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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行

_5 古龙(当代)
  如今,竟大出意外地,叫他见到了似乎是盟兄展云天的后人!又叫他如何不心情激动?
如何不失常呢?
  因为他从未听盟兄说道有妻室儿女。
  但,他今天见到展白,这少年人眉梢服角间的英俊气概,极像盟兄当年的样子。
  他又在窗外,听少中对婉儿说:他也姓展,父亲掺死,至今连杀父仇人都不知是谁?
  因此,他仰首向天,喃喃自语,对展白忍痛不住、昏死过去的情形,竟毫无所知。
  给展婉儿惊声一呼,雷大愿才如梦初醒,低头一看展白痛死过去,吓得忙把手松开,紧
跟着伸出双手为展白推宫活穴!
  看到展白昏死的情状,展婉儿竟该然欲泣!
  这貌比天仙、自幼娇纵成性的姑娘,包围追求她的武林子弟成千逾百,富若王侯的,武
功高强的,貌比潘安9b…。,·各式各样的人物,不计其数,但她从未把一个放进眼内。
  如今,却衷心爱上这穷愁潦倒、又有伤病在身的落施少年!
  情这一个宇,真是令人不可理解的了。
  “姑娘!”雷大叙见婉儿定伤的神情,深悔自已的孟浪,不该出手太重伤了这少年,心
中老大不忍。于是温和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死的!”
  “我,我恨死你了!……”婉儿听雷大叔一安慰她,反而忍不住存于眼眶内的泪水,像
断线珍珠般,滴落在她锦绣的衣襟上。
  她心痛展自被雷大叔抓得痛昏过去,竟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可是,她话一出口,又觉得对一个非常疼爱自已的长辈,竞说出这样的话,有点不妥。
停顿了一下,立即改变了口气,说道:“他,他若是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虽然她极力想改变口气,不愿说出对不起雷大叔的话来,但因为她太关心展白的安危,
所以,说出口来的话,依然显得不太客气。
  雷大叔听了微微一楞,他自从到慕容庄上以来,爱护婉儿,甚于爱护自己的亲生女儿。
虽然,他连婚都没有结过,更不会有亲生女儿,但他相信,就算自己有了亲生女儿,但爱女
儿的心也不会超过爱婉儿的心。想不到婉儿竞对自已说出这样的话来,雷大叔不禁微微一楞
☆…,·不过,这也是一瞬间的事,雷大叔仅微微一楞,一边用双手为展白推宫活穴,一边
转头望了婉儿一眼。
  见婉儿痴望着展白,满脸关怀之情,眼泪统统地落下,心中立刻明白了一大半。心中忖
道:“看来我这刁钻的女娃儿,八成已经爱上这少年。啊!……我才是老糊涂,对一个豆藐
年华的青春少女来说,还有什么比她的意中人,更能使她开心的呢?……”
  雷大叔想到这里,对婉儿无礼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婉儿,你不
用心急:大叔负责还给你一个活……”
  雷大叔说至此处,却再也说不下去了。活什么呢?活情郎,活未婚夫,还是活爱人……
总觉得怎么说也是不妥,不由尴尬地直用手抓胡子,干瞪眼……\偏偏展婉儿,又是今天真
未凿、娇憨无比的少女。她见雷大叔的怪样子,不由破涕为笑,如雨后春花般。说道:“活
什么呀?大叔,你怎么不说了?”
  “活……活人!”雷大叔嗫嚅了半天,突然用手一拍自己的脑袋,到底让他想出来了,
这么一句恰当的话,脱口说出,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噗哧!”婉儿再也忍不住,不由笑出声来。娇笑情中地说道:“当然是活人了,难道
我还要个‘死人’不成吗?……”
  婉儿笑着说至此处,突然脸孔一红,脉脉地低下头去,用手拉扯了一下自已的衣襟。
  然后又瞟了雷大叔一眼,见雷大叔正用一种似乎含有深意的眼光望着她,立刻又很快地
收回目光,她,头垂得更低了,脸孔涨得更红了。
  有人说:“少女害羞的神情最美!”此话一点儿也不错。只见展婉儿赛雪欺霜的粉白小
脸上,烘染上一层朝霞般鲜艳的红晕,明如春水似的眼波,放出一种灿烂的光彩,丽,纯美
无比,不亚于一朵红睡莲,在晨露中迎着朝阳盛开,真是美丽极了!
  其实,雷大叔并不知道,展婉儿是为了什么,竞无端不胜娇羞?
  但,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猜测出,青春少女的心呢?
