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单田芳评书-童林传》

_21 单田芳(现代)
"张明志、赵明真、陆恒,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闪目观瞧,不看则可,一看吓得是魂飞天外。就见这物件长约八寸,乌光发亮,有六寸长的一个铁管,在后面有个八卦阴阳太极图的牌,有手柄能在手中握着,上头有赤金的崩簧,只要大拇指一摁崩簧,八卦牌一转,里边有三支弩箭就能打出来,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闪躲。这件东西名叫"脉门弩",它的全称叫"九宫八卦绝命弩",乃是一件特殊的暗器,按着天地人三才,九宫八卦相克之理打造的。这种暗器要打到身上,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十二个时辰就得化为脓血。这种弩专打人的经络和脉穴,故此才叫脉门弩,乃是妙手南宫良老剑客亲手打造的。因为当初三教圣人召集八十一门各门的正副门长在华山开过一次会,这个会议商讨了武林界出现的问题。大家一致提出,倘若我们武林之中出了无法无天的人,应当怎么对付?这个人武功还大,还不听规劝,还尽做伤天害理的事,咱们八十一门应当采取什么对策呢?经过反复研究,欧阳修出了个主意,说如果出现这种人,就得铲除,当然凭着一般的武艺还对付不了他,应当用一种特殊的兵刃,就是脉门弩。大家一致要求妙手南宫良老剑客给打造这种暗器。南宫良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才把脉门弯打成。这种东西一次能装进三支弩箭,当然还可以补充,一共打造了十二只脉门弩。打完了交给欧阳修,欧阳修拿到会上让大伙看看,这种暗器归谁掌管呢?大伙一致同意让三教圣人欧阳修掌管。同时授权欧阳修,您看我们三教之中倘若出现了类似这样的人,您就随便处治,不用跟我们商议。欧阳修感觉到这个担子很重,跟大伙商议,究竟什么样的人,要用脉门弩对付他呢?大家经过研究,又提出六款,凡是犯了这六条的就可以使用脉门弩:一、不敬天;二、不敬地;三、不干人事;四、丧心病狂;五、欺师灭祖;六、屡教不改。如果一个人犯了这六条就可以用脉门弩对付他。欧阳修把九官八卦绝命弩带回寒峰岛,这些年来他也没使用过。为什么呢?一个是江湖上很少出现这样的人,即使出现了,也用不着用脉门弩去打他,这些人也不配用这种暗器对付,因此一直搁着没用。在前文书说过,病太岁张方拜欧阳老剑客为师,在福建寒峰岛慈祥观学艺数载,他就得知师父有这么件宝物,张方这小子坏水就冒上来了,心说道我这能耐不怎么的,倘若遇上这样的人我得怎么对付呢?跟老师要是不可能了,干脆我就偷吧。这小子胆有多大呀!临满徒的时候,他偷偷地溜进碧霞洞,把脉门弩给偷出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欧阳老剑客能不知道吗?张方为了预防这一手,挖空心思,花钱雇了手艺人,按着脉门弩的样子又伪造了一只,把它放回碧霞洞。自从病太岁闯荡江湖以来,他从来没使过这种家什,他知道这种家什不是轻易能使用的,这要捅了马蜂窝,激怒了老师和八十一门的门长,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因此他是格外的谨慎。自从遇上了泥小鬼陆恒和张明志、赵明真,张方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脉门弩,心说这玩意老撂着不用,不是成了废物了?这回呀我比量比量,看张明志、赵明真就符合这六条。他们俩本是个出家人,可是他们杀生害命,违背天意,这就叫不敬天;他们俩生在这世界上,吃的是五谷杂粮,不干人事,这就叫不敬地;根据他们俩的所作所为,连点儿人味都没有,这就叫不办人事;他们跟袁大化本来是一师之徒,袁文化对他们恩重如山,可他俩恩将仇报,这就叫欺师灭祖;他们培养了陆恒,让他胡作非为,这就叫丧心病狂;大家一致劝说,他是执意不从,这就叫屡教不改。对,够了这六条了,应该用脉门弩教训他俩,至于泥小鬼,那就不在话下了。所以张方出门把脉门弩带在身上,这一到双羊观就想好这个主意了。不然的话,他怎么那么镇定从容?他敢对付张明志、赵明真,因为他身上有"护身符"。
闲言少叙。张方把脉门弩一亮,就吓坏了张、赵二人。
"无量天尊!"
二道容颜大变,心说张方没说瞎话,这就是九宫八卦绝命弩。欧阳修哇,你也太不像话了!谁给你的权力把脉门弩给了张方?张方够什么资格?你这不是疯了吗?倘若我们哥俩若还活着的话,一定到华山告你一状,把你这个三教圣人拿掉,另换旁人。可是,火烧眉毛得先顾眼前,不然的话就得吃亏呀!张方这个小子比坏的都坏,什么娄子都捅,谁敢保证他不拿弩打我们呢?想到这,张明志冷笑了一声:
"张方,贫道真没料到你还有这种宝物!"
"这回明白了吧?知道我没说瞎话吧?"
"张方,贫道且要问你,你怎么能拿到脉门弩呢?莫非是你师父给你的不成?"
"然也!实不相瞒,数年前我爹把我送到福建寒峰岛慈祥观,去见我老师六合一气真灵子、面壁百年不老翁、八十一门总门长欧阳修。我老师一见着我,乐得巴掌都拍不到一块儿了,他老人家说:'我走遍天下,游遍九州,想找这样的徒弟就是没找着,如今主动送上门来了,真是老天睁眼,我佛赐福。'就这样高高兴兴把我给收下了。学艺三年,艺成之后,我老师拉着我的手说:'孩儿呀!我真没曾想能收了你这么个宝贝徒弟,我的能耐都被你学去了,我打算把八十一门总门长的位子交给你,你看如何呢?'我这个人呀,一贯谦虚谨慎,岂能干那欺师灭祖之事呢?我说:'师父哇!弟子不敢。虽然我这人这么好,能耐这么大,但是有您活在世上,我就不能干那越理之事。'我师父一看我坚持不受也就没办法了。他说:'好吧!将来为师不在了,我就推荐你作三教的圣人,执掌八十一门户。'我这才点头答应。我师父觉得对不起我,从在碧霞洞取出脉门弩,说:'孩子!这乃是为师镇观之宝,留到我这也没用,你带在身边吧!倘若遇上"六不敬"的人,你就用此弩打他,代替为师清理门户。'我这才把脉门弩给收下。我从来没使用过,今天把他拿出来要比量比量,我看你们俩就犯下六不敬的罪。因此我要代表我师父,清理三教的门户!"
说着话张方把脉门弩一顺,对准了张明志和赵明真,把两个老道吓得魂飞天外。张明志额头上直冒冷汗,急叫道:
"等一等!等一等!张方啊,方才你说的话我有点不信,等见着你师父咱们得对证对证。"
"嘿嘿嘿嘿,说得轻巧,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去见我师父?再说,也没有那种机会了,你们现在就要玩儿完了。可是,我张方虽不是出家之人,我可有好生之德,愿意手下留情,饶你们不死。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件?"
"一、你们恩将仇报,对不起金腮罗汉袁大化,得承认错误,带着陆恒上昆仑山,见金腮罗汉苦苦地哀求,求得谅解,这是头一条。第二条,你俩不应该培养陆恒叫他为非作歹,你们俩必须毅然做出决定,跟他断去师徒情谊,把陆恒交给我惩治,我叫他死他就得死,我叫他活他才能活。这第三条,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保了英王富昌。那英王乃是国家的反叛,自立为王,想要称霸天下,分裂大清王朝,真是死有余辜。你们本是出家人,怎么助纣为虐呢?听我良言相劝,一刀两断,离开剑山,永远不许与英王见面。如果这三条你们答应了,今天我就把你们饶了;不然,我可不客气!"
"这个……唉呀!"
俩老道可真为难了。赵明真眼珠转了转,心说不如暂时答应,用瞎话把他骗住,等缓过手来,再报此仇,想到这,他往上跨了一步:
"无量天尊!少侠客容贫道申诉。别看我们住到剑山,但跟英王富昌素无往来呀!看来你所说不实,委屈了我们弟兄。"
"是吗?你还敢巧言狡辩?我张方要不查实了,能望风扑影陷害你们吗?我告诉你,就甭往下说了,快点儿给我答复,这三个条件你们同意不同意?"
