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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大传

_7 艾伦·肖姆 (美)
  局势迅速起了变化。几乎到处都有反法联军队伍,和当年迅速吞并欧洲的不可一世的法军一样无处不在。但尽管联军集结神速,势不可挡,其内心仍然非常惧怕拿破仑这个曾经在5月的两次战役中都战胜了他们的军事奇才。即使拿破仑只有10万人,他也是非常危险的,因此绝不能低估他,还需要集结更多兵力对付拿破仑。他们的计划是首先攻击法军的最薄弱处——已经处于孤立地位的易北河沿岸法军要塞。
  另一方面,拿破仑同现在联军麾下的将领多数都交过战,他们几乎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将,拿破仑对他们之中一些人的性格弱点了如指掌。在拿破仑的军事生涯中这是第一次他能设身处地考虑自己的对手可能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和行动。不过,对于一些相对年长且孤僻的元帅,由于他们常年独处,不喜欢与人交谈,因此他们的个性和战略特点都鲜为人知,拿破仑就更无法了解了。而最近联军的一系列胜利,以及拿破仑军在西班牙的战败和去年在俄国的惨败都使法国占领区更加动荡,那里的人民对拿破仑的怨恨也与日俱增,决心永远结束他的暴政。
  拿破仑总算理清了头绪,决定将注意力集中到最基本的问题上来:易北河要塞、莱比锡以及德累斯顿。10月中旬,拿破仑的战略战术起了戏剧性的变化。从柏林出发的贝纳多特军的前进速度是极为缓慢的,尽管他们被内伊军击败,但他们却先于马格德堡和威腾堡的部队渡过了易北河;而布吕歇尔的西里西亚军经过和麦克唐纳军激战,仍于10月30日渡过了易北河并击败了贝特朗军。他们到达了萨勒河,已离贝纳多特不远了;目前仍是联军中最强大的波希米亚军也正在东渡萨勒河向莱比锡进军。拿破仑的反应是迅速向莱比锡以南挺进,总共有5个步兵军团:贝特朗的第四军团、马尔蒙的第六军团、苏哈姆的第三军团、雷尼尔的第七军团以及麦克唐纳的第十一军团,另外还有塞巴斯蒂亚尼以及拉图尔·莫鲍的骑兵团。在莱比锡,阿里吉驻守要塞,而缪拉的排山倒海的骑兵团则负责保护莱比锡南面的通道,另外维克多的第二军团、劳里斯顿的第五军团、波尼亚托夫斯基的第八军团以及奥热罗的第九军团负责接应。
  拿破仑目前为止还是处于比较主动的地位,但代价是将德累斯顿置于无保护的状态之下,只留下圣西尔以及洛保军苦守,同奥斯曼的围军苦战。远离法国本土的35,000人的达武军目前仍在汉堡附近,处于被孤立的状态。接着,一连串的坏消息接踵而至:法国的前盟友、欧仁的岳父马克思·约瑟夫的巴伐利亚背叛了拿破仑;这使得威斯特伐利亚和莱茵同盟国唇亡齿寒,目前虽然还在法国这边,但基本上采取的是观望态度。事实上,自8月中旬以来法军已丧失了150,000人,其中大部分叛逃到联军去了。另外,法军本已低落的士气因供应缺乏更加一蹶不振。
  第三十七章 莱比锡(3)
  损失了近半数的火炮,拿破仑目前所拥有的火炮数已经降至784门;他的总兵力也从400,000人降至260,000人。至此,拿破仑终于意识到:如果他想挽救局势的话,必须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而他对和谈又根本不抱任何幻想。首先,拿破仑应该将部队撤回,以缩短法军过长的阵线加强防御。莱比锡将成为法军作战的新中心,因此他只留下圣西尔和洛保防守德累斯顿,并面对兵力日益增强的围城联军。考虑到法军兵力占劣势,死守德累斯顿而又不加强兵力是个错误;但就连忠诚的梅内瓦尔也看得出来:是拿破仑的贪婪、他想要拥有并控制一切的欲望,误导了他的军事决断并将他引向毁灭。
  1813年10月7日,拿破仑率领150,000人离开德累斯顿挥师北上,他曾希望出其不意地赶上60,000人的布吕歇尔军。他沿西北方向向杜本进军,并于9日赶上了他们。由于布吕歇尔人数较少却供应充分、队伍灵活机动、应变神速,避开了拿破仑的主力向萨勒河撤退。正当拿破仑举棋不定时,突然收到驻守莱比锡的缪拉的急电,说他目前正受到施瓦岑贝格军的进攻。拿破仑迅速率部向南朝离莱比锡仅数英里之遥的艾伦堡进军,并于当月10日至14日在那里扎营以收集进一步的战报。尽管布吕歇尔军就在距离这里仅一日之遥的哈伦,可是曾遭内伊军重创的贝纳多特军,尽管其兵力降到8万人,却仍然在向这里开来。缪拉军在施瓦岑贝格军以及本尼格森军的总人数为24万人的联军面前缓慢地撤退,联军则稳步前进。布吕歇尔军也在运动,想将自己的6万人和在莱比锡附近的施瓦岑贝格军会合。贝纳多特如同以往一样吓得发抖,逃避一切战役和承诺。
  10月13日,拿破仑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将向莱比锡进军并要赶在布吕歇尔和施瓦岑贝格会合之前将他们各个击破。这意味着他的全部人马必须在次日一日赶到莱比锡。拿破仑认为他的20万人做得到。“不能犹豫,不能犹豫,”他在14日给麦克唐纳的信中写道。“明天,15日的某个时候,我们将受到波希米亚军(奥军)以及西里西亚军(普军)的攻击。当你听到炮声时,尽快赶来,只要循着炮声而来就行。”
  在拿破仑手下的马博特描述此时的莱比锡是“德意志的商业和金融中心之一,位于从易北河到图林根以及波希米亚的舒尔茨山脉间的开阔平原的中心,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处于埃尔斯特河、普莱斯河、帕萨河以及利帕河的交汇处,水力资源十分丰富。“这个城市有4座城门以及3个侧门。西面的这条道路,也就是从吕岑经由林道以及马克兰施泰特到这里的道路,目前看来是惟一可供法军用于通讯联络以及食物供给的通道了。”
  10月14日,虽然雷尼尔的第七军团还在北面数英里之外,拿破仑还是经由北门进入了莱比锡。拿破仑对他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满意。他的军队一字排开,约2英里~4英里长,一直延伸到城南,而城西的守备十分薄弱,而且和莱比锡之间还隔着宽阔、泥泞的灌木丛林带,只有一条通道和桥相连。另外,这块泥地从城北数英里处一直延伸到南方,给双方的通行都造成极大的不便。尽管实际上敌人并没有包围这座城市,要想在没有任何屏障的情况下守住那条通道是十分困难的。另一方面,东南部的原来驻城的法军早已经挖好了战壕,那里也有山丘和灌木丛,却没有拿破仑擅长的大规模步兵和骑兵兵团作战的开阔地势。
  拿破仑立即开始计划将其对俄普联军主力的主要攻击点放在加强西南面的进攻能力上,并打算动用他的骑兵部队,将其布置在联军的右翼,形成包围之势。他并不清楚联军现在的兵力究竟有多强(联军203,000人,法军177,500人加700门大炮),他也没有意识到布吕歇尔的54,000人的普军已从西北方向的哈雷-莱比锡公路附近迅速向莱比锡挺进。
  10月15日,双方都已做好战斗准备,奥俄联军已完全控制了从莱比锡向南至帕高的公路以及东面数英里外的莱比锡至瑙霍夫的道路。帕高路上是联军的后备军,此外,克莱斯特军、尤金亲王军、帕伦军、戈恰科夫的骑兵已经做好参战准备,而克伦奥的33,000人则负责保护右翼。
  与他们对垒的是波尼亚托夫斯基的第八军团,而维克多的第二军团则控制着马克勒贝格要塞,左翼是劳里斯顿的人数较少的第五军团控制着莱比锡至波姆森公路。阿里吉将军的军队则负责把守莱比锡,马尔蒙的第六军团部署在哈雷至莱比锡公路以北至拉德菲尔德村。雷尼尔的第七军团仍然在北方数英里之外的杜本公路附近,不能对他们寄托希望。莱比锡以北的苏哈姆的第三军团以及贝特朗的第四军团已即刻到位,就连麦克唐纳的第十一军团以及塞巴斯蒂亚尼的人数较少的骑兵队也从西北方向赶到了。莱比锡以南是拿破仑的包括拉图尔·莫鲍以及帕约的主力骑兵,他们将被部署于由维克多和洛雷斯登军组成的防线之后,在他们后面是47,000人的强大的帝国近卫军。而刚巧在他们的东面是奥热罗的第九军团。这就是10月16日对垒之初两军的阵容和部署情况。
  第三十七章 莱比锡(4)
  施瓦岑贝格为奥地利军总指挥。和以前一样,沙皇的俄国军队人数较少,名义上由巴克莱指挥,实际上是维特根斯泰因指挥。
  16日早上战争爆发时,北线和西线的战事最为激烈,现在古来军跨过林登奥-吕岑公路同阿里吉军交战,而布吕歇尔的54,000名普军则出其不意地和马尔蒙军对垒,迅速将他们打得处于防守的劣势并被迫退到了莫克恩村附近。贝特朗的第四军团穿过莱比锡的北郊增援法军西侧的阿里吉和南面的法军主阵线。波尼亚托夫斯基军以奥热罗军为后盾,沿法军西线展开,维克多仍坚守原地,他的后盾是乌迪诺的近卫军(贝西埃尔已于5月阵亡),劳里斯顿军在维克多的东面,后盾是莫蒂埃军。
  早上11点,联军已经开始在东面以及北面散开。拿破仑的全盘计划将彻底落空。这一天,北线、西线和南线激战不断。普军的攻势猛烈,锐不可当。内伊的第三军团按计划应在中部接应并发动包抄攻势,如今却被截断。由于有雾,奥军行踪难以捉摸,法军不断遭到出其不意的攻击。
  但总的说来,联军的攻势协调不够,一些部队直到9点半才赶到战场。维克多和符腾堡的尤金亲王在瓦什奥要塞进行的激战,以及克莱斯特攻占马克勒贝格村的战斗都异常惨烈。11点多,施瓦岑贝格的南线主力攻势逐渐减弱。此时,本尼格森和科洛雷多的70,000人自德累斯顿赶到,因此布吕歇尔决定在下午2点发动攻势。
  由于战况的发展捉摸不定,拿破仑将发动攻势的时间推迟到了中午,最后他下令全线出击,集中150门重炮的火力对克莱斯特军、尤金亲王军和戈恰科夫军猛轰,目的是为后备军开道,缪拉率领的10,000骑兵冲击联军的中央。在法军强大攻势下奥军败退下来。2点,布吕歇尔按计划发动进攻,成功地牵制了马尔蒙和苏哈姆军,使他们未能按照拿破仑的命令赶到联军右翼形成钳形攻势。此时,两军全线展开对攻,由杜梅将军率领的铁甲骑兵团猛烈冲击尤金亲王的侧翼,成功地突破了对方的阵线,长驱直入,几乎打到了惊恐万状的沙皇指挥部,一回头却发现自己孤军深入,法军后援没有跟上。这支精疲力竭且伤亡惨重的骑兵团不得不退回原地。他们的整个攻势只花了半个钟头(从下午2点半到3点),拿破仑翘首以待的胜利化为泡影。接着,奥军展开反攻,收复失地,稳步前进,甚至威胁到了法军右翼。
  由于布吕歇尔发动了成功的攻势,拿破仑被迫放弃了他的前哨,转移到莫克恩指挥战斗。尽管精锐的马尔蒙军在莫克恩牵制了同等兵力的普军,拿破仑仍然抽调了内伊军中约两支分队的兵力增援。由于其军事参谋的失误,马尔蒙发现自己陷入普军包围并难以突破,就连拿破仑本人也无能为力了。普将约克率领的军队攻势如潮,令拿破仑刮目相看。最后,约克的骑兵全线进攻,击溃了马尔蒙能征善战的第六军团;接着,莫克恩落入普军之手。但是,由于夜幕降临,普军没有乘胜追击。
  莱比锡战役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在这次战役中, 联军的伤亡人数为30,000人,而法军至少有25,000人。法军惟一还能够期待的后援就是雷尼尔的14,000人了,而联军方面也仍然在等待本尼格森的70,000人以及北方贝纳多特军的85,000人的到来。对此,而拿破仑也是束手无策。
  17日,双方都由于损耗过于严重而几乎没有再发生交战,这在拿破仑式的战役中是极不寻常的事。每天他们都在等待,联军的兵力日益加强。当雷尼尔的军团终于赶到时,拿破仑的人总共不到200,000;而当贝尼斯特和贝纳多特赶到时,联军的人数已经增加了300,000人, 其中155,000人是新兵。此外,联军拥有的大炮数量是1,500门,而法军只有650门。
  18日,由于联军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兵力及装备优势,其最高统帅决定迅速歼灭整个法军。通过不断的攻击,逐渐将法军逼回莱比锡;因此,尽管那天晚上天降倾盆大雨,联军仍然依计划行动。
  除了双方交战的火力十分强大之外,这场战役还充满混乱和不断的运动。古来的部队封锁了整个西侧,而布吕歇尔的3个军团在贝纳多特以及文岑格罗德(Winzingerode)的支援下迅速向前推进,令杜布罗夫斯基、马尔蒙以及雷尼军节节败退。同样的戏剧性场面也在东侧发生,韦塞·汉堡的50,000人的队伍在巴克莱65,000名俄军的支持下,对波尼亚托夫斯基和维克多的法军最左翼展开了极其猛烈的攻击。同时,更将法军自东面迅速逼得节节败退,本尼格森以及科罗雷多的70,000人的生力军在海达至莫克劳村一线大败麦克唐纳以及塞巴斯蒂亚尼军。法军在兵力上处于极端的劣势,好像情况还不够糟糕似的,拿破仑越来越多的“盟友”在战役中间倒戈,包括萨克森的两个营连同法军迫切需要的火炮一起倒向了联军,这对剩下来的法国盟友的士气有极坏的影响。联军为了进一步确保将会获得的胜利,由贝纳多特军自西北方向、本尼格森军自东面发动了另一场大规模的进攻,迫使法军退到莱比锡城下,而身后还有自西南一路追来的巴克莱军。
  第三十七章 莱比锡(5)
  法军几乎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弹尽粮绝、伤亡十分惨重,拿破仑这才意识到他在这场战役中的败局已定。他骑马回到了莱比锡,准备部署大军撤退。在下令确保通往林登奥的道路和桥梁畅通后,拿破仑命令剩余的部队从莱比锡撤军,沿通往吕岑的道路向奥尔斯塔特和艾尔富特撤退。
  10月18日至19日夜间,尽管已伤痕累累,万分疲惫,法军仍然有序地撤退,有30,000人断后。
  而联军直到第二天早上7点以后,才发觉被他们击溃的拿破仑大军已经逃往艾尔富特,身后留下了在易北河沿线的处于孤立无援境地的3,500名法国驻军。拿破仑提出了休战的要求,从而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当法军的最后离城部队连同在战斗中毁坏的大炮一同沿着莱比锡古老的街道出城,并经过林登奥后,拿破仑本人才于19日上午11点离城而去。
  “没有什么比离开莱比锡更加困难的了,这座城池已被敌军团团围住了,”康斯坦回忆道,“皇帝陛下领兵自(西面的)兰斯塔特门出城,但那里已经被敌军完全封锁了;因此,我们由此出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得不掉转马头又一次穿城而过……最后终于成功地突破了北门,接着他又绕回西面,向艾尔富特而去。”
  这是一次经典的撤退,法军在重围中依然秩序井然地撤退,直到另外一个奇迹发生:毫无耐心的蒙福尔上校不遵守要他率部留下并等法军的后卫部队全部离开莱比锡后炸毁林登奥桥的命令,竟率部跟随大部队撤离,只留下一名下士执行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
  尽管桥上仍然挤满了上千名法军,在看到自己的指挥官跑掉之后,这名下士惊慌失措,在19日下午1点左右将桥炸毁,当场炸死了上百名法军,并使乌迪诺的后卫军陷入了联军包围之中。尽管乌迪诺最后安全地游到了对岸,但身负重伤的波尼亚托夫斯基却溺死在河中。其余人经拼死抵抗之后,被迫投降。
  双方的损失是十分惨重的,联军方面的伤亡为54,000人,而法军则失去了近75,000人,包括30,000名战俘以及近千名投降者。另外法军损失48名将领,其中36人被俘,12人或死或伤。这场战争的真正的无辜者——普通市民们对于这场战争无可奈何,死伤人数更是无法统计。德累斯顿由于受到炮火轰击而几乎面目全非,而莱比锡就如同斯摩棱斯克和博罗迪诺一样在大战过后只剩下一片废墟,城市周遭的村庄也惨遭蹂躏,伤亡和无家可归者不计其数。
  尽管后有联军的追击,但法军仍向法兰克福以及美因兹退去,他们将受轻伤的士兵带上,将受重伤的士兵弃于路旁,让他们等死。另外,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无数的死马、破车和毁坏的大炮。“70,000名战士和40,000名落伍士兵最后平安到达莱茵河,但却有40,000人未能生还。”
  萨克森战役并没有完全将热罗姆排除在外,虽然拿破仑在开战之初曾拒绝热罗姆参战的要求,但8月12日,拿破仑已经意识到情势多么令人无奈,因此命令克拉克将军写信给热罗姆,要他准备保卫卡塞尔。8月22日至23日,在齐陶,热罗姆征募的威斯特伐利亚军被联军击败。
  9月中旬,蒂尔曼以及帕拉托夫的骑兵团接近卡塞尔并暂时控制了梅泽尔,贝纳多特本人亲自指挥军队进攻威斯特伐利亚。由车尔尼雪夫将军率领的包括有4,000名哥萨克骑兵以及10门大炮的俄军自东方逼近。当部队到达离卡塞尔仅4英里处的蒙登时,他们同5,400多名威斯特伐利亚军遭遇,并且又同由巴斯蒂尼勒将军率领的另外1,100人在海利根施塔特作战。在卡塞尔,热罗姆还有另外约1,050人,包括掷弹兵、骑兵团和市民。
  9月25日,热罗姆向克勒曼发出了绝望的求救。然而,车尔尼雪夫军越过了巴斯蒂尼勒军继续进逼,经过宗德斯豪特以及穆尔豪特率领的800名哥萨克骑兵以及4门大炮向卡塞尔挺进。28日早上4点。热罗姆被哥萨克已经打到赫尔沙的消息惊醒,因为赫尔沙距卡塞尔仅5英里之遥。集结了他由阿里克斯将军统领的近千人的队伍,热罗姆准备保卫他的首都,他关闭了卡塞尔城门,设置了两门大炮守门。但哥萨克人仍继续在城墙外集结。
  早餐过后,身穿制服的热罗姆国王乘马在维奥克斯城堡露面,宣布他打算突围。现在,热罗姆不得不向他的神话般的王国说再见了,他们穿过南门,在将领大臣的尾随下,留下了阿里克斯及其士兵孤军奋战。热罗姆带领着他剩下的几百人,其中有他的私人卫队、两个骑兵中队和一个营的掷弹兵,在河边袭击了哥萨克人,将哥萨克人打跑了。
  热罗姆等待着增援。到了3点仍不见援军的影踪,热罗姆只得逃命,甚至没有能够在马格德堡停留。30日,车尔尼雪夫将军炮轰卡塞尔。下午7点,由于国王的背弃和寡不敌众,孤军奋战的阿里克斯投降了。当天晚上,俄军攻占了威斯特伐利亚王国,宣布废除王国,剥夺热罗姆·波拿巴的王权。同一天,亡国之君热罗姆快马加鞭地逃命,竟将他私人卫队、法国厨师和所有的财宝远远抛在身后,只身一人逃到了莱茵河。野心勃勃的路文斯坦公主被抛弃,她的一切如意算盘全都落空了。
  第三十七章 莱比锡(6)
  前国王热罗姆隐姓埋名,居无定所,四处流浪。他先逃到科伦布茨,接着逃到科隆。11月3日,在科隆,热罗姆接到了哥哥拿破仑发来的急件。信中,拿破仑要热罗姆在莱茵河岸住下并很快要将他的夫人凯瑟琳送来。由于拿破仑的命令,巴萨诺公爵正式拒绝了热罗姆回到巴黎或法国其他地方甚至美因兹的要求。“这个国王不断地违背拿破仑的命令,并且没有做成任何与维护他的利益和他的臣民的利益有关的事情,因此,皇帝陛下将会觉得他们(两弟兄)之间的任何会晤都将是痛苦的和毫无必要的。”对于法国皇帝而言,弟弟热罗姆已经不复存在了。
  11月2日,在到达莱茵河后,拿破仑在美因兹停留了几天,并于11月7日最后一次离开了那里,于两天后到达了圣克鲁宫。11月11日,困守德累斯顿的圣西尔元帅向奥军投降。14日,拿破仑神色严肃地向法国参议院宣布:“强大的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我们惟一要保卫的是我们的祖国——法兰西。”紧接着,真是雪上加霜,拿破仑接到了一直在巴黎附近塞纳河畔避难的弟弟路易给他的最后一封信——路易仍然想当荷兰国王!“帝国已被入侵了,现在,全欧洲都是我的敌人……如果你仍然坚持想以国王的身份回到荷兰的话,那么你越快离开巴黎越好,你休想再踏进巴黎周围方圆120英里的范围之内!”先是莱比锡,接着又是热罗姆及他癫狂的妻子,现在又是路易——眼下,拿破仑的帝国正在土崩瓦解。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1)
  “你见过皇帝吗?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在干什么?对于他的失败,他说过什么吗?”塔列朗一出现在侯爵夫人德拉图尔·迪潘的晚会上,侯爵夫人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哦,不要再用你可贵的皇帝的事来麻烦我啦,那个人已经完啦!”塔列朗答道,表情一如既往地冷酷与无情。“当拿破仑在莱比锡战败的消息传到巴黎的那天,我们的悲痛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维克托里娜·德·沙特奈在她的回忆录中写道。“看来皇帝陛下在那里打了一场大败仗,”法国的首都巴黎很快就有了反应。“恢复旧制,光复波旁王朝的想法已经非常普遍了。年轻女士的戒指上刻着‘上帝保佑我们的国王’—— 指的就是1791年被废黜的路易十八。”
  梅内瓦尔说道:
  再次见到自己的妻儿令拿破仑内心的伤痛得到了暂时的平抚。但没多久,他就又回到了现实世界里,终于意识到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保卫法兰西。皇帝陛下召集的紧急内阁会议开了整整一天。务必采取非常措施招募新兵、扩充骑兵、打造武器装备等。过去10年里他在杜伊勒里宫所聚敛的数不胜数的个人财富,此时已全部拿出来支付目前急需的军备开支。
  原因很简单,法国政府的军费已经在上次的萨克森战役中完全耗尽了。
  1813年12月15日,法国驻法兰克福的大使圣埃尼昂突然回到法国。大军压境的联军向拿破仑提出了一份和平协议,条件是法国交出目前仍然占领的欧洲国家和地区,退回到法国本土。法国眼下的局势十分动荡不安,法军总人数已经下降到只有70,000人了。因此,法国当前最需要的是和平。但是,拿破仑没有接受这项和平协议的条件,相反,他愤怒地革除了外交大臣马雷的职务,任命科兰古为新的外交大臣。
  直到1月1日,拿破仑才终于授权给法兰克福一个满意的答复,然而由于直到4日还没有收到来自巴黎的答复,联军提出了新的条件:要求法国退回到法国大革命以前的边界。拿破仑勃然大怒,坚决拒绝了联军的条件。
  拿破仑发出了征兵令并迅速集结军队,连同征募的新兵,他的军队人数要达到936,000人。法国已经危在旦夕,护国已责无旁贷,但正如梅内瓦尔所说的那样,国家仍然毫无“生气”,约有100,000人公开逃避征兵令。最后,拿破仑集结了约120,000人,而且他还坚决将法国大革命时的激进派雅各宾党人排斥在外。
  12月的第三周,拿破仑的立法会议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以讨论当前局势,12月18日提出了报告。
  报告并没有号召全体国民团结一心响应皇帝的号召,而是就法国人民所受的压迫提出了许多的抱怨和不满,并要求废除独裁而执行保障民主自由的法律,包括享有自由的政治权利。
  据对拿破仑忠心耿耿的梅内瓦尔的记载,“立法会议和参议院以压倒多数一致通过要求和平”。
  反对党领导人、来自波尔多的律师若阿香·莱内在指责拿破仑对于军队和行政首脑过于独裁时,被拿破仑当面呵斥:“你的所作所为给我们带来的伤害远大于我们同敌军对垒输掉10场战役。一个爱国者绝不会将家丑昭告天下的!”“什么是王位?不过就是4根木头上面盖着一块天鹅绒的椅子罢了。”毫不退让的若阿香诘问道,此言一出,与会者热烈鼓掌欢迎。这是一种威胁,而拿破仑是不喜欢威胁的。两天后他就解散了议会作为报复。这就是政治自由。
  议会不再给他制造麻烦了。若阿香认为发布联军的损失是为拿破仑在过去14年中的东征西讨寻找借口:“法国的胜利只属于法国本身,而所有的过错却是那个仍想奴役法国的皇帝造成的。”当然,若阿香没有提到,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法国人民在支撑着拿破仑对欧洲的征讨。
  梅内瓦尔证实,拿破仑被这种公开的声讨深深刺伤了:“我发现他现在十分烦恼……然而在公开场合他仍然保持镇静……他从此不再快乐了。我对此无能为力。但看到在痛苦中挣扎的拿破仑并没有降低我对他的崇拜,反而令我对他越发敬佩不已。”
  “哥萨克人来了!”巴黎市民纷纷在街上惊呼道。事实上,俄军、普军、意大利军、西班牙军、荷兰军、瑞典军以及英军确实将在不久之后攻进法国首都。“莫斯科的被焚仍令我们心有余悸……莫斯科被大火烧毁了,巴黎也难逃一劫!”就连勇猛异常的马博特上校也承认道,“首都的巨大惊慌和不安实在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12月2日,每年一度的庆祝奥斯特里茨大捷的盛会参加者寥寥无几;尽管那天巴黎的所有戏院都免费向市民开放,但看戏的人却冷冷清清。
  全欧洲要求铲除拿破仑的怒潮日益高涨,而千军万马向法国进军的脚步声更是震耳欲聋。尽管联军内部还存在意见分歧,例如,奥地利对于终结拿破仑统治的要求就不那么迫切,但最终还是断定自己已别无选择了——哈布斯堡王朝、俄国沙皇和普鲁士达成了一致。1813年12月,3支主力军向法国进军了。北面是英普联军,将从解放了的荷兰出发,另一支独立的北方军将由贝纳多特率领,而俄将维岑格罗德和普将本尼格森的军队则保卫马格德堡和汉堡(那里的达武仍拒不投降)。第二路大军是普将布吕歇尔的西里西亚军,于12月29日渡过了莱茵河。第三路军是奥将施瓦岑贝格率领的奥军,已于1814年1月1日离开巴塞尔向科尔马进军。2月份,约有400,000联军将踏上法国土地。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2)
  事实上,布吕歇尔军的107,500人很快就到达了默兹河,而施瓦岑贝格军的209,000人正在向贡比涅进军。接着,由常胜将军威灵顿率领的英西联军则迅速逼近位于图卢兹的苏尔特军和絮歇军。在意大利,由贝利加德率领的另一支约74,000人的奥军正在向意大利北部欧仁亲王的约50,000人进逼。更糟的是,1月11日,那不勒斯国王缪拉背叛了拿破仑,投降了联军;3天之后,丹麦国王弗里德里希六世也步其后尘。缪拉对法宣战令拿破仑忍无可忍,称他的妹夫缪拉的这一举动将“遗臭万年,王后也一样——他们的封号将不复存在!我希望能活到亲眼看到他们自食恶果的那天”!总之,法国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陆路是俄普奥联军,海上是强大的英国皇家海军。
  仅有不到70,000人的拿破仑能干什么?奥热罗打算在里昂新组建一支军队,但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组建军队谈何容易!剩下的就是莫蒂埃元帅的大约9,000人的老年卫队以及约30,000国民自卫队——总共就这么多人了。
  联军仍在步步紧逼,布吕歇尔渡过了默兹河并于1月22日进入法国国境。而此时的巴黎尚无任何动静。拿破仑极其害怕给已经不安的巴黎市民增加恐慌,把希望寄托于波旁王朝时建筑的坚固城防要塞上。“我们从没想过要放弃巴黎,”拿破仑警告道,“即使情况再糟,我们也要和巴黎共存亡!”