  原来,展婉儿在背地里常听到母亲管父亲叫“死人”,她天真少女的心上,便以为“死
人”是“丈夫”的代名词。
  如今,她无意中把展白比做了“死人”,难怪她要脸红了……
  就在此时,展白在雷大叔一阵推拿之后,已然悠悠醒转,他缓缓地睁开眼来,首先映入
他眼帘的,是婉儿貌美如花的娇颜,但却朦胧不清,有如雾里看花……
  “水·……”
  婉儿见他苏醒过来,神态高兴已极。听到他说要水,立刻拿起茶几上的碧玉盖碗,先在
温水里洗过,然后倒了一杯开水来,就在床上轻轻扶起展自的头来,把盖碗里的开水一口一
口地喂给展白吃。
  “唉!”雷大叔轻胃了一声,见这娇贵无比的慕容府中二千金,对一个落魄青年,竟是
如此的温柔体贴。
  不由暗叹“情”字力量之伟大,真是不可思议……
  “谢……谢……”展白就着婉儿的素手中,吸了几口水。人在神智已见清醒时,第一个
是嗅觉,他鼻孔中嗅到一般如兰似麝的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
  第二个是视觉,他看到一张绝色少女的如花娇园,紧紧贴在自己脸旁。
  第三个是触觉,他只觉软玉温香,自己正倒在一个纯美的少女怀中,不由脸孔发烧,一
般说不出的缠绵滋味,竟使他心中一荡……
  这种温柔滋味,这种旖旎风光,是他一生中从未领略过的;他又见这如花少女,温柔地
拥抱着自己,白玉似的素手,端着一杯水,一口一口地喂自己;而且,那少女比春水更加明
媚的双睛,含着无边的爱,万缕柔情地望着自己。
  啊!这一切的一切,似梦似真,竟使他感动得不得了。
  口中喃喃地说了“谢谢!”两个字,突然又转头望见,立于床前的乱发怪人,两只比电
闪还明亮的一双怪目,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已。他又感到这样亲密地偎在一个陌生少女的怀
中,实在难为情,便挣扎着想坐起来!
  谁知他不挣扎还好,这猛力一挣,只觉左臂处的刀伤,一阵噬心的巨痛,不由使他咬牙
皱眉,又颓然倒在少女的怀中。
  “哎呀!”展白天生傲骨,虽然急痛铁铁腕服牙皱眉,没有发出声来。但他这第二次又
倒在婉儿的怀中,婉儿的手,正触到他的肩脚之处,婉儿只觉触手湿漉漉的一片,她还以为
是自已不慎,泼溅出来的水,谁知待她擒手看清竟是鲜红的血,不由惊吓得尖叫起来。
  “怎么!”雷大叔不知婉儿为何如此惊惶,急上前来探视……
  “婉儿”接着门外也传来一声惊呼,只见一个中年贵妇,环佩叮铛,快步走进屋中,惊
问道:“怎么了……他!……”
  这时雷大叔也看清楚,原来展白奋力一挣,竟把左臂上的创口,重行震裂,鲜血透衣,
流了一床。
  中年贵妇满脸惊煌关切之容,一边伸出素手连点展自“臂儒”“心俞”穴,为展白止住
流血,一边回头对锦衣少女说道:“婉儿,你去取一杯人参燕窝羹来,需要浓一点!”
  锦衣少女忙不选地应了一声,飞快向门外跑去……
  “婉儿!”站在一旁的雷大叔,忽然叫住婉儿,说道:“不用去了。我这里有一颗丸
药,人参燕窝虽能提神补血,但我这颗药丸,却比人参燕窝要强多了!”
  雷大叔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羊脂小瓶来。这羊脂小瓶只有鼻烟壶大小,外边包了几层
绸布;雷大叔郑重地打开,看样子极为珍贵……
  “大叔的药也给他吃,门外传来婉儿的声音:“人参燕窝汤侄女也去取……”说着已去
远了……
  “这孩子向来是极热心的……”中年贵妇笑对雷大叔说。
  展白这次创口迸裂,虽然痛极,却未失去知觉。他咬牙苦忍着蚀心刺骨的巨痛,睁眼望
着中年贵妇如慈母一样慈爱地关心着自己,暗想婉儿亲倚汤药,极热心地为自己奔跑,人家
尊贵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奴仆如云,一呼百诺,如今为自已一个穷苦沃倒的人,竞肯降尊
纤贵,尽心服侍自己,不由一丝温暖直袭心头,可又夹杂着无限感激之一粒来历不明的药
丸,要挟自己……
  展白本是生具傲骨之人,又受尽了人世间的冷落,从不愿向人乞怜,更不愿接受别人的
要挟。
  因此,在雷大叔要他说实话,才肯给他吃药时,竞转头面向墙壁,给雷大叔来了个不理
不睬。
  这一来,把一个性情暴躁的雷大叔,气了个须眉皆炸。
  就连中年贵妇,见展白对雷大叔的善意,竟做出无礼的样子,也不由深感意外,柔声说
道:“孩子!这龙虎续命丹,功可起死回生,练武的人吃了,更可增长功力,一般武林之
人,连梦想都想不到的!雷大叔问你什么话,快回答大叔!你吃下这粒丹药,身上的伤病,
都可以好了!而且,对你好处无穷哩……”
  中年贵妇语调慈祥,态度和蔼可亲,对展白犹如慈母。
  可是,展白仍没有回过脸来,面向墙壁,说道:“我不希罕!”
