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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究竟多彪悍

_3 清秋子 (现代)
12、再选出一位舅子回晋国执政
秦穆公要找重耳,向各国撒出了不少卧底,几个月后,情报回来了——重耳在楚国。
这个流亡的晋公子现在混得还不错,是楚国的上宾,若想把他接到秦国来,需要楚成王点头。于是秦穆公派公孙枝,带了聘礼去见楚王,告之这个意思。
重耳这时候在外流浪已经19年了,生生把个老青年熬成了老头。自始至终跟着他流亡的,有赵衰、狐偃、介子推等一大批死党。
他先后走过的国家,没有十个也差不多。其间,遭人家白眼的时候也有,险些被夷吾刺客干掉的时候也有,落架的凤凰,一言难尽。
比较典型的,是重耳流浪到了曹国。曹共公听说重耳的肋骨是连成一片的,好似一大块搓衣板,很好奇,就趁重耳洗澡的时候,偷窥了一下子。
这算是哪门子事?重耳知道后,感到受了奇耻大辱。
以后到了宋国,宋襄公送他20辆马车。又到了郑国,郑文公拒绝接待。最后到了楚国,楚成王设宴款待,问重耳以后打算如何报答楚国。
重耳正色答道:“万一将来晋楚之间有战事,我情愿命令晋军退避三舍(九十里)。”
楚成王要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有了这句千古成语,那你就在楚国住下吧,没问题了。
但是楚国的大夫子玉,听出来重耳绝非庸碌之辈,于是建议楚成王马上杀死重耳,以免他将来为患楚国,但是楚成王不听。
到了楚成王这儿,人家终于能高看一眼了,重耳喘了一口气。忽闻秦穆公派特使来请,重耳一惊,知道出头的日子快到了,但又担心楚成王不肯放人。于是重耳就玩了个虚的,表示不想走:“大王如此善待我,我是真的不想去秦国。”
楚成王早知道他的心思,嘿嘿一笑说:“楚和晋,离得太远啦,公子要是有什么机会想回晋国,得经过好几个国家(黄花菜皆凉矣)。而秦国呢,和晋国紧挨着,朝发夕至,多好啊。现在时机不错,秦晋交恶,正是上天赐你的好机会,老兄,还是去吧。”
重耳这才放了心,连忙拜谢楚王,然后就和公孙枝一道去了秦国。
秦穆公听说重耳到了,喜形于色——这个舅子么,还像个样儿。他亲自到郊外迎接重耳,待之以国宾之礼,安排在 国宾馆住下,但是上的猪羊什么的,各类只有五头,那时叫做“五献”,是给各国公子之礼。
紧接着就解决生活问题。秦穆公给重耳送来了五个嬴氏宗室之女,不要什么名分,就是做做家务,连带陪睡。
很奇怪,在这五个女子之中,居然有一个就是怀嬴!
这不是太子圉的老婆吗?
是。但是此刻重耳并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脸,一个侍妾低头端了一盆水来,请重耳洗手。重耳心事多,洗完手,挥挥手叫那女子把盆端走,不小心,把水珠洒在了女子脸上。
女子大怒,“咚”一声把铜盆摔在地上:“秦晋是对等国家,你如何敢如此轻慢?”
重耳大惊,随从的臣子也被惊动了。大家一调查:哦呀,原来这烈女就是怀嬴!
这下子不是要得罪秦穆公?于是随从臣子不由分说,把重耳的上衣扒下,用绳子五花大绑,算是赤膊请罪。
秦穆公知道了,倒还不好意思,对重耳解释:“这个怀嬴,是宗室女子里最有才德的一个,就因为嫁过太子圉,所以不敢正式许配给你,反正也就是‘奉巾执帚’,洗碗扫地的干活,要不要,随您。”
重耳犯难了:不错,太子圉是跑了,怀嬴这时候算是守寡。但是问题还很多呀,一,她毕竟是侄媳妇,差着辈儿呢;二,这怎么还可以重复利用啊?
这“二手房”,收还是不收?重耳和随从们郑重其事地商量。大家引经据典,认为重耳和太子圉虽然是同姓叔侄,但是志不同、道不合,已是陌路,“取其所弃,以济大事,不亦可乎?”
“以济大事”四个字,打动了重耳。他猛地醒悟,一拍案说:收!不仅仅是收,还要举行大婚。
就这样,一个烈女,促进了两国友好关系。
这位“怀嬴”,其实连个真正的名字都没留下。周朝女子没有姓氏和名字,在文献记录上以家族姓氏为名,姓是从夫的。比如,怀嬴嫁给了太子圉,太子圉后来做了晋怀公,所以她姓“怀”,名字“嬴”就是娘家的姓。后来她又嫁给了重耳,重耳回国当了晋文公,后世又称她“文嬴”。
经过一番考验,秦穆公了解了重耳的脾气秉性,认为他和夷吾父子决然不同,识大体,讲信义,送他回国去当国君,大体可以敲定了。于是秦穆公隆重设宴,向重耳摊牌。两人按照周朝时的路数,在酒宴上各自念《诗经》,进行了一场交易。
秦穆公先朗诵,是一首《采菽》:“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诗句的意思是说,君子来朝拜我,我拿什么赐给你呢?
里面暗含的意思是,你将来可是我的附属国,不要忘了。
重耳明白,连忙拜谢,当即朗诵了一首《黍苗》:“芃芃泰苗,阴雨膏之。”诗句的意思是,小苗嫩嫩,全赖雨水浇灌呀。
暗含的意思是,公之大恩,我哪敢忘?
秦穆公哈哈笑了,又吟诵一首《鸠飞》:我一定帮你飞回晋国。
重耳赶紧答一首《河水》:我执政了以后,一定像河水归海一样向着秦国。
秦穆公豪气勃发,吟啸一声,最后朗诵了一首《六月》,诗的原意是歌颂周宣王返国中兴的。秦穆公就借这个典故,正式表了态。
妥!主宾皆大欢喜,拍板成交。秦穆公喜孜孜地敬了重耳一大杯:舅哥,你就等着瞧吧。
批注:
转过年来,秦穆公二十四年初春,也就是太子圉刚把国君之位坐热了才半年时,秦穆公就发动了。
他召集大臣,开始制造舆论:“过去晋献公与我是铁哥们儿,诸侯没有不知道的。可惜他撒手而去十年了,后继者都不是什么善类。这么搞下去,恐怕他们的宗庙都要长荒草了(要亡国呀)!这个事儿要是搞不定,我就妄为晋献公的至交兼姑爷了。现在我想辅佐重耳,让他回晋国去当国君。你们说如何?”
重耳在秦,彬彬有礼,与秦国大臣百里奚过从甚密,又有穆夫人这一层关系,所以秦国的大臣们对他多有好感。
群臣知道秦穆公又要施展抱负了,去扫他人瓦上霜,在朝议上没有不赞成的。此事遂成定论。
兵贵神速。就在晋怀公(太子圉)发布对重耳属臣限期三个月自首的通告之后,没过三天,重耳就进入了晋国的国境!
