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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卷三:冰雨的风暴

_23 乔治.R.R.马丁(美)
“陛下,”亚赛尔爵士说,“我恳求您,给我个证明的机会,并非所有佛罗伦都如此软弱。”
“亚赛尔爵土要我继续战争,”史坦尼斯国王告诉戴佛斯。“兰尼斯特家认为我一蹶不振,这能怪谁呢?几乎所有发誓效忠我的领主都弃我而去,甚至连伊斯蒙伯爵——我的外祖父都向乔佛里屈膝。少数仍保持忠诚的人失去了信心,成天喝酒赌博打发时间,像落败的狗一样舔拭伤口。”
“战斗会让他们再度振奋,”亚赛尔爵士道,“失败是病,胜利是疗方。”
“胜利。”国王的嘴扭曲了一下。“我们需要很多胜利,爵士。把你的计划告诉戴佛斯爵士,我要听听他的看法。”
亚赛尔爵士转向戴佛斯。“受神爱护的贝勒”曾令高傲的贝格莱佛伯爵给乞丐洗烂脚丫——这位未来的首相脸上的表情大概就跟贝格莱佛当时差不多。然而他还是遵从了命令。
亚赛尔爵士和萨拉多‘桑恩的计划很简单。蟹岛位于龙石岛几小时航程外,乃是赛提加家族海中的古老领地。黑水河上,阿德里安·赛提加伯爵在烈焰红心旗下战斗,但被俘后,第一时间就倒向乔佛里,甚至至今仍逗留君临。…I聂于陛下威势,他不敢靠近龙石岛,”亚赛尔爵士宣称,“算他聪明,此人背叛了真正的国王。”
亚赛尔爵士计划用萨拉多’桑恩的舰队运载逃过黑水河的人员—一史坦尼斯在龙石岛仍有约一千五百名士兵,其中泰半属于佛罗伦家族——对赛提加伯爵的变节实行报复。蟹岛守卫松懈,而它的城堡里据说塞满了名贵的密尔地毯、瓦兰提斯玻璃、金银器皿、珠宝酒杯、一只雄奇猎鹰、一把瓦雷利亚钢斧,一个可以唤醒海底怪兽的号角、无数箱红宝石及喝不完的葡萄酒。赛提加素来吝啬,但自己却从不节俭。“烧他的城堡,杀他的人,”亚赛尔爵士总结,“把蟹岛化为荒芜的灰烬与骸骨,只有食腐的乌鸦停留,这样全国上下都能明白,跟兰尼斯特为伍的下场。”
史坦尼斯一边沉默地听亚赛尔爵士复述,一边缓缓地左右磨牙。等对方讲完,他说,“我相信这计划可以办到。风险很小。乔佛里没有海军——除非雷德温伯爵从青亭岛派出增援;而战利晶也许能让那里斯海盗萨拉多·桑恩暂时安心。蟹岛本无战略价值,但它的陷落能告诉泰温公爵,我还没死。”国王回头看着戴佛斯。“说实话,爵士,你对亚赛尔爵士的提议怎么想?”
说实话,爵士。戴佛斯想起跟艾利斯特伯爵共享的黑牢,想起“鳗鱼”和“麦片粥”,想起庭院上方的拱桥,想起亚赛尔爵士的承诺。‘艘船或一记推搡,选哪
样?但这是史坦尼斯在提问。“陛下,”他缓缓地说,“我认为那很愚蠢……是的,而且,懦弱。”
t(●嚅弱?”亚赛尔爵士几乎叫喊起来,“没人敢在国王面前称我为懦夫!”
“安静,”史坦尼斯命令,“戴佛斯爵士,说下去,我要听听你的理由。”
戴佛斯转脸面对亚赛尔爵土。“你说要让全国上下明白我们没死,所以得主动出击,寻找战机,这没错……但打谁呢?蟹岛上可没有兰尼斯特。”
“那里有叛徒!”亚赛尔爵士嚷道,“也许这里也有,就在这间屋子。”
戴佛斯不理对方的讥讽。“我不怀疑赛提加伯爵曾向那男孩乔佛里屈膝,他是个时日不多的老人,唯一的愿望就是在自家城堡里终老,用镶珠宝的杯子喝酒。”他转头面对史坦尼斯。“然而当您召唤时,他来了,陛下,他带着他的毙见队和土兵前来支持你。面对蓝礼公爵大军压迫,他在风息堡和您并肩战斗;后来,他又把舰队开进黑水河。他的人为你而战,为你而死,为你而被烧。蟹岛守卫松懈,是的,只有妇女、/圃口老人。为什么逊靳因勋凹门的丈夫√L子和渊6死注黑水河,这就是原因[他门死在桨位边,死于刀佥瞩,死茁我/门的旗帜之下。然而亚赛尔爵士居然提议我<门扑向他们身后的家,强暴/也<门的遗孀,杀死<创门的孩子。这些百姓不是叛徒……”
“许多人是,”亚赛尔爵士坚持。“赛提加的手下并非在黑水河上全军覆没,有几百个家伙跟他们的领主一起被俘,一起屈膝。”
“跟他一起,”戴佛斯重复,“他是他们的领主,他们发誓向他效忠。能有什么选择?”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他们可以拒绝,并因此而死,死得壮烈,是真正的忠臣。”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坚强有的软弱。”这是个无力的回答,戴佛斯知道,吏坦尼斯·拜拉席恩是个纯铁一般的人,既不理解,也不原谅别人的软弱。我输了,他绝望地想。
“忠于合法的国王是每个人的职责,高过对领主的效忠。”吏坦尼斯以不容争辩的语气说。
一个不顾一切的荒唐想法攫住了戴佛斯,一种几近疯狂的莽撞。“您哥哥揭竿而起时,您怎不继续效忠于伊里斯王呢?”他脱口而出。
骇然之下,一阵沉默,直到亚赛尔爵士终于高喊,“叛徒!”,并从刀鞘里拔出匕首,“陛下,他当着您的面恶言中伤!”
