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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风云

_5 孙 峰(当代)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那么的突然。
  正元元年(254年)的二月,司马师把李丰叫到自己的大将军府,问李丰:你和皇帝曹芳说了些什么话?
  ——和皇帝说什么话,你也管得着吗?说晚上皇帝临幸几个女人,你也眼馋?——知道你生理有问题,但也不至于这样变态吧?
  其实,在司马师把李丰招进大将军府的时候,就没有打算让他出去,司马师要在皇帝身边安插一个能够随时向自己汇报小皇帝动向的人,而不是一个既讨好我,又讨好皇帝的李丰,更何况从种种迹象表明,李丰更偏向皇帝。
  李丰究竟回答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估计也就是说,和皇帝没说什么啊,就是聊聊天,说说宫内宫外的事情,天气、女人、游戏……什么的。
  司马师当然不满意,继续逼问。
  《魏氏春秋》记载:李丰正色说:你司马师父子心怀狡诈,企图倾覆社稷,只是我太笨,没能把你们擒杀呀!
  等李丰说完,司马师命武士用刀劈李丰腰,当场将其杀掉。
  把李丰当场杀掉,等于没有了活口,往后的审理怎么进行下去呢?
  司马师就是司马师。
  在他看来,没有了活口更好办,供词更能制造得顺畅。反正没有人敢对自己怎么样,而我想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性无能的司马师具有常人不具备的强忍,只要叫他稍微猜忌到你不忠诚,你就完了;从李丰的被杀,我们也能深刻地感受到,当时政治气氛的肃杀,也能慢慢理解了阮籍等人的苦闷、悲伤;也更切身体会到司马师的狂暴——一个中书令,说杀就杀,杀了以后,再罗织罪名!
  难怪曹芳在听说李丰被突然杀掉以后,十分恼火,连连叫嚷着要去找司马师问个清楚——从这一点上来看,皇帝和李丰也不一定就有要谋杀司马师的图谋,不然,小皇帝先就理亏了,也不至于这样。(仅仅是推测)
  对司马师来说,你李丰和皇帝密谈也不行,任何人的任何行动都要在我的视线里,否则,你就得死!
  也许,李丰的死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但是,司马师很快地利用了这个偶然事件,把它作为去除异己势力、巩固司马氏地位的有利时机。
  50、惊变(2)
  也许,李丰的死正是一个铲除隐患、并让每一个大臣都无条件服从于我司马家的契机。
  夜里,李丰的尸体被人从大将军府抬到了廷尉府,廷尉钟毓(太傅钟繇之子,钟会的哥哥。钟繇尝率二子见曹丕,——钟会时年七岁,其兄钟毓年八岁——钟毓见帝惶惧,汗流满面。曹丕问钟毓曰:“你为什么出汗啊?”钟毓回答:“战战惶惶,汗出如浆。”曹丕问钟会:“那你为什么不出汗呢?”钟会回答:“战战栗栗,汗不敢出。”)不敢接受这个案子。
  后来,宫内送出命令让接受,才接受下来。
  于是,廷尉府按照司马师的指示,将李丰生前友好的皇后父亲张缉、夏侯玄等人逮捕。
  和专门喜欢构陷他人、充当司马氏的大特务的弟弟钟会稍有不同,哥哥钟毓还有那么一丝为人的良心。
  即便是他,也素来敬仰夏侯玄的为人。
  司马师要求得到的供词是:李丰、张缉等人密谋,杀掉司马师,拥立夏侯玄做大将军、张缉为骠骑将军。
  那么,即便李丰等人确有此谋,于夏侯玄何干!我夏侯玄并不知道啊!
  对于这个冤案,夏侯玄本来就一概不知,而作为名士的他,也决不会自污。
  于是,廷尉钟毓不得不亲自出面。——既然身为司马师的人,就需要昧着良心把这事给办成,要不然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啊。
  见到钟毓,夏侯玄正色责备道(我们似乎看到身陷囹圄的不是囚徒而是法官,而来审讯他的却是个可怜的囚徒):“你说我应当说什么好?”——夏侯玄多么聪明的人,早已经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你是想让历史去谴责我啊,那你就随便替我写吧!~”——夏侯玄那种无牵无挂的名士风度又展现出来了。
  结案的期限就要到了,钟毓既不想对夏侯玄用刑,但又不能不拖延结案。
  于是,连夜把夏侯玄的口供写出来,——记住下面的字!——“令与事相符,流涕以示玄。”
  流涕以示玄!
  那应该是每一个稍微有良心的人留下的眼泪,是无可奈何的眼泪,是感觉自己卑鄙无耻的眼泪!
  史书记载:夏侯玄看了看别人代替自己制作的供词,只是微微点点头而已!
  那点点头,是无奈,也是无可无不可,是欲哭无泪的苍凉!
  史书也不忘了刻画一个小丑的嘴脸——钟会。
  钟会一直是司马氏阵营的忠实走狗,洛阳城内处处都有他的影子,他就象一条狗一样时时刻刻警觉地探寻着周遭的一切,然后迅速报告给自己的主人。
  他是聪明的,也是猥琐的。
  夏侯玄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此人,今天,夏侯玄入狱了,钟会感到可以好好戏弄戏弄人家了。
  他嬉皮笑脸地来到正襟危坐的夏侯玄跟前,开始流里流气地说了起来。
  并且提出要求,想和夏侯玄交朋友!
  夏侯玄终于忍不住了,但是他仍然是那么有分寸,只是严厉地象教训自己的孩子那样,说道:“钟君,你何苦这样相逼呢!”
  从夏侯玄供词的制作过程,我们完全可以大胆地推测:
  李丰、张缉企图杀掉司马师一说,完全就是无中生有,只不过是司马师借此排除异己的一个冤案而已。
  为什么要有这一冤案?
  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司马师想杀人了。
  ——就这。
  五十一、宫中惊变(3)
  司马师想除去的另一个人物是中领军许允。
  许允,字士宗。和在高平陵事变中被处死的桓范是好朋友。许允的妻子很丑,但很聪明,刚结婚的时候,许允不愿意和丑妻在一起,对妻子说:“妇有四德,你有几个?”妻子说:“新妇所缺乏的只有容貌。士有百种优良的品行,君有其几?”许允骄傲地说:“我都具备。”妻子说:“士有百种优良的品行,以德为首,您却好色不好德,怎么说都具备了呢?”许允无言以对,从而开始敬重妻子了。
  照理说,许允对司马氏家族是有功的,在高平陵事变中,许允和陈泰一起劝说曹爽归降司马懿,使得司马懿兵不血刃,就放倒了帝国第一执政,因此,高平陵以后,许允被司马氏任命为“保卫”皇帝的禁军首领——中领军。
  然而,中领军的特殊地位使得和皇帝的接触自然多了起来,这立即引起了司马师的警觉。
  于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一大早,在许允的大门口,有一个自称传达皇帝诏书的人,骑着快马,对着门房叫喊一声:“有诏书!”等门房出来看的时候,那人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地上是一卷诏书。门房赶紧拿给许允看,上面写着:“任命夏侯玄为大将军,许允为太尉。”许允赶紧把那“诏书”烧毁。这奇怪的事情,是李丰们干的吗?如果李丰要密谋杀掉司马师,有这样干的吗?既不知道许允的内心想法,又不明白说是什么人给你写的命令,(当然名义上是皇帝了),能这样干吗?那如果是皇帝曹芳呢?皇帝有必要这样干吗?这样平白无故,事前没有预谋的投书,不是形同儿戏吗?
  结论最有可能这样干的,就是司马师本人!
  司马师这样干一举几得:一是,看看你许允对我是不是忠心,得到这个诏书,你是不是第一时间向我报告;二是,如果你向我报告了,上面的计划正好是谋杀我司马师的书面证据;这下可好了,不光是有口供,也有了物证,好说多了,也正好让我拿夏侯玄等人开刀;三是,既然是诏书,那你皇帝曹芳就逃脱不了干系!四是,既然是“谋反”大罪,上面有你的名字,就是你向我举报了,你的小命仍然在我手心掌握,从此,你必须时时刻刻对我效忠。
  然而,许允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封“诏书”烧掉了!使得司马师的一切计划泡汤了。
  我本来让你上台来表演一下,你却不给面子,好,你有种!——不过,现在还不是收拾你的时候,得先把狱中的几个人“快审快结”,“一了百了”!
  很快的,廷尉奏报:“丰等谋迫胁至尊,擅诛冢宰,大逆无道,请论如法。”
  很快的,朝廷大臣集体讨论通过。
  很快的,夏侯玄等人被杀。据史书记载:夏侯玄被处死的时候,“颜色不变,举动自若,时年四十六。”
  后世有人说,也许何晏被处死,就因为他曾经评论了司马师只能处理好俗务;后世也有人说,也许夏侯玄被处死,就因为他曾经被何晏评论为能探究世界的大道;——与司马师对比,引起司马师的怀恨。史书记载,司马昭流着眼泪向哥哥司马师请求赦免夏侯玄。司马师说了一句话:你难道忘记了那次赵俨追悼会上的一幕吗?——司空赵俨追悼会上,司马师和司马昭哥俩和群臣先到,夏侯玄后到,群臣们见到夏侯玄到了,全都纷纷站起身来迎接。——这一幕,让司马师记着了!
  虽然,流传下了那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谚语,但是,从司马昭对夏侯玄、对嵇康、对阮籍等人的态度上来看,比起那个阴冷无比的司马师来,要人性了许多。
  东晋时袁宏作《名士传》,把自曹魏以来的名士分为三个时期。《名士传》今已不存,《世说 新语·文学》刘孝标注说:袁宏以夏侯太初(玄)、何平叔(晏)、王辅嗣(弼)为正始名士。阮嗣宗(籍)、嵇叔夜(康)、山巨源(涛)、向子期(秀)、刘伯伦(伶)、 阮仲容(咸)、王濬冲(戎)为竹林名士。裴叔则(楷)、乐彦辅(广)、 王夷南(衍)、庆子嵩(敳)、王安期(承)、阮千里(瞻)、卫叔宝(玠)、 谢幼舆(鲲)为中朝名士。其实,除了这三个阶段的名士以外,整个两晋,似乎还应该把东晋时期的名士也算上,叫江左名士吧。正是这些不同寻常的人们,使得那段历史除了阴谋和血腥以外,还给予了我们点滴的温馨和洒脱,使得我们看到了别样的人生,心灵得到丝丝的温暖和慰藉,也使我们神迷于那个时代。
  王弼已经于249年早逝,何晏也于同年被杀,而夏侯玄比他们仅仅多活了5年。
  254年,再没有了正始的名士。
  五十二、废黜曹芳
  司马师一直很好地把握着事件的节奏。
  等到把夏侯玄等人处死以后,他想到了和夏侯玄关系很好的那个中领军许允。如此重要的位置上,绝不允许有首鼠两端的人存在。
  正好镇北将军刘静死了,司马师想到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大约是因为京城死的人太多了,应该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司马师给许允写信,既是勉励,又是爱护,说:“镇北所属地方虽然少事,但是也是一方诸侯,想到你神气十足地回到家乡,成为家乡的最高统帅,这就叫做穿着好衣服在白天里行走啊!”接到司马师的来信,许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司马师放过自己了,许允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不仅和朝廷有关部门商量把自己的旗鼓换成华美的,而且,他本人善于相印章,对于刻工刻的印章,很不满意,多次要求重新刻。
  他再也想不到,这只是司马师废黜曹芳的一个步骤罢了。
  因为许允做过侍中,因为和皇帝还有点私交,在这样的时刻,皇帝身边又走了一个贴心人,曹芳的心情可想而知。曹芳为许允安排了一个很隆重的告别仪式,宴会上,许允感激涕零,歔欷流泪。
  许允前脚走,就有有关部门提出了一个弹劾许允私自盗用公家钱谷的奏章,于是,朝廷派人又把走在路上的许允抓了回来,送交最高法院审判(廷尉),判决结果出来了:死刑改为流放到边疆。在流放的路上,许允又被司马师派来的人杀了。即便这样,司马师还不放心,又派自己的特务头子钟会到许允家中探望,看看许允的两个儿子素质到底高不高,结果看着一般化,就没再斩草除根。
  作为皇后父亲的张缉被处死了,那皇后也自然当不成了。
  三月,司马师废黜了张皇后。四月,立王皇后。
  此时的曹芳,已经23岁了,他虽然意识到司马师咄咄逼人的气焰,但却苦无良策,采取了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他恨郭太后与司马氏家的亲密关系,所以和郭太后的关系搞的也很僵:
  在立王皇后的问题上,郭太后不同意,曹芳很恼火,说:曹家天子从来就是捡自己喜爱的女人立成皇后的,我愿意!