这次是秦穆公亲自带领百里奚与大将公子絷、公孙枝、丕豹等,送重耳从雍城出发,急驱黄河边。
秦国太子罃,素与重耳友善,在雍城送别之日依依不舍,一直送舅舅重耳至渭水北岸,赋诗以赠:
我送舅氏,至于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在场者无不感动,潸然泪下。“渭阳”就是指渭水北岸,此后,这个词儿就代表了甥舅之情。
护送大军来到黄河口岸,秦穆公设宴饯行,叮嘱重耳:“公子返国,勿忘寡人夫妇。”
重耳诺诺,热泪盈眶。
秦穆公便下令,分军一半,由公子絷、丕豹护送重耳过河,自己率大军屯于河西,为重耳撑腰。
重耳的随臣中有一个叫壶叔的,平时主管行李之事。他在收拾行装时,仍将平日用的残筐烂碗、敝席破帐,一件件都搬上了船。还把宴席上没吃完的肉干,也当成宝儿,摆列在船内。
重耳见了大笑:“吾今日入晋为君,餐餐美食吃不够,这些残敝之物,留之何用?”于是喝令,都抛弃于岸,一点儿不留!
随臣中的狐偃,是重耳的舅舅,见此情景暗暗叹息:“公子还未得富贵,就先忘贫贱。我等同患难之人,将来还不是像这破碗一样!”
于是狐偃从怀中掏出秦穆公所赠白璧一双,献给重耳说:“公子今日一渡河,便是晋界。臣若再跟从无益,愿留秦国,为公子外援。这白璧一双,算是我心意。”
重耳大惊,忙细问缘故。
狐偃说:“以前公子尚在漂泊,臣不敢辞。今入晋,再无问题矣。臣奔走十九年,心力耗尽,就如这残筐烂碗一样,不可再用;正像这敝席破帐一样,不可再设。臣因此求去!”
重耳一下就明白了,垂下泪来:“舅舅责备得对,此乃孤之过。”于是命壶叔把那些已抛弃之物,全都取回。又面向黄河立誓道:“孤返国,若忘了舅舅之劳,不与同心执政者,子孙不昌。”随后,把狐偃所献白璧投于河中,说:“河伯为盟证也!”
这时介子推也在船中,听到了重耳对狐偃的发誓,明白了狐偃的用心,笑了:“公子之归,乃天意也。这个狐偃,想窃以为己功乎?此等贪图富贵之辈,吾羞与同朝!”自此,介子推便有了隐居之意,以至于后来引出了“寒食节”的故事,流传千古。
这次重耳确实是牛,往日沦落客,今为摘桃人。随着重耳一起踏上晋土的,有秦军的牛皮装甲车500乘、精锐骑兵2000名、步卒5万名。
重耳方面,也有晋大夫栾枝与郤溱、舟之侨等做内应,聚集大批私人武装,在国内准备起事。
秦国大军过河往东,抵达令狐城,城官拒不开门。秦军一拥而上,先锋丕豹奋勇先登,把城官一刀斩之。临近各城见势不妙,都望风迎降。
秦军战马长嘶,鼙鼓动地,晋国组织起来的所谓“州兵”,哪里敢和这样的铁军相抗衡?
晋怀公闻报大惊,连忙调集全国的车乘甲兵,命吕省为大将、郤芮副之,开到了庐柳地方,抗拒秦兵。
哪想到秦军主帅公子絷,成功地策反了这两个晋怀公死党,晋国军队后退至郇城,观望不前。
是啊,大军压境,任是什么死党,也得先顾及自家性命。
吕省、郤芮以前曾参与迫害重耳,为打消他二人顾虑,重耳特派舅舅狐偃与秦军主帅公子絷,前往郇城大营,与二人歃血盟誓,抛弃前嫌。
随后,这两个叛徒,就把重耳迎到了郇城的晋军大营中,请重耳发号施令。就 这样,重耳在没当上国君之前,就先当上了全军总司令。
晋怀公傻乎乎的,还在等两位心腹传回捷报呢,久久不见动静,好生奇怪,就 派了太监(那时候叫寺人)勃鞮前往晋军大营,催促开战。
勃鞮走到半路,听说大营发生了政变,重耳掌军权了,便慌忙跑回来禀报。晋怀公惊了一身汗,召集郤步扬、韩简、栾枝、士会等一班大臣商议。可是这一班大臣,全都是重耳的粉丝,平日里见晋怀公专宠吕省与郤芮,心里早就有气,于是都道:“他二人位高权重,尚且背叛,召我等来,何济于事?”
众大臣说完一哄而散,朝堂上转眼空荡荡的。晋怀公知道事不济矣,叹了一声:“孤不该从秦国私自逃回,放弃了这样强大的后援,太蠢了!”
太监勃鞮见主子忏悔也是无益,连忙劝说:“我听说,群臣已有私约,要迎新君,主公再犹豫不得啦!我给您赶车,去高梁(今山西临汾)躲一躲吧。”
晋怀公想,现在想回到怀赢的被窝里,重做人质,也是不可能的了。遂长叹一声,出奔高梁去了。
且说重耳在晋军大营坐稳后,由随臣和两个叛徒护送着,进了曲沃城。留守绛城的一班老臣特地赶来,将重耳迎入绛城即位,是为晋文公。
重耳从晋国出逃那年,年岁就不小了,已经43岁;最后到秦国时,已经61岁;至复国为君,年62岁矣。折腾大半生,总算是苦尽甘来。
如今,晋文公从被通缉者,一下就变成了要抓反贼的人,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高梁,刺杀了晋怀公。这个晋怀公,前一年九月才上的台,转年二月就被宰了。命运何其无常!唯有身边的太监勃鞮,还算忠心,把尸首收而葬之,洒下几滴泪,然后潜逃回绛城。
晋文公吃水不忘挖井人,设宴慰劳秦军大将公子絷等人,又厚厚犒赏了一回担任护送的老秦人兵团。
正在胡吃海喝的当儿,丕豹忽然跃出,哭拜于地,请求改葬他的父亲丕郑。
晋文公心里也难受,点头应允。等一代老臣的葬礼办完后,晋文公想留用丕豹,丕豹却不干,“当啷”甩出一句话来:“臣已委身于秦,不敢事二君也。”说完, 随公子絷回到河西,向秦穆公复命去了。
秦穆公见大事完毕,心满意足,下令班师回朝。
赳赳老秦,这一回的车轮马蹄声,可谓声震山东各国了!
13、变换身份当了晋国的岳父
按说晋文公从此该无忧了吧,却也不是。国内局势并不稳。从他老父亲起,已经换了三朝了,各种政治群体利益交错,不是一下就能摆平的。
第一个不稳定的,就是吕省、郤芮。当初反戈,是因为迫于秦军势大,但是叛变后仍心存疑虑——不秋后算账的领导,有吗?
他们见晋文公即位了好几天,并不封赏一个有功人员,也不杀戮一个有罪之徒,态度很诡秘,于是更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两人商量道,这么提心吊胆地等着,太难受,不如率家丁造反,一把火烧了晋文公的宫殿,立别的公子为国君。这样,永绝后患,新君也会感激俺们。
这是典型的“有功才能坐稳”论,当下属的,有这样的思路也不为怪。
才两人商议着:“这掉脑袋的事儿,在朝没人可以商议,只有那个没卵的勃鞮,以前受怀公之命去刺杀过重耳。现在重耳即位,勃鞮必然怕被杀。此人可邀来共起大事。”
他们派人找到了暗藏的勃鞮,告诉他焚宫之事,勃鞮果然愿意参加。三人就歃血为盟,约定二月晦日各方会合,夜半举事。
这晦日,乃是每月的最后一天。吕、郤二人布置好,就各自前去自己的封邑,召集徒众。
但是在这之后,勃鞮突然反悔,他也在转着“有功才能坐稳”的念头,于是深夜去叩见狐偃。
狐偃大惊:“你怎么来了,不要命了么?”