"这……。"
张明志瞪了他师弟一眼,心说你跟他抬什么杠啊!一旦把他激怒,他大拇指一动,咱们就吹灯拔蜡了,不如早想个脱身之计,途说道:
"张少侠!这三个条件确实冤枉了我们,我们也很难做到。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代表三教圣人出现,我们对你就得尊重着一些。因此,这三个条件不管有没有理吧,我们全都同意就是。"
陆民瞻老剑客和黄眉童子苗吉庆又惊又喜。惊的是欧阳修老剑客给了张方脉门弩,这玩意实在有点儿交待不下去,喜的是这脉门弩镇住了张、赵这一伙歹人。张、赵老道的身份够多高哇?能叫张方给制得服服贴贴的,真是可笑。
且说张方,一看张明志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两老道鬼鬼祟祟,眉来眼去,就知道他们心口不一,另有打算。张方何等的聪明,能上这个当吗?笑道:
"我说张、赵二位呀!咱们水贼过河——别使狗刨。要想在我面前演戏,没门儿!"
"少侠客,何出此言?"
"嘿嘿,我观其外知其内,观其面知其心,你们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们是不是打算着先把我给骗过,等缓过手来再对我进行报复?真是痴心妄想。要想走可以,必须得给我立个字据,跪在我们的面前,对天盟誓,之后我才能放了你们,要不然,你们是休想逃走!"
"这个……张方啊,我们本不是剑山的人,跟英王根本就无往来,你竟敢血口喷人,依仗你手中的脉门弩欺压贫道。即便我们死了,跟你和你师父也完不了!"
这两个恶道就拉开破头了,把衣服前襟撕开,露出胸脯:
"张方!你开弩吧。来来来,往这打,小子有种你就真下手,来吧!"
这一下真把张方给难住了。这脉门弩不是轻易能使用的。张方想,我是打还是不打呢?这要不开弩,事情逼到这里了;开弩,倘若打错了,将来我师父可不答应啊!不但他老人家不答应我,连三大教的门长也不能同意呀!这这这……张方正在为难之时,俩老道一看有机可乘,一边说话一边往前挪动,意思是想靠近张方,一脚把脉门弩踢翻了,然后夺到手中,什么都不怕了。张方一看,明白了,哎哟,这可怎么办?看来我是非打不可了,大拇指刚要摁崩簧,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无量天尊!张方住手!"
"嗯?"
张方觉得耳音非常熟悉,扭回头一看,真是大吃一惊:来者并非别人,正是八十一门总门长,三教圣人欧阳修。
张方一看是师父,脸一红,马上把脉门弩揣进怀里了,抢步上前跪倒在地:
"恩师在上,弟子给师父磕头了!"
就见欧阳老剑客面沉似水,哼了一声:"起来吧!张方,你干什么呢?"
"我,我正代表恩师清理三教的门户。"
"哈哈哈,好一个清理门户。拿来!"
"什么?"
"脉门弩。"
"好唻!先借给您使一会儿。"
欧阳修一听,什么?我的东西,还借给我使一会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欧阳老剑客这是从哪来呀?从寒峰岛慈祥观来。自从张方下山之后,他对脉门弩的事是一无所知,前些时他忽然灵机一动,到碧霞洞转了一圈,问手下的小道士:
"脉门弩还在原地吗?"
小道士一笑:"圣人,我们就在这里眼巴巴守着,不在原处还能在哪呢?"
"好,待我观看。"
欧阳修打算把脉门弩拿出来检查检查,恐怕这东西保管不好生了锈。把脉门弩拿出来一看,大吃一惊,发现一只脉门弩是假的,当时就冒了汗了。虽然说脉门弩归他所有,但是这是替三大派八十一门保管,并不是他私人的宝物,这要落到歹人的手里,伤天害理,他是要负责任的。欧阳老剑客哪有不急之理?他把看洞的小道士狠狠地责怪了一顿,就问他们:
"你们是不是偷懒,被什么人溜进来把宝物盗走了?你们好好想想!"
把这些小老道吓得真魂出窍,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
"师父!您就是打死我们,也没见有人来呀!"
"有人到这里看过吗?"
"数年前您徒弟张方他曾经来过。"
"啊?他到这来过?"
"您怎么忘了?是您领着他来的,除了那一次之外,再没人来过。"
一句话把欧阳修给提醒了。老剑客一琢磨,十之八九脉门弩是张方给拿走了。这个奴才胆大包天,可恶之极呀!他要真私盗脉门弩,我非要了他的命不可!他急忙带好了随身之物,离开寒峰岛慈祥观寻找张方。他第一站到了瓜州,见到风流侠张子美,一打听这事儿,张子美大惊失色。
"老门长!这个事我是一字不知,半字不晓,从没听他说过。"
老剑客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再找找看。"
就这样他离开瓜州又到了北京,到北京一打听仍然没人知道。这一路之上欧阳修细心访查,使他宽慰的是张方并没拿脉门弩捅娄子,也从未听说有人被弩打伤,心说这还算不错呀,只要你没给我捅娄子,你这条命就算保住了。后来又听说年大人查办剑州,童林随行,无疑张方也去了,就这样他又找到剑州。欧阳修没公开露面,找了个店住下,跟周围人一打听才知道剑山发生的一切。这天晚上老剑客没睡着觉,他心想,童林这次奔剑山凶多吉少,因为他面对的都是劲敌,要想取胜谈何容易呀!搞不好童林、张方这些人把命都得搭上,到了这阵儿,老剑客不但不生气,反而倒替童林、张方担开心了。他又想到张明志、赵明真的身上,知道这俩老道就住在剑山,童林要打剑山必触动他们两个,万一这俩人一帮兵助阵那就麻烦了,童林和张方是准死无疑!这可怎么办呢?欧阳修一想,我这趟别白来,无论如何得找到张方,问问脉门弩的事情,然后再去一趟双羊观,见着张明志、赵明真先和他们解释解释,要遇见张方让他们高抬贵手,倘若对我徒儿下毒手,我可不客气。第二天,老剑客算清了店饭账,赶奔双羊观。这真是不巧不成书,正好遇上张方在这里耍宝呢!老剑客厅得清清楚楚,看得真真切切,脉门弩就在张方手中。一看张方把两个老道逼得那个样子,老剑客是又气又笑。他进了院,强压怒火,见着张方把脉门弩要过来,揣在怀中。因为当着俩老道的面,不能深说,瞪了张方一眼,让他退在一旁,心说,等没人的时候咱俩再算账。
张方磕了个头,然后规规矩矩往旁边一站,心里头是七上八下,准知道老师跟他完不了。且说欧阳修,来在张、赵二人的面前,说:"二位师兄,一向可好?贫道稽首了。"
俩老道一看是武圣人来了,急忙整理衣冠,以礼相还:
"不敢不敢!原来是欧阳老剑客。老剑客您是怎么弄的,为什么把镇洞之宝交给了张方?叫张方拿着他随便打人,您这是何意?难道说当年在华山授权给你的时候讲过这个条件吗?您这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得理不让人,质问开欧阳修了。欧阳老剑客冷笑一声:
"二位呀!你们先别问我,我倒要问问你们。你们恩将仇报对付亲师兄袁大化,纵徒行凶,胡作非为,又帮着英王倒反朝廷,这应该做何解释?"
"这个……"张明志先是一愣,随之奸狡地一笑,"老剑客!看来你跟你徒弟说的是一样的话呀!你也是误听了谗言。不错,我们是恨袁大化,到现在我们还恨他,但是我们是亲师兄弟呀,我们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关。老剑客,恐怕这事你管不着吧?再者,什么叫纵徒行凶?难道说我的徒弟就可以随便叫别人打,而不许打旁人吗?你的徒弟又怎么样呢?还有,你说我们跟剑山勾结,保了英王,这简直是血口喷人哪!我们的观虽然坐落在剑山,但是我们跟英王素无往来,这一点请老剑客放心。往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实在是冤枉好人"。
"哼!"欧阳修哼了一声,"张、赵二位,你们说话对得起天吗?"
"对得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根本就没那种事。"
"要有呢?"
"要有——要有的话,你就拿脉门弩打我们,怎么处治我们都行!"
