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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究竟多彪悍

_2 清秋子 (现代)
秦襄公不失时机,把秦国的建国仪式搞得很隆重。他首先驻跸西陲,把政治军事中心西移,以便今后与西戎作战。其次是建立了自己的天神系统,也就是“天命所归”的意识形态体系。
新成立的秦国,尊崇少皞之神,这个“少皞”,亦名“少昊”,是轩辕黄帝的次子,迁移到东方安家落户,建立了鸟图腾的国家,国中所有的官职,全用的是鸟名。
秦襄公独尊少昊,乃是不忘本。说起来,少昊与秦,大有渊源。据推论,少昊生于嬴水之滨。嬴水是山东汶河上游源头的两大支流之一,其发源地,就是古时候嬴氏族的最早居住地,至今还保留有古嬴城的遗址。
秦人的著名祖先伯益(大费),即是少昊的后人。伯益被舜帝赐姓嬴,跟少昊出生在嬴水一带当然有关系。
秦襄公还用马驹、黄牛、羝羊各三头的“太牢”大礼,祭祀白帝,以庆贺秦的正式立国。这里祭祀的白帝,也是东方古老氏族的始祖。白帝是上古羲和部落的后裔、东夷族的首领,也是赢姓和秦、徐、黄、江、李等几百个姓氏的始祖。白帝最初建立的国家,就在今天的山东日照。
秦襄公玩这些,可不是没用的花活儿。他以白帝为上帝,大张旗鼓地祭祀,以至于司马迁认为是“僭越周礼”,因为只有天子才能祭祀上帝,而诸候只能祭祀本国的名山大川 。秦襄公“越礼”祭祀上帝,正表明了他有取周而代之的远大志向。
建国之后的头四年里,秦襄公一直在加强武备,“备其甲兵,以讨西戎”。
经过四年的浴血苦战,“伐戎而至岐”,他终于打到了周人的老家岐这个地方。这里土肥水美,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戎人当然不肯轻易退出,双方争夺十分激烈,秦国一时还拿不下这个地方。
公元前766年,也就是秦襄公执政后的第十二年,在一次进军至岐的战事中,襄公不幸死于军中,葬于西陲。
可叹秦国的这位开国英雄,连个本名也没留下。他的爵位,终其一生只做到了“伯”,襄公只是美誉。他的生年也不可考。
历史的黄沙,掩埋了英雄太多的光辉。
秦襄公,应算是秦国的第一位大英雄。有了他,老秦人脚下才有了一块夯实的基地,往后的春秋霸业、战国宏图、混一宇内,才有了逐一展开的起点。
襄公之名,当永垂史册。
7、大国的发育最快也要百年
司马迁说:“秦起襄公。” 有了秦襄公建国,心急的读者可能要问了,秦国是否能就此一飞冲天呢?
否!
一个新兴国家,不管他的创始人有多么大的雄才大略,要想让国家发育成超级强国,怎么也得一百年,急不得,也快不得,否则就要出问题。
秦襄公之后,先后有七代国君登场,慢慢地把秦国带向了天下霸主的预备地位。
为什么这么慢?是因为秦国还太落后,还处在不文明的阶段。
你看看它——穷,典章制度也不完备。建国的时候,尽管有山东诸国派来使节,向他们行聘问之礼,但展现在人家眼里的,大概只是百年以上的差距吧?
尽管秦襄公筑了别国都没有的祭祀台,叫做“西畤”,祭祀远祖白帝;尽管在他之后的秦文公,也制造了“神鸡”从天而降、为秦国带来王霸之运的神话(今陕西宝鸡的命名,就是从此而来);但这都是雄心壮志而已——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秦国穷,物质谈不上了,他们就是靠这精神,慢慢地往前挪!
从秦襄公之后,秦国领袖的名字就好记了。不过,严格说来也不是他们的名字,从受封“秦嬴”名号的非子以后,秦人领袖居然都没留下名字,有的就叫做“秦侯”,有的则叫做“秦公伯”、“秦仲”。秦公伯,是秦公老大之意;至于秦仲——晕,这不就是古语中的“秦老二”吗?
襄公往后这一百多年,我们先按照顺序理一下,那就是文公、宪公、出公、武公、德公、宣公、成公。
先来说文公。文公对秦国“大国崛起”的贡献,是他继承父业,经16年努力,终于赶跑了戎人,夺得了周族的发祥地——岐,控制了岐山以西的大片土地。
他从即位起,就张罗着讨伐戎人,先是领着700名武士从西垂宫(今甘肃礼县)出发“东猎”,其实就是军事演习。第二年到达“汧渭之会”(究竟是哪儿有争议,估计是在宝鸡以东),觉得这地方不错,四通八达,于是就在这里住下,把都邑迁至这里。这一举措,使秦国势力进入了关中腹地,为将来的起飞找到了一个最好的立脚点。
至此秦国之土,西起天水,中跨宝鸡,东达岐山,在地理上已经具有一个大国的规模了。
领土扩张以后,为取得周王室的更大支持,秦文公就把岐山以东的土地,献给了周王室,自己专心向西拓展。
他发兵驱逐了戎人后,岐山一带还有大量没有随周平王迁走的周人,秦文公就把他们统统收留。这些周人,都是农业上的好手,秦人从他们那里学到了种庄稼的本事。到此,秦人的游牧经济,就转型成了当时先进的农业经济。
经济的转型,与国家的政治进步、军事强大互为表里。可以想象秦人中的赳赳硬汉,在学习扶犁点种时的笨拙。可是再困难也不能骂娘,为了子孙万代,转型的代价是一定要付的。
文公上台第13年,设立了史官,记录国家历史,老百姓也逐渐有所开化,开始向往文明了。文公在位第20年时,为解决秦人的宗族纠纷,设立了“三族之罪”法,开始以法治国。
在意识形态方面,他也筑了高台,祭祀白帝。还别出心裁,在陈仓北坂(宝鸡之南)修建了一座大庙,祭祀为秦国带来王霸气象的“神鸡”。
当今也有历史学家说,从天而降的“神鸡”,不过是陨石而已。不管它是什么,秦国的志向,就是要做一个有翅膀的民族。
在文公死后,是文公的孙子宪公继位。宪公也为秦国的强大也做出了贡献。他的主要功绩是:把都邑从汧渭之会迁到了平阳(今岐山县西),以利征战,又派兵讨伐“荡社”并灭之。荡社,是前商朝在西部一个封国的后裔,居住地相当于今天的西安以南。 这个行动,说明秦国在主要对付西戎的同时,也开始向东边拓展了。
不过,宪公时期也有负面的事件,秦国发生了第一次内乱。乱子是因为国君的老婆太多引起的,宪公先是娶了鲁国国君的女儿,生了两个儿子——武公、德公;后来又娶了周王的女儿,生了出子(也就是出公)。这三个儿子,先后全都当了国君。
周王之女是王姬,身份当然要高过鲁姬一头,可是此前,宪公已经立了长子武公为太子,不好变了,这就为某些人制造动乱埋下了伏笔。
宪公一死,秦国位高权重的大庶长(相当于丞相)等三位大臣,废掉了太子,另立五岁的娃娃出子为国君。他们这样做,显然是要揽权,把小君主当成傀儡。
等到出公长到10岁,大概是不大听招呼了,三大臣便又杀掉出公,复立武公为国君。