  郭太后的妈妈杜氏去世,郭太后当然很伤心,可是,身为“儿子”的曹芳却不去安慰。
  母子关系的迅速恶化,导致郭太后找了个理由,把曹芳宠爱的两个妃子——一个张美人、一个叫禺婉的(?)诛杀。
  曹芳几乎要疯掉了。
  母子关系彻底破裂。
  就在宫廷内部斗争白热化的情况下,曹魏帝国的西方还承受着蜀国姜维的进攻压力。
  司马师决定派遣屯驻在许昌的弟弟司马昭帅军西进,抗击姜维。就在司马昭大军从许昌来到京城洛阳的时候,皇帝在平乐观举行例行的阅兵仪式。曹芳的手下给曹芳献计,利用司马昭上殿拜别的时候,将司马昭诛杀。然后统领司马昭的大军,把司马师杀死!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近乎空想的计划,更是一场赌博。
  等到司马昭进来向皇帝请安的时候,曹芳正在吃栗子(!),身边的优伶唱着:“青头鸡!青头鸡!”
  这是一个发动的暗号。
  但是,曹芳很害怕,一直不敢有所行动。
  也许是司马师听到了曹芳计划的蛛丝马迹,也许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等到弟弟司马昭的大军进驻洛阳城的时候,司马师决定废黜皇帝曹芳。
  此时的曹芳真正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了。
  司马师以郭太后的命令召集群臣商议,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废黜曹芳。然后,派遣郭太后的堂叔叔郭芝到宫中要皇帝的印绶。
  当时,郭太后和曹芳正坐在一起,虽然有矛盾,但毕竟是母子,郭太后听说以后,心里很不高兴。郭芝说道:“太后有儿子却教育不到位,现在大将军已经决定了,只能按大将军的要求去做!立彭城王曹据!”
  郭太后说:“我要见见大将军。”
  郭芝说:“大将军哪能随便见的?快取印绶!”
  曹芳就起身离开,也许,他早就不想再坐这个位置了。
  皇帝的印绶被取过来,郭太后放到了自己身边,郭芝马上给司马师汇报,司马师很高兴;接着,把曹芳安排在皇宫的西宫,并把齐王印绶给了曹芳,曹芳拿着齐王印绶,和妈妈郭太后洒泪而别,离开了洛阳。
  然而,在立下一个皇帝的问题上,郭太后和司马师之间出现了分歧。
  司马师原定立彭城王曹据。
  但是,郭太后表示反对。理由是:曹据是曹操的儿子,按照辈分是明帝的叔叔,也就是郭太后的叔叔。叔叔当皇帝,那郭太后何以自处?——女人还是想的精明。
  司马师没办法——郭太后一直拿着那皇帝玉玺不放。
  那你说立谁?
  郭太后说:曹丕的孙子,东海定王曹霖的儿子曹髦。
  司马师想了想,得得,反正曹三,曹四都一样,而且这个曹髦今年才14岁,更好。
  于是,大家都又同意了。
  司马师又问郭太后要玉玺,郭太后还是不给,说:“曹髦,我小的时候见过,我要亲自把印绶交给他!”——还是害怕司马师变卦,呵呵……
  旧皇帝去了,新皇帝来了,年号随之改为正元元年。(公元254年)
  五十三、毌丘起兵
  毌丘俭自辽东踏平高句丽以后,就被任命为左将军,假节监豫州诸军事,并且领豫州刺史,成为曹魏西南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
  毌丘俭是河东闻喜人(今山西闻喜县人),在魏明帝的时候是明帝的亲信,他曾经上书魏明帝劝谏明帝不要大兴宫室,他说,“诚使二贼不灭,士民饥冻,虽崇美公室,犹无益也。”就是说吴蜀不灭,你盖什么宫室啊,没意思。后来,历任荆州刺史和幽州刺史,并踏平了高句丽。到嘉平四年(公元252年),吴国诸葛恪兴起东关战役,身为曹魏镇东将军的诸葛诞惨败于从侄吴国的诸葛恪手下,(《世说新语,品藻》:诸葛瑾弟亮,及从弟诞,并有盛名,各在一国。于时以为“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诞在魏与夏侯玄齐名;瑾在吴,吴朝服其弘量。)东关战役以后,司马师把原来在豫州的毌丘俭与诸葛诞对调,由毌丘俭负责帝国东南军事;诸葛诞负责帝国西南军事。
  毌丘俭与李丰、夏侯玄等人私交很好。正元元年(公元254年)司马师的大肆杀戮,引起了毌丘俭的不安,思前想后,自己还不是司马家的贴心人,也许很快的,司马师的屠刀就会架到自己的头上。
  说来也奇怪,帝国的东南从王凌算起,一直都处于动荡之中。嘉平三年,(公元251年),太尉王凌“谋反”。嘉平四年,(公元252年),魏吴东关战役,魏国大败。嘉平五年,(公元253年),魏吴新城会战,吴国大败。接着就是正元元年(公元254年),毌丘俭和下属扬州刺史文钦密谋讨伐司马师。
  此时的司马师之心,也是路人皆知的了。不仅随意诛杀不如自己意的大臣,而且,对于皇帝也是随意废黜。曹魏所有的诸侯王都被软禁在邺县,中央军完全掌握在司马氏手里,地方军也遍布司马氏的爪牙,更有无数的眼线充斥在皇宫内外,大街小巷。曹魏王室已经呈现出累卵之危,此时的司马师再也没有爸爸司马懿那种儒道的遮羞布,甚至是赤裸裸的相逼。
  司马师用杀伐之举逼迫曹魏皇室顺从,也是在逼迫天下士人归心于己。
  与王凌的儿子王广不同,身在朝中的毌丘俭之子毌丘甸也显示出对世事的担忧和焦灼,他对老爸写信说:“大人你作为一方诸侯,朝廷目前如此危机,你如果还好像无所事事的话,那真的就要被天下人所责备了!”毌丘甸是在以大义责让自己的父亲。
  这更坚定了毌丘俭推翻司马师统治的决心。
  这里还要顺便交代一下扬州刺史文钦。文钦,这个神秘的人物,在《三国志》《晋书》中均无本传。只在《三国志毌丘俭传》注引《魏书》有比较详细的记载。从那里,我们可以看到文钦的大概情况。
  文钦,字仲若,和曹操同乡,父亲文稷,是曹操时代的骑兵将领,有勇力。文钦本人武艺也很高,但是,文钦性格有缺陷,那就是刚暴无礼,目中无人,不听上司的话,魏明帝曹睿不喜欢他。后来,升为淮南牙门将、庐江太守、鹰扬将军。当时,王凌曾经上奏文钦,不宜镇守边境,要求朝廷把文钦免官治罪。曹爽大约是为了拉拢军方实力派,又因为文钦是同乡,不仅没治文钦的罪,而且还让他继续留任庐江,并且加冠军将军。曹爽被杀以后,司马懿为了安抚文钦,就加封文钦为前将军,后来,代替诸葛诞为扬州刺史。自从曹爽被杀以后,文钦一直因为是曹爽的人而心怀不安,但是和顶头上司诸葛诞不和,所以,没办法合谋,等到诸葛诞和毌丘俭对调以后,就和毌丘俭结谋,推翻司马师。不仅文钦的身世神秘,而且文鸳的弟弟文鸯、二弟文虎都充满了传奇。可惜的是,正史都没有找到本传。更为离奇的是,有人传说,文钦的大女儿文鸳,竟是姜维之妻,大约只是后人的附会吧,据说,文鸳从小与姜维定亲,容貌端庄,英姿飒爽,不仅文辞、书法很好,而且,武艺高强。假如真是如此的话,那自然是一段佳话,但是,从文钦与姜维居住地来说,东西悬隔,怎能从小结亲?因为,没有史料佐证,还难以下结论。而文鸯、文虎也都武艺高强,后面我们还要说。
  正元二年(255年)的正月,毌丘俭、文钦谎称得到了郭太后的手诏,要求讨伐司马师,他们将在淮南屯驻的大小将领都召集到寿春城内(安徽寿县),在城西筑坛,歃血为盟,留下老弱的驻守寿春,其余的5,6万人向西北进到项城附近(河南项城),毌丘俭构筑工事,文钦率领机动部队在外围。同时,向天下发出公告,揭露司马师的罪恶,并分别给诸葛诞、郭淮、吴国等写信,争取支持。——郭淮才死;诸葛诞杀了来使,(要说诸葛诞也是,2年后你又走了一遍今天毌丘俭走过的路,何苦今天要杀毌丘俭的来使呢?)吴国倒是积极来援了。
  司马师广泛征求各方的意见,得到的意见大致都是要深沟高垒,以持重待敌,等到敌人锐气消磨掉以后,再给予歼灭性打击。
  此时的司马师眼睛上出了个肉瘤,刚刚动手术切除,有人认为不可亲自出动,由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司马孚统军,足可应付。但是,首都洛阳市长(河南尹)王肃、政务署执行官(尚书)傅嘏、立法官(中书侍郎)钟会,都劝司马师必须亲征,其中傅嘏吓唬司马师说:“淮南兵团骁勇善战,如果毌丘俭等长驱直入,我们万一有个差错,就会全盘都输。”司马师吓了一身冷汗,跳起来说:“好,我带着病东去!”