张明志、赵明真为事所迫,一狠心甩出这么句话来。也该着他们倒霉,正这时候门外来了俩人,进门就喊;
"张老剑客!赵老剑客!英王给你们下请帖来了。"
这句话多要命啊!俩老道激灵灵打一冷战,心说这可是催命鬼呀!早不来,晚不来,专赶这时候来,定睛一看,来了两位年迈苍苍的老头,一个大个,一个小个。这大个长得细高条,黄白的脸膛,一部银髯,稍微有点马蜂腰,但是干净利落;那小个的老头,脖子挺细,脑袋挺大,大秃脑门子,奔颅头,窝眍眼,翘下巴,山羊胡,也非常干净利落,冷不丁一看就和那南极仙翁差不多少。
书中代言,来的这俩人都是了不起的剑侠。这二位在三月三亮镖会上全露过面,而且登台献艺,受到众人的好评。自从他们在亮镖会献艺之后,就被云台剑客燕普发现,燕普一想,人才难得呀!我要能把这两位带回剑山,岂不成了我的左膀右臂呀?因此,他不惜重金恳请二人上山入伙。这二人情面难却,就跟燕普到了剑山,英王降阶相迎,待之如上宾,一日三餐把两个人给恭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英王加封他们为站殿将军之职,打那之后,两个人就在剑山扎下根了。昨天英王得到禀报,说甘肃总督岳钟祺率水旱大军三万已经来到剑州,要配合年羹尧攻打剑山。英王一听,马上召开了御前会议,作了紧急部署,加强了戒备,准备跟官军决一死战。他唯恐力量单薄,让这二位拿着自己的请帖来请张、赵二人帮兵助阵。可是他们俩也不知双羊观发生的事儿,还是出于一片好心,给张、赵二人道喜,哪知话也扔出去了,才知道院内出了事。
再说欧阳修扭回头,看看来的二位,他不认识。老剑客把脸一沉:
"二位!你们给谁下请帖?"
"嗯,给这个……"
张明志、赵明真直摆手,示意他们别说实话,这些举动都被欧阳修看在眼里。老剑客冷冷一笑,问道:
"二位!请帖在何处?交于贫道观看。"
"这,您是哪位?"
"我是福建寒峰岛慈祥观的,名叫欧阳修。"
"啊?"
两个人闻听此言大惊失色,赶紧整理衣冠跪倒在地:
"原来是老圣人,恕弟子眼拙,给圣人叩头了。"
"无量天尊!请起,请起。"
可这俩人也不知道武圣人到这儿干什么来了,管他们要请帖,他们不敢不给,恭恭敬敬把请帖往前一递。欧阳修看完了,扭回身问张明志、赵明真:
"二位!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何话说?嗯?"
"这……"
这回俩人可没词儿了,你看我,我看你,呆若木鸡,哑口无言。在一旁可气坏了泥小鬼陆恒,他心里纳闷儿,就凭我师父这么高的身份,这么高的武艺,怎么怕欧阳修呢?什么武圣人总门长的,狗屁!说好的怎么都行,要说翻了,就是我们的仇人,干脆动手就得了呗!这陆恒也不请示他师父,"呼"就蹿出来了,用手点指:
"欧阳修,你算个什么东西?跑到这来指手画脚,我就不服你,接棒!"
说着抢棒就砸。欧阳修慈悲眉倒竖,方便眼圆睁,怒打心头起,心说这个东西太可恶了。老剑客身形唰啦一转,双棒走空,欧阳修就到了陆恒的背后,抬左腿奔他的穴道就是一脚。那陆恒怎么能是欧阳修的对手!只一个照面,就被老剑客踢倒在地。陆恒使了个鲤鱼打挺飞身站起,还想往上冲,把张、赵二人急得赶紧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嘴巴:
"畜牲!还不后退,你想作死不成?"
"这……"
陆恒不敢言语了。欧阳修虽然把他踢了个跟头,但也知道这人的功夫不善,要没有几十年的好武艺,没有好气功,也架不住这一脚,踢到他身上跟没事似的,可见他的基本功过硬啊!
张明志、赵明真赶紧过来赔礼:
"武圣人!小徒性情野蛮,以小犯上,罪该万死。看在贫道的分上,老门长就饶了他吧!"
欧阳修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儿,说:"二位仙长!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有何言狡辩?"
"这……武圣人!我们错了。只因双羊观就在剑山,英王对我们不错,头几次请我们帮忙,我们真的是拒绝了,可是后来没有办法,也就答应了。蒙老剑客指点明路,我二人从今以后再不与英王来往。不知老圣人意下如何?"
欧阳修点点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既然两位剑客说出这话,我是一万个相信。愿你们心口如一,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
张、赵二人高兴万分,一再称谢。武圣人一看事情办得不大离了,这才带着陆老剑客、苗吉庆、张方离开双羊观。
等他们走了,张明志把送信的二位让到屋里头,别的事没说,先埋怨他们俩:"二位呀!你们真会给我们上眼药,多悬呐!差一点送了我们的命。"
这两个人后悔不迭。张明志说:"二位剑客!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得慎重考虑考虑。"
"怎么?您真要跟英王断绝关系?"
张明志摆了摆手,到外面转了两圈,看看无人偷听,这才放心地回来,说道:"二位老剑客,请你们禀报英王千岁,就说我们爷仨的处境非常不妙,表面上必须偃旗息鼓,暗地中我们帮忙就是,公开场合我们不宜露面哪!"
"好吧!要那样,我们就如实地回禀。"
"修书来不及,请二位老剑客把话给捎去。"
二位这才告辞。他们走了之后,陆恒过来了:
"师父!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哪!难道咱就忍了不成?"
"嘿嘿嘿嘿,陆恒啊,你都这大年岁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有道是随机应变嘛!当时情况,我们处境何等危险?那欧阳修一变脸,焉有咱们的命在呀?因此,我们才说了一套谎话。这个事完不了,咱们跟英王照样相处;跟童林、张方照样是仇家,要变本加厉地报复,你懂吗?"
"我懂了。您这么一说,我这气儿才顺过来。"
"陆恒啊!光棍不吃眼前亏,往后多加谨慎才是。你看见没看见陆民瞻、苗吉庆、欧阳修都在这儿呢,说不定八大名剑都能来呀!如要一步走错就有性命之忧。咱们表面上一定要偃旗息鼓,暗地中照旧干,只要把欧阳修给打死,夺过脉门弩来,咱爷仨就能横扫天下,没有可怕的了!"
"师父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把脉门弩得到手。"
按下他们咱不提,单说欧阳修老剑客几个人离开了双羊观。到了东山坡无人的地方,欧阳修停身站住,陆民瞻这才有工夫过来,见过武圣人。老哥俩攀谈了好一阵,苗吉庆也过来说了一会儿话,欧阳修这才把张方叫过来,斥道:
"跪下!"
"嗳。"
张方一想这回该着我倒霉了,脸也吓黄了,规规矩矩往师父面前一跪,说道:
"师父您还生我的气呀?我错了。知错必改就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呸!冤家,脉门弩是你偷的不?嗯?"
"我可没偷。"
"没偷怎么落到你手了?"
"那是没人看见,我拿的。"
把欧阳修可气坏了,举起巴掌,断喝一声:
"张方!我说的话你都忘了。为人要走正道,要光明磊落,不说谎话,你可倒好,自从下了山之后,走到哪唬到哪。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你偷了我镇洞之宝脉门弩,你还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实在是可杀而不可留。今天我要清理门户!"
张方也没词儿了,把眼一闭在这儿等着挨打。陆民瞻一看,于心不忍,过来一把将欧阳修拦住:
"圣人!且息雷霆之怒。张方做得虽然不对,但他并没胡作非为呀!今天他拿着脉门弩是对付二位妖道的。老实说,要没有这宝物,我们几个人都活不了哇!老人家看在他年轻不懂事,情有可原,就饶恕他吧!"
苗吉庆也劝道:"老圣人!张方这孩子可不错呀。别看他嘴贫,心眼儿却非常好,出生入死不容易。他要不依靠脉门弩,怎么对付张明志、赵明真哪?老人家您就饶了他吧!如果您不赏脸,连我带他一块儿打死得了。"
苗吉庆说罢跪在张方身边。老剑客能舍得打吗?不能。这无非是吓唬吓唬张方,一看有人劝,就顺坡下了驴。他把手放下,轻轻打一唉声:
"唉,也罢!看在二位剑客的面上,我就饶他一次。"
张方咯咯一笑:"师父哇!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打我。哪能呢,虎毒还不食子呢!"
"站起来!"
张方规规矩矩站起来。欧阳老剑客说了几句话后告辞要走。凭他的身份能在这儿久呆吗?张方一看不行,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说:
"师父您等等!"
"什么事?"
"您要上哪去?"
"我要回寒峰岛。"
"师父!您也清楚,这剑山是最难打不过呀!像张明志、赵明真、陆恒这样的大有人在,您要是走了,我怎么办呐?万一张明志他们口不应心,找我报复,我这条小命不得交待吗?"
"喔,说得在理。那为师也不能总守着你呀?"