  “我亲身经历了杜伊勒里的混乱……”奥坦斯回忆道——
  拉纳元帅的遗孀蒙特贝洛公爵夫人看上去极为焦躁不安,她来到我身边,抽泣道:“夫人,你听到消息了吗?我听说,联军已渡过了莱茵河,巴黎已经危在旦夕。皇帝陛下到底打算怎么办啊?”……那天晚上参加家族晚宴时,我发现皇帝单独和皇后待在一起,他将她轻轻搂住,不时惹她发笑。“哦,奥坦斯!”当我进去时他向我微笑道,“巴黎城里每个人都很害怕是吗?他们已经在城里见到哥萨克了吗?但是他们还没有到啊,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还没有忘记我们的使命和任务。镇静点吧,我们将到维也纳去揍我的老丈人弗朗西斯一顿。”
  接着,在宴会中,皇太子罗马王被抱了出来。拿破仑反复地对这个孩子说:“让我们去打外祖父弗朗西斯一顿。”孩子牙牙学语,逗得皇帝哈哈大笑。而玛丽·路易丝在她的丈夫、儿子、法国和父亲、奥地利的亲朋好友之间左右为难。
  宴会后,他们来到一间小客厅里,拿破仑召来贝尔蒂埃。“坐下,”他说,指了指绿色的牌桌,“我们不得不准备再打一场意大利战役了。”由于去年的一场大病而面黄肌瘦的贝尔蒂埃,面无一丝笑容地坐在拿破仑要他坐的地方,同他一起策划整个战役的具体计划……接着,他又让卫队的另外4位军官进来,询问他们各自手下的人数,对于部队的细节作了详细的了解。过了很久,拿破仑将他们打发走后,又回到我们身边,说:“现在,夫人们,你们是否稍微放心一点了?你们仍然认为我们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1814年1月12日,《法国现状》这样记录道:联军很难突破法国的边界防御,在联军最终真正威胁到法国首都之前,拿破仑有足够的时间征募至少12万人,在巴黎至少有3万守备军。而施瓦岑贝格和布吕歇尔的人数加起来也只有8万人而已。这无疑是一份非常乐观的分析报告。
  拿破仑的作战计划是迅速向洛林和阿尔萨斯逼近,在普奥联军会合前将他们各个击破,同时切断他们位于莱茵河对岸的军备供应线——他希望这样能将联军逐出法国。
  在离开杜伊勒里宫的头天晚上,拿破仑召来廷臣,将皇后和儿子罗马王托付给他们,说:“今晚我要出发前去指挥作战。我离开首都时,放心地留下了我的妻子和身寄厚望的我的儿子。我把自己仅次于法国的一切珍爱全留给你们忠诚守卫,托付给你们照料了。”1月25日,帝国卫队出发之后,拿破仑启程前往夏龙进行他在法国本土的第一次战役——为法国的存亡而战。在他出征期间,法国由皇后摄政,康巴塞雷斯辅政。
  拿破仑已经集结了他所有的精锐部队,马尔蒙将从梅斯赶来同内伊和维克多的部队会合,麦克唐纳将从斯特拉斯堡赶来随行。此时的联军正分兵四路向终极目标挺进。布吕歇尔的一路人马从荷兰南面向梅齐埃尔附近的法国边境前进,另一路从梅斯和南希出发的普军则向夏龙进军;拿破仑要把守的是沿马恩从东面进军巴黎的主要通道。南面的施瓦岑贝格军一路经特鲁瓦进军巴黎,另一路则取道塞纳河岸的诺阿,沿河谷经枫丹白露进军巴黎。
  使拿破仑吃惊的并不是联军的人数而是他们进军的速度。甚至在25日拿破仑离开杜伊勒里的时候,施瓦岑贝格军的15万人已经接近奥布河畔巴尔了,而布吕歇尔军的约5万人则到了拿破仑曾就读的母校所在地布里埃纳附近,在那里负责守卫的是维克多和麦克唐纳的余部。拿破仑手下约有3.4万人~4.2万人,而莫蒂埃在特鲁瓦有2万人,麦克唐纳有一万人。1月29日,拿破仑决定孤注一掷,出兵进攻此刻正在巴尔的布吕歇尔,以阻止联军主力合围。但是,2月1日,布吕歇尔在特鲁瓦一带打败拿破仑军。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3)
  在紧接着的军事会议上,联军内部纷争不休,沙皇坚持一举摧毁法国,而普鲁士和奥地利则想让法国保持中等兵力以维护欧洲各国势力的均衡,并维持长期的和平。他们不愿欧洲再像以前那样被一两个霸权主宰。施瓦岑贝格满以为拿破仑已经一蹶不振,率领着他的150,000人经由塞纳河河谷向巴黎进军。有俄军参加的布吕歇尔军则兵分三路进军巴黎。
  尽管人数处于劣势,久经沙场的拿破仑军仍给予联军以迎头痛击。马尔蒙和内伊军2月10日在尚波贝尔击溃了联军;次日,拿破仑率领的2万人在蒙特马拉击溃了索肯率领的联军。由于马尔蒙的加盟,拿破仑成功地击溃了布吕歇尔进攻贝日拉斯的第三纵队。数日内,拿破仑不到3万人的部队,成功地击溃了布吕歇尔的5万人,并造成了联军1.5万人的惨重伤亡。然而,也正是在这时,拿破仑才发觉到施瓦岑贝格沿塞纳河谷经由枫丹白露威胁巴黎的意图。
  1814年2月5日,联军在夏蒂荣召开会议,两天后通过科兰古向法国提出了他们的要求:法军从各地撤军,退回到1792年的边境。沙皇还要求扶贝纳多特为法国的新君主,但遭到联军各方反对而作罢。
  在危难中继续支持拿破仑的大哥约瑟夫,知道拿破仑还没有清醒地意识到目前形势的严峻,于2月9日写信劝告拿破仑接受和谈条件,因为目前法国已经面临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在我看来,留给我们的惟一真正的光荣是达成最理想的和平条约,尽可能维护我们所能维护的一切。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哪怕危及一条人命也不是什么光荣和值得称道的举动,因为它不会给将和你一起玉石俱焚的广大民众带来任何好处……一个人要有勇气面对现实,这不仅能使你给人民带来幸福,而且迫使你正视自己的责任,不在死亡和不荣誉之间继续徘徊。
  但约瑟夫同时要拿破仑保持自己的王位,因为如果退位,会“给靠你政府保护、依赖你的政府的人民带来不幸”。总之,惟一的决策是和平,战争必须终止。“如果你有可能在夏蒂荣和联军达成协议,应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和平;如果没有这种可能,那只有准备灭亡。”约瑟夫从来没有说过如此坚定不移、如此直截了当、而且如此推心置腹的话。
  拿破仑的回信称:“我也希望尽快在法兰克福商谈条件(自然是指边境线的问题)的基础上达成和平条约,那是我能够体面接受的起码条件。”换句话说,拿破仑仍然要求保留瑞士西部以及莱茵河左岸和比利时至荷兰边境一带的领土权。如果不行,拿破仑继续说道:“我早就决定不是征服就是灭亡……再一次用战斗阻止联军对首都的威胁……我将把这场胜利的荣誉归于帝国和我个人,再为持久的和平进行谈判。”但他强调说,如果联军强迫他放弃上述领土的话,他是不会签订任何条约的。“如果我同意他们的条件,退回到1792年的边界,我将不得不在今后数年内为了夺回我的领土而再战;因此,我希望得到令人满意的和谈条件,这个条件是每个理智的人都期待的。”
  约瑟夫继续劝告拿破仑:“现在,和平绝对是必须的!”3月4日,他在巴黎写的信中这样说道:
  因此,暂时休战……既然我们极不公平的敌人不让我们享受较长期的和平,既然目前法国国内的局势和民意都不支持再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和平才能使你留在法国……你在1792年曾经拯救过法国,现在是你再次拯救这个国家的时候了。一旦你接受和谈条件,英国人就会理解你,那时你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将法国从哥萨克人和普鲁士人手中解救出来。
  重建军队后,只需数年,拿破仑就可以恢复自然边界。“但是今天不论你是打赢还是打输,你必须同意和谈。这就是我的结论,这也是同我谈及此事的每个人所想和所愿的。”和平高于一切,法国必须拥有和平。
  当布吕歇尔重新开始向巴黎进军的时候,拿破仑也重新开始攻打普鲁士军队了。3月7日,法军在克拉奥纳大败普军并令他们败退到拉昂;在拉昂,布吕歇尔向拿破仑报了一箭之仇,大败马尔蒙军,令他们逃回巴黎。接着,23,000人的拿破仑军在奥布河畔阿尔西被60,000人的奥军击败。
  由于兵力相差悬殊,拿破仑决定挥师进军洛林以切断施瓦岑贝格的通讯线路。“我十分期待这次行动能迷惑敌军的后卫部队。”他3月17日从埃佩尔内给约瑟夫的信中这样说道。
  然而,这封有着他详细作战计划的信却被联军截获,因而沙皇终于能说服目前已经将攻势减弱的施瓦岑贝格快速和布吕歇尔会合,携手进攻巴黎。拿破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至于贝纳多特和瑞典王国,拿破仑劝诱他们脱离联军的努力也失败了。3月19日,夏蒂荣和平会议结束,会议最后拒绝了科兰古要求休战的请求。英、奥、普、俄签订了20年共同防御协定,联军将对巴黎发起军事进攻,迫使法国无条件投降。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4)
  现在,拿破仑已经厌烦了有关法军战败的消息,他甚至不能容忍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到“和平”二字。“第一个再敢劝我接受和谈条件的人将以叛国论处!”法国现在真正处于极端动荡不安之中,正如梅内瓦尔目睹的那样:
  敌军在巴黎城门出现,导致城郊市民携带家具、装满粮食、蔬菜的口袋,牵着家畜蜂拥出逃。豪富们已经从卢瓦尔逃走。在巴黎市内,无数市民在街上漫无目标地徘徊着,无助地惊恐着,各个阶层的人都在逃难……
  到处都乱作一团,火灾四起,处处可闻无辜妇孺的哭喊声。特鲁瓦、奥布、蒙特米雷、拉昂、克拉奥讷等地的法国人现在所遭到的苦难犹如法军以前入侵德意志、奥地利、意大利、波兰以及俄国时当地人民所遭到的苦难一样。处处都有灾难从天而降。因此,“在这个关键时刻缺少皇帝主持大局”更令巴黎局势雪上加霜。
  直到1月13日,官方仍未着手计划巴黎的防卫,拿破仑已拒绝采用约瑟夫提交的过于复杂的防卫计划。“将计划制定得越简单越好。”他坚持道。现在,就连拿破仑自己也对巴黎的气氛产生了疑虑。“我已经接到了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抱怨,抱怨巴黎市长以及中产阶级阻挠实施巴黎的防卫计划。”他向约瑟夫证实道。就连梅内瓦尔也对拿破仑手下以塔列朗和达尔贝公爵为首的官员们明目张胆地投靠联军的行为深感不安;而他们则受到外交条款的保护,不动声色地蚕食着帝国的骨架,使帝国面临内忧外患的尴尬局面。3月的最后一周,巴黎的局势已恶化到了极点,玛丽·路易丝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正如她向梅内瓦尔所坦言的那样:“看起来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联军很可能在数天内攻进巴黎——想起来真令人不寒而栗!”
  皇后是正确的。3月25日,联军对巴黎发起了进攻,施瓦岑贝格从维特里出发而布吕歇尔从马恩出发,两军会同约克和克莱斯特的军队向西面的利齐进军;而另外的普鲁士军队则在苏瓦松和贡比涅对法军形成了包围。同日,马尔蒙和莫蒂埃的军队都被击溃,被迫向巴黎撤退。
  当他们到达首都后,约瑟夫将其余部队部署在蒙马山下,欲在那里展开巴黎的最后保卫战。约瑟夫带着弟弟热罗姆将他们的指挥部设在山顶,这情景就连最乐观的指挥官也会顿失勇气。
  3月中旬,拿破仑已派特使给约瑟夫送信。“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皇后和罗马王落入敌军之手,如果巴黎寡不敌众,不幸失守,就将我的儿子、皇后、贵族、大臣、巴隆·布里尔以及财宝全部送到洛林。不要抛弃我的儿子!”他继续说道,“记住,我宁愿让他沉尸塞纳河底也不愿让他落入敌军之手。”署名是“你亲爱的弟弟拿破仑”——这是多年来第一次使用这样的称谓。
  到3月28日, 尽管拿破仑已宣布他将掉转马头回来保卫巴黎,但大势已去,巴黎沉浸在大祸临头的气氛中。当晚在杜伊勒里宫召开了紧急会议,议题只有一个:皇后和罗马王是该留在巴黎还是离开?尽管刚开始的时候大多数人认为皇后最好还是留在巴黎,但当约瑟夫出示拿破仑亲笔书信时,大家自然都服从了这个决定。最后,玛丽·路易丝决定于次日早离开巴黎。那天晚上,杜伊勒里宫灯火通明,命令接二连三地下达,车夫忙着准备马车,侍女仆役忙着收拾行李,直到黎明时分。在梅内瓦尔的指挥下,皇帝的仆役还在当晚焚烧了重要的文件和信件,杜伊勒里宫的大量财宝都装上了马车。
  拂晓,马车已停在庭院里,玛丽·路易丝在7点已准备停当。开始,大家说话都异常匆忙和不安,后来是令人窒息的宁静,仿佛大家为自己的仓皇出逃而备感尴尬似的。约瑟夫、热罗姆和路易等人再次出城查看敌情,当陆军大臣克拉克派人前来禀请皇后火速离开时,3个人还没有回来。普鲁士军的前锋已经兵临城下了,皇后仍然没有动身,她将动身的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往后推延,等待着波拿巴三兄弟回来,而拿破仑那3岁大的儿子罗马王则尖声哭喊道:“我不离开我的房子!”
  快到中午时分,所有的人才到齐,惟有约瑟夫没有回来,已经不能再等了。于是,玛丽·路易丝下达了她一生中最难以启齿的命令,命令放弃巴黎,向图尔撤离。大队人马撤离杜伊勒里宫,经协和广场和爱丽舍宫而去,巴黎市民眼看着“这支沉默的皇家队伍犹如送葬的队伍一般”缓缓而去。梅内瓦尔说道:“他们实际上是在观看帝国的葬礼。”
  当晚,他们在朗布伊埃过夜。次日,他们继续赶路前往夏尔特尔。在那里,拿破仑的副官第戎告诉他们皇帝陛下已经派兵前去保卫巴黎。但事实上,虽然马尔蒙元帅和莫蒂埃元帅曾发生过激烈争吵,但30日还是决定按照约瑟夫的意思,让奥军攻占了巴黎。马尔蒙和他的11,000人被允许保留他们的武装,并离开巴黎前往埃松。巴黎人纷纷咒骂马尔蒙,但这是他惟一明智的抉择。此时,奥坦斯带着她的孩子也离开了巴黎,前往诺曼底投靠居住在纳瓦尔城堡的约瑟芬。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5)
  3月31日,到达旺多姆之后,玛丽·路易丝接到了拿破仑给她的一封急件。在拿破仑带领一队轻骑兵赶往巴黎的途中,他遇到了贝利亚尔。贝利亚尔告诉拿破仑:约瑟夫已下令放弃巴黎,因此马尔蒙已经投降奥军。巴黎失陷了!一切援救行动已经太晚了。巴黎的失陷改变了一切。在咒骂了约瑟夫和陆军大臣之后,拿破仑又重新整理了头绪,命令外交大臣科兰古前往巴黎“去见联军指挥官并商谈休战或和平谈判事宜”;另一方面,派人送信给玛丽·路易丝,要她改道去布卢瓦。随后,在凌晨2点半,拿破仑掉转马头,前往枫丹白露,并于拂晓时到达。
  4月2日,玛丽·路易丝和罗马王终于到达布卢瓦,稍后,约瑟夫、热罗姆和路易等人相继到达。地方官巴隆·克里斯蒂亚尼将皇后安顿在戒备森严的古城堡内。
  皇后已经离开巴黎的消息在巴黎传开了。早就与路易十八密切来往并积极准备复辟波旁王朝的塔列朗在巴黎成立了特别委员会,成员包括塔列朗、伯农维尔将军、帕伯格公爵、若古参议员以及孟德斯鸠等人,取代已经垮台的帝国政权。塔列朗还说服沙皇和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拒绝同拿破仑或波拿巴家族中的任何一个成员进行和谈。英国很快就对塔列朗以及参议院表示了支持。
  在不远处的外交大臣的办公室里,科兰古接到消息说:3月31日晚,联军已经进入了巴黎城,开路的是俄国近卫军;数小时后,俄军、普鲁士军和十分遵守纪律的哥萨克骑兵也进入了巴黎。“到处是一派肃穆的景象,”科兰古回忆道,“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焦虑不安和恐惧的神色。”但巴黎并没有出现强奸、抢劫和屠杀的场面。“巴黎街头到处是纪律严明的军队,联军的军纪真是可圈可点。”由于联军的军装式样和色彩各异,所以每个联军士兵的胳膊上都扎着白色的布带以便和法军区别。“联军万岁!自由万岁!”的口号声里间或夹杂着“路易万岁!”和“拿破仑万岁!”的呼喊声,被征服的法国已经在酝酿着阴谋,他们随时准备采取一切行动。尽管路上仍然挤满了逃难的难民,可是大多数难民都开始松了口气。
  这并不完全是因为联军军纪严明,而是有着更深层的原因。在经历了近15年由拿破仑引发的各种战事,大规模的征兵活动几乎将整整一代青年人赶上了战场,每个家庭都受到战争创伤后,战争终于可以结束了,再不会有战争了。科兰古说:“我必须承认,人们普遍对拿破仑令事态演变到使外国军队踏上巴黎的大街感到不满。”但同时,他们也松了口气,因为他们的生活也将随着这个重大转变而有了新的意义。
  “(在谈判期间,)我所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联军的各位君主对拿破仑的极大反感,他们拒绝听到任何有关希望保住他的王权和帝国的话。”科兰古说,尽管他竭尽全力也是徒劳,因为全欧洲都反对拿破仑。哥萨克骑兵已经沿着爱丽舍宫安营扎寨,尽管希望渺茫,忠诚的科兰古仍然继续为保住拿破仑的王位而奔波。
  正是科兰古运用他特有的外交手段和惊人的说服力阻止了联军对拿破仑及其军队的追击行动。“难道你们为了要让波旁王朝取代你们国王的女儿和外孙登上王位而不惜让成千上万奥地利士兵去送死吗?”科兰古对施瓦岑贝格这样说。里昂已经沦陷,奥热罗也于13日遭到相同的命运。长期被围困的苏尔特也于4月10日向威灵顿投降。每天都有军队哗变并调转枪口、如狼似虎般地对准拿破仑这个曾经让他们升官发财的人。一夜间一切都变了。科兰古已经向联军保证:今后将不会再有战争了。
  而另一方面,法国人民则将满腔的愤怒发泄在这个曾经给他们带来厄运的人的身上:
  巴黎的市民们,你们的军官将背叛你们和你们的国家,由于他们卑劣的个人需要,而这种需要会使你们的同胞送命,使你们厄运缠身。年复一年,就是这个人的连续征兵使你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正是这个人关闭了海港,正是这个人一手毁坏了法国的工业,就是这个人强行霸占了我们的土地,窃取了我们在工厂辛苦劳动的产品。
  这则于4月2日在塞纳河国民议会发布的宣言没有提到拿破仑的名字,但是人民的眼睛都怒视着枫丹白露。
  纠集了弗里德里希·威廉国王、沙皇亚历山大和立场不够坚定的奥地利国王弗朗西斯一世,并将法国的参议院拉过来,目的不仅是推翻拿破仑及其称雄一时的帝国,而且要迫使其无条件退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塔列朗——他使科兰古为拯救拿破仑所做的艰辛的外交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极端绝望的拿破仑告诉科兰古:如果他不能保住自己的王位的话,至少应尽力以皇后玛丽· 路易丝的名义为他的儿子罗马王保有一块领地。但是,联军绝不会同意的——因为这无疑是养虎为患,罗马王一旦长大,为报父仇势必对他们造成威胁。如果那样的话,将会再起战端,会有更多的征服和瓜分,欧洲又将生灵涂炭。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6)
  4月2日,由塔列朗主持的参议院投票剥夺了拿破仑的皇帝称号,将其“整个家族”废除。正如施瓦岑贝格告诉科兰古的那样:“一切都结束了,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这一切全是他自己造成的,我们曾经警告过他……我对法国抱怨过,我对你抱怨过。作为一个皇帝,是他自己一手导演了这场悲剧。要怪罪的话,那就只有怪他自己了。”
  事实上,4月1日沙皇就写信给拿破仑,告诉他根本就没有谈判的余地了。而拿破仑则以进军巴黎相威胁。贝尔蒂埃、内伊、乌迪诺、麦克唐纳都劝过他,但拿破仑拒绝接受现实。“军队要服从我!”他坚持道。“不!”冲动的内伊大声反驳道,“从现在起军队只服从他们的将领。”“我们的战马再也跑不动了,”麦克唐纳说,“我们剩下的弹药还不够打一场小仗的。”如果拿破仑要攻打联军的话,显然,法国将全军覆没。麦克唐纳这样说,其他人也都一致赞同这一观点。最后,经过数小时的激烈争论,拿破仑让步了——法军将放下武器。
  “我是士兵出身,我不需要皇冠,我可以再回去当个平民。我的快乐并非显赫和荣耀。我希望看到的是强大无敌的法国;我对这一点的期待高于一切。”接着,拿破仑补充道,“我宁愿放弃王位也不愿意签署耻辱的和平条约。”尽管奥地利背叛了法国 ,玛丽·路易丝的父亲“并不想让他的女儿和外孙沦为平民……但是人是盲目的,太盲目了!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全都源自他们的憎恨。在目前的疯狂状态下,没有人会听取任何理智和政治的要求了”。
  因此 ,惟一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战争,这让科兰古彻夜不眠地试图说服拿破仑。“看上去,他似乎还认为自己仍能通过战争扭转时局。 我个人也了解目前仍有一些青年军官主战,以挽回自己的面子,拯救军队的荣誉。拿破仑告诉我他还想进行最后一战,以弥补令他蒙羞的巴黎人的所作所为。”而科兰古已经万般无奈。“我从未瞒过皇帝陛下,无论他干什么,都必须速战速决,因为我们已没有时间了。军队已精疲力竭了,如果要战,那么就在今天动手,否则就回到洛林,投降并退位。”
  “我们将为法兰西的荣誉而战,”拿破仑说道,“以证明法国人民并不是轻易就被哥萨克人征服的弱小民族。”然后,他召见了包括富歇、塔列朗、克拉克等在内的大臣,大骂他们,特别是陆军大臣克拉克没有能够誓死保住巴黎。 拿破仑的情绪很不稳定,令科兰古非常焦虑,不知接着会发生什么事。次日,拿破仑对他的军队演讲道:“士兵们!敌人已于3天前乘我不备占领了巴黎,自认为是巴黎的主宰。我们必须赶走他们。在我面前宣誓:征服或是死亡,为三色旗而战,为过去20年来我们一直拥有并维护的荣誉而战吧!”
