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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隋唐

_6 赵剑敏 (现代)
  隋末天下大乱,突厥由此复兴,恢复了强盛,使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高开道等人竞相称臣,以争取它的支持。
 
 
  
细说隋唐15:大运河
  大运河,又称京杭大运河,它与万里长城一样,是中国历史上由人力所构建的两大奇迹之一。它的最大特点是长,现今全长一千七百九十四公里,以今天的地理概念而言,北起北京,穿越天津、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南抵杭州,途经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是世界上最长的运河。
  大运河的形成,是历代努力的结果,然在其中用力最多且最具规模效应的是隋代,尤其是隋炀帝一朝。故而,提起大运河,人们总要联想到隋炀帝。
  因而,隋朝水利事业的主要成绩,在于运河。
  隋文帝登基后,虽没有直接用力于今天意义上的大运河,但却开了造运河的先声。当时政治中心设在长安,因人口众多,粮食供应成了严重的问题。隋文帝于开皇四年(公元584年),令人从大兴城到潼关,,开凿一条运河,引入渭水。工程完成后,全长三百多里,起名广通渠,又名富民渠。此运河沟通了关中与关东的漕运,有效地解决了关中粮食供应问题。
  隋文帝对广通渠的经营,应该说,对隋炀帝开大运河是有启发的。
  隋炀帝上台,政治中心迁移到洛阳,为保证洛阳的粮食供应,为保证军事战略的便捷,为保证自己巡幸江南的排场,遂以洛阳为中心,下令修建了三个水利大工程。三个工程的连通,构成了大运河。
  第一个工程,始于大业元年(公元605年),是开凿通济渠。
  通济渠以洛阳为起点,引谷水和洛水入黄河,在荥阳(今属河南)和开封(今属河南)之间改造汴渠,然后在开封东向挖一条新渠,与汴渠分道,在盱眙(今属江苏)直入淮河。
  经淮河,在山阳(今江苏淮安),通济渠与春秋吴王夫差所开的邗沟相连。邗沟因年久多有淤塞,而加以疏浚。
  通济渠连通邗沟,直达江都(今江苏扬州),形成了大运河的南段,全长一千一百公里。
  第二个工程,始于大业四年(公元608年),是开凿永济渠。
  永济渠也是以洛阳为起点,在疏浚三国魏所筑的旧渠的基础上,加上利用部分天然河道,南引沁水入黄河,北向直贯涿郡(今北京),全长一千公里。
  第三个工程,始于大业六年(公元610年),是开凿江南河。
  江南河以京口(今江苏镇江)为起点,引长江水经太湖流域,直至余杭(今浙江杭州),入钱塘江,全长四百多公里。
  通济渠、永济渠、江南河,构成了大运河,全长二千五百多公里。
  大运河的三大段,各有其开凿的具体目的。
  通济渠加邗沟,能将洛阳与扬州联为一气,便于隋炀帝下扬州。扬州是隋炀帝早年的发迹之地,即所谓“龙兴之地”,故定名为江都。此外,扬州是当年天下最繁华的所在,是风流的隋炀帝魂牵梦萦的地方。所以,这一段造的特别豪华,特别壮观。《大业杂记》说:“水面阔四十步,通龙舟。两岸为大道,种榆柳,自东都至江都,二千余里,树荫相交。每两驿置一宫,为停顿之所,自京师之江都,离宫四十余所。”
  将大运河向南延伸,除了隋炀帝的个人意图外,还有在政治上控制南方、在经济上依靠南方的政府行为。
  永济渠,是为了征高丽。《隋书·阎毗传》云:“将兴辽东之役,自洛口开渠达于涿郡,以通漕运。”
  江南河,应当说是通济渠的延长,其流经的太湖流域,以及末端的杭嘉湖平原,乃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由此可以更深入的通进富庶的江南,使江南的财富和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向洛阳。
  对隋炀帝开大运河一事,历来毁誉参半。
  持否定观点者认为:开挖大运河调发了大量的民役,开通济渠,征集河南、淮北一百多万民工;疏浚邗沟,征集淮南十多万民工;挖永济渠,征集河北一百多万民工;通江南河,又征集了数量庞大的民工。这些民工的调发,都是强行的、无条件的,迫使农民放弃了田间生产,并受到极其严重的经济剥夺。
  再者,民工在工程中的生活及其命运,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悲惨。唐传奇《开河记》从一个侧面描述道:隋炀帝以著名的酷吏麻叔谋主管开河工程,他动用彪形大汉与刑杖,来督促民工们无休止的干活,结果不到一年,三百六十万民工竟然死了二百五十万,白骨积盈于两岸。
  大运河的开通,犹如隋炀帝制造了一根特大的吸血管,将北方的民力与南方的民脂民膏,尽数吸入了他欲壑难填的血盆大口中。他下扬州的龙舟,长二十多丈,上建四层楼阁,分正殿和东西朝房;此外,还为萧皇后建造了翔缡舟,为嫔妃建造了浮景舟,为随行人员和护驾将士各建造了三千多艘战舰。这六千多舟船,配备了八万多纤夫。整个船队行在大运河上,连绵不绝,长达一百多公里。如此的船队,其耗费之多是难以估计的。此外,从南方运向洛阳或运向扬州供隋炀帝挥霍的赋税,更是个天文数字。唐代诗人李敬的一首诗道:“汴水通淮利最多,生人为害亦相和。东南四十三州地,取尽脂膏是此河。”
  由于隋炀帝通过大运河来进行穷奢极侈的游乐,致使民众失去了最低限度的生存条件,以致铤而走险,揭竿而起,爆发了农民大起义,导致了隋王朝的崩溃。故而,隋朝的灭亡,与此河有关。李商隐《汴河亭》一诗云:“广陵花盛帝东游,先劈昆仑一派流。百二禁兵辞象阙,三千宫女下龙舟。凝云鼓震星辰动,拂浪旗开日月浮。四海义师归有道,迷楼还是景阳楼。”
  持赞赏观点者认为:大运河的开通,使中国从此有了经济大动脉,它贯穿南北,“商旅往还,船乘不绝”(《旧唐书·李勣传》),极大地便利了漕运,便利了商业流通,不仅如此,还便利了文化交流,便利了政治运作,使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有机地凝为一体。唐人皮日休撰《汴水铭》说:“北通涿郡之渔商,南运江都之转输,其为利也博哉!”
  大运河促进了南方的经济发展,特别是使长江中下游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其包括商业的开发,手工业的开发,城市的开发。
  对大运河的评价,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然往往贬者过于贬,褒者过于褒,较为客观且能调和的说法,当推唐代的皮日休和明代的于慎行。
  前者在《汴河怀古》(其二)中云:“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论禹功不较多。”
  后者在《谷山笔尘》中说:隋炀帝“为后世开万世之利,可谓不仁而有功矣”。
  在盛大的文化古迹上,几乎都存在着这样一个“悖论”:越是能在后世为本民族赢得文化奇迹盛誉的东西,越是在建造时要付出损民损国的代价,代价越大,盛誉越重,隋炀帝开凿大运河是这样,秦始皇修万里长城也是这样。
 