  正月五日,司马师任命弟弟司马昭为中央禁军总监(中领军),留在首都洛阳镇守,同时征召东西北三方各州郡驻屯军,在陈郡(河南省淮阳县)、许昌(河南省许昌市东)会师。派遣荆州州长(刺史)王基,担任前锋,统御陪都许昌军区各军。
  而王基却不同意司马师既定的坚壁不战的指导思想,他认为:“毌丘俭本来能够继续挺进,可是却一直停留在项县,肯定是军民并不想叛乱,是毌丘俭等人欺骗威胁才这样的。我们如果不展示威力,收拾民心,却困守不动,给人一种畏惧怯懦的印象,军事上将丧失优势。如果毌丘俭、文钦,大肆裹胁人民入伍,扩大部队;或者我们州郡地方民兵的家属,落到他们之手,我们军心可能离散。……一旦东吴乘势动手,则淮河以南不再是帝国领土。谯郡(安徽省亳州市)、沛国(江苏省沛县)、汝南郡(河南省息县)、颍川郡(河南省许昌市东),都将陷于混乱。我们应火速占据南顿(河南省项城县),坚守南顿,利用充足的粮秣,先声就足以使敌人心怀不安,这是消灭盗匪(毌丘俭等)的重要一步。”经过王基的不断请求,司马师才接受,王基于是帅军进抵石梁河,并进一步占领了南顿。
  在正面战场上,司马师下令加强防御,坚壁不战。但在其他方向,却命令诸葛诞统御豫州部队,从安风(安徽省霍丘县)出军,攻击寿春;命征东将军胡遵,统御青州、徐州部队,前进到谯郡、睢阳(河南省商丘县)之间集结,切断淮南兵团退路;司马师则进屯汝阳(河南省商水县)。
  毌丘俭、文钦进攻则敌人拒不应战,撤退又恐怕受到袭击,不知如何是好。
  毌丘俭初起事时,派人星夜送信到兖州(州政府设廪丘,山东省郓城县西北),兖州州长邓艾诛杀送信使节。
  司马师让邓艾率一万余人,兼程南下,直到乐嘉城(河南省周口市东南),建立浮桥,引诱毌丘俭。
  毌丘俭企图各个击破,他命文钦帅军迎击邓艾,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邓艾只是司马师的诱饵,目的就是故意露出破绽,让你各个击破呢?当司马师发现毌丘俭部队向邓艾所部移动的时候,司马师暗中率军向邓艾靠拢,从汝阳秘密到乐嘉城,在那里布置了一个大大的口袋。
  《魏氏春秋》记载,文钦突然发现司马师主力,大吃一惊,手足失措。文钦的儿子文鸯,年十八岁,勇力超人,对老爹说:“在他们还没有安定下来之前,可以击破。”于是分为两队,在深夜对司马师大营发动前后夹攻,文鸯率敢死队首先冲入,杀声鼓声,震动天地,司马师大军一片混乱,司马师吓得半死,刚动手术的眼睛,伤口崩裂,眼珠掉了出来,唯恐将士知道,用被子蒙着头,强忍剧痛,牙齿连被子都被咬破了。可是,文钦大军在约定时刻,却没有及时赶到,文鸳见天色已明,只好撤退。
  司马师急令各军迅速追击。
  文鸯率十几个勇士,直冲追军,无人敢当,保护着文钦大军撤退,司马师命左秘书长(左长史)司马班,率8000精锐骑兵紧追不舍。文鸯单枪匹马,反身杀入8000骑兵中,击斩及击伤一百余人,扬长而出,然后再突然杀入,再扬长而出,反复攻击六七次之多,追兵不敢逼近。 有人把此段文鸯单骑退魏兵,比做长坂坡上的无敌将赵云和张飞。嘉靖版《三国演义》有诗:昔日当阳喝断桥,张飞从此显英豪。乐嘉城内应无敌,又见文鸯胆气高。毛本《三国演义》有诗:长坂当年独拒曹,子龙从此显英豪。乐嘉城内争锋处,又见文鸯胆气高。
  《魏末传》记载,此时,随司马师出征的殿中指挥官(殿中人)尹大目(就是那个曹爽十分信任的,高平陵之变中劝说曹爽没事的),知道司马师一只眼珠已经暴出,司马师将不久于人世,想给文钦送信说明情况,就对司马师报告说:“文钦本是您的心腹,只是被毌丘俭引入歧途。他又是天子的同乡(文钦是谯郡人),跟我感情至好,请准许我追上去化解误会,说服他反正,使他再跟你合作。”司马师同意。尹大目单身匹马,穿上铠甲,去追文钦;追到之后,遥遥对话。尹大目想说明白,但是又不能说明白,只说:“您为什么不能多忍耐几天?”可是,文钦理解不了,反而厉声诟骂尹大目说:“你是先帝的家人,不图报恩,反而跟司马师同当叛徒,不顾天理良心,天不饶你!”拔箭张弓,要射尹大目,尹大目只好痛哭说道:“大势已去,你自己多保重!”
  当天,毌丘俭得到文钦败退消息,大为惊骇,六神无主,连夜撤出项县,向东退走,一时之间,全军崩溃,四散逃亡。文钦回到项县,只看到一座空城,打算回寿春,可是,寿春已被诸葛诞攻陷,只好投奔东吴帝国。
  毌丘俭向北逃亡,逃到慎县(安徽省颍上县北),闰正月二十一日,安风津口(颍上县南淮河渡口)平民张属,发现行踪,击斩毌丘俭,把人头送到京师;曹魏帝国政府封张属侯爵。
  诸葛诞被重新任命为镇东大将军,“仪同三司”(派头跟三公完全一样)、扬州军区司令。
  而这次,与司马懿大肆屠杀王凌反叛人物相反,司马师(主要是随后掌权的司马昭)仅仅屠灭了毌丘俭三族,并杀了毌丘俭同党中10余个重要人物而已。
  就在毌丘俭被杀后的第7天,闰正月二十八日,司马师在许昌逝世,终年48岁。
  五十四、子上执政(1)
  司马昭,字子上。
  得知哥哥司马师病重的消息,卫将军司马昭只得暂时放下中领军的差事——把监督皇帝的事儿放一放,急急忙忙地来到许昌军中。
  在军中,司马师任命弟弟司马昭为总统诸军,——说不上是一个正式官位,倒象是一个临时想出来的名词一样。而此时,朝廷方面对于司马师的健康也十分关注,司马师病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
  自从废黜曹芳以后,过去一直是盟友的郭太后似乎与司马家也渐渐出现了一丝不快,而新上任的皇帝曹髦虽然年轻,却是那样咄咄逼人,不甘屈服。等司马师去世以后,宫中立刻传来了诏书,要求尚书傅瑕、黄门侍郎钟会带领大部队回到洛阳;而卫将军司马昭驻守在许昌防备寿春方向。显而易见,在这紧要关头,朝廷是想借此收回一直牢牢控制在司马氏一家里的军权。
  傅瑕和钟会经过商量,很快达成一致,并直接通报了司马昭,同时,建议,一边给朝廷写奏表,说明司马昭和大部队一起回洛阳的原因,一边不等朝廷的批准,直接带着部队回到洛阳,驻扎在洛阳城南。
  新登基的高贵乡公曹髦没办法了。再不册封司马昭,就没意思了,只得于二月封司马昭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曹髦从254年到259年短短不到5年中,就经历了寿春二次“叛乱”。一次就是刚刚介绍过的毌丘俭叛乱,导致的结果就是司马师死亡,司马昭上台;另一次就是诸葛诞的叛乱。
  甘露二年(公元256年)5月,也就是毌丘俭败亡后一年多的时间,诸葛诞就接着起兵了。诸葛诞起兵的直接动因就是司马昭迫不及待地要取代曹魏。应该说,司马昭上台以后,再也没有耐心和曹魏皇族们兜圈子了,他也不要做曹魏的忠臣,而是要取而代之。过去哥哥还在的时候,一切都好招呼得过来,一个出征,一个留守,如今只剩下自己,再这样玩下去,自己没那精力,一旦出个差错,那可不是玩的。为了探听地方军阀的口风,司马昭派遣贾充去四处打听,了解地方实力派的真实想法。
  当贾充来到寿春的时候,和诸葛诞谈到国家大事,贾充说:“京都的大臣们都很赞成由司马氏禅代曹魏,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呢?”
  诸葛诞不会拐弯,直来直去地说:“你难道不是贾逵贾豫州的儿子吗?!我们世受魏恩,怎么能把魏国的社稷让给他人呢?如果洛阳有这样的事情,我宁可去死!”说得贾充默默不语。回到洛阳以后,贾充立即向司马昭做了汇报,并且建议:“诸葛诞这是第二次做东南军区司令了,很得众人的心。今天如果把他招到中央,他肯定不来,但是如果他现在反叛的话,为祸反而要小;如果时间长了,等他在那里做大,为祸要大。因此,不如现在就招他进京。”
  于是,司马昭任命诸葛诞为司空,让他进京。
  诸葛诞接到诏书以后,以为是扬州刺史乐綝(名将乐进之子)说了自己的坏话,率领亲兵进入扬州,把乐綝给杀了。据《魏末传》记载,请自己的牙门将置酒饮宴,并且也请牙门将带来的士兵一起喝酒,直把全部的人都灌醉,然后对众人说:“当初刚刚做好一千多人的铠甲兵杖,本来打算为国效力,今天被朝廷征召回洛阳,以后再也用不了兵杖了,想暂时带人拿着你们的兵杖出去玩耍一回,一会就还你们,你们都在这里等着。”诸葛诞素来礼贤下士,自己养了很多游侠刺客,都是武艺高强的人,于是诸葛诞带着这些人,拿着兵杖,走出军营。扬州刺史乐綝赶紧关闭了城门,诸葛诞到南门大声说:“我应当回洛阳,只是带人出来暂时游戏一下,扬州城为什么闭门?”到东门,东门也关闭不开。于是诸葛诞命令自己带的兵爬上城墙,攻破城门,因风放火,焚烧府库,就把乐綝给杀了。
  然后,诸葛诞把儿子诸葛靓送到吴国,请求吴国援军。吴国派遣文钦(一年前,你诸葛诞杀了文钦的来使,还攻下文钦的寿春,而今天文钦却来救你,真是世事难料。两人昔日的冤家,今天能合作好吗?)、唐咨、全端、全怿率兵3万来救寿春。
  司马昭听到诸葛诞反叛的消息以后,请求皇帝御驾亲征。——此时,自己再也分身乏术了,如果自己去了前线,洛阳自己也不放心;可是,如果自己不亲临前线,前线更是不放心。干脆,把皇帝曹髦也带在身边得了。这次,司马昭也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征发了几乎能够征发的全部兵力——26万大军,朝寿春进发。
  而这次的诸葛诞,却也很奇怪,不像上次文钦、毌丘俭那样进攻了,而是牢牢地固守寿春,等待吴国援军。也许在他看来,文钦、毌丘俭的失败就在于盲目冒进,只有等待吴国援军,才好全力进攻。——其实,这已经是死棋了,只是时间长短而已,你想,你一郡之力,怎能抵挡得住全国之力呢?
  诸葛诞的计划全在于吴国能不能也倾全国之兵来救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固守寿春就是一步死棋,如果司马昭不是全军而来,诸葛诞还有取胜的机会,但是,如果司马昭全军而来,这固守待援将变成坐以待毙。那么,让我们再看看吴国动员出来多少兵力?