  但是,当拿破仑得知参议院已经在英国人的支持下投票将他废黜时,他只得让他的军队原地待命了。拿破仑在最后召集了他的元帅和将军们之后只得退位了。“元帅和许多将军们都失去了他们的头脑,”拿破仑在后来抱怨道,“他们一言不发,不过我能看得出来他们是要我退位的……这些低能儿就是看不出来法国的健康和安全完全依赖我一个人……身为士兵的我没有帝国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但是法国没有了我就完了。”事到如今,他仍然没有被说服,也没有变得理智一些。
  拿破仑命令科兰古返回巴黎,这次还要麦克唐纳和勒费弗与之同行,做说服联军的最后尝试,他们半道在埃松歇脚,并试图争取马尔蒙加入。他们争取到了马尔蒙,并于4月4日到达巴黎。此时方知当马尔蒙不在巴黎期间,苏哈姆将军已以马尔蒙的名义率领他军团的11,000人投降了奥地利军。游戏结束了。这支军队是拿破仑的最后王牌。“如果我赢了的话,”拿破仑曾在动身前往巴黎前这样对科兰古说过,“我们将能得到极其体面的和平条约;如果我失败了,承受其悲惨结局的将是我们可怜的法兰西。”
  次日,科兰古接到沙皇从圣弗洛朗坦给他的信,要他前去面见。 科兰古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坏消息……我们输了!”科兰古记述道,“他知道一切内情。”有关马尔蒙军团投降的消息已经传开。“这是一次极不愉快的会议,我们被勒令立即回去并让拿破仑无条件退位。”
  4月6日凌晨2点左右,科兰古在勒费弗和麦克唐纳元帅的陪同下到达枫丹白露时,拿破仑和乌迪诺正在等他们。听到消息后,拿破仑对周围的人破口大骂,从参议员一直骂到马尔蒙:“带领整个军团投降敌人?是在什么时候?……是在这个我们经过努力几乎肯定可以取得胜利并使欧洲为占领我们的首都而后悔莫及的关键时刻!”
  拿破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歇斯底里、他的幻觉和他的声音都使大家感到狼狈。在大发了一顿脾气之后,拿破仑终于接受了战败的事实:“他们想要我退位,那么好吧,我退位!”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7)
  科兰古随即又火速赶回巴黎,这次是了解谈判、起草并签订必要的文件。参议院已经宣布路易十八为法国国王,大局已定。7日到8日,勒费弗、乌迪诺和儒尔当元帅投降了联军,而塔列朗对科兰古坚持,拿破仑、玛丽·路易丝和他们的儿子必须永远离开法国并永远从法国的历史中消失。4月11日 ,拿破仑在枫丹白露签署了他的退位文告:
  由于同盟国家宣布拿破仑皇帝已经成为重建欧洲和平的惟一障碍,所以忠实于自己誓言的拿破仑皇帝宣布他自己和他的后代都放弃他在法国、意大利的王位,因为,为了法国的利益他不惜牺牲个人的任何利益乃至生命。
  ——拿破仑
  拿破仑已被告知他的妻儿将不能与他同行,厄尔巴岛是他的放逐地,他将拥有该岛的一切权力。而塔列朗和富歇对此竭力反对,他们要求将拿破仑和他的亲信放逐到远离欧洲的遥远荒岛上去。拿破仑害怕遭到波旁王朝和其他敌人的暗杀,竟希望最好将他放逐到英国去,但是遭到英国方面的强烈反对。拿破仑真正希望的是获得保护,因此他坚持要求英国政府派一名军官到厄尔巴岛做他的保护人。英国政府同意了拿破仑这个不同寻常的要求。
  拿破仑的头脑和世界都一片混乱。按照他的旨意从布卢瓦赶到奥尔良的玛丽·路易丝和罗马王发现他们的珠宝和现金被联军没收了,而且联军命令她和她的儿子前往朗布伊埃。从此,拿破仑再也没能见到他的妻子和儿子。
  联军于4月12日凌晨一点正式签署宣布废黜拿破仑的文告,只是这次的文告上已经没有拿破仑签字的地方了。
  同日下午,精疲力竭的科兰古、麦克唐纳一行率旧部到达枫丹白露。此时的拿破仑身边已经没有的昔日风光时的千军万马和高官仆役,只有波兰皇家骑兵和老年卫队的一些人。当拿破仑问贝尔蒂埃和科兰古是否愿意和他一同前往厄尔巴岛时,他们都拒绝了,康斯坦也拒绝了。拿破仑只咒骂了他的贴身男仆,说他是个贼,如同当年咒骂弃他而去的布列纳一样。“啊,科兰古,我已经活够了。”拿破仑仰天长叹道,“可怜的法兰西……我真不愿看到她蒙受耻辱!”显然,他对自己的处境感慨万分。“每个人都再多努力一点儿,再忍受几个月的痛苦,她就能战胜她所有的敌人了。”拿破仑连续几个小时地来回踱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思绪万千,回忆着过去,思考着现在,难忘他以前的辉煌胜利。
  4月13日凌晨3点,拿破仑叫来了科兰古。他躺在床上,油灯发出微弱的光。“坐近点儿,”他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拿破仑要科兰古发誓一定要将他刚写完的书信亲手交给他的妻子玛丽·路易丝:
  我亲爱的路易丝,我已经接到了你的来信。我同意你到朗布伊埃去,到时候,你的父亲会去接你的,这是在目前情况下你最好的选择。一周以来,我一直在盼着这个时刻。你的父亲拆散了我们,对我们不仁;尽管如此,对于你和你的儿子来说,他还是慈爱的。科兰古已回到这里。昨天我给你寄出了一套他表示同意并代表你和你儿子签署的文件的副本。再见了,亲爱的路易丝。我爱你胜过爱这世界上的任何人。我的不幸之所以使我痛心只是因为这一切给你带来了痛苦。永远爱你最温情的丈夫吧,替我亲吻我的儿子。再见,亲爱的路易丝。愿你一切安好!
  早在1812年,为了避免万一沦为敌军俘虏的厄运,拿破仑脖子上的项链中一直藏着军医尤万给他的毒药。现在,拿破仑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他吞下了毒药,倒在床上,全身痛苦地痉挛着。科兰古及时发现了他,立刻叫来了尤万医生:
  皇帝中毒很深……我所见到的场面使我痛苦万分,难以言表。“想死是多么困难哪!”拿破仑在剧烈的抽搐中喊道,“……告诉约瑟芬,我一直在想着她……把你的手给我。吻我一下!”他将我的手拉到他的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哽咽了,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流过我的脸颊,滴到皇帝的脸上和手上。
  尤万医生和科兰古一连几个小时守在拿破仑的床边,药性深入内脏,几乎无望。天亮时分,拿破仑终于度过了危险期——毒药放置的时间太长,药性已经减弱——数日后,拿破仑慢慢恢复了正常。
  4月16日,当他恢复了体力之后,拿破仑提笔给约瑟芬写了最后一封信:
  今天我为自己而欢庆,因为长久以来我一直背负着的重担终于卸下了。我的失败是惨痛的,但至少十分有用,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
  当我隐退之后,我会收起我的宝剑开始文学创作。我的治世称雄一时,我为成千上万的人带来了福音,可他们最终又给了我什么回报呢?
  他们背叛了我,是的,他们全都背叛了我——除了我的欧仁,他没有辜负你和我的期望……再见,我亲爱的约瑟芬,听天由命吧!我也不得不这样,永远不要忘记那个将你永远铭记在心的男人。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8)
  ——拿破仑
  而热罗姆对拿破仑宣布退位以及自杀未遂的消息的反应是十分典型的:“皇帝,在给我们制造了一大堆麻烦之后,居然侥幸活了下来!”
  路易十八将于4月29日到达法国的贡比涅以准备他盛大的巴黎入城仪式,时间正好选在他的新任海军大臣命令两艘三桅快船将拿破仑押解往厄尔巴岛的这天。只有德鲁奥和贝特朗将军及其随从愿意随同拿破仑一起被放逐海岛。此外,还有6名负责押送其离境的联军军官。他们坚持要这名囚犯穿上奥地利将军的制服以保安全,免遭有敌意的法国人的侵袭。20日,车马和卫队已准备就绪,拿破仑告别了他的卫队,上车穿过了枫丹白露的森林,向地中海海岸驶去。27日到达圣拉菲尔,拿破仑于次日登上了英国三桅船,另外两艘法国船尚未到达——抑或是拿破仑觉得登上英国的战船更有安全感?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起航的那天,约瑟芬因肺炎在她钟爱的马迈松去世了。根据科兰古的记载,拿破仑在英国船上“受到了各种应有的礼遇和照顾”。
  5月30日,巴黎和约经过反复修改最后签字了,法国的边界退回到了1792年的版图,英国慷慨地将法国在长期战争中占领的除毛里求斯、多巴哥和圣路西亚以外的殖民地物归原主,并且没有向法国索要任何战争赔款,而这场战争光英国就耗费了6亿英镑。英国的大臣卡斯尔雷为平息同盟国对过于宽容的条约的牢骚,解释道:“应让法国成为一个商业繁荣、爱好和平的国家,而不是一个四处征战的好战国家。”他认为,为和平付出代价是值得的。对于长年受拿破仑征战之害的欧洲来说,从来没有哪个和平条约是如此宽容的:在过去15年里,成千上万的城镇被焚烧;数不清的妇女被强奸;无数的城市遭到浩劫;大量的土地被霸占;生灵涂炭,惨遭蹂躏;仅欧洲士兵就死了300万(其中100万是法国人);整个国家的经济、工业、贸易遭到破坏;国家之间的积怨有些甚至绵绵延续至今,仍阴魂未散。
  在拿破仑的眼中,他的元帅和将军最后都抛弃了他,虽然他后来原谅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自俄国战役后身体状况急剧恶化的贝尔蒂埃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他已经60多岁了,但看上去要苍老得多;他最后的希望就是远离士兵和战场,远离拿破仑日复一日漫无休止的谩骂,和他的德意志老婆及孩子度过自己的余生。麦克唐纳一直坚持到了最后,没有步那些“叛徒”的后尘。至于科兰古,没有人比他更能在危难之中如此忠心地为拿破仑效劳,直到最后。拿破仑对科兰古为他做的一切心存感激,特别是4月13日那个可怕的夜晚所发生的事。
  1814年5月4日,英国三桅船将拿破仑留在了厄尔巴岛后便驶离了波托费拉约港。拿破仑告知岛上的法国总督,他之所以选厄尔巴岛是因为“它的气候宜人”,他当然没有提到自己已经遭到放逐一事,拿破仑就是这样。岛上的13,700人多数都出来欢迎他们的新主人、这个被放逐的战犯的到来,并高呼:“皇帝万岁!”
  尽管该岛上没有任何类似宫廷的建筑可言,整个岛在地图上也就是一个小黑点而已,但伴随拿破仑而来的贝特朗将军代替原来的迪洛克被任命为“宫廷侍卫队长”,佩鲁斯任他的财务大臣,德鲁奥任陆军大臣并取代即将动身离去的法国总督,康布罗纳被任命为联军愚蠢地允许拿破仑保留的近1,000人的军队的司令官,拉比负责管理岛上的土地和财产,埃拉特负责管理岛上的铁矿(这是岛上的主要经济来源,联军虽然口头答应每年为拿破仑提供200万法郎,但实际上分文未给过)。英国政府信守诺言,派了脾气温和的坎贝尔上校和拿破仑一起待在岛上,以防止任何暗杀拿破仑的企图,并向联军报告拿破仑的情况。联军尽力截获拿破仑给欧洲的通信,包括他的家信。拿破仑的母亲和他最宠爱的妹妹波利娜将很快来岛上定居,有传言说波利娜也是拿破仑的情人。
  由于梅特涅的坚持,玛丽·路易丝被遣返维也纳,并作为重犯被软禁在肖恩布鲁恩宫。剩下的事就是如何收拾欧洲的残局了。没有任何国家愿意让“波拿巴的人”继续留在他们的领土上,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都得离开。路易被获准在洛桑居住,但处于秘密警察的监视之下;此后大名鼎鼎的塞维利亚大公约瑟夫住在俯瞰日内瓦湖的普拉津斯城堡附近,再后来定居于美国新泽西,令美国人大吃一惊。热罗姆和凯瑟林夫妇则被他的岳父逐出了符腾堡,暂时居住在奥地利的格拉茨。埃莉萨则更加可怜,四处漂泊,最后暂时居住在的里雅斯特。卡罗琳与缪拉被允许暂时留在那不勒斯王宫中,直到次年春天,缪拉突然对奥地利宣战,企图占领整个意大利,最后以失败告终。在拿破仑的百日王朝期间,缪拉曾潜回法国,在格勒诺布尔和西斯特隆的荒山野岭里避难。但他却向往和风拂面、长满棕榈树的戛纳。1815年,拿破仑第二次失败后,疯狂的缪拉企图进犯科西嘉,再次遭到失败。后来他又在意大利的卡拉布里亚登陆并自封为国王,10月13日被菲德列国王处死。至于吕西安和他的妻子,由于曾受到拿破仑的排斥,英国政府允许他们从希罗普郡的窝居迁往意大利的豪华别墅中,因为不论怎么说,吕西安算是个“中立的波拿巴”。暂时留在法国,有着圣勒女公爵封号的奥坦斯最后被迫离开法国,前往瑞士北部。她的弟弟欧仁则得到了其岳父巴伐利亚国王永久性的庇护。
  第三十八章 哥萨克人来了(9)
  在厄尔巴岛上没有女人,直到波利娜到来。拿破仑日思夜想的奥坦斯仍然在马迈松哀悼她母亲的亡魂。而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接到拿破仑的指令来到枫丹白露,结果只是等了又等,拿破仑最后改变了主意,拒绝见她了;她含泪而去,连一句告别的言辞也没有听到。对失去了权势的皇帝而言,过去风月场中令拿破仑动心的女人都失去了魅力。
  拿破仑的新王国不大,只是海洋中一个山脉林立的小小岛子而已。他将以前海岛守备军的驻地定为他的“皇宫”,并命名为“磨房”——雄踞在波托费拉约港几千英尺的上方,俯瞰蒂勒尼安海。宫殿很小,楼上楼下加起来,也只有十来间房,而波利娜住在楼上。她不太愿意和母亲住在一起,就将母亲安排在附近一个村庄的小屋里居住。拿破仑在岛上建了几栋自己的小屋。岛上只有数英里的道路,拿破仑在岛上修筑道路,不断完善各项设施。他的另一个重要项目当然是军事防御设施,他仍然相信会有人来暗杀他,而事实上这类阴谋也的确在策划中。
  问题是没有钱,拿破仑无法施展拳脚。路易十八已经宣布不打算按照枫丹白露条约给他每年支付200万法郎。岛上的矿藏给拿破仑每年60多万法郎的收入,这就够了。除了随身带来的钱以及波利娜的慷慨奉献以外,拿破仑一无所有。坎贝尔给联军写了好几封抗议信,说他们不信守条约;在给卡斯雷尔的信中,他说道:“我个人仍然坚持认为,如果拿破仑拿到他应得的那份钱的话,他会心满意足地待在厄尔巴岛上,而不会到意大利或是法国去制造不可预料的事件的。”
  就拿破仑这样一个精力充沛的人(尽管自杀未遂后已不如以前)来说,厄尔巴岛的生活就如一潭死水,令人难以忍受。拿破仑曾告诉科兰古要写著名的《自传》,也未见写出一个字。为了消遣,他整天骑马远游,每个礼拜天在“磨房”做弥撒,如同在杜伊勒里时一样。尽管他为数不多的廷臣和夫人们偶尔也身着盛装参加“国宴”,他们晚上多半是和军官夫人一起玩牌、演剧。那年冬天,活泼的波利娜到来之后,宫廷的生活仍然毫无无生气可言。每个人都感到无聊和尴尬,神经紧张,脾气暴躁。拿破仑也不能给他的军队和侍从支付军饷和报酬。贝特朗和他刚刚来到岛上的妻子尽量活跃这里的气氛。但是,拿破仑每天的生活圈子里就是贝特朗、德鲁奥、乏味的康布罗纳和马莱(并非马莱事变中的那个马莱)以及波兰骑兵指挥官等熟悉的面孔,日子非常枯燥,这种枯燥反映在拿破仑的脸上,坎贝尔为此越来越担心了。少数外国游客被允许对小岛进行短期的访问。拿破仑以前的两个情妇设法骗过联军的海军,在岛上做了短期的逗留;她们是瓦莱夫斯卡伯爵夫人和佩拉普拉的艾米拉,两个女人都为拿破仑生过儿子。但好景不长,她们不得不走。波利娜的假面舞会上都是强装的笑脸,剩下的是无尽的空虚,是对昔日风光的痛苦回忆。就连玛丽·路易丝现在也成了奈伯克公爵的情妇,再也不愿回到拿破仑的身边了。
  1814年12月,坎贝尔向伦敦汇报说:拿破仑越来越深居简出,不愿见他,也不愿见任何人。而此时塔列朗正在策划绑架并暗杀拿破仑的行动,“拿破仑常去波雅诺扎(厄尔巴岛旁的小岛),”法国大使马里奥提从里窝那向塔列朗报告道,“我确信由于该岛没有任何防备,他常常睡在船上,要绑架他易如反掌。”坎贝尔向英国政府报告了有关针对厄尔巴岛的一系列阴谋活动,包括波旁王朝新驻科西嘉官员布律拉斯特从阿尔及尔雇佣阿拉伯杀手到厄尔巴岛绑架拿破仑的计划。
  “让他们杀了我吧!”拿破仑对坎贝尔这样说,“但我不愿落入他们手里。”他不想在法国的地牢里与世隔绝而终此一生。
  1815年春,维也纳会议谋求恢复欧洲旧秩序,拿破仑决定自己不能再在这个小岛上苟活下去了。“朋友”给他捎来了消息。他们说:法国人民盼望他回去将他们从波旁王朝的统治下解放出来。1815年2月12日,法国政治家马雷派遣弗勒里·德·夏布隆乔装水手来到厄尔巴岛。夏布隆向拿破仑详细报告了国内对波旁王朝的不满情绪和贵族强取豪夺的行径,激发了拿破仑重返欧洲的雄心。2月16日,负责监视拿破仑的坎贝尔前往托斯卡纳和意大利情妇度假,拿破仑乘机开始了行动。
  2月26日,一切准备就绪。这天夜里,拿破仑告别了母亲和波利娜,率领1,000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与贝特朗、康布罗纳、德鲁奥等人分乘7艘小帆船,船上载着几门大炮,悄然离开了厄尔巴岛,开始了再度征服法国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3月1日上午10点,他们看到了昂蒂布海角的山脉,舰队换上了法国的三色旗,避开了昂蒂布的前哨,在儒昂港登陆。当地士兵见登陆的是拿破仑,立即向他脱帽致敬。拿破仑在那里向当地士兵发表了演说:“士兵们!我是厄尔巴岛的统治者……我在流放中听到了你们的呼唤。现在,我已经在法国登陆了……我这次带来了600人,要和法国国王的6万士兵决一雌雄——我将征服这个王国!”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1)
  1815年3月1日,星期三。晚上,戛纳市67岁的市长普里突然被火速召到德维尔旅店。一向专横跋扈的康布罗纳将军已经满面怒容地等在那里了,一开口就要市长给他及伙伴们办好“护照”以便继续前往马赛;接着,又进一步要求准备好几十匹马及四轮运货马车;后来,又命令被搞得莫名其妙的市长为他准备可供3,000人食用的牛肉和面包,送往他们在天使海湾沙丘上的临时宿营地——他这样告诉戛纳市市长,皇帝拿破仑已率军回来拯救法兰西帝国了。由于戛纳城没有坚固的城墙防御,所以市长也别无选择;他召来所有的屠夫及烤面包师,让他们杀了3头牛并准备了上百个面包。
  夏纳城有3条主要通道:西面通往弗雷瑞斯,东面通往昂蒂布和尼斯,北面通往格拉斯。虽然这3条道路都有军队守卫,但普里还是设法给国王的地方官瓦尔、德拉吉尼安的布蒂里埃公爵捎去了令人懊恼的消息:有“60名士兵”和一名“厄尔巴的将军”已控制了戛纳城。这消息是在康布罗纳向他提出准备供3,000人食用的牛肉之前捎出的,康布罗纳第二次找市长时才通知他拿破仑已回到法国,并留给他一份《陆军公告》——“拿破仑,以上帝的名义,尊为法兰西皇帝”此次返回是为了拯救法国。公告称:
  我在被流放途中听到你们在呼唤我, 因此我历尽千辛万苦回来……夺回过去25年都是属于我们的法兰西三色旗,将我们的敌人赶出法国!穿上在全盛时期法军的三色制服吧,同我一样的制服……再次拿出你们征服乌尔姆、奥斯特里茨、耶拿、埃劳、弗里德兰的雄心壮志吧……士兵们!团结在你们领袖的军旗周围,一同作战吧!