这样翻三覆四的,哪成啊?武公上台三年后,羽翼丰满,就以擅杀国君的罪名,灭掉了三大臣全家。
变乱的教训是惨痛的。丞相揽权,自然是要谋私,于是武公又恢复了集权制,
武公为秦国扩张做出的贡献,可不是一星半点,他的战略,是东西并进。
向西,压迫西戎后退,一直打到临近西陲的地方。向东,讨伐戎人的小部落和周王室封的小国,一直打到了华山脚下;后来,索性又灭掉了周文王的弟弟虢叔传下来的一个“小虢”(今宝鸡虢镇,是“西虢”随周平王东迁后,原地留下来的一个小国)。
这是不给周王室留一点面子了。
经过多年的戎马征战,秦国终于建成了以关中为中心,西至今甘肃天水、东至今陕西华县这样一个强大的诸侯国。
从武公十年起,他还创立了新的行政区划。这次制度上的创新,一直延续到今天,就是设县。
“县”,古字义为“悬”,也就是用绳子拴住之意。当时的县,是秦国在边境上的军政单位,向国君直接负责。这一设置,敲响了分封制的丧钟;一个全新的、中央直管地方的行政体制,已在酝酿之中了。
武公,真可以说是武功赫赫,死的时候也威风之至,据记载,生殉者有66人。 当今有人说,这是奴隶制习俗,用奴隶活活做殉葬。但也有人说,这是由于秦武公人缘好,不少亲朋故旧愿意跟他一块儿去死。先秦时代的风俗,也真的没法儿说。
武公死后,是弟弟德公继位。德公迁都于雍(今陕西凤翔之南),地理位置更加理想了,可以兼顾东西两面。至此,秦国的力量,今昔大不同了,其势力向东直达黄河岸边,吓得黄河边上的两位诸侯——梁伯和芮伯,都乖乖地跑来朝见。
德公也有三个儿子,宣公、成公和穆公,也是三个都做了国君。
连续两个“三连冠”,使秦国彻底变了样子。宣公时,与东方大国晋在河阳打了一仗,秦居然大胜。河阳是在河东一带,即便在10年前,秦人都难以想象,可以跑到那么远去开辟战场。
从秦襄公去世后,一共经过了七代君主,耗时108年,秦国终于甩下了“小国寡民”的破衣烂衫,向山东诸侯露出了它泱泱大国的蛮野体魄!
这一惊世骇俗的蜕变,其最后的完成,有赖于一位秦国史上除秦始皇以外最牛的君主。
他叫秦穆公。
从他开始,秦国的国君也有了名字了。
他的名字,就叫做任好。
8、天赐秦国一位潜在的霸主
伟人秦穆公能够登上秦国的国君宝座,是上天赐给秦国的一个机缘。
穆公(任好)是从哥哥成公手中接过权柄的。他的哥哥有七个儿子,哪一个都够资格当国君,但是成公没有把君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却给了幺弟任好,也许看重的就是任好有可以成为“雄主”的潜质。
秦穆公任好在即位之前,就非常关心国政,喜好琢磨天下大势。
秦国的发展到了如今,没有点气魄,是掌不了国家之舵的。成公把穆公推上台,很有道理。
我们来看穆公即位后面临的天下大势——
各诸侯国头顶上没有了周天子的权威,就开始互相征伐,各显其能,进入了混乱不堪的“春秋”时代。实力强大的,就“大鱼吃小鱼”;再强大一点,就要称霸天下,做强国中的盟主。
齐国的齐桓公,在任用了贤相管仲之后,国势渐强,就在秦武公十九年那一年,大会天下诸侯,成了春秋时代的第一个霸主。
齐桓公的成功,让秦国有了一个近期的效仿目标。
秦国何时也能当上诸侯的盟主?这一问题,成了国家发展的首要课题。
所谓“国际准则”,从来就是挑好听的说,只有在实力不够的时候,才会嚷嚷“反霸”;若实力够了,不当霸主的才是傻瓜!
而发展就要继续开疆拓土,增加土地与人民(实质上是增加税收)。可是秦国这时候的位置比较尴尬,继续征讨西戎吧,土地倒是很辽阔,但是一味向西只能越来越边缘化。事情很明白:要想称霸,就要向中心地带突进。
这样,当秦国把西戎料理得差不多之后,就转身向东。但它猛然发现:前路上有一座大山——晋国。
晋国是大国,是周族的后裔。据说,当初是周成王说了一句戏言,要封弟弟叔虞一个爵位。结果“天子无戏言”,没法儿收回了,才不情愿地封给弟弟一块地,位置在唐(今山西翼城西),因而这个国家一开始叫做唐。
后来叔虞的儿子把国都迁到了晋水之畔,改了国名,这才有了后来大名鼎鼎的晋。
晋国在东周开始的百年里,内乱不已,烦心事特多,一直到晋献公执政,国家才强盛起来,也想着要扩张了。
于是,秦穆公和晋献公,两人脑子里想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问题。
当他们四目相对时,心里就明白了,这场“双雄会”是免不了啦!
为了跟晋国叫板,秦穆公刚一上台就带领精锐军队,去征伐茅津一带的戎人,大获全胜。茅津是著名的黄河古渡口,就在今天的三门峡市,秦国打到这里,是要向东方进行武力试探。
就看晋献公这下子怎么接招?
批注:
如果说秦穆公是锋芒毕露,晋献公就是老奸巨猾。秦国扩张的前锋,已经到达晋国鼻子尖跟前了,晋献公竟然熟视无睹。
你打吧,我让你一拳打到空气上。
但是,秦国的动机,晋献公完全明白。如何应付呢?他召来了左膀右臂——大夫里克、荀息,君臣三个一起讨论对策。
在座谈中,荀息献了一计,也就是后来变成了成语的“假道灭虢”。
在秦国向东拓展的必经之路上,有两个小国——虢和虞。其中的虢,叫“西虢”,是随周平王从宝鸡迁过来的。两个小国堪称微型,却占住了战略上的好地方,虞国能控扼茅津,虢国能据守崤函。
茅津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是黄河渡口;而这崤函呢,则是一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古道,路面至今还留有1米宽的车辙印,位于今天河南陕县的硖石乡,距三门峡也不太远,是古代关中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
大诗人杜甫曾写过一首著名的《石壕吏》,写的就是夜宿这里的见闻。
晋国如果灭掉这两个小国,占住战略要地,那么秦国若想出来透透气,晋国轻轻松松就能卡住它的脖子。
所以,晋国要灭虢和虞了。
可是,虞和虢,两家情同兄弟,互相声援。晋要是袭击虞,虢就会出兵救援;若攻虢呢,虞也会拔刀相助。
晋是大国,若只打其中一个,没有问题;若跟两个小国同时缠住,则夜长梦多,容易出麻烦。
于是荀息献计说:要拿下这俩国家,须使离间计,拆散他们的钢铁同盟;主攻对象,应是虞国的国君。此君贪得无厌,需要行贿,此次君上您可以拿出心爱的两件宝物——屈产良马和垂棘之壁,送给虞公。
晋献公听了,倒抽一口气:舍不得呀!苟息说:君上放心,只不过让他暂时保管罢了,等灭了虞国,拿回宝物还不容易吗?