戴佛斯听见史坦尼斯的磨牙声。国王额头上鼓起一根肿胀的青筋。两人的眼神互相接触。“放下匕首,亚赛尔爵士。退下。”
“如果陛下您高兴——”
“你退下我就高兴,”史坦尼斯说,“快离开,把梅丽珊卓找来。”
“遵命。”亚赛尔爵士收起匕首,鞠了一躬,然后迅速向门口走去。他的靴子愤怒地在地上踩得咚咚响。
“你总是擅自假设我的忍耐力,”当他们独处时,史坦尼斯警告戴佛斯。“我可以让你的舌头也短一截,跟手指一样,走私者。”
“我是您的人,陛下,舌头也是您的,任凭您处置。”
“是,”他说,现在略为平静下来。“我要留着它说真话,尽管真话往往十分苦涩。
伊里斯?但愿你明白……那是个艰难的选择,家族或主君,兄长或国王。”他显出痛
苦的表情。“你有没有见过铁王座?布满利齿般尖刺的椅背,诡异扭曲的金属,无数
钢刀匕首纠缠融合在一起……那不是把舒服椅子,爵士。伊里斯经常被弄得鲜血
淋漓,甚至被称为‘血痂国王’,而若传说属实,‘残酷的’梅葛正是死在这把椅
子上。人是无法在它上面安逸休息的,我常疑惑,为何兄长拼命想要得到它。”
“那您呢,您为什么想要它?”戴佛斯问。
“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作为劳勃的继承人,王座就是我的。这是法律。在我之后,
则必须传给我女儿,除非赛丽丝终于给我生个儿子。”他用三根手指划过桌面,岁月令
表层平滑坚硬的清漆变得色泽更深。“我是国王,不管自己想不想当。我有义务,对女
儿,对国家,甚至对劳勃。他不怎么爱我,我知道,然而他是我兄长。那兰尼斯特女人给
他戴绿帽,f巴他当猴耍,也许还谋杀了他,好比谋杀琼恩·艾林和艾德·史塔克。如此滔
天罪行必须得到公正的审判,从瑟曦和她的孽种开始。仅仅是开始。我要肃清朝廷,三
河之战后,劳勃就该这么做。巴利斯坦爵士曾告诉我,伊里斯国王的昏庸由瓦里斯开
始,这太监绝不能饶恕!还有弑君者。劳勃至少该剥夺詹姆的白袍,把他发配长城,正
如史塔克公爵要求的那样,结果却听了琼恩·艾林的建议。我当时仍被困风息堡,无法
发表意见。”他突然转过来,精明而严厉地盯着戴佛斯。“现在,说实话,你为什么要谋
杀梅丽珊卓女土。”
一切他都知道。戴佛斯无法对他说谎。“我的四个儿子在黑水河中被烧死,她把他们奉献给火焰。”
“你误会她了。那些火焰不是她的产品,要诅咒就诅咒小恶魔,诅咒火术土,诅
咒那个把我的舰队带进陷阱的笨蛋佛罗伦,或者诅咒我,因为盲目的自尊,我在最
关键的时刻将她谴走。但不要诅咒梅丽珊卓,她仍是我忠实的仆人。”
“克礼森学士是您忠实的仆人,她杀了他,就像杀害科塔奈·庞洛斯爵土和你弟
弟蓝礼。”
“你现在听起来像个傻瓜,”国王哀叹。“她在圣火中预见蓝礼的死亡,这没错,
但她跟我一样,没有参与其中。弟弟死时,女祭司跟我在一起,你的戴冯可以作证。
如果你怀疑,就去问问他。其实她对蓝礼并无杀意,正是她敦促我与他会面,给他最
后一次机会改正叛逆……也是她让我把你找来,亚赛尔爵士打算将你奉献给拉赫洛。”他淡淡地微笑。“这有没有令你吃惊?”
“是的。她知道我并非她和她那红神的朋友。”
“但你是我的朋友,这点她也知道。”他让戴佛斯靠近些。“那男孩病了,派洛斯学士为他放了血。”
“那男孩?”他想到自己的戴冯,国王的侍从。“我儿子,陛下?”
“戴冯?他是个好孩子,跟你很像。生病的是劳勃的私生子,我们从风息堡带来的。”
艾德瑞克·风暴。“我在伊耿花园里跟他说过话。”
“那也是她的意愿。她也从圣火里看见了。”史坦尼斯叹口气。“那孩子有没有吸引你?他有这个天赋,从父亲的血脉里继承得来的魅力。他知道自己是国王之子,却不愿去想私生子的身份。他像小时侯的蓝礼一样崇拜劳勃。想当初,我那王兄每次造访风息堡,都会扮演父亲的角色,还送来礼物……长剑、矮种马、裘皮斗篷……样样都是太监衫[选的。那孩子会给红堡写一封充满感激的信,劳勃就大笑着问瓦里斯今年准备送什么。蓝礼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将抚养孩子的任务交给代理城主和学土,结果个个都成为他魅力的牺牲晶。庞洛斯宁死也不肯将他交出来。”国王咬牙切齿。“这让我很生气。他凭什么认为我要伤害那孩子?当年我选择了劳勃,不是吗?在那艰难的时刻,我选择了家族而不是荣誉。”
他不用那男孩的名字。这让戴佛斯很不安。“我希望小艾德瑞克尽快康复。”
史坦尼斯挥挥手,示意不用担心。“着凉而已。他咳嗽,颤抖,发烧,派洛斯学士很快就能治好。你知道,那孩子不会有问题,他血管里流着我兄长的血液。国王之血蕴涵着力量,她这么说。”
戴佛斯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谁。
史坦尼斯触摸着绘彩桌案。“看吧,洋葱骑士。依律法,这是我的国家,我的维斯特洛。”他一只手在上面扫过。“七大王国的说法真蠢,三百年前,当伊耿站在我们今天所在的地方时,就已明白了这点。这张桌子是依他的命令制造的,描绘出河流与海湾,丘陵与山脉,城堡、市镇、湖泊、沼泽和森林……但没有边界。它是一个整体,一个国家,由一个国王统治。”
“一个国王,”戴佛斯赞同,“一个国王意味着和平。”
“我要给维斯特洛带来公正。对于公正,亚赛尔爵士了解甚微,就像他对战争的了解。蟹岛对我没有好处……而且如你所言,那是邪恶的举动。赛提加必须付出谋逆的代价,但应由本人偿还,将来我一统天下之日会惩罚他,与骚扰老百姓毫无瓜葛。无论高高在上的贵族,还是低贱卑微的小民,行为各有其报应处置。将来有些人
失去的不止手指尖,我向你保证,他们让我的王国血流成河,我绝不会忘记。”史坦
尼斯转身离开桌子。“跪下,洋葱爵士。”
“陛下?”
“因为咸鱼和洋葱,我让你成为骑土。为这个,我打算擢升你为领主。”
为这个?戴佛斯不明所以。“能成为您的骑士我就已经很满足了,陛下……我是做不来领主的。”
“很好。做一方之主首先是要虚伪。我已经学到了这一课,代价沉重。现在快跪下。你的国王在命令你。”
戴佛斯跪下去,吏坦尼斯拔出长剑。梅丽珊卓称它为“光明使者”,英雄之红剑,
经历过吞噬七神的烈焰考验。剑出鞘时,房间似乎突然变得明亮,剑身闪着诡异的
光芒,一会儿橙,一会儿黄,一会儿红,周遭空气也跟着变换发光,没有珠宝能如此
绚丽。但当吏坦尼斯把它搭在戴佛斯肩头,这感觉跟别的长剑又没什么不同。“席渥
斯家族的戴佛斯爵士,”国王说,“你是否为我忠诚的臣民,从今天直到永远?”
“是的,陛下。”
“你是否愿意发誓,终此一生为我效劳,给予我诚实的谏言和绝对的服从,保护
我的权利和我的国家,无论前途艰险,始终与我并肩作战,照顾我的子民,惩罚我的
敌人?”