  由于手中的兵力有限,拿破仑不得不认真制定他的入侵计划。没有骑兵,没有重炮也没有大兵团的步兵,他甚至无力攻打昂蒂的沃邦要塞——拿破仑曾在罗伯特斯庇尔垮台后被短期囚禁在那儿——当然,更不用说攻打土伦和马赛了。在那里,马塞纳元帅正以波旁王朝的名义统领着第八军区。为了争取马塞纳,拿破仑已派了一艘船前去通知马塞纳他的到来以及他的打算;并派另一艘船到那不勒斯通知缪拉,要求他给予支持。
  然而,拿破仑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向巴黎进军,因为滞留在这个波旁王朝的老巢对他是不利的。他挑选戛纳登陆,是因为这里毫无防备,而且他计划的进军路线就是从这里经由格拉斯,翻越山脉进入山地,经过卡斯特兰恩、迪涅、加普、拉弗雷、格勒诺布尔、里昂,最后到达夏龙。这样的行军路线可以将他的追击者远远抛在崎岖的山地之后。另外,拿破仑非常了解这个地区,深知哪些地方道路泥泞,哪些地方山高谷深,哪些地方森林茂密、山崖崎岖。不过这种不利的地形对拿破仑自己军队的行军也造成了极大困难。对于他1,028人的远征队而言,高昂的士气同充足的食物供给一样重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拿破仑的第一个挑战将是山下的格勒诺布尔——那是个有7000驻军的要塞,拥有重型大炮及充足的军备供给,这些是当他还是皇帝时为攻打意大利和瑞典准备的。这是他进军的必经之路,他必须攻战这个要塞。他不能完全凭运气,因此他叫人捎信给目前在格勒诺布尔统领第七步兵团、而且自从拿破仑到了厄尔巴岛后就一直秘密同他保持联系的夏尔上校。拿破仑寄希望于以少胜多,避免被一举歼灭。“我要不流一滴血就重新夺回我的王位!”他在3月2日军队拔营前对他的将士演讲时说,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法国人民将会反抗他的。
  当日上午到达格拉斯,他们遭遇该市市长、激进的保王党分子古尔东侯爵的反抗,市长召集地方国民卫队阻挡拿破仑,但是只有30个人响应他的号召。现在,拿破仑的命令是:要求给他的军队更多的食物、装备、马匹等。吃完饭后,他们立刻又重新上路了,穿过崎岖的山路前往圣瓦利埃尔、埃斯克拉罗里到塞拉农。在到达雪线后,他们丢掉了马匹、大炮和行李,用当地的毛驴和农民的车运东西,沿着窄窄的道路穿过松林,在前进了约3,000英里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卡斯特兰恩。他们在那儿休息,准备了翻越山岭地区所需要的口粮、200头毛驴和40辆马车,接着便向荒无人烟、飞鸟绝迹的深山进发,部队于3月3日到达巴勒米,4日到了迪涅。
  拿破仑早在瓦尔已料到的潜在危机被证实是再正确不过了。当地的地方长官博蒂里埃已在2日命令约100人的队伍经拉穆伊秘密向海岸进军。在得知领头的“厄尔巴的将军”居然就是拿破仑自己、而且其军队人数远比普里所报告的“60人”要多后,他火速给马塞纳送信,通知他:“由拿破仑率领的军队将于今天到达迪涅。”晚上7点钟,博蒂里埃已打发另一名信使立刻前往巴黎,给他的上司孟德斯鸠带信通知他目前的紧急情况——然而,“对于拿破仑的军队来说,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个完全忠于路易十八国王的国家内如此神速地前进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在信的结尾处他说:“他将采取一切防范措施……以确保挫败这个入侵者……路易国王万岁!”3月4日,博蒂里埃又另派了一支特遣部队进驻圣瓦利埃尔的山地。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2)
  然而,深谋远虑的马塞纳明哲保身——并不打算同拿破仑作对,也完全不愿介入此事——他打算保持中立。虽然他头一天就接到了拿破仑给他的密信,但3月3日马塞纳收到普里的信,告知他:“昨天,前皇帝拿破仑的卫队中的50人已在儒安海岸登陆。”他装作大惊失色。为了拖延时间,马塞纳又向不同方向派人打听最新的消息,这样起码可以为拿破仑赢得一两天的时间,然后才命令一个团前往锡斯特龙的山区去追赶拿破仑的队伍。“您一定要相信我的热忱和忠心,”马塞纳这样告诉路易十八的新任陆军大臣苏尔特元帅,“我发誓我对国王陛下绝对效忠,我将不会背弃我以我个人的名誉发起的誓言。”马塞纳这个军中最善于发誓者这样报告说,而拿破仑就这样安全地越过了这一关。
  3月7日,到了拉弗雷。拿破仑遇到了首次真正的考验,因为在拉弗雷,他的部队同近800人的队伍遭遇。格勒诺布尔的指挥官马尔尚将军并没打算认真同拿破仑交战以阻止他前进,因为拿破仑曾授予他荣誉军团勋章。就连地方部队指挥官的语气也不十分确定:“如果你不后退的话,我会逮捕你。”这绝对不是下定决心阻止危险入侵者的人说的话。“第五步兵团的士兵们,我是你们的皇帝!”拿破仑高喊道:“你们当中谁想杀死自己的皇帝,那就开枪吧!”拿破仑说着,解开上衣,露出胸膛。尽管有个上尉确实下令让手下开枪;但没有一个人开枪,突然,士兵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皇帝万岁!”接着士兵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蜂拥而上;他们簇拥着拿破仑,跪倒在他的脚下,亲吻他灰色的军大衣,甚至还亲吻他的宝剑以示忠诚。
  派来保卫格勒诺布尔的第七步兵团加入了拿破仑的阵营。当晚,他们手持火把,踏着厚厚的积雪下了山,经过马尔尚将军刚丢弃的毫无戒备的城门开进了城里。格勒诺布尔是他的了,拿破仑的军队人数增加到约8,000人,另外还有了进军里昂所必不可少的大炮等军事装备。拿破仑的进军到目前为止进行得十分顺畅。然而,里昂的困难较格勒诺布尔要大得多。
  3月9日,在身穿红金制服的波兰部队的引导下,拿破仑坐着他的马车带着日益壮大的军队向布尔戈尼平原以及罗纳河和索恩河的交汇处前进。
  同一天,在里昂的贝勒柯宫里,国王路易十八的兄弟阿图瓦公爵接见了达马斯将军和麦克唐纳元帅,他们向布朗耶将军的庞大守军发表讲话,提醒他们有关拿破仑过去的所作所为并且警告他们必须要尽力阻止他,“以防他再次将枷锁套在这个强大的法国头上”。他呼吁:“一口气了结这帮叛军,我们大家一起去踏平叛军!法兰西国王万岁!”但是除了一片沉默之外,并没有任何响应之声。懦弱的阿图瓦公爵匆匆解散军队,在同麦克唐纳和两位将军商议后,于次日晨同元帅一道弃城而去,只留下布朗耶将军守城——而布朗耶早就决定同他的前任指挥官拿破仑共同作战了。
  同一天,也就是3月10日晚上9点,拿破仑率军顺利开进里昂城门,进驻贝勒柯宫。拿破仑受到数千名士兵及市民的欢迎──“皇帝万岁!打倒牧师!打倒贵族!波旁王朝下地狱!自由万岁!”
  在大主教的宫里(就是他当过海盗、陆军政委、牧师,后来当上红衣主教的费舍舅舅的住所)度过了舒适的一夜后,“皇帝陛下”神采奕奕地同布朗耶将军一道出现在已集合在宫前的军队和市民面前,告诉他们一个令他们万分惊讶的决定:“我这次回来是为了保卫大革命带给我们的利益。我将给你们一个极为合理的宪法,而它将由人民和我共同制定。”拿破仑还宣布他将废除波旁王朝的贵族统治,并将其白旗更换为代表革命的三色旗。人群顿时欢声雷动。事实上,拿破仑的纲领是君主立宪制加上恢复一些大革命时期的原则而已;而正是这个拿破仑,曾以皇帝的身份清除过大革命所留下的一切痕迹。政治就是政治。
  在将法兰西银行的60万法郎现金扫入口袋中后,拿破仑领着约有15,000人的军队向巴黎进军,并打算于20日到达,以赶上庆祝他儿子的4岁生日。但他并不十分着急,部队北上沿索恩河,经由马孔到达夏龙,接着于15日到达奥顿。拿破仑正一步步地逼近他的目标。
  “我相信我完全可以向阁下您保证,我们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长官加莫特这样告诉来自位于欧塞尔(荣纳的省会)的内政大臣。巴黎方面传来消息说,波旁王朝的军队中有大批军官和士兵逃跑,拿破仑的军队已经攻下格勒诺布尔和里昂,并向欧塞尔逼近。3月15日,当加莫特请求每个有良好愿望的人站出来保卫国王路易十八时,无人理睬他。结果,3月16日,刚刚向内政大臣表示过忠心的加莫特,现在又向大家宣布道:“荣纳的居民们……让我们团结在这位带给我们光荣的英雄周围吧!”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3)
  国王路易十八从他的陆军大臣处得知,苏尔特以及和内伊正在隆勒索尼埃集结小规模的援军后,他也许会感到有些焦虑,但并不绝望。3月14日,内伊元帅曾在地方长官面前这样描述拿破仑:“他就像一条疯狗,人们必须加强戒备以防被他咬伤;如果我有幸能捉住他的话,我打算将他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活着押回巴黎。”内伊夫人也附和她的丈夫:“皇帝究竟着了什么魔啊?他很快将成为头一个牺牲者。谁会支持他呢?没有人!”
  然而,一切并不都像表面那样;因为私底下,左右不定的内伊对国王路易十八更为不满,因为国王只拨给他6,000人来对抗拿破仑的14,000人。内伊自己是多次亲眼目睹过这个小个子的科西嘉人在敌众我寡的不利情况下仍能激发出士兵们那么惊人士气的!同一天,经常头脑发热以致变化多端的内伊,再次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决定,他突然宣布自己将支持这条“疯狗”:“有一件事不用担心。拿破仑是抱着世上最良好的意愿回来的。他想忘记以前的事并会将社会各界团结起来拯救法国。”(顺便提一下,内伊是欧塞尔地方长官加莫特的亲戚,自然会对他亦步亦趋。)
  3月16日早上,内伊元帅刚好赶在他的姐夫加莫特和拿破仑正准备吃早餐时到达了。“疯狗”热烈地拥抱内伊并不停地感谢他,因为内伊的加盟使拿破仑军队总人数上升到了20,000人。
  尽管法国国民并不是太了解波旁王朝的现任王室成员,但是他们都知道路易十八的统治完全不同于拿破仑:法国已被欧洲国际社会接纳,而且更重要的是,国家终于获得了和平。路易十八的前任路易十六曾犯过许多错误,但他不是战争贩子;另外波旁王朝统治下的赋税要低得多;尽管法国人民对他们君主迷恋时钟的嗜好多有微词,但比起对战争游戏的嗜好,这又算得了什么。“和平是这个国家惟一的期盼……尽一份你个人的最后义务吧,为了你自己和全法国人民而获取和平吧!”1813年12月参议院曾徒劳地劝说拿破仑,立法院也曾支持参议院。“商业凋敝,工业也濒临破产,这难以言状的苦痛的原因何在呢?”下院议员莱内愤怒地控诉道:
  一个令人再也无法忍受的政府、过度的赋税、残酷的征兵制度……在过去的两年中,这个国家的男人已减少了3成。血腥而又暗无天日的战争已波及到我们的下一代——中断了他们的学业,将他们从农业、商业和艺术创作中拉出来投身战场。
  莱内热情洋溢的和平宣言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投票支持:223票同意,51票反对。“我们所需要的只是和平,”参议员拉帕朗赞同地说,“每个人都在哭泣,这块土地上的每个角落都有抽泣声。”“你真的想让我告诉你这个无法掩饰的真相吗?”愤怒的海军大臣德克里斯这样告诉拿破仑的门徒和前参谋长马尔蒙元帅。“皇帝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要推翻我们,使我们陷入无法想像的灾难之中。”海军大臣的这一推测在1814年的一系列事件中得到了证实。
  因此,如果说路易十八没有得到法国大多数人的支持的话,他至少会为了没人嘲笑他而感到欣慰吧。另外,他制定了《宪法宪章》,更确切地说是战胜的联军给他制定了74项条款,从而将波旁王朝对国家的独裁体制根除了;当初正是这种独裁导致了1789年的大革命,使欧洲充斥着暴力和战争,并最终使拿破仑登上了历史舞台。
  1814年6月4日,路易十八签署了《宪法宪章》,在理论上建立了君主立宪制。拿破仑上台后再度推行的农奴制被再一次废除了。然而,选民由帝国时期的500万下降至仅9万人,而且由于有“纳税高的人才有权参选或任官职”的限制,只有10,000人有资格任官职,罗马天主教再次成为法国国教。
  然而在军事方面,路易十八则显得缩手缩脚,因为贵族出身的有资格出任军官的人数极为有限,因而他不得不再次雇用拿破仑的旧将领和旧官员。在巴伦的记载中,杜邦将军被任命为第一陆军大臣,稍后又被苏尔特元帅取代,最后又被拿破仑的原陆军大臣克拉克取代。拿破仑的另两名元帅马尔蒙和贝尔蒂埃如今被任命统领6,000人的国王的“御用卫队”。
  3月5日,得知拿破仑在戛纳附近登陆后,国王路易十八在同陆军大臣苏尔特商议后,决定派3支军队前去打击入侵者。其中的两支由国王的侄子们统领。昂古莱姆公爵将在尼姆周围组成一支约10,000人的队伍,这支队伍将追击拿破仑;贝里公爵将组成一支规模较小的部队;苏尔特元帅前往里昂组织了30,000人的第三支部队。3支队伍都是不够健全的:一方面是由于皇家军队中有大量的士兵开小差,另一方面是由于王室侄儿间彼此不和;更重要的是由于苏尔特的无能──在里昂只懂依命行事,他的30,000人本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止甚至摧毁拿破仑的军队。事实上,如今巴黎方面所获得的惟一的好消息,是北方的两支由德鲁埃和勒费弗率领的支持拿破仑的军队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4)
  在得知格勒诺布尔和里昂失陷的消息后,国王路易十八命令大部分巴黎守备军前往维莱瑞夫和默伦,贝里公爵再次被任命为总指挥,麦克唐纳任副指挥。至于苏尔特,则受到了国王最心腹的顾问及同党奥尔珀斯的排挤,他被指控串通拿破仑,阴谋推翻国王的统治。实际上,贝里的新军也组织不当,逃兵人数不断增加。以致日益焦虑的路易十八不得不派内伊元帅到隆勒索尼埃去帮助贝里重新整顿军队,17日,拿破仑在欧塞尔亲自领教了这一整顿的结果。
  16日,一个雷雨交加的下午,对内伊的背叛仍毫无所知的国王路易十八,冒着倾盆大雨,带着大批随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自前往国民议会。陪同国王的有阿图瓦伯爵、贝里公爵、奥尔良公爵(也就是后来的路易·菲利浦),另外还有国王的高官和廷臣;他们乘坐的豪华马车由巴黎国民卫队的骑兵队开路,后面及四周保护他们的是身穿红黑相间制服的著名的王室卫队。
  国王驾到,号手吹响了嘹亮的号角。路易十八被扶上了他的王位,对议会发表了演说:“先生们,在这危急的时刻……我来到你们中间是为了加强我们之间的联系……我再一次见到了我的祖国,我使她和所有的外国列强恢复了和解……我为了我的人民幸福而辛勤工作着……现在我已经60岁了,对我而言还有什么比为了保护祖国而死更光荣的呢!”人们必须防止法国内战以及拿破仑的“铁血专政”死灰复燃,路易十八提醒他们,“他是来摧毁这个君主立宪制的”,所以人们不得不行动起来——“那么,先生们,让我们团结起来,让我们团结在国王的周围,万众一心吧!”当路易十八回到马车上后,天空仍在下着雨。政治就是政治。
  在他到达杜伊勒里宫,受到每个人的祝贺后,路易十八接到消息说内伊叛变了。召来巴黎周边地区第一军区统领梅松将军和德索勒将军后,国王向他们通报了局势,命令他们立刻撤换苏尔特和内伊新军司令的职务。但是,他可以信任他们吗?国王这样责问这两名前拿破仑的官员们。“当然,”两人战战兢兢地再次向国王保证道。但是由于他们是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进行一场危险的赌博,他们首先需要那么一点保险措施,要求预付200,000法郎(金币)。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国王感到吃惊的了,他同意了他们的要求。梅松立即着手将巴黎附近要塞的正规军集结起来,而德索勒则召集国民卫队,就连陆军大臣克拉克也向他的指挥官保证现在已稳操胜券,苏尔特对军队的破坏已得到修复。而《争鸣周报》比克拉克更有过之,向法国民众宣称:马尔尚将军和马塞纳元帅已合力夺回了里昂。马塞纳当然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马赛而马尔尚已再次加入拿破仑一方了。在同一家报纸上,支持波旁王朝的自由党人邦雅曼·康斯坦这样形容拿破仑:“这个阿提拉(Attila),这个可汗……这个人身上沾满了我们的鲜血。”
  但在贝里、昂古莱姆、苏尔特和内伊背叛的事实面前,没人再愿意相信报纸上的报道了。因此,大批的上层阶级、贵族蜂拥至政府所在地要求通行证,载满财物的富豪们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地出城向西北方驶去。
  在杜伊勒里宫,财政大臣路易正安排从首都调拨约2,500万法郎(银币)以填补由于个人从银行里过度提款所造成的空洞。3月18日,麦克唐纳元帅突然到达杜伊勒里,抱怨那些在维莱瑞夫和默伦以贝里公爵为首的所谓指挥官们的愚蠢。这就连向来温和的国王也动怒了,他撤换贝里并由麦克唐纳取代他的职务。国王的心腹顾问巴隆坦言道:“我们极其悲哀的丧钟已在全国敲响了!”已真正感到慌乱的国王,到目前为止仍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决定——“(他)发生了某种瘫痪。”
  次日,杜伊勒里宫里一片混乱,尽管没有人知道——因为国王对这一消息就连对法国最高级的贵族也守口如瓶——国王路易十八已决定逃离法国,并以视察马尔斯的军队为由于中午动身离开了。很具讽刺性的是,惟一知道他这一打算的两个人恰恰是拿破仑的人——贝尔蒂埃和麦克唐纳,除此之外就连他自己的亲信陆军大臣也不知道此事。
  国王以视察为名离开了,天又下起雨来。但是,由于反对国王的群众的拦截,路易十八又转回了杜伊勒里宫,甚至没能通知全身被雨湿透的马尔蒙——他此刻正带着数千人的军队在等着国王的视察。那天晚上晚些时候,大臣们终于知道了国王的逃亡计划,在每个人拿到了约10万法郎现金后,他们同意追随国王。午夜过后,向他的官员及首都道别后,国王路易十八离开了杜伊勒里宫。那天,3月20日,刚好是拿破仑的儿子的4岁生日。
  难得的是,自1814年9月起就在维也纳召开会议的联军,虽然还在不停地争吵,却似乎比波旁王室和更有组织、更有效率。根据1814年5月30日巴黎和约的规定,会议决定出兵挽救欧洲目前的危机并确立新的国界,以平定由于拿破仑对欧洲的征服而造成的混乱和破坏,这其中还包括废黜一些君主的王位,重划国际边界,任命新统治者。而他们的首要决定之一就是组织并帮助波旁王室再次统治法国并宣布废除前拿破仑帝国。同时他们也出面调解普鲁士和俄国之间对萨克森和波兰的矛盾。当然,还存在建立一个新的、独立的、由比利时及荷兰两国合并而组成的王国问题。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5)
  维也纳方面做出这一系列关键决定的主要人物:有英国外交秘书卡斯尔雷勋爵、奥地利国王弗朗西斯一世的代表梅特涅、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哈登堡的查理大公,以及沙皇亚历山大。尽管法国由于巴黎和约而被排除在这个会议之外,但路易十八的新任外交大臣塔列朗仍代表法国参加了会议。会议的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着手安排法国及欧洲的一系列事务,以避免法国发生内战,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联军做了让步,让法国也加入会议的讨论中来,因而破例允许塔列朗出席。
  塔列朗尽管具有处理国际事务的头脑、高超的外交手腕,但他却集法国人处理外交事务的谨慎和保守特点于一身。他巧妙地置身于谈判桌上,在同盟国之间周旋,挑动他们之间的矛盾,并于1815年1月3日同英国和奥地利秘密签订了同盟条约,在卡斯尔雷的支持下,使法国的敌人之间发生了分歧。该条约从理论上讲只是简单的共同防御协定,但事实上是针对具有强烈扩张欲望的沙皇亚历山大的,因为他已吞并了比萨拉比亚和芬兰。英国也强烈反对普鲁士吞并萨克森。“我承认这样做对萨克森国王并不仁慈,”奥地利首相梅特涅对卡斯尔雷承认道,“但我却不希望看见这些古老的封建君主王国体系扩张得过头了。”但是至少在1815年2月,有关于北海沿岸低地国家的决定还是生效了,威廉王子当上了低地国家联合后组成的新王国的国王,成为威廉国王,其领地包括荷兰、比利时以及卢森堡3个小国。卡斯尔雷坚持认为法国将永远不能再拥有这些国家。
  塔列朗要求联军警惕拿破仑东山再起的可能:“拿破仑的体制必须从欧洲彻底根除掉……是的,我们在战场上已将他赶跑了,但他现在仍在我们鼻子底下。”他这样警告施瓦岑贝格亲王。“如果他们早听我的话,”卡斯尔雷补充道,“他早就被放逐到天涯海角了。”1814年2月,塔列朗还曾说过:“恶魔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塔列朗的迂回外交政策将俄国不知不觉地孤立于其他盟国之外了,“联盟解散了,永远解散了!”1815年1月,塔列朗这样向路易十八报告道。但是,就连老谋深算的塔列朗对局势的估计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3月11日,风云突变,卡斯尔雷收到了在维也纳的威灵顿给他的急件:
  那晚我们接到伯格什的报告说:拿破仑逃走时正在库尔特,尽管我们试图安抚,但各处都已感到恐惧不安了──包括这儿的王室成员。目前的局势十分紧张,整个欧洲的前景不容乐观,和平也希望渺茫。
  维也纳会议迅速行动起来。3月13日,所有7个成员国(包括英国、普鲁士、奥地利、俄国、西班牙、葡萄牙和瑞典)联合签署了宣布拿破仑政权非法的“声明”:
  由于拿破仑破坏了要他待在厄尔巴的公约,他毁坏了自己可以存在的惟一合法地位。由于他再次给法国带来了动乱与倾覆的危机,他自己已放弃了守法的义务和责任,并且已失信于天下人。因此,会议宣布取消拿破仑·波拿巴法国公民的身份,作为世界和平的公敌和破坏者,他将受到大众的唾弃。
  联军虽和俄国有分歧,却迅速组成了第七次同盟──塔列朗瓦解反法同盟的计划破产了。在维也纳会议结束以前,英国、奥地利、普鲁士、俄国这“四个大国”于1815年3月25日签署了维也纳公约,同意联合各自的军队直到拿破仑“被完全镇压下去,没有任何再次制造麻烦的可能”为止。
  “如果我们想干成这件事的话,我们绝不能给他一丝机会。”卡斯尔雷给在维也纳的威灵顿写信道,“必须全面展开行动,你们必须全方位地如潮水般涌进法国。如果拿破仑试图挽回大局的话,我们必须保证他的计划无法实施。”至于英国,4月3日,这位外交大臣继续说道,“摄政王对于向拿破仑作战是毫不犹豫的、是全力以赴的。”俄国方面完全赞同这一决定,或者正如内塞尔罗德用半英文半法语说的那样——“他们为此愿花光最后一分钱、流完最后一滴血”。
  “我很荣幸地告诉阁下,”威灵顿的副手通知伦敦,“今天早上威灵顿公爵已从维也纳出发前去统领低地国家的军队。”
  然而,此刻拿破仑仍生活在幻想之中,而且对玛丽·路易丝已经给他戴上绿帽子一事也毫无所知,在从欧塞尔出发去巴黎前,即3月19日,他给妻子写了一封信:“我亲爱的路易丝,人民欢呼着向我奔来!整团整团的军人放下武器加入了我的队伍。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已到了巴黎,带着我的儿子回到我身边吧!我希望在本月底见到你。”
  “我期望此次行动看淡法国的统治权而看重她的人民。”拿破仑在里昂宣布道,“我是大革命的产物……我将把法国人民从神父及贵族们的残酷枷锁下解放出来……我要吊死他们!”拿破仑的这番政治鼓动激发了军队和市民的斗志。“如果我们一不小心就会重蹈1792年的血腥悲剧,”一个地方长官警告说。“我对于目前向我们逼近的危机感到恐惧。”不安的莫莱公爵向拿破仑坦言道。“一派胡说八道,愚蠢之至,”数周后,德斯塔尔夫人这样评论道,“从我们接受拿破仑的那一刻起,恢复独裁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6)