 
  
细说隋唐16:征高丽
  隋朝的国威是巨大的,在隋文帝和隋炀帝两代君主的经营下,在外交和民族关系上,曾有过万国来朝的辉煌。
  然而,在辉煌之车下,历来滚动着战争与和平两轮。在战争与和平两者中轮番交替的,莫过于对朝鲜半岛诸国的关系。朝鲜半岛有三国,高丽、新罗与百济。在这三国中,南端的新罗、百济,始终与隋朝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高丽与隋朝的关系,则比较微妙复杂,它由于地居半岛北端,与隋境毗邻,一直有警惕不要被强邻所蚕食之心,加上它的国力有着显著的提升,也生出了向北拓展领土的要求。而隋朝在东方事务中,常以宗主国自居,对高丽的态度,和对其他周边国家的态度一样,带有些大国沙文主义的傲慢,要求能承认他宗主国的地位。由此种下了双方冲突的因子。
  高丽与隋境在辽西隔鸭绿江相对。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高丽王高元发兵进攻辽西,营州总管韦冲打响了保卫战,一举将其逐出境外。高丽入侵虽未得逞,但此事深深地震动了全国。因此时隋朝经过多年的生养积蓄,以及外交多方位的成功,已成为一流强国,高丽的挑战,激起了普遍的反击情绪。故史书云:“开皇之末,国家殷盛,朝野皆以辽东为意。”(《隋书·刘炫传》)主战的论调占据了上风,只有名儒刘炫反对,撰《抚夷论》,主张改用亲抚之策。可刘炫的声音是微弱的,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响应。
  主战的情绪影响了隋文帝,他决意讨伐高丽,组织了讨伐统帅部,以汉王杨谅、大臣王世积为行军元帅,以高颎为汉王长史,周罗睺为水军总管,领水、陆军三十万进行东征。
  整个军事部署是兵分两路,然都遭受了气候的不利:一路是杨谅亲率陆军,从临渝关开进,途遇大雨、大水,粮食供应断绝,瘟疫流行;一路是周罗睺所领的水军,从东莱渡海直接进攻平壤,但在海上受大风侵袭,舰船大多被漂没。不得已,水、陆两路均撤退,到了长安,统计死伤人数,竟达十之八九。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幸亏高元不想和隋朝发生全面的战争,遣使送来谢罪表,隋文帝有了台阶,同意赦免他的罪行,结束征高丽的军事行动,两国重新发展睦邻关系。
  隋炀帝登位之初,隋朝与高丽的关系,是在友好的面纱之后,隐含着不和谐的声音。
  从高丽一方而言,当年高元的谢罪,是惧怕隋军的征伐,而并非出于真心。况且,在谢罪表中,他用了极其自污的文辞“辽东粪土臣元”,这虽说是能屈能伸的外交手段,但终究很失体面,不仅失了他本人的面子,也失了高丽政府的面子,失了高丽国家的面子。对此,高丽相当多的人,希望在对隋关系中,有一日能改变彼此尊卑的关系。当高丽使者访问突厥时,流露了对隋朝的不满情绪。而忠于隋朝的启民可汗,旋即将这事转告了隋炀帝。隋炀帝的大国情结,远胜过他的父亲,听说高丽有不敬的言论,便对高丽使者说:“你可转告高元,尽早来朝见。若有不臣之心,朕当率启民前去讨伐,即刻诛灭!”
  高元没有来朝,隋炀帝遂以此为借口,发动了大规模的征高丽行动,并连续进行了三次。
  在征伐之前,隋炀帝做了全方位的准备,这准备大约延续了五个年头,其中最显目的两个举动是:开永济渠转运军饷;在涿郡(今北京)筑建林朔宫作为军事大本营。征兵量是空前的,以致“增置军府,扫地为兵”(《隋书·食货志》)。
  大业八年(公元612年),隋炀帝正式下诏征伐高丽。出征的大军达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组成二十四军,分为左十二军、右十二军,从二十四个方向向平壤进攻。另有水军从东莱进发,军锋同样指向平壤。宋代史学家司马光认为:“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资治通鉴》卷一八一隋炀帝纪大业八年)
  隋军强大,强大的似乎对高丽能以石压卵。然这不过是虚象,战争的结果与出师的雄壮,正好成了鲜明的对照。尤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统率江淮水军,浮海从高丽的浿水登陆,进至离平壤六十里地,大破高丽军。高丽军因势利导,索性装弱,让出平壤城,随后在城内设伏兵,打得入城的四万隋军精兵几乎全部覆没,来护儿仅与千余人逃出城去。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等多路军,共三十万人会于鸭绿江西。高丽遣派大臣乙支文德来诈降,以阻止隋军渡过鸭绿江。待乙支文德返回后,于仲文挥师渡过鸭绿江,向高丽腹地逼近,七战七捷,离平壤城三十里地扎营,由是隋军生出骄意。乙支文德再派使者诈降,益增隋军骄意。待隋军疲惫不堪,又严重缺粮之际,高丽军用四面包抄的战术,打的隋军溃不成军,右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隋军狼狈逃奔,到达辽东城,仅剩下二千七百人,所有军械器具几乎全部丢失。
  隋炀帝第一次征高丽,以惨败告终。
  大业九年(公元613年),隋炀帝再次下诏征伐高丽。由于去年士卒伤亡严重,遂募民为骁勇,大集天下兵于涿郡。此次的军事部署是,隋炀帝亲自到辽东指挥,宇文述、上大将军杨义臣统领陆军直接进攻平壤,来护儿依旧率水军从东莱浮海进攻平壤。隋军的进展,起初尚算顺利,打了些胜仗,待兵临城下后,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隋军转而用贮土布袋积为与城齐平的高道(唤作鱼梁大道),并用高出于城的八轮楼车俯射城内。一切准备就绪,然在攻城的前夕,后方传来了杨玄感起兵的消息。后院着火,隋炀帝只得放弃进攻,仓促命令军队立即返回国内,丢弃的军械器具犹如山积。
  隋炀帝第二次征高丽,遂不了了之。
  大业十年(公元614年),在杨玄感的起事被镇压后,隋炀帝又发出了征高丽的诏令。此时国内起义已此起彼伏,民众纷纷逃避兵役。隋炀帝不顾国内的形势,强行组织征伐行动。来护儿在离平壤不远的毕奢城击败高丽军,准备向平壤发起进攻。由于连年战争,高丽国也已经兵疲财困,高元不得已向隋炀帝送来了降表,并遣还上年因受杨玄感株连而逃往高丽的将军斛斯政。急于返回国内的隋炀帝捞到了虚面子,迅速同意了高丽的投降,下令班师。来护儿犹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欲领军继续进攻平壤,可在御史的威胁下,将领们惧怕得罪隋炀帝,纷纷接受班师诏令,成为孤家寡人的来护儿只得随众而回。
  隋炀帝的第三次征高丽,终于得到了所谓的“胜利”。
  这胜利是非常可笑的,在隋炀帝班师回国后,已“投降”的高元,竟拒绝炀帝的召见之行。隋炀帝恼羞成怒,还向组织第四次征高丽,然已天下大乱,再也无法实施他的计划了。
  征高丽,是隋朝对外规模最大的战争。这接二连三的战争,耗尽了隋朝的元气,使民众对隋炀帝及其政府产生了巨大的离心力。
  故颇有些学者说:隋亡,亡于征高丽。
 