“我愿意,陛下。”
“那么,起来吧,戴佛斯·席渥斯,雨林伯爵,狭海舰队司令,国王之手。”
片刻间,戴佛斯惊得动弹不了。今天早晨我还在黑牢中呢。“陛下,您
不能……我不适合当首相。”
“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史坦尼斯将“光明使者”收入鞘中,伸手把戴佛斯拉
起来。
“我出生低微,”戴佛斯提醒国王,“从走私者跃升上来,您的诸侯们不会满意。”
“那就废掉他们,重新立。”
“我……我不识读写……”
“派洛斯学士可以替你读。至于写,我的前任首相把脑袋都给写掉了。我要的不
过是你一直都给予我的东西:诚实、忠心和效劳。”
“一定有更好的人选……某个高尚的领主……”
史坦尼斯哼了一声。“巴尔艾蒙那小子?我背信弃义的外祖父?赛提加抛弃了
我,瓦列利安的新家主才六岁,而新的桑格拉斯伯爵在我烧死他哥哥后便航向瓦兰
提斯。”他愤怒地比划了一下。“只剩下少数好人。吉尔伯特·法林爵士率两百死士
为我守着风息堡。除此以外,还有莫里根伯爵,夜歌城的私生子,小齐特林伯爵,我
的表亲安德鲁爵士……但我信任你胜过他们任何人。我的雨林伯爵,你将成为我的首相,未来的战斗中我需要你。”
再一场战斗,我们就全完了,戴佛斯心想,艾利斯特伯爵对此看爷彳艮清楚。‘‘陛下要求诚实的谏言,那么,诚实地讲……我们无力再跟兰尼斯特作战。”
‘‘陛下所指是真正的大战,,,一个女人用浓重的东方口音接道。梅丽珊卓就站在门口,身穿闪亮的滑丝长礼服,端一个覆盖子的银盘。“与即将到来的大战相比,你所谓的争夺不过是孩童打闹。那凡人不可道也的远古异神正在聚集力量,戴佛斯·席渥斯,可怕哥p恶而强大的力量,难以抗衡。冷风已然吹起,很快到来的将是永不终结的长夜。,’她将银盘放到绘彩桌上。‘‘除非正直的人们鼓起勇气,伸张烈焰红心的信仰。”
史坦尼斯注视着银盘。“她透过圣火亲自给我演示,戴佛斯大人。”
‘‘您看到了,陛下?’’吏坦尼斯·拜拉席恩不可能撒这种慌。
“亲眼所见。黑水河之役后,我陷入绝望中,梅丽珊卓女士让我凝视壁炉。烟囱里的气流很强,点点灰烬飞升而起,我注视着它们,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但她让我看得更深,更深……灰尘是白色,在气流中升起,但转瞬之间,它们仿佛又在飘落。那是雪,我心想。接着,空气中的火星围成一个圆环,变成一圈火炬,我透过火堆俯瞰着森林中一座高高的山岗。火炬后面,木柴变成黑农人,雪地里还有一些身影在移动。尽管有火焰的热量,我仍感到强烈的寒意,以至于浑身颤栗,接着那景象便消失了,火堆再次成为火堆。但我看到的是真的,我以我王国的名义发誓。”
‘‘您的王国业已命悬一线。”梅丽珊卓道。
国王语中的确信让戴佛斯感到直达内心的惊恐。“森林中的山岗……雪地里的
身影……我不……”
‘‘g6意味着战斗已经开始,,’梅丽珊卓说。“沙漏的沙子流得更快,人类的时间所
剩无几。我们必须大胆行动,否则所有希望都将失去。维斯特洛必须联合起来,在唯
一合法的国王名下,也就是预言中的王子,龙石岛之主,拉赫洛的选民,”
‘‘拉赫洛的选择很奇怪。,’国王显出痛苦的表情,仿佛吃到什么腐败东西。“为何
是我,不是我的兄弟们?……蓝礼和他的桃子。在我梦中,果汁从他嘴角淌下,而鲜
血从他咽喉涌出。倘若他对哥哥尽忠尽责,我们早巳击垮泰温公爵,那将是一场连
劳勃都会骄傲的胜利。劳勃……,’他左右磨牙,“他也出现在我梦中。哈哈大笑,喝酒
比赛,夸口炫耀。这些他最擅长的东西。对,还有战斗。我从没在任何方面胜过他。光
之王应该让劳勃当他的斗士。为什么选我?”
“因为您的正直。”梅丽珊卓说。
‘‘正直人。,’史坦尼斯用一根手指触摸银盘的盖子,“用水蛭。”
“是的,,’梅丽珊卓说,“但我必须再次提醒您,这不是正确方法。”
“你保证能行。”国王看起来很生气。
“也许能……也许不能。”
“究竟行不行?”
“两者皆有可能。”
“说点有意义的话,女人。”
“圣火说得清楚,我就说得清楚。火焰中有真相,但并非总那么容易领会。”她喉
头的大红宝石啜饮着火盆里闪烁的光。“给我那男孩,陛下。那是更稳妥、更好的方
法。给我那男孩,我将唤醒石头中的魔龙。”
“我告诉过你,不行。”
“他不过是个庶出的男孩,而我们要拯救的是全维斯特洛的男女老少,外加整
个世界所有国家中可能出生的孩子。”
“那男孩是无辜的。”
“那男孩污染了您的婚床,不然您一定会有很多儿子。他令您蒙羞。”
“劳勃令我蒙羞,不是孩子的错。我女儿喜欢上了他,再说,他是我的血亲。”
“对,他流着你哥哥的血,”梅丽珊卓说,“国王之血。只有国王之血可以唤醒石头中的魔龙。”
史坦尼斯咬紧下巴。“我不要再听这种话。龙早已灭绝。坦格利安家族的人好
几次试图把它们唤回,结果要么当了小丑,要么搭上性命。在这片被诸神遗弃的荒
岛上,我们只需‘补丁脸’一个小丑就够了。你就用水蛭。快动手吧。”
梅丽珊卓僵硬地低头,“谨遵陛下吩咐。”她右手伸进左边袖子,将一把粉末洒
入火盆。木炭发出刺耳的声响,苍白的火焰在上面翻腾,红袍女子端起银盘,送到国
王面前。戴佛斯看她揭开盖子。下面是三条黑色大水蛭,涨满了血。
那男孩的血,戴佛斯知道,国王之血。
史坦尼斯伸出一只手,捏紧一条水蛭。
“说名字。”梅丽珊卓指示。
水蛭在国王手中扭动,试图贴到他手指上。“篡夺者,”他说,“乔佛里·拜拉席
恩。”他将水蛭扔进火里,它像秋天的落叶般在木炭间卷起,燃烧。
史坦尼斯抓起第二条。“篡夺者,”他宣告,这次更响亮,“巴隆·葛雷乔伊。”他轻巧地将水蛭丢进火盆,它皮开肉绽,血从其中涌出,嘶嘶作响,冒起一阵烟雾。
最后一条水蛭捏在国王手中。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它在指间挣扎。“篡夺者,”最后他说,“罗柏·吏塔克。”然后将它扔进火焰。
詹姆
赫伦堡的澡堂是一座低矮、阴暗、雾气腾腾的房间,内有很多石制大浴缸。他们
领詹姆进去时,布蕾妮正坐在一个浴缸里,恼怒地用力搓洗手臂。
“轻点,妞儿,”他打招呼,“洗澡还洗得皮开肉绽干吗?’’她听到言语,忙放下刷子,用一双堪比格雷果·克里冈的巨掌的手护住乳房。那两个又小又尖的奶头与她粗厚壮实的胸膛极不协调,看起来倒像属于十岁幼女的东西。
“你来做什么?”她问。
“波顿大人邀我共进晚餐,但他餐桌上不允许出现跳蚤。,’詹姆用左手扯扯守卫 6Q衣角,“帮我把这身臭布脱掉。,,一只手,他连马裤也解不开。守卫咕哝几句,照办了。“现在走吧,”衣服脱下来扔在潮湿的石地板上之后,詹姆吩咐,‘‘咱们塔斯的布蕾妮小姐受不了你们这帮下人偷看她的玉体呢。,’接着他用断肢指指那个伺候布蕾妮的、面目消瘦的妇人,…防什么?你也出去,在外面等。这里只有一个门,妞儿那么肥,从烟囱爬不走的。”
这里的下人都养成了闭嘴服从的习惯,妇人和守卫鱼贯而出,片刻之后,澡堂只剩他们两人。这些浴缸是照着自由贸易城邦的样式修的,一个够六七人同洗。詹姆缓慢而笨拙地爬进妞儿的缸子。经过科本连日运用水蛭,他的右眼已经大好,只§一点微肿。但詹姆觉得自己浑身乏力,简直像个百来岁的老翁,唉,总比来时感觉好些吧。
布蕾妮忙不迭地从他身边挪开,“这里多的是缸子!’’