  这就是当拿破仑的铁骑势不可挡地穿过郊区,并于一个寒夜到达巴黎、渡过塞纳河将三色旗插在桥头时,人们的一些心理反应。到达杜伊勒里宫前,拿破仑的马车被欢迎的人群围住。“在看到自己无法继续前进后,皇帝陛下走入人群并且迅速被人群围住了。”圣德尼亲眼目睹了这一盛况。但在进入宫中后,拿破仑四处看了看周围欢迎的官员,他注意到那些原本忠心耿耿的人并没有在场,例如:贝尔蒂埃、克拉克、若古和塔列朗,这些人都追随路易十八去了根特;他尤其没能见到他的元帅们:布律纳、圣西尔、儒尔当、麦克唐纳、马尔蒙、苏尔特、奥热罗、莫蒂埃、乌迪诺和絮歇──其他因体弱多病已告老还乡;接着他又想起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已逝去的人:迪洛克、贝西埃尔、波尼亚托夫斯基,当然还有拉纳。
  然而,拿破仑也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包括前国务大臣马雷、海军上将德克里斯、前财务大臣戈丹、财政大臣莫利昂、无人可取代却已年迈的康巴塞雷斯。另外还有他最优秀的指挥官达武元帅,当然还有科兰古和拉瓦莱特等人。而大多数人不是待在自己的田庄上默默地表示抗议,就是已经远离了法国,只希望拿破仑能放他们一马。
  贝特朗仍在拿破仑身旁充当大元帅,稍后拿破仑开始组建新政府。除了马雷、德克里斯、戈丹、莫利昂、康巴塞雷斯和极度不悦的达武等人外,拿破仑恢复了拉瓦莱特邮政大臣一职,再次任命科兰古为外交大臣,虽然科兰古本人宁愿当军队指挥官。对内政大臣这个敏感的职务,大家敬而远之。至于恢复大革命时期一系列重要规定一事,拿破仑需要的是一个有头脑和决断力的帮手、一个熟知政府运作情况并颇具威望的人。次日,他打算召见最具威望的卡尔诺。而这个卡尔诺曾斥责过拿破仑,并且宁愿隐居也不想参政掌权。事后,在离开杜伊勒里宫时,固执的卡尔诺长叹一声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无法拒绝他。”如果卡尔诺的入选令每个人都大为震惊的话,那么拿破仑政府人选的最后一个提名则更令众人目瞪口呆,他不是别人而正是声名狼藉、已在野数年的富歇,他被恢复了警务大臣一职。政府总算组建完毕,不愿参政而且很快遭到拿破仑属下警察骚扰的前大臣帕基埃总结道:“但是,并不是没有大费周折。”
  “我是大革命的产物。”拿破仑重复道,他命令所有的保王党人离开法国首都巴黎,而富歇签署了通缉塔列朗、孟德斯鸠、拉罗什富科、林奇、贝利亚尔、若古、当然还有马尔蒙和高度危险的布列纳等人的逮捕令,并宣布没收他们的房产、财物——尽管布列纳早已是一无所有。接着,拿破仑又再次恢复了农奴制度,并废除了他自己建立的新闻审查制度。于是,保王党人抓住机会即刻印发了大量反拿破仑政权的文章和宣传品。拿破仑又为此忧心忡忡了。在埃及远征中被拿破仑革职的忠诚的雨果将军反对道:“怎能如此伤害这样一位伟人呢?”即便在拿破仑的军队里,确切地说就在他的大臣中,对新政府欠缺热情甚至公开持怀疑态度的也大有人在。“他要是同全欧洲对抗的话他就完了。”外交大臣科兰古对帕基埃说。”皇帝陛下现在的处境并不令人羡慕。”米歇尔·德昂热利附和道。
  尽管存在这些怀疑和批评,拿破仑决定打出最后一张王牌:宣布他希望建立一个“自由的帝国”。这位过去的独裁者摇身一变,宣布将成立有代表性的政府并将实现和平。“我宁愿去死也不愿落入他的手中。”邦雅曼·康斯坦在《巴黎邮报》上撰文公开攻击拿破仑后,这样对他的情妇朱丽叶·雷卡米埃说。“我是不会改变的,不会成为一个懦弱的变色龙来左右讨好的;同马尔蒙、夏托布里昂以及莱内一样,我现在已是全法国最折中的人物之一了。”但是,当拿破仑在杜伊勒里宫召见他时,他又笑眯眯地去了。“他是个多么让人吃惊的人啊!”康斯坦对雷卡米埃夫人说道,“他要我为他起草新宪法的提纲!”雷卡米埃夫人和夏托布里昂两人都被吓呆了。4月19日,康斯坦带着《帝国宪法补充条款》草案回到了杜伊勒里宫,这份草案主张废除所有的新闻审查制度。政府大臣将被赋予更大的权力。所有的征兵活动必须由议院授权。这份文件同时也提供拿破仑一大堆特权:他继续有权任免世袭贵族院的所有成员、帝国法官等,同时也有权解散和建立新的立法机构。
  在读完整整67页的草案之后,有些不安的康斯坦抬起头来看看拿破仑的反应;令他万分惊讶的是,拿破仑全盘接受了。拿破仑现在要将它交给新宪法委员会审议。康斯坦用一种新的志得意满的步伐迅速去雷卡米埃夫人那里与她分享这份快乐。
  就在康斯坦离开后不久,怒气冲冲的拿破仑向他的秘书巴隆·凡发火道:“他们正逼着我干一些我不愿干的事情。他们在削弱我的权力,捆绑我的双手……(法国人民会问:)皇帝著名的铁腕,目前法国正急需用它再度统治欧洲的铁腕到哪里去了?他们可以同我说他们想要的是‘美好’、‘绝对公正’和‘自然法则’,但是首要的法则是‘需要’,而最基本的‘公正’就是‘国家的安全’!”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7)
  “这个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学会。”富歇说,“又变得和过去一样热衷战争、征服欲极强,和以前一样不可理喻。”
  拿破仑知道他必须用新的政治主张来再次赢得大众的支持,他的新“共和主义”就是如此。自然,他没有对在内政部的机会主义者、共和派卡尔诺透露过这方面的任何信息,但在公众场合主张用全民表决通过康斯坦的新宪法。表决结果于5月26日在巴黎的群众集会上宣布。邮政大臣拉瓦莱特是拿破仑的心腹之一,他非常了解拿破仑,是少数几个不被拿破仑的这个小把戏给骗住的人:“不要相信他今天似乎非常愿意给予我们的这个自由宪法。一旦他再次成为一支常胜军队的首领,他很快就会置之脑后、故态复萌的。”萨瓦里完全赞同:“他什么都没有学会,他也什么都没有忘记。”
  接着,拿破仑继续进行装点门面的工作,召集选举院选举立法代表议院的下院议员。同时命令他的哥哥约瑟夫回到巴黎(他同吕西安和热罗姆一样,极不情愿地回到巴黎)草拟一份约120人的贵族议院候选人名单,拿破仑将从中选出80名贵族院议员。4月26日至30日,拿破仑亲自主持了全国公民投票,他的官员们到全国乡村城镇清点票数。
  拿破仑深信有全国人民的支持,一切都会按计划顺利进行。但是自1812年从莫斯科到巴黎就一直给他上课的科兰古则问:“他现在的目标是什么?他甚至连自己都不了解……他已完全迷失了方向,为什么他会如此盲目,完全看不见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在民众心中唤起的感觉只是恐惧?”的确,法国处处充满了恐惧,政治不稳定、局势动荡不安。内务大臣卡尔诺接到各省地方官员的叛国报告,最后,卡尔诺不得不罢免了87个地方长官中的61人。接着,由于雪片似的暴动报告,他罢免了法国的所有市长,并用自己的亲信取代他们。
  “政府的行为是完全无效的、不得力的。”一个南部的地方官这样报告说。“所有的一切都在崩溃!”在普罗旺斯、马赛、马莱纳、凡尔赛和亚眠,政府全都瘫痪了,保王党人十分猖獗。在布伦,波旁王朝的白旗挑衅地高高飘扬。“绞死拿破仑!起来吧,保王党人!波拿巴党人去死吧!”之类的呼声在这片土地上此起彼伏。就连早先由拿破仑建立的一些学校的校长也报告说学生公开拒绝在集会上高呼“皇帝万岁!”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战争爆发,他们将履行法律义务应征入伍。毫不令人吃惊的是,那些15年来一直忍受拿破仑羞辱、才恢复尊严的教士们,现在也在法国的各个教堂祈祷反对他,地方长官对教士无可奈何。在杜伊勒里宫墙外竟贴着这样一张布告:“如果有人能找回3月20日失去的和平的话,将获得200万法郎的奖赏。”不仅仅是地方官、市长、学生反抗在巴黎的新统治者,就连巴黎新选的立法代表议院主席莱内也公开煽动议员不要理睬拿破仑的新法令,甚至抗缴帝国的赋税。
  但是,自拿破仑回来后最大的转变,同时对他而言也是最戏剧性的转变就是公众对他力量的根基——军队的攻击。莱内讲演之后,在波尔多所发生的2,000人的新兵暴乱最后靠刺刀镇压了下来。到处都有军官在街上受到袭击。一些市民和国民卫队一起向正规军的军官开枪射击。普罗旺斯的军事长官布律纳还接到了恐吓信。在某地的另一名军官由于拒绝践踏他的军服而被民众抓起来,用马倒拖着游街。卡尔诺承认,一些地方官缺乏“热情和坚定”。而正是这些地方官和市长最终宣布了号召拿破仑新建军队的新兵起义的命令。“所有报告都讲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一部分市长的冷漠和敌意。”陆军大臣说道。尽管4月初一些地方的报告称“西部对于内战的恐惧已彻底消失了”,“各地的人民都很高兴”──而事实上不安的情绪正在到处蔓延。保王党人反叛的总部就设在位于奥班的家族城堡。当年拿破仑在巴黎军校的同学,现在不少人就在为保王党效力。布列塔尼半岛到旺代这一带是暴乱的温床,而保王党已全副武装准备起义,在他们身后支持他们起义的是广大的民众,卡法拉利将军是头一批报告情况严峻的官员的,于4月16日派一快骑将情况报告给达武:“如果剩余的部队撤退的话,这里的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因此,我们需要一支队伍驻扎在布列塔尼以控制局势。”由于拿破仑过于相信人民是完全支持他的,因此他下令让绝大部分队伍从这些地区撤离以组建他的新军。他对保王党的起义并不在意。这些起义还只是小规模和分散的,而西部各省的起义部队领导人一直拖延大规模、大范围的行动,直到6月他们一直期盼的联军入侵可以配合他们的起义为止。同时,布列塔尼沿岸英军不断登陆给拿破仑构成了严重的威胁。然而,保王党的一些领导人无法再耐心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天,就心急地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这简直就是1793年法国内战的翻版!”夏庞蒂埃将军报告说。“莫尔比昂的整个行政区都处于起义中,雷恩正受到威胁……我身陷10,000人的包围之中!”一向冷静的比戈尔将军从布列塔尼发来紧急警报。“国家正处于危急之中,如同在巴黎一样,不满情绪普遍存在,并在继续向各省蔓延。”卡尔诺本人亲自向拿破仑警告道,“这个国家的一些地方将爆发内战。”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8)
  然而,直到5月底,拿破仑才最终承认他对于西部情况的估计错误。接着,他命令拉马奎将军组成新的特别部队,包括青年近卫军团、25个步兵营、8支骑兵队,火速前往营救被包围的各要塞。因为此时起义之火已迅速蔓延至波尔多和普罗旺斯,最后,拿破仑不得不留下约105,151人以控制法国。5月底,他的敌人已不仅仅是全欧洲还包括了大多数法国人。
  拿破仑手头现在应当处理的事已不是政治改革也不是扩大内战,而是组建新的军队同联军对抗。他很快就成功地组建了这样一支队伍,只花了还不到3个月的时间,这得归功于两个人所付出的巨大努力——45岁的奥尔斯塔特公爵、艾克缪尔亲王达武元帅以及62岁的数学家、从共和派转而为皇帝朝廷服务的卡尔诺。
  生于1772年,出生于布尔戈尼小贵族家庭的路易·尼古拉斯·达武1788年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他头脑灵敏,因此很快就在革命军队得到晋升。1798年3月,他就已经是一名陆军准将了。其时,德塞将军将他介绍给了拿破仑少将,随后他参与了拿破仑的埃及远征。在埃及,他证明了自己是最具实力的战争指挥官,将马穆鲁克杀得片甲不留。
  接着达武又参加了拿破仑接下来的绝大部分战役,他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军事才华,他忠实执行他上级的命令。达武是1804年首批受封的元帅。他在奥尔斯塔特单枪匹马击败了普军,并在艾克缪尔之战中再次大败普军(嫉妒的拿破仑有好几年不对他论功行赏)。
  一向坚忍不拔而有时冷酷无情、极具智慧的达武是少数对拿破仑忠心耿耿的将帅之一。另外他还有从政的才华,因而拿破仑任命他为华沙大公国的军事总督。俄国战败之后,他坐镇汉堡治理汉西奥提诸城,他也是在对联军作战中坚持到最后的一名法军将领。
  1815年,达武被提拔为陆军大臣,这件事令许多人大为吃惊,此后军队中更对此事议论纷纷。1815年6月,拿破仑迫切需要达武统领他的一支军队,结果决策错误,损失惨重。另一方面,由于克拉克和贝尔蒂埃倒向保王党,拿破仑只得信赖达武一人,除了达武,拿破仑找不到比他更有能力和更可靠的高级将领了。
  毫无疑问,如果卡尔诺不是因为从第一执政期间就被迫离开军界和政坛的话,他也是同达武一样的骁将。如今,他离开社会潮流太久了,拿破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他跟上潮流。
  卡尔诺1753年出生于布尔戈尼的富豪之家,先在奥顿大学学习,接着又在同一城市的神学院学习。在巴黎学习了两年炮兵及工程后,他毕业于著名的梅齐埃尔工程学院并获中尉军衔。但由于卡尔诺没有贵族血统,因而不被获准晋升上尉军衔,这使得他对波旁王室颇为反感。作为国民公会一员,他投票赞同处死路易十六及玛丽王后,成为大革命的热忱拥护者,并于1793年在他所厌恶的国民安全委员会任职。在那里,他负责组织军队,并在战斗中战功显赫,因此。他在国内以“胜利的组织者”而闻名遐迩。
  由于接受过工程兵训练,卡尔诺常常被视为设计防御工程的专家,因此常同拿破仑争执不下。卡尔诺同时也是个天才的数学家,是科学院的一名表现积极的院士。
  1797年,卡尔诺为了躲避逮捕而颠沛流离,直到1799年11月在拿破仑获胜后才回到法国。第一执政首先被任命他为陆军参谋,接着又将他提升为陆军大臣,很快卡尔诺就赢得了最有效率同时也是最忠诚的政府要员的美名。但是,对于拿破仑而言,卡尔诺仍是个问题,因为他妒忌独立而倔强的卡尔诺的头脑及数学才华,在卡尔诺公然反对他的独裁及继承权后更是如此。“我将投票反对再次建立帝制!”他曾当面对第一执政这样说过。卡尔诺退休回到自己的省份,虽然他从1802年就是护民官,直到1807年护民院解散。此后,他再也没有直接为拿破仑服务过。同其他高官不一样,卡尔诺极其热爱自己的妻子,他们一起度过了彼此相守的最后数年,在拿破仑返回法国前,卡尔诺夫人已处于弥留之际了。“卡尔诺先生,我对你的了解真是来得太晚了。”后来,拿破仑在圣赫勒拿岛上感叹道。
  如果不是因为卡尔诺于1815年春就离开了军界和政坛的话,他完全有能力重新组织法国的人力资源并规划军队建设。那么,说不定卡尔诺、达武和拿破仑能组成了一个虽怪异然而极其有效的三人执政,动员全国抗战。
  拿破仑试着通过外交大臣科兰古同欧洲各国联系,希望借此能拖延联军进攻法国的时间,但毫无效果。接任外交大臣后,科兰古发觉了英、法、普三方早在1月就签订的秘密条约,他立即将这一发现透露给了俄国人;俄国虽对于这一反俄阴谋气愤异常,却对拿破仑更加憎恨──这个拿破仑曾摧毁了他们的城市,焚烧他们的家园,屠杀他们的人民——因此沙皇继续支持第七次反法同盟并决定摧毁拿破仑及其法军。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9)
  钱总是个大问题,拿破仑发现目前国库中只有5,000万法郎。例如,1812年他的预算就已达到876,000,000法郎,但是其中的226,389,000法郎来自法国在其欧洲占领国强征的“战争献金”。当然在1813年这项收入就没有了。
  拿破仑采取了各种措施。他已将全法国的舰队封存,只留下5只船负责运送他的军队,而将海军预算省下来投入到了陆军预算中。正像他对德克里斯海军上将说的那样:“只要经济危机持续,我们有没有海军还不都是一样。”
  拿破仑如何在一夜间弄到他所需要的数千万法郎?乌尔拉夫支付给政府约4亿贷款而财政大臣答应给政府支付另外1.5亿法郎。戈丹认为接下来数月政府通过税收还可以再筹集2.4亿法郎。莫利昂则认为通过变卖国家剩余财产如森林等的“特别收入”,加上再次征收特别战争税有可能再收入约4亿法郎。当财政大臣试图再次采用1803年~1805年拿破仑为建造入侵英国的舰队曾经用过“爱国捐献”的方法时,却遇到了挫折。拿破仑一怒之下,命令格勒诺布尔的学生向巴黎交400法郎;南希的学生交5,000法郎,法兰西学院的学生交1,500法郎;巴黎军校的学生交4,000法郎。一名法国老兵将他的养老金约1,081法郎上缴,巴黎地方警官收集了约20,000法郎(其来源未曾透露)。这样,“爱国贡献”才起了作用——拿破仑强迫学生拿出他们的零花钱为他买刺刀。
  达武与卡尔诺同时也命令工厂日夜不停地赶造步枪,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生产出约30万枝步枪。最后枪总算造好了,但仍有士兵没有领到枪。“我有约10万人因没有相应的军需配备而无法作战。”拿破仑向莫利昂抱怨道,命令他“日夜赶造”以完成工作。
  动员军队的工作则更为艰苦。3月26日,拿破仑下令组建8个新军团;6月,约有300,000名士兵组成了一支新的常规部队,另外112,000人可以从老兵(大多是1814年的逃兵)中挑选。但是原定要征召的120,000名新兵(大多数才十几岁)后来只召了85,000人。拿破仑还需要40,000人以用于扩充格鲁希元帅的骑兵队,格鲁希取代了拿破仑再也不愿见到的缪拉。卡尔诺许诺组织“民团”,但是直到6月才征集到90,000人,另外,只召到了52,500名退役老兵。拿破仑的大臣所承诺的445,800名士兵,到6月仅完成了142,500名。现在,拿破仑的总兵力为284,000人,但其中的105,000人将用于镇压法国国内的起义;因此,实际上他手头只有区区179,000人来对抗盟军数十万人的大军,当然这其中还要调出一部分人来镇守边境。
  有消息传来:越来越多的联军部队齐集在威灵顿麾下,另外奥地利军队正在向南面和东面挺进,当然普鲁士军队与俄军也接踵而至。科兰古的焦虑似乎可以反映局势:“他领导我们进行的这场恶战将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啊?我们又将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最勇猛的将领也开始担心:在敌国的步步紧逼下,法国人会转而反对拿破仑。
  但是拿破仑会让他们瞧瞧的,他能够做到的。6月1日将在五月广场举行的庆典将唤起国内所有男性公民的爱国热情。另外,波拿巴家族又站在了他这边,至少是部分人,包括约瑟夫和朱莉、奥坦斯、热罗姆,以及离家出走11年的吕西安和5月26日乘法国军舰到达法国的费舍舅舅;然而,拿破仑禁止缪拉和卡罗琳回巴黎。(缪拉于1815年在里米尼突然宣布意大利独立,将整个意大利半岛归为己有。4月,奥地利出兵干涉;5月,缪拉兵败,逃离意大利。回到法国后,被告知拿破仑只允许他们住在里昂和阿尔卑斯,但他不顾拿破仑的命令,住在了里维埃拉)。最让拿破仑遗憾的是,在这个快乐的时候,玛丽·路易丝及他的儿子罗马王却没到场。
  警务大臣富歇让人们集结在五月广场上,停泊在塞纳河的船上挤满了人。在塞纳河陡峭的右岸,拿破仑早先还曾打算在那里为他的儿子修筑一座宫殿。大臣们、选举院代表、贵族院代表、科学院院士、有名的教授、市长和军官再次穿着他们各色华丽的礼服济济一堂。早上11点钟,大炮的轰鸣声令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杜伊勒里宫附近沿着塞纳河摆列的100门大炮以及巴黎军校蒙马特放置的另外500门大炮一起轰鸣,炮声震耳欲聋,人们脚下的大地剧烈颤动起来。这数分钟内,所有在场的市民都感受到了战场上的感觉。不过,这次只是宣告皇帝陛下在波兰炮兵团和帝国近卫军的护送下离开杜伊勒里宫而已。
  阴云散尽,阳光重现。接着是国家马车队的游行,包括拿破仑装饰一新的1804年加冕典礼时用过的马车,其独特的斯堪的纳维亚装饰风格是由帝国建筑师皮尔·方丹设计的。这次庆典的目的表面上是宣布全民表决的结果,实际上是想向全世界显示拿破仑风风光光地回来了,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一切当然都已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些巴黎人已亲眼目睹战胜的同盟国的军队从这里走过,他们看到了和平、自由的曙光和大规模征兵终将结束的希望。另外,尽管约瑟夫、吕西安、热罗姆等人现在已回到了拿破仑的身边,他们看上去也有些忐忑不安,就连愿意为拿破仑再次开赴战场的5位元帅——达武、格鲁希、莫蒂埃、内伊、苏尔特也是如此。由于过去的原因,另外几名元帅极不情愿地同意露露脸之后便迅速离开了,他们是儒尔当、克勒曼、勒费弗、马塞纳、乌迪诺以及塞吕里耶,他们现在故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至于缺席的61岁的贝尔蒂埃元帅,那天下午他正登上位于德意志班贝格自家城堡的塔顶,准备跳楼而亡。
  第三十九章 动乱与倾覆(10)
  然而,最大的转变就是拿破仑自己了。他自一年多以前自杀未遂后看上去似乎老了10岁,身体发了福,肚子大得几乎连胸前的扣子都要绷掉了。他的嘴角下垂、布满皱纹,这位45岁的皇帝的脸也变得比过去圆了许多。他在制服下大汗淋漓。
  最后,庆典开始了,同往常一样,奏起了爱国乐曲,人群中发出“皇帝万岁”的欢呼声。欢迎拿破仑凯旋归国后,选举院代表宣布道:“国家与陛下之间新的契约已经达成……一套新的法律诞生了。”然后,拿破仑又抨击了正在入侵法国的联军:“这些联军的国王们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些什么……将我们拖入震惊欧洲和折磨人性的战争。”拿破仑继续他的发言——这份发言稿早已经由康巴塞雷斯和让·安托尼·夏普特精心修改了好几遍——以引出下面的结论:“如果他们强迫我们战斗的话,那么让我们万众一心向敌人进军吧!”这就是这次庆典举行的最终的目的:战争动员。“每个法国人都是士兵,”他结束时说,“胜利将与我们同在!”帝国宪法的全民表决结果出来了:1,532,357票中仅4,802票反对,99.993%支持拿破仑。拿破仑对此评论道:“作为皇帝、执政、士兵,我欠人民所有的一切。在繁荣的盛世、在逆境中、在战场上、在议会前、在放逐中,法国一直是我的行为及思想惟一的不变的核心。”拿破仑说,他“牺牲”了自己,换来“长久的和平”;但不公正的联军不允许法国人民生活在和平之中,这些外国君主们口口声声说他们仅仅只是要自己下台,事实上,“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我们的国家,而不仅仅是我,否则的话我早就向他们投降了”——但只要“法国人民继续表示出对我的爱,敌人的威胁又何足惧哉”!
  此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主要来自成千上万的军队,并伴随着“皇帝万岁”的欢呼声。尽管如此,很明显地,人群还是那么焦虑和不安。拿破仑的演说缺乏以前的鼓动性了。接着,拿破仑在布尔热主教面前发誓:“遵守帝国宪法。”所有新任官员也跟着他发誓。接着在军乐和鼓点的伴随下国民卫队、海军和陆军约数千人接受了检阅。
  然后,拿破仑在巨大的观礼台上向士兵们发表演说:“你们愿发誓为了保卫祖国而不惜牺牲吗?你们愿发誓宁死也不要那帮外国强盗将他们的强权强加于我们头上吗?”“我们发誓!”士兵们吼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皇帝万岁!”拿破仑最后来到军队中与士兵交谈。“无法描述当时的气魄与壮观……”来自英国的目击者约翰·霍伯豪斯对此印象极为深刻。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拿破仑埋头于战争准备。5月,苏尔特取代贝尔蒂埃就任参谋长。6月11日,星期日,拿破仑在巴黎的最后一天,他在杜伊勒里接见了被拉法耶特将军戏称为“拿破仑俱乐部”的两院代表团。“我今夜将离开巴黎参加并领导我的军队,”拿破仑在华丽的元帅大厅中向他们宣布道,“在这个事业中我的步伐将坚定不移。现在,帮助我拯救这个国家吧!”