 
  
细说隋唐17:隋末大起义
  与残暴的秦政一样,残暴的隋政失去了起码的人心;与大起义遍布秦末一样,大起义也在隋末风起云涌;与短促的秦朝一样,短促的隋朝也是二世而亡。
  两者也有不一样的地方,秦末的祸端尚与赵高有关,而隋末的苦酒则是隋炀帝一手自酿的。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天下之乱,并非一开始就是大乱,其实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当乱萌已发,君主及其政府不能或不愿及时修补过失,这大风便毫无阻挡的刮了起来,进而啸卷成了狂飙。
  有历史记载的乱,最早发生在大业六年(公元610年)的正月。一天黎明时分,洛阳建国门外来了几十个人,都是和尚打扮,自称是弥勒佛。守门卫士信佛,见之恭敬相迎。不料,来人突然抢夺卫士的武器,欲冲进去。正值隋炀帝次子齐王暕带兵出巡,才敉平了这场乱事。
  此后,各地有关乱事的报告渐渐多了起来。
  这些乱,仅是小规模、小范围的,发起人和参加者被呼为贼、呼为盗,或啸聚山林,或闯浪江湖,尚未对政权造成重大危害。
  同年六月,在雁门(今山西代县),尉文通发动了三千人的起义;十二月,在朱崖(今广东琼山),王万昌发动了起义。这两次起义,虽均未造成大气候,但深深刺激了隋政权。
  大起义的序幕,于大业七年(公元611年)掀起于征高丽的前夕,掀起于山东。
  隋政府征高丽,将山东作为壮丁、役夫、军饷、马匹、车牛的主要征集地之一,对此民众已不堪重负,加上洪水暴发,加上官吏侵渔,田荒乏粮……民众更是无法生存,由是“始相聚为群盗”。
  既是“群盗”,可见已有燎原之势。其中影响最大、也最具规模的,当属邹平(今山东邹平)人王薄所领导的长白山(在今山东章丘境内)起义。王薄自称“知世郎”,对天下事无所不知。他所作的《无向辽东浪死歌》,成为当时号召民众拒绝服役、拒绝出征高丽、拒绝隋朝统治的著名宣传品。其歌词是:“长白山前知世郎,纯著红罗锦背裆,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这首歌的效应是巨大的,逃避徭役、逃避当兵的山东人云起响应,纷纷投效长白山军,与隋军展开了争取生存权的战斗。
  接着,官宦子弟刘霸道,利用豆子卤亢(今山东惠民)历朝多“盗”的条件,在那里竖起旗帜,其众达十多万,号“阿舅贼”。
  漳南(今山东武城)人孙安祖,自号将军,领数百人,入高鸡泊起义,得到同县人窦建德的帮助。
  鄃(今山东夏津)地人张金称,聚众河曲(今山西芮城西风陵渡一带)境起义。
  蓨(今河北景县)地人高士达,自称东海公,聚众清河(今属河北)境起义。窦建德加入其中。
  此年至翌年的起义,主要集中于山东。当大业九年(公元613年)隋炀帝发动第二次征高丽后,起义不仅在山东得到扩展,且蔓延到江苏、河南、广东、陕西等地。各部的人数从数百、数千发展到数万、十多万。
  大业十年(公元614年)到十二月,起义在上述各地继续蓬勃发展,并扩展到安徽、甘肃、河北等地。起义的性质有所变化,从农民最低限度的求生存,杂进了诸雄趁机经营自己的势力,谋求政治发展的成分,其显著的标志是纷纷称王称帝。如扶风人唐弼,推立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延安人刘迦论,自称皇王;离石胡人刘苗王,自称天子;鄱阳人操师乞,自称元兴王,战死后,其部将林士弘自称皇帝,利国号为楚;等等。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各地的起义军,从零星分散的状态,凝聚汇集为声势浩大、政治组织性强的大起义军。他们共同的目标,是对付隋军及隋廷,先后各自组建了政权。与此同时,隋朝内部分裂出来的军事集团,以及各地方豪强,或进而争夺天下,或守而拥众割据。在如此天下板荡、群雄逐鹿的形势下,隋朝的核心政权已成空中楼阁,到次年就土崩瓦解了。
  农民起义军,以这样三支最具规模:翟让、李密领导的河南瓦岗军(参见《瓦岗寨》)。窦建德领导的河北军(参见《窦建德》)。杜伏威、辅公祏领导的江淮起义军(参见《杜伏威与辅公祏》)。
  从隋政权后院起火的兵变,以这样一起最为震动:贵族杨玄感领导的起事(参见《杨玄感事变》)。
  从隋政权中分化出来的军事集团,以这样三路最有影响:李渊领导的太原军事集团(参见《李渊从太原起兵》)。王世充领导的洛阳军事集团(参见《王世充》)。宇文化及领导的江都军事集团(参见《宇文化及》)。
  以下简略的表一表一些二流的起义军以及军事势力:
  济阴(今山东曹县西)人孟海公,大业九年(公元613年)占据周桥,进而攻克曹、戴两州,自称“录事”,盛时有众三万人,武德四年(公元621年)败于窦建德。
  齐郡(今山东济南)人孟让,大业九年(公元613年)揭竿。曾会合王薄长白山军,旋即转向江淮地区发展,有众十多万。败于王世充,投瓦岗军,有破洛阳外城之功,会同他部攻下回洛仓。后失败。
  东海(今山东枣庄)人李子通,出于长白山军。大业十一年(公元615年)渡过淮水,会合杜伏威部,旋即分裂,自行为战,攻克江都,称帝,国号吴。遭辅公祏攻击,迁都余杭(今浙江杭州),占有吴越之地。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因战败而降于先已降唐的杜伏威,后欲重新起事而被杀。
  沧州阳信(今山东阳信南)人高开道,参加豆子卤亢军,在首领格谦战死后,领众转向北方。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取得北平,攻克渔阳,自称燕王。武德三年,接受唐封爵,不久,复反唐,与突厥联合,占得恒、定、幽、易等州。后因部将叛,被逼自杀。
  清河漳南(今河北故城东北)人刘黑闼,参加瓦岗军,为王世充所俘,逃脱后率部投窦建德。在窦建德败后,他整集窦建德余部,恢复窦建德曾有过的地区。他连结突厥,称汉东王。在被唐军击败后,投奔突厥,引突厥军攻略河北、山东,复得河北。武德六年(公元623年),败于唐李建成,为部将所杀。
  河间景城(今河北泊头东北)人刘武周,以鹰扬府校尉身份,于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和张万岁等人杀马邑(今山西朔州市)太守王仁恭,自称太守,拥众万余人。在取得突厥支持下,攻占雁门、楼烦、定襄等地,被封为“定杨”可汗,称帝。复联合突厥军,攻取太原、晋州等地,多次击败唐军。武德三年(公元620年),被李世民所败,投奔突厥,后被突厥所杀。
  朔方(今陕西靖边北)人梁师都,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以鹰扬郎将的身份在本地起兵,攻取雕阴、弘化、延安等地,称帝,国号梁。北附突厥,被封为“解事天子”。多次联结突厥攻城略地。贞观二年(公元628年)在遭唐军进攻时,被部下所杀。
  河东汾阴(今山西万荣西)人薛世雄,任左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进攻瓦岗军,在途中为窦建德所击败,退回后不久而死。
  鲁郡(今山东曲阜)人徐圆朗,大业十三年(公元)攻下琅玡、东平大片土地。降李密,再降王世充,后降唐军。刘黑闼起兵反唐,他予以响应,自称鲁王。武德六年(公元623年),战败被唐军所杀。
  同州蒲城(今属陕西)人郭子和(即李子和),曾任左翊卫将军,因罪被流放。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在榆林聚众杀郡丞,自称永乐王,联结突厥。武德元年(公元618年)降唐。
  庐江襄安(今安徽巢县)人陈稜,任右御卫将军,曾率军镇压杜伏威,然遭惨败。隋炀帝卒后,他占据江都。武德二年(公元619年),败于李子通,归依杜伏威,被杀。
  河东汾阴人薛举,出任金城(今甘肃兰州)府校尉,家巨富。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起兵,自称西秦霸王,占据陇西,盛时有众十三万。后称帝,都天水(今属甘肃)。与唐军有过大战。他死后,由儿子薛仁杲继位。薛仁杲与唐军激战,兵败投降。
  武威姑臧(今甘肃武威)人李轨,任武威郡鹰扬府司马。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起兵,自称河西大凉王,后称帝。被唐使所擒,处死于长安。
  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西)人沈法兴,为当地豪强,任吴兴郡太守。以讨伐宇文化及为名起兵,攻克江南十多郡,自称梁王。后败于李子通,投水而死。
  南朝梁皇室后裔萧铣,任罗川(今湖南湘阴东北)令。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校尉董景珍等人起兵,推他为主,自称梁王,旋即称帝,都江陵。据有长江中游,拥众四十万。后因兵败投唐,在长安被杀。
  群雄幻灭,成就了李唐王朝。
 