那么……然后呢?
荀息说:然后我们就如此这般,如此这般……之后,这两颗葡萄,就确保可以吃到嘴里了。
晋献公感觉,这计出得毒哇!于是欣然依计。
再说那虞公,没来由的,忽然得了晋国送的良马美璧,果然大喜。
把虞公一搞掂,随即晋国就故意制造事端,找了一个借口,要大张旗鼓地去伐虢,并要求虞国借道,让晋国大军通过。
虞公刚收了晋国的好处,这时候若拒绝,一时拉不下脸来,只得答应了。
虞国大臣宫子奇看得明白,苦谏虞公:“使不得呀!虞虢两国,唇齿相依,虢国一亡,唇亡齿寒。晋国怎会放过虞国?”
那虞公,是一位超级现实主义者,嗤笑道:“因为交一个弱朋友,而去得罪一个强朋友,不亦傻乎!”他根本不听劝谏。
于是虞国开放边境,让晋国大军通过虞国境内去打虢国。晋军那是牛刀宰鸡,很快就灭了那个从宝鸡迁过来的“西虢”。
晋军班师回国,路过虞国时,把抢来的财产分了许多送给虞公。虞公大喜过望:什么“唇亡齿寒”呐?完全是谬论!
晋军统帅里克,偏巧就在这时称病,说是没力气带兵回国了,要暂时驻扎在虞国的都邑附近休息。友军么,休息就休息吧,虞公也不疑有他。
几天后,晋献公亲率大军前往虞国都城,虞公出城相迎,双方的会见气氛坦诚。晋献公起了兴致,邀虞公前去打猎。
一行人到了郊外,还没等打到几只兔子,虞公忽然望见都城起火,连忙往回跑。等赶到城外时,都城已被两支晋军里应外合拿下了。
“假道灭虢”这一计,还真的就把秦国的脖子卡住了。
秦穆公该怎么办?
雄主就是雄主,他没有逞匹夫之勇,而是好好掂量了一下形势。他知道晋国目前还碰不得,就采取了两个措施,一是对晋国采取守势,衅绝不由我开;二是决定迎娶晋太子申生的姐姐为夫人。
——晋献公啊,别斗了,我来做你的女婿吧!
秦穆公的这个策略,是典型的韬晦之计,打不过,就暂时交好。这里又冒出来一个成语,叫做“秦晋之好”,直到今天也还在用,就是指两家儿女联姻。
这秦穆公,一个人就带出了三条成语。你说牛也不牛?
9、五张羊皮换来一位绝世奇才
称霸的时机没到,并不意味着无所作为。秦穆公知道自己现在的任务,是要苦练内功。
秦国大了,秦国强了,但是秦国还缺人。
一个领袖人物英明不英明,就看他有没有好的辅佐。齐桓公是秦穆公的仰慕对象,不错,论心智、论抱负,秦穆公都可以与齐桓公比一比,但是齐桓公关键一点是有人啊,那就是管仲。
而秦国的管仲在哪里?
没有。
因此,选贤任能,就成了秦穆公要练的第一内功。
秦国地处偏僻,人才稀缺,要找合格的相才,就要对山东士子敞开大门。
开门纳贤,在我们今天不觉得稀奇,但是在春秋时代,不大容易。各诸侯国用人,都在本国的宗室里边找,要是用“外国人”,老贵胄就要不满意。
——敢用外国人的国君,我能把你扶起来,就能把你推下去。
有的国君大胆启用了外国人,遭到贵族势力反对,最后被弄掉了脑袋的也有。
秦是新兴国家,保守习俗相对小一点,但也不能硬来。秦穆公不事声张,让负责去晋国送彩礼的特使公子絷,到了晋国以后,好生暗访贤才。
公子絷不辱使命,果然带回来了贤才,并且牵连引荐,终于引来了一位“秦国的管仲”。
这就是著名的百里奚。
百里奚这人,半生寒微,择主不遇,只落得飘流江湖;但他能忍心耐性,等待时机,最终得到明主赏识,一跃而成卿相,其传奇经历和励志的成功,可与姜太公有得一比。
他的传奇,内容写一大本《百里奚那些事儿》都够,这里只能简单捷说。
百里奚早年是苦命人,生年不详,连老家是哪里的,在后世都有争论,有的说他是宛(今河南南阳)人,也有的说他就是虞国人。
他自幼家贫如洗,年过三十以后跑出去找事做,老婆杜氏杀鸡炖汤给他饯行,家里连柴火都没有,只得拔掉门闩当柴烧。此后,他到过齐,到过周,行过乞,养过牛,总之是颠沛流离,折腾不已。
在流浪途中,他结识了一位齐国人蹇叔,也是个不得伸展的人。两人辗转来到虞国。
虞国大夫宫之奇,可巧是蹇叔的好朋友,便推荐百里奚当了虞国的中大夫。蹇叔不看好目光短浅的虞公,便与百里奚分了手,到宋国乡下耕读去了。
虞公果然是糊不上墙的稀泥。
虞国被晋献公“假道”给灭了以后,百里奚随同虞公做了俘虏。有人向晋献公推荐百里奚,但百里奚表示,只要虞公还活着,就不肯另事新主。即使虞公死了,也不打算做晋国的公务员。
不变节,那就只有屈辱的身份,百里奚沦落成了与奴婢、仆人一样的贱奴。
秦国的特使公子絷,就是在这个当口,获知了有个才干超群的百里奚。
发现百里奚的过程,很曲折。先是公子絷从晋国带回一个奇人公孙枝。这公孙枝,说来还是一位嬴姓的本家呢,是从秦国岐这个地方流落出去的,在晋国游历多年,没找到出路,就在当地做了老农民。
即便老农民,也非凡人。他一把漂亮的大胡子,双手握双锄,双锄能同时入土,可达尺余深。公子絷路过时见到,一惊,正待搭话,不想却大胡子却先发了话,一语道破了公子絷“猎头特使”的隐秘。
于是这美髯老农就做了“海归”,被公子絷带回了秦国。在秦穆公座前,公孙枝力荐百里奚,说百里奚才是一位能辅佐霸业的真贤士。
当时,百里奚正被被囚禁在晋国的国都绛城(今山西翼城、绛县之间)。可巧晋献公把妹妹嫁给秦穆公,百里奚就是新媳妇随嫁队伍中的一名“滕臣”(陪嫁臣仆)。
其实这“百里奚”,根本就不是他的本名,“百里”是姓没错儿,“奚”却是奴隶之意——这跟现代的仆佣叫做“张妈”、“李妈”差不多嘛。
这事情本来就要水到渠成了,不想百里奚在临行前却逃掉了。逃跑的动机不详,据说是深以为耻而跑的。一跑就跑到了宛。宛这个地方是楚国的边境,楚国猎户见他酷似卧底,就把他当间谍给抓了起来。
百里奚连忙辩称:“我乃虞国人,亡国了逃难出来的。”
楚国人问他有何特长,他答:“会养牛。”
楚人便叫他养牛。以往的漂泊经验这时候起了作用,他养的牛,比别家养的牛都壮,很快名声鹊起。连楚成王也知道了他是一位劳模,便当面召见。又任命他为“圉人”(也就是弼马温),叫他到南海牧马。
秦穆公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到百里奚的下落。
穆公求贤心切,准备以重金将百里奚赎回,可是公孙枝却表示反对,说:“您这样做,反而使楚国知道了百里奚是稀世人才,他们还能放人吗?”——这倒也是!接着,他给穆公出了一招。
秦穆公从谏如流,就派人去对楚国人说:“吾国有滕臣百里奚者,逃至贵国,吾国欲将其逮捕归案,请以五张黑公羊皮(五羖羊皮)赎回。”
楚人不疑有诈,欣然同意,做了这笔亏本买卖。
百里奚到了秦国后,秦穆公迎于郊外,亲自为他打开了囚车之锁,向他询问国家大事。
百里奚辞谢说:“我乃亡国之臣,不值得询问。”
秦穆公说:“虞君不用您,所以亡了,非您的罪也。”
随后,秦穆公便与百里奚促膝谈论国事三日,十分投机。穆公这下感到如虎添翼,大为高兴,要封百里奚为“上卿”,授以国政。
这时候,百里奚已是70多岁的高龄老人了。
一部失意者的流浪史到此结束,百里奚终于修成了励志的正果。
百里奚不忘旧谊,又向穆公举荐了蹇叔。他说:“我游齐、游周,曾经两次听从了蹇叔的劝告,躲过了灾祸;第三次没听他的,就遭遇了虞国的灭亡而成为奴。蹇叔之识,无人可及呀!”
