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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人袁世凯

_4 冉闵大王 (现代)
  康圣人那狂妄的计划害了这六位俊杰!
  第二天,朝廷宣布了这六个人的罪状,里面有“包藏祸心,潜图不轨,前日竟有纠约乱党,谋围颐和园,劫制皇太后及朕躬之事,幸经觉察,立破奸谋”这样的话。
  袁世凯临阵倒戈,就是为了保住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不过,太后对他也是很不满,也想好好收拾他的。戊戌政变不久,荣禄门下新调来一个幕僚,名叫陈夔龙,此人深得荣禄信任,后来还当过湖广总督、直隶总督,他知道荣禄不少事情。陈夔龙写过一本小册子,叫《梦蕉亭杂记》,这里面有这样的记载“慈圣以袁君存心叵测,欲置之重典。文忠仍以才可用,凡作乱犯上之事,诿之党人,并以身家保之,袁仍得安其位。”慈禧太后起始时,认为袁世凯是维新一党,由于荣禄力保,袁才能够保全官位。如果袁世凯是主动告密,慈禧怎么会认为袁世凯“存心叵测,欲置之重典”呢?
  荣禄这个人,虽然守旧,但是对人才还是很看重的,袁世凯虽然也参与了康有为的密谋,甚至还想要杀掉他。但是,荣禄却拿出自己的身价性命为袁世凯做担保,这不能不说是胸怀博大!
  戊戌政变并非由于袁世凯告密而发生的,而是因为戊戌政变发生了,才致使袁世凯倒戈告密!那么,那种说是袁世凯告密,才造成政变的说法,为什么会流传甚广呢?
  原因有两个方面:
  第一,是康有为一伙人后来在追忆这段历史的文章里,极力抹黑袁世凯,康有为是想将自己摘干净,洗脱自己围园密谋的罪责,所以将一切的错误归之于袁世凯!
  第二,是袁世凯自己给自己泼脏水!戊戌政变后,袁世凯为了保全自己,不仅临阵倒戈,而且写了一本所谓的《戊戌日记》,将政变的原因说成是自己告密,把告密的时间和政变的时间前后颠倒。袁世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是为了摘干净自己和维新派的关系,防止太后找他算账。
  由于荣禄的力保,袁世凯不但没有事,而且还护理了几天的直隶总督。不过,太后此时终究还是信不过袁世凯。荣禄调到北京后,被任命为军机大臣,管理兵部事务,仍旧节制北洋各军。直隶总督,这么重要的职位,怎么能让袁世凯久坐呢?太后任命了另一位满族官僚裕禄出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裕禄到任后,袁世凯仍然回到小站,管理他的新建陆军。
  1898年12月,荣禄为使北洋各军联成一气,指挥如意,奏请成立武卫军,以聂士成所部武毅军为武卫前军,董福祥所部甘军为武卫后军,宋庆所部毅军为武卫左军,袁世凯所部新建陆军为武卫右军,另外再招募万人兵马为武卫中军,由荣禄自己统率。慈禧太后同意了荣禄这个要求。袁世凯的新建陆军从此改称为武卫右军。
  在戊戌年这场政治狂澜中全身而退的袁世凯,如何开始他人生的新篇章呢?
  
皇帝病危(1)
昙花一现的百日维新失败了,古老的帝国错过了一次和平变革的机会。缘于维新和守旧两派势力的同等极端,帝国的政治格局出现了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模式。原本应该允执厥中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却各自站在一端,母子因党争而分裂,党争因母子分裂而愈烈。
  冲突的结果是旧胜新败,似乎一切都要复旧了,京都大佬尽是旧派人物。
  旧党执政,不光是要涤除康梁一班维新派的激进改革政策,就连“同光中兴”时代曾文正、左文襄,还有李中堂的那些洋务自强新政也不想要了。这帮人执意要将大清拽回中世纪!
  蠢否?极蠢哉!
  在百日维新的那段改革*发作期,维新派人也曾出尽了风头,可到最后,竟也是繁华梦一场。到头来,维新派的头面人物是逃的逃,死的死。维新派心中的圣主靠山光绪皇上也沦为瀛台孤囚,连汉献帝都不如了。
  光绪陛下,爱新觉罗·载湉,此时在旧党极端人物心中也成为罪魁祸首,一个险些断送满洲江山的昏君!他们心中泛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搞掉这个皇帝!
  “废立”!这个敏感的字眼,一时间成了一部分满洲贵族私人交谈的高频词!
  其中有一个人对这件事儿非常热衷,他的名字叫爱新觉罗·载漪,此人生于1856年,是嘉庆帝第三子俘亲王绵恺的孙子,1860年过继给瑞亲王绵忻当孙子,先是承袭了他嗣父的贝勒爵位。1889年,载漪又被册封为郡王。1893年,又被慈禧老太后任命为御前大臣。1894年,又晋封为端郡王。
  您看这小子的血缘其实和咸丰皇帝这一脉离得已经不是很近了,却又能升得这么快,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婚姻!这小子娶的老婆是慈禧弟弟桂祥的女儿,夫竟以妻贵!
  载漪此时对皇位有了想法!载漪是和光绪平辈的,这样继位有很大的伦理障碍,除非载漪也像光绪那样认咸丰当爹。可是这么一整,问题就会麻烦很多,成功的机会也不大。所以,载漪采取了曲线救国的策略,他寄希望于儿子!载漪的儿子叫溥儁,这孩子生于1885年,戊戌那年才14岁,这孩子的智商仅仅比脑残强一点儿!
  载漪的想法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取代光绪皇帝,自己将来再混上个议政王、辅政王什么的,等老太后归天了,自己再亲自出马当个皇帝什么的。载漪想的很美好……
  载漪的美梦并不只是停留在念想的状态之中,他也开始运动了,居然还起了效果。最后,他的那位姑丈母娘——慈禧老太后也动了心。老太后是个精明人,自然不会立马废掉光绪皇帝的,她也得曲线救国!
  老女人怎么曲线呢?答曰:“立皇储!”
  大清自从雍正爷开始就从来没有立过太子了,老皇帝只是秘密写下传位诏书,一式两份,一份藏在身边,一份封在“建储匣”内,放到乾清宫“正大光明”匾的背后。等到老皇帝龙驭上宾之后,由顾命大臣共同取下“建储匣”,与皇帝身边的那份传位诏书对照查验,经核实后宣布那个幸运儿的名字。
  现在慈禧老女人要破坏这个从雍正爷开始的祖制了,她想干什么呢?因为她想废掉光绪,另立傀儡!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慈禧老女人发了一道懿旨,命溥儁入继穆宗同治帝为嗣,没敢称为太子,只是给了个“大阿哥”的名头。老女人让溥儁过继给死掉的同治当儿子,这么地溥儁就成了慈禧老娘们的亲孙子了!那作为与同治一样是咸丰香火继承者的光绪皇帝又该往哪摆呢?如果历史随着一部分人的意愿而演进,“清废帝”三个字就会笼罩着光绪皇上!
皇帝病危(2)
随后,慈禧又让这位脑残大阿哥在弘德殿读书,师傅为同治帝的岳父、承恩公、尚书崇绮和大学士徐桐。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正月初一日,太后又让大孙子溥儁代替皇上到大高殿、奉先殿行礼。废立似乎迫在眉睫了!
  “废立”,绝非小事!光绪皇上虽然身陷瀛台,形同罪囚,但他毕竟是大清帝国法理意义上的元首!陛下身后也不是没有人挺,他决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南方督抚,比如张之洞、李鸿章、刘坤一等封疆大吏心中,光绪尚算一个不错的皇帝,只是被一帮不谙世事的广东狂徒教唆失控了而已,皇帝还是皇帝!中枢重臣中,也有不少人反对轻易换掉皇帝的企图,就连太后的铁杆拍档荣禄荣中堂也极力维护皇帝的地位,他对什么载漪、溥儁之流很是不感冒!
  内有朝臣掣肘,外有疆吏反对。太后想要霸王硬上弓,看来难度很大!所以,她又找了个条曲线的路子!
  这回线又怎么曲了呢?“皇帝病危!”慈禧向外界宣布:光绪皇帝快不行了!这是条好理由,光绪这个人从小身体就不怎么样,一直是病歪歪的。
  光绪病危的消息传出时,驻北京的各国公使顿时炸锅了,他们对这位年轻的中国皇帝颇有好感,他们决定挽救皇帝的生命!于是,公使们一起去拜会了帝国新贵庆亲王奕劻。
  奕劻才刚刚阔起来几天啊,哪见过这样的阵势,自然是心里突突地,泛着嘀咕接见了这帮洋大人。
  公使们叽叽喳喳,操着不同的鸟语,还是得找一个翻译统一一下和奕劻交流。
  众公使:“我们听说贵国陛下龙体有恙,不知是否真的是这样?”