"当然了,师父是不能总守着我。但是,您应该把那脉门弩借给我,我好做防身之物,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吓唬吓唬他们。"
欧阳修一听,这小子真哏儿。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要知欧阳修给不给张方脉门弩,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八二回 发大兵攻打剑山 遭伏击二侠被擒
话说老剑客厅了张方的话,是又气又乐。气是气张方这小子不识好歹;乐是乐他真够哏儿的,竟厚着脸要脉门弩。欧阳修真有点儿左右为难呐!按理说这件宝物乃是三教八十一门的命根,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的,一旦出了事,负不了责任;可是又一想,张方说的也不假,面对强敌,没有防身之物不好办哪!所以欧阳老剑客沉吟不语。陆民瞻和苗吉庆急忙说话了:
"老圣人!我看张方说的不算过分,您就把宝物先借给他,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倘若遇上麻烦,可以叫张方亮出脉门弩吓唬吓唬这些贼寇。"
"无量天尊!二位老剑客,我不是驳你们的面子,我怕张方年幼无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再惹了麻烦。"
陆民瞻说:"这样吧!您要就为这一件事担心,我可以给张方担保,我们大家监督他,绝不让他胡来就是了,待破了剑山之后,让他完璧归赵,把脉门弩给您送回去。您看怎么样?"
张方一笑:"师父!这回您放心了吧?"
"哼!混账东西!你敢保证不胡来吗?"
"师父哇!上有天下有地,离地三尺有神仙,我要给老师捅了娄子,我就不是人;我是小狗,汪汪汪!"
一下把老剑客逗乐了:"也罢!我就犯个错误,把脉门弩借给你。我可告诉你,你要给我惹了麻烦,我决不轻饶!到那时候可休怪为师无情。"
"好唻!我多谢师父。"
欧阳修把脉门弩拿出来,长叹一声递给张方。张方把宝物举过头顶,给师父叩了仨响头,然后揣在怀中。欧阳修又说道:"张方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为什么说没有本事的人不能使用宝家伙呢?不但没有好处,还得为其所害,这就是说,你没有这种能力驾驭这个东西,你就不能使。就拿脉门弩为例,张、赵二人还有陆恒他仨人已经知道你有这种东西了,必然挖空心思,想把脉门弩夺到手中。因此,你的风险就更大了,你要随时警惕有人从你身边把脉门弩夺走。"
"师父放心,徒儿早有这种防备。"
老圣人嘱咐再三,这才告辞而去。张方回过头来邀请陆民瞻和苗吉庆去公馆,两位老剑客一摆手:
"不必了!我们都是闲散惯了的人,不愿意受约束。你走你的吧!攻打剑山之时不用你找我们,到时候我们肯定露面就是。"
"好!咱们一言为定,我可告辞了。"
按下苗吉庆和陆民瞻走了不提,且说张方高高兴兴回到剑州公馆,一进门正遇上童林。
"张方!你怎么回来了?"
"师叔!我娘病好了。"
"是吗?你回瓜州这么快?"
"哪来的,您听我说吧!"
张方就把半路如何得知母亲病好了的事说了一遍,后来又讲了双羊观的事。童林听了大吃一惊,同时也替张方高兴,张方偷着告诉童林:
"师叔!我告诉您点秘密,我身上带着脉门弩,乃我师父三教圣人欧阳修所赠。这回咱谁都不怕了,不管他张明志还是赵明真,还是比他们高的人,只要他们敢碰师叔您,我就用脉门弩打他们!"
童林一笑,拍拍张方的脑袋:"孩儿呀!此物乃是八十一门的宝贝,我早就有耳闻,不能轻易动用,不能给老圣人惹来麻烦。"
"是喽。您说的跟我师父说的是一点不差。师叔您放心,平常我不能轻易使用,非得在关键时刻我才能动用。"
爷俩说完话,回到房中去见年大人。年大人一看张方回来,真是高兴,问了问张方的经过。张方把别的事儿都说了,就没提脉门弩的事,他也是有意保密,恐怕张扬出去。张方发现,公馆忙得不可开交,正在筹划攻打剑山之事,现在方案已经定下来了。年大人眼望童林:
"海川呐!后天我们就要发兵攻打剑山,本钦差打算一举成功,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把握?另外呢,张方刚回来,你心中也得有数,你看我们后天打剑山行不行?"
"嘿嘿嘿,年大人!您要叫我探听个事儿呀,抓个贼呀,我还能办得到,要说指挥大部队攻坚,我是一窍不通啊!我琢磨着,能差不多。童师叔您说呢?"
童林素知年羹尧刚愎自用,这个人骄傲得很,如果说不行,必然招他不高兴;如果说行,内心又不愿说这种过分的话,所以他一时沉默不语。年羹尧不解其意:
"海川!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大人!我是这么想的,要攻打剑山可以,为了把握起见,最好让一个熟悉地理的人给咱们带路为好。"
"嗯,说得对。海川呐!前些天你夜探剑山,不认识个朋友叫褚凤巢吗?听说他久居此地,对剑山的地形了如指掌,是不是请他来给带路?"
"大人!咱们俩想到一块儿了,卑职就要提这件事。"
"海川!那你就麻烦一趟,拿我的帖子去请褚老侠客。"
"是。"
当天,童林带着刘俊、张方就起身了,到了褚家渡见着东海龙君褚凤巢,结果事情不凑巧,他有病了,正在床上躺着吃汤药呢。童林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褚凤巢知道童林是个忙人,要来就是有急事。他带着病勉强坐起来:
"童侠客!有事你就说吧。"
童林一笑:"老英雄!我说也没用啊。我是来请您帮忙的。年大人想请您给大军带路,不巧,您又在病中,我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说着话童林把年大人的请帖递给褚凤巢。老爷子看完,口打唉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头几天我这身子骨还挺硬实,说病就一病不起。哎哟,这事可怎么办呢?"
童林道:"老侠客!官不差病人,既然如此就算了,我们另请旁人。"
"你等一等。"褚凤巢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个人来,"童侠客!我看这样吧,我虽然不能亲自带路,但我推荐个人准定能成。"
"哦,此人是谁?"
"就是我的好朋友,叫何万年,人送外号叫'地行仙'。此人就住在褚家渡,跟我关系密切,论水性,论经验,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呀!我把他推荐给年大人,不知童侠客可愿否?"
"太好了!不知这何万年可在家中?"
"我派人去找找,他一般是不离家门的。"
说着,褚风巢打发管事的去请何万年,童林他们着急地等待着。时间不长,门外脚步声响,家人进来了。
"回庄主的话,何老先生到。"
"快快有请!"
童林、张方、刘俊全站起来了。就见外面人影晃动,何万年满面是笑来到房中。此人五十岁挂零的年纪,黄白脸膛,透着精明强悍的样子,过来跟褚凤巢打招呼:"老哥哥,您病体见好吗?"
"唉,吃了药,有些好转。贤弟呀!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位就是著名的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这位叫张方,这位叫刘俊。"
童林急忙施礼:"老先生一向可好?"
何万年以礼相还:"哎哟,不敢当,不敢当!久闻童侠客的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二位少侠客,老朽也这厢有礼了。"
张方忙说道:"不客气,不客气。"
刘俊也以礼相还。双方见了面,分宾主落坐。何万年不解其意,望着褚凤巢,心说把我找来干什么呢?
褚凤巢笑道:"贤弟呀!我给你找了个差事,把你举荐给钦差大臣年羹尧。最近大军要攻打剑山,缺少一名向导,我在病中不能去带路了,打算清贤弟你代劳。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
何万年一皱眉,看那意思挺为难。童林带笑开言:
"老先生!方才褚老侠客推荐,说您人送绰号地行仙,对剑山的地形了如指掌。万求老先生能给我们引路,为国家建功立业,不但皇上忘不了您,就是我们也感恩匪浅。"
"童侠客!恐怕褚大哥对我估计得有点过分了吧!我乃一打鱼的渔夫,没见过大世面,虽然说对本地的地理熟悉,但是也不敢说了如指掌,给大军带路,这是千斤重担,一旦出点儿闪失,我可担当不起呀!"
"老人家只管放心,您就负责给带路。关于胜败二字跟您毫无关系。比如说我们打败了,怨我们指挥上有错误,您不担任何责任。只要您尽心竭力能给我们带路。我们就求之不得了。"
褚凤巢在旁边也一个劲儿地劝,何万年迫于情面这才点头。
"童侠客,什么时候起身?"
"这就得走。"
"哎呀!太仓促了。容我回家收拾收拾。"
就这样,何万年告辞回家,到了家之后,拿起应用之物刚要走,他的女儿白龙女何晓燕追出来了。这何晓燕不但武艺精通,而且水性也非常好,她看爹爹这么忙,有些奇怪,问道:
"爹爹您上哪儿去!"
