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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希那穆提传》

_16 普普尔·贾亚卡尔 (印)
  克里希那吉说他在印度目睹了逐渐增长的物质主义。他问我:“今天的印度人关心的是什么?”我告诉他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近年来印度的改变非常巨大,暴力事件愈来愈多,人们逐渐趋向物质主义和消费主义。科技文化已经深入印度人的内心和周遭的环境。
  克里希那吉问我东西方的心智基本上有什么不同,多少世纪以来,印度人的心智一直具有探索的能力,但是却缺乏转化抽象思考为具体行动的能力;西方人的心智则比较精确,它扎根在逻辑和推理之上,它注意的是外在环境的改变。克里希那吉说科技也许能让印度落实下来,但是他不认为思想有什么东西之分。“思想就是思想,也许表达的方式不一样罢了。印度人的心智是不是比较喜欢向内追求?”
  我说道:“是的。西方人的心智比较喜欢向外的活动,印度人则一直关心内在的领域。”
  “只有极少数人关心。”克里希那吉说。
  “但是创造文化的一直都是极少数的人。文化是怎么产生的?”我问道。
  接下来我们讨论这两种心智为什么会产生分界。克里希那吉说道:“气候,政治取向,以及对全世界的关怀,导致了西方人的发明能力。印度的古老文明则一向认为,宗教和内心的探索才是终极关怀。”
  我说道:“不知从何时开始,西方人转向了外在的发现以及与自然的对谈,从其中产生了重要的科技发展。印度人也一直在和大自然对谈,但形式是不一样的。”
  克问道:“你是说印度人比西方人更关心宗教?印度的传统一向认为了悟自性、了悟宇宙最高的法则才是最重要的。”
  “印度人的心智特别敏捷,所以才开始向内探索,东西方的洞见是不同的。”我说道。
  “东方一向把大疑之心视为宗教探索的基础,西方重视的则是信仰。”克说道。
  “今天这两种文化都面临着危机。”我说。
  “没错。人类的意识、文化都产生了危机。”克说。
  “你认为意识和文化有分别吗?”我问道。
  “它们是同一回事。”克里希那吉说。
  “这个危机深植于人类的内心。人类因为感到不妥,才转向其他的文化。”
  “我怀疑即使他们不再追求物质主义,他们还是有可能陷入迷信、浪漫的理想和对上师的崇拜。如果人类的意识出现危机,那么重点就在危机能不能解除,还是人类根本不可能超越他们的局限?”
  “外在的物质取向和内心的宗教探索是一体的两面。如果人类必须生存下去,这两者能不能结合?或者,人类的文化能不能包括这两者?”我说道。
  “你所谓的文化是什么?”克问道。
  “脑子包含的所有东西。”我回答。
  “脑子的训练和改良,包括我们的行为、举止、关系的互动,和带领我们进入超越思想的境界的探索。我认为这就是文化。”克说道。
  
  第42章 思想的局限(2)
  “你认为探索属于文化的领域吗?文化难道不是一个封闭的系统吗?”
  “你可以把它变成一个封闭的系统,也可以超越它。”克说。
  “可是就现存的情况来看,文化是个封闭的系统。”我说。
  “什么是文化?”克问道。
  “觉知,我们观察事物的方式、思想、感觉、态度、感官的运作。你可以一直添加上去。”我说。
  “还包括宗教、信仰、信念,等等。”
  “其内容可以一直增加,但仍旧在某个范围之内。我们刚才谈到对真理的探寻,你能把它纳入文化的范围吗?”我问道。
  克里希那吉说:“当然。脑子已经演化了数千年,经历过无数的痛苦与绝望。它想通过各种宗教的修行,来逃避自己的恐惧。这样的脑子能不能改变?能不能产生突变?否则我们永远无法建立一个崭新的文化。”
  我问道:“除了脑子产生突变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途径?”
  “印度教徒在多少世纪以前就问过这个问题,他们想知道有没有一种外力可以改变人脑的局限。”克里希那吉说。
  “这个力量或许能觉醒脑子里的某样东西?”我询问。
  “转化有两种可能:一是依靠外在的能量,二是脑细胞自己的觉醒。”克里希那吉继续探索是否有外力能改变脑细胞的局限。
  我仔细地聆听,深入观察内心的活动。“大自然的能量很少能接触到脑细胞,我们的障碍实在太多了;大自然的能量似乎永远也无法接触到我们的脑子。”
  克里希那吉突然问道:“我们现在在讨论什么?”