勃鞮说:“请国舅引见,我在主公面前自有话说!”
狐偃不敢怠慢,去禀报晋文公。但晋文公听了禀报后,不能释怀,说:“今寡人回国,他有何面目来见?你让他快跑吧,晚了我可就要宰他了!”
狐偃奏道:“勃鞮必有情报而来,君上请务必见之。”
等勃鞮告完密,晋文公这才知道事态严重,遂与狐偃商议了多时,做了周密安排。
先是预备好了一辆温车(即古代的小卧车),放置于宫中后门,留几个人等候。然后晋文公召来心腹内侍,嘱咐了一番。
当晚,晋文公照常就寝。到了五鼓,忽然爬起来,谎称偶感寒疾,要拉肚子,让小内侍端着灯去厕所,一拐弯就溜出后门,与狐偃一块儿,登车出了城。
第二天一早,宫中都传遍了,说主公有病,各位夫人来寝室问安,内侍都挡了驾。
天亮后,百官齐集朝门,却不见晋文公登殿,来到宫门询问,才知道国君病得不能下床了,改在三月朔日视朝。
这三月朔日,就是三月第一天。吕、郤二人知道后,都高兴得不得了。
哪知晋文公此时已经与狐偃离开了晋界,进入秦国。他们派人送了一封密信给秦穆公,约秦穆公在王城相会。
秦穆公听到报告,心知晋国有变,于是假托打猎,当天就启程赶到王城,来会见晋文公。
见面后,晋文公说明来意。秦穆公仰天大笑:“舅哥哟,天命已定,吕郤之辈,何能为哉?吾料定你的左右,必能办下这两个贼,哥哥勿虑也!”随后,他派大将公孙枝屯兵河口,打探绛都方面的消息,随机应变。
晋文公呢,就暂时住在王城,等候国内动静。
勃鞮告密后,晋文公答应有赏,让他不动声色地做卧底。勃鞮怕吕、郤二人生疑,索性就住进了郤芮家里,天天假模假式地与郤大夫商量“大计”。
到了二月晦日这天,勃鞮对郤芮建议:“主公约定明早视朝,想来他的病可能是好多了。我们在宫中放火,他是一定要往外跑的。这又如何应对?我看,请吕大夫扼守前门,郤大夫扼守后门,我率家丁看住朝门,凡救火之人全部挡住,把个重耳活活烧死!”
郤芮不防有诈,欣然同意,将此计通告给了吕省。当天晚上,众家丁分几路埋伏在宫墙外。到了三更时分,就在宫门放起火来。
宫人们在梦中被惊醒,乱成一团,吕、郤一党的徒众持刀闯入宫内,左右搜寻,一面大呼:“不要走了重耳!”
也是该着宫人倒霉,刚被大火烧得乱窜,又遇见凶神恶煞的暴徒,被砍得头破血流。
叛乱的主谋吕省气势汹汹,提着长剑闯入寝宫,搜寻晋文公,但床上床下都看了,却连鞋子也没寻见一双。
不一会儿,郤芮也提着剑从后门杀来,二人碰了头。郤芮急问:“干掉了否?”吕省无言以对。两人顿时焦急起来,又冲进火海仔细搜寻,但仍然无果。
就在这时,忽听宫外喊声大作,勃鞮跑过来说:“狐、赵、栾、魏等各大夫,都率领家丁来救火了。天一亮,国人聚集,我们怕不好脱身,还是先出城再说吧。”
一伙叛贼跑出城去后,众大夫率人扑灭了火,却寻不见晋文公。正疑惑间,赵衰说:“主公必有准备,先行避开了,我们只须守好都城就是,静候主公回来。”
吕、郤二人跑到郊外,派人进城打探,得知晋文公未死,诸大夫紧闭城门不动,一时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卧底勃鞮又开始忽悠说:“重耳的儿子公子雍,现就在秦国做官。多少年来,俺们晋君的废置,皆出于秦国之意。您二位过去就与秦君相识,咱们不如谎称宫中失火,重耳不小心烧死了,去请秦君协助,迎公子雍回国做国君。只要这事一定,重耳就算是活得活蹦乱跳,也难再入都城了。”
这个主意,简直漏洞百出,连走投无路的两个叛徒也是疑疑惑惑:“那秦君如何肯接纳我等?“
勃鞮又开始诈:“这不难,我可先去试探。行就行,不行咱们再说。”
二人想想,也只有这样。于是勃鞮西行至河口,得知公孙枝正屯兵河西,就渡河求见,向秦国方面通报了情况。
勃鞮是卧底,公孙枝当然掌握,当下就给两叛贼写信一封,称“闻贵国新君葬身火海,二大夫有意于推举公子雍,此主意当然为我国君所赞同”,诱骗吕、郤前来。
两叛徒得信,喜上眉梢,立刻率队赶往河西秦军大营。公孙枝连日款待,笑容可掬,最后说:“俺们主公闻报,现已在王城等候,你二人随我去见见,你们的队伍暂留此地,等回来时再带走如何?”
这小儿科式的钓鱼法,竟唬得吕、郤二人深信不疑,轻易就与命根子武装分离了。
秦穆公在王城接见这两个人,劈头就说:“公子雍已在此了。”
二人大喜,说:“愿求一见。”
秦穆公即向屏风后喊了一声:“新君出来吧!”
围屏后簌簌一阵响,慢慢踱出一位老头儿。两人一看,魂飞天外:原来是晋文公!
余下的,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晋文公痛斥叛贼,命勃鞮将二人拖出去斩了。二人这才知道:被个卧底给涮了!
要说吕省、郤芮二人,还算有些才略,侍奉晋惠公、晋怀公父子多年,可谓忠臣,错就错在不该当叛徒,结局还是死,却落得个千古恶名。
消息传回国内,留守诸大夫皆大喜:“果不出赵衰所料也!”赵衰等人,赶紧预备好了车驾、仪仗,到河东去迎晋文公。
晋文公这次又得了秦穆公助力,感激不尽,于是提出:要用亲迎夫人之礼,把怀嬴接回国。
秦穆公说:“这哪成?弱女子已失身于子圉,做正房有辱您的祖宗,就做个二奶、三奶便好吧。”
晋文公说:“秦、晋世代交好,不这么办,怎能体现这骨肉深情?况且我此次狼狈逃出,今日以大婚之名回去,岂不是脸上很有光彩?”
昔日称“舅哥”,今日唤“姑爷”,秦穆公反过来做了晋国的老丈人,心中大喜,遂邀请晋文公先到雍城。准备好香车宝马,把怀赢等五名赢姓女子一块儿拉着,秦穆公又亲自送到河口。
临别,又派精兵三千护送,算是给怀赢的陪嫁仆人。队伍过了河,那边赵衰等一干大臣早在迎候。晋文公和怀赢夫妇下了船,一块儿登车,风光十足地回到了绛城。
秦穆公执政之后,几乎把一半的精力都花在了晋国上面。“三置晋君,世作甥舅”,这也算春秋间的一段佳话。
晋文公再次回国,可就一飞冲天了。受过苦的人,一般都知谨慎、知发奋,晋国在他治下迅速强大,对外尊王平乱,会盟诸侯于践土,成了核心国家。由此,晋文公竟然先于秦穆公一步,成了春秋霸主。
有人说秦穆公这么做不值,为何要帮晋国这个忙,让它一天天烂下去不是好?