  奕劻边流汗,边支吾道:“这个,这个嘛,宫里出来的消息确实是如此。”
  “那么,贵国是否安排良医为你们的皇上诊治呢?”洋大人们是刨根问底了。
  奕劻喝了一口茶,定了定情绪,回了一句:“皇上聪明孝顺,太后慈爱有加,自然早已延聘名医为皇上瞧病了。”
  “你们中国人的那帮庸医,只会弄一堆枯草烂叶子糊弄人,你们这样只能毁掉你们的皇上!”咄咄逼人是洋大人们对中国官员惯常的态度,不要稀奇。
  此时,法兰西的公使站起来喊了一声:“肃静!我有话说!我们法国有位名医正在北京度假,应该请他来为皇帝诊病!”
  “对对对,就应该这样!”公使们取得了高度一致,纷纷向庆亲王咆哮起来。
  奕劻吓得要瘫软了,洋人们简直是面目狰狞!“这个本王做不了主,本王只能向太后禀告各位公使的意见,请各位不要为难我一个办差的,成吗?”
  公使们一哄而散,留下惊魂未定的庆亲王。
  这个软蛋王爷把洋人们的话如实奏禀了太后。太后狂怒:“洋人们管得太他妈的宽了吧?!还管怎么给皇上治病,还要让洋大夫进宫,简直他妈的放屁!”
  洋人们也没有善罢甘休,他们向总理衙门正式提出了照会,要求洋人大夫进宫为陛*检!
  太后也顶不住了,只好同意了!
  法兰西的医生进宫了,带来了大多数中国人没有见过的听诊器、注射器之类的新玩意儿,宫里的太监、宫女都骚动了。
  洋医生很仔细,很全面地为陛下做了体检,查遍全身,却找不出什么病状,除了身体有点虚弱,性功能有点不行之外,皇帝是个健康,起码是亚健康的男人!
  最后,这位法国医生在医疗报告上说:“光绪皇帝健康,无病。”
  慈禧老女人自然是对法国医生的报告大不满意,可是光绪帝健康的消息却在北京外交团中不胫而走。
  洋人们顿悟了,他们明白太后有阴谋,大大的阴谋!
  太后也对洋人很怨恨,居然管起老娘我的家事了,这简直是严重干涉中国内政,践踏中国主权!
  尤其让慈禧老娘们震怒的,是“逆党”康有为居然是英国人帮着逃跑的,梁启超是在日本人的庇护下溜了的,她认为这就是洋人在公开和她蓄意作对。
  到了立溥儁为大阿哥后,外间反应更是不佳,上海候补知府经元善联络南方名流士绅蔡元培等2000人上书反对。
  端郡王载漪甚为担忧,遣人促使各国公使入宫道贺,慈禧并邀宴各公使夫人,希望洋人能同意这个废立大事,怎知各国使节对此竟没有丝毫表示。溥儁是WHO?他们根本不鸟这个脑残小孩!
  坏消息接踵而至,刚巧这时,江苏粮道罗嘉杰上书荣禄,报告一个传闻,据说英国人要派兵到北京,逼迫慈禧交出政权,让光绪重掌政权。
  荣中堂就把这个报告呈给老娘们慈禧。
  老女人看报告的时候,正在饮茶。
  这一下可把这位不可一世的老姨太气坏了,她觉得洋人实在太可恶,简直是处处和自己作对,一气之下便把手中的绿玉茶壶掷碎在地上,狠狠地说:“洋鬼子实在太可恨,太欺我,此仇非报不可。”
  茶壶啊,玉的啊,好可惜哦,值钱呐!
  
义和拳来了
紫禁城内,一股仇洋暗流在蔓延,很危险!
  宫廷的仇洋心理,正和民间仇恨洋人和天主教、基督教教士的心理合流。
  其实,天主教、基督教在中国传播已经很多年了。最早可以扯到唐朝的大秦景教,明清两朝宫廷里都曾有不少天主教或是耶稣会的教士。
  可是,晚清以来,伴随着洋枪洋炮而来的西洋宗教就不会有那么多友好和慈悲了。
  天主教和基督教的神父和教士中良莠不齐,加以中国人的败类以吃教会饭为生,利用洋人欺压百姓,民间守旧派遂汇成一股仇恨洋人的洪流。
  仇恨洋人的心理在义和拳这个半宗教色彩的帮会组织中表现出来!
  义和拳又是什么东东?
  义和拳本来是长期流行在山东、直隶(今河北)一带的民间秘密会社,据说是和著名的白莲教有点渊源。最初义和拳同当时清朝大部分秘密团体一样,反对满族统治,以“反清复明”为口号,遭到*。
  到了晚清,义和拳在山东曹州一带又兴盛起来了,因为这地界儿洋人教会多,事儿就多。
  复起的义和拳在农村中称“义士党”,专以仇杀洋人和教民为事,使用的兵器只有刀枪,所以又名“大刀会”。这伙人所练的拳属于柔术,最有道行的,自称能避枪炮。凡加入“大刀会”的人都红巾扎头,内藏符咒,红兜肚、红腿带、红巾裹两手,手腕内俱有白纸符咒。
  这是哪门子“义士”嘛?简直一群神棍!
  19世纪末的山东,真是个多事的地儿。洋人、中国人、教民、大刀会,乱成一锅粥了。
  这个时候在山东地界儿的一把手巡抚大人叫李秉衡,东北辽宁人。这位李巡抚早年在中法战争的时候还和名将冯子材协同作战,干过“谅山大捷”那样的漂亮仗。到了甲午战起,李大人当了山东巡抚,却成了软蛋,丢城失地的,成了世人笑柄。马关议和了,这位李巡抚眼泪鼻涕地上疏,说要带兵去跟小鬼子猛干。太后老女人也就当他是放屁,没有理会。
  1897年,也就是光绪廿三年,李秉衡还是这个山东的扛把子的时候,爆发了著名的“曹州教案”!瓜分狂潮突起,就在此时!干掉两个德国传教士的就是大刀会,也就是义和拳的人。
  德国人出兵占领了青岛一带,当时还叫胶州湾。德国人当然是借着这件刑事案件生事的,但是李巡抚也是责无旁贷!大刀会的猖獗,与他的纵容不无关系!
  祸闯大了!李秉衡因此被革职。
  李秉衡的继任者叫张汝梅,这只是一个过渡人物。到了1899年,新任山东巡抚登场,此人名叫毓贤,时任山东最高司法长官按察使!
  这个人是内务府汉军正黄旗,以捐官出身。
  毓贤在李秉衡当巡抚的时候原是山东曹州知府,就是那个教案发生的曹州!
  毓贤是个有严重病态虐待癖好的杀人狂!他在曹州任知府四年,对民众采用大逮捕、滥用酷刑和大批屠杀的恐怖手段进行统治。
  他惯用打杖条、打板子、轧杠子、跑铁链子、跪铁蒺藜、站铁鏊、气蛤蟆(令受刑者仰卧,用杠子砸肚子)等酷刑。
  这些都是小case,其中最寒,最恐怖的是“站木笼”。他在衙门前置木笼12架,每架木笼内壁布满铁钉,把人吊在木笼内,再在人脚下垫几块砖,似踏非踏。这样,人在笼内不能动弹,稍有动弹,肉体就被刺得鲜血淋漓;当人踏到砖时,马上抽去一块,直至把人吊死为止。惨死在木笼内的人几乎天天都有。
  朝廷居然让这样一个变态狂当巡抚,不想出事才怪呢?
  杀人狂毓贤当上巡抚之后,对待“大刀会”也没有像前任李大人那样优柔了,立马亮出了屠夫本色!
  毓贤虽然是个杀人狂,但是也是在山东混了几十年的亲民官,对地方的情况多少还是熟悉的。他在杀人的过程中,也明白这些义和拳的百姓也不全是土匪。百姓和教民之间的冲突,不少都是教民狗仗洋势,欺压良善。他也明白杀人是杀不完的,再这么杀下去,迟早得出事!
  怎么办呢?招安!毓贤使出了大宋对水泊梁山的这一招!毓贤对待义和拳的原则就三句话:“民可用、团应抚、匪必剿”,正式把“义和拳”、“大刀会”之类的民间结社改组为政府承认的半官方的民团组织——“义和团”!
  一时间,“毓”字帅旗下,团民数十万,好不威风!
  毓大人闹得确实很爽,可是山东此时正处危局之中。因为德国人已经兵驻胶州湾,更想觊觎山东全境,更有甚者,德国人还想顺着山东往上搞,野心大大地!这么复杂的战略问题不是他毓贤的莽夫脑子能明白的!
  此时,有一个人早已心忧如焚!其名者谁?袁世凯!
  
德人必有诡谋(1)
1897年11月,曹州教案发生后,德国人借机出兵占领胶州湾,引起连锁反应,俄、英、法、日等竞相效尤,纷纷争占租界地和势力范围,瓜分狂潮骤起!