  “我们在探讨人类的文化能不能超越东西方的界分,而把人类的洞见全部收纳。洞见就是洞见,无所谓内在或外在。如果脑子是我们的工具,那么脑子就必须产生突变。”我说。
  克里希那吉问道:“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脑子能不能产生突变?或者受限的脑子能不能觉察自己的局限,然后安住在那个状态?我们永远都想有所作为,我想问的是,作为者与他的作为有任何不同吗?我知道我的脑子是受限的,我所有的行为和关系也都是受限的,我知道这些局限必须被打破,但是‘我’永远都在局限中活动。这个受限的‘我’和它的局限是无二无别的。”
  “它以什么来观察自己?”
  “它以自己的一部分来观察另一部分。”克里希那吉回答。
  我说:“但是我们终其一生都在逃避真相。”
  “除了科技的领域之外,我们的传统一直都在告诉我们作为者有别于他的作为,因此局限才一直持续下去。然而我们一旦了解作为者就是他的作为,整个景象就改观了。”
  “什么东西能停止这个分裂?”
  “人类已经一成不变了上百万年,在心理上我们和过往一样原始。我们基本上并没有改变多少,我们仍然自相残杀,追求权力、地位。我们是腐化的,到底什么能使人类改变?”
  “洞见?”我探问。
  “所谓的文化是不是在阻碍洞见?”克里希那吉问道。他说印度很少有人探索洞见,那些探索的人也只是在重复旧有的说法。“传统是僵死的东西。印度人一直和这僵死的东西生活在一起。在英国,传统的力量也很大。”
  “西方只有少数人在科学上产生了伟大的洞见。”我说。
  “没错,人类要如何才能突变?文化企图改变人类的行为,宗教强调戒杀,而人类仍旧杀生。宗教有各种赦令和惩戒,我们仍然做相反的事。”克里希那吉说。
  “文化已经瓦解了。”
  “这就是我想弄清楚的。文化是不是真的已经瓦解,而人类无法再依赖它们?因此现在的人类是迷失的?到底什么能带来脑细胞的突变?”克里希那吉显然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我们刚才说到印度人的铸型和西方人的铸型也许不同,但问题是一样的。我们如何才能造成人类铸型的突变?”我问道。
  “印度人的痛苦和西方人的痛苦是一样的,他们的绝望也是相同的。因此让我们忘掉东方和西方之分,而只是探寻什么东西阻碍了这个突变的发生。”
  “除了觉察真相以外,还有其他的途径吗?”
  “这就是多年来我们一直强调的,真相比理想更重要,理想没有丝毫价值,因为它已经脱离了事实。很显然完全去除概念和理想是非常困难的。”克里希那吉说。
  我问道:“在觉察真相的时候,脑子能不能不动?”
  克说:“我说的就是这个。如果一个人能非常仔细地观察自己,真相就会带来改变。人类的痛苦不是属于东方或西方的。我们一直都想脱离痛苦,但我们能不能深入了解痛苦的本质?不只是头脑的理解而已,而是要深入于痛苦的本质。痛苦不是你的或我的,那么阻碍人脑深入探索的到底是什么?”
  “你时常采用探索、深究这样的字眼。这两个字眼都和脑部的活动有关,但是你又说脑子要如如不动。当然脑子的活动就是时间感和思想,因此这些活动都必须停止。这些活动真的能停止,还是我们认为它能停止?我们把那个能探索的存有和被探索的存有一分为二。这就是我的异议,它就是主要的障碍。”
  “你所谓的探索是不是觉察的意思?”我问道。
  克里希那吉回答:“觉察和观察。什么能改变人类的行为?什么能改变人类的残暴?谁能改变它?不是政客,不是传教士,不是那些谈环境和生态保育的人,他们是不能改变人类的。如果一个人不改变自己,有谁能改变他?教会想改变人类,但是并没有成功。宗教想改造这个世界,教化人类,使他们变得更有智慧,更有同情心,但是他们都没有成功。”
  我说:“这些我们都知道,克里希那吉。但光是知道并不能使人觉察到真相。”
  “什么东西能让他拥有这种觉察力?假设你有,我没有,那么你的觉察力对我会产生什么影响?我现在要问一个更深入的问题,为什么经过了数千年,人类还是没有改变?为什么某个组织仍然反对另一个组织,某一个部落和另一个部落仍然对立,某一个国家和另一个国家仍旧争战?新的文化能不能带来改变?人类想不想改变?还是他们觉得没什么关系,人类总有一天会演化到某一种境界,于是我们就照样彼此毁灭?”克问道。
  “面对真相的那一刻到底是什么状态?”我问道。
  “什么是真相?真相就是曾经做过的事和现在正在做的事。
  “让我们再说清楚一点。昨天发生的和上个礼拜发生的事已经过去了,我还记得它们。这一记忆已经储存在脑细胞中,它们就是真相。现在正在进行的事,也是真相。但是受到了过去的支配和染着,我能不能如实地观察这些活动?”