不过,我看秦穆公是个有大抱负的人,扶植重耳上台,是不忍心目睹晋国人民遭罪,同时跟一个理性国家为邻,也是为自己争得和平发展空间。终晋文公一世,秦晋两国真就像民间的甥舅一样,亲如一家。
晋国之所以能够先称霸,足见秦国的实力从根底上还是不如晋国,还要等待时机。秦之得益,不在这一代,而在后世。即使秦穆公本人看不到这一点,这也是事实。
14、一代雄主贪便宜吃了个大亏
晋文公满腹雄才大略,19年未得施展,一旦坐上君位,就显出了他的超级天才。
即位当年,也可以说是上天照顾吧,他奇峰突起,做了一件漂亮事。这一年秋,周王室发生内乱,周襄王的弟弟王子带想夺权,带着狄人攻击周襄王。周襄王顶不住,出奔于郑国。
第二年,周襄王实在忍受不了委屈,派人到秦晋两国,通报了祸乱情况,向秦晋求助。晋文公当仁不让,出兵护送周襄王回国,秦国也同意出兵协助。两大强国之兵如泰山压顶,轻松就宰了王子带,平息了叛乱,把周襄王请回来复位。
这一次,晋文公举的是“尊王攘夷”大旗,占住了道义制高点,不仅得到周襄王的土地赏赐,在中原的威望也骤然提高,诸侯不得不服。
后世曹操的谋士荀彧叹道:“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为义帝发丧,而天下归心。”
这说的就是要按政治潜规则办事。做下属的,一定要捧“一把手”的场,只要捧好了,就能顺风顺水。
此后,仅仅过了四年时间,晋文公的励精图治就有了大效果。秦穆公二十八年这年,晋文公率军与楚军展开了一场大战。
这时候的楚国,仍是晋文公昔日的恩人楚成王在执政,但为了大国崛起,晋文公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楚国势力在扩张,晋国不能坐视,两国为了各自的同盟国终于撕破了脸皮。
两军开战之初,晋军弱,楚军强,但是晋国方面的战略正确,在外交上又争取到了秦、齐两国的加盟,形成三强对一强。
楚成王是大智慧之人,一看不好,便不想打了。但是楚军的主帅子玉,骄傲自负,坚决要打。当年就是他,曾经劝楚成王杀了重耳以免后患的。
子玉瞧不起晋文公这个当年的破落户,可是,晋文公早已今非昔比,要给楚国一个永远的国耻了。
在决战中,晋文公见楚军逼近,势不可挡,便借口要履行当年对楚成王做的许诺,“退避三舍”,其实是避开了楚军的锋芒,后撤到预定的战场城濮(今山东鄄城西南),与秦军、齐军会合。
决战当天,晋军一部以虎皮蒙在马上,连冲带吓唬,首先击溃了楚军阵营中最弱的陈、蔡同盟军,导致楚军大溃。好在楚军主力还算保全,撤退至连谷(今河南西华境内)。主将子玉被迫自杀,一世英名全报销了。
这场战役,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极为著名的以弱胜强战例,恐怕连美国西点军校如今都要学习。
城濮之战后,晋文公在践土(今河南荥阳东北)隆重朝见周襄王,专门给周襄王修了一座行宫。在此,晋国会盟诸侯,向周王献上楚国战俘,成为盟主。后来周襄王又正式命晋文公为侯伯(诸侯之长),一跃而成为“春秋五霸”里的第二位霸主。
晋文公的成功,简直像在变政治戏法,看得秦穆公眼花缭乱。晋国的两次主要军事行动,秦国都派兵给予协助,但却是处于配角地位。
秦穆公此时的微妙心理与战略打算,不好推测。能够确定的是,由于与晋修好,向东发展不可能了,秦国扩张唯一的出路是向西、向南。
就在这个时候,晋文公给他送来了一个机会。
秦穆公三十年,晋文公派特使到秦国,邀请秦国一起出兵伐郑。晋文公这次的略意图与出师名义,极具“春秋无义战”的特色,实质上是为扩张、为本国利益,对外却要说得义正词严。
晋文公在做流亡公子的时候,途径郑国,郑文公当时觉得对落魄公子投资的意义不大,因此拒绝接纳。晋文公现在是霸主了,就要来追究郑国当年为何不进行“风险投资”的罪。
而在骨子里,是晋国瞄准了东南方的这个邻国,要向南扩张,借此进一步压迫楚国。
对这个机会,秦穆公迅速做了一个判断:秦国早晚是要向东扩张的,现在晋国不宜去碰,那么,如果能在郑国方向取得一点成果,作为将来东进的立足点,也还不错。于是,就派兵前往,组成了秦晋联军。
这样一个态势,就算是楚国也要心跳,郑国哪里能扛得住?郑文公一面哀叹“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一面请老臣烛之武出面,去秦军大营做说客。
烛之武既老练又忠诚,连夜用一根绳子缒出城门,潜入秦营。只用了一席话,就让秦穆公打了退堂鼓。
老臣在政坛历练久了,说辞用的是典型的攻心术,他不说郑国多么可怜、请宽恕之类,只谈秦穆公最关心的秦国利益。他说,晋国与郑国为邻,吃掉郑是为了扩大领土。而秦国呢,与郑国八竿子打不着,中间隔着个晋国,还隔着个周王室。您帮晋国灭了郑国,有什么好处?主公啊,可知“邻之厚,就等于君之薄也”!
这话太厉害,一下就刺中了秦穆公的软肋。
烛之武接着又给秦穆公开出支票,说您要是留着郑国,您将来往东边去,我们就是您的接待站啊!
这下,秦穆公大悦,当即就和郑国立下盟约,双方成为战略伙伴,然后,留下三员战将带领一支小部队就地驻戍,自己带着大军跑回去了。
秦军一撤,晋军觉得局面难弄,也只好撤了。
晋文公心里当然不高兴。这件事,标志着甥舅两国从此开始离心。
又过了两年,一代霸主晋文公去世了。说来也真不简单,他上台执政总共才7年,就创下了天下霸业,使晋国的霸主地位维持了一百多年。
就在这时,秦国在郑国的驻军将领杞子等三人,送来了一份绝密情报,说郑国人极为信任秦军,让秦驻军掌管了都城新郑的北门钥匙。君上可“潜师袭取郑国”,到时我们把城门一开,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可是天时、地利、人和!秦穆公在狂喜之中做出了错误判断。
晋文公死了,天下霸主也该轮到我了。拿下郑国,就是开辟了一块东进基地,机会不可错过!他随即下令,由“三虎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为帅,领兵袭郑。
但是百里奚和蹇叔坚决反对,蹇叔苦谏道:“千里劳师,隔着好几个国家去偷袭远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等大军到达,郑国必然已有备,军队白跑一趟,还容易发生哗变。况且你大军远行千里,谁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此事断不可行!
这的确是秦穆公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发昏。此次袭郑,是无后方作战,一旦受挫,将全军覆灭。且行军路线的一侧就是晋国,极易受到狙击。就算是拿下郑国,也只是远离本土的一块飞地,实不易守,不过是一块鸡肋罢了。
——货不在便宜不便宜,而在于有用没用。
但是秦穆公不听。他太渴望成功了,当即派出400乘战车、2000名精兵组成奇袭部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出师之日,蹇叔随秦穆公为大军送行。三虎将中的西乞术,是蹇叔的儿子。蹇叔想到此去凶多吉少,就哭着对孟明视说:“孟子,君上能见到大军出国门,可是见不到你们回来了!”
秦穆公气得胡子上翘,派人去斥责蹇叔:“你知道什么?简直是个老不死的!”