 
  
细说隋唐18:杨玄感事变
  继山东王薄起仪之后,在隋炀帝第二次征伐高丽之际,杨素之子杨玄感相机起兵,在隋廷的后院烧起了一把火,给了隋朝沉重的一击。
  杨玄感,形貌酷肖其父杨素,雄伟健壮,蓄得一部好须髯。然他幼时却是很愚钝,周围人皆认为他有些痴呆,唯独杨素不以为然,对亲戚们说:“此儿不痴。”知子莫若父,杨素果然言中,到杨玄感长成后,竟是文武双全,喜读书,善骑射。
  生在官宦人家的子孙,不用担心前程,因有恩荫之法可让他们轻易的获取官位。杨素功大官也大,杨玄感靠着恩荫走进了官场。这可能是历史上少见的奇事:靠着父亲恩荫的杨玄感,居然和父亲同样是二品,上朝时站在一个队列。隋文帝如此做,自然是嘉奖杨素的一个方式,可上朝时看着看着,觉得父子同站一列,有失体统,由是当廷宣布将杨玄感降了一等。此时,杨玄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拜谢道:“没想到陛下这么宠臣,竟然在宫廷中让臣献了孝心。”这话,巧妙的挠到了隋文帝的痒处,给自己美化了形象。
  杨玄感第一次当地方官,是当郢州(今湖北钟祥)刺史。他虽是初出茅庐,却是少有的老到和有手段,到任后分布耳目,打听当地官吏的行状,无论是清廉还是贪赃,其能力如何,都弄得清清楚楚,然后找机会一一予以当场公布。从而使得官吏们不敢有半点欺隐,在一定程度上,纯洁了郢州的官场。对此,当地民众相当敬佩,纷纷称赞他的才干。
  后转宋州刺史,到杨素过世后,杨玄感被调入中央,拜鸿胪卿,封楚国公,迁礼部尚书。
  官居要职的杨玄感,有一点也很像他的父亲,为人骄矜,但偏爱文学,遂使天下名士竞相来往于他的门下。
  文学只是杨玄感的业余爱好,他真正的兴趣仍在政治。他从事政治,可谓得天独厚,由于父亲的功勋,杨家名满天下;由于父亲做过将帅,做过宰相,无论是武的系统,还是文的系统,在朝廷上都有一大批追随者。这些条件,本是杨玄感继续飞黄腾达的资本。可是,在混乱的朝廷氛围中,隋炀帝因办事不顺手,对周围重要人物的猜忌心越来越重。在杨素病卒不久,隋炀帝就暗中说过:“杨素即使不死,必有一日全家诛灭!”此话传出,成为杨玄感的一块大心病。他虽官高爵重,看似体面得很,其实,内心一直恐慌不已,怕大祸临头。他不甘束手待毙,欲趁着朝政紊乱,准备发动政变:废除隋炀帝,拥立隋文帝第三子杨俊之子秦王杨浩。在随从隋炀帝征伐吐谷浑时,因部队发生混乱,他考虑下手,偷袭隋炀帝的行宫。然这行动被他的叔父杨慎阻止了,理由是时机尚未成熟。
  既然时机尚未成熟,杨玄感调整了计划,积极投入隋炀帝的权力圈子中,跻身于军事最高领导层,在军队中建立他的威信,在等待时机的过程中,为日后行事打下坚实的基础。在兵部尚书段文振的帮助下,他被隋炀帝接受了,并得到了这样的赞语:“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此言不虚。”由是,赏物、礼遇、权柄,令人羡慕的加到了他的身上。
  时机终于降临。这个时机,包含着两个方面:一是隋炀帝第二次征高丽,后方空虚;二是百姓苦于劳役,天下已出现乱象。时杨玄感被委以在黎阳督运粮饷,他故意拖延,希冀在前方的军队因缺少粮饷而削弱战斗力,直至被高丽军击败。隋炀帝派人来催,他的答复是:漕运的水路已被盗贼把握,粮道难以为继。
  等杨玄感从前线秘密召来其弟杨玄纵等人,便正式宣布起兵。为避免直接针对隋炀帝而树敌过众,他用了贼喊捉贼的手段,宣称带领水军的来护儿在东莱谋反,他奉密诏讨伐来护儿。由此,他带兵进入黎阳县城,关了城门大索男夫,以为壮丁;按照隋文帝时代的样式,开府置官;传移文书给周围郡县,命令立即会兵于黎阳。
  谋士李密为杨玄感出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兵进东北,扼住隋炀帝的归路,其粮饷断绝,复被高丽所迫,可不战而擒;中策是西取长安,据险而守,徐图天下;下策是以精锐部队,袭击洛阳,以号令四方。
  杨玄感求成心切,采取了下策。他以为拿下东都洛阳,即可取得政治象征。他挥师东向,在修武县渡河遇阻后,折道汲郡渡河。一路上,来从军者数不胜数,到达洛阳城上春门外,已众至十万多。洛阳地区的民众将杨玄感当作救星,夹道竞相献上牛酒,以示欢迎。杨玄感认定人心向己,每每誓众说:“我身为上柱国,家积巨万金,至于富贵,已无所求。今不顾破家灭族,只是为天下解倒悬之急,救黎民之命!”这阵阵誓言,愈发打动了天下受苦受难人之心,每日来军营投效者,竟达数千人之多。
  在外围打了些胜仗后,杨玄感将洛阳城团团围住。负责东都城防的民部尚书樊子盖,严明纪律,申颁法令,组织了守城战。两下僵持不下,而援军中的贵族子弟,如韩擒虎子韩世咢、观王杨雄子杨恭道、虞世基子虞柔、来护儿子来渊、裴蕴子裴爽等四十多人,皆向杨玄感投降。杨玄感甚喜,以为赢得了政治优势,立即将他们全部委以重任。
  洛阳告急,刑部尚书卫玄率众数万,从关中驰援。卫玄出二万人挑战,杨玄感佯败而退,卫玄实施追击,不料中了伏兵,前军尽数战殁。几天后,双方再战,兵锋刚一接触,杨玄感让部下大叫:“官军已得杨玄感!”卫玄军稍一松劲,杨玄感亲领数千骑兵冲锋,冲得对方大溃,俘虏了八千人。
  杨玄感不是个在后面指挥的人物,他力大无比,且骁勇得很,每战都亲持长矛,身先士卒,呼喊叱咤,所当者莫不惊魂失魄,不能抵挡。由此,军中将他比作项羽。他不仅善战,且擅长抚驭部队,将士感激,以死相效,从而战无不胜。
  卫玄数败,加上粮食不继,情急之下,驱众与杨玄感决战。一日之间,交锋了数十次。双方战得血流如何,尸体狼藉,忽然,杨玄感之弟杨玄挺阵亡,杨玄感军才稍微退却。在城上观战的樊子盖,趁机开了城门放出人马,杀了杨军数百人。从整个战局来说,杨玄感占了些上风,然他不能彻底打开僵局,对东都还是望“城”莫及。
  就在此时,放弃了高丽战场的隋炀帝,命令武贲郎将陈棱进攻杨玄感的根据地-黎阳;武卫将军屈突通屯兵河阳,相机渡河向洛阳进发;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发兵跟进;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从另一路进援东都。
  面对前后夹击的形势,杨玄感再次犯了战略错误,听从了谋士李子雄分兵相拒的主张,将军队一分为二,西路对付卫玄,东路对付屈突通。由于杨玄感的阻击无力,屈突通顺利渡过黄河,与卫玄、樊子盖遥相呼应,发起了大战,打得杨玄感二路军连连败退。
  眼看取得洛阳的希望已成泡影,杨玄感又听从了李子雄放弃洛阳,转而进攻长安,然后以西击东,成就霸王之业的建议。关中的杨氏家族,接连派人前来接洽,愿意作为向导。
  杨玄感进入关中,开永丰仓散粮于百姓,以争取人心。军至弘农宫(今河南灵宝),当地父老争相劝留杨玄感,要他夺取这座宫城。杨玄感同意了,可连攻三日,城不能下。宇文述的追兵迫近,杨玄感只得西去,随即布阵五十里,边战边行,却是一日三败。接着布阵于董杜原,双方进行决战,杨玄感惨遭大败。
  他领着十余骑,突围而去。在追兵的追击下,最后,仅剩下他和其弟杨积善二人。眼看大势已去,穷途末路的杨玄感不愿遭擒受辱,让杨积善杀了自己。
  杨玄感的起事,终于黄花委地。然这场起事,在隋朝后院猛烧了一把火,严重的破坏了隋炀帝的形象,在统治阶层中进一步促进了人心涣散,为隋朝长城自毁敲响了警钟。
 