  我问道:“你认不认为看到真相就是看而不添加什么?”
  “只是看而没有任何偏见。”
  “除了真相之外,周围不环绕任何东西。”
  第42章 思想的局限(3)
  “没错,这意味着什么?”
  “否定从心中生起的所有反应。”
  “否定所有的记忆。”
  “否定从那些反应中生起的回忆。”我插了一句。
  “这件事有可能办到吗?”
  “这意味着脑子能不能全神贯注地察觉上个礼拜所发生的事。换言之,你不再携带任何记忆。但是当我的儿子死去时,我还是照样痛苦。我对于儿子的记忆是这么强烈地烙印在我的脑子里,因此痛苦不断地从心中生起。”
  “全神贯注不但能停止痛苦,还能阻止痛苦从心中生起。”我往下探索。
  克里希那吉说道:“让我们再谈得深入一点。我的儿子死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想起他站在钢琴或壁炉前的样子,这份对于他的记忆不断地生灭。”
  我问道:“否定和解决这一痛苦,对脑子有没有直接的影响?”
  “我的儿子死了,这是一个事实。我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他已经走了。听起来有点残忍,但是他已经走了。我还一直记得他,不是吗?我总是活在记忆中,记忆是死的东西。记忆并不是真相,因此记忆必须停止。我的儿子走了,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丧失对他的爱。”
  “但是留下的是什么?”
  “我可不可以说一句话,希望你不要吃惊。”克里希那吉接着说道,“什么都没留下。我的儿子已经走了,这并不是残忍地否定了我对他的爱。停止的并不是我对儿子的爱,而是对儿子的爱的执着。”
  “你好像划分了我对儿子的爱和爱的本身。”
  “我爱我的儿子最深的含义就是我爱全人类。如果我真的爱我的儿子,我就会爱整体人类、宇宙和整个地球。一旦能察觉真相,没有任何偏见和逃避,又会怎么样?我们能不能认清真相?当我痛苦时,我是迷失的。痛苦是个巨大的打击。死亡来临的那一刻,那个处在痛苦中的人是不可能听劝的。他一旦脱离困惑、孤独和痛苦,也许就能看到真相了。”
  我问克要想察觉真相,需不需要敏锐的观察。
  “你不能要求一个从没有观察过的人去停止痛苦。”
  “那确实是很残忍的事。但是一个曾经观察过、探索过死亡的人,就会认清死亡是非常普通的事。一个敏感的人,一定会想找到答案。”
  我问道:“先生,在这个层次上,要做到这件事有多简单……”
  “我们必须保持简单,不要带进智性上的理论和概念。”
  我问道:“心智是不是害怕保持简单?”
  “我们的智力是这么高,把事情复杂化,就是教育和文化的一部分。概念对我们来讲太重要了——”
  “对你而言,文化的最高点,就是自我的寂灭。你说要把真相寂灭,其实也就是把自我寂灭。”
  “没错。但是自我的寂灭已经变成了概念,于是我们就开始崇拜这个概念。全世界都在做这件事。概念就是思想的组合。什么能使这世上的人行为端正,不杀生,具有慈悲心?到目前为止,没有一种尝试是成功的,知识并没有帮助人类。”
  “恐惧就是人类生活中的阴影。”
  “人类都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克里希那吉说。
  “因为他们用各种方式追求安全感,而全都失败了。他们觉得必须找到安全感。我却怀疑到底有没有安全感这个东西。”
  “真相的寂灭对脑细胞有什么影响?”