  山东这地方事儿就是多,曹州的事情刚玩完,日照又有德国传教士被做掉了。在胶州湾的德国兵,又找到了由头,出兵日照、沂州等地,四处骚扰。
  大清朝廷此时刚刚经历甲午惨败,对什么都怕!太后和北京的朝廷此时非常害怕德军再向山东内地以至中原扩张,切断江南与北京的通道!要真是这样,北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和数百万北京人儿就得饿死!
  当时,在天津小站练兵之袁世凯,极为关注事态的发展。
  当德军占据胶州湾二十多天后,即1897年12月6日,他就电告新任山东巡抚张汝梅说:密闻近日德国国王派遣其弟及太子率兵舰先后来华。看来,他们的企图不止是在胶州湾这点小地方啊!这个胶州,是个战略要地。它北边是莱州太平湾,倘若德国军队顺着这个方向登陆,占领北边的平度县。那样,芝罘、莱州就被隔离了,这里就不是咱们中国人的地盘儿了。因此,我袁某人诚挚地建议巡抚大人能在莱州、平度、高邑、潍县一线均驻兵防守,以备不测!
  似乎张过渡巡抚没有怎么认真对待袁世凯的建议,可是袁世凯仍然并不放弃对山东局势的关注,难道是童年的那段山东生活让他对那里难以释怀?还是他的战略眼光无人能比?随后,袁世凯又向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王文韶建言说:德国陆续增兵,借口不过是“教案”,如果再不赶紧妥善解决“教案”,与德国人谈判,这些事情迟早酿成大灾难,应该赶紧解决,以免事情搞大!
  1898年,戊戌年,德国与英国先后强行租借胶澳和威海以后,袁世凯又给张汝梅拍了封电报说:
  时局危急,山东这地方,德国人和英国人都有势力范围。山东又是南方通往京城的战略要冲。巡抚大人,您应该在此时训练精锐部队,为国家分忧啊!山东的烟台,现在是通商口岸,德国人在这附近有驻军,咱们似乎不应该在这里屯兵。我觉得咱们应该在青州、潍县一带,屯驻精兵,认真操练,要集中优势兵力,千万不能零星分散。如此一来,咱们进可以捍卫威海卫、胶州湾,退咱还可以保卫省城济南,要是京城那边有事,山东的精兵还可北上勤王!
  袁世凯的建议是很有价值的,可以说闪耀着战略家智慧的光芒!他的重点考虑就在于防备德军西侵!
  袁世凯对形势的判断是很有眼光,也是很冷峻的!他对战争有着充分的准备,甚至可以大胆地揣测,作为职业军人的他,此刻也在期盼着一场真正的现代化战争来检验他这些年的练兵成绩!
  1898年,戊戌年,北京城正被康有为这伙人搞得天翻地覆,袁世凯也一度滞留京城。袁世凯身在京城,心中仍未忘记山东的危局,他写信给在小站坐镇代理营务的菊人兄说:“时局至此,战事不可忘,请嘱各营加功操练[微软中国2]。”
  袁世凯左一个建议,右一个提醒,出谋划策,预筹战备,可谓心系国事,这远比一帮狂生妄议朝政,轻言改制要强得多吧。
  对于德国占领胶州湾,并在山东拉开架势的危局,两江总督刘坤一等人和袁世凯一样洞若观火。
  当德军以青岛为基地,向日照、沂州等地不断侵扰之际,1898年11月9日,刘坤一就向军机大臣、武卫军总统荣禄致函说:
德人必有诡谋(2)
德人占领我们胶州湾一带,是想在侵占咱们山东全省及黄河之南。先前,德国因为小事,借机出兵侵扰日照、沂州,这仅仅是他们的军事试探,目的是勘察地形和咱们的防务情况。德军如果要真的占据了咱们的沂州,那样咱们的南北交通就被掐断了。如此一来,不仅仅是河南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整个中原的情况也会不妙。
  因此,刘坤一建议荣禄在武卫军所部袁世凯、董福样、聂士成、宋庆中间,抽拨一支劲旅开赴山东沂州一带,与驻防在苏北徐州一带的刘坤一所属人马互成犄角之势,以拱卫山东。
  1899年3月,刘坤一再向荣禄禀告说:
  现在德国人猖狂日盛一日,在日照、兰山一带,比哪个国家都要蛮横,如果咱们还是忍让,不有所作为,那么德国人则会得寸进尺,势必要侵占山东全境,其他列强肯定又会去群起效尤,到那时,咱们中国就完蛋了。咱们现在不如干脆破釜沉舟和德国人决一死战!如果能一战取胜,收复胶州湾,咱们大清的国势必能为之一振,才有希望徐图自强!
  所以,刘总督再次建议荣中堂能够从北方猛将袁世凯、宋庆、聂士成和董福祥诸人中挑选一人率精兵南下,开赴山东,会同他两江兵马,直取胶州湾!
  刘坤一、袁世凯提出的建议,促使清廷当局认识到山东局势的严重性。
  正是袁世凯、刘坤一等人的意见,使得北京朝廷的大佬们开始警惕占据在胶州湾一带的德军,深恐惹起麻烦。于是,朝廷先后给两任山东巡抚张汝梅和毓贤下令,命其严密布置山东防务,指令登州镇总兵夏辛酉监视德军,相机行事。朝廷同时指示山东地方当局,对于德国人的武装挑衅,绝不可无休止地退让!
  看来朝廷这次要硬起来了!不惜用武力吓阻德军进犯了!好!赞一个!
  朝廷也开始增兵山东了,1899年5月1日,荣禄命令袁世凯和聂士成各率所部,开往山东境内演习。
  “演习”,好名头!荣中堂也学会了很多啊!
  袁世凯接到调令后,下令只留下他麾下武卫右军(就是以前的新建陆军)的20%留在小站继续训练。自己带着本部人马的主要力量于5月5日分批开赴山东。
  5月13日,袁世凯的兵马到达德州。
  袁世凯此行的目的,公开宣布的是“藉以弹压匪类,保护教民”,就是说要*地方的大刀会、义和团,保护洋人、教民。实际上,真正的使命则是遏制德军,甚至准备打仗。
  袁世凯此时可谓雄心勃勃,大有与德军决战、战而胜之的愿望。
  5月7日,他从天津静海唐官屯行军途中,兴高采烈地给留在小站坐镇大本营的大哥徐世昌写信说:“此行怦怦,颇有战兴,未知能如愿否?”
  好一个“怦怦”,足见其内心之喜悦!
  袁世凯在心中还一再叮嘱菊人大哥要对小站留下了的两成人马勤加训练,作为将来战争中的后备力量!
  5月8日,袁世凯又给菊人兄写了一封信,说:“德人必有诡谋,岂聩聩者所能见及,姑俟至德州查看情形,再商办法。”
  老袁心中所说的“聩聩者”所指何人?山东巡抚毓贤也。袁氏心中,毓贤不过一昏庸老朽耳。
  抵达德州之后,16号那天,袁世凯又给徐大哥写了一封信,说胶州那边有情报来了,说德国兵不到两千人。武卫右军的将士们都很兴奋,都想干上一仗!
  荣禄派袁世凯与聂士成两大劲旅同时开赴山东,其目的是想寻机打击,至少是吓阻德国,袁世凯想干上一票的愿望是显而易见的。
德人必有诡谋(3)
和德国开仗?这不是开玩笑的!德国军队是有名的能征惯战的!袁世凯的武卫右军(新建陆军)就是完全照着德国军队的模样训练的,学生和老师开战,胜算能有几何?
  敌强我弱,甲午惨败,举国上下,余悸犹在!这是北京方面不得不考虑的问题,太后绝对不敢再轻易言战了!
  进军山东演习,无非是向臣民表明朝廷在重整军备,有意抗敌而已。
  如此看来,有心一战的袁世凯和刘坤一是肯定得不到对德作战谕令的!
  率军进驻山东的袁世凯,其实日子并不好过!毓贤对袁世凯这个客人,又实在是很不客气,到处作梗,甚至密派官员,明查暗访察看袁部有无违纪行为。这是可以理解的,人家毕竟是一省的扛把子,你袁老四不过是条过江龙!
  袁世凯和毓贤看来是很不对付了!老袁在山东呆着,久久又得不到打仗的命令,真是百无聊赖!无聊之中的袁世凯也开始关注了毓贤,他将毓贤种种不是,包括德国驻山东外交官员对毓贤的抱怨,以及毓贤对武卫军的种种掣肘,一一整理起来,向荣禄打起了小报告。
  袁老四也够阴的!
  袁世凯指责毓贤没什么能耐,还喜欢惹事生非,又对西洋军事训练方法颇有成见,这些让他袁某人在山东简直没法呆了。
  老袁不是个好惹的人!他此时向荣中堂控诉毓贤,仅仅是个伏笔。他打算日后部队撤走后,还借机在朝廷找找毓贤的别扭,谁叫他惹了袁老四呢!