蹇叔只得叮嘱儿子西乞术,此去晋人最可畏,若晋来袭,必在崤山!
“三虎将”壮年气盛,没把老爷子的话当一回事。大军一路上耀武扬威,路过周王城北门时,傲慢无礼,视天子为无物。
周室的王孙满见了,慨叹说:“秦军之为,如此不合礼法,想不败也难啊!”
这一路,确实是千里迢迢,从秦都城雍城出发,沿渭水而下,东渡黄河,过崤山,进函谷关,军队着实疲惫。等到了滑(音念“骨”)地,走了快两个月,已是次年的早春二月了。
滑是个弹丸之地,是晋国的一个边区。此地离郑国边境尚有十多里,离新郑还有大约百里。
这时,秦军大队迎面撞见一位郑国商人弦高,正赶着12头牛西行。
弦高是个爱国商人,见秦军浩浩荡荡往自己的祖国进发,暗暗心惊。于是连生意也不做了,派人赶快回新郑报警,又急中生智,把12头牛赶进了秦军大营,对孟明视一拜,谎称:“我乃郑国使者,受我国君之命,以肥牛十二头犒劳秦师。”
秦军“三虎将”一听:完了!郑国早已有备,我军若继续前进,岂不是中了钓鱼之计?
偷袭不成,“三虎将”不想惊动郑国,只好对弦高说:“我等此来,只为滑地。”矢口否认有觊觎郑国之心。
为了圆谎,“三虎将”只得顺手灭了滑(今河南偃师东北),然后班师回国。
郑文公得报,连忙加紧了新郑的戒备,严阵以待。秦驻军首领杞子发觉机密已经泄露,连忙逃往了他国。
跑了一趟,虽然没损失什么,但毕竟无功而返,“三虎将” 怏怏不快,带队按原路往回走。
但是,秦军的行动,惊动了晋国。
上次秦晋联合伐郑,秦国说跑就跑了,晋国已很感不快。现在正值晋文公丧期,别人吊唁还忙不过来呢,秦军却悄悄通过晋国边境,趁机破滑,这不是大不敬吗?
晋国老臣先轸、栾枝等被激怒了,进言说,不能轻松放他们回去!
晋文公的儿子晋襄公也被激怒了,他特地穿起墨染的丧服,调集三军,激励将士道:“秦侮我孤,因丧破我滑!”
古话说“哀兵必胜”,晋军还没出手,劲儿已经鼓足了,要宰光这些不懂礼貌的家伙。
晋国随后又暗暗联络南部的姜戎,一起出兵,把军队埋伏在了秦军归国的必经之路——崤山的悬崖峭壁处。
秦军进入崤山峡谷时,时节已是初夏。大军携带者灭滑时掠来的牛马、女子,缓缓而行。
西乞术看到山势险峻,忽然想起老父临别前的叮嘱,心中不禁有一股寒意,提醒主帅孟明视:“此地险峻,家父送行时有过话,不可不防!”
孟明视仰头哈哈大笑:“千里往返,未见一兵一卒。过了崤山,便是秦境,还怕他个鸟?”遂不以为意。
大队蜿蜒进入了东崤山,一切正常。但越走越发觉不对:山上的许多树木,都被人伐尽,再看刀斧之痕,竟都是新的!
秦军正在疑惑间,忽闻山上传来隐隐的鼓角声——有伏兵!
孟明视叫声不好,急催大队加速通过。却不料,前锋部队一哄声地叫嚷起来,原来前面峡谷已被伐下的树木堵死。
此时秦军全队人马已进入峡谷,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得一片杀声响彻山谷。
晋和姜戎联军以逸待劳多时,此时纷纷跃出,居高临下地杀来。一场混战之后,“大破秦军,无一人得脱者”。
可怜两千名精锐老秦人,转眼之间横尸荒野。
三虎将也做了俘虏,被五花大绑至晋君祖庙所在的曲沃。晋襄公准备杀了他们,以祭祀晋文公。
幸亏晋文公的遗孀、也就是那个怀赢出面,对儿子晋襄公说:“三将贪功,致使甥舅之国翻脸,秦君必恨极这三人,不如放回去让秦君去烹杀他们。如此两国仍可修好。”
这实际上是向着娘家说话,但晋襄公没听出来,他想想也有道理,就给了母亲这个面子,放了“三虎将”。
孟明视三人如褪毛之鸡,狼狈不堪地奔至汾河渡口。正待渡河,忽见晋国大夫阳处父,率领着数十人的小队追来,大叫:“且住!”
三人愕然,连忙找了个小船,催促船夫手忙脚乱地离了岸。
阳处父赶到河边,下得车来,打了一躬,说明了来意:原来是来践行的。
孟明视哪里肯上岸,只是回了个礼,说:“不必了,还要多谢贵国不杀之恩!”
原来,阳处父此来,果然有重大使命——要擒拿三将。
释放三将时,老臣先轸并未在场,他闻知后,跑来找晋襄公质问:“我等冒死血战才抓获此囚,如何凭一妇人之言,就放走?孺子糊涂!”
晋襄公是聪明孩子,一听就明白了:杀了这三人,就等于砍掉了秦军的头,起码也能震慑秦军若干年。于是,命令阳处父赶紧去把三将诓骗回来。
阳处父见三将不肯回头,又谎称晋襄公要将好马一匹相送,你们这就带走吧。
孟明视完全明白了,打了一躬,哈哈大笑说:“多谢多谢!等三年后我们再来领受恩赐吧。”说罢,小船已飞驶而去。
三将军脱险,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按秦律,全军覆没者,将领必处死罪,回去后不还是个死?三人不禁又闷闷不乐起来,
到了雍城,他们却惊见秦穆公一身缟素,亲率群臣在郊外迎接他们。
三位将军羞愧难当,一齐跪倒在地,请求给予死罪。
秦穆公对着三人泣曰:“寡人不听蹇叔劝谏,致使三位受辱,这是我的过错,你们有什么罪?”
随后,他恢复了三人过去的官职俸禄,更加厚待。
自此秦穆公一心想着报崤山之仇。他把以前所俘虏的楚将斗克释放,与楚国结好,共同对付晋国。
第三年,秦国便对晋国发动了猛烈进攻,以示报复。殽山之役中的败将孟明视,再次担任秦军主将。
严格来讲,在殽山之役中,晋军属于偷袭,胜之不武。而这一次,秦晋两军是摆开了堂堂正正之阵,堪称一次军力的总较量。
秦军来势凶猛,晋襄公亲率主力迎战,两军在彭衙一带(今陕西白水北)决战。彭衙是在秦国的地盘上,可见会战一开始,秦军就打得不大顺手,被迫在境内进行决战。
早在崤山之役的第二天,晋军营垒里曾发生过一件事。晋襄公把俘虏的秦军先锋官褒蛮子捆了起来,派“车右”(战车右边之将,为主将的副手)莱驹用戈去宰了他。褒蛮子突然拼死大喊:“手下败将,你有什么权力杀我。”这一声喊如晴天霹雳,声震屋宇。褒蛮子借势用力一挣,将捆他的绳子一下迸断,跳将起来就要夺武器。
莱驹吃了一吓,手一软,竟然把戈掉在了地上。晋襄公吓得赶车就跑。旁边恰 好有一位叫狼瞫的小校,一跃而起,捡起戈一通乱砍,砍掉了褒蛮子的头,又一把抓起莱驹,追上了晋襄公的战车。
晋襄公对这位勇士大为赞赏,就任命狼瞫作了自己的车右。
在这之后的一次作战中,老将军先轸不知为何,看着狼瞫不舒服,就撤下了他,换了另外一人做晋襄公的车右。狼瞫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吃了先轸。
狼瞫的朋友见状,对狼瞫说:“何不死?”狼瞫说:“尚无死地。” 他朋友说:“俺们一起发难,杀掉那个老杂毛先轸吧。”狼瞫却说:“死而不合于道义,非勇;为国所用,方为勇。姑且等着瞧吧!”