  “气死我也!”雷大叔怒叫一声,说道:“难道我真是瞎了眼!我……”
  雷大叔神情激越,说至此处,竟语不成声。手拿龙虎续命丹,心中暗想:武林中人梦寝
求之而不可得,自己不顾生命为少林寺尽了一次大力,少林掌门方文为报答自己恩惠,才赠
了这么一粒,自己珍藏在身上十五年之久,舍不得服用,如今,自已好心好意拿出来给他
院,人家不屑一顾·。☆…
  雷大叔越想越难过,手执那粒珍药左右为难。
  送出又不是收回也不是。如果此时自已再收回怀里,别人可能还会说自己是舍不得
哩……
  “叭”的一声脆响,任谁也想不到,雷大叔竞把一粒珍贵无比的灵药,一抖手摔在地
上!
  在中年贵妇惊讶、莫明所以的时候。雷大叔已经像电光石火似的,纵出室外。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展白情不由己的转回头来,只见乱发怪人已不在房中,中年贵妇
一脸的惊异之容。
  “怎么回事?”展白不知何故,脱口问出。
  “唉!”中年贵妇轻嘱了一声,说道:“孩子,你伤了大叔的心了”“伤谁的心?”微
风过处,展婉几娇艳如花,纤手托着一只玉盘,玉盘上放着一个碧玉盖碗,易娜得如风回杨
柳,侠步走了进来。
  不等中年贵妇答言,婉儿即把玉盘放在茶几上,用手端起盖碗,掀了盖,先吸起小嘴吹
了吹凉,然后拿了一个台玉羹匙,轻轻在碗内搅了一搅,立刻端至展白面前,娇笑说道:
“来!吃吧,我喂你!”
  展白先不吃人参燕窝汤,含着疑问的眼光,问那中年贵妇道:“夫人,小可不愿吃他的
药,怎么算是伤了他的心呢?‘’中年贵妇没有回答展白的问话,仰脸若有所思,停了一
会,忽然低下头来”雷大叔问你什么来着?“”他问我……是谁?“展白见中年贵妇慈蔼如
慈母,不忍拒绝回答。”又问我……“”又问什么呢?“中年贵妇显得很关心,见展白吞吞
吐吐,便急切地回问了一旬。”娘!“这时,展婉儿却在一边插嘴道:“不要问那么多嘛!
先让他吃,好不好!若不,他会……”
  “别打岔!”中年贵妇神色很庄重,阻止婉儿插嘴,一双美妙的风目,“又问展……”
展白只有据实回答。但说到父亲的名字时,不禁激动得嘴唇发科,说道:“……云天,是我
的什么人?”
  听到展云天的名字,中年贵妇的神情,似乎一震,更加紧地问展白:“你为什么不回答
雷大叔?展……云天,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展……云天是先父……”展白感激中年贵妇救命之恩,又加上中年贵妇待他如慈母,
只有据实以答。
  中年贵妇听展白说出,展云天是他父亲,脸上顿现出一种无比惊奇之容,凤目中现出一
种无比欣喜的光彩,张口欲言,但心情激动无比,竞一时顿任,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绝色锦衣美女——展婉儿,却不知展云天是何人,也未留意中年贵妇神色遽变,只端
着人参燕窝扬,一只纤手拿着白玉匙,要喂展白吃;忽见展白掉头落泪,忙把白玉匙放进碗
内,在衣襟内掏出一方绢帕,一边为展白拭泪,一边以万般温柔的声调说道:“不要哭嘛!
来,擦干眼泪,吃下这碗人参燕窝汤,你的痛就会好啦!乖!听话,啊!H…”
  这二八年华的少女,哪里是像跟一个尚比她大一两岁的少年说话,倒像是在哄孩子。
  展白心头感到一阵无比的异样nnoo此时——一
  忽然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杂一个青衣小婢,进门来张望到中年贵妇,忙上前施礼说道,
“夫人!……您在这里呀!叫小婢好找…。·老。‘…·爷子正急着……找夫人……”青衣
小婢好似紧张过度,脸孔涨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中年贵妇皱了皱眉,脸
上闪过一丝不大愉快的神色,平静地问道:“老爷子找我有什么事?”