穆公便派人携带重金,去宋国请来了蹇叔与其子西乞术。
与蹇叔一谈,果然英才,穆公就分别封百里奚和蹇叔为左、右庶长,位列上卿,并称“二相”。
百里奚是秦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来自山东列国的“客卿”,开了一代新风。他出身于草根,严于律己,勤于政事,当时秦人都愿亲切地叫他“五羖大夫”。
这位五张羊皮大夫,相秦不过七年,但声望极高。到后来商鞅变法时还有人评价,说百里奚做秦国的相国时,“劳不坐乘,暑不张盖,行于中国,不从车乘,不操干戈。”
也就是说,他出门不坐车轿,天热不打伞盖,在首都大街上行走,没有护卫队随行。
好官一位呀!
秦穆公重用百里奚,也是为后来秦孝公开门招贤纳士开了一个先河。
令人唏嘘的是百里奚老妻杜氏的遭遇。自从百里奚出游以来,转眼间也有40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杜氏就独自带着儿子孟明视,艰难度日。
后来母子俩被迫逃荒,辗转来到秦国。她听说百里奚做了相国,起初还不大信,在街头偶然望见,也没敢相认。最后杜氏想办法进相国府做了洗衣妇。一次,趁着百里奚欣赏音乐的机会,她自告奋勇加入乐队,抚琴而歌:
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母鸡,烧门闩,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询问。夫妻俩这才相认。
秦穆公闻听此事,也不胜感慨。
百里奚之子孟明视,与蹇叔之子西乞术,皆孔武有力。此外还有一位从本国招来的白乙丙,也是武夫。三人均被秦穆公拜为大夫,号称三将,共同掌管征伐之事。
至此,秦国将相齐备,人才荟萃。就连天下闻名的相马专家伯乐、九方皋,也跑来为秦服务了。
这时候秦穆公再转过头来,打量东边的晋国,心里就一点也不虚了。
10、开始尝试清扫他人瓦上霜
韬晦了没多久的秦穆公,在当上了晋献公姑爷的第二年秋,就觉手痒,竟然披坚执锐,跃上战车,向老岳父发起挑战。他亲率军队斩将过关,与晋军激战一日,拿下了河西战略要地河曲,踏出了窥伺河东的第一步。
自此,大秦之黑穗旗,矛头所向一直朝东,秦晋两国关系进入了多事之秋。
令穆公数年间不安于枕的霸业大梦,折腾得他再也按捺不住,大捷过后,他就把都城所在地的雍水,更名为“霸水”。又新起一座宫殿,取名叫“霸城宫”。
就在翁婿之间即将展开生死较量之际,老谋深算的晋献公出事了,一命呜呼!
他身后留下的晋国,是一个泱泱大国,地广人众,猛士如林。可是,山中若没了老虎,山也就不成其为山了。晋献公一死,晋国立刻陷入了长达20年的内乱。
动乱是由晋献公生前的好色而引起。
晋献公一生勤奋“播种”,竟生有八子。老婆也多达五个,其中有两对是姐妹。
大太太齐姜,生了太子申生。
二太太大狐姬,生了公子重耳。
三太太小狐姬,生了公子夷吾。
这大狐、小狐是一对姐妹,来自狐氏部族。狐人属于狄人的一支,世居地相当于今山西中部一带。
第四、第五位太太,是大小骊姬,分别生了儿子奚齐、卓子。这对姐妹,来自骊山之戎,其心机和谄媚之术非同一般。
大骊姬生了儿子奚齐,野心顿然膨胀,起了小老婆最容易萌生的夺嫡之意。替儿子夺嫡也就罢了,其手段又极为阴险,以至于千年之下也留有骂名。
那时在晋国,申生、重耳、夷吾三人素负贤名,百姓都呼为“三公子”。
骊姬要为儿子铺路,就设法撺掇老公,把“三公子”赶出政治中心绛城。晋献公过不了美人关,照办了。申生是太子,撵出首都太没理由,就给他专门筑了一座新城。但骊姬还不罢休,又在献公面前故意掩面垂泪。献公怜香惜玉,当然要问个究竟,骊姬就顺势把一通谎言拿来蒙老头子:“申生因君上宠爱臣妾,出口不逊,图谋犯上,此事朝野皆知。臣妾一死无足惜,只恐连累君上不测。君上莫如一刀宰了臣妾,以安申生之心。”
这一篇漏洞百出的谎话,激得晋献公大怒,分不清血缘与非血缘哪个更亲了,只想一刀宰了儿子。可是,在春秋时代,诸侯还不能专制到不顾舆论。要杀太子,总要有个合法理由。
老头子正在沉吟之际,骊姬出了个主意:可以派申生带兵去讨伐皋落狄人,让他死在狄人刀下。要是没死呢,就以战败为由,治他死罪。
晋献公想也不想,便依计而行。但没料到申生伐狄,一举获胜;班师后,又侍奉君父更勤——你总不能无缘无故杀一个英模人物吧?
这问题难不倒骊姬,她又出一招,说梦见了已故大太太齐姜。大太太在梦中带话,希望申生去她的居住地曲沃给母亲祭祀一下。
申生马上照办。祭祀过后,又按照礼法,把祭祀用过的肉带回来给老爸享用。骊姬就在这个环节中下了手,在肉里放了毒堇和鸩毒。
晋献公被蒙在鼓里,刚要吃肉,骊姬就拦住,让人先喂狗吃,再让一名小奴隶先尝尝肉味。结果不问而知,狗死人亡!
