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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击俱乐部

_4 查克·帕拉纽克(美)
  首先,你要到达极限。
  你站在爱尔兰的巧舌堡的天台上,被无边无尽的黑暗所包围。在你面前,一臂远处有一面石墙。
  “雨水,”泰勒说:“浇落在烧焦后的柴堆上。年复一年,年复一年,很多人在上面被烧死。雨水浸蚀了木炭灰,形成了碱溶液,碱液和被献祭的人身上融化的脂肪混合,最后一种粘稠的白色液体,也就是肥皂水,蠕动着从祭坛下流出来,蠕动着流进底下的河水中。”
  你周围的爱尔兰人做出了小小的叛逆行动。他们走向天台的边缘,站在无边黑暗的边缘,尿尿。
  那些人说,上啊,把你黄黄的富含维他命的高档美国尿撒落人间。豪华而昂贵的浪费。
  “这是你生活中最伟大的时刻,”泰勒说,“而你却躲在一旁,白白错过。”
  你在爱尔兰。
  噢,你尿了,哦,爽~,真爽。你能闻到尿液中的氨味和维他命B的味道。
  在肥皂水流入河水的地方,泰勒说,在不断焚烧尸体的千年之后,古代人类发现在这里洗的衣服特别干净。
  我把尿撒在巧言石上。
  “天哪。”泰勒说
  我尿裤了,我尿在我血迹斑斑让我老板倒胃的黑色裤子。
  你在报纸街上租来的房子里。
  “这有着特殊的含义。”泰勒说。
  “这是一个征兆!”泰勒说。泰勒总是知道这么多有用的知识。泰勒说,在没有肥皂的文明里,他们用自己的尿液和狗的尿液来洗衣服和洗头。尿液里有尿酸和氨。
  啊,醋,我终于闻到了醋味。我手上的火焰终于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接着是碱液灼伤静脉窦,以及与医院呕吐物如出一辙的尿和醋的味道。
  接着是被碱液灼伤的静脉窦和呕吐物的味道。
  “烧死那些人是对的。”泰勒说。
  你手背上烧伤的地方又红又肿,跟泰勒嘴唇的形状一模一样。在吻痕旁边散布的烫伤斑点是某人的眼泪造成的。
  “睁开眼睛。”泰勒说,他的脸上闪烁着泪光。
  “恭喜、恭喜”泰勒说,“你离极限又进了一步。”
  “你得明白,泰勒说,第一批肥皂是由英雄而制。”
  想想那些实验室里的动物。
  想想射入太空的猴子。
  “没有他们的死亡和痛苦,没有他们的牺牲”泰勒说,“我们将一无所有。”
  电梯在楼层之间穿梭时,泰勒解开裤带。电梯停下,餐车上的的汤碗不再摇晃时,泰勒打开汤锅的盖子,一股蒸汽如蘑菇云般升腾到电梯顶上。
  泰勒把他兄弟掏了出来,对我说,“别盯着我,盯着我可尿不出来。”碗里是甜味西红柿浓汤,还加了芫荽叶和蛤蜊肉。只要有这两样东西,谁也闻不出来我们多加的东西。
  我说,赶快,回过头看见泰勒的那玩意儿最后半英尺还垂在汤里。这景象很滑稽,看上去像从侍者的白色衬衫里伸出一只大象,低头用象鼻喝汤。
  泰勒说:“我不是说了麻,别看。”
  我面前的电梯门上有一个脸大的小窗子,让我看着宴会服务走廊。当电梯是停在楼层与楼层之间时,我的视线就如同一只绿色油毯上的蟑螂一样。在蟑螂的视线高度上,在长长的走廊尽头,透过半掩的门,宴会厅里坐着的巨人们和他们同样巨大的妻子们喝着桶装香槟,相互吼叫着,身上戴的宝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
  上星期,我告诉泰勒,律师们来这里开圣诞派对的时候,我把精液射在所有的香橙慕斯里。
  上周,泰勒告诉我,他上星期把电梯停在楼层间,在青年联盟茶会的整车甜点中放屁。
  泰勒知道蛋白糖霜是怎么吸味的。
  站在蟑螂的层面,在那些巨人们用叉子叉起羊排的时候我们可以听到竖琴手弹奏的音乐,每一口都能大得吞下一头猪,每张嘴里都矗立着如象牙般白皙的巨石柱。
  我说,快点啊。
  “尿不出来!”泰勒说。
  要是汤冷了,他们就会要求退餐的。
  那些巨人们,他们会无缘无故地要求退餐。他们就是想看着你为了赚钱而跑上跑下。像这样晚餐,这样的宴会,他们知道小费已经包含在账单里了,所以他们视你为草芥。
  我们什么也不会退回厨房。不过把盘子里的巴黎式苹果派和荷式芦笋稍作调整,再送到另一桌去,一瞬间就解决的很好了。
  就像尼亚加拉大瀑布,尼罗河之类。在学校时,我们都认为如果趁别人睡觉的时候把他手放入一盆温水里,那人肯定会尿床。
  泰勒在我身后说:“噢,好了,尿出来了,爽!”