"丫头!我受童侠客之邀,要赶奔剑州公馆衙门,最近大军要剿匪,请我给做向导。"
"爹爹!您怎么答应这种事呢?这关系重大呀!一旦落了埋怨,您能负得了责吗?"
"童侠客打了包票,我任何责任都不担,无非是给带带路。"
"哎呀,爹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出头的椽子先烂。他们要打下剑山好了,一旦打败了,再出点儿事,说不埋怨您,您也得受怀疑呀!"
"为父已经答应了人家,说出的话还能不算吗?你就放心吧,是非好坏我还是清楚的。"
"爹爹!要这么说,我跟您一块儿去得了。"
"嗯!"何万年一听也行,这丫头足智多谋,要跟我去还能做个帮手,便说:"好吧!你赶快收拾东西。"
何晓燕带好应用之物,跟着他爹赶奔老褚家。等一进门,张方一看,嚄!还来了一位花枝招展的大妞。何万年把女儿叫过来,给众人做了介绍。张方一笑:
"行啊!这回我们打剑山万无一失,有女侠帮忙就更不成问题了。"
何晓燕抿嘴一笑,没说旁的。童林道:
"褚老侠客!您先好好养病,过几天我们再来看您。"
说完之后,童林率众人告辞褚家,带着何家父女赶奔公馆。
到了公馆,童林见了年大人讲述一遍。年大人点头道:"请!"
把何家父女请进厅堂。何万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呢!过来跪倒施礼,何晓燕跪在父亲身后。年羹尧用手相搀,说了几句客气话,让童林陪着下去用饭。
当夜何万年带着女儿又来见钦差,年羹尧就问攻打剑山的路线。何万年经过深思熟虑画了一张草图:
"大人请看!要想攻打剑山必须路过九转十八弯,进了十八弯之后,有个地方叫青龙潭,要闯过青龙潭就到了剑山的南门。依我看走这条路线比较稳妥。"
"嗯。但不知这水路需要行程多少里?"
"大人!走十八弯再到青龙潭,加到一块儿是三十八里。"
年羹尧点点头:"老先生!就烦劳你们父女给带道了。剿匪之后我要奏明当今圣主,一定重赏就是。"
"多谢大人!"
爷俩又退下来赶奔跨院休息。年大人又派人把岳钟祺请来,还有几位总兵副将,都是统兵官,大家开了个军事会议,就制定了进兵方案。这公馆里面人来人往忙得是不可开交。
到了进军这一天,年大人四更就起床了。随行官和各路领兵官,包括大帅岳钟祺全都赶奔行辕听点。大堂上庄严肃穆,四十名站堂军各挎绿鞘子弯刀分列左右,上首站着童林童海川,下首是穿云白玉虎刘俊,老侠石昆、老侠明灯明眼远、飞行侠苗泽、云中侠高亮也在两旁侍候。正中央供着上方天子剑和皇上御赐的金牌,就见年大人居中而坐,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桌案之上摆着兵符、令旗、令箭。唯有岳钟祺坐在年大人的左侧,他顶盔挂甲,罩袍束带,满身的戎装,比平日威风着数倍。人到齐了之后,年钦差先清了清嗓音:
"各位!大家先朝拜圣旨和金牌、天子剑。"
大家呼啦都站好了,由年羹尧率领着跪倒在地,向金牌、圣旨山呼万岁,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施礼毕,众人重新归座。年大人往左右看了看,庄严之中透着和蔼:
"各位!今天本帅奉旨要攻打剑山,大家都知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希望各位齐心努力,勘平匪患,早日奏凯还京,以慰圣心。"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现在本钦差就分兵派将。岳钟祺听令。"
"在!"岳总督站起身来,躬身施礼,口称:"卑职听从钦差的调遣。"
"岳大帅!此次进兵你为总指挥,率领水陆大军攻打剑山,不得有误。"
"遵令!"
岳钟祺接过大令往旁边一退。年羹尧眼光落在童林身上。
"童林听令。"
"在!"
"海川呐!我命你身为帮办,随同岳大帅攻打剑山,你要多多出力才是。"
"卑职遵令!"
童林接过今往旁边一退。简短捷说,年羹尧一件一件做了部署。都说完了,就见年羹尧站起身来,脸上变得十分严肃:
"各位!方才我说得清楚,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务求各位奋勇当先,敢有畏缩不前、抗令不遵者,杀无赦。可休怪本钦差铁面无私。"
"是!"
大家答应完了,年大人把袍袖一抖:
"立刻出发!"
这才叫一声令下如山倒哇!岳钟祺率领童林和老少各位英雄来在辕门外头飞身上马,赶奔大江的行辕。
马步三军和水军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一声令下。岳钟祺重新检阅了队伍,看了看装备,询问带兵官准备得如何。各路人马一齐报告:
"回大帅,全准备好了。"
"出发!"
他把三角令字旗一甩,开始行动。步兵分五路登船,也就在片刻之间,三万人马准备就绪。岳钟祺甩镫离鞍跳下坐骑,顺跳板登上飞虎船。童林率老少英雄登上第二只船。这两只船紧挨着,扬起风帆,顺流而下。
大伙都感到又兴奋又紧张。准备了几个月了,成功或失败就在此一举,一个个擦拳摩掌准备厮杀。
再说童林,他此时的心里比别人都沉重,他非常担心,总认为这次进攻把握性不大。但是自己身为小小的三品随行官,怎么能拧得过年钦差呢?他也盼着年羹尧这次的计划不要落空。如果把剑山给攻破,这是天大的喜事,到那时卸掉千斤重担,回到家中一家人得以团聚,何等的快乐。怕只怕难遂人愿哪!
站在童林身边的就是被请来的向导何万年侠客。他穿着一身水手衣靠,腰里头别着分水峨眉刺,手里头拿着地图,前面摆着罗盘,一边走着一边指挥,这时船只就进了九转十八弯。为什么叫九转十八弯呢?就因为岷江到这甩出个江汊子,曲曲弯弯,有人数过,一共转九转是十八个拐弯,故此得名。这剑山就在里边。
这会儿三万大军几百艘战船压江而来,声势浩大。奇怪的是并未遇见任何反抗,甚至连个人影也没发现,何万年疑惑不解。
"童侠客!要照往常来说,这个地方乃是咽喉要道,剑山派有重兵把守,怎么没人了呢?莫非其中有诈?"
童林忙吩咐停船,船只停住了,他又吩咐水手把自己这只船靠到岳钟祺的船边,飞身形跳了过去。岳钟祺感觉到纳闷儿,怎么走着走着不走了?刚要派人询问,抬头一看童林来了。
"海川!为何停止不进?"
"回岳大帅的话,向导何万年提供情况,据他所知,这九转十八弯乃是剑山的咽喉要道,英王经常派重兵在此把守,今日未见一兵一卒,莫非其中有诈不成?请示大帅定夺。"
"哦!"
这岳钟祺身为甘肃总督,文官挂武衔,经常领兵在外,对战斗有一定的经验。他站起来拿单筒望远镜往周围一看,可不是吗!就见剑山周围是一片寂静,但是寂静之中隐藏着杀机,三万官兵虽说数目挺大,但是到了剑山也是无济于事呀!岳钟祺一想,不行,我得请示年大人,不能这样继续前进,倘若中了埋伏,为害不浅,我可担不了这个责任。岳钟祺马上回头把中军官叫过来,叫他马上请示年大人。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去人回来了。
"回禀岳大帅!钦差大人听见此事十分不满,他说不应该停止前进。钦差大人让继续进军,不要疑神疑鬼。"
岳钟祺跟年大人共事多年,对这位老上司他是非常了解的,深知年羹尧一向刚愎自用,不准任何人提相反的意见,如果拧着他,他要一翻脸,自己的前程难保,干脆听他的得了。
岳钟祺把令字旗往空中一举,吩咐一声:
"继续前进!"