“我就看中这缸。”他小心翼翼地舒展身子,直到冒蒸汽的热水漫到下巴。』U怕,妞儿,你嫩得跟青草似的,我对你那儿的东西没兴趣。”他将右臂放到缸子外,因为科本警告他必须保持亚麻布绷带的干燥,股间的压力逐渐舒缓,头脑却眩晕起来。“若见我昏厥,赶快把我拖出去,没有哪个兰尼斯特是洗澡时淹死的,我可不想当头名。”
“我干吗管你死活!”
“当然要管,你发下了神圣的誓言,,’他嘻嘻笑道。一轮红晕爬上她厚实白皙的脖子,她转过头去,背身对他。‘‘喷喷,您看,我忘了您还是个含羞的处女呢。,’他摸索着去够她先前用的刷子,手指颤巍巍地捏住,散乱地擦起身体。好笨拙,好难看啊。左手真没用。
慢慢地,随着结块的污垢被擦掉,水越来越黑。妞儿始终没回头,那对大肩膀上隆起两团坚实的肌肉。
“你就这么厌恶见到残废?”詹姆问,‘‘其实你该高兴才对,我所失去的这只手, Z是杀害国王的罪魁元凶,也是它将那史塔克小孩从塔顶扔下,是它伸到我老姐双股之间,将她弄湿。”他用断肢去碰她的脸。‘‘瞧你,这副德行,难怪保不住蓝礼。,’
他不过碰了一下,她却像挨了打似地跳将起来,爬出浴缸,溅出许多热水。詹姆
不经意间看到女人大腿间厚实的金毛丛。她的毛比老姐多。想到这,命根子竟荒
谬地硬起来。这下该知道自己有多想念瑟曦了。他移开视线,不愿被对方发现
身体的变化。“你另U这样,”他喃喃道,“我都是个残废了,一身伤痛。唉,原谅我,妞儿,
你从头到尾细心保护,武艺也比旁人都强。”
对方赶紧用一卷毛巾遮体,“你取笑我?”
她让他火了,“你的心真跟城墙一样厚?我在道歉哪。行了行了,受够了你,咱们就不能停战么?”
“停战的基础是信任。你要我相信——”
“——弑君者么?呵呵,怎能相信谋害可怜的老伊里斯的背誓之人?”詹姆哼了
一声,“让我后悔不是伊里斯,而是劳勃。‘听说他们叫你弑君者,’他在加冕仪式结
束后的宴会上对我说,‘喏,你可不要把这当成习惯哟,’说罢豪爽地大笑。为何就没
人称他劳勃为背誓者呢?正是他分裂国家,书匕起内战,结果人们只将屎倒在
我的荣誉上。”
“劳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洗澡水流下布蕾妮的大腿,在脚边汇成小池。
“劳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骄傲,为了一张俏脸和一个阴道。”他握手成拳……可惜没手。疼痛刺穿断肢,残酷一如笑颜。
“他必须站出来拯救国家。”她坚持。
拯救国家。“你已听说我弟弟火烧黑水河的消息了吧?野火能在流水上燃烧,伊里斯做梦都想用它来洗澡。这帮坦格利安,对火简直着了魔!”詹姆有些神志不清。这里太热,我的血液污浊,高烧未退……控制不住自己。他放松身躯,任热水淹过下巴。“让白袍蒙羞……那天我穿的是金甲,可……”
“金甲?”她的声音遥远而虚弱。
他在蒸汽和回忆中漂浮。“狮鹫在鸣钟之役中失败后,伊里斯流放了他。”我干吗把这些告诉这什么也不懂的丑小鸭?“这时国王已然明白,劳勃绝非什么可随意打发的土匪蟊贼,而是自戴蒙·黑火以来坦格利安家族所面临的最大威胁。于是他粗暴地提醒勒文·马泰尔亲王关注伊莉亚公主的安危,令他即刻沿国王大道南下,接管一万多恩军北上勤王;同时,调琼恩·戴瑞和巴利斯坦·赛尔弥前往石堂镇收容狮鹫麾下的败军。雷加王子也从南方归来,说服父王约束骄傲,召我父亲来援。但无论给凯岩城派出多少信鸦,都没回音。国王愈发恐惧,谁也不信任,瓦里斯火上浇油,列出长长的叛徒名单。最后,伊里斯下定决心,召来宠幸的炼金术士,命他们将野火罐子埋到全城各地。从贝勒大圣堂底到跳蚤窝的陋屋,马厩与仓库,七座城门,龙穴,甚至红堡的地窖内都有这些‘水果’。”
“这是最高机密,由几个自恃甚高的火术士亲自安排,连他们手下的助手都不清楚。当年的雷拉王后对王夫的行为早巳不闻不问,雷加王子作为总司令,又忙着整军备战,但那个新任的‘锤子与匕首’首相可不是白痴,任谁看到罗萨特、贝里斯和高苟斯他们成天进进出出都会心生疑虑。对了,他叫切斯德,切斯德伯爵,这是他的名字。”说着说着,回1艺丰满起来。“这男人其实很没骨气,但有一天总算勇敢地面见伊里斯,要国王放弃疯狂的打算。他据理力争、玩笑戏语、威胁劝阻、最后苦苦哀求,当一切终归无用,他气急败坏地扯下首相项链,扔到地板上。就为这个,国王将他活活烤死,并把职位赏给罗萨特——最受宠的火术土,烹烤瑞卡德公爵便出自他的手笔。这期间,我一直全身白甲,站在铁王座下』口一具沉默的僵尸,守护着我的君王和他可爱的小秘密。”
“你看,伊里斯把我的兄弟们全派了出去,只留我随身伺候,因为我是泰温·兰尼斯特的儿子,他不放心。他要我待在瓦里斯监视的范围内,日日夜夜,不得脱离。所以那些勾当只有我一清二楚。”他还记得当罗萨特展开埋藏“这种物质”的分布图时,贝里斯、高苟斯和国王眼中闪烁的光芒。“后来雷加与劳勃在三叉戟河上决战,结果世人皆知。兵败的消息传来,伊里斯安排王后带韦赛里斯王子夜奔龙石岛,但不准伊莉丝公主离开。在他那颗疯狂的脑袋里,早将雷加的失败归咎于勒文亲王的背叛,而要挟伊莉丝公主和伊耿王子为人质,便能保住多恩人的效忠。‘篡夺者别想夺取我的王都’,我听他声嘶力竭地对罗萨特喊,‘我要留给他们一座灰烬之城。让劳勃这贼子和我一样,君临焦黑骨骸和烤熟血肉。’坦格利安家族世代实行火葬,没有坟墓,伊里斯要把整个君临城化为他的火葬堆。呵呵,其实他不是真的想死,和从前的‘明焰’伊利昂一样,国王相信火焰能让他……重生,化为真龙,向敌人复仇。”
“奈德·史塔克作为劳勃的先锋,率北军日夜兼程南下,但我父亲抢先一步抵达君临。派席尔哄骗国王,西境守护特为勤王而来,于是城门大开。这一次,他本该听从瓦里斯的劝告,这一次……我父亲在内战中从头到尾没动一兵一卒,他决心率兰尼斯特家族站在胜利者一边,他决心报复伊里斯多年以来的不公。三河之役让一切唾手可得。”
“负责把守红堡的是我,眼见情势无可挽回,便派出信使敦请国王准备谈判。信使带着国王的手谕回来:‘献上乃父人头,否则汝自承叛逆。’我的人告诉我,罗萨特伯爵和国王在一起,他们不打算投降。我什么都明白了。”
“找到罗萨特时,他换了身普通士兵的衣服,正急急忙忙想溜出边门。我一剑宰了他,接着杀了伊里斯,以防他派别人出去送信。城破后的数日,我跑遍全城,杀掉所有参与者。贝里斯用金子作贿赂,高苟斯流着眼泪恳求饶恕。呵,刀剑与火焰相比,无疑是种仁慈,高苟斯这奸贼不配。”
水温逐渐变凉,詹姆睁开眼睛,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盯着右手的断肢。正是
它,让我成为弑君者。山羊剥夺了我的荣耀和耻辱,留下什么?我现在是
谁?