  从服务走廊里透过半开的门往里张望,舞厅里那些金色、黑色和红色的裙子,简直就像过去百老汇所悬挂的那种金色天鹅绒幕布那么高。时不时地一对对黑色皮革凯迪拉克轿车驶过,本应是挡风玻璃的地方被鞋带所替代。在这些车上面是巍峨的高塔,覆盖着红色的装饰腰带。
  别尿太多,我说。
  泰勒和我,我们变成了服务行业中的恐怖份子、丛林游击队、晚餐会破坏者。在酒店承办的晚餐会上,当某人想来点吃的,他们就拥有食物、葡萄酒、瓷器、玻璃杯和侍者。所有款项都含在帐单里。他们知道一分小费都不用给,对他们来说,你就是只蟑螂而已。
  泰勒在某个晚餐会上表现非凡。就是他投身革命事业的那次。当时泰勒在一座被钢架支撑于半山腰,如同漂浮在城市上空的白墙玻璃顶别墅里上鱼。鱼上的差不多了,泰勒正在洗着撤下来的通心粉碟子,女主人高举着一张纸片走进厨房,手颤抖的非常厉害,纸片如同风中飘扬的旗帜。她咬牙切齿的想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任何客人去过通往卧房区的走廊,尤其是女客人,或者是男主人。
  厨房里,泰勒,阿尔伯特,兰恩和杰里在洗盘子、堆碟子;初级厨师莱斯里正在填满虾肉和蜗牛肉的鮮薊心刷蒜油。
  “我们不该去别墅的那个区域。”泰勒说。
  我们从车库进来的。我们应该看到的地方只有车库,厨房和餐厅。
  男主人来到她身后,从她颤抖的手里拿过纸片。“没事的。”他说道。
  “我怎么面对那些人啊!”女主人说,“除非我知道是谁干的!”
  男主人轻轻托住她的背,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丝制晚礼服,很配房间的颜色。她直起身来,尽量仪态端庄,都只是瞬间的事情。“他们是你的客人。”他说,“这个派对非常重要。”
  看起来真是有趣,就像是傀儡师赐予他的人偶以生命。女士盯着她的丈夫,男主人略带推搡的把他老婆带回了餐厅。纸片掉在地上,双向厨房门又将它扫到了泰勒脚下。
  阿尔伯特问:“上面写了什么啊?”
  兰恩出去收鱼的盘子。
  莱斯里把装着鮮薊心得餐盘滑进烤箱里,说,“到底写了什么啊?”
  泰勒看着莱斯里的眼睛而非捡起纸条,说:“我在你众多名贵香料中的某一瓶或几瓶里小便了。”
  阿尔伯特笑了:“你在她香水里撒尿了?”
  没有,泰勒说。他只是把这张纸条夹在了香水瓶之间。她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有一百多瓶香水。
  莱斯里笑了:“那你没有尿?真的吗?”