  在命令内伊元帅于14日到阿韦纳的战地指挥所见他之后,拿破仑在皇室大厅召开了他最后一次的大臣会议,并告诉他们:约瑟夫亲王和吕西安亲王在他本人不在法国期间将作为他的全权代表处理国事。
  当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哥哥约瑟夫给了拿破仑价值约80万法郎的钻石以应不时之需(妹妹波利娜曾给过他一条价值30万法郎的项链)。接着,在给他的两个曾为他生过儿子的情妇——佩拉普拉夫人以及瓦莱夫斯卡亚夫人写了最后的信件之后,身穿红衣的骑兵团打头,由400名帝国卫队护驾,拿破仑乘坐着他那辆黄绿相间的四轮马车驶出了杜伊勒里宫的庭院,沿大路北上前往苏瓦松——进行他最后的战役。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1)
  就在拿破仑北上领兵准备决战之时,反法联军也在慢慢着手推进他们第二次入侵法国的计划。威灵顿带领92,300人经由蒙斯南下;与此同时,布吕歇尔率领130,200名普军从东面穿过沙勒罗瓦和莫伯日而来;另外,约168,000名俄军穿越摩泽尔以及梅斯东面防线向南希进军,最后是由施瓦岑贝格率领的约225,000名奥军在俄军阵营与莱茵河之间待命进攻,联军其余的部队则兵分两路从瑞典(37,000人)以及从意大利方向(60,000人)出发,进军法国。
  然而,在6月中旬,普军才刚刚离开科布伦茨和列日周围的地区,施瓦岑贝格的主力部队仍从莱茵河东岸的曼海姆向瑞士边境进军,同位于斯特拉斯堡的23,000人的拉普将军形成对垒的局面。同瑞士军队对阵的法军是约8,400人的勒古布军;在最南面是佛里蒙的奥地利军,同絮歇和布律纳率领的30,000名联合军队对阵。拿破仑将所有的兵力倾巢而出,拿破仑同719,000名联军对垒的总兵力也仅为179,000人,联军的兵力比他多出74%——这样的兵力悬殊也许是拿破仑始料未及的。
  6月7日,拿破仑曾经告诉法军,他们“宁愿光荣地战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法国受到屈辱”;尽管目前他的兵力处于极端劣势,他还是准备决战。事实上,他手上立即可以调动的兵力号称128,000人,实际只有122,652人,由几支步兵团组成:戴尔隆伯爵德鲁埃将军的第一军团,雷耶的第二军团,旺达姆的第三军团,热拉尔的第四军团以及洛保的第六军团,最后是莫蒂埃元帅新近重组建的帝国卫队。
  6月12日,拿破仑离开了巴黎,经由苏瓦松、拉昂以及阿韦纳北上,于14日到达法国边界博芒特。尽管内伊没有赶来,拿破仑召来了他的新任参谋长苏尔特元帅,命令他带一小队人马到布鲁塞尔,分割并逐个攻击威灵顿的英荷联军以及布吕歇尔的普军。对于奥军,拿破仑希望他们会留在原地等着挨打。拿破仑的军队包括了21,600名骑兵、101,000名步兵和358门大炮。
  6月15日凌晨2点半,进攻开始了:旺达姆的第三军团作为中路军北上,其后是洛保的队伍、帝国卫队中的“青年卫队”以及格鲁希剩下的后援骑兵队。同时,法军左路,包括雷耶军,将沿着桑布尔河西岸向沙勒罗瓦进军,他们奉命在戴尔隆军向东岸的特万进军时负责保护马奇尼。与此同时,热拉尔将率领右路法军从菲利普维尔向沙勒罗瓦进军。
  但是,就在拿破仑下达命令后不久,在博芒特负责统领帝国卫队的莫蒂埃元帅因突发坐骨神经痛而不得不将指挥权交给安托尼伯爵、副司令德鲁埃(与第一军团司令戴尔隆伯爵德鲁埃不是同一个人)。而曾在以往的战斗中贻误战机,特别是最近在西班牙战争中更是如此的苏尔特似乎是故意犯了个错误——只给每位军团指挥官下了一道命令。拿破仑则向每个指挥官下了两道完全不同的命令,特别是当部队乘夜穿越陌生而危险的地区时,这是灾难性的错误。因此,给旺达姆传送进攻命令的信使直到凌晨5点才送达,而旺达姆已不在那里了;随后派来的副官由于摸黑骑马而摔了下来,不省人事。旺达姆回来时对情况毫无所知,直到洛保的第六军团开进他的营地后才知道上面已下令进攻了。拿破仑的整个进攻计划被拖延了数小时。由于洛保与旺达姆的军队挤在一条道上,造成了严重的道路堵塞,致使中路军约60,000人拖后达数英里之远,所有的炮车、数千匹战马被迫滞留在原路,一直拖到沙勒罗瓦。由于情况过于混乱,使本来要去沙勒罗瓦的热拉尔的右路军也不得不调头在夏奈特觅得过桑布尔河的另一桥头向东前进。只有由雷耶和戴尔隆率领的左路军到达了目的地,尽管由于与普军意外遭遇而有所延误。
  当拿破仑于15日中午到达沙勒罗瓦时,那儿甚至连防御都成问题。最后,旺达姆终于在5小时之后也赶到了——落后拿破仑整整3个小时。北路军一开始就出了岔子,使对普军发动突袭的计划落空。接着,博芒特将军带着法军的整个作战计划倒向了敌人——他“不想成为法国建立血腥专制的帮凶”,博芒特在留下的字条中这样说。然而拿破仑却十分幸运:当位于沙勒罗瓦的普军第一军团指挥官得到博芒特的军事情报后未及时传递,直到那天下午一点半才将此事报告给布吕歇尔元帅,但已太晚了。
  那天下午,在沙勒罗瓦发生了一件令拿破仑较为高兴的事:内伊元帅及其军团终于在下午3点半到达了沙勒罗瓦。“你好啊,内伊!”如释重负但表面仍冷冰冰的拿破仑这样迎接他,接着命令他统率帝国卫队的轻骑兵队。第二天克勒曼的铁甲骑兵团将加入他的阵容。现在,拿破仑打算将敌人逼向布鲁塞尔方向,并且占领卡特尔布拉斯。这些于数分钟内颁布的作战命令对于整场战役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而曾被拿破仑私下里称为“除勇敢外一无是处……是统领10,000人参加作战的最佳人选……但同时又是个真正的死脑筋”的内伊,目前手中掌握着拿破仑一半兵力的指挥权。本是极有活力和决断力的内伊,对是否支持拿破仑曾发生过动摇。最后,他决定带着他的北方军团加入追随拿破仑,使拿破仑在战场上有了两名元帅,若算上苏尔特则是3名,而拿破仑所册封的元帅现在活着的有23人(可以比较一下,在俄国战争时,他身边有10名元帅)。头脑简单的内伊不久就会为自己这个决定后悔不已,接下来的几天他的踌躇不定就表现了他内心的疑虑。当内伊统领了戴尔隆伯爵以及雷耶的军队后,拿破仑做了一个不久后会使他后悔不已的决定:封格鲁希为元帅,并且让他统率整个右路军,而不顾右路军中另外两名统帅旺达姆和热拉尔强烈反对(另外,他俩对苏尔特也极为讨厌)。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2)
  被部下戏称为“前进将军”的战地元帅布吕歇尔是罗斯托克人,他再次统率普鲁士军队。对于一个身经百战却屡屡败于拿破仑手下的73岁高龄的老兵而言,他目前的表现却出人意料地活跃。他指挥4个军团。布吕歇尔的陆军军需司令兼总参谋长格奈森诺中将是个颇有能力的人,尽管和一些军团司令的关系并不很好;而蒂尔曼的第三军团有另一个当时并不出名但却极有洞察力的人名叫克劳塞维茨。
  相比之下,规模较小的英荷联军的统帅是战地元帅威灵顿公爵,总共有约69,000名步兵和14,500名骑兵。英国政府只给了威灵顿27,985人,换句话说,英军只占英荷联军总人数的1/3。
  在伊比利亚半岛战役中将儒尔当、克勒曼、马尔蒙、莫蒂埃、内伊、苏尔特以及维克多元帅的军队一举击败,令46岁的威灵顿名声大噪。然而,由于托利党与辉格党之间的政治斗争,威灵顿在伦敦遇到重重障碍。
  4月11日,从维也纳会议返回布鲁塞尔后,威灵顿要求英国政府拨给他至少55,000名英军,其中包括步兵和骑兵,并且还特别要求给他约47,000名参加过伊比利亚半岛战役的老兵。尽管首相、利物浦的詹金森勋爵(托利党人)已尽全力向他强劲的对手(包括王室成员)据理力争,英军中平庸无能的高级统帅,如约克公爵之流,对威灵顿对法作战战功显赫十分嫉恨。约克掌握着调兵遣将的权力。当威灵顿再次向约克公爵要求从伊比利亚半岛点召他的一些老部下时,他挖苦道:“你还没有调兵遣将的能力呢!”“我以前从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威灵顿向陆军大臣巴瑟斯特抱怨道,“这一切很显然都是有预谋的,他们竭力妨碍我调用我所希望得到的部队。”
  结果令人失望。“我拿到的是一支声名狼藉的军队……就我个人认为,他们在英国什么都没干过。”威灵顿在他给斯图尔特勋爵的私人信件里这样评价他的新的英国-比利时-荷兰联军。最后威灵顿争取到的英军只有他所要求兵力的一半,他不得不依靠外国军队了。荷兰新国王威廉新组建的军队的士兵和官员们全都对以前的拿破仑大军及其指挥官十分怀念;另外,普鲁士国王挑选的陆军大臣实在是一大败笔:让桑将军曾在南非及爪哇地区同英军对抗,并且公开表示他对威灵顿的敌视。威灵顿真正所能依靠的仅仅是那还不到28,000人的英籍军队,而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还未曾参加过一场实战的新兵。另一方面,拿破仑的军队中,大部分都是参加过多次战役的老兵。联军也许会对天下人得意洋洋地自吹有715,000人,但现在在比利时的联军人数,连这个数目的零头都没有。
  拿破仑完全没有将他的对手、与他同年出生的威灵顿放在眼里,好的将领应从对手处学习,拿破仑却不屑于此。威灵顿及英军都不足为患。曾在伊比利亚半岛败在这英国佬手中的往事并没有让拿破仑学会什么。
  6月15日,位于布鲁塞尔的威灵顿指挥所里一切都很平静,到下午3点左右时,3名信使骑马从外急驶而来。第一名信使带来了位于那慕尔的布吕歇尔给他的急件,通知威灵顿沙勒罗瓦遭到进攻,并告诉威灵顿他正将自己的总司令部移往桑姆勃勒夫。第二份急件来自奥兰治王子,证实沙勒罗瓦周围确实枪炮声大作。最后一份急件是齐岑的总部来的,再一次陈述了布吕歇尔信中的内容——但这已是沙勒罗瓦被袭11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英军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撵上了,因为负责南方防御区的齐岑将军对于侦察及放哨极为松懈,事已发生才通知外围统帅威灵顿,已为时太晚。
  威灵顿曾希望他的部队能从巴黎经由蒙斯直上布鲁塞尔,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法军进攻沙勒罗瓦不仅仅只是个假象而已。在消息十分准确以前他无法调动他那散布于各处的军队,因此接下来的数小时,威灵顿就只是忙于命令所属各军收拢部队,随时做好机动准备。威灵顿命令奥兰治的第一军团转移到尼维尔等地,而不要一味防御沙勒罗瓦到布鲁塞尔之间的公路枢纽卡特尔布拉斯。这就意味着威灵顿的大部分军队由于距离太远而无法于次日赶来支援发生在卡特尔布拉斯的战事。情况已经如此糟了,但令人吃惊的是,那天晚上威灵顿还允许他手下绝大多数官员参加他的好友、参谋长伦诺克斯将军(里奇蒙德公爵)举行的晚宴。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准备前去赴宴。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威灵顿在公爵的晚宴上终于接到法军已全军转移到沙勒罗瓦近郊的消息。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由于奥兰治王子不在场(他也在里奇蒙德公爵的晚宴上),他的参谋长巴隆·德·康斯塔特出于对离普军位置最近的尼维尔和桑姆勃拉夫之间无人防守的宽阔地带的担心,已违背威灵顿的命令,于当天下午2点命令佩蓬歇尔将军派一个旅的兵力前去防守卡特尔布拉斯的公路交叉口。就在威灵顿夫妇准备动身前去参加里奇蒙德公爵的晚宴时,这部分普军正同内伊的先头部队交战,位置就在弗朗斯纳斯村。正当奥兰治王子翩翩起舞时,巴隆·德·康斯塔特又命令另一个旅前去增援以挽救威灵顿的名誉以及布鲁塞尔。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3)
  “拿破仑把我给骗了,啊,上帝!”如梦初醒的威灵顿不无悔恨地对里奇蒙德公爵说,“我曾命令我的部队重点防守卡特尔布拉斯的。”次日,也就是6月16日早上7点,天气阴沉,威灵顿向南出发并于早上10点到达卡特尔布拉斯。在视察形势并仔细研究了最新的报告后,再向东前进,前往桑姆勃拉夫附近的拜勒村同布吕歇尔会面。
  “战场上有战场上的规律,”拿破仑在沙勒罗瓦解释说,“正如要包围一座要塞时,就要集中所有的火力攻其一点那样。”从沙勒罗瓦通向北方的公路,是两支联军汇合地。“攻击中心部队”,听起来很容易,但“战地规律”无法运用,因为并没有一支集中的部队可以攻击。相反地,拿破仑发现威灵顿的军队毫无规则地散布于20多个分散的地点,从布鲁塞尔向西到根特,从尼维尔到奥德纳德,从蒙斯到图尔内——看来英国人的逻辑性不够强。
  问题还不仅于此。内伊与格鲁希两人都忘了命令,他们并没照命令两军共同前进,而是内伊从沙勒罗瓦向卡特尔布拉斯前进,而格鲁希则沿大路前进至佛勒鲁斯的大村子,同桑姆布拉夫附近的普军对阵。15日黄昏时分,这两支法军的北方军已完全偏离了他们的目标。
  下午5点半,内伊意外地同威灵顿的军队遭遇,他在卡特尔布拉斯以南的弗朗斯纳斯击退了纳索的军团。但是,尽管内伊的军队有约44,500人,而对阵的敌军仅有两个营;他却死守原地,裹足不前。因此奥兰治王子得以援助守卫卡特尔布拉斯咽喉要道的8,050人。内伊甚至开始退却,他的左翼部队当晚在马奇尼以及高斯莱斯之间扎营。那个素来勇猛果敢的内伊突然变得焦虑不安、犹豫不决,开始后悔不该追随拿破仑参加这次战役了。此时,先前通往布鲁塞尔的畅通道路现在已被敌军堵住,敌军源源不绝地涌来。
  16日早上再一次判定形势后,拿破仑下达了新的命令。“我现在将格鲁希的第三和第四步兵团调来同桑姆布拉夫的联军对垒。”他通知内伊,“我将率领帝国卫队于中午以前到达佛勒鲁斯……接着清除通往基姆布鲁克斯公路上的普军。”不幸的是,对于实际军情一无所知的拿破仑以为内伊已控制了卡特尔布拉斯,因此命令他的左翼部队“当晚向布鲁塞尔进军并于明天早上7点到达那里。我将带领帝国卫队前来支援你们……希望我自己明天也能到达布鲁塞尔”。全得“感谢”内伊的默不做声,拿破仑对卡特尔布拉斯已被联军占领一事毫不知情,继续向格鲁希下命令道:“如果桑姆布拉夫有敌军的话,我会展开攻击的;就算他远在基姆布鲁克斯,我还是会发起攻击……因此,一刻也不能耽搁……为我清扫通往佛勒鲁斯的道路,普鲁士军肯定不会超过40,000人。” 同往常一样,拿破仑对敌军人数或对战局估计的失算再一次给他以沉重的打击。这种失误贯穿他的整个军事生涯,在两次意大利战役中,在瓦格拉姆、在艾劳以及在1812年的俄国战役中都曾发生过类似的严重估计失误。最后的命令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帝国卫队将很快赶来增援——因为这是战局的需要。
  早上11点到达圣阿芒之后,拿破仑很快意识到这儿的确有超过40,000名的普军——事实上还有从那慕尔赶来的84,000名普军,因此他不可能轻易速战速决,而只能被一次硬仗逼得措手不及。另外,他自己的军队、格鲁希的右翼军还没到达指定地点。和法军对阵的是桑姆布拉夫以西、位于卡特尔布拉斯公路的皮奇的第二军团和齐岑的第一军团,而布吕歇尔的第三军团、蒂尔曼的军团占据着沙勒罗瓦到基姆布鲁克斯的公路,守卫桑姆布拉夫的东面。
  拿破仑发现普军防线约有7.5英里长,但是除了他们224门大炮之外,其兵力不能胜任如此之长的战线。拿破仑自己的军队仍在继续运动,旺达姆的军团的左翼停在圣阿芒城堡之前,热拉尔的部队坚守利尼前的中间地带,埃克塞勒曼以及帕基奥的骑兵队则守卫机动的右翼。当拿破仑的76,800人全部到位以后,一点钟左右,威灵顿同布吕歇尔的军队在拜勒会合了。威灵顿立刻看出普军战线过长的弱点,以他惯有的直截了当口吻告诉布吕歇尔:“法军正打算集中火力炮轰你们,将你们炸成碎片呢!”但由于两军之间相距有大片沼泽地,普军也不能轻易上前攻击法军。“我说过,如果我是布吕歇尔的话……我会撤回我所有分散在前沿的部队,并让更多的队伍把守战壕。然而,他们看上去似乎想显示他们已了解一切,因此不久我就会离开了。”在离开前,布吕歇尔请威灵顿增援他,威灵顿同意了:“如果我自己没有遭到攻击的话。”
  在弄清目前自己面临的局势多么严峻之后,拿破仑派信使通知内伊,让他从卡特尔布拉斯两路齐发,“将敌人包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午6点内伊的军队赶到后,帝国卫队将增援他,他就可以包围布吕歇尔的整支队伍了——那么整场战役将在日落时分结束。这看上去挺容易的。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4)
  法军的全面进攻于6月16日下午2点半至3点间展开。约140门法军大炮集中火力向暴露的普军前线开炮,普军则还以更强大的火力,与此同时,在炮火的掩护下,旺达姆率军攻击普军兵力最强的一环——位于圣阿曼内尔拉海尔的普军中央及偏右地带。“一分钟都不能耽搁。”拿破仑在给内伊的另一份加急信件中这样写道,“如果你行动迅速的话,普军必败无疑。法国的命运皆掌握在你手中。”正如威灵顿曾预测的那样,法军不断对普军发动炮火攻势,但同时普军也继续对法军还以颜色。
  拿破仑的命令直接下达到内伊的手中的同时,另一道命令要由戴尔隆伯爵率领的内伊第一军团立即向桑姆布拉夫开拔。接着,又来了一道完全不同的命令,戴尔隆伯爵被彻底搞糊涂了,掉头转而向圣阿芒进军。当戴尔隆军于5点半出现时,由于他们的方位错误,所到的地点恰好是旺达姆和拿破仑军的后方,差点被误认为是敌军。拿破仑本准备当天发动总攻,现在被拖延了,他焦躁不安地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彻底弄清正向他的后卫部队接近的是戴尔隆军。接着,戴尔隆伯爵又接到了另一封信件,这次信是内伊写给他的,命令他带兵回来以支援自己的左翼。因此,戴尔隆尽管距拿破仑的队伍仅一英里之遥,在给拿破仑留下一个师的人马后,不得不又调转马头,率军往内伊的方向赶来——那天,戴尔隆军没有发动任何有效的攻击。
  然而另一方面,布吕歇尔元帅却对自己的绝对优势充满信心,因为他已经要求比洛率领37支骑兵中队和88门大炮前来支援他。可事实上,比洛根本还没有上路,尽管于他在15日的11时收到了布吕歇尔的命令,但他拒绝从列日出发。
  6月16日下午在列日和圣阿芒两个战场上都展开了激烈的拼杀。没有多久,在4点左右,旺达姆军就将齐岑军从圣阿芒击退了,紧接着是对方强劲的反击。普军骑兵大规模冲击,夺回了圣阿芒并坚守了数小时。普军骑兵伤亡惨重,拿破仑见状准备发动主攻。
  在利尼村,普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60门大炮向村庄展开直击。4点左右,布吕歇尔军和热拉尔军遭遇,热拉尔军占了优势,布吕歇尔开始担心了。至此,比洛和威灵顿都没有前来援助。
  晚上7点,在法军的营地,在普军顽强抵抗了5个小时之后,对戴尔隆的再度出现不报任何希望的拿破仑最后决定向利尼发起迟误的攻击。两军在利尼村狭窄的街道上展开了肉搏战,布吕歇尔带领32个中队进行反扑。激战中快马飞奔的布吕歇尔的坐骑被击中,年过7旬的老将重重地摔在了泥泞的地上,失去了知觉,法国铁甲骑兵团在他身边践踏着泥泞,呼啸而过。
  尽管如此,普军一直坚守利尼直到大约9点,双方伤亡惨重。摔伤却仍然活着的布吕歇尔被他的一名副官找到,普军只得准备全面撤退。他们顺利撤出了战斗,但付出了18,772人伤亡、损失22门大炮的惨重代价。利尼之战以拿破仑大获全胜告终,但法军伤亡也有一万多人。普军有秩序地撤退,只留下了少数几个俘虏。撤退的普军很快就能和比洛的31,000人的军团会合。拿破仑现在为胜利高兴还为时过早,因为普军还可以重整旗鼓,向威灵顿靠拢。所有的浴血奋战,所有战死沙场的人,死得多么不值得啊!
