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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逃港》作者:陈秉安

_21 陈秉安(当代)
因为不得不下决心对这3万只羔羊下手抓捕,有港报形容:港督在公众场合也痛苦地“擦了眼睛”。
决策最终还是在争吵中作出:“依据香港法律,所有越境难民,只可视为偷渡处理,不予接纳。”
“立即全部抓捕,迅速遣送回大陆,以避免事态扩大。”面对悲惨的越境者,法理也更加显得无情、冷酷!
很快,数千名军警被迅速调到华山,开始大规模的驱赶和抓捕。由于集结的越境者太多,军警只能先驱赶,驱散了再抓捕。
一家杂志这样形容香港警方的行动:“你看过牧羊人抓羊吗?羊儿太多,太密。所以让牧羊犬把羊群冲散,牧人再挑中意的羊下手,拖到屠宰场去。”
羊儿被冲散了,母亲在唤着孩子、老人在叫着孙儿、儿童在哭喊父母……华山痛了,像被塞进了一架绞肉机。
亲人像羊群一样被驱赶,这对香港市民来说,是何等地痛苦!
消息传来,工人放下铁钳,老板关掉店门,菜农扔掉箩筐……他们要去华山,去救自己的亲人!据统计,自1962年的5月15日开始,前后共有十几万人次的香港市民,带着食品、饮水赶到了华山,与港英政府的强行遣返政策“对抗”!
在这场明地里的或暗地里的对抗中,市民用各种方法将华山上的越境者保护起来。接走、匿藏家中或市区者不计其数。
据事后估计,华山上的越境者,大约有五成以上,在市民们的帮助下,最后得以进入市区。当然,这与许多警察的有意“抓捕不力”不无关系。
抓捕行动开始后,媒体又做了连续报道。5月17日的《星岛日报》刊载新闻《华山被包围送粮人不断》:
“本港亲友及见义勇为市民,纷纷自购面包粮食,到上述地点寻找难民。山头上,呼儿唤母,一片混乱。”
5月21日《星岛日报》上的《弱女散失际夫妻聚首时》,牵动了所有香港人的心:
“本报专讯。这是中英边境上一件人间悲剧。一个在香港居住的居民,寻找他的妻子儿女,会见了他的妻子及儿子,却失去了女儿。
前往寻找妻子及儿女的香港居民叶若英,在本月上旬接到了家书,知道他的妻子李一善、儿子叶庆贤、女儿叶庆英(12岁)已到达边境。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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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数日来在华山一带寻找,高呼妻子姓名,昨日终于在平泰山头会见了他的妻儿,但女儿叶庆英在两日前在纷混的逃亡行列中失踪了。夫妻抱头痛哭。”
然而,像叶若英一家的惨剧,在华山上还发生了多少?
——
此刻的华山,“泪飞倾盆,天地为之悲泣!”
一位记者写道:“因为哭唤的人实在太多,山梁的地面都打湿了。”
现场的上千名警察,也不能不为悲惨的场面感动。有些因此而不听从命令,宁愿站着,就是不下手抓人。
试想,谁又忍心下手抓捕正在痛哭拥抱中的亲人呢?
香港警察是从未经历过这种“非人道”命令的,警察们同逃难者在一起流着眼泪,举不起警棍。
《弱女散失际夫妻聚首时》,1962年5月21日《星岛日报》登载
●第四章“六二”大逃港在境外的影响●
指挥官看看无法调动执行,只好命令暂停对难民的抓捕,回过头来把重点放在阻止香港市民上山上。命令警察手拉手结成圆圈,不让越来越密集的香港市民进入山中。
于是,在华山的山头上,又出现了另一幕奇特的景象:人群被警察隔开,内圈的越境者呼唤着“妈妈——”、“哥哥——”……外圈的市民呼唤着“女儿——”、“妹妹——”……
相隔数米,不能接近。成千上万的人同时悲哭,一幅人间惨景!一幕人间悲剧……
但是上命难违,训词切峻。两小时后,在“不行动者作抗命论”的指令下,几千名警察终于开始执行命令,强行把一个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亲人拖开。
一声声呼号、哭泣再次撕裂华山……
一批批的越境者被推上——不是,应该说是被强行拖上汽车。其时,上百辆汽车正排成长龙在山下的路边等候。
“哥——”
“妈妈——”
“细仔——”
看见亲人上车,圈外香港市民的队伍中又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痛哭声、叫喊声。成千上万的人又尾随着汽车的烟尘,形成一条条长龙,追向边境的集中营——
按照当时香港政府的决定,偷渡者在送入集中营后,给予两餐丰盛的免费餐,然后等第二天天亮,派车由罗湖桥送返大陆。
夜晚,在集中营的外面,公路上、山边上,密密麻麻,到处坐着翘首以盼的香港市民,收容营内关着的是他们的亲人、同乡、朋友……他们苦苦地守在营外。
茫茫黑夜,收容营外四处挤满了人,据报载:“滞留(在营外)的市民不下三四千众。”“他们当晚就在露天卧睡。”
——
夜晚,星星依旧闪烁,树叶依旧沙沙,墙外人望墙内人,墙内人望墙外人,繁华喧闹的香港今夜真的失眠了。
市内,不少歌舞厅等娱乐场所都自动熄灯闭门。对华山的事情表示同情。几乎所有的香港家庭都放弃了手中的事,坐在收音机、电视机旁,关心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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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营中那些可怜人儿的命运。
一向理性、现实的香港,正被一种强烈的人道和良知所震撼!