  “我认为用‘洞见’这个词比较好。洞见不是知识、记忆或时间感,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思想的一部分。我认为洞见就是完全消除思想、记忆和时间感的活动,然后才产生直接的觉察。我能不能看到过去的一万年我一直都在朝北走?我的脑子已经习惯朝北走。现在有一个人出现并且对我说,朝北走哪儿也到不了,你应该朝东走。当我转向东方时,脑细胞就改变了。我一旦认清思想的活动是有限的,思想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我就会停止朝北走。寂灭自我,就是停止数千年的活动,这就是洞见,它会带来突变。我认为你们已经可以认清这一点,但是洞见能使人类改变吗?什么能使我的儿子、女儿改变?他们也许读过这些教诲,但是他们仍然以旧有的方式生活。传统是不是真的很有影响?过去的数千年里我关心的一直都是自己,现在我仍然替自己考虑。我觉得我必须满足自己,这就是我的局限、我的传统。过去的一切一直在重生。继续活在局限中是不是文化的一部分?”
  “我认为这就是文化的一部分。”我说道。
  “仔细地检查一下。我一直都很清楚认真地观察传统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这里所指的传统是过往业力的延续,我们就是这业力。我们的文化、宗教信念就是我们的传统,那么我们的脑子该怎么办?”
  “先生,我有一种感觉,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观察思想,这件事和全神贯注是截然不同的。”
  “全神贯注就是思想觉察到自己的真相。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愈来愈肤浅,愈来愈强调金钱,不断地认同我、我、我。”
  “我们很容易把你的话变成概念。但是能不能有一个文化是活生生的,因为其中有洞见。”
  “我不采用‘文化’这个词。”
  “你开始时用的是‘文化’,它比人类文化的含义更广——人类文化指的是心智创造的文化。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的文明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换句话说,普普尔吉,什么是自由?我们有没有察觉,我们就是自己幻觉的囚犯。”
  “我认为我们确实如此。”
  “如果我们能察觉,这些幻觉就会被烧毁。”
  “你不承认有中间的次第,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一个暴戾的人想通过次第来减少自己的暴力,结果他仍然是暴戾的。”
  “不尽然。次第之中难道没有你所说的时间和思想的活动吗?”
  “思想是受限的,思想探索自己也是受限的。”
  “先生,我也许能认清这一点,但是我在白天时并没有那种全神贯注的能力。”
  “你一旦能了解痛苦,那个不被思想和任何活动耗损的能量或热情就会出现。痛苦一止息,慈悲就出现了。那种智慧、那股能量是没有低潮的。”
  “你是说它既不会升起,也不会落下?”
  “不,当它升起或落下时,你必须察觉,但是那个在觉察的人到底是谁?”
  “我们有可能一整天都维持这样的状态吗?”我问道。
  “只觉察,而不维持。就像花朵的芬芳只是存在而已,你不会想要维持它。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我们必须了解意识的局限。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探索。真正的探索是要深入人类的共同意识,但是我们从不说,我现在要研究一下这个共同意识。”
  “解脱自己是最难的一件事,因为自我总是藏在各种不同的岩石和裂缝下。”
 
  第43章 我们能旅游多远?(1)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喝早茶时,克里希那吉走了进来。我们开始谈话。稍晚一点我们将进行一场对谈,克里希那吉说道:“普普尔,我们能不能讨论思想的局限,然后加以超越?”
  他当时的情绪非常高昂。那天我咳嗽得很厉害,因此并不觉得自己特别清醒。我没有思考我们将讨论的题目,也没有试着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清醒一些。
  克里希那吉后来和我面对面坐下来,我仍然不知道要讲些什么。但是当我开始说话时,那些话语就像预设好了一样流畅,话中的深度和广度都很够。我说我最近读到有一种火箭能发射到宇宙的外围,它的旅程是没有止境的。旅程中没有摩擦,没有时间,因此也就没有止境了。我问道:“人的心智、脑子之中有没有东西存在?大自然的内部有没有一个浩瀚无边的东西存在?”
  “你是不是在问,人脑之中有没有一个无止境的、超越时间的空间?我们可以来猜测一下,但是猜测并不是真相。”
  “因为知道有探测外太空的可能,才促使人类探测外太空的奥秘。如果我们完全不提出假设,我们就永远无法探索和证明了。”
  “我们是在推测,还是真的在探索那个超越时间、浩瀚无边而又永恒的东西?”
  “为了探索,我们必须提出问题。从其中产生的东西,就能决定它到底是猜测,还是探索。”
  “我们已经提出过一个问题——脑子到底能不能了解真相?永恒到底存不存在?我们要如何开始探索?你对这个问题有多么用心?这个问题已经被人类问了数千年,人类是不是永远被时间局限?人脑能不能了解永恒的境界?”
