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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人纳兰传奇人生_西风独自凉

_13 朴月(现代)
延夕月,承晨露,看手泽,深余慕,更凤毛才思,登高能赋。入梦凭将图绘写,留题合遣纱笼护,正绿荫青子盼乌衣,来非暮!
曹寅正待称谢,忽见一名小校,捧着一封信,呈给容若,触目便是一个“讣”字,容若心中一颤,拆开,顿时泪流满面,回头向曹寅道:
“汉槎;吴兆骞病故了!”
“是‘季子平安否’的兆骞先生?”
“正是!他辛酉冬才返京,前年,归吴江省亲,去年底,携家入燕,馆舍下教授舍弟。我扈从南巡时,他正在病中,不过下泄,以为吃两服药就好了,不意……子清!汉槎一个偃蹇,在龙荒异域,就熬了他二十三年!好容易才重见天日……”
说着,泣不成声。曹寅也不由陪泪:
“我听说过,还是仰侍中大力,他才能生还的。”
“我虽出了力,但不能以此掩梁汾之美,梁汾,堪称汉槎死友,我是受他感动……汉槎母老家贫子幼,何以度日?殡葬之事,也需料理。子清,请借笔砚一用!”
他振笔疾书,一函致兆宜吊唁,一函寄锡珠,请他帮助治丧,并恤存孤稚,莫惜花费。
曹寅敬爱更甚,对朋友,生馆死殡,惠念孤儿,真堪称仁至义尽了。
临别江宁,曹寅颇为依依,赠容若一幅卷轴,道:
“多蒙题词,无以为报,侍中曾游无锡,道是深爱斯土,或许此物在侍中回京之后,可以聊慰渴念一二吧!”
容若称谢接过,临行在即,也来不及展看,收入行囊,道:
“若有缘至京,务必到舍下小作盘桓!”
曹寅满口答应,道:
“早听说纳兰府中,鸿儒卨士尽为座上客,子清向慕之至,届时还要请侍中引见,以慰平生想望呢!”
圣驾自江宁北上,曲阜祀了孔庙,经兖州返京。
回到京中,首先慰唁汉槎遗眷,并妥为安置,又亲往灵前哭祭,祭文字字出于肺腑,闻者无不动容。兆宜及汉槎家人更是感激涕零。
等到他哀感稍遏,梁汾才和西溟双双来到花间草堂。花间草堂古玩字画甚多,平日他们聚在一起,鉴赏书画,或品评诗文,习以为常。梁汾、西溟来到,容若想起曹寅赠的卷轴,便取出交梁汾展开共赏,梁汾乍见,大惊:
“这幅画哪来的?”
容若笑道:
“江宁新交的曹子清送的。说是你们无锡景物,我还没空看呢,见到你们来,才想起。”
梁汾喜动颜色:
“你知道这是什么?无锡听松庵的故物,竹垆诗画卷呀!我以往到听松庵,总惋惜诗画卷不知流落何方,竹垆也已损坏。今秋,仿制了一个竹垆,放在积书岩中,还约了几位朋友作了诗,才上京来的。竟有这等巧事!居然这诗画卷,就落到你手里!”
容若道:
“拿诗来看!”
“在行囊中,我先写出我的给你看吧。”
西风独自凉 第四部分 雁贴寒云次第飞(6)
回乡守制,秋后才抵京的西溟笑道:
“你念,我写!”
梁汾便念,西溟振笔疾书:
竹垆清韵忽依然,位置仍宜水石边。书讯有僧来谷雨,鬓丝如鹤伴茶烟。
家山梦去忘为客,故国诗成感纪年,冷暖此君须自觉,无劳更试洗心泉。
“好!好诗,这可算是竹垆新咏了!”
容若道。西溟笑赞:
“好个竹垆新咏,这题目好!”
梁汾道:
“我索性就把积书岩那所房子,命名‘新咏堂’吧。”
“有趣!有趣!无锡故物,还是该归还无锡才是!这书画卷,竟就送你,挂在新咏堂中,可也算一段佳话!”