  “小婢不……不知道。”青衣小婢结巴地说:“老爷子正在发……发脾气,说叫夫
人……快去!”
  中年贵妇似是无可奈何地立起身来,又望了倒在床上的展白一眼,向婉儿说道:婉儿。
你要好好照顾他,娘去去就来!“婉儿嗯了一声,中年贵妇即随着青衣小婢而去。这时,偌
大一间华丽的卧室之中,只剩下婉儿与展白二人。展婉儿撤娇使赖,半哄带劝,一口一口地
喂着展白吃了那碗人参燕窝汤。展自从母亲死后,天涯飘零,历尽世态炎凉,从来没有尝受
过这般温情。只觉芳香扑鼻甜美如蜜的人参燕窝汤,从少女白玉般的纤手中,一口一口地喂
进自已嘴里,这一甜直甜到心坎里,暖暖的热气,也随着人参燕窝汤,—直温暖到心窝!展
白一边张嘴吃着,一边不住打量这位对待自已有着无比深情的绝美少女。见她身穿一袭剪裁
合体的浅蓝色锦衣,那锦衣的质料非丝非绸,却柔飘光亮无比,使她曲线玲斑的娇体,妙韵
天成,更见优美!浅蓝闪亮的锦衣领曰,绣着一圈白色的小花,仿佛大海里涵起的白色浪
花,清新纯美。少女周身的肌肤,白如凝脂,白玉船的粉颈,乌黑的秀发,袭盖着一朵朝霞
里盛开的自莲般的椭圆小脸,细长的眉儿,如蝴蝶翅膀一样左右开展着,瑶鼻樱口,一双黑
白分明的明睁,顾盼生婆。笑时露出编贝似的皓齿,嘴两边有两个深深的梨窝,叫人看了意
乱情迷。…‘但最使人动心的,还不在她这脱尘出俗、美逾天仙的容貌,而是她那一种内在
的气质,娇憨天真,毫无一点机心,纯洁善良得犹如天使。现在她娇躯依偎在床前,几与展
白肌肤相接,展白一边张嘴接吃着少女一匙一匙送来的参汤,一边鼻孔中嗅到从她身上散发
出来的处女之幽香,几疑身在梦中!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这萍水相逢的绝美少女,为什么
会对他这样好?……”在下……想问姑娘一句话。“在那青衣小婢叫走中年贵妇时,使展白
想起中年贵妇在途中救自己时的忧郁神情,不知如此高贵慈祥的贵妇人,还会有什么心事?
又想起这婉儿如此纯真善良,竞跟刚才那倔傲少年,与那冷若冰霜、神秘无比的黑衣蒙面女
郎,像是兄弟姊妹似的,要是同胞兄弟姊妹,性格怎会如此不同,而那青衣小婢口中的老爷
子又是谁?展白心中充满了疑问,禁不住问道:“不知姑娘……肯开诚相告否?”
  但,展白问出口来,才觉得探询人家的隐私,实有冒昧之嫌,不由得吞吞吐吐。
  “在下……姑娘……姑娘……在下……”婉儿模仿着展白的口吻,宋说完先自花校乱颤
地笑起来。
  又说:“哎呀,酸死了!”
  展白脸孔一红……
  “白哥,有什么话尽管问好啦!”婉儿一片天真,上边的话只是觉得好玩,丝毫没有讥
笑展白的成份。
  一见展白脸红,立刻止住了嘻笑,诚恳地说道:“如小妹知道的一定告诉你。不要勉
娘、在下的,听着多见外!以后就叫我妹妹好啦!”
  “哪能……我实不敢当……”展白还想推托,谁知婉儿接嘴道:“我们都姓展,没有什
么敢当不敢当!白哥,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展白见婉儿虔诚,自己不好意思再推托,便说道:“婉妹——”这一声婉妹,婉儿听了
甚是开心,笑容如花。
  “那青衣小婢口中说的老爷予,是不是令尊……”
  婉儿抢着点了点头,展白继续问道:“令堂好像是不甚快乐,难道令尊与令堂……”
  婉儿笑容立敛,频皱蛾眉,无限委婉地说道:“白哥,请你不要问我这些好不好,小妹
不愿谈论上一辈人的事……”
  婉儿说到最后语声渐低,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展自见婉儿幽怨之情,知道人家有难言之隐,便改口问道:“既是婉妹不愿说,愚兄不
便再问。但是,愚兄还有一事,深感不解,为什么婉妹这样好,令兄却那么咄咄逼人?令姐
又……”
  “不要谈他们啦!”婉儿又抬起头来,含着无限深情凝望着展白,说道:“也让小妹请
问几个问题,白哥,你的病好了以后,准备作何打算?”