  只敢示威,不敢一战的北京朝廷最后只好对袁和聂士成下令,操演顺利完成,予以奖励,命令各部遄返原来驻地。
  7月,袁世凯率部 小站。
  袁世凯此次演习之另外一个目的,就对外宣称的所谓“弹压匪类”,这似乎只是诓骗洋人的障眼法。因为此时,义和团尚在襁褓之中,无须使用大量正规部队,尤其是不需要调动拱卫京师的袁世凯、聂士成精锐部队,就可以压制下去的。
  袁世凯在行军归途中和回到小站后,接连给西太后上了两个奏折。
  5月20日,在题为《时局艰危亟宜讲求练兵折》中,袁世凯深刻地痛陈道:
  1897年,德国人利用教案挑衅,首先对中国动手,出兵强占胶州湾,现在德国人又出兵进驻日照。由此可见,“条约不可行,公法不可诘,情理不可喻”!现在即使想找一个能帮咱们解决问题的盟友都不可能了!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咱们国防实力太弱了!人弱挨揍,国弱挨欺!
  袁世凯又进而说道:
  咱们国家虽然也是养兵百万。但是,有兵不练与没有军队一样,练兵不得其法与不练兵没有区别!国家花钱买的装备就是让军队用的,不训练,士兵就不知道怎么用,训练不得法,花钱买的武器装备就等于浪费!
  大清为列强所欺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军事实力的薄弱!从军事角度讲,袁世凯的意见是入木三分的!
  袁世凯不仅讲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更是提出了切中要害的解决办法!他建议道:
  朝廷应该从“兵法”、“操法”、“军规”、“器械”等方面,应仿照各国军制,“立定划一章程,请旨颁发各军一体遵照”。这对于编制混乱、操法各异、武器不一、章程不清的清军来说,“划一章程”,确是一件促进清军改革,加强军力所急需解决的问题。
  老太后对袁世凯的奏折很重视,做了批示让有关部门认真讨论,同时也让袁世凯具体呈上军队训练新方法的草案。
德人必有诡谋(4)
根据慈禧老太后的指示,袁世凯主编了《训练操法详细图说》于8月23日上呈。
  7月24日,袁世凯再上《强敌构衅侵权亟宜防范折》。在这封奏折中,袁世凯进一步分析了山东的局势,他说:
  德国人觊觎山东,已经是蓄谋已久了。他们向山东各府州县派出传教士,名为传教,实际则是间谍,勘察形势。挑衅的理由,其实早就埋下了!现在日照的麻烦刚刚平息,高密又出事了。德国人接二连三地搞事,已经是他们的惯用伎俩了。如此下去,不但民怨沸腾,咱们大清的颜面也将会扫地!山东地处南北交通要冲,海陆交通都经过这里,战略地位不言而喻!朝廷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决山东问题了!不能再让德国人有可乘之机了!
  至于怎么解决山东问题,袁世凯提出了四条办法:
  其一,“慎选牧令”,这就是要严格挑选山东的地方官员,不要把些没本事,能惹事的人派去山东!袁老四这一招,实在是狠!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毓贤不行!
  其二,“讲求约章”,这就是要驻山东的地方官员要恪守以前与列强订立的条约,不要轻易惹事!这也是毓贤的毛病,说的也对!
  其三,“分驻巡兵”,这一点很重要,就是要加强山东的防务,做好和德国人开战的准备!
  其四,“遴员驻胶”,这是要朝廷在胶州湾一带派遣坐镇官员,宣示主权!
  可很负责任地说,袁世凯的意见是很有道理的,它实际上指控毓贤办理教案不善,以至事端迭起,其四条解决办法既有普遍性,也是针对毓贤的要害而发的。
  袁世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先前毓贤已经得罪他了,现在这个折子也是收拾毓贤的!与此同时,这个奏折也暗示了他袁某人自己才是山东巡抚的合适人选!
  1899年下半年,在毓贤的鼓励下,山东义和团祭出了“扶清灭洋”的大旗,大有迅猛发展之势。
  大清需要一帮神棍来“扶”了,可见此时国家权威在民间信仰面前早就沦为阿斗一般的虚弱,也可见义和团的领袖们其志不在小!
  此时,德国人又有动作了,他们要修胶济铁路了!就是青岛至济南的铁路。不要以为人家是帮你发展交通事业的,有了铁路德国兵开赴济南也就SO EASY了!
  你要不行了,什么人都敢K你。大清混成这样,欧洲弱国意大利都找上门了!奸猾成性的意大利人此时向大清提出要租借浙江的三门湾,总理衙门很果断地说了:“NO!”意大利人看到山东那块容易出事,也就学着德国人的样,派出几艘破兵舰在在烟台海面游弋,想在瓜分中国的宴席上也能捞到一块肥肉。
  对意大利人的投机行为,两江总督刘坤一刘大帅很是忧心!他立即给新任北洋大臣裕禄写了一封信,分析道:
  现在法国人在广州湾的事情还没搞掂,意大利人又要强租浙江的三门湾和山东的烟台。最恐怖的是,德国人觊觎山东,可谓垂涎已久!恐怕不久山东就要出乱子了!万一山东的战略要地沂州被德国人占据,那么南北交通就被切断了!
  刘大帅最后建议朝廷在武卫军袁世凯、董福祥、聂士成、宋庆中间挑选一支精锐急赴山东,以备不测!
  在刘坤一、袁世凯一再提示下,清廷于11月10日谕令,命令袁世凯抽调武卫右军一部进驻沂州,就近防范外敌。
  袁世凯奉命后,命令武卫右军左翼翼长姜桂题率领步军2营,骑兵2队,炮兵1队共3500人分别于11月30日和12月1日,从小站出发开赴沂州。
  袁大人二次率军进驻山东,这是他出任山东巡抚的先声。
  义和团兴起于山东后,历任山东的巡抚李秉衡、张汝梅和毓贤,在不同程度上,同情并间接或直接地支持义和团,毓贤尤为显著,这是山东义和团迅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毓贤对义和团更是一味纵容,甚至煽动利用义和团排外。有了官方的纵容,一部分混在义和团里的神棍无赖就更加猖狂了!
  既要防止德国等列强的继续入侵,又要防止民教纠纷引起教案,做好两者的平衡,殊非易事!
  外国的侵扰,引起人民的反抗,引起教案,而教案又往往为列强进行扩张、发动战争的借口。
  走好这根钢丝,玩好这种平衡,不是昏庸老朽毓贤毓屠夫能胜任的!
  毓贤老儿自己骨子里是害怕洋人的,他不敢和洋人正面交锋,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荒诞不经的神棍巫婆身上,煽动义和团的无知村夫村妇与洋人闹事,白白葬送百姓性命!
  毓贤的盲目排外立场也让很多和山东问题没有太大干系的国家厌恶。
  1899年12月5日,美国公使康格跑去总理衙门提出,要求撤换毓贤,派一个能干的人去代替他的职位,以平息山东民教纠纷;假如没有足够武力的话,可把天津操练得很好的军队调去协助,不点名地推荐袁世凯代替毓贤。
  这个意见,无疑是一个触发剂,正符合西太后、荣禄早已存在罢毓任袁的想法。12月6日,任命袁世凯署理山东巡抚,仍旧节制武卫右军。
  袁世凯调升巡抚,一是由于屡上条呈,并且言之成理,得到西太后、荣禄的赏识;二是他的精锐部队已经进驻山东;三是毓贤无能,不能稳住局势。因此,清廷和列强都看中他,西太后、荣禄的决定是主要因素,美国公使的意见只是起了促进作用。
  很多史家说袁世凯出任山东巡抚,是清政府迫于列强压力而为之,实在是耽于皮相的肤浅之谈!
  
  
袁巡抚出手了
1899年12月26日,袁世凯率着他的武卫右军抵达了济南,署理山东巡抚。
  袁世凯到任后第二天就颁布了一个告示,叫《禁止义和拳匪告示》!
  就在袁世凯抵达济南没几天,12月30日,一个叫卜克斯()的英国传教士在平阴、肥城交界地带让义和团的人给做了!
  刚一到任,义和团就给袁世凯捅了这么大娄子。英国人不好惹,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事情来了,袁世凯就必须面对!
  怎么办呢?治乱世,须用重典!
  袁世凯立即派兵前往肥城抓了几个肇事的义和团,押至济南,又打电报请英国驻上海副领事“观审”,判处两人死刑,一人终身监禁,三人充军,四个村保受鞭笞之刑,肥城县的知县也被撸了。此外,袁世凯还对英国人给予了民事和精神补偿。袁世凯给那个卜克斯所在的教堂九千两白银的经济赔偿,又在这个倒霉英国佬被杀的地方竖起了一座“纪念碑”,以示哀悼!