晋献公一看:申生果然有弑父之意,这还了得?于是,发话要宰了申生。
公子重耳知道事态严重,连忙跑去劝申生:“你什么都明白,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想法对父亲说呢?”
申生说:“不行。父亲有骊姬才得安乐,我说出来会伤他的心。”
重耳又说:“那你为什么不逃走呢?”
太子说:“不行。父亲会说我想谋害他。天下哪有能收留弑父者的地方?我能逃到哪里去呢?”说完,太子申生在新城宗庙叩头行了礼,上吊身亡了。
申生就这么死了,一切正如骊姬所料。她又再接再厉,诬陷重耳和夷吾也是“下毒门”的同案。晋献公恨恨不已,下令追缉二儿子和三儿子——为博得美人欢心,多杀几个亲骨肉又算什么!
申生是死脑筋,舍生取义去了,可是剩下的两位公子,脑筋还不死,闻风而逃。重耳逃到了母家的狐氏之国,夷吾逃到了一个嬴姓小国——梁国(今陕西韩城)。
晋献公如愿以偿,终于立了宠姬的儿子奚齐为太子。
献公老矣!就在他的一系列昏招达到顶峰时,他自己也彻底发昏了,在一阵精神错乱中暴亡。
他一死,大臣们立刻分为两派,展开了激烈的权力之争。以太子傅、大夫荀息为一派,是托孤派,遵守晋献公遗嘱,拥立奚齐为国君;以大夫里克、郑丕为另一派,是权臣派,觉得奚齐的君位来得不正,暗地里策划拥立逃亡在外的重耳为君主。
里克等人树大根深,朝中力量甚大,阴谋杀死了奚齐,但荀息仍坚持愚忠,又立了小骊姬的儿子卓子为国君。
这下子,里克火起,又杀了卓子,连带冥顽不灵的荀息、祸国殃民的骊姬,都一勺烩给宰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里克现在的算盘打得好:国内的公子没有像样的,国外还有两个有声望的公子,无论迎回来谁,自己都是拥立功臣,可保一生的荣耀。
他派人去狐国迎接重耳,但重耳被政治斗争搞怕了,坚辞不受。
里克只得到梁国去迎接夷吾。
——好戏就从这里开始。
批注:
强邻晋国发生政坛动乱,秦国君臣早就坐不住了。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对于晋国高层的这个权力真空,秦国应该如何作为,回报才能最大?
秦穆公思考得茶饭不香、无法入眠。急火攻心,竟然卧病在床,一连五天不醒。刚一睁眼,就说:“我梦见了上帝,上帝命我平息晋乱。”
这事到底有没有?上帝不可能有,但秦穆公这番话,大概是有。据说史官马上记录了下来,藏之于史料馆。
秦穆公说出这番话来,满朝文武都很高兴:这不是天示大秦吉兆么?当即,穆公就在霸城宫举行了紧急会议,议题是:上天授命秦国来挽救晋国,看谁当晋国的君主最好?
秦国现在已经是诸侯中的第四大国了,连中原大国晋国的国君人选,都有秦国置喙的份儿了,这一态势,真是今非昔比!
古时通讯不发达,晋国连立两位新君、又先后掉了脑袋的事,晋国君臣大概还不知道。讨论结果是,晋献公儿子虽多,大多为废物,只有重耳、夷吾还行。
然而,两人之中,哪个最好?穆公君臣拿不太准。
聪明人百里奚提出了建议:“重耳奔于狄,夷吾居于梁,都距此不远,君上可派人前去吊唁,借机考察两公子的品行为人,从中择一,岂不是好?”
秦穆公觉得不错,就派公子絷代表自己,去慰问两位逃难的晋国公子。
公子絷先去的狐国,见到了一身丧服的重耳,却不想重耳对来使很淡漠,行礼完毕,就告退了。
公子絷纳闷,赶紧拜托重耳府上的看门保安,进去传句话儿:“公子若有意当国君,秦国愿以车马为公子前驱。”
这话说得文雅,实质上是说:你要是想干,我秦国派兵护送你回去。
这是秦国干预晋国国政的第一次尝试。晋国的内乱,徒授人以柄,秦国打这以后,就以武力威慑或者干脆出兵,三次干预晋国立新君,史称“三置晋君”。
回头再去说那重耳,难道是天资不行,反应迟钝?不是。重耳极有城府,虽然知道,就算论资排辈的话,国君也该轮到他了,但国内托孤派余党尚在,里克等重臣又 能对君主操生杀之权,自己还有几个兄弟在,回国的变数……太大了!
国君不是不可以当,但他还要等一等。
日前里克派人来迎接,他就推脱说:“重耳不孝,逃亡四方,更有何德何能窥伺大位?还望顾命大臣另立贤明。”
公子絷的话,当时就由门房传了进去。重耳对秦国的表态略感意外,便与跟随他逃亡的大臣赵衰商议。
赵衰不同意,说:“依靠别国之力登上君位,即使能做到,也不大光彩吧?”
重耳转身就出来,对公子絷说:“父死亲丧,重耳已形同枯槁,何敢作他想?”说完,伏地大哭,声震屋梁。
公子絷知道游说不成,也领略了重耳的城府之深,怅然了一会儿,便打马去了梁国。
此时躲在梁国的夷吾,也没闲着,他也得到了国内大乱的情报。不过,他的思路,与重耳哥哥截然相反,他认为:到手的机会岂能错过?
他不仅没有退让,反而采取了主动。里克派人来请他,他喜出望外,答应把“汾阳之地百万”送给里克,把“负葵之地七十万”送给丕郑。
——这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笔巨额贿赂了。目的,就是要让权臣里克、丕郑死心塌地做他的内应,让他能顺顺当当归国去当老大。
另一方面,夷吾也留了个心眼:国内纷乱如麻,权臣手握生杀大权,自己孤家寡人地跑回去,总不大牢靠。于是他对秦国特使公子絷提出,请秦国派兵护送自己回国,以防中途生变。当然了,请也不是白请,慰劳费大大的,那就是,以河西八城(黄河与北洛水之间)相赠。
秦穆公哪能不同意啊!这简直太好了,既得土地,又扬威风,何乐而不为?
于是在秦穆公九年的一个好日子里,霸城宫前驶出了浩浩荡荡三百辆战车,黑旗猎猎,铠甲耀日。白发飘飘的老臣百里奚,手持穆公亲授的符节,与孟明视等三虎将一起,率队护送夷吾回晋国。
这又是一次武装游行,但秦国不再是谨小慎微的“附庸”了,而是要为另一个大国“置君”。旗甲赳赳,何其堂皇!
老秦人的霸气,已隐然腾起。昔日被山东诸侯鄙视的“戎狄之邦”,如今已可以染指大国内政了,这是因为有了神鸡的保佑吧?