彭衙大决战的当天,秦晋两军摆开阵势,狼瞫率领徒众不要命地冲进秦军阵中,晋军将士见己方竟有这等勇士,都热血沸腾,跟着就冲了上去,一鼓作气将秦军击败。最后,勇将狼瞫终因伤势过重而死。
晋军获胜后,又率宋、陈、郑联军展开战略反击,攻下了彭衙和汪(今陕西澄城)。
秦穆公丧师失地,心情沮丧。他终于强迫自己正视现实:虽然自己能够三置晋君,但晋国之强,自己的有生之年恐怕不能摇撼。秦国的扩张方向,今后主要不应向东,而应向西。
崤山之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打过黄河去”这个宏伟蓝图,就丢给子孙们去做吧。
15、潸然泪下只为两千崤山忠魂
战略主攻转向西,就是要清除西戎势力。当秦穆公开始转这个念头时,老天就给他送来了一个很有用的人。
崤山之败后,秦虽在心理上遭受重创,但国力并未削弱,尤其在西部地区声威赫赫,戎王对秦也敬畏三分,就派了一个使团,来秦国参观学习。
使团的团长叫由余。这个由余是哪里人,史书上记载不一,很可能他的出生地为晋国,后来迁至西戎长大。由余是个智囊型的人物,对中原文化倾心向往,并通晓晋国语言,当官后辅佐戎王,使西戎在长时间内非常稳定。
西戎使团此来,秦穆公感到很得意,毕竟秦之强大,让这些野蛮人也不得不心服了!他兴致勃勃地领着由余,游览雍城的华美宫殿,向他展示秦国的府库积存之盛。
他料定只要西戎使者看到这些,就足以产生心理上的震撼,从此对秦国更加敬服。
不曾想,才看到一半,由余忽然说:“这些宫殿是如何造的?若是役使鬼神造的,那么是劳神;如果是役使人工造的,那么是劳民,又谈何政绩啊!”
秦穆公闻言,悚然一惊,想不到西戎竟有这等见解非凡的人。他顿时收起骄奢夸富之心,态度恭谨地问:“有一事寡人想问,中国以诗书礼乐及法度为行政之本,尚且不免变乱,西戎没有中原的这些东西,平素又何以行政,那不是更要乱么?”
由余笑道:“我看这些玩意儿,正是中国变乱不止的根源。自从上古的黄帝创立礼乐法度,他本人以身作则,也仅仅达到小治。到了后世,君主们自己胡来,却借礼乐之名粉饰自己,以法度来严厉督责小民;小民受到压迫,生活苦极,当然要怨恨上位者。如此,上下失信,互相仇视争斗。天下由此而贪欲横行,篡夺不止,这不就是变乱之源么?”
批判完了秦国与其他诸侯国,由余话锋一转,又大肆赞美起西戎的政治来:“戎夷国家就不同了,俺们在上者实行醇厚之政,待民以惠;在下者报之以忠诚不二。这样,国家就像人的头脑在指挥身体一样,上下合一。圣人治国,也不过如此吧?”
秦穆公听了这番见解,大为震惊。他默然良久,想到了自己的国家与山东诸侯国的现状。
无为而治,是最好不过的,可是秦国发展到今天,退回原始状态已不可能了,那么如何治国才是图强求治的出路呢?由余的话,显然是轰毁了秦穆公心目中诗书礼乐那一套的神圣感,此后秦国凡有作为的君主,都非常注重制度创新,并不拘泥于中原国家的陈规,大约都与秦穆公的这次顿悟有关。
参观完毕,秦穆公把由余的话告诉给百里奚。百里奚也慨叹说:“真乃贤人啊!”
百里奚回头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内史廖。
秦穆公隔天又问百里奚:“我听说邻国有贤人,就是我国的忧患;现在由余是贤人,正是寡人的忧患,这如何是好?”
百里奚请秦穆公去向聪明的内史廖请教。
内史廖早想好了对策,侃侃而谈道:“戎王地处老少边穷地区,从未享受过中原的五色美味,君上不妨选些歌舞小姐和超级大厨给他送去,以此麻痹他的心志。同时再想办法把由余牵制住,不让他按期返回。这样,戎王就会因吃喝玩乐而怠于政事,对由余逾期不归也会产生猜忌。做到了这一步,不要说想得到由余这个人,您就是想取西戎这个国家,也是易如反掌啊。”
秦穆公豁然开朗,照计而行,一连几天陪着由余吃饭,两人接席而坐,共用碗盏。接着蹇叔、百里奚、公子枝又轮流坐庄,陪由余喝酒。几天下来,也不知由余是有意投靠呢,还是保密意识不强,他把西戎的地形与兵力部署都透露给了秦国君臣。
而后,秦穆公就选出美女16名和良厨若干,派内史廖把这些人去送给戎王。
食色性也,戎王哪里见过这世面,喜得三魂出窍。从此日日笙歌、夜夜宣淫,天堂似的日子一过就是一年。
一年后,秦国才放由余回去,这时的西戎,国事早已荒废,民间变成人间地狱,而戎王的兴头还没有够呢。
由余大惊,数次劝谏,戎王哪里肯听,反而因为由余逾期未归而猜疑他。秦穆公则派人暗暗劝由余弃暗投明。
事情果然如内史廖所料,由余失去了政治生存空间,只有考虑投秦。
秦穆公大喜,以盛礼相待,封由余为上大夫,与之共谋伐戎之事。
西戎到此,基本上就算玩完了,我们暂且先放一放。
秦穆公三十六年,也就是崤山惨败的三年之后,自感衰老的秦穆公决心雪耻。他仍任命孟明视为帅,派大军从晋国的防卫薄弱处洛水突进,北上袭击王官(今陕西闻喜西)。
孟明视为表示决死的信念,等大军渡过洛水后,将舟船一火焚之,先于楚霸王400多年就来了个“破釜沉舟”。
秦军此次,勇不可挡,大军一口气拿下了王官和和郊(今山西临猗西南),晋军不敢与之决战,只能固守城池。
秦军虽未能找到机会与晋军主力决战,但在气势上已全面压倒晋军。
秦穆公遂从茅津渡过黄河,来到崤山旧战场,为三年前在此阵亡的将士收拣尸骨,积土为坟。
看到漫山遍野的白骨,穆公悲从中来,在这里一连三天哭祭。他还在军前宣读了一份誓词,就是后来收入《尚书》的《秦誓》。
誓词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不用百里奚、蹇叔之谋,才铸成如此大错,发此誓言,是为让后世记住我的过错。人要是随心所欲,那就一定会多灾多难。我们责备别人不难,自我批评则何其难也!我心之所忧,是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秦军的将士们听了,都感动得落泪。崤山之仇,算是报了,但秦穆公与晋国争霸中原的梦想,也到此全部终结。
此后数年,秦国全力经营西进方略。秦穆公三十七年,秦军大举讨伐西戎。
亡国在即,戎王还没从美梦中醒来,拒绝听谏,谁要是敢说“秦军来了”,他就搭箭射谁。等秦军真正开到了,他才目瞪口呆。
秦军横扫西戎,还是小菜一碟,眨眼之间“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
这新吞并的十二个戎国,究竟是哪些国家,《史记》上记载不详,总之是一大片广阔土地。
秦穆公声震西戎,周天子也感到震撼,派了召公过,带着金鼓来向秦穆公祝贺,正式承认秦穆公的霸主地位。
秦穆公由此成为春秋时代的第三位霸主。
穆公的霸业,主要体现在征伐西戎上。西戎,是一个泛称,商周时代,今天的甘肃一带并无华夏人居住,就是一些戎人在住着。戎人,也分两种,一种是与华夏人有共同血统的蒙古人种,另外一些则是雅利安人。
西戎骚扰中原,导致西周王朝覆灭,诸侯也很头痛,最早的烽火台就是为防备他们而建的。
一直到秦穆公称霸,来自西部的威胁才彻底被遏制,形成了以后两千年的大致格局。
因此,秦穆公是秦国第一个对我们民族有两千年影响的人。
人伟大不伟大,就看他对后世的影响是好还是坏,看后世的千秋万代是否从他的事业中得益。
穆公的霸业,虽然短暂而有限,但对我们后世却很有用。我们不应忘记这位很有人情味的霸主!