妞儿摆出一个可笑的造型,双手牢牢抓着毛巾,靠在胸前,一对粗壮的白皙大
腿从下面伸出来。
“我的故事让你无言?另U啊,骂我,吻我,说我是骗子。有点反应。”
“如果这是真的,为何无人知晓?”
“御林铁卫发誓守护国王的秘密,你要我背弃誓言么?”他笑了,“你以为高贵的
临冬城公爵会来听取我无力的解释?好一个重荣誉的人,居然看着我就认定我有
罪!”詹姆打算爬出来,水已经凉了。“奔g良有什么资格来评判雄狮?有什么资格?”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断肢扫到浴缸边沿。
剧痛……澡堂上下颠倒。布蕾妮在他摔倒前抓住他。她的手又湿、又冷、又抖,
但总算还有力,她用意想不到的温柔将他扶起。比瑟曦更温柔。她一边将他扶出浴
缸,他一边想,双腿麻木不仁。“守卫!”他听见妞儿大喊,“弑君者出事了J”
詹姆,詹姆模糊地想,我的名字叫詹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地板上,守卫们、妞儿和科本关切地望着他。布
蕾妮还是裸体,不过她似乎暂时忘记了。“热气的缘故,”科本学土诊断。不,他不是
学士,他没有颈链。“他血液里还有污秽,且营养不良。你们给他吃什么?”
“虫子、马尿和灰浆。”詹姆回答。
“面包、清水和麦粥。”守卫声明,“而且他几乎不吃,我们能拿他怎么办呢?”
“这我不管,你们得负责帮他洗澡、穿衣、带到焚王塔,”科本说,“波顿大人等着
他共进晚餐,时间不多了。”
“把干净衣服给我,”布蕾妮道,“我来帮他梳洗更衣。”
大家都乐意‘巴任务扔给她,于是忙把詹姆抬起,坐到墙边石凳上。布蕾妮拿来
自己的毛巾,又找到一个硬刷子,帮他搓洗。一名守卫递来剃须刀,科本送来粗布内
衣、于净的黑羊毛马裤、宽松的绿上衣和衣结在前的皮背心。詹姆神志清醒多了,但
身体的残缺无法弥补,靠妞儿帮忙,方才穿上衣服。“好呀,万事具备,就差银镜对梳
)J女n娄。 ”
跟随血戏班的前学士也为布蕾妮拿来干净衣服:褪色的粉红绸缎裙服和亚麻
布内衣。“对不起,小姐,这是全城您唯一能穿进去的服装。”
显而易见,这身裙服是为手臂更苗条、腿脚更短、胸部更鼓胀的女人做的,漂亮
的密尔蕾丝无法掩饰布蕾妮皮肤上处处伤痕。总而言之,换上女装的妞儿看起来滑
稽透了。她的肩膀比我宽,脖子比我粗,詹姆心想,难怪平时只穿盔甲。粉红
也和她不配。一连串残忍的笑话在詹姆脑海中成型,但他没说出口。还是另U惹她,一只手打不过。
科本端来水瓶。“这是什么?”眼看无颈链的学士要他喝,詹姆问。
“用欧亚甘草泡的醋,混了蜂蜜和丁香。喝下去,您会多些力气,头脑清醒。”
“给我能长出新手的药剂,”詹姆道,“我只要这个。”
“快喝,”布蕾妮严厉地说。他照办了。
足足过了半小时,他才找到力气站起来。与澡堂潮湿窒闷的暖意相比,外面的空气像冰冷的巴掌。“大人要立刻见他,”守卫告诉科本,“连她也去。需要我背他吗?”
“我能走路。布蕾妮,扶我一把。”
詹姆抓住她的手,任他们带他穿过庭院,来到一座通风良好的大厅。这里甚至比君临的王座厅还大,墙边有巨大的壁炉,每隔十尺一个,难以尽数,只如今没有生火,寒意彻骨。十来个穿毛皮披风的长矛兵警卫着大门和通往上方两层楼台的阶梯。在这片无限的空旷中,平滑的板岩地板上,搁了一张板桌,恐怖堡伯爵和他的侍从正在那里等他。
“大人。”靠近后,布蕾妮开口。
卢斯·波顿眼睛的颜色比岩石还淡,但比牛奶略深,他的声音像蜘蛛一样轻柔。“很高兴见你身子好转,爵士。小姐,您请坐。”他朝满桌子奶酪、面包、冷肉和水果作个手势。“你要红葡萄酒还是白葡萄酒?可惜成色不太好,亚摩利爵士将河安伯爵夫人的酒窖都掏空了。”
“相信你是为此而处决了他。”詹姆一屁股坐下去,不让波顿发现他的虚弱。“白酒是史塔克的玩意儿,我要作个可敬的兰尼斯特,喝红的。”
“我喝水。”布蕾妮说。
“艾尔玛,给詹姆爵士倒红葡萄酒,给布蕾妮小姐倒清水,给我香料甜酒。”波顿手一挥,解散了护卫们,大家一言不发地离去。
詹姆习惯性地伸右手去拿酒杯,断肢碰到杯子,干净的亚麻绷带顿时留下无数鲜红的点,他忙在酒杯翻倒前伸左手接住。波顿假装不在意他出的丑,这名北方贵族精细而果决地咬着食物。“尝尝李子脯,詹姆爵土,甘甜可口,对肠胃有好处。这是瓦格大人从某间被他烧掉的客栈里弄到的。”
“我的肠胃很好,山羊不是大人,此外,我对李子脯不感兴趣,只关心你打的算盘。”
“关于你的部分?”卢斯·波顿唇边浮现一轮淡淡的微笑。“你是个棘手的战利晶,爵士先生,走到哪里,哪里就出现不和与纷争,我在赫伦堡的快乐老家也被你搅
浑了。”他的声音是低语中的低语。“奔流城更是闹翻了天,你可知道,艾德慕·徒利悬赏一千金龙?”