  仅仅3万而已。
  到这一年的8月,第一场仗率先在吴国援军和魏军之间打响了。
  五十五、子上执政(2)
  既然你诸葛诞困守孤城,那我司马昭只有围定你了。
  司马昭的26万大军,从三个方向朝寿春压来,奇怪的是,诸葛诞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吴国的3万增援部队在司马昭还没有完全围住寿春的时候,抢先进了寿春城,后面还有吴国的其他增援部队呢。
  我寿春城,军粮能吃一年,你司马昭的大军人数众多,但是总有一天你粮食供应不上,你得撤围就食;到时候,吴国的援兵在外,我诸葛诞在内,里应外合,不愁你不败。还有蜀国的姜维一定也会配合……
  6月,司马昭挟持着皇帝曹髦和郭太后进屯项县(河南省沈丘县),司马昭则前进到丘头(河南省沈丘县东南)。司马昭命令王基为镇东将军会同陈骞一起围困寿春。王基此人非同小可,当王凌还是青州刺史的时候,他曾经是王凌的下属,因为他的努力使得王凌在青州名声鹊起,司徒王朗听说王基贤能想要征召,王凌赖着不让王基去,以至于朝廷弹劾王凌;后来王基参与平定毌丘俭的战争,立下战功;此次司马昭选王基担任前敌总指挥,也是看中了王基的才能。而陈骞是前尚书令陈矫的儿子,多次击败姜维在陇右的进攻。同时,司马昭还任命奋武将军石苞(司马家的铁杆,青龙年间贩铁到洛阳,被司马懿看中,从而一步登天,共6个儿子,其中小儿子石崇最为有名)都督兖州刺史州泰(河南南阳人,深受司马懿赏识)、徐州刺史胡质(?《资治通鉴》上写此人参与此战,但考察《三国志本传》记载,本人于嘉平二年就已经去世了。)率领青州、徐州、兖州地方部队担任外围警戒,负责随时击退吴国外来的增援。
  吴国除了先前进城的3万援军以外,此时又派朱异(朱桓之子)率领3万人马进屯寿春西面安丰(安徽省霍丘县),遥为声援。
  此时,司马昭担心吴国军队来势汹汹,要求王基将部队占据险要位置,王基以为,现在已经把寿春合围,士兵们都安全地躲在堡垒后面,如果全部从堡垒里撤出,将前功尽弃,坚决予以拒绝。而此时,州泰在阳渊(安徽省寿县西南)大破东吴朱异兵团,杀伤二千人。
  吴国的大将军孙綝再次征发大兵,(具体数目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的是,这个孙綝也不是害怕还是怎么的,总是派点兵去送死,然后,再派,不会全军一起上,真是急死人了)推进到镬里(安徽省巢湖市西北),并派朱异帅丁奉、黎斐等5将军去解寿春之围。朱异把辎重粮秣,留在都陆(安徽省寿县南),挺进到黎浆,曹魏石苞、州泰又击破朱异。同时,曹魏泰山郡郡长胡烈用5000奇兵袭击都陆,焚烧朱异所有辎重粮秣。朱异率残兵败将,沿途摘吃树叶投奔孙綝大营。孙綝命朱异再出军死战,朱异因士卒饥饿疲惫,不肯接受命令,孙綝大怒,将朱异斩杀,然后返回建业。
  对此,后来柏杨先生评价这段历史时,这样说:“在兵力相等下,没有不可以解救的重围,内外夹攻,围城军注定腹背受敌。孙綝没有经过磨炼奋斗,便旱地拔葱,继承父兄事业,对内“窝里凶”足足有余,对外真刀真枪,便露出草包原状。他亲带大军北伐,自己不动手,只依靠朱异吃树叶的三万饥饿部队作战,而把自己统率的主力部队聚集在巢湖湖畔,按兵不动,怎么会有这种奇异的谋略?斩朱异之后,主力并没有损失,自己就应该前进。如果自问无力解救寿春,则直指项县,摆出攻击曹魏帝国首都洛阳或陪都许昌的声势,至少还有可能减轻寿春所受的压力,守军突围的成功机会也就相对提高。想不到孙孙綝却一言不发,回头就走。人们对官大、权重、钱多的人,往往有一种信任感;问题是,草包永远是草包,受信任的程度越高,他为自己和为别人所招来的灾难也越大。”
  事到如今,寿春的外救已经没有了。
  可是诸葛诞却听信了司马昭派出的奸细所言:“吴国大兵就要来了,司马昭的部队已经没有吃的了,很快就要去淮北就食去了。”城内开始放心大胆地吃喝,结果,城内就开始缺少粮食了,而吴国的救兵却迟迟不来
  五十六、子上执政(3)
  到了这一年的11月,城内的情况变得十分危机,粮食开始缺乏,而吴国的救援却杳无音信。
  这时候,诸葛诞的两个部将蒋班、焦彝对诸葛诞说:“朱异等以大众来救援却被阻挡不能进,孙綝把朱异杀了,自己却退回了江东,表面上是说回去征发部队,实际上看来,他不过是想坐山观虎斗。现在还是趁着大家还团结一心,士卒还能为我所用,我们集中力量,进攻魏军的围堑的一面,突围出去,虽然可能有伤亡,但是肯定能冲出去。”
  蒋班、焦彝的意见是趁着目前士气还很高,突围到吴国去。
  但是,这个意见遭到了现在已经是吴国将领文钦的坚决反对,这个文钦向来自持武艺高强,从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他以为:“吴国肯定是和我们一心一意的,根本不存在坐山观虎斗的问题,理由是:我文钦和吴国的全端等将率领3万吴兵,和你诸葛诞一起守在这座孤城里,是铁了心要和你一起战斗到底的,即使吴国的大将军孙綝要坐观成败,但是,这3万吴军的家属可都是在江东的啊,他们能答应不来救我们吗??更何况,魏国军民都很疲惫了,现在再让他们围困我们一年,他们内部肯定有人要生出异心,叛变的事情肯定就快要发生了。”
  文钦还是着眼于胜利,而蒋班、焦彝则是着眼于小败,突出重围,留下活命。
  因此,双方根本谈不到一起。
  蒋班、焦彝多次劝说诸葛诞,文钦大怒。虽然两个人是自己的心腹,但是诸葛诞不得不顾及吴国将领的感受,同时,诸葛诞因为小事要诛杀蒋班,两个人一合计,干脆投降司马昭得了!
  诸葛诞的心腹大将都投降了,然而,还没等文钦说风凉话,文钦带来的吴国全怿等将也率领自己的部曲越城投降了!
  文钦盘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全怿的两个侄子全辉、全仪和族里人闹矛盾,就带着家属离开建业,投降魏国。魏国的司马昭大喜,将计就计,让钟会假作全辉、全仪寄给全怿的书信,带到城内,上面写着,吴国皇帝恼怒全怿等人不能得到寿春,要杀掉我们全家人,所以,我们才逃到魏国。全怿接到“家信”,信以为真,就越城投降了。
  蒋班、焦彝、全怿等人的投降,使寿春城内的军心开始不稳。
  到了甘露三年正月(257年),文钦看看一直困守在城内也不是个办法,就给诸葛诞建议,突围!据《三国志诸葛诞传》注引《汉晋春秋》记载,当时,文钦说:“蒋班、焦彝以为我们的意见是坚守不突围,所以才越城投降,全端、全怿也率众投降了敌人,现在是敌人不做防备的时候,可以出战突围了。”诸葛诞等都同意。
  于是,寿春城内的部队悉数出动,全力进攻魏军长围的南边。长围上面的魏军弓弩象雨点一样打下来,诸葛诞的部队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就这样不分昼夜进攻了5、6天,还是冲不上去,只好垂头丧气地又回到城内。
  经过这次惨烈的突围,诸葛诞守军的士气进一步低落,相继投降的人就有几万。文钦对诸葛诞说:投降的人大部分是北方的人,因此,不如把北方人都赶出城,只留下吴国士兵,因为吴国士兵家属都在江南,不可能轻率投降——而且这样也能节约下粮食。——把所有的北方人都送出城?
  诸葛诞的第一感觉就是:那我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吗?你文钦想的倒好,我的人都是北方人,我的人都让你给打发走了,我还算什么呢?况且,你文钦和我过去积怨很深,你想怎样?
  诸葛诞坚决不同意。在毌丘俭事变的时候,诸葛诞杀了毌丘俭的来使,还抢先占领了寿春,文钦对于诸葛诞本来就没多大好感,现在更不和了。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寿春的地盘上,诸葛诞还是说了算的。自己广施恩义,手下有几千可以为自己赴汤蹈火的武林高手。于是,诸葛诞趁文钦来商量军事的时候,就把文钦给杀了。
  文钦的两个儿子一个文鸳,一个文虎,听到父亲被杀,怒火中烧,率领手下兵丁,就要来和诸葛诞拼命,但是,诸葛诞早有准备,二人只好越城投降司马昭。
  城内的这场内讧,使得本来就已经涣散的军心更无一点斗志。到了二月,司马昭骑着大马来到城边,发现城上的诸葛诞部队看到司马昭就象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司马昭大喜,说,是进行总攻的时候了。
  于是,魏军全线总攻。
  诸葛诞带着亲兵想逃,被司马胡奋(胡遵之子,胡奋之女后来嫁给了晋武帝司马炎)所杀。随同诸葛诞的几百义士被逮捕,这几百个人都被押在刑场上,刽子手每杀一人,都先问声降不降,几百人逐一问过,没有一个投降,全部愿意追随诸葛诞去死,一个接着一个被杀。
  ——诸葛诞就是这样的得人心!
  不愧是诸葛亮的堂弟。
  诸葛诞之乱终于被平定下去了。之后,司马昭采取了与自己爸爸,哥哥不一样的怀柔策略,对于投降的吴国将领——即使的最后走投无路投降的如唐咨、王祚、文鸯、文虎等都封了官职,对投降的吴国士兵一个不杀,全部安置在附近郡县,对于淮南被诸葛诞胁迫的军民全部赦免。(大家都对司马懿著名的围城而后降者杀和司马懿、司马师在淮南大开杀戒,记忆犹新吧。)司马昭的这种做法,使诸葛诞叛乱的消极影响降低到了最低限度。
  这次平叛把司马昭的威望又提高了一步,这年的五月,曹髦以并州之太原、上党、西河、乐平、新兴、雁门、司州之河东、平阳八郡,地方七百里,封司马昭为晋公,加九锡,进位相国,并且在晋国设置官职。但是,司马昭拒绝了。
  同时,经过这次战争的洗礼,一批忠诚于司马家的年轻将领脱颖而出,他们与曹魏皇帝没有一点感情联系,他们的出身、发迹都来自司马家的关照,理所当然地,他们对司马家感恩戴德,也从心底里希望司马家能够代替曹魏登上皇帝的宝座,这些人很快地被司马昭发现,并派驻到各地掌握着地方的军政大权:
  到甘露4年(258年),司马昭把荆州一分为二,分别安排了二个都督,王基镇守新野,州泰镇守襄阳;任命石苞都督扬州,陈骞都督豫州,钟毓都督徐州,宋钧监青州诸军事。
  五十七、曹髦之死
  高贵乡公曹髦好学有文才,引王沈(司马懿死党王昶之侄子)、裴秀(从小很聪明,被称为“后进领袖有裴秀”,中国著名的地图家,后曾绘制《禹贡地域图》18篇 )、钟会、王经等数于东堂讲宴属文,称王沈为文籍先生,裴秀为儒林丈人。《魏氏春秋》记载:司马师曾经问钟会,皇帝是什么样的人,钟会回答:“才同陈思,武类太祖”。这应该是很高的评价。另外,曹髦还擅长丹青,他画的《黔娄夫妻图》,被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目其为中品。
  如果曹髦没被郭太后举为皇帝,虽然曹氏逐渐败落,但也应该能够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但是,不幸的是,曹髦被推举为曹魏的第4任皇帝。身为皇帝的他,自然就有了一份责任和担子。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斗争。
  刚刚上台,曹髦身边就有自己的亲信,司马师突然死亡,使得曹髦看到了一点机会。但是,这个机会瞬间就被傅瑕和钟会化解了,自己拉拢钟会一直没有半点作用,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地违抗圣旨,把军队交给司马昭,一起回到了洛阳。
  也是从这一次,使得司马昭认清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即使郭太后,他也不放心了,谁知道这些主意不是这个老婆子出的呢?因此,在应对诸葛诞叛乱的时候,司马昭不得不将郭太后和皇帝也都带到军中。
  面对诸葛诞的反叛,曹髦内心深处多么想诸葛诞能够胜利,打败司马昭啊!可是,事与愿违,司马昭老谋深算,一步一步地把诸葛诞逼到了死地。曹髦不得不又一次的强颜欢笑,及时地把司马昭曾经驻屯过的地点——丘头,改为武丘,以纪念司马昭的武功。
  得胜回来的司马昭更加肆无忌惮了,环顾国内,再无一个可以和司马昭抗衡的势力了。
  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你来我往的太极推手。虽然司马昭一直再三辞让,但司马昭的摇尾系统开始风言封司马昭为晋王,公开在国中建国!本来从司马师到司马昭,就没有上过一天的朝,(难怪毌丘俭文钦在讨伐司马师的文书上称“师以盛年在职,无疾讬病,坐拥强兵,无有臣礼,朝臣非之,义士讥之,天下所闻,……”)国家大事全部都在大将军家里决定,再由皇帝以诏书的形式颁布。而现在,这个表面尊崇皇帝的形式也不要了,司马家要实实在在的建立一整套和朝廷并行的官员系统!