  展白蓦地听到婉儿如此一问,千端万绪,立刻压上心头,不由使他呆住了……
  “父仇不共戴天!”当然自己病愈之后,是要去为父亲报仇。
  因自己连父亲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又把父亲临死时,遗留下的宝剑及遗物,也给弄丢了。
  自己武功末成,举目无援,此后连个存身之处都没有。
  半途弃职,燕京镖局是无脸再回去,至于现在自己存身之处——这神秘不可测的地方,
虽然中年贵妇及婉儿,对待自己甚好,但说不定人家是见自己伤病,才产生了同情,等到自
己伤好病愈,万无救住之理。何况,还有那倔傲少年,及那疯癫的乱发怪人,自己想起来就
寒心,就算让自己任,自己也住不下去……
  展白思及此处,顿感前途茫茫,充满了悲观与无望,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了!
  固然,展白处此悲观绝望之境,对人世一无留恋,一死毫不足惜。但想到父仇未报,自
己又不能死。真应了那句忏语:“求生无路,欲死无门!”
  思及此处,展自真有英雄末路之感,不自觉地滴下几滴英维泪来……
  “白哥!”谁知婉儿见愿白帐望屋顶,默默无言,独自落泪,竞一探娇躯,伏在展白身
上,双手抱住展白,用一种铁石之人听了也会心软的温柔声调说道:天涯海角,不管你走到
哪里,展婉妹也不跟你分开!“这纯洁少女的真情流露,使展白心中大为感动,犹如在炎凉
的人世之中,额逢知己一般。寒冬里又出现了春天,绝望中又生出了希望,黑暗里有了光
明,沙漠中开遍了花朵!这虽是虚幻的不可捉摸,但,又显得多么充实呢?展白情不由已
地,也从被中探出双手,紧紧拥抱着婉儿,嘴中喃喃低语:“是的,我们永远不分开!永远
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哼:“突然窗外传来一声极冷的冷哼,有如一阵凛冽的寒风,刹时,把遍地的花朵吹
落得无影无踪。”无耻的丫头,胆敢败坏门风:“冷哼过后,跟着传来一声寒冷犹如冰窟雪
窖的语声责骂。”大哥!“婉儿娇喝一声:“你敢欺侮我!”喝罢,婉儿从展白怀中挣起,
飞掠至窗外。
  一阵争吵声传来,愈走愈远,终于听不到了…。‘刹那之间,展自仿佛觉得方才逸然的
房间,于今又变得寂寞冷清起来,这盛夏的六月之夜,怎的有如此寂寞冷清的感觉,他自己
也弄不清楚,而脑海之中,都偏偏又混乱得很。自他在那小林中遇着安乐公子之后,一切世
事就仿佛变得混乱不堪,他虽想静下思潮来仔细思量—遍,竞不能够。
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客行》——第八章 石窟之秘>>
古龙《剑客行》
第八章 石窟之秘
  人类的情绪,的确奇怪得令人难以解释。有时,你在一个热闹无比的场合里,往往会有
着非常冷静而清晰的头脑;但是,当一切事都静下来的时候,你的思绪却往往会混乱起来。
  他暗自苦叹一声,方自合上眼帘,想安静地歇息一阵。
  哪知——
  就在这一刹那里,窗口又漫无声息地掠入一条人影,这人影身势之快,有如闪电,身形
落下,脚尖在地面上只轻轻一点,便已落到床前,双手突地伸出,往展白的身上拍去。
  展白眼帘合着,根本不知道有人掠入屋来,此刻只听得床前有些微异声响动,他下意识
地张开眼来,目光动处,不禁脱口道:“雷大叔!你——”突地瞥见“雷大叔”面上一片狞
恶之态,双手前伸,似乎要择人而噬,他心中不黎为之一寒,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了。
  原来这条掠窗而人的人影,正是方才突然离去的“雷大叔”。
  他方自伸出双手,往床上的展白拍去,听见展自的这一声呼声,似乎呆了一呆,手攀擦
然停住,两人目光相遇,“雷大叔”面上的狞恶之态突然消去,一丝笑容,缓缓自眼角泛
起。
  他呆呆地望了展白两眼,突地一把抬起展白,身形猛地一旋,脚少微点,便又闪电般自
窗中掠了出去。