他虽没有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取得会盟诸侯、号令天下的盟主地位,但秦国在他治下,国力大增,跃升为能与晋、楚、齐相抗衡的强国,同时还在西部竖起了一道钢铁屏障,这一功绩,又使他声威一点也不亚于齐桓、晋文。
他扫灭12个戎国部落(另有一说是20个),其一生的事业达到辉煌顶点。但正如他所忧心的,“日月逾迈”,老天给他的时光不多了。当年朝气蓬勃的小伙子,经过39年的奋斗,已垂垂老矣。
就在荡平西戎两年之后,秦穆公的生命终于走到了终点。
秦穆公,成为老秦人永远怀念的一代英主。
除了尚武精神之外,秦穆公的胸怀气度,也是他成为霸主的缘由。
在他的统治时代,秦国人才济济,文武兼备。他敞开大门接纳山东士子的气度,成为后代人追慕的榜样。在几百年后李斯著名的《谏逐客书》中,还特别提到了秦穆公的阔大胸襟。
孔子对秦穆公的用人之道也有相当高的评价。孔子30岁那年,齐景公与晏婴到鲁国见到孔子,齐景公问孔子:“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
不想孔子说出了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按:指百里奚事)。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见《史记》)
在未展抱负的孔子心目中,像秦穆公这样虚心接纳人才的君主,即使为天下之王,也不为过;当个霸主,是小事一桩。
秦穆公去世之后,就葬在雍城。史载,为他殉葬的活人就有177人之多!
这是在他身后引起极大争议的一件事。
生殉,是上古时代一个极为恐怖的风俗。在西周和春秋战国时相当盛行。按照古人的观点,殉葬是为了“事死如事生”,被活埋的不仅有奴隶、仆佣,还有近臣。后来战国时代的墨子曾经说过:“天子杀殉,多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多者数十,寡者数人。”(《墨子?节葬》)
被作为殉葬的男子,身体可以伸展;女子则弯腰佝偻,要遵守在阳间就有的等级。
为秦穆公的殉葬人数,远远超过为秦武公殉葬的66人,确实令人震恐。
在为穆公殉葬的人中,有秦国著名的贤臣子车氏的三个儿子:奄息、仲行、鍼虎。这三人,在民间的口碑很好,被公认为是有才干的人。他们死了,秦人为之悲伤,有人写了《黄鸟》一诗,以抒幽愤:
临其穴,惴惴其慄。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这意思是说:他们走近墓穴的时候,因濒死而战栗不止。苍天啊,为何要灭掉我们的大好人呢?如果能赎回这几位好人,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悔啊!
秦国的这个生殉制度很野蛮,但秦人的心地也很淳朴,发而为诗,竟是如此之真挚!
当时就有有识之士,对秦穆公临死前的这个决策颇有非议,并以此看出,秦国只要还是如此野蛮,就不可能再有力量去东征了。
但也有人说,事情不是这样。是有一次秦穆公与近臣喝酒,酒酣耳热之际,穆公说:“我辈生同此乐,死亦共此哀吧!”奄息等人欣然从命。到穆公死时,他们都自愿跟着死,并非强迫。
总之,秦穆公是带着他的辉煌与阴影,永远地去了。
从他身后,到春秋末期,又经历了七代君主,是为康公、共公、桓公、景公、哀公、惠公和悼公,共有144年。
这144年,秦国每况愈下,虽然也有君主参与中原争霸,但作为始终不大,国内更是君臣秩序混乱,“兵弱而主卑”。秦国,又重新沦为被山东各国鄙视的“夷狄之邦”。
据说,收入今本《诗经?国风?秦风》里的《晨风》一篇,就是后人怀念穆公,讽刺康公“弃其贤臣”的诗。
伟人既逝,这个国家注定了将要暗淡百年。
崤山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散去。
16、“穆公霸业”成为百年梦魂
曾有大历史学家对秦穆公做评价,说:“秦人异日统一之基,实自穆公建之,此不可不知者也。”(马非百《秦史集(上)》)
这话说的对,穆公实是老秦人命运的关键人物。
在穆公之前,虽已有百年的酝酿,但秦国终究是西陲小国,而秦穆公之后,又有两百年的萎靡不振,若非中间有秦穆公的冲天一飞,秦国的后人未见能以“穆公霸业”为蓝本再图崛起。
如此的话,可能从春秋至战国,秦国都只能是西陲小国。在我们今天的华夏,也就很难再找到关于它影子了。
正因为有了秦穆公,我们华夏的文化构架,才永远有了“秦”这个底色。
在春秋末期的一百多年中,诸侯之间的兼并更其激烈,楚庄王继秦穆公之后成为新的霸主,之后就是我们都熟知的“吴越争霸”。
秦国在这期间,与楚国关系一直紧密,后来终于结成牢固联盟,以遏制晋,但仍不敌晋之强大。
后来,诸侯召开“弥兵大会”(也就是“和平大会”),公推楚、晋为盟主,齐、秦也与之实力相当。诸侯大国在总体上实现了均衡,但在细部上,因制度的交替,阶级的演变,各国间动荡更甚。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在社会大变动的时代,有多少人沉沦,就有多少人跃起,人被不可知的力量所挟,在金戈铁马中杀出自己的路。
秦国也在找路,但在其后与晋国的争霸中,却屡屡不利。
秦桓公二十六年,秦桓公急欲向东发展,与狄人合力攻晋。晋厉公斥责秦国背约,纠合“八国联军”伐秦,连周王室也派了两名大夫参与其事。
联军与秦军大战于秦地麻隧,结果秦军大败,狼狈溃逃。联军乘胜西进,渡过泾水,进至秦地侯丽(今陕西礼泉东)后撤兵。
之后,秦景公又联合楚国,渡过黄河攻晋,晋暂时受挫。新即位的晋悼公大为愤慨,纠合十三国联军攻秦,秦军又一次败逃。联军再次深入秦国腹地,兵锋直逼雍城(今陕西凤翔),秦国上下震动。
秦军被迫出雍城自卫,使出狠招,在泾水中投毒阻挡渡河联军,又后撤至棫林(今陕西咸阳)坚守,联军才撤回。
国土连连受到外军践踏,连都城都几乎不保。穆公时代,这可以想象吗?