但是,这支队伍神气了没有多久,就全体让人家给上了一课。渡过滔滔黄河,还没等踏上晋土,秦国武士们就呆住了:只见岸边黄尘满天,旌旗蔽日,一队约莫百乘的战车队伍正在源源开来。
这是哪家的队伍?
——是春秋第一霸主齐国的队伍。
秦穆公在河西逐渐崛起时,虽已是齐桓公称霸的末期,但霸主地位仍令人生畏。此时齐桓公也注意到了晋国的局势,看准时机出手了:老大就是老大。
他的来头那就大了,奉周天子之命,率诸侯来到权力出现真空的晋国,也是来帮助“置君”的。而且情报工作已做到了前头,知道秦国大队正在护送夷吾回国,就派隰朋率一百乘战车,前来黄河边迎候。
武装游行也是一种较量。秦国官兵一下就明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齐国的队伍,旗帜更绚丽,铠甲更鲜明,这才是超级大国之师!
想称霸?想当老大?要凭国力、军力、号召力。
秦虽新锐,前路仍长。
齐桓公给了秦军一个无言的警示,秦军也只有低首下心的份儿。于是,两支队伍并行,算是目标一致,合力帮助晋国的新君归国。
引起这么多“国际力量”的关注,夷吾的风头出大了。不仅诸侯武力护送,周王室还派了大夫王子党,奉周天子之命帮助他确立新君地位。一番隆重的仪式之后,他如愿以偿,当上了国君,是为晋惠公。
但是,这个依靠内外力量合谋登上宝座的晋惠公,一登台就变了脸。“背内外之贿”——当初答应人家的好处,不认账了。
赖账一般是有难度的。可这个人,是个玩权术的高手,最善于使连环套,他不怕。
首先他把里克、丕郑这两位权臣分开,先派丕郑携带公函去秦国,告诉秦穆公,事先答应的地,给不了啦。
这个活儿不好干,就让丕郑去干吧。秦穆公要是发了火,把丕郑当场给宰了,那更好。
可是,秦穆公没发火,忍了。
秦穆公知道,夷吾这个小舅子敢赖账,是因为有齐国在一旁盯着。秦国如果发兵去讨账,恐怕要与齐国的力量对撞。现在,秦国还没对撞的资本。
秦国不动,好,果然在预料之中。晋惠公又开始第二步——除掉里克。
政治潜规则是,贿赂要先给,然后办事。而里克已经帮忙把事办完了,还想要什么贿赂?这种权臣,前为申生党人,后为重耳党人,最后许以贿赂才是我党人,怎么能靠得住,只有杀!
晋惠公召来亲随郤芮,问道:“里克有迎纳之功,怎么杀他才能占住理?”
郤芮说了一番话,说得晋惠公再无顾虑,就派郤芮去里克府上执行。
郤芮到了里克家里,传达晋惠公的命令:“君上有话:您迎驾有功,倘使没有你,我坐不到这儿,但您连弑奚齐、卓子二君,逼杀了一位大夫荀息,谁要是做您的君主,不亦难乎?请您还是自裁吧。”
说得有没有理?有理。
里克这才知道,诺言靠不住、威权有限度,只有叹一声:“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撇下了一句千古成语,拿剑自刎了。
正在出使秦国的丕郑,听见里克被逼死的消息,三魂出窍:这不是要拿我们这些申生党人祭刀了吗?那“负葵之地七十万”,原来是钓鱼的饵!
——他为砧板,我决不去做那条鱼。
于是,丕郑与秦穆公商量,我就给你们当卧底吧。有夷吾在,你们就别想得到河西地盘,这都是夷吾的两个亲信吕省、郤芮在搞鬼。若除掉这两人,夷吾就没了左膀右臂,又能何为?
秦穆公正咬牙恨着他这无赖的舅子,听了眼睛一亮。
丕郑献计说:“请您出具公函一份,由臣下捎回晋国。信中就说,吕省、郤芮是舅子的功臣,您十分仰慕他二人,想见见,另附上一份重礼。您舅子贪利,收到礼品必遣二人来,来了您就赏他们一人一刀!剪除了您舅子的这两只翅膀,您再以重兵护送公子重耳归国。而我呢,则联络申生党诸大夫做内应,里应外合,您的夷吾舅子,就只有出逃的份儿啦。”
秦穆公正被忘恩负义的晋国气得肝颤,又苦于投鼠忌器,不敢得罪齐国,一听此计,大叫一声好。于是,挥笔修书一封,说:“秦晋是何等关系?甥舅一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河西之地在晋,与在秦国无异,此事不用再提了。另外,我国最近要举办大比武,久闻吕省、郤芮功夫了得,我十分想与他二人当面切磋,请给我这个面子。”
晋惠公收到秦国的公函和聘礼,乐不可支,出示给吕省、郤芮看。那吕省、郤 芮跟随惠公流浪多年,是何等精明,立刻看出不对。
第一,丕郑使秦,带去的礼薄,怎么带回来的礼反而厚?
第二,里克死,丕郑竟无兔死狐悲之情,出使回来后为何一声不吭?
这太不合常情了!
吕省、郤芮两人一碰头,马上有了共识:丕郑这老狐狸,必是在秦国说了我们什么坏话,什么大比武,分明是诱我上钩。这样的人不杀,必为后患!
不过,杀,也要有理。吕省、郤芮发现,丕郑回国后交往频繁,府邸里人来人往。于是,他俩将此异常情况密禀晋惠公。
晋惠公也起了疑心,同意派卧底打入丕郑府中,没几天,就把情况摸个一清二楚。原来是丕郑联络了申生旧党——世称“七舆大夫”的几个人,日夜谋划怎么响应秦国,迎回重耳!
这还了得!
晋惠公下令,将丕郑与共华、贾华、叔坚、骓歂、缧虎、特宫、山祁等“七舆大夫”一伙,先后收捕,全部宰掉。
丕郑在回国途中,一度很担心自己的安全,曾在途中向同伙共华询问:“我可以回国吗?”共华说:“我们几个在国内,都没有受里克案株连,你是出使秦国的,当然可以放心回来。”结果,这判断全错,晋惠公杀了丕郑。
共华的哥哥共赐得到消息,连忙跑去找弟弟:“兄弟,跑吧!快要轮到你了!”共华倒还是一条汉子,说:“让丕郑大人放心回来,是我出的主意。是死是活,我都要在这儿等着。”
共赐顿足道:“嗨,迂腐吗不是!这事儿有谁知道啊?”
共华说:“不行!”
随后,他抛出了落地有声的三句话——
“知而背之不信,谋而困人不智,困而不死无勇。”
啥叫“春秋大义”?这就是。他意思是说:我是知情者却瞒着,这是不讲诚信。我给人出谋划策却让人身陷罗网,这是不聪明。我遭遇困境却不敢面对死亡,这是没勇气!