  ,展白大惊之下,脱口惊呼一声,呼声未歇,他已被这似疯非疯、行事却件件超于常情
常理之外的怪人“雷大叔”挟到园中,他心想挣扎,但周身无力,又想问问这“雷大叔”如
此对待自己,究竞是为什么,但转念一想,此人行事既是件件不近情理,就算问他,只怕也
是无用。
  “雷大叔”身形一落窗外,微一点足,便斜斜往右跃去,就在他这微一点足间,展白勉
力伸起头。
  目光望下打量一下,只见这庭园之中,林木葱郁,如花如锦,虽然处处均有亭台楼阁,
但却被四下的假山湖石施去大半,也就看不十分清楚,一眼望去,但觉这庭园之深沉广阔,
竟是自己生平末见。
  他不禁为之暗中惊赞,方想再仔细看上一眼,但“雷大叔”身形又起,佼然几个起落,
展白只觉四下的树木亭台山石,像风一样地倒退回去,服中只能见到这些林木亭台山石的一
点影子,这“雷大叔”身形之快,的确是惊人无比。
  瞬息之间仿佛掠至一道长廊,“雷大叔”身形便从这长廊下穿过,长廊尽头,竟是一座
小山,这小山似真似假,虽然像假山,但假山却又不会如此高巍,若通它是真山,但真山却
又不会如此玲斑,一条上山的坡道,依山曲折,山上林木森森,苍苍郁郁,更是方才庭园中
所见之上。
  但“雷大叔”却不由这条山道撩上,身形一转,竞扑向这葱韶的山林之中,这一来展白
心中更是惊悸难定,四下的林木树干,都似要向他身上迎面飞来,他只好闭上眼睛。
  心想无论这“雷大叔”要将自己带往河死,自己都无力反抗,只得听天由命了。—
—……
  他虽然闭上眼睛,却无法闭上耳朵,只觉得满耳风声如潮水拍岸,呼呼不绝。
  但是他方自转念之间,这满耳的风声又一齐停住,却听得“雷大叔”道:“到了。”
  展白睁开眼来,发觉自己此刻竟是置身于一间洞窟之中,星光从洞外映入,只见这洞中
虽然十分幽默,但石床石几,布置得却极为井然有序,而且十分洁净。这不但与“雷大叔”
的外表不相称,而“雷大叔”竞会将展自带到这种地方来,更大大出乎展白的意料之外,他
不禁暗中思付:“这是什么地方?他将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雷大叔”说了那句“到了”之后,便再也不发一言,展白心里想问,但竞还是没有
问出。
  只得任由这诡异神秘的怪人将他放到那张石床之上,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再次阂上眼
帘。他想:无论什么事,谜底却总有揭解的时候。
  “雷大叔”立在床前,像是又特展白仔细地看了两眼,突又疾伸双手,往展白身上拍下
——展白这次却没有张开眼来,他只觉“砰”然两掌,拍在自己胸前、腰畔,似是痛极,又
似是酸极。
  他大叫一声,张开眼来,模糊中只见到“雷大叔”丑怪的面容,和洞外的一线天光。
  接着,他便茫然失去知觉,世间纵有千万件事发生,他都不知道。
  这其间,世上是否有事发生呢?
  “安乐公子”云铮,以及“魔云神手”向冲天,是否追得上那突然现身、自云铮手上夺
去籍剑的神秘人影呢?
  这神秘人影是谁?为什么甘冒大险,自武林中赫撼有名、威镇一方的“安乐公子”手
中,夺去这柄“无情碧剑”呢?
  还有,这神秘深沉的庭园中的兄弟姐妹,是否会因他失踪而又生出许多事端?
  这一切,展白都无法知道。
  他醒转来的时候,洞窟中仍然是一片漆黑,甚至比他来时更黝黑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但却像是没有睁开时一样,因为他虽然睁开眼来,却仍然是什么也看
不见,为什么?难道此刻仍然是深夜?
  但深夜之中,也该有一些黯淡的光线呀!
  于是他便想挣扎着坐起来,哪知他身躯一动,便已轻灵而不费事地坐了起来,以前的病
痛与疲惫无力,此刻竟会消失无影。
  他惊呼,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自幼以长,他也曾受过不少次病魔和折磨,但却从未有
一次,病痛的消失,竟有如此之快的。
  他旋身下了床,四下仍是暗不见物,他迟疑着,喊了一声:“雷大叔!”