  6月16日那天,对于内伊而言是极为怪异的一天。因为当苏尔特将拿破仑最初的命令于早上6点半再次通告他之前,他在过去的13个小时内几乎寸步未移。即便是现在,他也仍未按拿破仑的命令率军前进,相反,他坐在地上心情难以平静,接着又出发前去视察他在弗朗斯纳斯的前哨。内伊、苏尔特以及格鲁希,尽管他们3个人私底下彼此均对对方看不顺眼,但这一次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有些迟疑不决。拿破仑的秘书、弗勒里·德·夏布仑解释说:“这些人只不过是对战争已经厌倦了。”毫无疑问,他是对的。
  虽然如此,在次日上午11点接到由拿破仑的副官弗拉奥将军(塔列朗的私生子,奥坦斯的私生子的父亲,未来的莫尼公爵)亲自带来的拿破仑的第三道命令后,内伊总算于中午命令全军拔营向卡特尔布拉斯进军了。“我希望你已做好准备从卡特尔布拉斯出发前去布鲁塞尔。”最后一道命令确乎如此。但是,当雷耶的24,336人到达弗朗斯纳斯后,发现威灵顿的7,806人的部队正好在那儿,雷耶拒绝服从内伊的命令,相反,他要求在进军之前得到增援。法军的士气迅速跌至谷底。
  下午2点,生气的内伊终于决定亲自出马发动一场新的攻势,分三路纵队向北进军攻占卡特尔布拉斯的交通枢纽。由热罗姆·波拿巴指挥的第三纵队受命保护皮尔庞特农庄和波索特林地一带,由雷耶的50门大炮和榴弹炮构成了强大的保护屏障。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5)
  而在卡特尔布拉斯,就在下午3点前,威灵顿与布吕歇尔会谈后返回,命令他的第一后备军从圣杰安山前来增援,而雷耶军于半小时后击退了奥兰治王子最开始发动的骑兵攻势。尽管刚开始时,内伊军的24,000人强于威灵顿的兵力,但由于联军增援部队不断到来,很快就使联军人数增至23,000人。这就是那天下午4点钟时的情况,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另一名信使来到了内伊的指挥所,带来拿破仑于2点钟才下达的命令——命令内伊迅速赶到韦恩勒和桑姆布拉夫以形成包围态势。紧接着,戴尔隆的参谋长德尔康布尔将军也赶来通知内伊出兵支援桑姆布拉夫的右翼。内伊对此恼怒异常:“去告诉皇帝,你在这儿都看到了些什么?”他激动得连手臂都开始抖了起来,他手指向大路,那里正有成千联军赶来增援威灵顿的军队,“我将守在我的阵地上,别的我不干。”与此同时,内伊命令德尔康布尔将军不要管拿破仑的命令,直接前往卡特尔布拉斯。
  内伊在愤怒的刺激下,又像以前一样猛虎下山般地全身心投入战场,领兵与刚赶到卡特尔布拉斯的托马斯·皮克顿将军率领的援军一决高低,结果法军被击退。不顾大量人员伤亡,内伊接着又命令克勒曼的儿子小克勒曼将军及其骑兵队发动再次攻击。被认为是法军中最好的骑兵指挥官的小克勒曼表示不从,并以自杀相威胁。但是,当内伊再次重复他的命令并且亲自出马率领4,000名铁甲骑兵冲锋时,克勒曼服了。在内伊的带领下,骑兵再次组成方队阵容向皮克顿的师团发动了冲击。威灵顿亲自指挥第一轮排枪射击——当身披闪闪发光的铁甲、头戴铁盔的骑兵队离他仅30码时,威灵顿下令开火。联军的直射炮火和排枪射击瞬间就使法军骑兵方队血肉横飞、死伤无数。威灵顿以极少的骑兵和少量大炮,以少胜多,击溃了兵力数倍于他的内伊和克勒曼军。法军骑兵队铩羽而归,克勒曼也在撤退途中由于坐骑被击中而落马,跳上了身边奔过的马匹才侥幸逃脱。尽管如此,由于威灵顿的兵力仍处于劣势,因此形势对于联军来说仍颇为严峻。
  内伊在当天的冲击中也损失了两匹坐骑,回到驻地后,他发现另一名信使正带着皇帝的另一份加急命令在等着他:“无论内伊元帅对他目前的形势看法如何,戴尔隆伯爵的命令必须执行。在卡特尔布拉斯发生的一切都无伤大局。”满身污泥、沾满了战马血迹的内伊,将这名无辜的信使破口大骂了一顿,命令手下给自己备第三匹战马。内伊跃身跳上马背,命令所有剩余的铁甲骑兵、炮兵和骑兵前进,向联军方队再次发动进攻。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威灵顿终于如释重负了,因为从圣杰安山和尼维尔来的联军援军终于赶来了。受伤的皮克顿将新到的两个旅中的一个编成4个方队守住通向波索特林地的布鲁塞尔公路。可是愚蠢的年轻王子奥兰治没有服从他的命令,在内伊的骑兵到达时,他正将霍尔基特新到队伍一字排开,使4个军团完全暴露。多亏威灵顿及时发现这一布阵的弱点,当即撤销了奥兰治的命令,将这些队伍重新组合成方阵,因此才得以最终击退内伊几乎成功的进攻。
  这是一个转折点,从这刻起,时间就对威灵顿十分有利了。下午6点半,他有36,000人以及70门大炮,另外还增加了新的骑兵队。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发动了联军当天第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将雷耶的军队逼得从波索特林地、格宁科特和派劳蒙农庄撤退。当晚9点,联军收复所有的失地,终于在卡特尔布拉斯战役中获胜,威灵顿的反击成功了。联军伤亡约5,200人,内伊军伤亡4,100人。而戴尔隆的军团仍在行军,一整天未发一弹。
  “我已尽全力攻击卡特尔布拉斯的英军阵地,”内伊这样告诉拿破仑,“由于戴尔隆的错误,使我丧失了获得光荣胜利的机会。”拿破仑在回信中写道:“如果内伊元帅倾全力攻击英军,则英军不会有一个漏网;如果犯了第一个错误后不接着犯第二个错误——即不阻止戴尔隆军前来与我会合,布吕歇尔的普军也会全军覆没。”事实上,一天前,当内伊拒绝拿破仑的进军命令时就已输掉了卡特尔布拉斯战役。
  直到17日早上7点30分,威灵顿才接到报告说普军已经战败并且向北撤退。“老布吕歇尔吃了一场大败仗,现在正向瓦弗撤军。”他向鲍尔斯上尉大声叹息道。布吕歇尔撤退后,威灵顿军就完全暴露了,因为拿破仑很快将前来对付他。因此,中午的时候,威灵顿下令从卡特尔布拉斯撤军,退到离滑铁卢仅3英里处的圣杰安山村,离瓦弗的普军仅约10英里远。这两支军队最终可以会合在一起了。威灵顿此时当然还没有意识到,普军退至瓦弗对于他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当布吕歇尔还没有恢复知觉时,他的副司令兼参谋长,对英军抱有强烈反感的格奈森诺将军抱怨他们的失败全因威灵顿没有前来援救,曾命令向东撤退到列日和德意志边境,而不是向北撤到瓦弗;幸运的是,老布吕歇尔恢复知觉后及时取消了格奈森诺的命令,命令全军向瓦弗撤退,除少数伤兵继续前往列日外,普军主力全都按计划到达了瓦弗。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6)
  不管怎么说,法军终究击败了普军,仍然是胜利者。但是,6月16日晚上,拿破仑又被蒙在鼓中。当晚,筋疲力尽的拿破仑歇息后想到的仍然是:内伊已击败了联军,此刻的联军应是慌不择路地在向布鲁塞尔撤退吧,就像那次多瑙河战役一路攻下维也纳一样。不幸的是,过分自信的拿破仑既没有向卡特尔布拉斯靠近、也没有向普军后卫派遣他的侦察部队。事实上,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真正下令追击普军,认为在通往列日的公路上蹒跚而行的就是全部的普军了。这简直就是典型的拿破仑的作风,在以前的数次战役中也发生过类似可笑的事。直到次日上午11点钟,拿破仑还接到报告说全部普军仍在向纳姆和马斯特里赫特撤军。现在他决定要花点力气来证实一下敌军是否真的逃往德意志了。“要了解布吕歇尔和威灵顿到底有什么打算,谨防他们计划两军会合……然后再战。”如果拿破仑能更有决断力、行动更加迅速的话,那么早就应当派遣一支生力军——例如被他在列日之战中置之脑后的约10,000人的洛保军——前去追击普军,以阻止普军撤到瓦弗附近。那时,拿破仑才最终意识到布吕歇尔兵分两路经由沃尔海因以及圣吉伯特山向北进军,而不是向东前进,但已为时过晚。直到17日早上,拿破仑也才得知戴尔隆并没有在卡特尔布拉斯战役前和内伊会合,内伊已在那里吃了败仗。“皇帝陛下对你昨天的失利非常不满。”苏尔特这样告诉内伊,是他使得拿破仑失去了“捕获30,000名普军俘虏”的良机。
  当17日下午2点,拿破仑到达卡特尔布拉斯时,他未见到一个法国士兵。他发现内伊及其部队正在南面数英里外悠闲地围坐在火堆旁吃午饭。这一次,情绪失控的拿破仑当众大骂内伊,命令他火速前去追击正在撤退的联军。和往常一样,拿破仑的出现起到了给军队充电的效果,戴尔隆军立刻整装出发,向卡特尔布拉斯和吉纳帕方向进军,其后是雷耶和洛保军。拿破仑和帝国卫队以及戴尔隆的骑兵队在队伍的最前面。
  当法军先头骑兵队接近英军后卫骑兵队时,突然天降雷雨,顷刻间,通往布鲁塞尔的大路变得泥泞不堪,法军前进受阻,数百门大炮沉陷泥淖无法前进。下午6点半,当法军先头部队到达贝拉阿里安斯旅店时,威灵顿军已在圣杰安山高地周围占据了有利地形。
  在格罗斯凯罗农场补了数小时睡眠后,拿破仑于18日凌晨3点钟被叫醒,信使呈上17日晚10点格鲁希元帅从基姆布鲁克斯发来的信件,最后确认布吕歇尔正往瓦弗而来,他正在追击。但拿破仑对此却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或回复。拿破仑不知道的是,格鲁希的部队在睡了近11小时后,不顾大雨滂沱于18日早上8点从基姆布鲁克斯出发了。
  拿破仑现在手下还有74,500人和254门大炮(包括许多门12磅的重炮)——帝国卫队、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六军团、两个后备骑兵团,总共15,830人。而正缓慢向东前进的格鲁希手下有第三、第四军团,共计近30,000人。
  威灵顿现在已有了近74,300人,包括奥兰治的第一军团、希尔的第二军团、后备军以及苏格兰骑兵队。在西面的哈尔,弗里德里克王子还有另外17,000人。事实上,拿破仑有上千铁甲骑兵,这是威灵顿所没有的,而且法军还多出97门大炮。另外,拿破仑军中大多数是有经验的老兵,而威灵顿的士兵却大多为新兵;而且威灵顿军中富有经验的将领寥寥无几,而法军中至少有16名老将。但另一方面,威灵顿抢先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且此刻布吕歇尔约剩89,000人的余部马上就要到达圣杰安山高地了。
  为了利用自己的即时优势,拿破仑必须速战速决,赶在布吕歇尔赶到之前一举歼灭威灵顿军。但是泥泞的路面使法军寸步难行。
  1815年6月18日破晓时分,敌对的两军打破了圣杰安山高地的宁静气氛,摆开了阵势。威灵顿把阵地设在布鲁塞尔以南约22公里、滑铁卢以南3公里处的一片丘陵地带上,圣杰安高地为主阵地,从那里可以俯视整个战场。阵地右翼的霍高蒙特别墅是威灵顿防御的重点,他在这里使用上了英国近卫军。荷兰军和其他杂牌部队则被部署在中央和左翼阵地上。在左翼的最外端,则配备了英国的骑兵旅。同时在圣杰安山和前沿阵地之间保持有比较强大的预备队,联军大部分的火炮都部署在这里。威灵顿曾给炮兵做出明确的指示:不要理会法军的炮兵,集中火力直接射击逐步推进的敌军步兵和骑兵。
  根据联军的阵地部署,拿破仑的计划再简单不过了:他决定集中主力首先突破联军防御薄弱的中央阵地,抢占圣杰安山;然后向两翼扩大战果,将敌人一分为二,各个击破。为此,拿破仑制定了一个佯攻霍高蒙特别墅以牵制敌军兵力从而保障中央突破的作战策略。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7)
  由于整晚大雨倾盆,道路泥泞难行,因此,在黎明时分拿破仑并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同他的高级将领以及弟弟热罗姆在一处农舍共进早餐。延后攻击的最主要原因是大炮等重型武器拖过已陷入变成泥淖的玉米田、麦田颇费时间。因此,进攻开始被延后至11点钟,后来又再次延至6月18日下午一点左右。
  身为雷耶军团师长的热罗姆·波拿巴将于早上11点50分从法军极左翼向四周城墙高耸的德高蒙特城堡(也就是霍高蒙特别墅)发动局部进攻,以期吸引威灵顿的注意,转移其炮火攻击目标;与此同时,拿破仑则准备对敌军中路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11点50分以后,大会战全线开火。热罗姆出动4个旅反复进攻霍高蒙特,但每次都被迫退了下来。很明显,热罗姆舍不得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霍高蒙特别墅,继续强攻,结果损失惨重。雷耶无奈,只得再抽调一个旅去增援这位御弟,致使进攻霍高蒙特的兵力达到了12,000人——10倍于霍高蒙特的守军。而威灵顿的英军主力并没有被吸引过来,但法军佯攻却变成了主攻。拿破仑并没有出面干涉,他没有命令雷耶和热罗姆用炮轰代替部队攻击;而且他只是从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战况,远离实际的交战地。
  下午一点左右,热罗姆还在继续进攻霍高蒙特时,拿破仑准备命令第一军和84门大炮发动进攻,实施中央突破。在下令前拿破仑习惯性地拿起望远镜,向敌人的后方和侧翼进行观察。突然,他发现在东北方向约10公里以外的一片树林边上,有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在移动。他们是法军还是普军?拿破仑决定推迟进攻直到搞清对方的情况。半小时后,马博特骑马从泥泞的路上飞奔而来,那片黑压压的东西正是布吕歇尔的先头部队,普军比洛将军的第四军,他们是前来攻击法军右翼的。
  在大规模的进攻开始前,人数占优势的拿破仑面临选择:是继续发动全面进攻还是向南撤退?“现在我们还有60%的希望会赢。”他乐观地总结道,接着才记起格鲁希应该迅速前来侧击普军第四军的左翼。因此拿破仑匆忙写信,命令格鲁希:“目前我们正在滑铁卢附近激战,敌军的中央阵地在圣杰安山上,所以请立即前来加入我们的右翼……请一分钟也不要耽误,赶紧来和我会合以击溃比洛的普军。”拿破仑错误地认为派快马信使只需一小时就能将信送到在位于沃尔海因附近的格鲁希手中,因此决定等格鲁希的部队赶到后才发动总攻。事实上,信使走了很长的道路,花了近4个小时才把他的命令送到,可惜为时已晚,格鲁希军已被普军第三军围困在瓦弗无法脱身了。“谨慎的人会选择撤退,取消行动的。”克劳塞维茨说。但是,拿破仑的一生很少有谨慎的时候。
  重新估计了战场形势以后,拿破仑命令洛保 20,330人的后备军团和32门大炮越过布鲁塞尔公路,从弗里奇蒙特到艾维尔斯一线形成防御战线,保卫戴尔隆的后卫及左翼,以阻止企图包抄法军的普军向滑铁卢前进。
  下午一点半,法军全面进攻开始。 但拿破仑的12磅重炮似乎不如原来想像的那么厉害,联军利用山地隐蔽,避开了法军炮弹的猛烈轰击;而许多炮弹不是在联军人群中爆炸,却深深地陷入污泥之中。
  两点左右,戴尔隆进攻拉海圣庄园,法军从四面八方围攻,并击溃了威灵顿派去增援的一个营。但由于拉海圣庄园的主体是个非常坚固的砖石建筑物,联军得以固守,法军一时难以攻克。
  不幸的是,戴尔隆军攻击的对象恰恰是由皮克顿将军指挥的、威灵顿最好的部队。虽然皮克顿在卡特尔布拉斯曾受过重伤,仍勇敢地率部迎击戴尔隆军,将他们屡屡击退。法军以优势兵力迅速占领了前沿阵地,接着4,000人的英国步兵师突然从山脊北侧的树丛后面袭来,向欢呼胜利的法军发射猛烈的排枪。两军在山顶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在这过程中皮克顿中弹身亡。就连弗勒里·德·夏布仑也承认道:这些英国人“在同我军对抗中英勇无畏,镇定如山”。以前从未亲自和威灵顿交过手的拿破仑,这次也大吃一惊。英军气势高昂、英勇无畏,到傍晚时分,英军15名将领中已死伤13名。但他们仍没有屈服,威灵顿瞅准了机会派出苏格兰骑兵旅不断对法军的后卫部队发动冲击,尽管付出了近40%的伤亡代价,包括苏格兰骑兵旅旅长及其9名指挥官中的7人。到3点为止,威灵顿仍守住了他的阵线。这是法军第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法军在霍高蒙特和拉海圣两地久攻不克,致使大军无法向纵深推进。拿破仑开始有些担心了。
  如果拿破仑想赢的话,必须速战速决,现在天时对他不利。现在他收到了早上11点半格鲁希从沃尔海因给他带来的另一个消息,格鲁希仍打算继续向距离他9英里远的瓦弗进军,说是那里能听到圣杰安山传来的巨大炮轰声。格鲁希不顾热拉尔和旺达姆的强烈反对,坚持要前往瓦弗。可是普军早已离开瓦弗,在向圣杰安山兼程赶来。这简直就是错误兼背叛的悲喜剧。3点半,法军再度向两地发起猛烈进攻,拿破仑决心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在普军援军赶到之前拿下拉海圣。他命令内伊本人亲自率领骑兵攻打拉海圣;但是,内伊被守卫拉海圣的“国王的德意志军团”击退。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8)
  头脑发热到了几乎不顾一切的内伊,采取了将导致法军一连串溃败的行动。他将敌军中央阵地上一队伤员和运伤员的车子的移动误认为是阵地守军在向后撤退,竟不顾敌军两个据点尚未攻克,在不待拿破仑下令的情况下,命令第四骑兵师约5,000人对敌主阵地发起冲击——而这一地带正是拿破仑炮轰的中心,法军炮兵怕误伤自己人及时中止了炮轰。结果内伊的5,000骑兵被身着红色军服的英军步兵方阵包围。“准备迎击骑兵部队!”英军指挥官面对法军高声呼喊着如潮水而来的骑兵队下令道。英军步兵发挥了排枪的火力。他们不断装弹发射的步枪“由于枪膛发烫而弯曲,有的连扳机也熔化了”。透过望远镜,拿破仑在一旁焦急地观察着这场“致命的冲锋”和内伊的死脑筋。“从来没有哪个骑兵队表现得如此英勇无畏,也没有哪个步兵团在骑兵的冲击面前如此阵脚不乱的。”弗雷泽上校证实说。“这真是一场难以置信的混战。”另一位军官更确切地说。
  铁甲骑兵团中首当其冲而来的骑兵在我们的方阵前约20码处才竭尽全力地将他们嘶鸣的战马勒住。他们无法继续冲击,但又不愿退却,他们挥舞着军刀高声呼喊着:“皇帝万岁!”他们成百上千地倒在了阵前,没有人投降。
  而英军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在步兵排枪的方阵中“要想移动一步都不可避免要踩到受伤的战友或是死尸”。在最后的肉搏战之后,就连本来已一团混乱的内伊也认清了事实:他战败了,在苏格兰骑兵旅的紧逼之下败退下去!
  内伊,到目前为止已不知道他该干些什么,在竭力将自己部队的幸存士兵再次组织起来——他们筋疲力竭,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此时行进更加缓慢,因为脚下是无数具死去的战马和战士。英军方阵再一次死伤惨重,内伊再一次被打退,但他却冲到狂怒的拿破仑面前,要求增援并且再试一次。“你要我在哪里给你找增援部队!”皇帝厉声拒绝了几乎要自尽的内伊。
  在感到目前的形势有多么危急之后,5点钟的时候,克勒曼及其第三骑兵团约3,858人连同居约的2,068名铁甲兵团加入了内伊的部队,而此刻拿破仑正通过望远镜从远处沉寂地注视着这一切。内伊指挥约9,000人的法国骑兵团突然出现在霍高蒙特和拉海圣之间,与约500码宽的英军方阵正面交锋。一切都好像是“正在移动着的乱七八糟的一团”。西波恩上尉回忆道:“当法军接近英国军队时,由于地势起伏的关系,从远处望去,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英军方阵看上去似乎由于这突然袭击而阵脚大乱。”“从来没有过的事,法军以前从没像现在这般无畏,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勇往直前过。”弗勒里·德·夏布仑从法军阵地发出这样的感叹。“拉锯战,”威灵顿也承认道,“让我们看看谁会支持得最久。”英军方阵在援兵以及骑兵的支援下,最终击退了这场拼命的攻击。“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屠杀!”一名士兵这样说。
  稍事整顿后,顽强的法国骑兵又冲上了同一山坡,攻击已浴血的英军方阵。 弗里德和米歇尔将军都受了致命伤,而内伊自己尽管奇迹般毫发未伤,但他换的第四匹坐骑也中弹倒毙,使他头朝下栽进了泥淖里。正如内伊后来所描述的那样,这是“我所目击的是一场最残酷的战斗”。内伊是自己步行回到法军阵线的,他的部下谁也不愿把战马让给他骑。内伊一味硬拼是极愚蠢的行为,因为雷耶和戴尔隆的步兵都没有跟上来,另外他也没有足够的炮火掩护。这可能是法军历史上的元帅表现得最无能的行为之一了。“就算拿破仑的近卫军也无法对抗英国步兵队。”威灵顿曾这样吹嘘过,而现在,他证实了这一点。
  拿破仑仍然自我封闭地观察着战局的发展。每件事似乎从刚开始就不顺利了。当内伊违背命令进军时,拿破仑就已经输掉了15日至16日的战斗。苏尔特是个无能的、甚至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参谋长。至于格鲁希……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个懦夫了。不能就此了结,拿破仑命令再次对拉海圣庄园发动进攻,内伊终于在连续6次猛攻后攻下了它。现在,被切断退路的普鲁士军团已弹尽粮绝了。再一次有了生机,拿破仑立即下令集中火力攻击威灵顿已受到重创的中央阵地,并成功占领了英军部分中央阵地。威灵顿原来所率的28,000人的精锐部队已减至数千人,元气大伤,目前仅仅只是苟延残喘了。
  由于伤亡过重,法军无力向纵深和两翼扩大战果;当内伊再次请求帝国卫队增援时,被拿破仑一口拒绝了——尽管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有利于彻底击溃英军中央阵地。指挥所收到消息,说青年近卫队伤亡惨重,已从普兰西诺特附近撤军了。拿破仑仅剩14个营的预备队,法军右翼正面临普军的严重威胁;而且拿破仑不能肯定格鲁希军能否及时赶到,因而不敢冒险哪怕再多支援给内伊一个营了。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9)
  果然,正当法军猛攻英军主阵地时,法军右翼突然传来一片呼喊声和射击声。布吕歇尔率领的3万人打退了前去阻击的法军,赶到了战场。在列日战役中负伤的布吕歇尔的脚仍然站不稳,他对于在圣杰安山上的战局一时还不太清楚。直到下午6点,几经激战之后,普军的比洛占领了距拿破仑指挥所仅1,000多米的普兰西诺特村。法军指挥所现在已完全暴露了。
  为了能找到可以躲避比洛炮火攻击的蔽护所,绝望的拿破仑——目前为了保命——召集4,000名青年卫队,带着24门野炮,迅速夺回普兰西诺特村。比洛召集他的生力军对付拿破仑的青年卫队,击毙了他们的指挥官,又夺回普兰西诺特村,再次切断了拿破仑的退路。拿破仑命令老卫队的两个营再次向普兰西诺特发动攻势。这些久经沙场的勇士,在咚咚战鼓声中端着刺刀猛冲,一枪未放,进行白刃格斗,只用了20多分钟就再次夺回了普兰西诺特村。
  这时,热罗姆·波拿巴仍被困于霍高蒙特,自从中午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建树了,一整天都阴雨不断,现在总算透露出头一缕阳光。拿破仑的情况,除了暂时胜利以外,现在还是毫无希望可言的;因为又有数千普军前来支援英荷联军,而格鲁希始终未见踪影。如果拿破仑现在撤退的话,他有可能在菲利普维尔组编军队,以防法国北部边界受到进攻;除非格鲁希率部赶到,目前只有这个选择了。是该结束的时候了,但拿破仑并没有下令撤退;相反,他决定再次进攻位于拉海圣前的威灵顿的中央阵地。正如他常说的,“一场战役的结果永远是无法预料的”。法国各地的武装暴动日益严重,拿破仑不可能作为一个联军的手下败将回到巴黎仍希望保住他的王位甚至他的脑袋。
  一贯忠诚的弗勒里说:“卫队的勇猛气势及拿破仑的演讲再度点燃了部队的斗志。”而目击了整个这场惨剧的克劳斯维兹却持不同的意见:“拿破仑从未犯过比这更严重的错误。面对敌人压倒性的兵力,有计划按秩序从战场上撤离和战败后弃军而逃是有很大差别的。”然而,拿破仑的处境与上次在埃及弃军而逃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然而,拿破仑在霍高蒙特和拉海圣之间部署了两个卫队营,同时命令内伊带领另外7支卫队营越过奥海恩公路。当天晚上7点,正当拿破仑准备下令做最后的总攻时,突然听见从东北方向传来震天的炮响,是布吕歇尔的第四军团,也是从瓦弗赶来的最后一个军团到了。
  但是,拿破仑却骗内伊,告诉他那是格鲁希的军队——他们得救了。随着皇帝万岁的呼声,内伊下令进攻。本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但在穿过黑漆漆的森林时,大部队被分散了。内伊的军队继续前进,受到荷兰-比利时联军强烈的炮火攻击,而此刻威灵顿的军队则隐藏在奥海恩公路另一边。突然间,法军乱作一团,因为在穿过一片玉米地时,法军左翼受到突然出现的英军的突袭。穿着蓝色军大衣的威灵顿,站了起来。脱下帽子在空中摇晃着,大声喊道:“是时候了,我的孩子们!”反击信号一经发出,4万联军全线反扑。决战的一刻到了。
  在距离内伊部队不到60码处,约4万联军仿佛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向法军进行致命的排枪射击。联军挺着刺刀冲锋,卫队鼓手的鼓点突然终止,拿破仑的帝国卫队顿时溃败。拿破仑见势不妙,重新集中了3个卫队营组成方队,亲自带领方队屹立在阵地前哨,企图阻止溃逃的法军,但是呼叫声淹没了他的命令。
  当天晚上8点,就连拿破仑也不得不承认他输了。他正如内伊所说的那样“彻底消失了”,甚至没有通知内伊或其他指挥官,没有告诉他们他的打算。这简直就是埃及事变的重演。“整个战场立刻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一位法军军官的战地报道这样写道。“整个军队一片混乱、如鸟兽散。”内伊后来回忆道,简直无法组织一支像样的可以作战的队伍了。就连护卫皇帝的骑兵团也乱作一团,抛弃拿破仑落荒而逃了。“一名下士救了我的命,因为在撤退时他一路上帮助我逃离,始终没有抛弃我。”内伊承认道。
  皇帝拿破仑被迫在吉纳帕丢弃他的马车,连带里面的东西——黄金、银行本票、妹妹波利娜的项链和他的文件等都一并扔掉了。他跳上一匹马向南奔去,尾随他的仅德鲁奥、贝特朗等人,而在瓦弗全军覆没的格鲁希也正在慌不择路地逃命。
  当夜,溃退的法军7次扎营,同样7次被穷追不舍的普军追上。而获胜的威灵顿公爵和布吕歇尔亲王终于在晚上9点半于贝勒阿里安斯旅店会面了。普鲁士军乐队奏起了《上帝保佑国王》的乐曲。直到现在,威灵顿才知道布吕歇尔在列日受到的挫折以及转败为胜的代价有多大。在饱餐一顿后,这两位军事家立即着手讨论向巴黎乘胜追击的计划。威灵顿费了许多口舌才最后说服布吕歇尔放弃摧毁巴黎及其纪念碑和建筑物的复仇计划,当然还包括亲手执行拿破仑死刑的要求。威灵顿后来说:“布吕歇尔想杀了他,但是我劝他不要去干这样的蠢事。”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10)