  “你要如何开始进行讨论?你把脑子和心智做了区分,你能不能详细陈述一下?”
  “脑子是受限的,这个局限就是记忆、知识和经验造成的。要想发现崭新的东西,脑子就必须暂时停止活动,或停止活动一段时间。”
  “脑子是一种物质,它有自己的活动。”
  克里希那吉说:“是的,这个活动是不受思想钳制的。”
  “对我们而言,脑子的活动就是思想的活动。”我说。
  “是的,脑子的活动是受思想局限的。思想永远有限,充满着矛盾。有限的东西一定会制造矛盾。心智是和思想完全无关的另一个次元。让我解释一下。脑子就是思想的工具,这个脑子一直是受限的;只要脑子的某一部分维持在受限的状态,它就无法和心智进行完整的沟通。因此,当思想不再活动了,沟通才产生。这种境界属于截然不同的次元,它能利用思想和脑子沟通。”
  “你是不是在假设一个思想之外的境界?”我问道。
  “没错,它是时间感之外的次元。”克里希那吉说。
  “时间感和思想似乎是这个问题的核心,如果我们探索一下时间之流,也许会发现在哪个时刻我们才有可能中断它。”
  “你所谓的中断是什么意思?”克里希那吉问道。
  “我指的不是有个中断者的存在,而是一种直接的接触,凭着这个接触,就能把时间感停止。时间感是不是从过去的记忆投射到未来,一直延续下去?”
  “未来是受到过去局限的,除非人类能停止……停止被局限……”克里希那吉说。
  “但是你仍然能运用思想,它的内容会产生改变,但是它的机械结构仍然可以继续运作。”我说。
  “思想是我们最主要的工具,经过数千年的冲突和竞争,这个工具已经迟钝了。它无法超越自己的局限。思想是有限的,它总是陷入永无止境的冲突与矛盾。”
  “我用‘切断’这个词来表示和过去活动的接触。”
  “那么今日呢?”
  “什么是今日,我如何才能接触今日?”
  “今日是过去活动的修正。我们只是一大堆记忆的组合。过去、现在、未来就是时间和思想的活动,你如何才能了解这一点?”
  “难道我们无法了解这一点?”
  “你要如何才能了解这一点?你要如何才能看到自己不过是一连串的记忆,也就是时间感或思想?”
  “让我们具体一点。今天下午我会离开你,这是一个事实。”
  “这是一个实际发生的事。”
  “从这件事就会产生一种情绪上和心理上的离愁,于是就把事实遮盖了。需要了解的显然不是我要离开这个事实,而是那种离愁。”
  克里希那吉说:“别离的苦,上千万年的痛苦、焦虑、创伤,等等,这些和你有分别吗?”
  “也许没有分别,但是我要如何才能了解它们?”我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克里希那吉问道。
  “只有在眼前的这一刻,我才能了解到它的整个结构。眼前的这一刻就包括了过去、现在和未来。”我说。
  “现在就是过去和未来,现在是活动的,现在就是经过修正的数千年的过往,而未来也就是此刻或现在。”
  “现在并不是静止的,你想看它的那一刻,它已经消失了。因此你真正观察到的又是什么?”我问道。
  “现在就是整个时间感和思想的活动,我们能不能看到这个事实,我们能不能洞察真相?现在就是所有的时间感和思想。”克里希那吉说。
  “这种觉察力是不是从脑子产生的?”
  “它要不是从觉知中产生的,就是和时间及思想无关的洞见。”克里希那吉说。
  我问道:“它是不是从脑子里产生的?”