  四下寂无应声,这诡异神秘的“雷大叔\此刻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如此黑暗中,他
虽然站了起来,却不敢随意移动脚步,略一展动手脚,各处却轻灵如前,甚至比往昔更轻灵
了些。他呆呆地站在床前,但站了许久,突地感觉到有些微风,吹到他身上。他奇怪,在这
暗无天光的地方,怎会有微风吹进来呢?于是他摸索着,向微风吹来的方向,缓缓池走了过
去,他发觉自已定到一片山石前,而微风,竞就是从这山石上映人的。他更大惑不解了:
“山石之上,怎会有风吹进来呢?”他伸出手掌,缓缓摸索着,他发觉这片小石四周上有十
数个龙眼大小的洞,微风,便是从这小洞中吹入的。
  ‘期有风欧进来了,为什么却没有光线一齐透入呢?“他暗问着自己,一面却也为自己
寻得了答案!”想必是这些小洞也是通向一个黑暗的地方,但这地方,却是可以透人天风
的。“于是,他对自己置身之地,便有了些瞪解,但除此之外,他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他闭
上眼睛,良久,再张开来,希冀能看到一些东西,但伸手处,却仍然是黑暗不见五指。这浓
重的黑暗使得这地方虽有天风,空气却仍旧使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什么也不能做,只有坐下
来思索,但此时此地,他又怎能专心思索呢?短暂的黑暗已能使人发狂,何况如此漫长的黑
暗。再站起来,他暗中分辨着方才自已卧倒时,所见的这座洞口,摸索着走到那里,伸手一
摸——呀!这原先的洞口,此刻竞变成了一片石壁,他发狂了似的在这片山石上下左右都仔
细摸了一遍,这片山石,完整得竟没有裂隙。那么,方才的洞口到哪里去了呢?这山窟若是
没有出口,那么,自己方才又是怎么进来的呢?他真的完全困惑了,沿着这片石壁,他向右
走去,转了个拐角,伸手处,突地触到一包麻袋,麻袋中一类的食物,麻袋旁似乎还咨—缸
清水,他俯下头,闻了闻,这缸清水似乎还散发着一种香气,似是酒香,又似是莱香。他忍
不住喝了一日,水的滋昧,也似乎是不可形容的香甜,香甜中又带入些苦涩,一生之中,他
竞从未喝过类似这样的”水“,他又喝了一口,清凉的”水“,使得他精神镇定不少。于是
他再摸索着走过去,一张石几,两张石椅,石几上空无一物,突然摸到薄薄的一册书籍,他
忍不住将之拿到手上。但转念一想,这种黑暗的地方,纵有书籍,却又有什么用呢?再走过
去,又是一个转角,过去便是那片微风欧入的山壁,然后,他又回到石床边,似是他失望
了,也迷惑了,这个洞窟之中,竞似真的没有一个像是出口的地方。在床上他不知坐了多
久,又不知睡了多久,站起来,走到水缸边,喝两口水,从麻袋取了一块东西出来,咬了一
口,又是奇怪的滋昧,他长叹频频,怎地自己一生中,会有如此奇异的遭遇。思潮紊乱,百
般无聊。他摸索着拿起那本书,走回床侧,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在这无聊的时光中有消遣的东
西,可是没有光线,又怎能看书呢?他无可奈何地将书页翻动着,突地发现,书上的字迹,
竞像微有些凸出的样子,那想必是为石刻时聚墨过多,或者是抄写时聚墨太浓,无论如何,
他的心,却狂喜地跳动了一下,因为,在这无聊时候里,他总算有了可以消遣的东西。从第
一个宇摸起,呀,不能阅读,而只能如此摸索,可的确是件苦事,他忽然有了盲人的痛苦,
也开始体会到盲人的痛苦。一笔一划,一撇一横,他叹着气,摸索着,终于,他脱口呼道:
“气!I”第一个字,是“气”字,那么第二个字呢?终于,他也摸了出来,那是个
“混”。
  摸出了两个字,他信心大增,下面的宇,他便更仔细而耐心地摸着,于是,他又摸出
了。
  “掩,清,浊。”三个字。
  第六个字他摸得极快,因为那又是个“清”宇,第七个字,“升”,第八个字,又是
“混”,第九个字,“降”,第十个宇,“道”,第十一个中,他摸得极快,因为那是个
“一”字,第十二个字,“法”,第十三个字,他摸了更久,才摸出是个“众”字。
  阅读十三个字,那几乎在望眼之间便可完成,可是要摸出十三个字,却的确是件困难的
事。他歇了口气,伸了伸手,手指却像是有些麻木了,时间更不知过了多久,他将这十三个
字低念一遍。
  “气混掩清浊清升混降道一法众…。/于是,他茫然了,这十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无
法了解,只得集中思索,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暗中思索着道:“气,大概是说真气一类的气
的,是混掩的,清浊不问,要想清气升,浊气降,道理只有一个,但是方法却有许多——”
“呀!这十三个字,是不是这样的意思?”