或许今天香港的年轻一代知道“华山望亲”的人寥寥无几,但对当时的人们来讲,这是侵人骨髓的记忆。
二、万名市民以身限车队
万人截奋车
本来分列道路两旁的人墙中,突然有人跳到了马路当中,躺在地上,档住了汽车。接着,一个、二个、十个、百个―成百的人档在了路中央。
天,终于亮了。
打开收容营的大门,当遣返偷渡者的车队长龙开出时,警方惊呆了:一片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向车队压来。
绵延数公里的路上,集结的不是四五千,而是上万市民。他们中有不少是趁着微明,从市内驱车赶来送亲人的。
他们大多手里还拿着准备送给亲人的饼十、面包、粮袋。
当汽车驶出营门,人们不约而同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上万人的呼爹叫儿,是个什么情景?也许比杜甫笔下咸阳桥“哭声直上干云霄”的场面更浩大,更悲惨吧。
香港新界一带的山林、大地都在震动!
“你们要走了,你们又要去受苦了!”
有人在车中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于是,把手中的粮食纷纷向车上抛去——要是被送回去,就把这点粮食也带去吧,带到惠阳,带到东莞,带到潮汕……给白发的亲娘、给病中的老爹,给那个一把米就能救活一条生命的村庄!
霎时,公路两旁粮袋齐飞、泪雨倾盆。
——
慢慢走啊,好心的司机你慢慢开啊,让我们再看亲人一眼!车上的司机似乎理解亲人的心肠,他们真的把车子开得很慢。于是,车队就像是一条懒蛇,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
●第四章“六二”大逃港在境外的影响●
万人华山寻亲,演出催人泪下的一幕
但是,司机的心肠再好,车开得再慢,法律在催促、理性在催促,还是要一寸一寸地把亲人带离香港。
就在车队缓缓前行时,又一个令香港警方目瞪口呆的感人场面出现了。
本来分列道路两旁的人墙中,突然有人跳到了马路当中,躺在地上,挡住了汽车。接着,一个、二个、十个、百个——成百的人挡在了路中央。
几十辆汽车,像一条瘫软了的长蛇,停了下来。
“跳车——”
“跳啊——”
人墙里有人发出一阵阵呼喊。
车上的越境者好像突然明白了,纷纷从车上往下跳。
人群中暴发出一片欢呼之声。场面乱了。
左图:“难民”在劳苦奔波后憩睡;右图:港英警蔡在询问“逃难”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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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被惊呆的警方突然明白,如果这样下去,场面将失去控制,遣返不可能完成,必须施行强硬措施!