  克里希那吉说:“是的。或者它是从脑子外面产生的。它是在脑子的领域之内的,还是超越局限之后所产生的洞见?这种洞见就是至高无上的智慧。”克里希那吉说。
  “我不了解你的话。”
  “脑子受到了时间感的局限。只要这种局限存在,洞见就不能产生。你也偶尔会有洞见,但是我们所说的洞见是对整体的了解,圆满的觉察。这洞见是不受时间感和思想束缚的。这洞见是脑子的一部分,但却处于不同的次元。”
  我们停顿了很长的时间。我们的聆听非常深刻。
 
  第43章 我们能旅游多远?(2)
  “没有观察,就没有洞见。因此观察、觉知、聆听似乎都很重要。‘洞见’这个词就是向内看,它是不是意味着看见自己在看?”我说。
  “不对,洞见指的是观察、了解整体和了解某一个浩瀚无边的东西。只有当时间感和思想停止之后,洞见才能产生。时间感和思想是受限的,在这样的限制之下是不可能有洞见的。”克里希那吉说。
  “要想了解你所说的话,我必须有开放的视觉和听觉。从音声和色相之中就会产生一种超越的观察。你谈到洞见,没有观察,洞见就不会产生。”
  “只要有时间感和思想,洞见就无法产生。”
  “哪一个先发生?我无法立刻产生洞见,我只能先从观察入手?”我说。
  “你只能观察心理上的时间感是有限的,因此从这样的状态中产生的行动都是有限的。时间感和思想替这个世界带来了毁坏,那是我们可以观察得到的。问题就在这种局限可不可以打破?还是人类永远都得活在局限中?
  “脑细胞和感官的关系是什么?时间感和思想是有限的——当你听到这句话时,你有什么感觉?这就好像有人在告诉我:‘你不过是个幻象,普普尔是由过去的记忆、时间感和思想这些东西组合起来的一堆东西。’
  “自我就是心灵的一部分,无论它做什么都是有限的。”克里希那吉说。
  “这又有什么不对?”我问道。
  “没什么不对啊。如果你愿意一直活在重复再三的生活中。”克里希那吉说。
  “你所说的止息的本质是什么?”我问道。
  “止息是什么?”克里希那吉把问题抛回给我。
  “让某个流动的东西停止流动。”我说。
  “是的,让心理上的时间感和思想的活动止息。”克里希那吉说。
  “觉察之中有某一点,那一点就是洞见。在什么样的时空条件下,我才能看到当时的真相?”
  “普普尔!让我们简化一点。时间感和思想已经造成这个世界的分裂,你能不能看到这个事实?”
  “不,先生,我没有看到这个事实。我要是真的看到这个事实,我就会停止时间感和思想。我希望这件事真的能这么简单,但事实并非如此,它有许多弯弯曲曲的歧途。”我说。
  “你能否洞见时间感和思想的活动,不论在任何层次或次元,永远都会带来无止境的冲突?”克里希那吉问道。
  “你可以从外面的世界观察到这一点。”我说。
  “但是你能不能看到心灵就是时间感和思想,内心的分裂就造成外在的分裂?我觉得我是一名印度教徒;属于某样东西,令我有一种安全感。这就是造成分裂和冲突的因素。”
  “这一切都能够止息,我们也能观察到时间感和思想的活动。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我’存在的感觉,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我为什么不能观察到这一点?”我问道。
  “因为我总以为心智和那个受限的状况是无关的,我以为在我的心中、我的脑子里有一个永恒的东西,只要我能达到它,就没有任何问题了。这其实就是我的局限的一部分。我觉得上帝这个最高的宇宙法则会保护我。”
  “出现洞见的那个背景的本质是什么?”我问道。
  “只有摆脱时间感和思想,洞见才会产生。”
  “这是一个没有止境的过程。”
  “不,它不是的。活得祥和意味着让生命开花结果,了解这个不可思议的祥和世界。祥和不是思想造成的。”克里希那吉说。
  “听你说话的是不是脑子?”
  “是的,那么你就观察脑子里发生的事。”他很安静。
  “它是安静的。它没有喋喋不休。”
  “当脑子安静地聆听时,洞见就出现了。我不需要再解说思想受限的各种不同状况。还有没有进一步的话想说?”我有一点犹豫地说。
  “哦!有的,还有很多话要说。聆听的时候,脑子有没有声音,还是完全没有任何噪音和妄念?假设你想表达某样超越文字的东西,如果我不能完全安静地聆听,我就无法了解你说话的深层含义。现在就是当下这一刻,里面尽是时间感和思想。思想一旦止息,当下就有了截然不同的意义。换言之,当下就是空无,空无就像零这个数字,它包含了所有的数字在内,因此空无就是万有。但是我们非常害怕进入空无的状态。”
  我问道:“你说空无就包含了万有,你是不是指整个种族环境、大自然、宇宙?”
  “是的,是的。你能不能认清空无一物的事实?自我只是一大堆的记忆,记忆是僵死的。它们虽然在活动,但它们是从已经结束的过去生起的。如果我能对它产生洞见,它就会止息。我就会认清当下这一刻是空无一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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