  他只能猜测,却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于是他起来喝了两口水,又吃了些东西,便再摸下去,只觉下面的句子,越来越繁复深
奥,他每摸一个字,便要停下来思索许久,在摸下一个字的时候,他心里还在不断地思索着
上一个字的意义,这样,他摸得便更加慢了。
  时间,便在这摸索的苦思之下过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只知道那一缸高达五尺、
粗不能合抱的水缸中的“水”已几近喝完,而那麻袋中的“食物”也似剩无几了。
  但见他此刻却并没有来为这些生活上必需的东西发愁,因为这本薄薄的书册上的宇迹,
已吸引了他大部分心神。
  他再也想不到这薄薄的一本书册上,所记载的东西,竟是深渊如沧海,这其中每字都像
是有着一个特别的意义,而每一个意义却又都是武学中极深奥的精妙之处。
  展白天性本极好武,只苦于未遇明师,此刻他发觉了这种武学秘簇,怎会不欢喜如狂,
别的事,他使一概不放在心上了。
  他对字迹的摸索,虽然越来越觉容易,但是书中的字句,却越来越难以明了,往往一个
字他要详思许久,而且要承上顾下,再分辨哪个字相连是一句话,到哪里才能成一段落,因
之,他的进展反而越来越慢。
  但是任何事只要有了开始,便会有结束的一天,何况他是如此有恒。
  终于,一天,当他将最后一个字都辨清的时候,他的心,不禁为之狂窖地跳动起来,他
卧在床上,仔细地再将这册书上的每一宇,每一句都仔细地思索一遍,此刻他已能骆这册书
上的每一个宇都毫不困难地背诵出来。
  他思索得越深,狂喜的心,便也跳动得更厉害,因为他每思索一遍,便发觉这其中的所
含的武学精妙,竟是他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
  于是他开始依着这秘接上所记载的方法,练习起来。
  摸索着的日子虽然是困苦的,但一切困苦,他此刻都已得到了报偿,因为他发觉依着这
本书上的方法来修习内功,进境竟是无比的迅速,这和以前他苦练武功的时候,其难易之
别,真是判若霄壤。
  他休息的时候越来越少,因为又发觉自已的精神此刻竟是如此充沛,他再也不击想别的
东西,因为这些武学的精妙,已使他无暇旁骛。
  哪知——
  过了不知多少黑暗的日子之后,有一天他盘膘坐在床。亡,继续着他内功的修习。
  当他意与神合、心无杂念的时候,他发觉他身下的石床,竟突地缓缓移动了起来。
  他大惊之下,猛提一口真气,身躯便又轻灵而曼妙地跃到地上,凝神戒备,他不知道在
自已一生之中,现在又将通着什么奇怪的变化。
  石床仍在缓缓移动着,山壁外突地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这笑声竟冲过山壁,传人他的
耳里,他紧张地期待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已固着这紧张的期待而绷起如弓弦了。
  “轰隆!”一声巨响,一线天光破壁而入,在石床后边的石壁上,竞现出一个数尺大的
洞来。
  展白大吃一惊,心想:“什么力量可以把这整座石壁震开?……”
  但,展白惊诧未定,笑声震耳,破曰之处,陡然涌现一个颀长的人影!
  颀长人影,背光而立,展自视线突然由暗到明,一时之间,看不清来人的面貌,只能看
到那颀长人影,满头乱发飞蓬,长衣在微风中飘扬,他当洞口而立!
  颀长人影,哈哈大笑,石壁回音,笑声震耳,嗡嗡不绝!
  颀长人影身形一晃,谈然撤身站在石床上。
  展白再凝神一看,原来竟是那乱发怪人,雷大叔!
标题 <<旧雨楼·古龙《剑客行》——第九章 淫书奇功>>
古龙《剑客行》
第九章 淫书奇功
  展白目光惊奇而错愕地望在这怪异老人雷大叔的身上,只见这雷大叔笑声渐敛,缓缓跨
下石床,含笑道:“你心里在奇怪,我怎地会将你带到这里来,又为何突然走了,是不
是?”
  展白不禁一楞,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却听雷大叔说道:“你心里还在奇怪,这石洞莫非
有什么古怪,是不是?”
  展白又自一楞,暗道:“他怎地完全知道我的心事?”他却不知道此情此景,无论是任
何人设身处境,都会有这样的猜疑;这雷大叔将心比心,自然一猜便中。展自一楞之后,只
得又点了点头,却见雷大叔哈哈一笑,好整以暇地在床边坐了下来,道:“那第一件事你自
然不会猜到,至于那第二件事嘛——”他语声微顿,缓缓伸出手掌,四下一指,接着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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