这么简单?“我老姐会出十倍的价。”
“会吗?”他又笑了,接着表情陡然严肃。“一万金龙是笔大数目,可是,还有卡史塔克大人的承诺值得考虑。他承诺谁将你人头献上,就把女儿给谁。”
“这话你留给山羊罢。”詹姆道。
波顿轻笑,“你可知道,我们拿下城堡时,哈利昂·卡史塔克正在这里作俘虏?后来我把手下卡史塔克家的人马全拨给他,要他随葛洛佛东进,希望他别在暮谷城出什么意外……否则亚丽·卡史塔克小姐就成了他们家唯一的子嗣哕。”他选中另一块果脯。“你很走运,我刚在孪河城娶了瓦妲·佛雷夫人。”
“美女瓦姐?”詹姆笨拙地用断肢托着面包,左手来撕取。
“胖子瓦姐。佛雷大人慷慨地允诺以新娘等体重的银子作嫁妆,所以我就挑她哕。艾尔玛,帮詹姆爵士撕面包。”
男孩从一条面包上撕下拳头大的一块,递给詹姆。布蕾妮则自己开动。“波顿大人,”她问,“听说您有意将赫伦堡送给瓦格·赫特?”
“那是讲好的价码,”波顿伯爵解释,“天下懂得还债的不止兰尼斯特一家。不管怎样,我很快得离开。艾德慕·徒利与萝丝琳·佛雷的婚礼即将在孪河城举行,国王要我务必出席。”
“艾德慕的婚礼?”詹姆说,“罗柏·史塔克呢?”
“罗柏陛下已经成婚了。”波顿将果核吐到掌心,扔到一边。“他娶了峭岩城的维斯特林,芳名简妮。爵士,你肯定认识她,她父亲是你父亲的封臣呢。”
“我父亲有许多封臣,他们又有许多女儿,”詹姆左手端起酒杯,试图回1艺这位简妮。{巳得维斯特林是个古老的家族,有的是骄傲,却没有力量,为何……
“这不可能,”布蕾妮固执地反对,“罗柏国王承诺与佛雷家结亲,怎会背弃誓言?他——”
“——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卢斯·波顿温和地说,“小姐,请您不要质问我。”
詹姆为罗柏‘史塔克感到几许悲哀。他在沙场赢得战争,却又在床上输了回去,可怜的傻瓜。“瓦德大人愿用鳟鱼代替奔狼?”他问。
“噢,至少鳟鱼比较可口,”他用淡色的指头指着他的侍从。“真正受害的是可怜的艾尔玛。他跟艾莉亚·史塔克订过亲,但他慈祥的老父受不了罗柏国王的背弃,只能替他解除婚约。”
“有艾莉亚·史塔克的消息?”布蕾妮立时靠过来,“凯特琳夫人还以为……这女孩活着?”
“噢,是的。”恐怖堡伯爵保证。
“您有确切的消息,大人?”
卢斯‘波顿耸耸肩,“艾莉亚·史塔克的确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找着了,我会把她安全带回北境。”
“还有她姐姐呢l”布蕾妮急了,“提利昂‘兰尼斯特答应用两个女孩来交换他哥哥。”
恐怖堡伯爵觉得很有趣。“小姐,没人告诉您吗?兰尼斯特都是骗子。”
“可以把这视为对我家族荣誉的侮辱吗?”詹姆用左手拾起切奶酪的刀。“又平又钝,”他将拇指滑过刃面,评论道,“但足以刺穿你的眼睛。”额头全是汗,他希望自己不要表现得像内心感觉的那么虚弱。
淡淡地微笑又回到波顿大人唇边。“就一个连面包也撕不了的人而言,你的口气不小。我提醒你,这里到处都是我的人。”
“到处都是,但离得太远。”詹姆朝周围的长厅扫了一眼。“等他们赶到,你就跟伊里斯一样死翘翘了。”
“主人拿奶酪和橄榄盛情相待,作客人的怎可出言威胁?”波顿大人谴责,“至少在我们北方,大家还把宾客权利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约定。”
“我是你的俘虏,不是你的客人。你的山苹砍了我的手,你以为几块果脯就能冰释前嫌,趁早绝了念头。”
卢斯·波顿缓缓地说:“或许我错了,或许我该把你当结婚彩礼送给艾德慕·徒利……或许我该将你明正典刑,就像你姐姐杀艾德·史塔克。”
“我以为这很不明智,天下皆知,凯岩城有仇必报。”
“在我的城堡和你的岩石之间寸目隔上千里格的山峦、大海和沼泽。兰尼斯特能奈波顿家如何?”
“兰尼斯特家同样以友谊和信誉著称。”詹姆逐渐明白了游戏规则。妞儿明白吗?他不敢去看。
“不知聪明人该不该拿你当朋友。”卢斯·波顿朝男孩作个手势。“艾尔玛,帮客人们切肉。”
烤肉先给布蕾妮,但她顾不得吃。“大人,”她说,“詹姆爵士是凯特琳夫人两个女儿的赎品,请您择日放了我们,让我们完成交易吧。”
“逃跑的消息从奔流城传来,至于交换,从无耳闻。小姐,您协助俘虏逃亡,已构成叛国大罪。”
大个子妞儿站了起来。“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吏塔克夫人效命。”
“我的主君是北境之王——或者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失去北境之王’。陛下不
希望把詹姆爵士送回给兰尼斯特家。”
“坐下来好好吃,布蕾妮,”詹姆劝道。艾尔玛在他的餐盘里放下一片烤肉,焦黑
多血。“波顿大人想杀我们,就不会浪费宝贝的李子脯啦,不如留着补自个儿肠胃。”
他瞪着烤肉,终于承认自己无法单手进食。如今的我,甚至值不了一个女孩,他
盘算,外加山羊才能完成交易。而那女孩回去的方式,凯特琳夫人是肯定
不会喜欢的。想到这,他做个鬼脸。不用说,到头来一切都会怪到我头上。
卢斯‘波顿有条不紊地切肉,鲜血流下餐盘。“布蕾妮小姐,如果我告诉您,我愿
意放詹姆爵士上路,愿意达成您和史塔克夫人的心愿,您可会坐下来好好吃?”
“我……您愿意放我们走?”妞儿警戒地说,但她坐了下来。“谢谢您,大人。”
“没关系。其实问题在于,瓦格大人给我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他将淡色的
眼睛转向詹姆。“你知道山羊为何砍你的手?”