“这怎敢当?曹子清特意送你。”
“曹子清不是世俗之辈,必然赞成!我日后往无锡,过新咏堂,观画、品茗,重话今日因缘,该何等有趣!把你和朋友们作的诗,合成一卷,岂不又是一幅佳作?”
容若兴致勃勃。接着笑道:
“我竟和你一首诗吧,加一小序,叙述始末,岂不更妙?”
西溟道:
“序,等你日后再写,诗,限你一炷香,即席作来。”
容若略一沉吟,朗朗唸道:
垆成卷得事天然,乞与幽居置坐边,恰映芙蓉亭下月,重披斑竹岭头烟。
画如董巨真高士,诗在成宏极盛年。相约过君重展看,淡交终始似山泉!
西溟连声赞好。忽然话锋一转,问:
“此次南行,想必佳叶盈箧?”
容若捡出诗词诸作,给他们看,一一读毕,西溟眉头一皱:
“你没去杭州?梁汾特为此赶来,你……”
容若神色顿然黯淡:
“去了!拜了姑父,祭了佩蓉。”
“何以无一诗言及杭州西湖?”
“西湖……心无旁骛,至而未见!”
“好!好个至而未见!不枉梦芙一片痴情!”
西溟哈哈大笑。容若默然取出一片烧残纸角,放到案上,在西溟、梁汾惊愕中,他艰涩地说出两个字,:
“御笔!”
这正是那日残灰中拾起,依稀町辨是“情”字的残片。
“皇上,也去了?”
梁汾惊讶地问。
“没有……”
容若把当日情形,一一向至友烦诉,听得二人,目瞪口呆,西溟连连摇头:
“不意皇上痴情如此!那密函,你就没有好奇之心,不想拆开一看?”
容若低低一叹:
“我何须看?不过各尽其心罢了!”
梁汾叹息:
“梦芙,竟是黄泉之下,也不得安宁!所谓‘既生瑜,何生亮’,为何你与皇上共生此世,又共眷一人?”
西溟、容若,都默然无语,这问题,又有谁能回答呢?
“人生聚散真如梦,好容易西溟、梁汾回来,你又要走了。”
严荪友要返江南了,特意到花间草堂辞行。容若不胜离情,依依地说。
荪友强笑:
“这不就是那年我们暮春西山踏青,联句吟[浣溪沙],你末一句说的:‘人生别易会常难’么?”
容若想起了那一年,联句的顺序是:陈其年、秦留仙、严荪友、姜西溟、朱竹诧,他是最后结句的。那一阕词极平淡,不过即情即景而已:
出郭寻春春已阑,东风吹面不成寒,青村几曲到西山。
并马未须愁路远,看花且莫放杯闲,人生别易会常难。
如今;其年去世了,留仙因主持顺天乡试疏误,被勘落职南归了。荪友,也来辞行。
人,也像候鸟一样,来来去去,那时,他遗憾少了梁汾、药亭,如今,梁汾、药亭倒回来了,当时吟上片的三人,却又死的死,走的走……
走的,还可期于来日,死的……这些年,凋零了多少他的朋友呀,马云翎、陈其年、吴汉槎……黄泉路上无老少,马云翎,才三十岁就去世了,其年五十二岁,汉槎五十四岁……
西风独自凉 第四部分 雁贴寒云次第飞(7)
荪友,荪友已年过六十了,这一别……
“或许,下一回皇上再南巡,我们就在无锡见了。”
荪友安慰道。容若一叹:
“谁知道皇上何时再南巡呢?”
荪友急欲岔开话题,笑道:
“刚才,我去辞太傅,太傅自三逆平定,耿精忠、曾养性伏诛之后,圣眷更隆,直如丽日中天呢!”
容若却苦笑:
“位高而不知临深履薄,总难久远。荪友,我父子目前人人称羡,我却时时忧惧,阿玛他……”
明珠在朝中的跋扈、贪黩、弄权,荪友焉有不知之理?时常背后也谈论:何以父子二人如此不相似?明珠对他们,固然也相当礼遇,但,绝不似容若纯素真挚。他结交他们时,他们都在落魄侘傺之中,感情的温慰,金钱的济助,他就像一把大伞,为失意京师的文士,挡风蔽雨,从无吝色。不管识与不识,只要他知道了,就毫不迟疑的义伸援手。没有条件,不惜代价。他敬重他们的才学风骨,惋惜他们的坎坷失途,更重要的,他真心当他们是知已、是朋友,礼待他们,而不是施恩!