  或许有人说袁世凯这么做是丧权辱国,是媚外,是……可是处理这些事情如果要按照愤青般的逻辑是不行的!原本,杀人就应该偿命的!
  袁世凯深谋远虑!不但如此,袁世凯还下令各州县派遣军队对所有教堂、传教士严密保护,又建议传教士集中居住,不要外出!
  这表面看是保护洋人,其实是对这帮传教士的监视,军队如影随形了,这帮披着传教士外衣的间谍就无法进行刺探工作了!这层深意并不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体味的!
  袁世凯对一贯只会惹事,毫无建设性的义和团是深恶痛绝的,他对义和团自然是采取铁腕、高压政策!
  袁某人在山东这么整,有人就不爽了!一些山东籍的京官就出面弹劾这位袁巡抚了,说袁世凯是在搞事儿。这些京官都是山东地方某些势力的传声筒、利益代言人,如此看来义和团上层肯定有通天人物!
  朝中有人运作,袁世凯自然接到了被批评的文件。
  袁世凯对义和团有自己的思考,也有自己一整套解决方案,此时却遭到朝廷的申斥,他必须上折子解释了。
  1900年1月13日,袁世凯给朝廷上了一个折子,在这个折子里,袁世凯很客观地分析了山东地区的民教冲突,他坦言很多地方州县官员慑于洋人的势力威胁,在百姓和传教士或教民的冲突中,不能秉公执法,总是袒护洋人。长期以来,老百姓是怨声载道,怨气得不到合理渠道的舒缓,愈积愈深,百姓对洋人的仇视也就日甚一日!
  “义和团”,在袁世凯眼中不过是一帮土匪!他们不过是借助民间百姓仇洋、仇教的心理,借机图谋不轨,扯什么“请神附体”、“刀枪不入”不过是他们非法敛财的伎俩而已!
  “扶清灭洋”,袁世凯认为这更是痴人说梦,一群巫婆、神棍,怎么能消灭船坚炮利的洋鬼子呢?
  袁世凯对山东地面义和团的问题有着他自己的解决之道,他提出“治本治标”两层办法,双管齐下。
  所谓“治本”,就是搞思想政治工作,搞舆论宣传。袁世凯八股文章写不好,文采不咋地。不过,自从带兵后,袁老四笔杆子的功夫倒是见长,总会写个不文不白的口诀啥的。对义和团问题的政治攻势,袁世凯强烈注入“民教调和”的理念,他编印了大量白话诗歌告示,四处张贴,广播民间。
  那么,什么又是袁世凯“治标”的一手呢?很简单,就是抓,就是杀!袁世凯的武卫右军不是吃素的,带来干嘛的?
  1900年3月14日,袁世凯的官职拿掉了两个字“署理”,正式成为山东巡抚,朝廷任命的术语叫“实授”。
  在袁某人看来,毓贤留下的山东地方部队实在是软蛋,丝毫没有战斗力!
  如此弱旅,焉能一战?就连神棍集团——义和团大概都搞不掂了!
  袁世凯决定改革山东旧军队,为了国防需要,也为了弹压地方!
  袁巡抚将山东巡抚衙门那点破烂军队进行了脱胎换骨地改造,最后打造了一支15000多人的精锐部队,全部德式装备,号称“武卫右军先锋队”。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整编和改革,难道仅仅是为了对付一群神棍吗?非也,非也!袁世凯的眼光很长远,他看到的是山东的国防意义,是为了抵制列强的蚕食野心!
  至于义和团,搞定他们并非难事!
  经过强大武卫右军摧枯拉朽般的扫荡,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的神棍团伙都被打得七零八落了,一些有点小名气的义和团首领都被袁世凯的洋枪洋炮打死、轰死了。
  
拳民忠贞,神术可用
义和团的大哥们看到这位袁巡抚不如那位毓巡抚宽容,就知道在山东肯定呆不下去了,只好决定挪窝了!
  直隶成了义和团挪窝的首选之地!
  1900年春夏间,直隶省沧州、河间府、保定府各州县突然冒出一拨又一拨的义和团,小小地神棍啊,风生水起啊!
  义和团进了直隶,那直隶督府所在地天津和首都北京不也就危了吗?
  不错,义和团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进入京津!
  此间,北京城里有一群人无比地期盼义和团们能够赶快进城。他们是谁呢?是那位大阿哥的亲爹端郡王载漪一伙人,大清统治者中最愚昧无知的一群人!
  载漪身边还有几个帮手,加上载漪自己一共四个人:载濓、载漪、载澜、载勋。
  载濓、载漪、载澜是三个亲兄弟,他们都是道光皇帝五儿子惇亲王奕琮的孩子。
  奕琮死在1889年,他死后,载濓继承家业,受封为惇郡王。
  载漪呢,先前过继给了他一个夭折的叔叔瑞亲王奕志,也就于那个甲午年(1894年)袭爵成为“瑞郡王”。哪知道写圣旨的秘书写错了字,把“瑞”写成了“端”,所以也就将错就错,载漪就成了端郡王。
  老三载澜,岁数比较小,跟着两个哥哥混,一开始受封为辅国将军,后来晋封为辅国公。
  那位载勋,也不是一般人,虽然跟道光皇帝的血统离得不近了,但他的头上有个炫人的光环,一个吓人的爵位——庄亲王!庄亲王是康熙年间八大近支勋臣,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之一。到了载勋这代,已经是第九代庄亲王了,这个家族在北京城已经煊赫了二百多年了。载勋此时担任步军衙门统领,掌握京城8341部队!
  “载”字辈的这几个兄弟,都是些娇生惯养、无知无识、文化素质低下的纨绔子弟。这样的纨绔子弟在旗人之中比比皆是,不过要让这帮人掌了权就很可怕了。
  纨绔子弟也不是没有野心的,尤其是载漪,他就盼着大乱,好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直隶省当时的总督是裕禄,他也是荣禄带着混出来的。原先,裕总督和袁世凯一样对义和团是主张剿灭的,曾和袁世凯约好对义和团进行南北夹击的。
  可渐渐地,裕禄看到朝中“四人帮”有点上位的意思,太后对义和团的态度又暧昧起来了。深谙官场之道、老奸巨猾的裕禄自然也就知道见风转舵了。裕总督的总督衙门竟成了义和团在天津的办事处。义和团的两位社团大哥张德成和曹福田竟然啸聚徒众三万多人,在总督衙署建起了“天下第一坛”,祭起了关公,烧香念咒,演示刀枪不入,堂堂天下第一督的办公场所竟然成了乌烟瘴气的神棍香坛,岂不荒唐哉?
  有了官方的纵容和煽动,义和团的发展势头更加彪悍了!在张、曹二位带头大哥的庇护之下,天津城里的无知愚夫愚妇和地痞无赖们纷纷沿街设坛,头裹黄巾,腰扎红带,对义和团是顶礼膜拜,争相皈依。天津城乱成一团,教堂被焚,教民被戮!
  总督裕禄的临阵转向导致了山东义和团大量涌入直隶。疯狂的神棍们东入天津、西占涿州,南据保定,焚香念咒,烧教堂杀洋人,毁铁路拔电杆,社会秩序乱成一片。不独民间无知百姓狂乱起来,甚至绅商官吏也烧香入团。
  天津与北京近在咫尺!天津动静那么大,北京能消停吗?此时紫禁城里的慈禧老太后,对这个呼风唤雨的神棍社团义和团早就是心向往之了!老女人早就对义和团顶礼膜拜了,以她的知识水平和生活情趣,自然会对这些怪力乱神很感兴趣。
  人岁数大了,就会有些嗜好,慈禧老太后也不例外。
  慈禧晚年最讲究享乐,尤爱听京戏。上有好者,下必有甚,当时北京的王公大臣也以赐听戏为荣,清末京剧流行,和慈禧的喜爱有极大关系。而京剧中属于神话的很多,影响人心极大,清宫戏台有布景,凡一神仙登场和退场,都是用布景或由台底升出,或由台顶下降,仿佛腾云驾雾,慈禧则顾而乐之。她本是一个极端迷信、知识程度不高的女人,平日拜佛祀神,颐和园中有一最高建筑名“佛香阁”,这是慈禧念佛的地方。她被人尊称为老佛爷,她装扮成观音大士照相,都可以看出她的思想和神权的不可分。
  这种对神佛仙界的可怕幻想,也成为老太后同意和支持义和团进京的重要潜因!
  洋人对直隶、京畿一带的形势变化不会没有察觉,他们此时很紧张,数以十万计的义和团大量涌入让洋人感觉到这个古老东方国家草根社会的力量,无知而残暴的力量。
  外国公使们很担心在北京的西方人的安全,在长辛店、丰台等车站被义和团烧毁后,他们没有理会总理衙门的一再反对,从天津调入约450人的使馆卫队。
  洋兵进京了,并且呈加速度进行!