 
  
细说隋唐19: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的出身可谓得天独厚,一是源于鲜卑贵族;二是父亲宇文述为左翊卫大将军,而且有助杨广夺太子之位的功劳。
  他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凭着家庭的背景,横行不法,是长安有名的“轻薄公子”。轻薄管轻薄,可仗着父亲和杨广的关系,他成了杨广护卫队的负责人,自由出入东宫。几经升迁,官至太子仆。因贪婪无度,接受大宗贿赂,几次被隋文帝削去官职。然得杨广的庇护,每次事后均官复原职。在其弟宇文士及成为杨广之女南阳公主的东床快婿后,他以皇亲的身份愈发肆无忌惮,恣意凌辱公卿百官,向人索讨女子、狗马、珍玩,敲诈商贩。
  恶名昭著的宇文化及,在隋炀帝登基后,非但没受到任何制裁,而且平步青云,当上了掌管马政的太仆少卿。坐在这肥缺之上,他的贪欲更加膨胀。在随同隋炀帝巡幸榆林(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北十二连城)之际,他伙同其弟宇文智及,违禁与突厥交易,以获取厚利。这是与国家争利,实是与隋炀帝争利,事发后,终于惹得隋炀帝大怒,将他兄弟俩囚禁起来,并准备开刀问斩。考虑到他们是南阳公主的姻亲,执法随意的隋炀帝在临行前赦免了他们的死罪,赐给他们的父亲宇文述为奴。在宇文述死后,隋炀帝感念这个曾经为他出过大力的功臣,不仅恢复了他们的自由身,且任宇文化及为右屯卫将军,宇文智及为将作少监。
  若非天下板荡,宇文化及充其量不过是个混混儿,官场上的高级混混儿,在贪官榜上名列前茅的混混儿(透过隋炀帝对宇文化及兄弟的信任,足以反映隋炀帝政治的腐败)。然大江东去,泥沙俱下,隋末的大动乱,竟使得这个浑身沾满铜臭、劣迹斑斑的小丑,在政治舞台上着实的表演了一番。
  大业十三年(617年),李密领导的瓦岗寨夺取了洛口,获得兴洛仓,向洛阳进军。身在江都的隋炀帝,滞留江都,不敢再回洛阳,欲定都丹阳(今江苏南京)。禁军部队多是关中人,留的时间长了,思乡心起,生出怨望,私下酝酿叛逃。禁军领导人之一司马德戡,久已对隋炀帝不满,为谋求生路,开始倾向叛逃的士兵。他和武贲郎将元礼、直阁裴虔通商议如何对待兵变。商议的结果是:若告知猜忌心极重的隋炀帝,恐先招杀身之祸;若隐而不报,事后又恐遭族灭;进退皆死,不如与禁军一同叛走。随之,他们串通内史舍人元敏,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李覆、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良,城门郎唐奉仪,医正张恺等人,拜为刎颈之交,同谋此事。
  众人聚谋得急,参与聚谋的乐人之子赵行枢、勋侍杨士览,将事情告知了宇文智及。宇文智及素来胆大,不怕风险,敢于铤而走险,闻得此事,决定加以利用,闹成政变。当他面见司马德戡,获知对方定于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十五日举兵叛逃,并劫持十二卫人马与当地居民、财物,结党西归的计划后,提出了修改的意见:隋朝亡在旦夕,趁天下英雄并起的难得机会,举行大事,以成帝王之业。司马德戡领导叛逃,原只是不愿给隋炀帝陪葬,讨条生路,并无具体的政治方略,也不知叛逃之后如何安排前景,故听到宇文智及的言论后,表示了赞同。本尽是禁军叛逃,由于宇文智及的加入,事情的性质起了变化,变成了将矛头直指隋炀帝的政变。
  政变需要有相当政治资本的人来号召,司马德戡、宇文智及都不足担当,有人提议抬出宇文化及为主,得到众人的赞成。可宇文化及既蒙在鼓里,又生性胆怯(他的胆怯,仅仅是政治上的胆怯,在经济上向来胆大的很,否则,无从解释他怎敢藐视法度纲纪,大肆敛财),在得知众人的决定后,吓得魂不附体,面如土色,直冒冷汗,许久才定下神来。
  虽政变计划已经确定,然这尚是上层人士的主意,广大禁军将士还停留在叛逃的层次上。为赢得众将士的支持,他们让精通医道、颇得众人信任的许弘仁、薛良出面煽动,说:“皇上已经听说禁军酝酿叛逃,准备下了许多毒酒,假借宴请,毒死你们,只留南人守江都。”此言不胫而走,传遍军营,众将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司马德戡见谣言生效,于三月十日召集众将士,托出了他们的意图。走投无路的众将士为了活命,同意服从他们的安排。
  当夜,在司马德戡的指挥下,政变开始了。元礼、裴虔通负责宫殿,唐奉仪负责城门,宇文智及、孟秉于城外纠兵数千,司马德戡于东城聚兵数万,举火与城外相应。隋炀帝见城内有火光,人声喧闹,问出了何事,裴虔通敷衍说是草料场失火。经过不太费力的战斗,叛军全面控制了局势,攻入玄武门,直逼宫殿。隋炀帝至此方知发生了兵变,易服逃向西阁。裴虔通领兵紧追,得宫内美人的指点,终于擒住了如丧家犬般的隋炀帝。
  天明时分,孟秉领全副武装的骑兵,迎来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骑着马来了,浑身战栗,说不出话,有人前来请谒,只是低首据鞍,口称罪过(史书以此表现,欲证宇文化及的无能。其实,这完全可能是宇文化及的政治权谋,以显示他与此事无关,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一步的)。在城门,他受到了司马德戡的迎接,引入朝堂,被奉为丞相。
  成了囚徒的隋炀帝,被逼外出慰劳禁军。他还想强作天子威势状,宇文化及看的不耐烦,说:“何需将此物弄出来,杀了算了。”裴虔通、司马德戡持刀将隋炀帝带进寝殿,先杀了隋炀帝的爱子赵王杨杲,在数落了他的罪行后,用丝巾将他给缢杀了。
  随即,宇文化及下令大屠杀,杀尽在江都的隋朝皇室成员、忠于隋室的大臣。仅留下与宇文智及关系较好的秦王杨浩,扶为傀儡皇帝,派专人看管。
  十多天之后,宇文化及令夺了江都所有的舟楫,领军沿水路向西而行。途中,他镇压了一次军中的武装反抗,并乘势占有了隋炀帝的嫔妃宫女,享用起隋炀帝的起居待遇与礼仪。他毫无处理政务的能力,凡是有人汇报事情,他均沉默不语,待人走后,再收取文本,让唐奉仪等人参决。行到徐州,水路不通,改走陆路,又夺了当地居民的车牛,用于载他的宫人与珍宝。而所有的兵器军需,则让兵士们手拉肩扛。将士们本就对宇文化及的能力抱怀疑态度,加上路途遥远,弄得人疲马乏,情绪恶劣,开始怨声载道。
  作为领导人之一的司马德戡也相当失望,对当初提议拥护宇文化及的赵行枢说:“你当初的决定,实在是误了大事。处于乱世,必得英主才行。而宇文化及庸碌昏暗,又有一批小人围在左右,前景肯定不妙,你看如何?”赵行枢正对自己当初的行为后悔,遂与司马德戡等人商议,杀了宇文化及,另立司马德戡为主。然此密谋被许弘仁获知,转告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来了个先发制人,收捕了司马德戡等谋事的十多人,全部处死。
  兵锋西行,逼近洛阳,取了东郡。此时投靠东都集团的李密,用骑兵屡破宇文化及,打得他损兵折将,仅剩二万余人,北走魏县。由于连吃败仗,宇文化及部队内部人心涣散,众叛亲离。宇文化及面对败局,埋怨宇文智及当初立他为主。宇文智及反骂:享乐归你,事败归人,是否要杀我将功赎罪。兄弟相争,愈发搅得人心不安,丧失信心,纷纷出亡。
  宇文化及见大势已去,不寻思找一个集团去依附,反使出无赖的本性,说:“人固有一死,岂可不当一日皇帝!”于是毒死了杨浩,自立为帝,国号许,年号天寿,设置百官。
  宇文化及的称帝,只是一种临死前的哀鸣。他在军事上非但毫无进展,而且日见萎缩,只取了聊城(今山东聊城东北)苟延残喘。
  以河北为根据地的窦建德,挥军前来攻伐。岁末最先起事的王薄,打入宇文化及的内部,作为窦建德的内应,开了城门,迎入窦建德的军队。窦建德生擒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及其党羽,一体斩首。
 