那样一个心机城府深沉的父亲,怎会有这样率真恳挚,素心皎皎,不染点尘的儿子?
他了解容若对他父亲的不以为然,又无以劝谏的隐痛,父子竟背道而驰。他对逢迎者的冷淡,对当朝权贵的排斥,又何尝不是他发泄痛苦的方式?
只是……毕竟关乎父子,朋友又何以置词?一直到送他出门,容若再三欲言又止,终于废然一叹,似乎心事重重,却没有再说什么。
五月下弦,天气转为燠热,相国府中,夜合花盛放。趁着将扈从热河避暑,尚未成行的空暇,容若柬邀了梁药亭、顾梁汾、吴薗次、姜西溟赏花、咏花。
“可惜,少了荪友!”
西溟绕花闲行,对梁汾说。
“又岂止荪友?竹垞有事不能来,留仙还乡,怕一时也不会北来,见阳也不在,还有……”
他本想说其年、汉槎,见容若走了过来,忙咽住。
“可惜,少了荪友!”
西溟、梁汾不由笑了,梁汾道:
“这句话,西溟才说过,一字不易!”
“前年,荪友入值宫中,作了二十首七言杂咏,我一一尽和,最后一首,有:‘凭君莫作烟波梦,曾是烟波梦早朝’两句,这烟波,早朝,总是难得两全!”
容若感慨系之。
西溟笑道:
“人,不就是这样?乡野之人,居于茅屋,总想着住深庭大院,玉宇琼楼,不知多好呢!你倒是住巍峨府第的,却巴巴的建桑榆墅。还嫌不够,又为梁汾一句话,筑三楹茅屋,这不也是一样心情?”
梁汾随口吟道:
“三年此离别,作客滞何方?随意一樽酒,殷勤看夕阳。
世谁容皎洁,天特任疏狂,聚首羡麋鹿,为君构草堂!”
吟罢,笑道:
“接到你这首诗时,我正在闽中,他乡异客,一见此诗,恨不能插翅飞还!”
容若道:
“鸟生双翼,是令人生羡,但若处笼中,也是有翅难展,我,总恨‘空将云路翼,缄恨在雕笼’!”
“你的云路,与一般金马玉堂的青云之路有异,他们看来,你根本在云路中了!”
梁汾道。
容若一叹:
“总是梁汾知我!”
正说话间,薗次偕药亭走了过来,笑道:
“花也赏了,酒也喝了,总该作诗了吧?”
一旁伺候笔砚的文秀笑道:
“文房早备妥了,容大爷吩咐,今日在‘蕊香幢’,这就请吧?”
随即在前引路。
‘蕊香幢’,是容若为所构茅屋中小书斋命的名。
“联句,还是各作各的?”
西溟问。
薗次道:
“还是各自作吧,咱们正好五个人,就作五言。”
西溟笑道:
“不通!要是竹坨来了,作六言么?”
西风独自凉 第四部分 雁贴寒云次第飞(8)
众人一笑,各自推敲起来。容若最先完稿。只见他写的是:
庭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
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对此能销忿,旋移近小楹。
那天,直到夜阑,花合月上,宁尽兴而散。不料,次日,容若就病倒了……
西风独自凉 第四部分 梦里云归何处寻(1)
快马加鞭,专使赶到热河行宫,呈上了明珠请御方的奏章。康熙大惊失色:
“已病到这田地了?”
立刻亲自处方,并焚香默祷片刻,命专使立刻赶回纳兰府。
御方到时,容若已近于弥留,神智倒清楚。徐健庵在前,顾梁汾、梁药亭、姜西溟、吴薗次等围在床边。
容若拉住徐健庵的手垂泪:
“十四年……承先……生不弃……教诲……,本冀有成……以报深……恩,只为……性好填……词……难以自禁……以致学……业未……成,如今……悔之不……及……,修短有命……只是……有负明……诲……死有余……恨……”
徐健庵哭道:
“容若!你……不要这么说……”
容若转目向梁汾:
“孩子……托你教……导……你……答应过……”
梁汾想起容若曾特地把福格、福尔敦,叫到他面前,叫梁汾视为己子教导的往事,悲痛难禁;难道,容若当时已有了预感,会留下孩子,先他而去?