  曹髦不是不知道,司马家的人遍布朝廷上下,但是他相信不是全部的人都是司马家的死党,也许会有忠义之士。他也做出过努力,他不是不知道王沈、钟会、裴秀等人是司马昭的亲信,但是,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些人拉到自己的身边,用共同的爱好拉近彼此的距离。
  曹髦是苦闷的,当时各处都传出井中见到黄龙的祥瑞,曹髦说:龙代表着皇帝,龙应该是飞翔在天的啊,今上不着天,下不在田,困于井中,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并做了《潜龙诗》:
  伤哉龙受困,不能跃深渊。
  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
  盘踞于井底,鳅鳝舞其前。
  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高贵乡公在位六年,到260年的时候,已经20岁了,他见皇权逐渐被司马氏操控,气愤至极。曹髦还记得随时随地地拉拢能够拉拢的人士,当司马昭的亲信石苞被升官后,曹髦将他召到宫中,谈了一整天,但是曹髦还是年轻,岂知一个人的心岂是仅仅靠一天的努力能争取到的?司马昭也很紧张,看石苞一直不出来,最后司马昭派人硬是催了出来,立马问石苞说了些什么,石苞如实回答,并说曹髦是非常人啊。估计在与石苞的谈话中,曹髦已经透露出要和司马昭摊牌的意思了。
  接着就到了260年的5月7日那一天。
  曹髦打算召集全体朝臣,彻底和司马昭摊牌,用皇帝的诏书公开废黜司马昭。
  他召见侍中王沉、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试图说明缘由,他说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能坐以待毙受他屈辱,今天要和你们一起讨伐逆臣!”王经说:“昔日鲁昭公无法忍耐季氏,战败后失去国家,被天下取笑。现在权利在司马氏已经很长时间了,朝廷内外的官僚士兵们都可为司马氏肝脑涂地,而不考虑是否叛逆,已经很久了。而且目前缺乏士卫,兵甲不足,陛下依靠什么?一旦如此,只会无法预测祸害,请慎重考虑。”
  高贵乡公从怀中掏出令牌扔在地上,说:“已经决定了。即使战死,何所恨?何况不一定死呢!”
  就进去告诉了太后。趁着皇帝离开身,王沉、王业连忙跑到司马昭住处报信,司马昭赶紧做好了防备。
  高贵乡公回来后,知道消息已经泄露,就带着几百名侍从,击鼓而出,要公开讨伐司马昭。
  司马昭的弟弟屯骑校尉司马伷带着自己的部队在东车门遇到高贵乡公,左右侍从呵令司马伷,于是他的部下撤走了。
  中护军贾充在南阙下与高贵乡公的队伍战斗,高贵乡公用剑,让贾充的手下退下,太子舍人成济问贾充:“行事危急!该怎么办?”贾充说:“司马公养活你们,就是为了今天,今天的事儿,没什么要问的。”另一种版本是,当时,曹髦大呼,让司马昭的手下都放下武器,司马昭的手下习惯性的放下了武器,这时候,贾充对成济兄弟说:“你们以为司马家如果败了,你们还能存在吗?”成济兄弟说:“那怎么办?”贾充说:“养你们就是为了今天!”成济兄弟接着问:“是逮着?还是杀了他?”贾充说:“杀了!”
  成济一下上前用戈刺向高贵乡公,刃穿透了背。
  司马昭得知,大惊,跪在地上说到:“百姓该怎么说我!”太傅司马孚赶过来,趴在高贵乡公腿上大哭,十分悲哀,说道:“陛下被杀,这是我的罪啊。”
  很快,皇太后下了令,称高贵乡公对自己如何如何不好,自己早就想废黜他了,可是大将军司马昭如何如何仁爱,一直不忍把他废黜掉,这孩子还用弓箭遥射我居住的宫殿,箭头就落在了我的脚下;我给大将军说过几十次,要把他给废黜了,估计皇帝本人也听说了,想用毒药把我毒死,可是事情败露了,他就直接要带人杀我并取大将军,幸亏王沈等及时报告,此儿为前锋所害等等。这个郭太后也真为难,总在胡说八道,郭太后要用平民的礼仪埋葬高贵乡公,司马孚上书要求用王礼,太后同意了。
  过了几天,在洛阳西北三十里屈涧埋葬高贵乡公,陪葬品数车。老百姓聚在一起观看,说道:“是前日被杀的天子。”有的掩面哭泣,悲不自胜。
  司马昭问尚书右仆射陈泰(陈群之子)该怎么办?陈泰说:只有杀了贾充,以谢天下才成。司马昭那舍得把自己的心腹贾充给杀了呢?接着问,你再替我想想其次的招。陈泰说:我只能说进于这话的,不知道还有其次的。陈泰可以说在郭淮死后,就任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为司马家,曹魏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陈泰还是继承了陈家的门风,他扶在高贵乡公的尸体上痛哭流涕,由于悲伤过度,竟然当场哭死了!
  三个在皇帝身边的近臣,两个去给司马昭报信去了,只有王经追随着皇帝。事后,王经被司马昭们处斩,一起被杀的还有王经的母亲,王经母亲说,人谁不死?一直就想着死不得其所,今天这样母子一起被杀,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而王沈则因功被封为安平侯。
  为了掩人耳目,司马昭不得不将凶手成济兄弟诛杀,并灭了他们的家族。在逮捕成济兄弟的时候,成济兄弟爬到楼上,对司马昭、贾充大骂,说了很多恶毒的话,逮捕他们的官军冲不上去,只得在楼下射箭,才把二人射死——成济兄弟,本来想贪图富贵,却落得个家破人亡,骂名千载,又被司马昭象捏蚂蚁一样给掐死了!而在成济未被司马昭下令处死的几天里,忠义的贾充母亲柳氏每次见到惶恐不安到贾充家讨说法的成济,都是破口大骂,然而,老太太始终不知道,幕后的真凶却是自己不忠不孝的儿子贾充!
  不过,富贵险中求。——此时的贾充的脑袋不是也在肩膀上晃上晃下的?谁叫人家以后的剩余价值更大一点呢?!杀了贾充,以后谁还和你司马昭玩呢?
  杀了成济,愿意投靠你司马昭的文化人还都明白你的苦心,不得不如此啊——何况那只是一个武夫呢?
  五十八、斯时斯人(1)
  在这个血雨腥风的时代,本有济世大志的阮籍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正始名士被诛杀殆尽,阮籍开始不谈论、不参与世事,整天喝酒并且喝得大醉,以此为常。司马昭的特务钟会经常以求教的姿态,虚心地向阮籍问一些对世事的看法,目的是想找到阮籍的把柄,把阮籍弄倒,可是阮籍经常喝得大醉,钟会问的什么,阮籍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回答了;有一次,司马昭想给儿子司马炎娶阮籍家的女儿——司马昭也是有文化的人,也想和大文化人结亲家,——可是,阮籍知道后,连着酒醉了60天,每天是人事不省,来提亲的使者说不成话,最后只得作罢。
  然而,我们仍能从阮籍的《咏怀诗》中,隐约地看出他内心对世事的彷徨和苦闷。如第十六首写到:
  走兽交横驰,飞鸟相随翔。
  是时鹑火中,日月正相望。
  朔风厉严寒,阴气下微霜。
  羁旅无俦匹,俯仰怀哀伤。
  据何焯说,所谓“是时鹑火,日月相望”,隐指司马师于嘉平六年行废立的时间,断定“此诗正指司马师废齐上下也。”(《义门读书记》),写出了对司马师废黜齐王曹芳的不满和无奈。
  等到司马昭辅政以后,阮籍从容对司马昭说: “我生平曾经到过东平游历,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当时高贵乡公把阮籍任命为散骑常侍,那是皇帝的侍从亲信,阮籍绝不愿意和皇帝走的太近,而司马昭也不愿意看到阮籍被皇帝收买,当然很高兴,当即就任命阮籍为东平相。阮籍骑着小毛驴,来到东平衙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衙门周围的墙都给拆了,让里面和外面相互都能够看见,并且,治理当地的法令很简明扼要。在东平待了十来天,又乘驴回来了,司马昭引为大将军从事中郎,经常跟随司马昭左右。执法机关汇报一个杀害母亲的案件,阮籍说:“哎!如果是杀害父亲还说得过去,竟然把自己的母亲也杀了啊!”同座的人都以为阮籍说错话了,司马昭也问道:“杀害父亲,是天下最大的恶行,你却认为可以吗?”阮籍回答:“禽兽只知道母亲而不认识父亲,杀害父亲,那是象禽兽一类的行为。而杀害母亲,那就连禽兽都不如。”阮籍这样一说,大家才心悦诚服。
  和不愿意与曹魏皇室走得太近一样,阮籍同样不愿意和司马昭走的太近。当他听说步兵校尉军营内的厨师会酿酒,储藏有三百斛好酒,就向司马昭请求做步兵校尉,阮籍在步兵校尉任上一待就是8年,因此,后世也称呼阮籍为“阮步兵”。阮籍性格十分孝顺,母亲去世的时候,阮籍正和人下围棋,下围棋的另一方听说阮籍的母亲去世了,就要求停止,但是,阮籍不同意,还是坚持把棋下完。等到下完了那盘棋,阮籍喝了2斗的酒,抬头张嘴号哭一声,随口吐出几升鲜血。等到妈妈入葬的时候,喝了2斗酒,吃了一盘大肉,口里念念叨叨着完了完了,举声一号,又吐血几升,形销骨立。
  裴楷前往吊唁,阮籍披散着头发、盘腿坐着,醉眼迷离,直勾勾地直视着裴楷,有人问裴楷:“按照礼法,凡是吊唁的,主人哭了,客人才施礼而哭。今天阮籍既然不哭,您为什么要哭呢?”裴楷说:“阮籍是礼法以外的人士,所以不在乎礼法,我是俗人,所以要按礼施行。”
  阮籍的眼睛一会能变白,一会能变黑,号称“青白眼”,每每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俗人,就露出了白眼。等到嵇康的哥哥嵇喜来吊唁,阮籍就露出了白眼,嵇喜很不高兴;等嵇康拿着酒,挟着琴来吊唁,阮籍就大喜,青眼才露出来。所以,所谓的礼法之士对阮籍疾之若仇。
  何曾曾经当着司马昭的面质问阮籍,说:你行事不按照礼法,是礼法之贼。阮籍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何曾转身对着司马昭说,您以名教治理天下,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应该把这种人流放到边地,不能让他污染华夏!司马昭对何曾说:你看这人都瘦弱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忍忍这个人吗?
