到你手了。我跟咱大师兄看法相同。二师兄请想,您若教导有方,那石头僧何至于不懂好歹呀!您别看我没在剑山,但我都知道。石头僧无缘无故拦住童林,非要把人家置于死地而后快,童林把好话说尽,他说什么也听不进去,非要动手,逼得童林万般无奈这才动家伙,被童林杀了,二师兄!这是不是事出有因?看来慈云是自己找死,于童林无关。您就别钻牛犄角了,干脆跟我们一走,岂不全都了结了呢?"
"呸!"了因闻听把眼珠子一瞪,"了尘!我真没想到你能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屁股坐到童林怀里。我且问你,你没在剑山,你怎么知道的内情?你不在当场,你怎知道发生的事?不用问,这都是一目了然僧跟你说的。咱大哥早就心向外人了。前次在金光寺他眼瞅着我打败仗,连忙都不帮。他一见到童林这帮人是骨酥肉麻,一副的媚态,我恨死他了!只是念师兄弟的关系,我不忍心翻脸罢了,你是听了他的话,中了他的奸计,上了他的当了。老三,你可别听他一派胡言,快帮着我先打童林,后找了然算账!"
"哈哈哈……"了尘一阵的冷笑,"二师兄!我看你是被恶魔迷住了心窍,忠言逆耳呀!想当初你就不应该保剑山。那时节,我跟师兄苦苦劝你,你是执意不听,这才带着慈云去了剑山。怎么样?慈云把命扔到这了,你这么大的岁数还得替剑山玩儿命,你感觉到羞耻不?正因为咱们是知己弟兄无话不谈,我才直言奉告,可能你听不进去,也可能跟我翻脸。但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也得听我们哥俩的,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关系到我们'盖世三了'的声誉。二哥,把东西收拾收拾,赶紧跟我们走。"
"不!我不能走!"
"不走也得走。大师兄!看来用言语是劝不了啦,您说怎么办吧?"
了然一笑:"那就把他架走。"
了因闻听,倒退了两步,把如意拽出来了,怒道:
"了然和了尘,你们还想绑架不成?"
这老哥俩一乐:"贤弟呀!我们可不是绑架,而是劝架,动手!"
说着活老哥俩同时上来了,还没等了因反应过来,他的左臂已被了然抓住,右臂被了尘抓住,俩和尚乐呵呵地从这只船上把他架到自己那条船上,吩咐道:
"徒儿们!调转船头回金光寺。"
了然、了尘架走了了因长老,英王富昌火往上撞,命谭天亲自出马会斗童林。谭天把令旗令箭交给燕普,整理衣冠拽出三簧宝剑点手唤小船,他刚想出阵,忽然警报传来,就听见剑山的中军大寨串锣急响,紧跟着就有人喊:
"了不得了!着火啦!着火啦!"
"啊?"英王大惊失色,扭回头观瞧,但见浓烟升起,烈焰飞腾,看不清是哪处着火了。他跟谭天一商议,大概是咱们剑山出了奸细了。谭天吩咐把前队变成后队,后队改为前队,慌忙撤走。
他这一撤,因为太仓促,战船拥挤,自相挤坏的船就不在少数。张方一看英王突然收兵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把令旗往空中一举,吩咐岳钟祺和各路兵将,追!官军的船只出动,兜着屁股这路杀呀!英王损失惨重,张方大获全胜。追杀一程,张方恐怕中英王的埋伏,吩咐一声:
"鸣金收兵!"
这官军敲着得胜鼓,唱着得胜歌,满载胜利品返回剑州。
再说英王富昌收兵撤退后,回到天王殿,此时火已救灭。谭天亲自查点,闹了半天是配殿起的火,这把火是在御书房引起来的,究竟什么人放的还不得而知。谭天命令手下要立即调查,一定要把原因查清。英王恼恨不已,这一仗打得是焦头烂额,损失三员爱将,走了了因,在临撤退的时候又被张方追杀一阵。英王越想气越大,心说,凭我这堂堂的剑山,竟能出奸细,这真是又可恨又可怕呀!他告诉燕普和杜清风,一定把奸细查出来,明天就把牛儿小子和刘俊开刀问斩,好给死难的英雄报仇。按下英王回寝宫休息不提,单说有这么两个人相互一使眼色,溜到一座府第,进了屋关上门,掌起灯,两个人相对而笑。
你道这两个人是谁呀?就是那天到双羊观给张明志、赵明真送信的二位,一个叫妙手神鹰夏侯伦,另一个是千里追风一盏灯司马云山。他俩乐什么呢?闹了半天这把火就是他们放的。他们为什么要放火呢?这里边有段原因:这次英王出兵打仗,临走之时把山上的大权就交给他们俩了,这两个人没随军出征,而留守大寨。本来他们的心里头一点儿反对英王的意思都没有,对富昌是忠心耿耿。哥俩一商议,英王打仗去了,御驾亲征把千斤重担交给咱哥俩了,咱们要好好看管,一旦有点儿闪失,对不起英王千岁。他俩亲自巡逻,由前山巡逻到后山,恰巧在他们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哥俩一看没有什么事情,转身刚要走,从树林之中出来俩人,把夏侯伦和司马云山给拦住了。再看这俩人,上首是位年迈苍苍的老者,细条条的身材,面如银盆,五绺花白胡须洒满前胸,头上戴着毡子帽,身穿绛紫色的棉袍,腰里系着根丝带,在丝带上挂着一尺二寸长的小宝剑。下首这人个头不太高,长得奔颅头,翘下巴,凹刀脸,面似银盆,一部银髯洒满前胸,光头没戴帽子,用块蓝头巾勒着,身穿蓝布裤褂,外披棉袍,手中托着一对铁球,二目如灯,威风凛凛。夏侯伦和司马云山不看便罢,一看,俩人腿一软就跪下了:
"哎哟!二位老人家这是从哪来?弟子迎接老恩师。"
来人是谁呀?挂小宝剑的正是江南八大名剑头一位李晚村李老先生,那位个头不高的老者就是江南八大名剑排行第二位的白太官白老剑客。这个李晚村是夏侯伦的师父,白太官是司马云山的师父。夏侯伦、司马云山焉有不跪下磕头之理?且说二位老剑客,看看身边无人,把他二人叫到树林之中,二老面沉似水,冷若冰霜。李晚村用手指着夏侯伦道:
"畜牲!你是活腻味了,你做的好事!"