 
  
细说隋唐20:王世充
  在隋末诸雄中,王世充既不同于窦建德等自拉的武装,也不同于李渊从隋末内部分化出来的政权,更不同于宇文化及用政变方式营建的集团,其是在忠于隋朝和背叛隋朝的边线上走出的军事力量。
  王世充,字行满,家庭背景很是复杂,父亲王收官至怀、汴二州长史。他一头卷发,声音颇尖,有城府,多权谋,读了不少儒家经典,特别喜欢研习兵法。
  开皇中,他步入军界,当禁军积了军功,升为兵部员外郎。他能说会道,善于舞文弄墨,加上精通法律,人称有“明辩”之才。
  王世充的发迹,是在隋炀帝登基后,凭着让隋炀帝看好的才干,当上了江都郡丞。江都郡丞不是一般的地方长官,江都是隋炀帝数下扬州后的实际政治中心,由此他这个负责江都事务的郡丞,成了类似“首都”地区的行政长官。他善于阿谀奉迎,每次隋炀帝来江都,他与之谈话,察言观色,投其所好。他还兼了江都宫监,即江都宫殿的负责人,不时地修建池台,收罗珍宝,广采美女,取媚于隋炀帝。隋炀帝在雁门(今山西代县)遇到突厥围困,他尽发江都丁壮组成救援军,前去救驾。一路上,他蓬头垢面,一直哭泣,不解衣甲,卧于草上,隋炀帝知晓后感动不已。隋炀帝是个特重感觉的君主,王世充将他的感觉弄好了,自然龙心大悦,对他恩宠有加。
  有才,不是对王世充的过誉。不管是正才,还是歪才,他确实有才。隋朝从大业八年(612年)起,大乱的征兆开始萌生。想乘乱大干一番的王世充,审时度势,开始注意培育自己的势力:他礼贤下士,恩结豪杰,拉拢人心;人有犯法,枉法开释,树立私恩;征讨地方造反队伍,他功归部下,有物赏兵士,自己一无所取。他工作勤奋刻苦,对人广行善事。由此,获得了崇高的威信。
  除了政治之才之外,他还有军事之才,长期研究兵法和入伍后的实战经验,使他成了一个隋炀帝倚重的将帅。在江都的数年,他为隋朝镇压叛乱造反立下了赫赫战功。吾人朱燮等在江南起兵,响应杨玄感,隋炀帝派出大军围剿无功,结果他旗开得胜。齐郡孟让拥众十多万,进入盱眙(今属江苏),他以弱胜强,获得大捷。此后,又连破声势浩大的格谦、卢明月等军。
  多管齐下,王世充成了隋炀帝身边顶尖的红人。
  促成王世充离开隋炀帝,使他日后成气候的一个机遇,是李密的瓦岗军攻陷临近洛阳的兴洛仓。洛阳是隋朝的首都,闻讯焦急的隋炀帝,令王世充为将军,统军前赴洛口,征讨李密。血战百余次,双方各有胜负。然在最后的会战中,王世充全线奔溃,仅带了千余人逃往洛阳。留守东都的越王杨侗,念他是个难得的将才,在急需用人之际,赦免了他的败绩之罪,并给予了重用。
  在宇文化及杀了隋炀帝之后,身在洛阳的王世充,与东都留守的主要官员元文都、皇甫无逸、卢楚等人合议,决定拥立越王杨侗为帝,继承隋统。说是参与合议,然王世充并非首席人物,洛阳政权的领导权基本掌握在元文都等人的手中,他是个外来户,在被用的同时,也遭到了一定的排挤。他被任为吏部尚书,爵封郑国公。
  王世充处在这个政权中,本就有些孤立。在杨侗听从元文都等人的建议,拜正在与宇文化及征战的李密为太尉、尚书令后,王世充更感到了一种空前的失落,因为李密的军事才干,在众人眼中,远远高出于他。李密确实不负众望,及时获得了令洛阳政权上下心悦诚服的黎阳大捷。王世充曾与李密血战过,有相当程度的仇恨情结。为清除李密,他用话激怒他的部下说:“元文都之辈,不过是刀笔吏,早晚必被李密所除。我军人人都与李密血战过,杀了其军不少的父兄子弟,一旦成为他的下属,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这种情绪在王世充的部队中迅速蔓延,危险的兵变一触即发。
  元文都获悉后,与卢楚等密议。密议的结果是:支持李密,除去王世充。具体的行动方案是:诱骗王世充前来,设伏兵将他杀死。
  可是,他们晚了一步,参与密谋的将军段达,让他的女婿张志将元文都等人的密谋通报了王世充。王世充当夜发动兵变,围住了宫城,在击败了两道抵抗的防线后,杀死了元文都、卢楚。杨侗迫于形势,只得含糊的认定了元文都等人的“罪状”,与王世充结盟。杨侗不过是空头皇帝,他从元文都的傀儡,转为了王世充的傀儡,拜王世充为尚书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王世充以其兄王恽为内史令,入居内宫,看管杨侗。
  洛阳发生政变时,李密尚未到过城内,他的军队在黎阳大捷后,一直继续在外与宇文化及大战。虽最后击破了宇文化及,但他的军队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精兵良马丧失殆尽。李密返军驻扎在偃师(今属河南)的北山上,王世充见李密军大丧元气,欲乘机将他消灭,一雪当日兵败之耻,二除现时政治障碍。为让部下和他同心,编造周公托梦于他:要他急讨李密,建立大功,否则全体将士皆死。他的部下多是楚人,风俗迷信,相信了他。由是,他出奇兵偷袭李密,再施以火攻,乘乱逼迫李密军会战。结果,李密部队溃不成军,再在王世充的攻心战下,仅带了几十个骑兵逃脱。
  偃师之役,大胜的王世充几乎是悉数收编了李密之军。他的威信和实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东面和南面的各种割据势力,纷纷前来投靠。史书称之为:“东尽于海,南至于江,悉来归附。”
  水涨船高,王世充在洛阳政权中的地位,更上了一层楼。杨侗在他的党羽威逼下,拜他为太尉,许设置官属,以尚书省为其府。对于杨侗给予的待遇,王世充仍不满足,旋即,自称为郑王。自称郑王,等于向天下宣告,他王世充已有了独立的政治体系。他四出进行军事经营,然多出师不利。
  武德二年(619年),王世充自称相国,受九锡,不再朝见杨侗。他的这一政治举动,表明他已开始酝酿禅代隋祚。
  王世充欲禅代隋祚,遇到许多臣僚的反对。然他一意孤行,终于废了杨侗,自己皇袍加身,宣布年号开明,国号郑。王世充的禅代,标志了隋朝在形式上的终结。
  做了皇帝的王世充,没个皇帝样,听朝时言语及其罗嗦,一事反复叮咛,且千头万绪不得要领,大臣们疲于听受,侍卫不胜其烦。
  这个政权,在这样的皇帝管理下,毫无生气,仅维持了两年。唐武德四年(621年),李世民率唐军向洛阳发动了强烈的军事攻势。王世充自忖无力抵抗,请求窦建德救援。李世民采取围点打援的战术,先解决了窦建德,然后倾力围攻洛阳。王世充迫于攻势,开城出降。
  亡国破家的王世充,被李世民带回了长安。唐高祖没杀他,将他废为庶人,安置去川蜀。途中,被仇人独孤修德兄弟所杀。
 