此时,只能强自忍泪,点头道:
“我答应,我会视他们如亲生!”
“阿玛!……额娘……”
明珠夫妇早哭得肝肠寸断,尤其觉罗夫人,扑在床边,口中不绝喊:
“容若!孩子……我的孩子……你怎能丢下……娘……”
容若哽咽:
“孩儿……不孝……,阿玛……额娘……要节哀……保重……”
语声未尽,他的爱女舒璐哭喊着,挣脱了锡三奶奶的手,奔了过来:
“阿玛!我要阿玛!……”
“妞妞……”
容若嘴角现出笑意:
“乖……不……哭……阿玛……疼……你……”
在场的人,闻言无不心酸,觉罗夫人更一把搂住妞妞,放声大哭:
“容若!——”
“容若:……”
官氏牵着福格、福尔敦向前。福格似已知阿玛不久人世,不断啼哭,福尔敦稚幼,全不懂事,东张西望,见到母亲、哥哥都哭,”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
“你……好好照应……孩子……,不要伤……心。”
容若叮嘱。官氏一边点头,一边流泪。
恋恋不舍地,他吃力的把逐渐涣散的目光,向一个个他所眷念的人轮流望去。最后,目光凝向一个未知的焦点,仿佛看见什么,嘴角浮起了笑意,双唇微动,无声地,似向空中呼唤,然后,慢慢合上了眼……
捧着刚煎好,皇上亲处方的药,文秀才进门,就听见室内一片悲声,夹着凄厉的哭喊,地也垂下泪来;她知道,这药,已来不及吃了……
康熙二十四年乙丑,五月三十日,满洲的文曲星殒落。
梭龙、打虎儿,黑龙江附近,不时侵扰边境的骠悍部族,在清军攻占雅克萨城,大败罗刹之后,都派使臣向清朝进贡称臣,不敢再妄动。
康熙亦喜亦悲;他想起了这一胜利最大的功臣:纳兰容若。
只要多等一个月,容若就能亲眼看到自己辛劳的成果了,可是……康熙叹口气,强抑住欲泪的酸楚。
派了宫使,康熙命令:
“到纳兰侍卫灵前,哭告梭龙输款之功!”
出塞同都护,论功过贰师,华堂属纩日,绝域受降时。
悽恻传天语,艰难定月氏,敛魂犹未散,消息九京知。
朱竹垞在挽容若的六首诗中,特别记下这件身后哀荣。
只是,再大的荣宠、功勋,也唤不回已渺英魂……
到底,上天对容若是厚、是薄呢?给予他一切为人所羡的荣华富贵,却又无情的在他纯净的理想世界中,安置那么多令他痛心疾首的人与事;给予他惊世的才华,却又将他置于身不由己的武职中;给予他高洁的性情,却又让他眼睁睁看着仕途的黑暗和不平,无能为力;给予他深挚近痴的感情,却又一再的摧折斫伤……
而这一切,在他可羡的表相下,谁知?谁解?
西风独自凉 第四部分 梦里云归何处寻(2)
梁汾含泪写下他对挚友的悲悼,倾诉著容若一生难言的苦闷:
“……吾哥所欲试之才,百不一展,所欲建之业,百不一副;所欲遂之愿,百不一酬;所欲言之情,百不一吐!”
他不能明言所以,只能含蓄地表达:
“实造物之靳乎斯人,而无由达之君父者也!”
容若如何能将一腔委屈达于君父?他的委屈,正是他那望子成龙的父,倚如股肱的君造成的呀!