  阮籍与人说话都是“发言玄远”,从来评介一个人的好坏、是非,但是,他的内心是苦闷的,虽然语言不说什么,但是他的诗歌却曲折地诉说着什么,而他的行为却不拘礼教,宣泄着内心的孤独和痛苦。他的《咏怀诗》第三十九首写到:
  壮士何慷慨,志欲威八荒。
  驱车远行役,受命念自忘。
  良弓挟鸟号,明甲有精光。
  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
  岂为全躯士,效命争疆场。
  忠为百世荣,义使令名彰。
  垂声谢后世,气节故有常。
  阮籍诗歌中崇尚的“忠”、“义”,与司马氏强调“以孝治天下”正好相反。在魏晋禅代之际, 诗中描写的这位忠臣义士使人很容易联想到丹丘俭、王凌、文钦、诸葛诞等因反抗司马氏而被杀之士。清人陈祚明就说:“此岂咏公孙(疑“诸葛”之误),丘之流邪?”(《采 菽堂古诗选》)曾国藩也明确地指出:“似指王凌、诸葛诞、丘俭之 徒。”(转引黄节《阮步兵咏怀诗注》)
  自己步兵校尉军营里有一个士兵家,有一个女儿长得既聪明又美丽,还没嫁人都死了,阮籍也不认识这个女孩的父亲、兄弟,直接就到人家家里,哭着为人送葬,哭完就走了;邻居家一个美丽的少妇卖酒,阮籍曾经喝醉了,就睡在少妇的旁边,阮籍自己也不避嫌,少妇的丈夫见到了也不以为不正常;经常随着性子独自驾车,不管有没有道路,随便前行,等到走得没有路了,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总是大哭一场,才驾车回来;曾经来到荥阳,登临汉高祖刘邦和项羽交战的地方,叹息道:“当时没有英雄,才使这些小子们成名!”登武牢山,望着洛阳叹息,于是赋《豪杰诗》,有人认为该诗已不存,有人认为上面所录的咏怀诗第39首就是,存疑。
  等到打败了诸葛诞以后,曹髦要给司马昭以九锡,经过反复的推让,直到曹奂上台以后的景元四年10月,司马昭才接受了九锡。而为了配合司马昭的推让,公卿大臣们要劝进,这个劝进文却要让阮籍来写,如果写了这个劝进文,那就等于支持司马昭篡位,这与阮籍的思想格格不入,但是不写又不行,阮籍大概又想到了以酒醉推脱,《世说新语》记载,司空郑冲派信使到阮籍那里,而阮籍在袁孝尼家,晚上喝醉酒还没醒。人们把他扶起来后,他提笔就写,丝毫不作修改就给了信使。当时人们认为他是神笔。他写的语言优美,为当时人们所称道。
  可是,又有谁知道写完《劝进表》的阮籍,内心是何等的痛苦!
  阮籍的这篇《劝进表》,引起了后世不少人的非议。叶适说:“今《文选》载蒋济‘劝进表’一篇,乃籍所作。籍忍至此,亦何所不可为。籍著论鄙世俗之士,以为犹虱 处乎裈中。籍委身于司马氏,独非裈中乎?观康尚不屈乎钟会,肯卖魏而附 晋乎?世俗但以迹之近似者取之,概以为‘嵇阮’,我每为之太息也。”(《石林诗话》)
  仅仅过去2个月的景元四年冬天,作为一代风流名士的阮籍,终于在徬徨和苦闷中离开了这个丑恶的世界,终年五十四岁。
  过了很多年以后,王戎还怀念和阮籍一起饮酒的时光。王戎年轻时去阮籍那里,当时刘昶也在。阮籍对王戎说:“正好有两斗好酒,咱们俩一块儿喝了吧。公荣(刘昶的字)就别喝了。”于是两个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刘公荣一杯也没有喝上,不过三个人一起言谈玩笑,没有觉得有什么差异。后来有人问起这件事,阮籍答道:“比公荣强的人,不能不和他喝一杯;不如公荣的人,也不能不和他喝一杯;只有公荣,可以不和他喝酒。”还有一次,嵇康、阮籍、山涛、刘伶在竹林下畅饮,王戎后到。阮籍说:“俗人又来败坏我们的兴致了!”王戎笑着说:“你们这种人的兴致,别人能败坏的了吗?”多么舒心欢快的点滴记忆啊!难怪,后来王戎作尚书令时,一次经过黄公酒垆,对车上的客人说,从前我和嵇叔夜、阮嗣宗一起在此畅饮,竹林同游,我也忝列其末。自从嵇康早逝,阮籍亡故,我就为世事羁绊,现在酒垆虽近在眼前,往事旧人却象是“邈若山河”了。
  如今,那般妙人也是邈若山河了。
  五十九、斯时斯人(2)
  史书没有记载嵇康准确的被杀时间,只是说嵇康在景元年间被杀。
  不过,根据后人考证,景元年号只有4年(即260到263年),根据《与山巨源绝交书》所说,山涛于景元二年除吏部郎,并说“前年自河东还,闻……”,则绝交书应当作于景元三年。《绝交书》上说嵇绍“年八岁”,《晋书》载嵇绍“十岁而孤”,自作《绝交书》至嵇康被害间有一年以上,即景元4年被杀,较为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阮籍和嵇康,这两个风流名士,竟然在同一年死去。——虽然,他们的死是那么的不同,阮籍死的那么悲凉,嵇康死的那么畅快。
  但是,他们的死都使得我们感到那么的沉重,那么动地惊天。
  过去我们已经知道了嵇康容貌之美,美的逼人,就连嵇康上山采药遇到了樵人,都惊以为神人。从官职上说,嵇康并不算什么。中散大夫,《后汉书》载属光禄勋,六百石,没有固定人数,职责是顾问对策,平时没有固定的事务,可以长期不坐班,也不需值班。
  如今,虽然天下还名义上姓曹,但是实际上已经属于司马氏了。摆在嵇康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彻底归隐,另一条是投靠合作。投靠司马氏似乎是一条更好的出路,当年竹林七贤中的山涛、阮籍、王戎都是走的这条路。
  然而,嵇康选择了不合作,而且是坚决地不合作。《魏氏春秋》载:“大将军(司马昭)欲辟康,康既有绝世之言,又从于不善,避之河东,或云避世。及山涛为选曹郎,举康自代,康答书拒绝,因自说不堪流俗而非汤武,大将军而怒焉。”(《三国志·魏志·王粲传》注引)
  嵇康平时以打铁为乐,也以此谋生。司隶校尉钟会很早就想结交嵇康,——过去,自己曾经写的《才性四本论》想让嵇康指点,却害怕当面送给嵇康,竟然隔着墙扔到嵇康的院子里,——如今的钟会已经今非昔比了,自从司马昭平定诸葛诞之乱以后,钟会被人称为司马昭的张良!现在贵为司隶校尉,炙手可热,以此等身份要结交一个中散大夫,不是抬举他了吗?!一天,钟会轻衣肥乘,率众而往。当时,嵇康与向秀正在树荫下锻铁,好像钟会那一大群人就象空气一样。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空气凝结住了,人们大气都不敢出,钟会久久地站在那里,尴尬、羞耻、无奈、愤怒……五味杂陈。等候很久也没有声音,只能听到锻铁的打击声。钟会准备离开,这时,嵇康开口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也许嵇康知道钟会的特务本相,也极其讨厌他的本性,才有此一问。钟会回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从此两人结下了仇隙。
  时光到了景元二年(公元261年),这一年,山涛从吏部郎的位置上另有任命,山涛也是好意,推荐嵇康来做这个吏部郎。
  此时,有必要再说说这个忠厚人山涛。《世说新语》记载,山涛和嵇康、阮籍一见就情投意合。山涛妻子说:“从前僖负羁的妻子也曾亲自观察过狐偃、赵衰,我也想看看他们,可以吗?”一天,嵇康阮籍来访,山涛妻子劝山涛留他们过夜,给他们准备了酒肉。晚上,她越过墙去观察这两个人,心驰神迷,留连忘返,直到天亮。山涛过来问:“你觉得这二人怎么样?”妻子说:“你的才智情趣比他们差得太远了,只能以你的见识气度和他们交朋友。"山公说:"他们也总认为我的气度胜过他们。”
  到了第二年,嵇康才知道山涛曾经推荐自己做官的事情,虽然,山涛的举荐并没有得到司马昭的认可,可以说是举荐未遂,但是,当嵇康听到后,还是写下了名垂千古的《与山巨源绝交书》,说出了自己不愿为官的7个理由,把山涛推荐自己做官比做厨师羞于一个人做菜,要拉祭师来帮忙一样,使我嵇康也手执屠刀,沾一身腥臊味!(间闻足下迁,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荐鸾刀,漫之膻腥。)全面阐述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把所谓的礼法之士进行了无情的批判和嘲弄,这当然使司马昭大为不满。
  嵇康原本与东平吕巽、吕安兄弟为友。《世说新语》记载,吕安每想念嵇康,即使相距千里,也驾车前往。一次嵇康不在家,嵇康的哥哥嵇喜接待吕安,吕安连门也不进,只在门上写个"鳯"。嵇喜看看还挺高兴。其实,吕安写个"鳯"字是认为嵇喜是"凡鸟"。
  吕安的妻子徐氏被其兄吕巽奸污,吕安原本准备休妻并起诉吕巽。吕巽请嵇康从中劝解,并发誓不会恶人先告状,于是嵇康劝说吕安将这件事平息下来。但是之后吕巽害怕吕安翻悔,于是抢先告吕安不孝。嵇康义不负心,写下了《与吕长悌绝交书》,与吕巽绝交,大义凛然地斥责吕巽的卑鄙无耻,吕安请求嵇康为自己作证,嵇康答应了,因此也被收押。听说嵇康被收押,不少士人也要求和嵇康一起坐牢。
  钟会建议司马昭借此机会把嵇康和吕安杀掉,钟会诬陷嵇康说:“嵇康本来在毌丘俭反叛的时候,想要帮助毌丘俭的,经过山涛的劝说才作罢。并且吕安和嵇康在世上名气很大,但是言论却很放荡,对时代没有利,也妨害教化,应该乘机把他们杀掉。”
  于是, 司马昭亲自下令杀掉嵇康和吕安二人。
  当人们知道这个消息以后,3000太学学生到司马昭那里情愿,要求释放嵇康,并请嵇康作他们的老师。这些要求并没有被司马昭同意。
  临刑前,嵇康的神色象平常一般,从容不迫,他抬头遥望了一下逐渐西去的日影。还没有到行刑的时间,嵇康问哥哥要来平时喜爱的琴,就在刑场上抚了一曲《广陵散》。曲毕,嵇康轻轻把琴放下,叹息一声,说道:“过去袁孝尼曾经想问我学习《广陵散》,我没有舍得教他,《广陵散》从今往后绝了啊!”
  真是千古绝唱啊!