  “没有”泰勒说:“可她不知道。”
  那晚,绝美的白墙玻璃顶别墅中的晚宴派对后半程,泰勒一直在洗盘子,先是盛朝鮮薊的盘子,然后是牛排和女爵马铃薯,然后是女主人面前冰冷的法式花椰菜。泰勒可帮她加了好多次酒。女主人整个晚上都在挨个看着她的女客人们大快朵颐,直到撤果汁冰糕盘子,上杏糕的时候,女主人的位置突然空了下来。
  客人走后,大家都忙着洗盘子,把冰箱和瓷具装到酒店的货车上。这时男主人走到厨房里请阿尔伯特帮他搬点重东西。
  莱斯里说,也许泰勒玩过了。
  泰勒马上大声说出他们为了制作这些每盎司比黄金还贵得香水,是如何捕杀鲸鱼的。大多数人都没见过鲸鱼。莱斯里跟她的两个孩子住在高速公路旁边的小公寓里,而女主人厕所洗手台上摆着的香水可比我们大伙一整年挣的还值钱。
  在帮着男主人打911报警后,阿尔伯回来了。
  阿尔伯特用手捂住嘴,小声说,老兄,泰勒不该这么做的。
  泰勒说:“好啊,告诉宴会经理好了。把我解雇。这种狗屁工作可不是我的终身事业。”
  大家都盯着自己的脚。
  “解雇”泰勒说:“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那样的话,我们就再也不用给别人端茶倒水,我们可以做我们自己。”
  阿尔伯特在电话里叫了辆救护车,然后告诉对方地址。
  在等对方回应的时候,阿尔伯特说女主人现在一团糟。
  阿尔伯特不得不把她从马桶边扶起来。她不让男主人扶她,因为她相信就是他在瓶子里尿尿。她还说他和某个女客人有染,想把她给逼疯。她已经身心疲惫了,她厌倦了所有他们称之为朋友的人。
  女主人穿着白色晚礼服坐在马桶边,手里挥舞着摔成一半的香水瓶,说,如果他敢碰她一下她就割断他的喉咙。
  泰勒说,“有意思。”
  阿尔伯特散发着臭气。莱斯里说对他说:“亲爱的,你身上太臭了。”
  从那个卫生间出来的都得这么臭,阿尔伯特说,所有香水都给砸了,卫生间里摔满了各种各样的其他瓶子。阿尔伯特说,那些碎片就像冰块,就像在高档的宾馆里我们在小便池里放的冰块一样。卫生间里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地板上散落着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块。当阿尔伯特搀扶女主人站起来时,她白色的礼服上给染黄了。女主人把破碎的香水瓶丢向男主人,脚底却在香水和碎玻璃上滑了,最后勉强用手撑住了身体。
  她放声大哭,手里还流着血,蜷曲着躺在卫生间里。哦,看起来相当疼,她说:“噢,沃特尔,我的手好痛,好痛啊。”
  香水,所有那些死去的鲸鱼都在她的伤口里,很痛。
  男主人把她扶起来,她好像在祈祷一样,双手合十,手中间空出一点距离,血从掌心流下来,流过手腕,流过一条钻石手链,最终从手肘滴下来。
  男主人说:“尼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的手,沃特尔。”
  “手也会没事的。”
  女主人说:“有谁会对我做这样的事?谁会这么恨我?”
  男主人对阿尔伯特说:“去叫辆救护车来。”
  这是泰勒作为服务业恐怖分子所完成的第一个任务。侍应生游击队员。拿着最低工资的强盗。泰勒已经干了好几年了,不过他说他更喜欢和大家一起分享的时候会更有趣。
  听阿尔伯特讲完后,泰勒笑着说了句:“真酷啊。”
  回到酒店里,现在,我把电梯停在厨房和宴会厅的楼层之间,我告诉泰勒,我在皮肤科医师例会上的冻鲑鱼里擤鼻涕,有三个人跟我说太咸了,一个人说味道很不错。
  泰勒抖了抖,说已经尿干了。
  在冷汤,奶油浓汤,或是厨师长准备来个新鲜的西班牙凍湯里尿尿是轻而易举的。而在汤面上飘着一块黄油的洋葱汤上,根本不可能去尿。如果我来这里吃饭,我就点这个。
  泰勒和我快要没有点子了。给菜里加“点料”变得很无聊,几乎快变成我们的工作职责了。之后,我听一个医生还是律师什么的说,肝炎病菌可以在不锈钢里存活六个月。你肯定希望知道这种病菌在加了郎姆酒的巧克力奶油蛋糕里能活多长时间。
  或在烤大马哈鱼里活多长时间。
  我问医生哪里能弄到肝炎病菌呢,他当时大概是喝醉了,大笑起来。
  他说,所有东西都被扔到医学垃圾处理场了。
  然后他大笑。
  所有东西。
  医学垃圾处理厂,这听上去像是触底的感觉。