  6月10日,在英国海军中将、东亚舰队司令西摩尔指挥下,一支由英、俄、德、法、美、日、意、奥八国军队组成的2000余人联军,在保护北京使馆的名义下,从天津出发,向北京开进。
  还是在这个6月10日,北京朝廷发生了重要的人事变动,端王载漪、启秀等4人进入总理衙门。帝国亲贵中一群最无知、愚昧的人居然进入了外事部门,悲剧即将上演!
  此时,就连荣禄都失去了说话的权力!
  6月中旬开始,大批的义和团开始涌入北京和天津。
  
红巾满京城(1)
京畿重地,义和团怎么能如此顺利地进入呢?一群群神棍,浩浩荡荡地进入北京城,当然他们是不可能攻进去的,他们是完全和平地进去的,而且是嘻嘻哈哈地进去的!
  当时北京城里的驻军的总兵力可能在10万左右,但奇怪的是,守城的清军却大开城门,任由如潮水般的神棍们随意进入。
  事情是怎么回事呢?
  却说还是在6月10日这天晚上,义和团万人整队,逼近北京城下,此时北京城九门皆闭。城外神棍喊骂声顿时喧天,城楼上的守军也是随时待命出击。
  双方正相持不下时,此时忽然有个传令兵骑着快马赶来,手持“辅国公”载澜的令箭,责令九门提督打开城门,放义和团进城!于是,九门大开。义和团神棍从各方涌入北京城,日夜不绝!
  6月10号开始,10多天里,涌入北京的义和团达到10万多人。
  京师重地,大批义和团神棍武装进入,如入无人之境。进城后,义和团的暴民本色开始显露,他们在街市来来往往,砍杀不绝,而官兵也不敢阻止。
  当时有人记载说:“五月以来,团民三五为群,手持刀剑,逍遥城市,官兵不敢谁何,遂至无庙不设坛。于是焚教堂、杀教民,无日无之。”
  北京城里的百姓,或为自保,或因盲信,几乎是家家念咒、处处设坛。最后竟是“上自王公卿相,下至倡优隶卒,几乎无人不团”。
  极端无知的端王载漪和庄王载勋,此时身边都有高级神棍大师兄陪着,表演魔术、杂技。更有甚者,慈禧老佛爷也在大内设坛,招引神棍表演。太后老佛爷每日必诵念“义和团”70遍,好像念“义和团”,就能消灾免难,消除内忧外患似的。每日念完这70遍,大总管李莲英就在旁叫一声:“又亡洋夷一名。”
  满洲亲贵无知也就罢了,此时,甚至有知识的士大夫阶层也加入这愚昧群氓的大合唱之中!士大夫阶级,公然上书言神怪者也不胜枚举。
  义和团进城,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什么呢?答曰“闹教”、“扶清灭洋”!
  义和团把他们要*的对象,据说分为“十毛”。老毛子、大毛子是遍体黄毛的洋人,杀无赦!二毛子是教民,教民给予退教的机会,若不退教,仍然是杀无赦!三毛以下则是用洋货,行洋礼,崇洋、让洋……依次类推。
  在载漪一伙的煽惑下,一拨无知的义和团甚至放出话要杀掉“一龙二虎”。一龙者谁, 光绪陛下也;二虎则是搞洋务的李鸿章、奕劻二人也。
  阴谋弑君!这绝不是义和团那帮无知群氓能想象到的,背后总有一个在幽灵在飘荡,这个幽灵就是端王载漪!
  话说端王载漪的那位脑残儿子溥儁被立为大阿哥后,就搬进了大内住着。脑残少年得志就猖狂,在宫中骄蹇横行,甚至敢凌辱光绪皇帝。
  据说,有一天载漪喝得酩酊大醉,约了庄亲王载勋等几个哥们儿,带领了义和团60余人,鼓噪冲入大内,搜拿教士,嚷着要见光绪皇帝,口出不逊,也骂光绪二毛子。这时太后正在用茶膳,听到他们吵闹,大发雷霆,立刻传召荣禄入宫把端、庄二王叫到面前痛责,她说:“你们胡闹什么?想造反吗?我还在此就敢如此,废不废皇上,是我的事,载漪!我告诉你,我随时可以撤除溥儁的大阿哥地位,赶他出宫,现在你们一齐给我滚出去!除了入值时外,永不许擅自入内。出宫前可先去给皇上叩首,求恩恕罪。”太后一边骂一边用手拍着台子,看起来真是气极了。事后,太后又命荣禄把随同入宫的义和团为首头目20余人立时处决。荣禄领旨,乃把随载漪肇事的团民,绑了去东安门外正法。
红巾满京城(2)
皇宫禁地,义和团就敢如此胡闹,甚至冲撞皇帝,那北京城的街面儿上,更是可以想象了!
  试想一下,长街设坛,10万人啸聚京城,歹徒再乘机闹事,还不是一呼百应,群氓再*大发,烧杀奸淫掳掠,一时俱来,焉不天下大乱?
  义和团的“烧”。义和团是逢“洋”必烧。6月16日,义和团的革命群众在大栅栏焚烧了“老德记”西药房。一时间,火焰冲天,大火失控,蔓延周围商铺,烈火三日不绝!最繁华的前门大街一带,4000多家商铺尽成废墟!正阳门的门楼也被烧塌!京城24家铸银炉厂也都被焚毁,银子无法生产,北京城所有钱庄、银行都被迫歇业!通货既不流通,市场交易尽皆停滞,北京城宛如一座死城!
  义和团的“杀”。义和团的大屠杀,首先是杀教民!他们把庄亲王府前的广场变成了集体屠杀的屠宰场!在这片空旷的广场上,他们一杀就是千人计。惨啊!人头滚滚,尸累如丘,血流成河!
  教民被杀得差不多了,幸存的人都逃入使馆区和西什库大教堂,依附洋人,寻求保护了。义和团的屠杀停止了吗?没有!义和团开始捕斩私仇,滥杀无辜了。有点可笑的是,义和团本身与白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时他们竟以白莲教为仇敌。当然,北京城里是肯定找不出什么白莲教的,但是,被义和团诬为“白莲教”砍头的北京市民却是不计其数。
  那个庚子年的夏天,发生在北京城里的奸淫掳掠事件更是不计其数!义和团洗劫商户,甚至把洗劫得来的赃物摆出个跳蚤市场拍卖呢!
  义和团不光抢劫商户,很多达官贵人的府邸也是他们洗劫对象!许多一品大员和达官贵人包括皇亲贵族的府邸都被洗劫。如吏部尚书孙家鼐、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桐、军机大臣王文韶、工部尚书陈学棻、武卫中军总统荣禄等,还有肃亲王等几位王公贵族的深宅大院也被义和团抢劫。
  这一年,正好是光绪皇帝的三十寿辰,照往例在乾清宫内举行贺典。但情况与以往大为不同:东华门不启,紧闭不开,气象寥落萧条,寿辰贺典草草收场。原因是义和团“红巾满都市,服饰诡异,持刀汹汹杀人”。进宫祝贺的大臣们都害怕在路上被义和团做掉!
  正当义和团在京城里大肆屠戮无辜官民的时候,北京城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6月11日,一队大兵奉命开入永定门,正好碰上了日本大使馆书记官杉山彬出门公干。带队军官就喝问:“对面是什么人?”杉山彬觉得自己是外交官,就据实相告。没等他说完,军官就拔出钢刀,一刀刺死了杉山彬。疯狂的大兵们一拥上前,将这个日本人的尸体肢解,还剖出五脏六腑,扔出喂狗!
  杀日本外交官的是董福祥的甘军!这支甘军原先驻扎在西北,久经沙场,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的部队,也是一支纪律极差,杀人放火是常事儿的土匪兵!
  慈禧老佛爷这下慌了,日本人要是报复起来真是可怕啊!
  老佛爷此时左右为难!若是惩罚甘军,担心酿成兵变;若是不惩凶,日本人可能出兵!左右都是如芒在背!
  6月16日,一个假消息让老佛爷一时清醒的大脑又成了浆糊!就是有人误传说列强要逼她归政光绪皇帝!这不让老太后狂怒吗?老女人对洋人是彻底失望和仇恨了!索性决定放手一搏,跟洋人大干一场了!
  6月17日,老佛爷召开御前会议,进行战争总动员。刚毅、载勋、载漪等人奉命统帅义和团,做战斗准备!同样是在这一天,七国联军攻陷大沽炮台。(美国人拒绝参战!)
  就在局势如此紧张之时,又一件凶杀发生了!6月20日,德国驻清公使克林德在由东交民巷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途中,与清军冲突,被“辅国公”载澜麾下神机营霆字枪队章京恩海一枪打死!
  克林德死后,尸体又被斩首,悬于东安门外示众!
  德国公使一死,列强武力解决的心思就更加坚定!慈禧老女人索性也就放泼了, 6月21日,太后下诏向英、美、法、德、意、日、俄、西、荷、奥匈十一国绝交宣战。老太后真猛,空前绝后!