  说完以后,他从容赴死,时年四十岁。
  也许,有些时候,理想需要用死才能诠释,人格需要用死才能塑造。
  据说,嵇康死后,司马昭很后悔。
  《晋书·向秀传》中记载:康既被诛,秀应本郡计入洛。文帝问曰:“闻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秀曰:“以为巢许猖介之士,未达尧心,岂足多慕。”帝甚悦。秀乃自此役。——司马昭在杀了嵇康以后,还要威逼向秀吞下这枚“苦果”:你以前不是要隐居吗,现在怎么不学人去采薇了呢?向秀只得顺其意说:“像巢父和许由这样的人,并不了解尧帝求贤若渴的用心,所以隐居的生活并不值得羡慕。”
  嵇康、向秀、吕安是三个多么情投意合的朋友,一起锻铁,一起看菜园子。如今嵇康、吕安已成故人!向秀经历了大悲大痛,从而大彻大悟。他生前注释了《庄子》,只剩下《秋水》、《至乐》两篇未注解完,后来,向秀的文稿被郭象窃取,(此事见于《世说新语·文学》)自此《庄子》注有了向秀和郭象两个版本。
  后来,当向秀经过嵇康的故居,想起嵇康的音容笑貌,悲从中来,写下了缠绵悱恻、痛入心扉的《思旧赋》:
  将命适于远京兮,遂旋反而北徂。济黄河以泛舟兮,经山阳之旧居。瞻旷野之萧条兮,息余驾乎城隅。践二子之遗迹兮,历穷巷之空庐。叹黍离之愍周兮,悲麦秀于殷墟。惟古昔以怀今兮,心徘徊以踌躇。栋宇存而弗毁兮,形神逝其焉如。昔李斯之受罪兮,叹黄犬而长吟。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托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停驾言其将迈兮,遂援翰而写心。
  千载以下,读之依然是沉重的叹息……
  六十、密谋伐蜀(1)
  曹芳是曹睿的名义上的儿子,曹髦是曹丕的仇昭仪生的儿子东海定王曹霖的儿子,可以说都是曹丕的直系后裔。
  而曹髦被杀以后,司马昭看中的皇帝人选却是曹操环夫人生的曹宇的儿子曹璜。似乎司马家对于环夫人生的两个儿子都比较友善。曹操的环夫人一共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冲,老二是彭城王曹据,老三就是曹宇。在曹芳被废的时候,司马师就想把曹据立为皇帝,只是因为论辈分曹据还是郭太后的叔叔,郭太后为了自身的利益,坚决予以反对,并且提出了适当的理由:曹髦是文皇帝的直系子孙,并且聪明,好学;大宗还有继承人,就要先选择大宗的人选。说得头头是道,司马师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实践证明,大宗的人都比较牛,他们以为皇位理所应当是他家的,因此,责任心比较重。比如,曹髦竟然用自己的生命去维护皇权,这样的结局确实不好收场。司马昭需要的是平稳的过渡,而不是激烈的斗争。
  假如选择一个文帝曹丕以外的曹氏子弟呢?也就是说,选择一个曹操其他儿子的后代是不是要好一点呢?
  众所周知,曹丕对自己的兄弟们是十分刻薄的,甚至可以说王凌企图立曹彪,其实也可以隐约看出文帝系统和曹操其他儿子系统对皇位的争夺。那么,立这些个对皇位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对我司马昭立他还感恩戴德的旁系子孙,是不是对我更加有利呢?对于他们而言,被立为皇帝,终于离开了近乎禁锢的邺县,等于是捡到了一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即使,以后我取而代之,侥幸当上皇帝的这个人,也不至于象曹芳、曹髦们那样情绪激动吧?
  于是,司马昭打定主意要立文帝系以外的一个人。
  司马昭和曹据、曹宇关系都很好。这次,司马昭要立曹宇的儿子曹璜。郭太后应该努力过。但是,今天,已经不是5年前的时候了。5年前,在立曹髦还是曹据的时候,郭太后努力过,最后胜利了。仅仅过去5年,司马家的势力已经今非昔比,朝中遍布司马家的人,哪有一个人为曹氏说话?大家对于将来要发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不少还热切地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好弄个开国元勋当当呢。
  司马昭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所有的公卿大臣们说应该立曹璜。郭太后已经老了,也管不了许多了。
  于是,决定下来。有趣的是派到邺县迎接曹璜的是司马昭的长子中领军司马炎。
  在即位以前,司马昭又想了一个歪主意,那就是给曹璜改个名字。曹璜,好像很够味。得改改。理由是:曹璜这个名字不好避讳。那改成什么呢?曹奂。奂与璜。一字之差。璜是黄王,奂是换。时时刻刻提醒你:让你坐这个位置,可不是别的,为的是,让你换位呢!别象曹髦一样想的太多了,弄得大家都不好意思。
  曹奂很识相。真的也很配合。从260到265在位的5年中,唯一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事情,就是,隔三差五的发出诏书,请求给司马昭加九锡,封晋公,封晋王。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曹魏的封爵制度。自曹魏起正式废除了秦汉以来的二十等爵,实行公侯伯子男五等制度,黄初年间,定爵制为九等:王、公、侯、伯、子、男、县侯、乡侯(最初在乡侯之下还有亭侯,后省)、关内侯。王为皇室宗亲独有;公、侯、伯、子、男五等宗室、功臣都有,均有封地;县侯、乡侯、关内侯为功臣及子弟起家封爵,无封国,食租税。王至男视官一品,县侯视三品,乡侯视四品,亭侯视五品,关内侯视六品。黄初三年始封皇子为王,并封王之庶子为乡公,嗣王之庶子为乡侯,公之庶子为亭伯;黄初五年改封诸王皆为县王,以县为国;明帝太和六年再调整,改封诸侯王,以郡为国。王国置相、都尉(以上五品)、傅、保、友(以上六品)、郎中令、中尉、大农、司马(以上七品)、家令(八品)各一人;公国职员如王国;侯国置相(八品,相当县令)一人以及家令、家丞、傅等家臣。
  因此,当曹魏最后一个皇帝也就是魏元帝曹奂给予司马昭王的封号的时候,其实,已经意味着把祖宗家法背弃了,要把祖业让人了。
  司马昭却一直显得很矜持,再三再四,甚至于十次八次的拒绝接受皇帝给予的恩宠。那是为什么呢?
  司马昭想的是,要立下足以震慑住国人人心的功业,才接受水到渠成的晋王封号,瓜熟蒂落的果子吃起来才香甜。
  什么样的功业?
  灭国。
  于是,在景元三年(公元263年),司马昭狼一样的眼睛投向了时时骚扰边境的西南撮尔小国——蜀国。
  六十一、密谋伐蜀(2)
  就在嵇康、阮籍死的前后,司马昭密谋着伐蜀事宜。
  在探讨司马昭的伐蜀理由之前,我们且看看,这些年来蜀国究竟干了些什么?
  从234年诸葛亮去世以后,直到238年年底,蒋琬出屯汉中,其间,蒋琬曾经企图从汉中东进,但遭到否决,以后,就任命姜维为司马,“数帅偏师西入”,从西边企图联络羌胡,占领陇西。派给姜维的多是小股部队,基本上是做试探性的攻击,或者借助魏国羌胡叛乱,进行支援性质。比如,《三国志,郭淮传》记载:魏正始元年(240年)“蜀将羌维出陇西。淮遂进军,追至强中,维退,遂讨羌迷当等,按抚柔氐三千馀落,拔徙以实关中。”
  魏国正始初年即从正始元年(公元240年)到正始6年(公元245年),蜀国第一人蒋琬去世,由于蒋琬长期有病,所以,蜀国没有进行大的北伐行动,唯一一次是在公元244年,魏国曹爽派遣10万大军进攻蜀国,姜维和费纬出兵兴势,派王平袭击魏将曹爽,取得汉中保卫战的胜利。但是,遗憾的是,蜀军没能扩大优势,采取进一步的进攻手段,原因在于:蜀国本来就没有打算主动进攻,所以,粮草等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只是被动防御。其间,蜀国主力部队都退守到绵阳。
  这是诸葛亮死后的11年,蜀国基本上是在一个病秧子的领导下度过。
  蒋琬死后,费祎执政。从245年到253年8年时间,费祎更是抑制姜维做大的军事进攻,每次仅仅给姜维1万多人马。其间,主要还是利用魏国陇西的羌胡反叛力量,扰乱魏国社会稳定。比如:魏正始8年(247年),也就是曹爽和司马懿关系恶劣、司马懿装病的那一年,姜维率兵出陇西,与魏将郭淮,夏侯霸大战洮西,凉州胡王白虎文,治无戴投降姜维,姜维把他们迁移到蜀国,而其他小种的反叛羌胡却被魏国郭淮击败。到249年魏国高平陵事变以后,夏侯霸逃亡蜀国,成为姜维的一个得力助手。那年的秋天,姜维派句安、李歆在陇西曲山修建了两个城池,被郭淮、陈泰攻下,损失惨重;后又派廖化企图进攻洮水,也被邓艾识破,无功而返。250年,姜维又进攻西平,没有攻下。但受降了一个郭修的人,此人心怀魏国,多次想刺杀刘禅未果,终于在253年刺杀了费祎。——这年的正月费祎被刺杀,这年的夏天,姜维就带领数万人进攻石营,围着了狄道。
  以上是费祎当政的8年中,大致的一些军事行动。
  从253年的夏天算起到263年蜀汉灭亡的10年时间,姜维一共进行了6次比较大的西征。
  第一次,就是253年的夏天,姜维率领数万兵出石营,经董亭,围南安,魏雍州刺史陈泰解围至洛门,维粮尽退还。《三国志,姜维传》,这次由于同时有吴国诸葛恪率20万大军进攻魏国,魏国也集结20万兵力迎击,因而西线兵力不足。魏军集中了西线的所有兵力,前往南安的狄道解围,姜维却因粮草不足而撤退,可以说是浪费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第二次,是第二年的254年,狄道长李简投降蜀国,导致姜维出兵陇西。姜维占领狄道以后,又进而攻下河间、临洮。但是,在交战中,魏国将军徐质斩杀蜀国荡寇将军张嶷,姜维只好把攻下的三个地方的人民迁移入蜀,草草而回。
  第三次,是255年秋天,姜维和夏侯霸不顾张翼的反对,率领数万兵马再次进攻狄道。当时魏国刚刚平定毌丘俭和文钦的叛乱,司马师刚刚死去,魏国征西将军陈泰命令雍州刺史率兵先去狄道,坚守等待陈泰大军一起到了,再和姜维交战,结果王经不听陈泰的话,到狄道以后,王经与姜维战于洮西,结果大败,死伤万余人。当时蜀国张翼建议就此罢手,结果姜维不听,进围狄道。魏国经此大败,高度重视起来,任命邓艾行安西将军,和征西将军陈泰并力抗击姜维,同时,太尉司马孚亲自领兵作为后援。陈泰正确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认为,姜维提兵来,利在速战,王经本应当坚守,结果他主动出击,造成失败;而现在呢,姜维胜利了,本来应当不顾狄道,往东进兵,占据栎阳的粮食,然后放兵招纳羌胡,再东向和我争夺关陇,这样眼光就大了,我们都不利了,结果现在他姜维乘着战胜之威却顿兵在坚城之下,等到兵的锐气消磨掉了,粮食也跟不上了,他就退了。于是,陈泰提兵迂回到姜维背后,姜维担心被围,就撤掉了狄道之围,回军,姜维退屯钟提。