在军营之中,兵随将令草随风啊!哪个大胆敢不听?再看官兵擂鼓出发,鼓号齐鸣,继续前进。童林没有办法,又回到自己船上,照样叫何万年担任向导。这何万年屏息凝神,眼珠不错地看着罗盘和地图,一会儿往东指指,一会儿又往西指指,有的地方就转过暗礁,一直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三万大军才到了剑山的东山口,地名叫青龙潭。
岳钟祺一看,好险的地势呀!两山对峙,好像两个人对面站着似的,中间就是岷江,再往里走五里路就是剑山的水师营。岳钟祺一想,不好,如果英王在此设有重兵,对我们可不利呀!他正疑惑的这个工夫,可了不得了!就听身后炮响连天,咚!轰轰!咚!火鸽子乱飞,火球子乱蹦。剑山蓬莱岛的喽兵从江汊里、河道里、苇塘里、石砬子后面就像万把钢刀一样飞将出来,把后路就给掐断了。与此同时,在水里头翻上一千多名水鬼,都光着膀子,拿着锤子和凿子,扑奔官军的战船,"咣咣"就凿船底。那要是凿漏了,船只就得沉没呀!
刹那之间金鼓大作,开弓放箭,火铳也响,火箭也放,整个青龙潭就开了锅了。岳钟祺赶紧吩咐一声,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务必要把这股进攻的贼匪击退。可是,他们的战船刚调过头来,就见剑山的水营寨门大开,闯出无数的船只:飞龙舟、飞虎舟、飞彪舟、飞豹舟、飞蟹舟、飞熊舟,大小的战船,每只船上都配备着数十名水手,船头上都架着火炮,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泻千里直扑官军的大船。岳钟祺只好分兵两队,一路阻挡正面攻击,一路截打后面的贼匪。兵对兵,将对将,打了个一塌糊涂。当然,这么混乱难以一一描写,单说童林童海川,把脚一跺,唉!心想我们上了当了,这个责任全在年大人身上,但是又没法说,看岳钟祺急得那个样子,童林怪心疼,再看官军受了人家的埋伏,纷纷落水,一批批的倒下,他心如刀搅!海川想,我身为帮办,要协助岳大帅攻山,遇上这种情况也要协助他撤退,想到这,童林告诉何万年:
"你赶紧指出一条陆路来,我们杀出去!"
何万年一晃脑袋:"晚了!童侠客,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有硬拼了!"
童林一听,心头一凉。这时忽听两个山头之上鼓声如雷,有人高声喊喝:
"呀——呔!官府的人听着,让童林搭话,童海川在这没有?"
这声音借着水音听得真真切切,刹那间整个战场就静下来了。童林一听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抬头观看,但见左右山头上旗幡招展,布满了剑山的喽兵,在左面的山头上,飘扬着一面龙凤旗,旗上大书几个显眼的黄字:"英王富"。旗脚之下站定一人,头戴九龙盘珠冠,身穿黄缎子衮龙袍,腰束玉带,项挂素珠,白护领,白水抽,此人长得面如白玉,五官端正,一部花白须髯洒满前胸,一看就知道他就是英王富昌。在富昌的上首站定一人,扎巾箭袖,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腰悬宝剑,怀抱令字旗。童林能猜到,此人就是剑山的大帅谭天谭桂林。在英王的下首站定两个人,头一个是位出家的老道,头戴九梁道巾,身披灰缎子道袍,外面披着大红缎子的斗篷,面如晚霞,一部银髯飘洒前胸,背后背剑,手执拂尘;另一个人也是道装打扮。童林也能猜到,这头一位就是军师云台剑客燕普,这第二位老道就是站殿将军杜清风。再往英王背后观看,站定着黑、白、丑、俊、高、矮、胖、瘦一百多人,那真是胖大的威风,瘦小的精神,各拉兵刃,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童林看罢,虎目圆睁,高声断喝:"呔!方才是什么人提到我的名姓?"
方才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大帅谭天谭桂林。就见谭天往下一探身,看了看船头上站着的童林,一阵冷笑:
"童林!你们上了当,如今被困青龙潭,你看前边有大兵阻截,后边有天兵断后,腹背受敌,你们就是肋生双翅也难以逃脱。本帅令旗一晃,定叫尔等粉身碎骨!童林呐!我家英王千岁有好生之德,最爱人才,倘若你愿意投降归顺,你就跟你的弟兄们商议商议,递上降书顺表,我家王爷决不亏待你等,尤其是对你童林,倘若你降了剑山,一定重重加封你的官职。"
"哦!请问谭大帅,能封我个什么官呢?"
英王在山头上一听赶紧插话:
"海川,童侠客!你若真心归顺,孤加封你副元帅之职,你跟谭大帅同掌兵权,你看如何呀?"
英王这个本钱下的可不小哇!哪知道童林冷笑了两声:
"富昌,王驾千岁!你白读书了,聪明人说起糊涂话。我童林虽说出身低贱,乃一武夫,但是也懂得天地君亲师,人情大道理。那当今圣主康熙老佛爷乃是有道的明君,自从他老人家登基以来,普天之下风调雨顺,一派太平景象。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眼见着大清国一天比一天强盛,老百姓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像这样的明君谁不爱戴呢?可你富昌,做为当今天子的亲胞兄,理应辅佐天子,哪知你为了一已之私,心怀偏见,一心要夺皇权!就为了这件事你跑到剑山蓬莱岛插旗造反,自立为王,招兵买马,聚草囤粮,抓兵拉夫,把好端端一座天府之国整得乱七八糟。可以说,你是罪大恶极。虽然说当今天子派兵征讨,念你有骨肉之情,只要你能痛改前非,愿意回北京去认罪,我想圣主必然对你网开一面,给你留条活命啊!你要是明白的人,理应当好好想一想,何去何从由你决定!如若不然,剑山一破,你富昌后果不堪设想!"
这童林说得是义正词严,英王富昌把脸都气白了:
"呔!胆大童林,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信口胡言!我与康熙之间不共戴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本来这大清国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清朝的江山就是我的江山,我是被康熙逼得走投无路才走到这一步哇!你哪里懂得这些内情,竟敢信口雌黄!况且你如今像在瓮中一般,插翅难飞,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谭大帅赶紧派人捉拿童林,我必把他粉身碎骨!"
"遵旨!"
谭天把令字旗晃了三晃,摇了三摇,就见水寨之中撞出一只飞熊舟,唰——水打船帮,船压水浪,其快如飞,直奔童林的船。童林手分双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看飞熊舟离不远处停住了,再看船上站定一人,童海川一看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位仨脑袋。可仔细一看看清楚了,闹了半天脖子两边一边长了个大包,这俩大肉瘤子跟脑袋差不多少,打冷眼一看就好像三颗脑袋。此人能有五十六七岁,面如重枣,两道卧蚕眉,一对丹凤眼,狮子鼻,方海口,花白的须髯飘洒前胸,头顶鹦哥绿的扎巾,身穿鹦哥绿的箭袖,腰束壮带,手提一柄长剑,威风凛凛,往船头上一站真好像关云长相似。
童林看罢不认识,就见这个人说话了:"童林小辈!死到眼前你还有什么得意的?本将军奉大帅所差特来捉你。你是想打打呀,还是愿意投降?两条路任你抉择。"
童林哼了一声:"来人报通名姓,少要啰嗦!"
"哈哈哈,好吧!我姓秦名凤字晓阳,乃关西人也,现在扶保英王千千岁,官拜站殿将军之职,人送绰号骷髅鸟丧门大剑。"
童林听过他的名字,也知道有这么个骷髅鸟丧门剑客秦凤。此人受高人的传授有绝艺在身,我可要多加注意。童林想到这,点手唤小船,就想过去交手。正在这时候刘俊过来了:
"师父且慢!"
"刘俊,什么事?"
"师父!杀鸡焉用宰牛刀,谅他秦凤乃无名小辈,还值得您伸手吗?您应当主管全局,待徒儿过去拿他!"
"噌!"刘俊蹿上小船,乘风破浪奔秦凤。丧门剑客也跳到小船之上,两只快艇眨眼之间凑到一处,刀剑并举杀在一起。所有的人都注目观看,但见刘俊掌中这把刀都使活了,上下翻飞,寒光闪烁,身形滴溜溜乱转,闪辗腾挪,声息皆无。刘俊这二年功夫突飞猛进,要论他的武艺足够个侠客,所差的是年轻,不那么老练,在一定的时候沉不住气,显得有点毛草,相比之下不如人家秦凤。骷髅鸟一边打着一边暗笑,心说刘俊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凭你这两下子还想跟我伸手吗?今儿个趁着英王、大帅、军师、站殿将军所有的朋友都在场,我秦凤要露两手,立几件大功,让王爷高高兴。得了,抓了活的算啦!他打定主意,把长剑抓紧,突然伸出左手,轻舒猿臂,抓住刘俊的绊甲丝绦,往怀里一拽:
"你给我躺下吧!"