  
决不能北上
京津一带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袁世凯之下的山东怎么样呢?
  袁巡抚在山东禁止义和团的一切活动,义和团在山东根本无法生存,所以才有了北上直隶。袁巡抚在山东治理得可谓是治安稳定,百姓安居乐业。
  北京乱了,袁巡抚也不能安稳,就在大沽口炮台失陷的那一天,6月17日,袁世凯接到了派兵北上勤王的上谕。
  接到这样的命令,袁巡抚很是纠结啊!执意不出兵,就是抗旨,就是忤逆太后,日后日子还好过吗?要是派兵呢?无异于自杀,自己手中这点本钱还不折腾光啊!
  袁巡抚就是袁巡抚,脑瓜好使!他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好计策!派兵!但是只派一点儿,应付应付朝廷,大部军队留在山东。
  6月19日,袁世凯上了奏折说,京师乃天下根本,我应该马上派出一支精锐星夜兼程,北上保卫首都!不过,袁巡抚又强调了,山东的海防很重要,倾巢而动,德国人和英国人就会乘虚而入。朝廷看到这个奏折,也意识到山东海防重要,所以就下令让袁世凯不要派兵进京了!
  袁巡抚本来就不想派,这下更是爽了!
  袁巡抚对义和团一直奉行铁血剿灭政策,但是6月21日,太后向列强宣战了!如果袁巡抚再高调剿杀义和团,那就有丢官的风险了!
  袁巡抚懂得改变策略,朝廷不是要让义和团和外国人打仗吗?于是袁世凯下令,山东境内若还有义和团,都要立即北上帮着朝廷打仗,谁要赖着不走,就是假义和团,我袁某人就要大开杀戒了!
  八国联军进逼北京时,老佛爷又下旨给袁世凯了,命他火速带兵北上应援京师。袁巡抚还是拖,就是不肯出兵。这回老佛爷没那么好说话了,她警告袁世凯不要借端逃避臣子的责任,不要拖延战机!
  老佛爷下了硬指标了!袁巡抚这回怎么办呢?中国人就是会拖,尤其是官场中人!袁巡抚自然也很会拖,他只是派出登州总兵夏辛酉率领武卫右军先锋队六营进京,以应付西太后,这先锋队只是山东原先地方部队改编!不是袁巡抚从小站带来的老班底!同时,他又通过在京观望局势的菊人大哥徐世昌走走荣禄门子,使朝廷取消了令他北上的命令。袁世凯终于得以拥兵济南,坐观成败。
  7月9日,八国联军炮火猛攻天津南门外八里台,聂士成壮烈殉国!
  7月14日,八国联军攻陷天津!直隶总督裕禄自杀殉国,老儿如今也算死得壮烈!
  这些自诩为文明国家的洋兵占领天津后,军纪也是一塌糊涂,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7月17日,八国联军三万四千多人集合于天津,准备向北京进发。
  7月下旬的北京城,早已经是一座危城,一座孤城!危在旦夕!
  袁世凯此时是否应该派兵北上增援京师呢?不应该!他的武卫右军加上在山东改编的先锋队,总共不到两万人。拿这点人和洋人多国部队血拼?袁巡抚没疯!此外,袁巡抚的人马走了,山东怎么办?英、德两国的野心昭然若揭,山东的咽喉一旦被掐断,大清危矣!袁巡抚的战略思考,是绝对没有错的!
  八国联军向北京的进军过程其实很顺利,沿途并没有遇到真正有力的抵抗。当时沿途的清兵和义和拳民估计有15万之多,而联军总数开始时仅3万多人(后来有所增加)。牛气哄哄的义和团,并没有多么神勇,原来他们也知道子弹真能打死人!
  
八国联军进北京
联军于8月14日凌晨来到北京城外,经两天的战斗,到8月15日逐步攻占了北京各城门,随即与清军在京城各处展开零星的巷战。至8月16日晚,八国联军已基本占领北京全城。
  得了间歇性失心疯的慈禧太后,此时早已明白义和团真的不能灭洋,只能祸国!但一切都晚了,她只能开始一生中的第二次逃亡了,第一次是咸丰年间,英法联军攻陷北京,还是懿贵妃的叶赫那拉玉兰随着丈夫逃往承德。人生的经历竟有重现的时候,这一次已是老女人的她带着光绪皇帝,仓皇逃出了北京城,一路西行,不知何时何地才能伫足!
  占领京城的八国联军,此时是*大发!如果说庚子年对北京城是个灾难之年,那么义和团进城是第一灾,八国联军进城则是第二灾了!
  一场更为血腥、残酷的浩劫即将降临这座古老的帝都!
  八国联军把北京分成不同的占领区,犹如二战之后,盟军对柏林的占领。
  占领之后,上演的节目就是大屠杀!
  那个曾经是义和团屠杀教民的屠宰场——庄亲王府再次血流成河!侵略军把庄亲王府放火烧光,当场烧死1800人。
  德国侵略军奉命“在作战中,只要碰着中国人,无论男、女、老、幼,一概格杀勿论。”
  法国军队路遇一队中国人,竟用机枪把人群逼进一条死胡同连续扫射15分钟,不留一人。
  日军抓捕中国人,施以各种酷刑,试验一颗子弹能穿几个人,或者故意向身体乱射,让人身中数弹才痛苦地死去。
  杀人时,八国联军全副武装“监斩”,从各个角度照相,炫耀他们的*杰作!
  有一个英国人这样记载道:“北京成了真正的坟场,到处都是死人,无人掩埋他们,任凭野狗去啃食躺着的尸体”。
  战争中,最悲惨的莫过于女人了!女人相对于手持利器的军队,是毫无置疑的弱者!倘若再遇上兽军,集体性犯罪似乎成为一种铁律!
  似乎早已是文明国家的西方人,他们的军队也没有错过任何一次性犯罪的机会,20世纪初如此,21世纪初也是如此!
  大学士倭仁的妻子已经90岁,被侵略军百般侮辱而死。许多人不甘侮辱,含冤自尽。
  国子监祭酒王懿荣居住在锡拉胡同11号,他愤怒地说:“岂能被所辱?”全家投井自尽。
  同治皇后的父亲、户部尚书崇绮的妻子女儿被拘押到天坛,遭到八国联军数十人*,归来后全家自尽。崇绮服毒自杀。
  没有约束的军队无异于野兽!
  野兽军队还是强盗军队!
  一个英国人说:“凡是士兵所需要的,都是派出一队一队的士兵去抢劫中国人的财产而得来的。如果士兵需要一些东西,而中国人稍一迟疑的话,就免不了送命。"八国联军抢走北京各衙署存款约6000万两白银,其中日军劫掠户部库存白银2914856两,并立即放火烧房,掩盖罪证。鼓楼的更鼓,被日军用刺刀刺破。
  北京城此时已成野兽乐园,八国联军占领北京以后,继续进攻了保定、易县、永清、张家口、山海关、娘子关等地,沙皇俄国出动17万军队侵占了东北,八国联军在各地烧杀抢掠,把城市乡村变成一片废墟 。
  
东南互保
当帝国的整个北方都已经混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时候,帝国的南方却是另外一番宁静和平的景象,仿佛大清帝国此时为南北两个不同的国家。
  南方的安定,缘于南方有一群理智的督抚,他们没有被庚子年这波席卷华北的失心疯传染!
  当北方义和团的神棍们在“扶清灭洋”的旗帜下席卷华北之时,南方的官员们此时却有着高度的一致理智,他们都认为义和团是个祸害,肯定会祸国殃民,莫不痛心疾首。
  可惜此时的太后已经陷入神鬼妖魔的世界无法自拔,她对这些理智的声音已经选择性失聪了。
  在南方督抚的辖区,一直对北来的义和团之风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这里没有义和团的生存空间!
  就在慈禧老女人发疯向11国宣战的前一天,也就是6月20日,军机处接到了远在广州的李鸿章的一纸奏折,他说南方督抚都认为现在到了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候了,如果再不肃清内乱,危局无法获得转机!
  李鸿章的这封奏折到达北京的时候,德国公使克林德已经横尸崇文门街头了。
  6月21日,朝廷发疯了,宣战了!1:11,空前绝后的勇气!消息传到南方,所有人都震惊了!
  接着,朝廷要求南方督抚勤王的诏书也到了。面对上面盖有皇帝玉玺的圣旨,官员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真的出兵,无异于发疯;不出兵,就是抗旨!
  此时,一个78岁的老人站出来了,他就是两广总督李鸿章!李鸿章独自一人给朝廷发去了一封电报,里面有这样的话:“此乱命也,粤不奉诏。”
  “乱命”,也就是矫诏!既然是矫诏,就没有资格代表朝廷的意图!李鸿章是东南督抚的领袖,他的态度促使东南督抚决定集体抗旨!