  拿破仑在将军队指挥权交给苏尔特元帅之后,于6月20日火速退回拉昂,并于21日早上5点半到达爱丽舍。
  滑铁卢一战,法军伤亡人数约有25,000人,220门大炮成为废铁被丢弃在沉寂的战场上,整场战役总计64,602人参加。联军方面伤亡则约有62,818人。此刻,拿破仑正坐在位于马迈松的奥坦斯家的图书室,在另一个世界里沉思着,远离了对未来战争的思考。 相反,他再次阅读亚历山大·冯·洪保德①的《美国考略》和他的《新大陆赤道地区旅行记》;他以前曾同蒙日讨论过,现在年迈的69岁的蒙日只是以前的影子了。逝者如斯夫。如今,蒙日和自己的兄弟约瑟夫、吕西安以及热罗姆都许诺将同他一起到美国避难的。拿破仑计划“从加拿大到北极去探险。没有任何军队或是帝国,现在对于我而言,惟一有兴趣的就只有科学了”。“我想干另一项新职业,留下一些对于我而言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曾这样告诉蒙日。
  忠心的奥坦斯于6月25日欢迎拿破仑到马迈松并告诉他约瑟芬的死讯。现在,拿破仑在800英亩的马迈松四处游荡,打扰着约瑟芬的灵魂。“可怜的约瑟芬,我无法在没有她的情况下在这里生活。我总是期待着她突然从她过去钟爱的鲜花长廊里向我款款走来。她是我所见过的最优雅的女性。”拿破仑以少有的多愁善感的内疚心情向奥坦斯承认道。
  “我很难过在巴黎见到你。”6月21日星期三,科兰古在拿破仑到达爱丽舍宫的时候就已见过他了,科兰古坚持认为军队仍是拿破仑力量和安全的惟一依靠。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太晚了——再也没有军队了,再也无法招募新兵了,两院已经背叛了他——拿破仑现在只能将洪保德的书读了又读。
  “告诉我实话,”拿破仑瞟了一眼忠心的勒尼奥,“他们想让我逊位,是吗?”勒尼奥回答说:“就目前而言,是的,陛下您最好顺应形势。”吕西安曾反对他逊位,极力建议拿破仑像当年雾月政变那样解散两院,重新征召军队,号召法国人保卫自己的祖国。拿破仑吃惊地看着他这个从未扛过来福枪的弟弟——他似乎永远都活在梦里。大局已定了,这已不再是那个拿破仑熟悉的法国了。现在也不再是1804年或者1799年了。
  紧接着,拿破仑接到议会给他的一份急件,信中宣布议会的永存性,并警告拿破仑任何试图解散议会的企图都将被视为“叛国罪”。“除非你们交出拿破仑,否则和平和停战是不可能的。”卡斯尔雷勋爵的同父异母兄弟、查尔斯·斯图尔特坦率地告诉拉法耶特将军,“我希望拿破仑的帝国迅速终结。”
  次日,也就是6月22日,拿破仑屈从了议会的决议,再次签署了退位诏令:
  法兰西人!在维护我国独立自主的战争之初,我曾指望举国上下,一切努力联合一致。但自那时以后,局势已起了变化,我面对法国敌人的憎恨,愿意自我牺牲。我的政治生命已经完结,我宣布:我的儿子,以拿破仑二世的称号为法兰西人的皇帝。
  就在66,000名普军及另外52,000士兵在威灵顿的指挥下越过法国国境直奔巴黎时,拿破仑离开了巴黎来到吕埃和马迈松住下。尽管贝特朗、蒙托隆④、古尔戈⑤以及阿尔曼两兄弟仍然待在他身边,而拿破仑现在已是马迈松的囚徒了,这是陆军大臣达武的命令。“我们一直生活提心吊胆之中。”奥坦斯回忆道,拿破仑同周遭的人完全不同,他活在另一个世界中。“你必须严守通往马迈松的每条通道。”达武元帅这样叮咛贝克将军,“国家的利益系于这个噩梦制造者是否获救并用他的名义在国内煽动起义。”奥坦斯被戒备森严的处境吓坏了。“你将在那儿干什么?”迷惑不解的弗勒里这样问打算到美国定居的拿破仑。“他们会给我一些土地或者我会出钱买一些,我们种地——我将靠自己土地上的粮食及牲畜而生活。” 但如果那是不可能的呢?弗勒里又问。“(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去墨西哥,或是到布宜诺斯艾利斯,或是到加利福尼亚去,或是最糟的情况——我会在各大洋上航行漂泊,直到我找到一片净土为止。”
  在巴黎,海军大臣德克里斯对拿破仑的问题极为谨慎,命令“沙阿列”号和“美杜莎”号两艘护卫舰在罗什福尔附近待命准备将拿破仑护送至新大陆,但没有英国官方通行证他们不能启程。对此,英国方面另有打算,首相利物浦勋爵对卡斯尔雷勋爵说道:“我们希望,法国国王会吊死或处决拿破仑,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尽管吕西安告诉拿破仑他将亲自前往伦敦向英国政府求情,但在热罗姆逃到德意志去时他也回到了意大利。
  在巴黎,当得知法国战败后,拿破仑政府迅速跨台,取而代之以临时政府(五人执政委员会),为首的当然是约瑟夫·富歇。6月23日,他们同联军立刻着手和平谈判以“拯救国家”。富歇在给盟军的信中写道,“既然同盟国的目的是除掉拿破仑,6月22日拿破仑逊位已经自动使法国和其他国家重修旧好”,现在盟军必须“毫无保留地放弃任何恢复波旁王朝的计划”,而应将拿破仑的儿子扶上王位。执政委员会也要求联军“在皇帝拿破仑离开法国后要保证他的安全和不可侵犯”,让拿破仑自己选择他的流放地。不用说,这些要求被普鲁士人一口拒绝,新任法国代理外交大臣比农不得不提出新的方案,而富歇个人则表示将同意将奥尔良公爵扶上王位。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11)
  约110,000名盟军包围了巴黎,另外数万人正行进在路上,陆军大臣达武知道法军已全无招架之力了。7月1日星期六,在维莱特举行了军事会议,法国同意投降。次日一早,富歇召开了紧急会议,准备了18项巴黎和约的条款,该和约于7月3日签字生效。接着达武亲自带着这份和约于7月4日早上6点到达位于纳伊桥的联军处。各方都在和约上签了字。一切都办妥了或差不多办妥了。因为法国好多地区正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长期受到压制的保王党袭击或谋杀拿破仑的支持者,被杀者约有数千人,其中包括布律纳元帅。
  “有谁曾料到我会看见法国皇帝被囚于马迈松啊!”奥坦斯很少如此恼怒地说道,此刻拿破仑正按照命令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两辆马车上,并将启程去拉罗歇尔。在整个波拿巴家族中,只有约瑟夫一人到最后都效忠于拿破仑,希望同拿破仑一道被流放去美国。拿破仑屡次写信给富歇,表示愿意指挥士兵防卫巴黎,但遭来无情的嘲笑和回绝。
  启程的那天,奥坦斯默默交给拿破仑一件礼物,那是他许久以前送给她的价值20万法郎的钻石项链。拿破仑最后看了一眼马迈松城堡——“真是太美了,是不是啊,奥坦斯?能待在这儿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啊!”他转过身,同其兄约瑟夫、贝克将军、古尔戈和蒙托隆将军一起钻入马车, 拉斯加斯等人乘第二辆,其余官员坐第三辆。1815年6月29日,贝克将军下令向海岸前进。
  7月3日到达罗什福尔港后,萨瓦里将10万法郎银行本票汇兑成金币,马尔尚将其缝入腰带中。7月7日,普军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了巴黎。次日晚上10点,拿破仑一行从富拉划船前去登上“沙阿列”号,在那儿,前皇帝受到舰长菲里伯特将军冷冰冰的接待。“舰只必须于24小时内出海”,德克里斯给菲里伯特的密令这样写道,他们应该“尽快航行到费城或波士顿,或是其他能迅速抵达的美国南部港口让拿破仑等人下船”。 但“沙阿列”号甚至未能起锚,因为参加过特拉法加大海战的64门炮的著名英国炮船“伯雷勒芬”号为首的英国舰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拿破仑派萨瓦里公爵和拉斯加斯伯爵以及拉勒芒将军前去会见英国舰队的梅特兰舰长并请求获得英国签发的出海许可证,结果当然遭到拒绝。梅特兰已经被授权将拿破仑一行送往英国。
  尽管约瑟夫建议由自己假扮拿破仑登上“伯雷勒芬”号以让拿破仑乘“沙阿列”号偷偷潜入大西洋,但拿破仑未同意,他对于任何拖延和计策都已经厌倦了。正如7月14日他向贝特朗将军所言的那样:“我将自己交给敌人不是没有危险,但我宁愿做一个守信的人而不愿作为一个逃犯落入他们手中。”“我已已决意结束我的政治生涯。”英国绅士是讲信用的,拿破仑在给英国摄政王②的信中写道:“我现在一如泰米斯托克③所曾做过的那样,仰贵国人民幸予容纳,借其炉边一席之地。我将我自己置于贵国法律的保护之下,因敌对者中,以殿下为最强、最难对付,却最守信义,且亦最为宽宏大量。”
  1815年7月15日,早上6点左右,拿破仑登上“伯雷勒芬”号,受到礼遇并来到船长的房间,那是船长为他专门准备的。船起锚了,拿破仑注视着他的帝国的海岸线逐渐模糊,约瑟夫则乘另一船去了美国。
  在拿破仑百日政权结束之后,法国的边界再次缩小了,这次是退回到了1789年的版图。此外,法国还被迫缴纳70亿法郎的战争赔偿费,联军占领了法国。7月24日,路易十八复位,下令逮捕的政府官员约57人,包括19名元帅和将军──他们的罪名均为叛国,他们的逮捕令已经签发。
  逮捕名单的确非常讲究,其中不包括富歇、德克里斯、科兰古和达武。达武向杜伊勒里宫提出了抗议。“那些军官不过是执行我这个陆军大臣的命令而已,”他为他们开脱道,“因此要抓就抓我一人,赦免他们无罪吧。”国王对他的抗议未加理睬。达武又秘密写信给这些人,要他们保全性命,尽快设法逃走。勒费弗将军化装成旅行商人逃走(但他那著名的大胡子却无法掩饰,最后只好剃掉);拉瓦莱特将军穿他妻子的衣服,化装成女人,也得以侥幸逃脱。最后只有5人被捕,包括29岁新被提拔的准将贝多耶尔在和他的妻子诀别时被抓获并处死;另有14名将军和政客被缺席判处死刑,其余的人则被革职,包括巴沙诺、梅里泰、康巴塞雷斯、卡尔诺、德福蒙、富歇、马塞纳、德昂热利、梅兰、基内特、蒂博多,当然还有苏尔特。格鲁希则设法使自己因“罪证不足”而免于处罚。
  稍后,12月7日上午9点20分,马歇尔·内伊元帅站在巴黎一条街道上面对荷枪实弹的行刑队,他拒绝下跪和蒙眼睛。“像我这样的堂堂大丈夫是不会屈膝的!”他高昂起头站立着。当行刑队长发令“举枪”时,内伊叫道:“我抗议对我的审判……士兵们,对准我的胸膛!”当鼓点响起时,12支步枪的子弹射向了他的躯体,其中有3发子弹打在他的脸上。内伊是在被一名军官出卖后被抓获的惟一一名元帅;他在行刑的前一天在卢森堡的贵族议院受审,被判死刑——150个议员中有5人提出上诉,要求对内伊宽大处理;17个议员提议将内伊驱逐出境;122名议员要求判处内伊死刑。这其中包括内伊原来的战友,4名元帅:佩利尼翁、克勒曼、塞吕里耶和维克多;更不用提满面红光的海军上将冈托姆和许多将军,包括:布农维尔、孔帕斯、德索尔、莫布尔、劳里斯顿、梅松、莫尼埃尔和苏里斯。
  第四十章 征服或灭亡(12)
  “拒不承认国王陛下的权威,怯弱地用自己的生命为外国人(指拿破仑)效力,他的行为损害了法国人的尊严。”《争鸣报》编辑部的文章写道,“他的行为打消了我们本来可能有的一点对他的怜悯……现在,我们完成了一件伟大的正义之举。”
  在普利茅斯,前皇帝拿破仑在贝特朗将军和夫人、蒙托隆伯爵、古尔戈、将军、拉斯加斯及其儿子的陪同下于1815年8月7日从“伯雷勒芬”号转移到巡洋舰“诺森伯伦”号上。在海上航行了10周之后,拿破仑登上了他的流放地,一个属英国东印度公司往来船只停泊港的荒凉孤岛——圣赫勒拿岛,就是那个在22岁的拿破仑中尉的一本读书笔记里曾经记录过的小岛——当时,他没有时间完成对该岛的研究。现在,他可以完成这件事了。
  第四十一章 英雄末路(1)
  “波尼①!波尼!”,在离圣赫勒拿这个方圆仅47平方公里的南大西洋小岛上惟一的小镇兼海港詹姆斯敦不远处的一家房舍花园里,两个英国小女孩这样高声欢叫着。小女孩围着蒙着双眼、面带微笑的法国前皇帝拿破仑·波拿巴格格地笑着,这让孩子的父母威廉·巴尔科姆夫妇多少有些惶恐不安,而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蒙托隆伯爵更无奈地想着:“波尼”的确如此!
  这就是拿破仑住在被称为布里亚斯(Briars)的宅子里最初几天的情形。不久以前,由海军上将乔治率领的包括军队运输舰和配有74门火炮的“诺桑伯伦”号在内的10艘英国军舰,在离开英国航行了近71天后,最后看见了这座被海军下士亨利形容为“海平面上突出的一小块黑乎乎的弹丸小岛”。 该岛位于南大西洋,是由火山爆发熔积岩堆积形成的小岛。 10月17日晚上,船在詹姆斯敦海港抛锚。巴尔科姆先生是个尤其和善的人,而拿破仑曾认为英国人是没有如此和善的个性的。巴尔科姆是英属东印度公司的一名职员,而这个小岛属于英国东印度公司,而今这里却成了国王政府特别指定的拿破仑的流放地。
  一行人在艰难地爬过极为陡峭的斜坡后来到了朗伍德别墅,别墅距布里亚斯约数英里,离詹姆斯敦4英里。其东面,约不到2英里处是陡峭的悬崖,下面岩石林立。从12月9日起这里就一直下雨,因此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沿着狂风呼啸的山路最后到达了海拔1,730英尺的代理总督斯克尔顿的住宅。在那里,拿破仑一行受到了斯克尔顿一家的热情欢迎,并被请到烧着旺旺炉火的客厅取暖。之后,斯克尔顿夫人带着她的“贵客”参观了他们只有11间房间的乡下房屋。拿破仑后来说:他们一家为离开自己的家园而依依不舍。
  伦敦对这位欧洲最让人憎恨的战犯的警戒十分严密,这毫不奇怪;而朗伍德别墅是软禁战犯的最佳选择,因为它坐落在海岛迎风面的高处,后有高不可攀的悬崖。另外,那里还有可供一支军队驻扎的离主屋仅几英里的房间,因此可以很好地防止任何营救被剥夺自主权的皇帝的计划和行动发生。英国政府不会让这类事有任何发生的可能性。事实上,不久之后,伦敦就从西班牙驻华盛顿特区大使处得到消息:1816年6月,约瑟夫·波拿巴曾预谋带领6只装有近300名外国雇佣兵的船队前来营救其弟拿破仑·波拿巴。这一消息使伦敦方面加强了圣赫勒拿岛驻军的力量。他们得到的和平来之不易,筋疲力竭的欧洲绝不能因镇守圣赫勒拿岛不力而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安宁。
  尽管朗伍德别墅很宽敞,花园十分漂亮,但它几乎无法完全容纳拿破仑的随行人员——这其中包括他们的妻儿,更不要提20名佣人了。例如,贝特朗一家及其小孩只能安顿在一英里外名为“哈特门”的村舍里,而大多数人则住在更远的地方。不过国王政府已考虑到了他们的居住困难问题,命人将大批木料、石料运上山来,准备按照拿破仑的意见修筑宽敞的房屋,但拿破仑谢绝了。
  斯克尔顿一家一离开,法国人就决定告诉欧洲公众英国对这位伟人所施加的折磨:其居住条件极为恶劣,房间狭小且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残暴的英国人还让他们挨饿,对他们十分冷酷凶残。而那些知道事实全非如此的人们都了解:拿破仑有属于自己的马匹,其下属亦然,并且可以在朗伍德别墅方圆12英里(后减至8英里)范围内任意驰骋。至少英国人对待他没有像他曾对待英国战俘那样——将他们关在巴黎寺院的地牢里并用铁链绑在墙上。相反,拿破仑的待遇很好,有家具、佣人、仆役甚至还有他自己的法国厨子。他不但没有挨饿,相反,他们每天能得到70磅的牛肉、羊肉和7只鸡,而且还有自己的酒窖。他们还有银器可用,但拿破仑却向代理总督抱怨道:“没有食物的话,这些银盘子又有什么用呢?”拿破仑,显然是他那个年代最成功的公关人员,在11月30日召集的一次长会中详细说明了他的攻击计划,拉斯加斯伯爵对拿破仑的讲话记述道:
  我们只有道德武器。为了发挥它们的最大功效,我们有必要将其变为一个系统,变为行为举止、我们的言语、我们的情感、甚至我们的私欲,以激起欧洲的兴趣,使英国人对我们的粗暴行为在英国遭到他们的政治对手的攻击。
  很快,法国人在朗伍德所遭受“非人待遇”的消息传到了海军少将科伯恩和代理总督耳中,类似的消息还在秘密通信中传播。正如拿破仑对拉斯加斯所说的那样:“我们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我们仍然是不朽的殉难者。成千上万的人正在为我们哭泣。祖国在哀叹,国家的光荣遭到玷污。我们在此同神的压迫斗争着。”
  曾经起草过有关惨烈的阿克战役的极富想像力的“陆军公告”的拿破仑,其妙笔生花的才能已大不如前了。当他命令贝特朗将一封接一封的抱怨信带给总督时,这个信誉极好的人抗议了一番,但如同以前一样,最后他还是默认了。
  第四十一章 英雄末路(2)
  战犯拿破仑·波拿巴恼怒地发现英国人对他并不信任——在他离开屋子时,身边总跟着一两名士兵;他所有的来往信件都要经过总督仔细审查后才交给他。“我屡屡抗议会有失我的尊严……”拿破仑这样告诉圈内的朋友。因此应该由大家一起“进行抗议……让全欧洲都了解我们在此所受的待遇是多么糟糕,这样他们也许会颜面扫地……政府已经宣布拿破仑是名战犯。然而皇帝永远不是战犯。”数年后,当蒙托隆被问及当年对英国的攻击以及哈德森·洛的为人时,他只耸了耸肩回答道:“这是我们的政治,与你们何干?”
  事实上,该岛总督哈德森·洛不仅十分谨慎地遵照英国的指令行事,而且当他们命令他将拿破仑过于奢华的生活进行削减、将朗伍德的预算减低为每年8,000英镑时,哈德森·洛不仅向英国国务大臣表示强烈的反对,并且单方面地拒绝执行该命令,并利用自己的权力擅自决定给拿破仑增加4,000英镑——这一点拿破仑当然从未提及过。接着,拿破仑将一些银盘送到哈德森处,要他帮他变卖;洛将银盘收藏了起来,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250英镑给拿破仑,却未告诉拿破仑这是他自己的钱。
  哈德森·洛于1816年4月14日到达詹姆斯敦,任该岛总督。47岁的洛非常了解拿破仑的家乡,除了法语和德语外,他在意大利还学会了带科西嘉口音的意大利语,他四海为家,曾参加过多次战役,包括埃及战役。1813年,他来到俄国,任布吕歇尔的联络官,有机会亲眼目睹普军同拿破仑之间的数次战役,包括1814年在法国的最后战役,对拿破仑卓越的军事才能敬佩不已。1814年春,就是洛将拿破仑退位的消息首先告诉伦敦的。由于他多年来为摄政王忠实效力,洛受封为骑士;另外,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以及沙皇都给他授过勋。1814年至1815年期间,他任英国驻荷兰的陆军军需司令,布吕歇尔对他十分赏识,就连格奈森诺将军也称赞他具有“少有的军事才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将才”。最后,他参加了滑铁卢战役,作为败军之将的拿破仑自然不能原谅他。事实上,他是英国政府对于这一职务的不二人选。
  洛是个细心而宽宏大量的公仆,他要执行英国政府给他下达的各项严厉而繁琐的命令,处境十分困难。刚直不阿的洛是拿破仑还无法理解的那类绅士,而他也不愿去了解。
  1816年4月,当哈德森·洛初次到达朗伍德时,蒙托隆粗鲁地告诉这位英国将领:皇帝身体“不适”,要到次日下午4点才能见他。次日下午,哈德森·洛准时再次拜访,科伯恩上将这次也随行。贝特朗和一名身强力壮的男仆拦住了他的去路。而意志坚定的洛绕开他们进入了屋内,向拿破仑自报家门。很快,他们就用科西嘉语交谈起来。洛从未以总督的身份要求拿破仑、蒙托隆或贝特朗到他的庄园,而总是主动登门拜访。从一开始,哈德森·洛就尽力想调解彼此的矛盾。
  后来,洛得知他们一直向摄政王抱怨,因此他同朗伍德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了,但洛仍然努力改善彼此间的关系。例如,1816年春拿破仑的秘书拉斯加斯到洛的公馆时,洛将自己的整个图书馆任他使用。不料这反而引起了拿破仑的怒火。这位新任总督偶尔邀请拿破仑、古尔戈将军、蒙托隆伯爵及夫人、贝特朗将军及夫人出席他的宴会或舞会也同样令拿破仑生气。特别对于女士们而言,在这样的热闹场合可以摆脱一下拿破仑的限制;但是,当元帅夫人、贝特朗的妻子——能讲英语的法妮胆敢在宴会上同她新交的英国朋友聊天时,拿破仑当众将她和蒙托隆夫人臭骂一顿。拿破仑坚持要他们不同英国人交友,只龟缩在法国人的圈内, 这使得夫人们深感乏味无聊,相互之间发生激烈摩擦。
  拿破仑的随员在皇帝面前为了争夺宠信而相互不和,使事态更加复杂化。古尔戈同贝特朗及蒙托隆争吵不休,而蒙托隆对他们两个都十分鄙视——拿破仑感到这一切都十分有趣。他们的夫人相互之间互不理睬,蒙托隆的夫人嫉妒贝特朗的夫人在朗伍德之外有自己单独的住宅,而她和自己的丈夫以及他们的孩子却要在拿破仑的屋檐下栖身。接着发生了一件事,印度总督的夫人途经圣赫勒拿岛做短暂停留,洛总督向拿破仑发出的晚宴请帖中将“拿破仑皇帝”写成“波拿巴将军”;怒不可遏的拿破仑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在回复中将洛称作是他的“刽子手”,并对他在朗伍德行动范围所受限制以及在岛上被军队看守大发牢骚(英国未曾承认过“帝国”或“皇帝”,因此洛按照伦敦的要求,称拿破仑为“将军”)。
  洛和拿破仑的最后两次会晤是在8月17日和18日,拿破仑在会晤时继续为自己在岛上所受到的各种限制以及食物匮乏等问题对总督大发牢骚。“您令我发笑,阁下。”个子高大的洛低头看着矮个子的拿破仑说。“有什么可笑的,先生?”“你逼得我不得不笑,由于你对我为人的曲解以及你言谈的粗俗,激起了我对你的怜悯。我希望你今天过得好。”说完,洛转身离开,留下气得满脸通红的拿破仑咬牙切齿——以前有谁胆敢对伟大的征服者如此无礼呢?
  第四十一章 英雄末路(3)
  接着,拿破仑更加不遗余力地诋毁洛的人格。当拿破仑的医生,英国海军军医爱德华·奥马拉被洛总督革职遣送回国后,奥马拉在他写的《来自圣赫勒拿岛的声音》一书中又添了一笔对洛的毁谤。事实上,洛除了将奥马拉革职之外,别无选择——因为他拿了拿破仑的钱,给总督送假医疗报告,并暗中为法国人向海外传送信件。
  如果不对随拿破仑流放到圣赫勒拿岛的4位随员古尔戈、贝特朗、拉斯加斯和蒙托隆做一番简单的介绍,是无法正确理解该岛在此后5年内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的。
  古尔戈出生于1783年,是路易十六宫廷小提琴师的儿子,他的母亲是宫中的化妆师。尽管古尔戈在戏院里有许多亲戚,但他却选择军校生活,以一个炮兵官员的身份出现。他参加过各种战役,包括奥地利战役,负过伤;后来同拿破仑大军一道到了伊比利亚半岛,他参与了萨拉戈萨包围战,接着他得到数次提升。1814年,他在漫长而艰苦的俄国战役中任拿破仑的帝国炮兵军官,并在斯摩棱斯克的战斗中又一次负伤。由于他的热忱、机智、可信与忠诚,受封为男爵,他参加了莫斯科大撤退,最后还靠游过冰冻的河流才逃出别列津纳。回来后,他受到拿破仑的封赏,被任命为第一炮兵指挥官并且在1813年8月的德累斯顿战役中追随拿破仑左右,被授予鹰军团勋章。1814年1月29日,他达到了他军事生涯的巅峰。在布里埃纳一仗中他射杀了一名企图刺杀拿破仑的哥萨克人。在蒙米蒂再次负伤,他也荣升为荣誉军团司令官。4月24日拿破仑离开枫丹白露时,他是少数几个得到拿破仑皇帝高度赞扬的将领之一。他后来在路易十八新组建的波旁军队中任职,被路易提升为将军并被授予圣路易十字勋章。但是当拿破仑一回来,他就抛弃了国王。
  拿破仑最初拒绝见古尔戈。而这位极富感情的将军失声痛哭并发誓他对拿破仑是肝胆相照的。两周后,拿破仑“原谅了他”并册封他为“战地元帅(marechal de camp)”。古尔戈的个性是捉摸不定的,他十分嫉恨其他3个一起流放的同伴。
  现在同拿破仑相关的所有人当中,贝特朗伯爵是最忠心、最可靠的。作为贝里的一个中产阶级的儿子,他在巴黎军校开始了他的军事生涯。随后他在意大利的军队服役,又再次在埃及与拿破仑一道作战,从埃及回来之后,他被提升为准将,那时他才23岁。
  此后,他一直追随拿破仑,1803~1805年间掌管圣奥马的工兵队,并被拿破仑任命为参谋长。1807年,34岁的他被提升为少将并娶了狄龙的女儿法妮。拿破仑送给这对新人豪华的贺礼,包括一座乡村别墅及数万法郎。
  1809年在第二次多瑙河战役后,贝特朗荣获鹰军团勋章,1811年4月被任命为伊利里安省总督。1813年迪洛克死后,贝特朗接替他,被册封为元帅。可靠、老实、勤奋、机智的贝特朗还有法妮及他们的两个孩子随拿破仑一起流放到了圣赫勒拿岛,一开始他是拿破仑最亲近的人。是年他42岁。
  拉斯加斯同贝特朗完全不同,是另一类人。1766年拉斯加斯出生于朗格多克的拉斯加斯城堡,是侯爵的长子。他在优越的环境下长大,在旺代姆学院受到良好的教育,接着又到巴黎军校学习。和拿破仑和古尔戈一样,拉斯加斯个子非常矮小,显然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没有参加陆军而选择了法国皇家海军。1782年11月,他在直布罗陀同英军作战中负伤,最后被提升为海军上尉并于1790年进入宫廷。后来,他和成千上万名贵族一样流亡英国,靠给朋友的孩子当家庭教师维持生计。
  1803年他终于回到法国并发誓效忠拿破仑。尽管1809年他拒绝接收荣誉军团十字勋章,但由于他编纂的《历史图集》受到拿破仑的重视,被封为帝国男爵。1810年被任命负责国会的海军部门,后来又负责到各省催收国家贷款。尽管他可以勤劳工作,但他更爱追逐名誉地位。1814年联军进攻,他被任命为巴黎国民卫队代理指挥官,同时晋升为海军上校、国会议员,后来,他从法国逃到了英国。
  百日王朝时期,拿破仑再次接受了他,同蒙托隆一道同为拿破仑的宫廷内侍。1815年6月,在马迈松他同意和皇帝一起流放,拿破仑问他:“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一点儿也不清楚。”拉斯加斯回答道,“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这个荣幸追随您。”49岁的拉斯加斯抛下了他的妻子及孩子,只带上了他正在读公立中学的15岁的大儿子。
  然而,与贝特朗不同的是,拉斯加斯并不是真正地对拿破仑忠心耿耿,尽管他确实崇拜他。他之所同意追随拿破仑只是希望得到金钱与财富。也许是因为他已年近50岁,有过不快的婚姻,一生颠沛流离,从没有得到过什么真正可以一劳永逸的官职,他只是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而已。但是这是怎样的一种改变啊!拿破仑选择了投机的拉斯加斯和性格不稳定、有着严重自卑情结的古尔戈这样两个抱着不同目的的人随他流放,从长远的观点,特别是在压力之下,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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