  我一只手放在电梯按钮,问泰勒,准备好了没有。我手背上的伤疤,鲜红且肿胀,和泰勒的嘴唇一模一样。
  “等一秒”泰勒说。
  这番茄汤肯定还热着,因为泰勒抽回裤子的弯弯的玩意儿已经像巨大的明虾一样给烫成了淡红色。
  第八章
  在南美洲,那片充满神奇的土地,我们可以在河水中涉水而行,河水里的小鱼将顺着泰勒的尿道上游。它们背上长着闪闪发光的倒刺,一旦游进泰勒身体,他们就将筑巢产卵。
  很多方面,我们的星期六晚上可以过的更有意义。
  “其实可以更糟的,”泰勒说,“想想我们对马拉老妈做的事情。”
  我说,闭嘴。
  泰勒说,法国政府会把我们关到巴黎郊区的一个地下室里,然后让一些半吊子的技工----甚至不用外科医生,把我们的眼睑割掉,然后用我们来防晒喷雾的毒性测试。
  “这些都确有其事。”泰勒说,“看报纸去。”
  更糟糕的是,我很清楚泰勒到底对马拉的母亲干了些什么。但这也是我认识泰勒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手里有点闲钱,泰勒的确开始赚钱了。
  诺斯通百货公司打电话来订了两百块泰勒自制的红糖美容皂,圣诞节前交货。每块香皂以20美元的建议零售价出售,我和泰勒每个礼拜六晚上出去有钱花了。也有钱修漏气的煤气管道,或者出去跳舞。我们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也许我可以辞掉工作了。
  泰勒自称是报纸街肥皂公司。用过的人都说这是有史来最棒的美容皂。
  “如果有什么更糟的,”泰勒说,“那就是你不小心把马拉她妈吃到肚子里。”
  我满嘴嚼着宫保鸡丁,说:“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这个星期六晚上我和泰勒坐在一辆1968年的雪弗兰黑斑羚汽车的前座,车停在一个二手车车场里。泰勒和我一边喝着罐装啤酒一边聊天,这辆车的前座比一般人家的沙发还要宽大。这些车场散布在林荫大道附近(行家们管这些车场叫野餐会thepotlots),车场里的车都只卖200美元左右,白天经营车场的吉普赛人通常都站在胶合板搭起的办公室里抽着又细又长的雪茄。
  小孩们开去高中的第一辆破车一般都是这些:格雷林姆,步行者,福特皮卡,改装的雪弗兰卡罗,德斯特,和雪弗兰黑斑羚。这些车都曾是某人的挚爱珍宝,然后就被丢弃一旁。如同兽栏里的动物和爱心店里的伴娘装。车上满布凹痕,灰色,红色或黑色的仪表盘都已经变形,车身糊成一团灰尘、油脂也没有任何人去擦拭。塑化木、塑胶皮革、塑料镀铬内饰。晚上,吉普赛人甚至都不用锁车门。
  从林荫大道上偶尔透来的车前灯光照到雪弗兰宽大的挡风玻璃上,看到“U.S.A”。车价是98美元。从里面看出去倒像是89美分。OO,89。美国期望着您的来电。大多数汽车都只要100美元左右,所有车的挡风玻璃上都挂着销售协议。
  我们挑了辆雪弗兰黑斑羚是因为我们这个礼拜六晚上不得不睡在车里,而这辆车的座位是最宽敞的。
  我们吃着中餐外卖,因为我们不能回家。我们要么睡车里要么在通宵舞厅里呆一个晚上。我们不去舞厅。泰勒说那里音乐太吵了,特别是低音音轨的声音,打乱了他的生物节律。我们上次去舞厅后泰勒说吵杂的音乐让他得了便秘。除此之外舞厅里也不是聊天的地方,几杯酒下肚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而事实上大家都彻底封闭了自己。
  你就是英国神秘谋杀案里的死尸。
  我们今天晚上睡在车里,是因为马拉去房子里了,还威胁说要报警抓我,说我把她妈给煮了。马拉在屋子里大吵大闹,骂我是个偷尸贼、食人族,接着又踢翻堆在一旁的读者文摘和国家地理杂志,然后我便连忙逃了出去。概而括之,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
  在马拉准备吃赞安诺自杀未果惹出酒店大麻烦后,很难想象她敢报警,但是泰勒认为今晚还是出去住比较好,以防万一。
  万一马拉放火烧了房子。
  万一马拉弄来把枪。
  万一马拉还在屋子里。
  只是以防万一。
  我试着放松:
  看天空中的明朗的月色,星辰永远不会怒气冲天。。。等等的一堆屁话。