“他喜欢让人断手缺脚。”断肢上的亚麻布为血和酒所浸染,“无需什么理由。”
“不,他有目的。山羊比看上去机灵得多。长期统率勇土团那样的队伍,需要的
是脑子。”波顿用匕首叉起一大片肉,送到嘴里,仔细咀嚼,然后吞下。“我以赫伦堡
作贿赂,瓦格大人方才背叛兰尼斯特家,因为他知道,这高出你父亲能开出的任何
价码一千倍之多。但反过来,身为异乡人,他不明白这份奖品是有毒的。”
“黑心赫伦的诅咒?”詹姆笑道。
“泰温·兰尼斯特的诅咒。”波顿伸出酒杯,艾尔玛连忙斟满。“我的山羊不认识
塔贝克家或雷耶斯家的人,不知道你父亲大人对付叛徒的手段。”
“早就没有塔贝克家或雷耶斯家的人了。”詹姆道。
“这点我相信。瓦格大人显然一门心思寄望史坦尼斯在君临高奏凯歌,接着为
他反抗兰尼斯特出了一份绵薄之力的缘故,正式承认他的封地。”他干笑一声。“不
错,只怕他也不了解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那家伙或许会给他赫伦堡……同时也会
给他一条绳子。”
“一条绳子与我父亲将要他付出的代价相比,太轻。”詹姆道。
“这点他和你达成共识。眼下史坦尼斯大败,蓝礼丧命,只有史塔克家能保他免
遭泰温大人的报复,可惜连这个机会也越来越渺茫。”
“罗柏国王战无不胜。”布蕾妮坚决地说,一如既往地顽固。
“是啊,战无不胜,却接连丢掉佛雷家族、卡史塔克家族、临冬城与整个北境。遗
憾哪,少狼主只有十六岁,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以为自己强大而不朽。就我看来,老
成的做法是找机会屈膝。战争的结局总归是和平,和平的前提是宽恕……至少,罗
柏·史塔克能保住爵禄,瓦格·赫特这样的人就难了。”波顿给他一个极轻微的笑。
“两边都在利用他,但两边都不会为他的下场流一滴眼泪。勇士团没有参加黑水河
之战,但他们的死刑已在那里判决。”
“你能原谅我的喜形于色吧。”
“呵,你就不为我那可怜的、遭天谴的山羊感到一点遗憾么?噢,可诸神终究是……不然又为何把‘你’交到他手里?”波顿咀嚼起另一片肉。“卡霍城无论从面积或影响上论,都远不及赫伦堡,好在位于狮爪可触及的范围之外。只要娶亚丽·卡史塔克小姐为妻,山羊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领主老爷。他想从你父亲那边敲诈一笔,然后把你卖给瑞卡德大人。他要的是那位少女,是避难所。”
“想卖你,首先要保住你,而河间地处处有危机。葛洛佛和陶哈在暮临厅大败,他们的部队四散溃逃,遭到魔山的追杀;一千名卡史塔克的部众为了抓你,朝奔流城东、南两个方向持续搜索;此外还有无主无地的戴瑞家部众,越来越猖狂的狼群和闪电大王率领的土匪。说真的,要给唐德利恩逮住,他会把你和山羊吊死在同一棵树上。”恐怖堡伯爵用面包块去吸餐盘里的血。“只有把你关在赫伦堡,他才能放心地做交易,可在此地,他的勇士团不仅比我的人少,甚至连伊尼斯爵士的人也比不上。毫无疑问,他害怕我把你送还给奔流城的艾德慕……甚至把你还给你父亲。”
“但弄残了你,他一举达到三个目的:除去潜在的威胁,给你父亲一个恐怖的信物,抵消了你对我的价值——他是我的人,我是罗柏国王的人,如果要问罪,得先找到我头上。所以你看……这就是我的小麻烦。”他盯着詹姆,淡色的眼睛半点不眨,充满暗示,充满寒意。
我明白了。“你要我为你洗刷,你要我告诉父亲这一切不关你的事,”詹姆哈哈大笑,“大人,把我送到瑟曦身边,我会尽我所能地大吹法螺,歌颂你对我的优待。”他明白,只消说个不字,波顿会立刻把他丢还给山羊。“如果我的手还在,我现在就写信。告诉父亲,我是如何被他飘洋过海请来的佣兵所伤害,又是如何被高贵的波顿老爷拯救的。”
“我相信你的承诺,爵士。”
这话可稀罕。“那么,你打算何时放我?又如何保护我免遭狼群、土匪和卡史塔克的毒手呢?”
“科本说你能上路时,我才会送你走,并由我的侍卫队长沃顿亲率大批精兵跟随保护。他外号‘铁腿’,是个钢铁般忠诚的士兵,会确保你平安无恙地返回君临。”
“还得确保把凯特琳夫人的女儿们平安无恙地送回来,”妞儿提醒,“大人,感谢您请沃顿先生前来保护,但归还女孩是我的责任。”
波顿大人漠不关心地扫了她一眼。“小姐,那两个女孩不关你的事。珊莎小姐已是小恶魔的夫人,只有诸神能将他们分开。”
“夫人?”布蕾妮很惊讶,“小恶魔的夫人?可他……他在朝堂上发过誓,满朝文
武和诸神均能作证……”
好个天真的孩子。其实,詹姆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她,但他知道隐藏。珊莎·史塔克,希望你将欢笑带给提利昂。他记得弟弟和农夫的小女孩共度的快乐时光……即便为时只有半月。
“小恶魔发誓与否都毫无关系,”波顿大人宣布,“尤其和您没关系。”听罢此言,妞儿似乎很受伤,当卢斯·波顿挥手示意守卫上前时,或许她终于意识到陷阱的钢牙已经牢牢合拢。“既然詹姆爵士决定继续往君临的旅程,您恐怕就得留下来,我不能把瓦格大人的两件战利晶同时剥夺掉。”恐怖堡伯爵拿起又一块李子脯,“如果我是您,小姐,我不会在意史塔克,而该担心蓝宝石的事。”
提利昂
身后传来一声马嘶,来自于道路两旁列队的某位金袍子不耐烦的坐骑。提利昂
还听见盖尔斯伯爵的咳嗽。盖尔斯伯爵、亚当爵士、贾拉巴·梭尔等人并非他渴望的同伴,但父亲大人以为,单要侏儒来护送道朗亲王过黑水河实在不成体统。
乔佛里应该亲自来迎接才对,他边等边想,不过这小子铁定把一切都搞砸,所以父亲才派我。前两天,他们还听见国王大声谈论从梅斯·提利尔的部下那儿听来的关于多恩人的笑话。“给马儿上蹄铁需要几个多恩人?不多不少,正好九个。一人工作,八人抬马。”提利昴知道这样的话不能在道朗·马泰尔耳边提起。
他们来了,旗帜逐渐从远处残余的绿森林中出现,伴随着阵阵尘埃。从那儿一路过来,直到河流,唯有焦黑的树桩,这是上次战役中他的杰作。好多旗帜啊,他乖僻地想,无数马儿扬腿掀起漫天灰烬,就如当日捉利尔的前锋从侧翼粉碎史坦尼斯的情景。看来,马泰尔将多恩一半的大贵族都带来了君临。他试着想象这代表什么意义,越想越觉得不安。“你瞧有几家旗帜?”他询问波隆。
佣兵骑土眯眼仔细观察。“八家……不,九家。”
提利昂回头,“波德,过来,给我形容每面旗帜,并说出它们属于哪个家族。”
波德瑞克·派恩催他的小马靠近。他是今日的王家掌旗官,举着乔佛里的雄鹿狮子旗,有些不堪重负。波隆则举着提利昴自己的旗帜,绯红底面上的兰尼斯特金狈币。
他长高了。当波德站到马镫上竭力探望时,提利昂心想。彳艮‘决,他就和其他人一样,身材比我高了。在提利昂的关照下,波德这小子仔细研究过多恩人的纹章系谱,但说话紧张的老习惯却改不掉。“我看不清,风一直吹呢……”
“波隆,告诉这小子你看到什么。”
波隆今天穿着新外衣和披风,胸前是着火锁链徽纹,像极了故事中的骑士,“橙底上一个红色的太阳,”他叫道,“被一柄长矛所贯穿。”
“马泰尔,”波德瑞克·派恩迫不及待地说,显然舒了一口气,“阳戟城的马泰尔家族,大人,这是多恩领亲壬的旗帜。”
“这连我的马都知道,”提利昂干巴巴地说,“换一个,波隆。”
“紫色旗面上一堆黄球。”
“你指柠檬?”波德满怀希望地问,“紫色旗面上的柠檬?这是柠檬林的……达特家族?”