梁汾记起容若赠他的《金缕曲》,那曾令他隐觉不祥的词句: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仰首向天,他嘶声长啸:
“容若!他生重续今世缘,然诺重!君须记!君须记……”
西风独自凉 第四部分 附录 一往情深深几许(1)
——自“纳兰词”看纳兰容若的感情世界
在文学史上,清代,是“词”的中兴时代,名家辈出,佳叶纷陈。其中,最为人瞩目的,除了领袖一时的朱(锡鬯)、陈(其年)二家,首推纳兰容若(性德),究其原因,大略有下列几点:
一、当时满清入主中原不久,文风苍萃于江南,纳兰容若是唯一在满人中出类拔萃,而使江南名士倾心结纳的一代俊彦,使满人深以为荣。
二、纳兰容若出身显贵,而无纨袴膏梁恶习。文武兼资,就“文”而言,除了词名鼎盛之外,古文、赋、诗、杂识,均有可观。而且,洽学严谨,并捐赀雕“通志堂经解”,可知墓志铭所谓“肆力经济之学,熟读通鉴,及古人文辞”并非虚誉。十八岁中举人、十九岁举进士,虽因病未廷对,至二十二岁殿试二甲七名,才钦赐进士出身,但也是少年科第,足为人称羡了。“武”的方面,二十二岁授三等侍卫,寻进二等、一等,为圣祖康熙爱重,尝扈跸西登五台,北出榆关,南抵三吴,并奉使觇梭龙,终有梭龙诸羌输款的收获,纳兰虽未及亲见,这一番功劳苦劳,由康熙“遣宫使拊其几筵,哭而告之,重悯其劳也”可知一二,有此文名,而兼此武功,不能不称奇特。前人虽不乏武功兼能文的,如范仲淹、岳飞都有词传世,但在词坛卓然成家的,却只纳兰一人。
三、纳兰容若《侧帽》、《饮水》词集,未刊之前,已都下竞相传写,教坊歌曲无不知者。在当时、后世,都有很高的评价。如:陈其年曰:“饮水词哀感顽艳,得南唐二主之遗。”顾梁汾曰:“容若词一种悽婉处,令人不忍卒读,人言愁我始欲愁。”丁药园曰;“……读之如名葩美绵,郁然而新,又如太液波澄,明星皎洁。”王静安更称许:“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纳兰词作,几乎可以以一“情”字概括,而其“情”的真切、凄婉、哀感顽艳,足移人之情。以一位出身显贵,仕途顺利的贵胄公子,何以哀感凄婉如此?而且以三十一岁的盛年就去世了,不禁令人同情之余,有一探究竟的好奇。
四、《红楼梦》一书,震古铄今,在传闻中,主人翁贾宝玉身上,有纳兰容若的影子,而对照纳兰词,又实有若干蛛丝马迹可循,更引人臆测。
五、诚如梁药亭祭文云:“黄金如土,惟义是赴,见才必怜、见贤必慕。”纳兰至情至性,笃于友谊,尤其对侘傺失意、落魄坎坷的江南文士,竭至诚、烦肺腑的虚己纳交,不以富贵骄人,自奉如寒素,待人则不恤千金,以风义著称。尤其以“绝塞生还吴季子”,使吴汉槎生入山海关一事,更为士林称道,在为人处世方面,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
纵观纳兰容若一生,堪称是第一等“有情人”,而纳兰之“情”,又多抒发于“侧帽”、“饮水”词中,兹就纳兰词(兼及于诗)来探索纳兰容若的感情世界,应该是合宜的途径吧。
不是人间富贵花
纳兰容若,满洲正黄旗人。(按:纳兰,或作纳喇,原属正白旗,或因“抬旗”之制,入正黄。)初名成德,后因避东宫(按:允礽)嫌名,改名性德。
纳兰氏,先世是蒙古人,姓土默特,在金代,是三十一姓之一。属呼伦(或作扈伦)国,后灭呼伦国所居张之地纳喇部,占有其地,遂以纳喇为姓。后迁叶赫河崖建国,号叶赫纳喇,至明初,内附中国,为明朝外捍,曾与满清对抗,清太祖率兵围城,城破,降清。
容若的先人,与满清皇室,有相当密切的关系:他的曾祖姑母,为清太祖之后,太宗生母;祖父尼迓韩在满清定鼎燕京时,著有劳绩;父亲明珠,是康熙朝的权相,容若是明珠长子,所受到的优偓宠爱,自不在言下。明珠倾心竭力培植爱子,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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