夏侯伦规规矩矩往老师面前一跪,磕头带响:"师父您别生气,徒儿何罪之有?"
"呸!我且问你,难道说你真不知犯下什么罪了吗?英王富昌是个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保他?这英王乃是国家的反叛呐!提到他没有不痛骂的,难道你们就没听到过吗?你们这叫肋纣为虐!身为剑客,好坏是非你们都分辨不清,真是可恶之极!"
白太官训教司马云山道:"徒儿啊!为师教你可不容易,实指望你学会武艺,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没想到你跟夏侯伦是一对混蛋呐!下山不久,你们就保了富昌。李老剑客说的不假,那富昌乃是罪人,朝廷的罪人,你们帮着他有什么好结果呢?真是替我丢人现眼呐!"
白太官说到这,扭回头跟李晚村说:"我看咱别跟他们费时间了,你清理门户,我也正门规,要了他们俩的命就算了。"
说话间李晚村拽出小宝剑,白太官举起钢球就要下手。夏侯伦和司马云山擎住老师的手腕子,眼泪掉下来了。
"二位老人家且息雷霆之怒,容我等把下情回禀。"
李晚村一瞪眼:"你还想狡辩不成?"
"师父!吓死弟子也不敢呐!自从我们艺满之后,按着师父的吩咐,闯荡江湖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去年三月三在亮镖会上我们都出了头了,可惜我们这么大的能耐无人赏识,那云台剑客燕普发现我们俩是个人材,是再三地挽留,邀请我们赶奔剑山蓬莱岛。我们也没问好歹,一时糊涂误入歧途。我们也不知道英王是反叛,也不知道他是朝廷的罪人。请师父原谅才是。"
司马云山也说:"二位老人家,我跟夏侯伦看法一样,当时没转过向来,认为人家对我们了解,遇上了识货的,一时高兴就答应了。到了剑山之后,英王对我们哥俩不薄,听他说他是当今皇上的亲胞兄,被逼出来的。我们一想,康熙当皇上也好,英王当皇上也好,总而言之都是爱新觉罗的天下,这也没什么关系,没想到什么反叛不反叛的。听两位老人家一说,我们是如梦方醒啊!二位老人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饶恕我们吧!"
这俩老剑客也不是真心杀他们俩,无非是吓唬吓唬,一看这两个人真害了怕了,口口声声求饶认错,也就罢了。李晚村看看白太官,白太官微微点点头,两位剑客才把兵刃收起,说道:
"你们俩起来吧!"
"多谢老人家!"
夏侯伦和司马云山站起来后,李晚村说道:"你们俩光口头上承认错不行,还得有实际行动。"
"二位老人家,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应该将功补过,立功赎罪。"
"那您看我们怎样才能立功赎罪?"
李晚村把脸往下一沉:"你们俩偌大年纪,已不是小孩子了,关于怎么赎罪,你们俩看着办。你们可记住,如果口不应心欺骗为师,你们等着,咱们再见面的时候休怪为师无情,要取你们项上的人头!"
李、白二位剑客说完了飘然而去。夏侯伦和司马云山把头上的冷汗擦擦,哥俩一商议:
"怎么办呢?咱们说话可就得算数哇!"
他俩后来一想,英王正在前敌领兵打仗,干脆咱放把火得了,扰乱他的军心,搅乱他的后方,这也算暗助官军了。商议已定,两个人来到前面,把英王的御书房给点着了。这御书房乃木制结构,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这一下把偏殿也给引着了,一片就烧了五十多间房子。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夏侯伦和司马云山先到了夏侯伦的站殿将军府,哥俩坐下把仆人打发走后,夏侯伦先说话了:
"贤弟!看见没?英王生了气了,命军师、大帅认真查处哇!真要是被查出来,非整到咱俩头上不可!"
司马云山一皱眉:"师兄!不见得吧?"
"哎呀!我的傻兄弟,你好糊涂哇。你想想英王领兵走了,把山交给咱哥俩,即便火不是咱俩放的,这个责任也推脱不了哇!他们首先得怀疑到咱们头上。因此,咱们得赶快想对策,离开此地,不然的话悔之晚矣!"
司马云山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有理,问:"师兄!您看咱们怎么走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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