然后他又说:“我担着这三大恶名,又有什么地方可去?你跑吧,我姑且在此等死。”
里丕之党就这么被一网打尽。只有丕郑的儿子丕豹,侥幸脱逃,出奔秦国。
丕豹满怀杀父之仇,跪在秦穆公面前哭诉:“晋君已经没有群众基础了。他赖您的账,杀死里克,忌恨身边大臣,大家本来就不满。如今他又杀死我父亲和七舆大夫,他在全国的党羽马上就散了一半了。您要是去讨伐他,他一定会被群众逐出晋国。”
秦穆公虽然年轻,但早已不是愤青了,多年历练,使他学会了做事留半步。沉吟半响,才答复说:“要是他真的没有拥护者了,怎么还能杀这么多人?他的罪,还不到该死的程度吧,罪足以死的人,不会稳坐。稳坐的人,那就是罪还不足死。胜败那可是变化无常的哦!那些可能被晋君杀掉的人,都逃离了晋国,谁还能起来把晋君赶跑呢?你还是等我考虑考虑吧。”
秦穆公这段话,充满了大智慧。
他按下了愤青丕豹,没有发兵去讨逆——没把握成功的事,先不忙做。至于丕豹,精神可嘉,秦穆公留他在秦国做官,封了个大夫。
此后,秦晋并未交恶,姐夫、小舅子照常联络。两国还曾联合出兵,去救过一次周王室。那是在周襄王三年,几个戎人部落攻入了王城,把东门一把火给烧了。
周王室积弱如此,舞台就只能让给诸侯。秦穆公的这次勤王,又进一步提高了他的声望。无论是周王室,还是诸侯国,都不再敢小瞧他。
批注:
11、甥舅两国撕破脸皮开打
秦穆公十二年,晋国遭了殃,年成不好,民间发生大饥荒。舅子没办法,只好向姐夫借粮。
强邻之灾,就是我之福祉,这是一般世俗的逻辑。借还是不借,秦穆公征求臣下的意见。
丕豹不忘复仇,提出可以趁此机会出兵,讨伐晋国。他们都没粮食吃了,哪还能拿得动长枪大戟?
但是蹇叔、百里奚不同意。两位老臣过去在民间吃过苦,说的话很有深度。
蹇叔说:“灾荒无常,谁都难免。应该借。”
百里奚补充说:“其君是恶,其民何罪?”
穆公一听,心里有数了,立刻命令援助晋国。大米、小米调集了数万斛,从雍城到绛城,舟楫相接。运粮船出了渭水入黄河,出了黄河进汾水,几十天连轴转,其规模之大,竟被秦人命名为“泛舟之役”。
秦国的国君,在我们印象中似乎都不大仁义,事实并不完全如此。秦穆公确实就这么仁义,大批的粮食送给邻国救灾,解救的大部分还是草民吧。等草民们缓过神来,对秦国自然有感恩之心,这就是军力之外的影响力,也算国力之一。现在的人们比较务实,不大好理解这个。
可巧隔了一年,秦国也遭遇旱灾,发生了大饥荒,而晋国却是丰年。老天爷在压跷跷板,轮流着折腾这甥舅两国。
秦穆公按照常人逻辑,想当然地去向舅子借粮。
这事儿,晋惠公也需要和臣下商量。近臣虢射建议说:“乘秦之大饥,可以攻打,必有收获。”
这是晋国愤青的思路了,晋惠公想不到太远的事,一听就高兴。不但粮食不给,还要请你们尝尝我长枪大戟的滋味。紧接着,他就招兵买马,调集队伍,准备第二年狠狠打击饥饿的老秦。
这个夷吾舅子,欺人太甚!秦穆公获得情报,大怒,干脆先发制人,在秦穆公十五年九月,率领秦军强渡黄河,杀入晋国的韩原(今山西河津东)。
那一边,晋惠公也早就把军队集结好,浩浩荡荡来迎战。两军就在这地方展开决战。
双方都是剑拔弩张,就等主帅一声令下。
春秋时打仗是真正的先礼而后兵,两国国君要交换宣战通知书。晋惠公在通知书上写道:“寡人不想欺负您(毕竟看我姐姐面子),仅带战车六百乘,但打您怕不在话下。您要是知难而退,那么正合寡意。如果您不退,我也想退,只是将士们不让啊!”
秦穆公被奚落,不想玩文字游戏,回信道:“我陪您玩。你要当国,我陪您;您要粮食,我借给您;您要开战,我哪能溜啊?玩吧咱们!”
晋惠公并不是废物,你想,他的亲随吕省、郤芮都是天下第一武功高手,他也错不了。大战一起,他挺立战车,横戈长啸,冲到了前头。秦军也有薄弱环节,被他一冲,纷纷败退,盔甲、旗帜散落满地。晋惠公越战越勇,冲到前头去抢东西,竟然脱离了自己的队伍,车子陷在泥泞中拖不出来了。
秦穆公远远望见,立刻率卫队赶来,将晋惠公团团围住。
晋惠公不孬,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还在搏斗,眼看就要被秦军生擒。恰在此时,晋军一队主力战车撵了上来,反而把秦穆公和他的卫队围在了核心。
晋军见围住了敌军统帅,兴奋得大叫。一士卒冒死上前,一把揪住了秦穆公战车左侧的战马。一位晋军将领杀到近前,挥戟猛刺,一家伙刺中了秦穆公的胸甲。
“噗”地一声,戳进去六层牛皮甲,只剩最后一层没透,否则秦穆公就成了羊肉串。
情势万分危急!就在此时,忽然战场上一阵狂呼,从阵角不要命地杀进来一彪人马,共有300人。他们一通狂砍,把晋军击溃,救下了胸甲开裂的秦穆公;又一通狂砍,竟然杀上了晋惠公的战车,活捉了晋惠公!
这是哪来的神兵天将?再看,这三百勇士,连正规铠甲都没有,原来是老百姓!
秦穆公定了定神,下了战车,问他们从哪里来。一问才知,这是岐下地方的老百姓,自愿随军作战。穆公一下就记起来了:以前有一次去岐山脚下游玩,一没留神,走失了一匹心爱的战马。寻了半天,才发现,马已经被当地一群老百姓给抓住杀了,正架起大锅熬马肉吃呢!
侍从警卫长大怒,要把这三百多馋嘴的老百姓送到衙门去治罪。
秦穆公断然制止,走近村民说:“老乡,吃马肉不喝酒,要伤身啊,你们知道不?”说罢,挥挥手叫部下拿酒来。
村民们不但没受罚,反而喝了宫廷酒,都感激涕零,总想找个机会报答君恩,这次随军参战就是为了报恩,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起了大作用。
秦军押解着战俘晋惠公,得胜还朝,一路上歌声嘹亮自不必说。回到首都,秦穆公就向全国发布公告:“全体国民一律斋戒,不要吃荤,晚上独宿,寡人将以晋君祭祀天帝!”
夷吾小子,姐夫要送你去见见我们的白帝了。
要杀大国的国君?这事惊动了周王室,周天子从洛邑派使者来说情:“晋侯与我,我们三百年前是一家,看我的面子,可饶恕乎?”