秦势,衰了!
老秦人只有哀叹。
就在这一百多年的屈辱岁月中,中原诸国完成了中国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社会转型。各国的奴隶制逐渐崩溃,新兴的地主阶级控制了政权。秦国在这个转型潮流中,脚步是比较缓慢的。
正因它在政治、经济制度上的变革太缓慢,才渐渐沦为了弱国。
公元前403年,庞大的晋国解体了,韩、赵、魏三家分晋,权臣大夫上升为诸侯。公元前379年,齐国也发生政变,君主干脆换了姓。原先多如牛毛的小国,经过剧烈兼并,到后来只剩下齐、楚、燕、韩、赵、魏、秦七个大国。中国进入了“战国时代”。
从晋国脱胎出来的魏国,最先适应潮流,改革不合理的上层建筑,任用李悝实行变法,成为战国诸侯中第一个强盛起来的国家。
秦,又摊上了一个危险的邻居!
除秦国以外的其他国家,在魏国的影响下,也继起变法。土地私有制代替了贵族井田制,官僚制代替了世袭领主制。政治与经济制度改革,释放出了巨大的国家能量,六国的实力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了质的飞跃。
像楚国这样一个春秋时代的大国,国号虽未变,君主也没换姓,但内里却是完全变为另一性质的国家了。
战国时代,是中国少有的自由竞争时代,群雄逐鹿,百家争鸣,时代在演绎着一场优胜劣汰的大戏。可是,秦国在这场大戏的一开始,却是一个相当边缘的小角色。
秦国原先之所以能虎虎有生气,是因为它实行的是中央集权的土地制度,内部并未实行分封。这样,国力就比较集中,行政与军事上也很有效率。它正是凭这一点,在相对较弱的前提下,也敢向实行分封制的晋国发起挑战。
到了地主阶级掌权后,山东诸国的生产力得到大解放——不用给贵族做牛马了,大家自己种自己的地,那还不高兴吗?而秦国的中央集权制度,就很难进行这种经济权利分散化的变革。此外在主观上,依附于秦国中央政权的贵族利益集团、也就是所谓的老士族,宁愿国家衰落,也不愿放弃利益。
秦国由此成了贵族文化的保留地。山东各国的变革完成后,失势的贵族彷徨无依,多有逃往秦国避难的。
秦的落后,直接后果就是国弱被人欺。秦简公时代,魏国的名将吴起训练了一支特种兵部队“武卒”,制定了专门针对秦军特点的战术。他认为秦军严赏罚,士兵皆有斗志,魏军不能与之硬拼。在他指挥下,魏军一遇秦军,就撇下满地财宝遁走,等秦军士卒离开主帅去抢时,魏军伏兵再突然跃出,杀得秦兵狼狈逃窜。
秦简公六、七年间,魏军就是用这个办法,两次攻入秦的河西之地,夺得临晋、元里、洛阴等重镇,就地大筑城堡,建起了河西郡。吴起担任了首任郡守,以此为据点南征北战,“辟土四面,拓地千里”。
秦的外患如此,内乱又不已。
秦国境内,又突然冒出了一个“农民起义首领”盗跖,率领9000人横行天下。
至于上层政治,就更是一片混乱,权臣竟能逼死君主、掌握废立。
战国时代的初期,秦国经历了厉共公、躁公、怀公、灵公、简公、惠公、出子几位君主。其中,只有惠公稍有作为,曾经伐蜀而取南郑(今陕西汉中),可惜天不假年,他执政13年后一病不起。老世族为了把持政权,竟然选了惠公一个4岁的儿子出子坐上宝座。惠公的夫人(后世称之为“小主夫人”)抱着出子参加即位典礼时,小崽儿竟吓得哇哇大哭。
当这位傀儡国君长到6岁时,秦国又发生了一场大政变。
批注:
这时,灵公的儿子公子连,正流亡在魏国所占领的河西之地。他早先是太子,曾作为人质长期居住在魏国,对魏国的改革耳濡目染。后来由于老士族作乱,灵公的继任者并不是公子连,而是灵公的叔叔简公。简公死后,传位给儿子惠公。
那么,现在的傀儡君主出子,就是公子连的堂弟。
公子连曾是一个有改革思想的青年,正因为这样,才被老世族废掉,如今已经40岁了。但20年的漂泊,并未磨灭他的雄心,他还在等待时机。
在雍城,小傀儡当政后,母亲“小主夫人”没有施政的能耐,也迫于老世族的咄咄逼人,就任用“阉人”所信任的官员,自成体系。其结果不用问,是“贤者不悦,百姓非上(发牢骚、非议国君)”。
公子连看准了机会,在国内同情者、一位庶长(相当于别国的卿)的接应下,从渭水边的一个要塞叩关而入,策反了前来抓捕他的军队,包围了雍城宫。
变乱中,“小主夫人”被迫自杀,可怜的出子也被乱兵杀死,两人尸体被抛入河里。
政变后登台的新君主,就是秦献公。
献公即位,为实现理想,也为凝聚人心,立即着手进行了改革。首先是废除了千夫所指的“人殉”。
生殉制度在秦延续300年,给秦国抹了不少黑,墨子曾痛骂过“秦之野人”,就是对此有感而发。
秦献公下令“止从死”,考虑的是要重塑大秦文明形象,以便将来重返大国俱乐部不至有太大障碍。尽管“从死”的现象后来在秦贵族中并未绝迹,甚至一直延续到战国末期,但《止从死令》在君主葬礼上是严格执行了的。
秦献公的另一项改革,是建立户籍制度,成立了城乡居民组,即“五家为一伍”。这也是解放生产力的一个举措。其实,在周朝初期早就有居民组,那时是“五户为邻,伍邻为里”,里长就是居民小组长。但周朝的户籍只涵盖贵族和自由民,不包括奴隶。周朝的上等人在城里,叫“国人”;下等人在城外,叫做“野人”。而现在,秦献公把他们统统拉平,不再搞二元化。
这样做,等于把奴隶从“贵族私属”的身份中解放了出来,成为国家公民,从而扩大了赋税来源和兵源,国家从中大大得利。
再一个重大举措,就是迁都。
秦国的首都,长期以来是在雍城,地理位置远离中原,不利于东进。秦献公将首都迁到栎阳(今陕西富平东南),平地筑城,是为新都。这个新首都。跑到关中平原的腹地来了,可以直控三晋。
秦献公十八年,栎阳建好了,秦正式迁都于此。有占卜者说,当年在营建栎阳城时,“上天雨金”,又有献公下令“止从死”,这都是“上天降吉兆,秦兴旺之象”。
迁都之后,经济日渐繁荣,秦献公就开始发力,接连向“三晋”发起主动出击,要扭转战国以来多年的颓势。
国家强盛,信心也很重要,秦国有了复兴的大志,机遇也就跟着来了。
两年后,机会成熟了,东边两大邻国魏、韩的国君在宅阳(今河南荥阳东南)举行会议,秦国就在此时向魏、韩大举进攻,大败两国联军于洛阳。
秦献公二十一年,秦军挺进河东,又在石门大败魏军,斩首六万,获得百年未有之大捷。周显王闻讯,也派了使者为秦献公送来礼服,以示祝贺。
再过两年,秦军又趁魏与韩、赵两国激战,突袭魏国,在少梁(今陕西韩城南)大败魏军,拿下了庞城(今陕西韩城东南),还俘虏了魏军大将公孙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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