  有了集体抗旨的共识之后,东南疆臣开始行动了!这回首先行动的是湖广总督张之洞与两江总督刘坤一。
  在商人兼官员盛宣怀的策划下,南方十余省的督抚们与列强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定。这就是近代历史上有名的“东南互保”事件,就是这些敢于抗旨的东南官员,才在1900年的巨祸之中使得大清东南半壁江山维持了稳定!
  此时,身处山东的袁世凯在干什么呢?他当然也反对老佛爷和各国开仗,但是他在督抚群体里尚属小字辈,当然不敢像李老头那样公然说朝廷的圣旨是扯淡,所以也就是玩玩阳奉阴违的小把戏而已。
  “东南互保”,这个创举让袁世凯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曙光!几乎没有犹豫,袁世凯加入了“东南互保”的阵营。
  既然加入南方集团了,袁世凯自然不会派什么兵,勤什么王。袁世凯在山东干什么呢?肃清内忧,保境安民,严防外侵!
  
精明人自有办法
要安定山东,就不能让洋人出事,洋人一出事,列强就有借口出兵,袁世凯的山东就得被洋兵占领。所以,保护洋人的生命安全是当务之急!不要认为这样做就是汉奸,滥杀洋人才是祸国!如果山东也像北京那样滥杀洋人,那么日后洋人对山东的报复只会比在北京更惨烈,齐鲁大地必将尸横盈野,流血倾城!
  庚子年的义和团事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普通民众和教民之间的利益冲突,教民背后有洋人,百姓背后先是什么都没有,最后只能铤而走险,用极端野蛮的暴力解决问题,所以才酿成惨剧!义和团风头很健的时候,教民的日子很难过。
  北京城里仇杀教民最惨烈的时候,反洋教情绪在北中国蔓延成灾的时候,袁世凯也在山东遵旨执行了反教政策。袁某人反教完全是例行公事,有点无可奈何的味道。袁世凯并不是真的打算收拾教民,因为他知道教民的背后是教会,教会的背后是强大的列强,得罪了教民,列强也会借机生事,山东也将会不得宁日!
  慈禧老佛爷的失心疯也是间歇性的,当然也就有清醒的时候。就在宣战后不久,她老人家就想着议和了,因为知道肯定打不过洋人啊!要议和就得找合适的人选,她只能又麻烦李鸿章,这位已是78岁的老臣了。于是,李鸿章又被调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8月7日,李鸿章被太后授予全权,代表大清与列强议和。
  既然朝廷此时已经有议和的态度,袁世凯当然就更加推行他的和平主义。
  12月初,八国联军进犯直隶南部,每至一地,这帮兽军都会*发作,烧杀淫掳,无恶不作。邻近的山东各州县纷纷告警,向济南袁巡抚请示对策。
  袁世凯从德国驻华公使穆默、德国驻青岛官员和传教士那里得到消息,八国联军不会进犯山东!袁世凯这下就放心了,他让那几个靠近直隶的州县不要紧张,要淡定,洋鬼子兵不会来打咱们的。
  袁世凯也担心洋食言进犯山东,他也采取了应对之策。袁某人的应对之策很独到。他命人日夜赶造高大界碑,上面刻着山东某县某村和年月日,在与直隶的交界处及村庄、交通路口竖立着。许多村镇还用白垩在墙壁上写了“此山东境”几个大字。目的就是要让洋兵看到就知道这是他袁某人的地盘,以免发生误会。
  你还别说,袁世凯这一招还真是管用,联军还真的见到“山东”字样警示牌就停止前进。袁世凯这一招的成功缘于他之前优抚洋人、教民的政策,好的策略胜过雄兵百万!
  对于义和团,袁某人自然还是手起刀落,毫不仁慈地杀!
  不过,在当时的山东官民眼中,袁世凯就是救世主,他被誉为“东省之福星”!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山东全境安然无恙!
  袁世凯岁数比东南那些督抚都要小很多,却也比他们都滑头得多。袁世凯知道自己一再拖延北上勤王这是事实,生性多疑且又残忍毒辣的老佛爷肯定记仇了。袁世凯没有李鸿章那么老的资历,还不敢公然对圣旨说“NO”。袁世凯很担心日后太后秋后算账,找他的不自在。
  精明的袁世凯自然有他的办法。
  当慈禧一行犹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到山西太原时,已经形同乞丐,袁世凯不断把银子、绸缎以及食物等送往太原,贡献给太后老佛爷。慈禧原本就是个极为贪财的老女人,几十年来所搜刮的金银财宝,这次都丢在北京,心痛万分。在患难之中,袁世凯的贡物源源不断,又多又好,太后自然感觉欣慰难忘,至于没有北上勤王也就不再记恨了。
  1900,这个庚子年对整个中华民族而言,无异于是一个空前的灾难年。尤其是直隶一带,先是被义和团蹂躏,又被八国联军铁蹄践踏,山河破碎,日月含泪!
  不过,对袁世凯个人而言这一年的一切又是他的机会!他在山东果断,虽有些残暴的铁腕政策,使得义和团在山东绝迹,洋人无任何借口入侵山东。他厉兵秣马,严防英、德,使得中国南北交通顺畅,领土不至于被瓜分!。
  更为荣耀的前程在等待着这位年轻的巡抚去抒写!
  
牛人袁世凯 十二 北洋宏业
***孤独的老人李鸿章的内心很凄苦,很失落,毕竟他也是一个读书人,条约签订之时,李鸿章当场吐血,他是在为大清心痛,为神州心痛!
  庚子年,义和团在华北闹得很欢,灭洋未能灭掉,洋人却将帝都蹂躏!此时,列强中最为贪婪的北极熊俄国正在东北进行着更为恐怖的行动,庚子年春夏之交,俄国人调集20万大军,企图吞并整个满洲,北极熊的胃口和野心很大!
  
宇内无出袁世凯右者(1)
太后想议和了,议和也并非易事,八国列强哪能那么好谈呢?
  环顾宇内,谁能堪此重任?不二人选——李鸿章!
  义和团狂澜突起,几乎整个北中国都陷入一种可怕的疯狂之中。78岁的李鸿章一句“此乱命也,粤不奉诏”坚定了南方督抚的决心,“东南互保”遂能施行,帝国东南半壁江山得保平安无虞!太后要议和,举朝上下,包括李鸿章自己,都知道折冲樽俎,和戎却敌,非李不可!
  6月中旬,已是古稀老人的李鸿章扶病北上,此时的他肩负国族安危,他要用一张不烂之舌在列强之中周旋,施展他那惯用的“以夷制夷”之外交手段。
  李鸿章最痛苦的莫过于与一群无知而有权的“妇人孺子”一起共事,他绝非愚忠一姓一家之腐儒,为了挽救帝国灭亡的命运,他甚至考虑过取消满清王朝的合法性,自己就任中国的president,这一点孙文曾经和他谈过,刘坤一和张之洞也没有反对。最后,传统的忠诚伦理占了上风,老李先生决定拼了老命挽救大清江山!
  从1900年7月中下旬开始,李老翁就在上海一带与各国洋人周旋。老李的“以夷制夷”还真的起了点作用,列强本身也绝非铁板一块!
  老李用尽手段让列强承认中国也只是个受害国,大清政府是受到了乱党的胁迫,洋人出兵是“借师助剿”,中国只需要赔偿洋人的军费开销就可以,绝对不需要割地!
  最后,经过数个月的拉锯谈判,老李和洋人们达成了协议。1901年(光绪二十七年)9月7日,奕劻、李鸿章全权代表清政府,同这11个国家在北京正式签订了一个协议,叫《中国与十一国关于赔偿1900年*的最后协定》。
  在老李的艰苦斡旋下,中国并非是1900年这场战争的法理意义上的交战国,与西方各国一样,是该死的义和团叛乱的受害者。既然不是交战国,那么所签的协议书就肯定不是和平条约了,只要交战双方才需要缔结和约!这个文件,中国人知道的更多的名称是《辛丑条约》。
  一纸协定一签,大清帝国就要赔给列强各国9亿8千万两白银,东交民巷就要成为中国人不能踏入的使馆区,北京周边就不会再有任何防卫力量,洋人进京大可长驱直入,那些搞过义和团的昏聩官僚一个个被抓、被杀。此外,总理衙门也要改成外务部,班列六部之首,成为清政府与列强交涉的专门机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这个名称让洋人觉得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外务部”确实也是符合近代政治理念的名称。
  无论如何,这个议定书对中国人而言是个屈辱的东西,但在当时的情势下,这个结局已经是最不坏的一种了!
  当庆王爷和老李把谈判最后达成的协议草案电奏在西安的太后老佛爷的时候,老娘们简直要乐疯了,洋人没把她当祸首要求惩办,也没逼着她归政,这真是令她喜出望外,太后仍然是帝国的最高主宰!于是,老娘们领着小皇帝高高兴兴地准备回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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