于是,随着哨令,大批武装的军警防暴队被调来,强行把躺在地下的人们拉起,驱赶人群。
长长的车队,在泪水和惨痛的哭喊声中,又强行穿过人墙,向深圳河北岸缓缓驶去了……
逃港者上车走了,香港警方松了一口气。
然而,石湖墟收容营地上的泪水还未干,在市区、在边境的丛林中,在深圳河边树荫笼罩的小村庄里,一个个越境者的惨痛的故事,还在上演着……
◇第三节 梁成功九龙寨奇遇◇
接下来的这个故事,发生在香港九龙寨(文中人名做了改动)。
华山上的泪水,并没有打动到他的心,他的心,已经死了。
用梁成功自己的话来说,他要痛的,都痛过了。
他用不着那么关心,因为他没有亲人,也不可能有亲人从河的那边来投奔他了。
当人们都赶去华山时,街道上仿佛安静了许多,梁成功就喜欢这种安静,一个人的孤独的安静。
他是大陆广东惠州白花乡人,说得更准确一点,他应该是福建人。他们全家是在十二年前随母亲逃到惠州的。
梁成功还记得,就在泉州城里到处是一片红旗的海洋,到处都飘荡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时,他的父亲,印象中,一个长相魁梧结实,个子高高的人,被捆走了。那年他10岁,弟弟7岁,最小的妹妹才4岁。
梁成功更记得后来的情景:那大约是5月后的一个黄昏了吧,他记得,是50年的上半年。妈妈正披头散发地对着门口望,一个人推门进来,吓得妹妹紧紧地搂住妈妈。
“行了!你们去吧——”那人汹汹地对妈妈说。
母亲抱着妹妹,梁成功也莫名其妙地就牵了弟弟的手.天色昏暗暗。他
●第四章“六二”大逃港在境外的影响●
们跟着母亲走,走。
风在呼呼地吹,刮得路边的草丛发出一声声尖叫,四周冷飕飕的。
他们很快到达了城边的一片空旷地。空旷地周围已经没有人迹。几声鸦叫,老树上贴着白纸标语:“打倒罪大恶极的梁忠诚”、“镇压反革命,人民得安宁”。
父亲的名字上还打了一把大大的红叉叉。
母亲猛然爆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原来,就在路边的一丛草边上,躺着一个人。母亲发疯似的朝躺在地上的人扑去,仿佛一头绝望的母狼。
梁成功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他的身旁,流着一大摊血。
“快点,快,就要拉走的了——”旁边一个人朝母亲吼着。
母亲赶快拉着梁成功和弟弟跪下。梁成功和弟弟都跪了,都哭了。只有妹妹,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死死地揪住母亲的衣服,她大概以为她的爸爸还像以前逗过她之后睡了,惊恐的大眼睛看看妈妈又看看地上的那个人。
妈妈把爸爸被血浸透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一件带来的干净衣服。
“行了,行了——”旁边的人吼着,一人拖着爸爸的一只手,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爸爸的尸体扔到一架板车上。有人拖着车走了。
“忠诚——”妈妈惨叫着。
“爸爸——”
他还记得他们几个和妈妈最后的惨叫声。
在梁成功的印象中,自那以后,他们就搬了家,没有在以前那间大房子里住了。新搬的地方是巷子中的一间小屋,妈妈在门口摆了一只茶几,放着一些针线、鞋底。但是,小巷子里也不会安静,有时候会有人进来,把一些信纸类的东西拿给妈妈,要她填写。那是街道的干部来检查的。
有一天晚上,妈妈突然对止在做功课的梁成功说:“孩子,我们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我们到另一个地方去。”
汽车在高低不平的公路上晃了一天一夜,停下来了。妈妈告诉他,到了广东了。这地方,叫惠州。
妈妈牵着他们的手,走到一个偏僻的山村中,弟弟再也走不动了。要找人家吃饭。
“就是这里吧。”妈妈说。他们就这样在一个偏僻的山村中住下来。
这儿——惠州的百花乡,成了他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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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山村二三里地,有一个小学校。梁成功和弟弟便在那儿开始上学了。
有一天,他们放学回家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一个腿上黑红黑红的男人用甜薯干逗着妹妹。一个胖胖的女人在一旁望着妹妹傻笑。不知为什么,梁成功恨死了那两个人了。
不到两天,放学回家的兄弟就发现,梅天都守在门边等着哥哥回来的妹妹不见了。妈妈告诉他们,妹妹跟那两个人走了。
“妈妈给妹妹找了个好去处,他们是贫农。你妹妹可以一辈子过安生日子了。”
每逢到过年过节,两兄弟还会想着他们的妹妹,希望妈妈能把妹妹接回来。但是妈妈不肯。离他们很远的一个地方叫淡水,兄弟俩知道,妹妹就在那个地方。有一天,兄弟俩沿着蜿蜒的山路去找妹妹,让母亲追到半路追回来。妈妈死死地打了他们两人一顿,叫他们发誓不要再去找妹妹。
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相继成立,戴着反革命家属帽子的母亲总是干最脏最苦的活。插田,人家任务一天插3分,反革命家属就得插半亩、大炼钢铁的时候,母亲被驱赶着挑铁矿、背树……全劳力的男人一天挑多少背多少,母亲一天也要挑多少、背多少。
那时候,小学生被组织起来为炼铁炉做煤球,两兄弟都来到铁场上。看到疲惫不堪的母亲,抬着同瘦弱的她一样粗的树木,力不从心地一晃一晃,两兄弟心里头都在冒血。
有一天,召开公社学生“学习毛泽东著作”的誓师大会。一件他们想像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邻公社一个几岁的小女孩上台表演背诵毛泽东语录。大人提上句她就能背下句:台下一片鼓掌声看着看着,梁成功的眼睛瞪大了,那个站在台上的贫下中农小女孩,多像是妹妹啊!两兄弟猛然喊起来,那是我们的妹妹啊!