刘俊站立不稳摔倒在船板之上,喽罗兵往上闯,抹肩头拢二臂把他生擒活拿。童林看得清楚,一看刘俊被拿心如火烧,刚要过去,就听身边嗷一嗓子,跳出来叱海金牛于和于宝元。这牛儿小子跟刘俊的关系最好,爷两个经常在一处。刘俊这一被捉,可急坏了牛儿小子,他也顾不得叫小船了,一个猛子跳至水中。这于和真像一头水牛似的,一溜水线来到秦凤的船边,手扒船舷,身子一跃跳上去了,把掌中的大槊一晃,叱道:
"好小子!竟敢抓我侄子,你有几个脑袋?把他放了!"
秦凤一听,这是什么玩意儿?说话怎这么个味?抬头一瞅面前站着条大汉,高人一头,奓人一臂,圆乎乎一张大脸,手提一条大槊,看罢多时,并不认识,厉声问道:
"呔!傻小子,你是什么人?"
"连我你都不认识呀?我师兄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我徒侄就是穿云白玉虎刘俊。要问我,我姓于叫于和于宝元,人送绰号叱海金牛,牛儿小子。牛儿小子就是我,我可不能告诉你。"
把秦凤逗乐了,心说不告诉我你还吵吵什么?看来这位是个二百五呀!
"哈哈哈,牛儿小子!就凭你这样子还想跟我动手吗?不用问,你是个傻东西,本将军有好生之德,不能跟你一般见识,你赶紧回去换童林。不然的话,你是自讨苦吃!"
"去你娘的,着槊吧!"
他举起大槊分心便刺,秦凤往旁边一闪,两个人战在一处。等伸上手了,秦凤大吃了一惊,别看于和这人说话很傻,功夫可够高的,比那刘俊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而且臂力过人,如若不加小心,这柄剑就得飞了。我别跟他磨蹭了,干脆用巧劲赢他。秦凤马上改变招数,使了个黄龙大转身,唰!转到于和的身后,探双指一戳他的穴道:
"别动!"
于和真听话,站在那里呆然不动了。秦凤把手一挥:
"绑!"
喽兵过去把傻英雄生擒活拿。童林看得真切,一见师弟、爱徒双双被擒,他虎目圆睁,往身边背后一指:
"各位!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过去,待我亲自会斗于他!"
童林点手唤小船,飞身形跳上去,这只船其快如飞,闪电般就到了秦凤的船边。童海川双腿一飘落到船板上,把双钺一分:
"秦凤!童某前来会你!"
"嘿嘿嘿,我就知道,打了孩子大人得出头。童林呐,你早就应当过来,何必让他俩白搭性命呢?我秦凤久闻你的大名,早想会斗会斗,今日夙愿已偿。童林,你就动手吧!"
事到如今,童林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把双钺一晃,分身形往上纵,他要大战骷髅鸟!
要知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八三回 年羹尧错杀向导 夹扁头代理钦差
话说童林会斗骷髅鸟秦凤,双钺对长剑,打了三十回合没分上下。可见秦凤的功底深厚,非是等闲之辈。
且说英王富昌,在东山头观战,一看秦凤不能胜童林,心中着急。对谭天说:
"大帅,这样打真叫人发急呀!你赶紧传令全面出击,按我们事先的计划办事。"
"臣遵旨。"
谭天把三角令旗往空中一举,唰唰唰,摆动了几下,剑山的喽兵分十路杀了出来,两个山头有两门巨炮,对准官兵的船头猛烈的轰击,"轰轰轰",同时又乱箭齐放,水鬼在江里也冒上来了,手中拿着锤子、凿子凿官军的船底,刹那间就是一场血战。只杀得天昏地暗,青龙潭的水都被染红了,双方都伤亡巨大。
再说童林,无心恋战,回到自己的船上,找岳钟祺一商量,岳钟祺口打唉声:
"童侠客!我们只有退兵这一条路了,不然的话就得全军覆没。"
童林点头称是。他们这两条船在头前开道,其它的船在后头跟着,冒着炮火、弓箭往外拼命地冲杀,一直杀到第二天天光见亮,好不容易杀开个缺口,他们这才退到江边。岳钟祺和童林弃舟登岸,查点人马,损失了三分之一,战船损失了大半,这是头一次出兵,落得个大败而归。所庆幸的是,还保存了一部份实力。
岳钟祺口打唉声,紧皱双眉,跟童林回公馆交令。
且说钦差大人年羹尧,他虽然在公馆之中未曾参战,但是前方的消息他随时都可以得到。听说打剑山失利了,大败而回,年羹尧是又羞又恼又气又恨,他吩咐一声,击鼓升堂。堂上供着金牌、圣旨、尚方宝剑,四十名削刀手怀抱鬼头刀,身披大红,站立两厢,年羹尧居中而坐。正在这时候岳钟祺、童林等各位侠客英雄全都来到。岳钟祺一看这阵势,吓得魂不附体,抢步来在公案前边双膝跪倒:
"钦差大人!卑职大败而回,特向钦差请罪,您就处治吧!"
年羹尧看看岳钟祺,唰啦,眼眉就立起来了:
"岳钟祺!临行之时本帅是怎样向你交待的?"
"回钦差的话,大人命我一鼓作气拿下剑山,活捉英王富昌。"
年羹尧冷笑一声:"我来问你,你做到没有哇?你来向我禀报些什么?"
此时岳钟祺这汗就流下来了,磕头碰地:
"回大人的话,是卑职未加小心中了贼寇的埋伏,故大败而回,伤兵损将,我是罪重如山,愿甘当军令!"
"好!本帅有话在先,决无更改之理。来呀,请尚方宝剑!"
尚方剑乃是皇上御赐的,代表皇上可以先斩后奏。有人去取尚方剑,大伙这心就提到嗓子眼儿,准知道年大人要拿岳钟祺开刀。童林急忙跪倒,磕头带响:
"大人留情!卑职有下情回禀。"
年羹尧一看是童林,他把脸往下一沉,问道:
"海川!你有何话讲?"
"回大人的话,我们这次进兵别的都不怪,就怪我童林呐!"
"怎么能怪你呢?"
"卑职身为帮办,理应当事先就把敌情探清楚,然后再进兵也不为迟晚。是我没打探清楚,致使我们中了人家的奸计,与岳大帅并无干系。您要杀就杀我吧!"
童林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其实,他明着是说自己,实际是指责年羹尧,心说,你没准备好为什么要打剑山呢?打了败仗你问谁?你应当问你自己呀,怎么能怨旁人呢?我们曾经一再向你建议要把事情料理周到,要有把握。可你,刚愎自用不听别人的话,如今败了,你赖谁?但是你身为钦差,我们是属员,倒霉的是我们呐!能叫岳钟祺掉头吗?所以童林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正在这时候混元侠李昆、天灵侠王凤、知明侠石昆、光明侠明灯、大判飞行侠苗泽、云中侠高亮以及那些小弟兄全跪下了:
"大人!我们愿意陪着童林掉脑袋,要错我们都有错,您就杀吧!"
"呀?"年羹尧一愣。他把火往下压了压,仔细想了想,杀不得,那童林乃是雍亲王的心上人,是我借用的,人家在这纯属是帮忙啊!我要抓一朝之错把童林给杀了,雍亲王能饶得了我吗?再者说也不怪童林呐!人家身为帮办,就去打仗的角色,关于这筹划之事,全在我和岳钟祺身上。他暗挑大拇指称赞童林,他这个人推功揽过,肝胆照人,可钦可佩,他再看看岳钟祺,心中好生不忍。岳钟祺跟随自己转战多年,屡立大功,那是一员大将啊!这一次失利,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怎么能都怪别人呢?年羹尧思前想后长叹一声,冲卫队一挥手,将天子剑放回原处。
"海川呐!各位英雄大家都起来吧!本帅不怪你等也就是了。"
童林往上叩头:"大人!既然不怪卑职,我给岳大帅求情,您也不能怪他。"
"童林!你是你,他是他,本钦差还有话说。"他转过脸对岳钟祺说:"岳大帅你可知罪?"
"卑职罪该万死,毫无怨言。"
"好吧!兵家胜败此乃常事,权且给你记大过一次,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以后再要失利,治你个二罪归一,平身、暂退一旁。"
"谢大人!"
大家呼啦全站起来,退列两旁。年羹尧一想,伤兵损将这么惨,就这么完了,何以保持军威呀?岳钟祺不能杀,童林也不能杀,那我得拿谁开刀哇!不然的话往后还得打败仗,我可就指挥不灵啦!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了,问道:
"海川!"
"在。"
"这一次是谁给领的路?"