  林荫大道上偶尔有车开过。我坐在车里,手里拿着冰冷的啤酒,胶木制的方向盘直径大约有3英尺,裂开的乙烯坐垫穿过我的牛仔裤戳着我的屁股。泰勒说:“再告诉我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星期以来我都不太在意泰勒在做些什么。有一次我跟泰勒到西部联盟快线服务处看着他给马拉的母亲发了封电报。
  讨厌的皱纹(句号)救救我!(结束)
  泰勒给接待员出示了马拉的图书证,并在电报上签了马拉的名字,然后喊道,是啊,有时候男人也叫马拉,然后那个接待员就忙着干别的去了。
  我们正要离开的时候,泰勒说如果我爱他,那就得信任他。这件事我不需要知道,泰勒告诉我。然后他带我去餐馆吃胡姆斯(Hummus)。
  我真正觉得可怕的并不是看泰勒给马拉母亲发电报,而是跟他出去吃饭。泰勒从来没有花钱买过任何东西,包括衣服。他去体育馆和宾馆的失物招领处冒领衣服。这至少比马拉要好点,她从自动洗衣房的烘干机里偷牛仔裤然后到收购旧牛仔裤的店里以每条12美金的价格转卖。泰勒从来不在餐馆里吃饭,而马拉也没有长皱纹。
  莫名其妙的,泰勒寄给了马拉的母亲一盒15磅的巧克力。
  还有个法子可以让这个礼拜六更糟,泰勒在车里告诉我,那就是棕色隐遁蜘蛛(brownreclusespider)。它咬你的时候,不仅会注射毒液,同时还有一种消化酶或是能腐蚀伤口附近皮肤组织的酸液,慢慢的它还会融化你的胳膊、腿和脸。
  整件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泰勒就躲出去了。马拉来到屋外,甚至都不用敲门,她将身子倚在前门叫道:“我在敲门,嗨,我在敲门呢。”
  我在厨房里看读者文摘,完全不以为然。
  马拉喊着:“泰勒,我能进来吗?你在家吗?”
  我冲她嚷着,泰勒不在。
  马拉大声回道:“别讨厌了。”
  事到如今,我站在了大门前,马拉手里拿着联邦快递的次晨达包裹说:“我要放点东西在你的冰箱里。”
  她一路直奔厨房,我紧随她屁股后面说:“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她可别想把她的垃圾都放到这房子里。
  “不过宝贝儿,”马拉说,“我住的宾馆里没有冰箱,而你可说过我可以用的哦。”
  没有,我没答应过。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马拉把她的东西一点点都搬到我家里来。
  马拉扯开放在餐桌上的快递邮包。然后她从包装泡沫粒中拿出一袋白色的东西,在我面前晃一晃。“这可不是垃圾。”她说,“这是我老妈,居然被你这么说,滚开点!”
  马拉从包裹里拿出的袋子,就是那种装着白色物质的三明治袋子,就是泰勒用来做肥皂的那玩意儿。
  “事情还可以更糟的。”泰勒说“要是你不小心吃掉这些三明治袋里的东西;要是你在半夜起来把这白白的、粘粘的东西当成酱汁加在加州洋葱汤里,蘸土豆片吃。或者是花菜。”
  当我和马拉站在厨房里的时候,我绝不希望马拉打开冰箱门。
  我问道,马拉要用这些白色物质做什么。
  “巴黎式嘴唇,”马拉说,“人老了以后,嘴唇就缩进嘴里。我留着这些胶原蛋白打算以后注射进去。我在你冰箱里放了30多磅的胶原蛋白。”
  我问她到底想要多厚的嘴唇?
  马拉说她真正害怕的是那个手术。
  我坐在车里对泰勒说,联邦快递包裹里的就是我们用来做肥皂的东西。自从硅胶的危险性显现之后,胶原蛋白就相当热卖,用来抚平皱纹或是填充嘴唇和下巴。马拉解释说,一般的便宜货都是从打过激素的牛身上炼出的脂肪,都是经过无菌化处理的,但这种廉价的胶原蛋白不能在你身体中停留太久。无论你在身体哪个部位注射胶原蛋白,比如说嘴唇,你的身体会对它产生排异反应,不久就会排泄出去。六个月以后,你的嘴唇将不再丰满。
  马拉说,最好的胶原蛋白就是你自己的脂肪,从大腿上抽出来,加工、清洁后注射到嘴唇里,或是其他什么部位。这种胶原蛋白不会被排出。
  藏在冰箱里的那玩意儿,那是马拉的胶原蛋白信托基金。
  马拉的妈妈只要身上长出多余的脂肪,就会去抽脂并打包保存下来。马拉把这叫做“拾谷穗”。要是马拉老妈自己用不着胶原蛋白,她就会打包寄给马拉。马拉自己一点脂肪都没有,而且她妈觉得用自家的家族蛋白胶原总比用那些廉价的牛蛋白胶原要好一点。
  “蜘蛛,”泰勒说,“会在你皮肤里产卵,它的幼虫会在你的皮下筑穴生活。那才叫糟糕的生活。”
  现在,我的杏仁鸡块还是温的,奶油酱尝起来就像是马拉老妈大腿上抽出来的脂肪.