“是么?……下一个是黄色旗面上的大黑鸟,爪子上有个白色或粉色的东西……风吹得晃,看不清楚。”
“那是布莱蒙的秃鹰,爪子上抓的是婴儿,”波德道,“这是布莱蒙城的布莱蒙家族,爵土失牛。”
波隆笑道:“小子,又读书啦?读书坏眼睛的,这样就用不好剑了。下一个,黑旗上的白骷髅。”
“曼伍笛家族的宝冠骷髅,黑底上戴金冠的头骨。”每说对一个,波德就变得更
自信,“他们来自王冢城。”
“三只黑蜘蛛?”
“那是蝎子,爵士。沙石城的科格尔家族,他们的旗帜是红底上三只黑蝎子。”
“上黄下红,中间弯弯曲曲。”
“狱门堡的火焰纹章,属于乌勒家族。”
提利昂有些吃惊。这孩子不傻嘛,尽管说话结巴。“继续,波德,”他催促,“如果能得满分,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黑红相间的饼子,”波隆说,“中间一只金手。”
“神恩城的艾利昂家族。”
“呃……一只红色的鸡……啄一条蛇,似乎是这样。”
“盐海岸的戈根勒斯家族。对不起,爵土先生』口不是鸡,是鸡蛇,由蛇孵公鸡所生,身体红红的,嘴巴上叼一条长长的黑蛇。”
“非常好!”提利昂赞道,“小子,还有最后一个。”
波隆扫视逼近的多恩旗帜。“棋盘状的绿色旗面上一根金色的羽毛。”
“准确地说,是鹅毛笔,爵土先生,这是托尔城乔戴恩家族的纹章。”
提利昂哈哈大笑:“九个全对,连我自己也做不到。”这当然是谎话,但可以给小子一些自信,何乐而不为呢。
看来,马泰尔家拉上一大帮权贵作陪。波德刚才所指名的家族,个个根深
叶茂,领地辽阔,绝非等闲。多恩的九大家族由族长或继承人领队,一齐前来,提利
昂心知他们决不是来看跳舞熊的。其中定然蕴涵着什么信息。我不会喜欢的信
息。他开始觉得将弥赛莅送去阳戟城是个错误了。
“大人,”波德有点害羞地说,“队伍里没有轿子。”
提利昂猛然回头望去。果然,这小子说得对。
“道朗·马泰尔向来坐轿子出行,”小子道,“那是一项雕饰精细、悬挂丝帘的轿子,丝帘上绣有无数太阳。”
这个提利昂也知道。据说道朗亲工年过五十,且患有痛风病。莫非这次他想加快赶路?他自忖,莫非怕轿子成为盗匪的打劫目标?或者不便于通过骨路的山口要道?莫非对方的痛风病好了?
不祥的预感油然升起。
等待让人心焦。“旗帜前进,”他下令,“去会他们。,,他踢马行进,波隆和波德分
列两边,紧紧跟随。多恩人发现他们的行动后,也放马奔驰,旗帜在风中招展。雕饰繁复的马鞍上挂着他们最爱的圆铁盾、捆捆投掷用的短矛及他们惯用于马上骑射的双弧多恩弓。
国王戴伦一世记载到,多恩人分为三大族群:居于海边的“盐人”,居于沙漠和狭长河谷中的“沙人”,居于赤红山脉上的高山和隘口中的“石人”。“盐人”和罗伊拿人混血最严重,“石人”则基本保持本地风貌。
这次道朗的队伍里面,三大族群悉数到场。他们特征明显:“盐人”柔软黝黑,有橄榄色的光滑皮肤和风中飘荡的黑长发;“沙人”黑的程度更甚,他们不堪多恩领日光的强烈照射,因此惯于在头盔上扎明亮的长围巾;“石人”在三者中身材最棒、也最美丽,他们是安达尔人和先民的后代,棕发或金发,不过面孔稍因多恩的臼照而显得粗糙。
来访的诸侯穿着丝绸或缎子长袍,长袖飘动,宝石腰带柬身,盔甲上密密麻麻地装饰或镶嵌着磨光铜片、闪亮银子和红色软金,跨下的骏马有的枣红、有的金色,还有的洁白如雪,个个苗条迅捷,脖子纤细,面容姣好。生于多恩沙漠的名马或比北马个小,也不能支撑全身铠甲,但传说可以奔跑两日一夜,丝毫不感疲累。
对方头领骑一匹炭黑骏马,鬓毛和尾巴却是火红。骑手高大、苗条而优雅,仿与坐骑融为一体。他的肩头飘动淡红丝袍,衬衣上装饰着层层叠叠的铜片,奔驰起来好似千千明亮的新铜板在发光。高高的镀金头盔前方饰有一个铜制太阳,马后挂一面圆盾,磨亮的表面纹饰着马泰尔家族的金枪贯日家徽。
年轻十岁的马泰尔太阳,提利昂边勒马边想,他正如传33t中的健壮,而且比传33t中更凶猛。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对手,俗话怎说来着?“多恩壮士密哇。沙,唯此一人甲天下”。他逼自己微笑。“幸会,大人们。乔佛里国王陛下得知您们到来的消息后,特派我等前来,代表他致以热烈的问候和欢迎。我父亲大人——当今国王之手——同样热烈欢迎诸位大人的到来。”接着他装腔作势地问,“请问诸位大人,谁是道朗亲王殿下呀?”
“我哥哥道朗亲王身体有恙,暂时不便出行,”对方头领取下头盔。这是张长而忧郁的脸,细拱眉下一双黑亮如煤油池塘的大眼睛,额头和鼻子同样尖,富于光泽的黑发中只有少许银丝。一个地地道道的“盐人”。“他特派我前来作代表,列席国王的御前会议——倘若陛下准许的话。”
“有多恩的奥柏伦亲王这样的大英雄在身边顾问,陛下一定深感欣慰。”提利昂满腹思量地说,果然坏了,这下君临城里有好戏看。“陛下同样欢迎您带来的这些贵宾。”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同伴,兰尼斯特大人。这位是柠檬林的丹泽尔·达特爵
士挞位是崔蒙德·戈根勒斯爵爷。这两位是哈曼·乌勒爵爷和他弟弟乌里克爵士。这
两位是罗热·艾利昂爵士和他的私生子戴蒙‘沙德爵土,他们来自神恩城。这几位是
达苟士·曼伍笛爵爷和他弟弟米斯爵土、他儿子莫尔斯与狄肯。这位是亚隆·科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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