秦穆公还没想好怎么答复,夫人穆姬、也就是夷吾的姐姐也来求情了。穆姬和已故太子申生是同母姐弟,和夷吾是异母姐弟。虽不是一个妈生的,毕竟是一个爹,她不能坐视。
穆夫人一身丧服,从头白到脚。脚上啥也没穿,这在古代叫“跣足”,表示至为诚恳、至为哀伤。
穆夫人态度很坚决:“我要是救不了我弟弟,就一直穿这身丧气的衣服,君上要是不怕倒运,就看着办吧。”
秦穆公长叹一声:“寡人原想,捉住晋君怎么也是为天下除害立功,却不料周天子来说情,你也让我郁闷。罢罢罢!”
就这样,舅子的命,被姐姐从姐夫手里救出。
秦穆公把夷吾安排到国宾馆住下,还送给他牛、羊、猪各七头,管饱。
穆公之所以不杀舅子,倒不完全是听了枕头风,而是考虑到,以秦国之蛇,还吞不下晋国这头象,那么杀了晋君也确实没有实际意义,不如放回去。有了这次教训,夷吾自然心怀惧意,秦国再控制晋国也就会容易些。
夷吾果然是怕了,最后与秦国签订了屈辱条约,内容是:秦国答应放夷吾回国,继续做晋君;晋国割让河西八城以示感谢;晋国太子圉入秦为质;秦穆公将宗室一个女孩怀嬴作为女儿,嫁给晋太子圉为妻,秦晋两家成为世代联姻。
这条约的实质,就是割地。河西之地,一纸而得。
从此大秦的疆域,往东就达到了黄河。秦晋两国,以黄河为界。
晋国,我看你还能威风多少年?
晋惠公夷吾栽了这个大跟斗之后,多少受到些触动,想想自己也是够混的,今后该怎么办,心里还没数。于是在有可能被释放前,派郤乞为自己的代表,先回国去,把消息告诉在国内的亲信吕省。
吕省给郤乞出了个主意,让郤乞召集国人,假借晋惠公名义赏赐国人,“以悦众”。同时假传惠公之言:“秦将放寡人归来,但我不够资格当国君了,你等可改置新君。至于我儿子圉,他也不够格。”众人听了,都感动得大哭。
在软弱的时候,说软话,是政治家的基本常识。吕省、郤乞就这么以赏赐和以国耻激发,取得了国人的支持,为晋惠公顺利复位打下了基础。
群众情绪一起来,就好办了。吕省这时候才出面,召集群臣,继续煽动:“国君因败亡在外而愧疚,他并不为己忧,而是为咱们大家忧,这不是大恩惠吗?这样好的国君还流落在外,我们怎么办?”
群臣齐问:“是啊,我们该怎么做,国君才能回来?”
吕省说:“晋国这一败,国穷了,咱们应该增加生产,也就是增加国家税收,富国强兵,辅佐太子,以作为后备。这样,别国看见我们虽然没有了国君,但还有接班人,就不敢存觊觎之心。我们群臣和睦,兵甲增多,友好国家都来相助,敌对国家心怀恐惧,不是很好吗?”
于是众人都同意实行经济改革,模仿秦国实行了“爰田制”。
什么叫“爰田制”?现在的专家也搞不大清楚,大概就是老百姓的田地有好有坏,如果官府授田之后,终身不变,得到坏田的草民吃亏就大了。因此“爰田”就是换田,三年一换,好处均沾,以激发大家的生产积极性。
这事情,因触及到利益集团的利益,平时搞不动,但是在国耻的激发下,实行起来就很容易。
接着吕省又提议全民皆兵,众人又是哄的一声同意,“于是乎作州兵”。州兵,就是地方军,属于民兵预备役,平时为民,战时为兵。
“穷则思变”,真是没错呀。晋国趁着国耻之机,顺利推行了经济改革和军制改革,一时颇有复苏之意。
最后,吕省亲自去秦国迎晋惠公归国。
吕省不愧是政治场中的老手,在与秦穆公对话的时候,暗示秦穆公,晋国并不怕失去国君,因为已经有后备,同时他也拼命给秦穆公戴高帽子,说您老人家对敝国的国君,能置、能俘,当然也能放,真乃“德莫厚焉,惠莫大焉”!
这一番说辞,说得秦穆公大悦。据说,晋惠公能在囚禁之中享受“牛、羊、猪各七头”的待遇,就是在吕省拍马屁之后才提供的。这个待遇,在春秋时叫做“七牢”之礼,是诸侯来做客才能享用的。
晋惠公终于顺利回国了。他在复位之前,先杀了导致他阵前被俘的失责者,用以立威,然后才进入首都绛城。
从此秦晋两家,暂时无事。
在晋惠公执政第十四年的时候,忽然病倒,眼看就要不行了!
秦国在此期间,则继续扩张,先后灭了梁国、芮国。其中梁国的国君梁伯,是个好搞面子工程的人,经常大兴土木、筑城挖沟。被征发参加大项目施工的百姓,因疲于奔命,怨声载道。国中多次传出谣言说“秦军来了”,引起全社会惶恐。这样的国家,当然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被送往秦国做人质的太子圉,听到这些消息,忧心忡忡。他想:“我母亲家在梁国,今梁被秦灭,我在外被秦轻视,在内又无援助。父亲卧床不起,万一咽了气,秦必然扣住我不放,而晋国大夫也会忽视我,改立其他公子为新君。”
晚上,他就对老婆怀嬴说,“我今日若不逃回,晋国可能就不是我的了。怎么样,敢跟我一起逃吗?”
怀嬴是个知晓大义的女子,她说:“您是一国的太子,被质于此,想回国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国君让我来服侍您,为的就是要让你安心。如果我跟着您跑了,那就是有背君命,罪就大了。怎么做,您自己看着办,甭和我讲,我是不会跟您跑的,但也不会去告密。”
有这么好的老婆,太子圉的君主做不做都无所谓了(后来证明也是如此),但男人不为权力动心的,极少。就这么,太子圉乔装打扮,潜出了秦国。
秦穆公听说晋国人质太子圉在这个关键时刻跑了,气得破口大骂:“竖子忘恩负义,天必不饶!”
他怎么气得这样?因为,太子圉一跑,秦穆公手中就少了一个能要挟晋国的砝码。把自己的干女儿嫁给这个“竖子”,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好向晋国要价呀!
秦穆公叹息一声,夷吾这父子俩,没有一个讲信用的,只后悔当初没辅助重耳上台!
想到这儿,他一拍案,决定打发人寻找重耳,帮助重耳坐上晋国的国君宝座。不然,秦晋两国又该扯不清楚了。
太子圉逃回晋国后不久,晋惠公终于撑不住了。临死前,托孤给吕省、郤芮,撒手而去。太子圉如愿以偿坐上君位,是为晋怀公。
晋怀公登台后,最担心的就是其他公子还在,怕有人来夺位。吕省、郤芮谙熟晋国政界状况,说:“君上不必担心诸公子,唯有对您的伯父重耳,要小心提防!”
于是晋怀公发布了一道命令,凡是随重耳逃亡在外的,限期三个月内返国,逾期不归者,死!其父兄子弟,均有义务召唤亲属归国,不尽义务的,一并去死!
这是要剪除重耳的翅膀,让他一个人在外流落至死。
重耳现在在哪儿,晋国人也不清楚。
一时之间,秦晋两大国,都在加紧寻找那位名气极大的隐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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