  直到我和马拉站在厨房里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泰勒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讨厌的皱纹。
  我也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寄糖果给马拉她妈。
  救救我。
  我说,马拉,别碰冰箱。
  马拉说:“什么?”
  “我们从来不吃牛羊肉(红肉)。”泰勒在车里告诉我。他也不能用鸡脂肪,因为这样肥皂无法凝固。“这玩意儿,”泰勒说,“能让我们大赚一笔,这些胶原蛋白能解决我们房租。”
  我说,你应该告诉马拉的。现在她以为是我干的。
  “皂化,”泰勒说,“这是做肥皂必经的化学反应。鸡脂肪或是任何盐份过量的脂肪都用不了。”
  “听着,”泰勒说,“我们有个大单得做。我们得给马拉她妈寄点巧克力或是水果蛋糕什么的。”
  我觉得这恐怕没用。
  长话短说,反正马拉最后打开了冰箱门。好吧,我承认是在扭打之后。起初,我试图阻止她。然后她手里的保鲜袋掉到地上,脂肪洒在了油毯上,我们两个都滑倒在地,身上沾满了白色的脂肪,一边作呕一边坐起来。我从后面用手臂抱住马拉,她的黑发拍打着我的脸,手臂固定在身体两侧。我一遍遍地说着,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我没有做过。
  “我妈妈!你把她泼得到处都是!”
  我们需要做肥皂,我把脸贴在她耳后对他说。
  我们要洗裤子,付房租,还要修漏气的煤气管。
  那不是我干的。
  是泰勒干的。
  马拉大叫道,“你在说什么啊?”然后挣脱出她穿着的裙子。
  我挣扎着想从油滑的地板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马拉的印度印花裙子。马拉穿着短衬裤,高跟鞋和罩衫,打开冰箱冷藏室,胶原蛋白信托基金,不见了。
  里面只有两节旧的手电筒电池,只有这些了。
  “她在哪?”
  我已经在向后慢慢爬,我手脚并用的油毯上滑动,屁股在地上擦出一条干净的印记,渐渐远离马拉和冰箱。我把裙子举高,这样在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就可以避开她的目光。
  事实上,
  我们拿它来做肥皂了。她,马拉的妈妈。
  “肥皂?”
  肥皂。你提炼脂肪。你把它和碱液混合。最终,你就有了肥皂。
  马拉开始尖叫。我把裙子扔到她脸上然后开逃。滑倒了,爬起来继续跑。马拉紧追着我,在转弯处打滑了,用力推窗套墙壁来增加助力,在印花墙纸上留下了一个个又油又黑的脏手印。我滑倒,把壁板都撞破了,马上爬起来,继续逃啊。
  马拉大喊道:“你提炼的可是我老妈!”
  是泰勒把她妈给炼了。
  马拉尖叫着,总是在我身后,差那么一点点。
  是泰勒炼了她妈.
  “你炼了我妈!”
  大门还开着。
  我跑出去,马拉站在我身后的门口大声叫喊着。我的脚在水泥地上可不打滑,我继续往前跑。直到我找到泰勒,又或是泰勒找到了我,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我们一人手里拿了罐啤酒,平躺在车子的前座上。现在马拉可能还在屋子里,把杂志朝墙上扔,骂我是个两面派,一个钻到钱眼里的混蛋。在黑夜中阻隔在我和马拉之间的几英里距离中隐藏着恶性肿瘤和食人血肉的病毒和各种各样的虫子。
  所以我现在的处境还不算太糟糕。
  “当人被闪电击中,”泰勒说,“他的大脑会被闷烧成一个小棒球,他身上的拉链都会被焊接起来。”
  我问,我们今晚到极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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