 
  
细说隋唐21:瓦岗寨
  瓦岗寨最初的领导者,是韦城(今河南滑县东南)人翟让。翟让原是东都的法曹,犯法被定了死罪,得狱吏黄君汉舍身相救,脱出大牢,拉人至瓦岗寨(今河南滑县南)起事。
  翟让手下最得力的人物,是同郡的单雄信,健壮、骁勇,使一杆马槊。离狐(今山东东明东南)人、年方十七岁的徐世勣投进寨中,说服翟让,引众前往汴水流经的荥阳(今属河南)、梁郡(今河南商丘南),劫掠官私船只,以为资用。这一步的成功促进了瓦岗寨的壮大,闻讯来投者络绎不绝,遂聚众万余人。
  瓦岗寨是隋末最早起事者之一,韩国磐根据徐世勣入伍时的年龄推算,约在大业七年(611年)左右起事。瓦岗寨并非是孤立的,在其周围,还有王当仁、王伯当、周文举、李公逸等一个个寨子。
  瓦岗寨后成大气候,与李密有关。
  李密,字玄邃,京兆长安(今属陕西)人。祖上历为高官,父亲李宽为隋上柱国,封蒲山公,知名于当代。
  李密曾在隋炀帝的卫队中干过,又因在牛背上读《汉书》,为杨素所赏识。他有高超的智谋,然却仕途不畅,在杨玄感起兵后,被请去当军师。他向杨玄感提出过许多见地深刻的策略,但大多被束之高阁。杨玄感败后,他被逮捕,施计带领同犯逃脱,开始了流亡的生涯。他隐姓埋名,做了乡村教书先生。课余,想起平生抱负,不禁闷上心来,提笔赋五言诗一首,云:
      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
      此夕穷途士,郁陶伤寸心。
      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
      眺听良多感,徙倚独沾襟。
      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
      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
      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
      一朝时运合,千古传名谥。
      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书罢,热泪成行。乡人见状可疑,密告官府,他闻讯再逃。
  这一逃,李密逃向了瓦岗寨的地带。他先和周围的那些寨子取得了联系,继而,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与推重。尤其是王伯当,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在王伯当的穿针引线下,他和翟让见了面。他以“秦失其鹿,天下逐之”的道理开导翟让,使翟让拨云见日,看到了出路。一个从洛阳来投叫李玄英者,以童谣推断李密“斯人当代隋家”,从迷信的角度提高了他的声望。
  进了瓦岗寨,李密连立了五大功:一功是游说其它各寨子,让他们投奔了瓦岗寨;二功是建议攻荥阳诸县,取得了立脚的城池和充足的粮草;三功是领军击破了让翟让惧怕的隋将张须陀的征讨之军,并阵斩张须陀;四功是领兵攻克兴洛仓,开仓放粮,大大争取了民心;五功是一战歼灭洛阳杨侗派来的征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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