童林一听就是一愣,心说关领路人什么事?他不知年羹尧打的是什么主意,赶紧回话:
"大人!是我们聘请的何万年何老先生带的路。"
"好,请何老先生。"
何万年也在下边听信儿呢,听说钦差叫他,赶紧收拾衣服来到大堂之上双膝跪倒。
"草民何万年叩见钦差大人!"
"哼,何万年!这次本钦差命人攻打剑山是你当的向导吗?"
"正是。"
"你是本地人,熟悉本地的情况,号称地行仙对不对?"
"嗯,是。"
"既然你这么熟悉,怎么能上得了当呢?这条路线是你提供的.你是带路人,把我们的人领进敌人的埋伏圈,这又做何解释?"
何万年一听可吃不住劲了,往上磕头道:
"回大人!我带的路一点错也没有,走九转十八弯,闯青龙潭可以直达剑山的水师营。中了人家的埋伏是事情有了变化,于小人毫无关系。"
"呵呵呵,你倒推得干净,本钦差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受英王派遣,名义上是给官府帮忙,实际上你乃是奸细?"
"冤枉,冤枉啊!大人呐!小人是奉公守法的良民,我本来不愿意给大兵带路,是童侠客把我请来的。我一不图当官,二不图发财,纯粹是报效国家的一片忠心,我怎能给英王当奸细呢?吓死我我也不敢,求大人明察!"
"什么?我要把你给饶了,死伤那些将士也不能答应啊。刀斧手!"
"嗻!"
"把何万年推出去,斩!"
刀斧手往上一闯把老何头拖到下面。童林一看,大惊失色,急忙抢步上前跪在大堂之下:
"刀下留人,杀不得!"
抬起头对年羹尧说:"大人明鉴!何万年乃是我们请来的向导,人家一不图名二不图利,是一颗忠心给咱们带路,至于我们中了埋伏,与何万年没有关系,全是我们的消息不灵所致。大人怎么能随意杀无辜的良民呢?求大人手下超生。"
岳钟祺也过来了,躬身施礼:"大人!海川所说极是。那何先生可是好人,您老人家可不能杀他呀!"
"胡说!"年羹尧把桌子一拍怒喝道:
"童林、岳钟祺!你们俩身犯死罪,本钦差没有处治你们,有何面目在我面前求情?如果何万年不是奸细,我的军队肯定不会打败仗,别听他口喊冤枉,实际上他一点不冤。不杀他何以立军威,不杀他怎样给死难的弟兄报仇?尔等不必多说。斩!"
童林又磕头求情,怎么说年羹尧也不开恩。岳钟祺吓得也不敢再求情了。就这样,把何万年的人头砍下,年羹尧拂袖退堂。
他走了,大伙可不干了,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尤其是各位剑侠,怒不可遏。大伙在背后议论,年大人这叫什么脾气呀?这不叫滥杀无辜屈枉好人吗?身为国家的一品大员,怎么能够草菅人命呢?有功的不赏,有过的不罚,功过不分,这算什么钦差?
大判飞行侠苗泽和云中侠高亮两个人一赌气不辞而别;李昆李太极收拾东西也要走;明灯明照远、石昆也气得不得了。童林一看,这怎么办呢?再三地挽留,一再地解释:
"各位老哥哥!当然年大人此举确实不对,但是他在盛怒之下,情有可原。我求各位不看旁人,看在我的面上,大家不要走哇!眼下正在用人之际,我相信年大人一定有后悔的那一天,我求各位仁兄留下吧,我童林跪下了!"
李昆、石昆和明灯一看,也就没办法了,都看在童林的分上这才留下。
将士们久在军中受约束,他们是不敢说别的,只能是心中不快。童林命人准备棺椁把何万年装殓起来。何万年的女儿何晓燕哭得死去活来。这个消息传到褚家渡,老英雄褚凤巢闻此讯大吃一惊,赶紧通知何万年的家属,他带着病坐车赶奔剑州。一进公馆的大院,但见高搭灵棚,正中央摆着棺材,老何家的人哭得死去活来,褚凤巢手拍棺材哭道:
"贤弟呀!是愚兄把你给害了,你本过的好端端的日子,我把你推荐给钦差年大人,没想到你落得身首异处。这罪责都在愚兄身上,我对不起你呀!"
褚凤巢越哭越痛,拉出宝剑就要自杀,被童林、张方等众人给劝住了。这件事就传到内书房年羹尧的耳朵里了。这会儿年大人火也下去了,气也消了,脑袋也冷静了,他一琢磨,杀何万年的确是没有道理呀!俗话说,捉奸要双,捉贼要赃,你得有人证物证啊!望风扑影,大脑一热就指责人家是奸细,你根据什么?再一想,人家何万年是一片好心前来帮忙,打败仗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全怪我们指挥不当啊!年大人思前想后,追悔莫及,万般无奈他也赶奔灵堂,一看老何家的惨状,是愈加痛心。年羹尧亲自捻香跪倒在棺材前,喃喃道:
"何老先生!谁都不怪,就怪我年羹尧处理不当啊!老先生,我对不起你呀!"
年羹尧说完,又向老何家的人一再表示歉意,这笔抚恤金由自己掏腰包,马上批条子,给何家五万两白银。可是,多少银子也买不来一条命啊!话又说回来了,这么大个钦差,能主动承认错误,这也就不易了,童林、张方一个劲儿地打圆场。老何家的人这才忍气吞声勉强答应,准备好大车拉着棺椁,褚凤巢陪着回了褚家渡。
丧事料理完之后,年大人越想越后悔,打了败仗怎样向朝廷交待?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够人呐!年羹尧一着急,哇的一口血喷出来了,顿时两眼发黑昏倒于地。年大人一吐血,可把大伙吓坏了,七手八脚把他搀进内书房。大夫号完脉说,就因为大人肝火太盛啊,没有多大的危险,但得需要静养,一半时不能理事。把药抓来,有人煎好给年大人服下去,到了第二天,年大人才清醒过来,睁眼一看童林、张方、岳钟祺等都在身边,长叹一声,滴滴泪下:
"岳大帅!海川!我对不起你们呐!我更对不起老何家呀!待我病好之后,马上书写本章,请旨定夺,我要进京去领罪,钦差一职另委旁人。"
岳钟祺道:"大人,您现在病中,需要静养,不要想这些事了。虽然我们打了败仗,胜负乃兵家之常事,不算奇怪,不吃一堑不长一智,我们吸收教训也就是了。大人呐,您就安心养病吧!"
"唉!大帅、海川,公馆之中的事情如此繁忙,我这一有病没有料理哪行啊?我看岳大帅,由你暂时代理钦差,多承担点重担吧!"
"不不不!"岳钟祺一摆手,"钦差大人!吓死我也不敢担这个担子。我在这是暂时的,甘肃军政事务堆积如山,也急需我回去料理。请大人另委别人!"
岳钟祺嘴是这么说,心可不是这么想的。他为什么不接这副担子呢?他对年羹尧有点疑虑呀!心说我干好了好,干不好他一翻脸把责任都推我头上,我不是没事找事吗?
年大人一看,岳钟祺要不担这副担子,由谁来担呢?"海川!你是国家三品命官,我的帮办,我有病不能理事,就请你来担任吧!"
童林急忙摆手:"大人!童林无非是一武夫,打仗还行,要说叫我署理钦差的军政大事,吓死我也不敢。请大人另选贤者!"
说什么童林也不干,这可难坏了年羹尧。怎么办呢?无人代理,怎么能安心养病?这可把年羹尧愁坏了。正在这时候,人群里有人说话了:
"大人!别人不干,我干!"
大伙顺声音一看,说话的是病太岁张方。大家这个乐呀!心说世界上不害臊的人,他算拔尖儿了,但是张方的话说出来了,又不好阻拦。年大人点了点头:
"张方!你想担任代理钦差之职?"
"一点都不假。大人呐,我看您病到这般程度,我非常心疼,叫别人代替吧,别人还都不干,我只好来个毛遂自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年大人本来不乐意,可是别人都不干又不能强人所难,张方能够自己荐举自己这也是个长处,而且他诡计多端,聪明伶俐,要他暂时代理几天也无所谓。好在他身边有好多人辅佐,他再怎么的也不能出圈。想到这,年大人这才点头:
"海川呐,你看呢?"
童林能说什么?也点了点头。年羹尧又征求了岳钟祺的意见,岳帅更不能说旁的了,也点头同意。这个事就拍了板了,年羹尧在病榻之上把兵符、令旗、令箭、天子剑、金牌全都给了张方。
嚄!这张方当时就把小脖一挺,小脸一沉,小眼睛一眨巴,真有点官气十足。他对年羹尧说: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