会场上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遮盖了他们的喊声。等到两兄弟追到台下,看见四周到处是来欢呼妹妹的人。尽管两兄弟喊哑了喉咙.妹妹还是听不到。她被一个戴着红花、满脸堆着笑的农民抱走了了。
梁成功认识,那人不是别人,就是他最恨的,那年到他家来给妹妹甜薯干的那个农民。
回去之后,两兄弟把看到妹妹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妈妈开始是流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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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伤心了,把泪擦干,反而笑了:“你妹妹有出息了!”
照大陆的规矩,做了贫下中农的孩子,以后就能上大学,过好的日子。
母亲是1960年去世的。临死前,她把两个儿子叫到床前,把所有的事情,包括欠人的钱粮、受人的人情、还有生产队的工分账都交代了兄弟俩后,母亲说:“孩子,妈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你们。”
两兄弟热泪横流说:“妈,你放心去吧,我们知道是什么事了。我们不会去找妹妹的。”
母亲点点头,去了。
没有了母亲的家,仿佛空了。每当下地回来,推开门,第一声,还是叫的“妈——”但是,屋子里空空的,已经再没有妈了。
妹妹没有了、母亲也没有,用乡下人的话说:“水桶没有了箍了”。家要散了。百花乡也不是自己的家乡了,所有生活的希望.对于这两个少年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有一天,弟弟对哥哥说:“哥哥,咱们跑吧!跑香港去!”
两个少年就这样背着两斤炒熟的米,翻上了梧桐山的山头。
1961年3月的那个晚上,梁成功和弟弟顺利地穿过了深圳河边的芦苇丛,当他向深圳河冲去时,听到身后狼犬“噢噢”穿过芦苇的响声。
完了!他的头脑中猛的一个感觉。但是狼犬没有朝他来,他听见的是弟弟的一声惨叫。
他平安地过河了,回过头,站在深圳河的北岸,他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原野,呼叫着:“弟弟——弟弟啊!”
无论是怎样撕肝裂胆的哭喊都无济于事。弟弟被狼犬旁的两个穿军装的人拖走了。
梁成功是成功了,他顺利地到达了香港,拿到了香港的身份证。在一个印染厂打上了一份工。但是弟弟没有了。
半年后.得到了一个叫他伤心又叫他庆幸的消息:弟弟没有死,他被关在韶关的一座监狱里了。“十六种人”——就是地主、富农、反革命……加上他们的直系亲属,如果有偷渡行为,罪加一等,要被判刑的。
妈妈死了,弟弟关监狱了。妹妹改了姓跟了别人了,他梁成功还有什么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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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梁成功,可能永远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每当从工厂做完工回来,他就躲到几平方米的棚屋里。把双手枕在头下,看天空的月亮发呆。
他太孤独了,太需要人的抚慰了。有一天,他终于走进了九龙寨的阁楼,在陌生的女人的温抚中度过了他处男的第一个晚上。
从此,他发觉自己上瘾了,像是赌棍迷上了牌桌、烟棍迷上了烟枪。一到发工资的那天,他就要揣着仅有的几个钱,到九龙寨去走一遭。
华山的事闹得整个香港都地覆天翻时,他却很平静。
他的命太苦。也许,他所有的人间情感都在大陆的那些年月中流尽了。
正如他说的,“那是别人的事了”他不愿再想大陆的任何事情。
街上很少行人,好像安静了许多。也许人们都朝华山去了。
商店都关着门,他熟悉的那家转着红灯的小店,门竟然开着。
“哎呀,是梁老板呀——”。“妈咪”就迎了上来,生意不好,老鸨特别地亲热:“快,芙蓉。三妹、春梅——快都出来”。众刻有三四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排了过来。梁成功拿眼睛瞟了一下,顺便就点了一个年轻点的:“就她吧——”
“妈咪”连忙赶上来:“梁老板真好眼力啊。红妹最年轻,是80闷(元)的啊。”
“随便吧,80就80——”梁成功烦躁地说。
“妈咪”把梁成功引上了楼,门上粉红色的广告牌亮着、旋转着。里面的房间却十分阴暗。
房间顶上的灯放着粉红的光,叫人一进去就感觉软绵绵的。“妈咪”把空调开了:“梁老板自便。”便转身出去,顺手就把门关了。
那叫红妹的还站着不动,似乎还羞答答的样子,梁成功把她的手拉住了,牵到身边来:“你不要怕,好快的,一会我就给你钱了。”
梁成功发现她的身子在发抖,像个刚人道的。
“你是才来的吗?”
她很怕,半天才吭了一个字:
“是——”
“什么时候?”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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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你是从山上下来的罗——”梁成功说的“山上”就是华山。
那女子点点头。
“你是哪里人?”
“惠阳。”
梁成功翻身就从床上跳起来:“什么,你——惠阳?”
难道?他盯住发着抖的红妹,啊,不是,不是妹妹。
他仔细看了看,不是,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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