  第四次,就是第二年256年,因为上一年的胜利,姜维被封为大将军。到这一年的7月,姜维又率兵出祁山,安西将军邓艾和姜维相距,夜里渡过渭河,沿着山向东移动准备进攻上邽,邓艾在段谷和姜维大战,由于蜀国的胡济军没有按时到达战场,邓艾军大破姜维军,姜维部队死伤惨重。姜维上书要求自贬,刘禅只好把姜维刚刚封的大将军又罢免,以卫将军履行大将军的职责。
  第五次,257年,司马昭兴起了讨伐诸葛诞的战役,关中的部队也调往东部地区。姜维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就率领数万部队,从骆谷(陕西省周至县西南)出击,抵达沈岭(周至县西南)。这时,长城(曹魏帝国沿边所筑的御敌要塞)存粮很多,而守军太少,征西将军、雍凉军区司令长官(都督雍凉诸军事)司马望(司马孚的次子,与司马昭为堂兄弟)和安西将军邓艾,进兵据守。姜维在芒水(周至县南里水谷)扎营,屡次挑战,司马望、邓艾只是坚守不出。双方陷于僵持,一直等到第二年司马昭杀了诸葛诞,姜维才率兵退回成都,又被封为大将军。
  原来,从刘备开始,留魏延镇守汉中(陕西省汉中市),沿边谷中的险要关卡都有实力坚强的部队驻防,魏军来攻击时,进都进不来。如果敌人进攻,那就让敌人顿兵于汉中外围的险要关卡之下,等到敌人疲惫,再进行追击包围打击。244年打胜曹爽的兴势(陕西省洋县北)之役,就是这个办法。等到姜维当权,他却异想天开地建议:“分别防守各地险要,只是消极抵抗,不能积极进取。不如诱敌深入,各据点储存粮秣,加强守卫,主力退守汉城、乐城。敌人一旦进入汉中平原,我们各城严密防守,再派出机动部队乘虚攻击,敌人攻城攻不下,郊野抢不到粮食,千里之长的供应线,自然不能长久维持。等他们撤退之日,我们各城同时出击,加上机动部队的力量,这是一个大歼灭战略。”
  刘禅(本年52岁)接受这个建议,命汉中防卫司令胡济撤退到汉寿(四川省广元市西南),监军官(监军)王含据守乐城(陕西省城固县),军事总监(护军)蒋斌据守汉城(陕西省勉县)。
  姜维的建议根本上就是一个不考虑双方实力的糊涂想法,把险要让出去,把敌人引诱进平原,那是要冒你平原诸城被攻破的巨大风险的啊!自己本来有地利之便,反而要放弃掉,真是匪夷所思,最后蜀汉的败亡与此不无关系,其所作所为却实在是把蜀汉帝国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姜维的最后一次北伐是在蜀汉的景耀五年(262年)。十月,姜维进攻曹魏帝国洮阳(甘肃省临潭县);曹魏帝国征西将军邓艾在侯和(甘肃省卓尼县东北)迎战,击破蜀汉军,姜维退守沓中(甘肃省舟曲县西北。沓,音tà)。
  此时,黄皓欲以阎宇替代姜维,姜维因厌恶黄皓擅权,曾向后主请求诛杀黄皓,但后主没有接受,姜维察觉此举可能惹怒黄皓,为了避祸便避居沓中,屯田避祸,直到钟会,邓艾领大军征蜀,蜀亡。
  分析起来,即使在局部实力较强的时候,姜维统揽全局的能力也比不上他的对手魏国的陈泰,因此抓不住制胜的有利时机,这主要体现在第1、3、5次北伐,这三次都是在魏国东方有事,局部处于不利态势的情况下,姜维扩大不了战果;在具体作战上,姜维总是胜不了自己的死对头邓艾,这主要体现在第4、5、6次北伐和以后的邓艾灭蜀之战中;在战略布局上,又有一种自负的骄傲,认识不到自己小国仅有10万兵的事实——那就要求不仅要注重进攻,而且更重要的还要做好防守工作,——却采取了要诱敌深入。放弃沿边屯守的危险策略,竟不想想一旦敌人进来,攻下你平原中的城市,你汉中不是完了吗?!——只想到自己有能力消灭人家……
  郁闷。
  这就是司马昭决定进攻蜀国以前所发生的事情和司马昭面临的形势。
  六十二、密谋伐蜀(3)
  在这种情况下,司马昭不失时机的抓住了进攻蜀国的机会。
  但是,一直穷于应付来自蜀国和吴国两面夹击的朝臣,大多数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对司马昭主动挑起对蜀国的进攻提出了异议。
  只有钟会支持司马昭的计划。
  钟会的发迹是受到了司马师的赏识。一次,司马师让中书令虞松写一篇上呈皇帝的奏表,虞松交上去几次,司马师都不满意,给打回了几次,弄得虞松很郁闷,可是思来想去又没办法。钟会看到虞松抽愁眉苦脸的,就问是什么原因,虞松把奏表拿给钟会看,钟会读了读虞松写的奏表,只改动了5个字,就说ok了。虞松把改动后的奏表交给司马师,司马师看后大为赞赏,问是谁改的,虞松说是钟会。司马师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是可以大用的,你可以叫他来见我。
  虞松给钟会说司马师要见他,钟会问虞松司马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主子。虞松回答,司马师不仅博学,而且明察分毫,对一切事务都融会贯通。钟会就闭门谢绝一切宾客,认真思考了整整10天,然后去见司马师,早上去,一直和司马师谈到深夜,等钟会走后,司马师叹息说道:“真是一个配得上辅佐皇帝级别的人才啊!”毌丘俭叛乱的时候,钟会追随司马师东征,成为司马师的军师。等到司马师突然死去,钟会拒绝了皇帝曹髦的命令,把军队交给了司马昭,为司马昭顺利过渡立下了汗马功劳,钟会的举动立即受到司马昭的信任,随后,钟会坚决拒绝了皇帝升任自己为太仆的拉拢,全身心地投入司马昭的怀抱。诸葛诞叛乱,钟会设下计策,促使吴国将领全怿等人的投降,从此,被人们誉为司马昭的张子房,成为司马昭的得力助手。
  姜维的反复骚扰,虽然象跳蚤叮咬一样使魏国所损不多,但是的确让人感到十分讨厌,司马昭曾经想派刺客刺杀姜维,但被从事中郎荀勖劝阻,促使司马昭下定了讨伐蜀国的决心。但是,反对之声不仅在朝堂上不绝于耳,一直在蜀汉前线的征西将军邓艾也屡屡上疏,表示异议。司马昭派遣大将军府主簿师纂前去监视并督促邓艾,邓艾只得奉命。
  司马昭一口咬定:平定诸葛诞以来,已经过去了6年,吴国地广低湿,确实难打,因此,要打,也得先打蜀国,打下蜀国三年以后,顺流而下,水路并进,就可以一举灭吴。估计蜀国也就10万兵马,除去驻守成都以及四境的防守部队,机动兵力也不过5万人。现在让邓艾等人在西北沓中牵制住姜维,我军主力从东部远程奔袭汉中,一定可以得手。
  说得有点道理,其实,司马昭对于能否一战灭亡蜀国也并非如此有把握。不过,司马昭如此热衷于在境外建功立业还有着更深一层的原因:
  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司马昭内心是多么渴望得到九锡之礼,又是那么羞羞答答地数十次的拒绝就知道了。得到相国和九锡之礼,无疑是迈向禅让的关键一步。早在甘露三年夏五月,司马昭就让曹髦下诏以其为相国,封晋公,食邑八郡,加之九锡,可是又假惺惺地前后九让。到甘露五年四月,司马昭终于不再“礼让”,当上了相国,晋公,加九锡,明摆着要走曹操代汉的老路。
  可是,本来平稳过渡的事态突然间却发生了意外。
  少帝曹髦忍无可忍,于同年五月初七,驱车声讨司马昭,并被成济刺死于南阙。出了刺死皇帝这样的大事,司马昭权衡再三,虽然曹操也得到了九锡,但人家曹操可没把汉献帝刺死,并且曹操平定四海的功业也非自己可比,自己脸皮怎么厚也不好意思为得到九锡,就把皇帝给捅了,那自己以前的反复推让不是显得太假了吗?于是,司马昭只得恋恋不舍地于当月二十一日“固让”相国、晋公、九锡之命,一来平息民愤,二来给自己的脸上多多少少地擦点五彩粉黛,最后,郭太后“诏许之”。
  等到曹奂上台以后,这种“封九锡——固让”的把戏又玩了几次,司马昭还是一直羞答答地不肯上台。主要原因还是:司马昭需要来一次类似平定诸葛诞一样的胜利,只有这样,自己才堂而皇之地拿回来自己曾经当了一个月、屁股还没暖热的相国、九锡之位——即使打不下蜀国,哪怕是占领汉中,或者有一次像模像样的胜利就成!——这就是政治嘛。
  钟会深刻理解了司马昭的意图。
  自然的,钟会被司马昭任命为伐蜀的主力部队总指挥。
  六十三、缜密部署
  汉中,北依秦岭,南屏巴山,汉水横贯全境,形成汉中盆地,是蜀汉的重要屏障。
  向北有秦岭险隘,如果魏蜀各自驻守险隘,双方都难以进攻对方;但是,一旦魏国攻占了汉中,四川盆地将直接置于敌人的威胁之下。而蜀汉全据汉中,可以以此为跳板,北进困难,也可以西进陇西,威胁魏国陇上地区。此前,姜维所做的就是这样。——但是,这里的关键点在于,要首先确保汉中这个基地的安全。
  也就是要有张有驰,有攻有防,你姜维驻守沓中,全然一副进攻的态势;但是,你的背后汉中,可是要全力防守的啊!
  可是,事实上,姜维对于汉中却采取诱敌深入的策略!
  这一重大失误,后人众说纷纭,虽然也有个别人可能是基于对姜维人品的仰慕等等原因而为姜维百般辩解,但是,大多数的人还是对姜维的这种不量敌我,异想天开的做法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并甚至怀疑姜维在战略思想上的能力和实战的能力(实战上屡屡败于邓艾),从姜维历次北伐可以看出,即使在魏国东部发生重大战役,关中兵力空虚的情况下,姜维也是对自己的老对手魏国老将邓艾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机会白白溜走,如果姜维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审时度势,按兵息甲,“先为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如果这样思考的话,就应该知道汉中对于蜀汉帝国是多么的重要,自己还是要把主力放置于汉中,采取固守策略,为上啊。
  在司马昭“征四方兵”大举准备伐蜀的时候,姜维还逗留在沓中,而不是主动撤退至汉中,也说明了其人只知进,而不只退的狷急性格。
  如今的汉中,北面天险根据姜维原来的部署,早已经放弃;实际上,放弃秦岭险隘,就等于是放弃了汉中平原;而放弃了汉中平原,你姜维所在的沓中也好,汉中西部的武都、阴平等等,也都难以独立存活,成了无源之水。而司马昭就是瞄准了蜀汉大将军的主力部队深处沓中,汉中兵力空虚的情况,避实击虚,以钟会10余万大军分三道平行南下,进入汉中。而以邓艾、诸葛续、王颀、杨欣等偏师 ,合围姜维主力,即便不能全歼姜维,也使其不能回救汉中。
  可以说,司马昭的这一军事部署十分成功,即便达不到灭蜀目的,起码也能取得击溃姜维主力或者占领汉中平原的胜利——为自己拿回相国之位奠定基础。
  计划确定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选将。按理说,66岁的老将邓艾是伐蜀的最合适人选,此人长期以来在魏蜀前线,熟悉地形;同时,在和蜀国大将军姜维的交战中,也是胜多败少。可是,此人开始时候却是极力反对伐蜀的。——是为了养蜀自重?抑或是担心灭蜀以后功高震主?还是与蜀国有什么交易?司马昭决不能允许下属对自己的决策有丝毫的异议,不仅没有叫邓艾担任主攻,相反的,还给他派去了师篡监军。
  钟会做东部主力的主帅也有障碍。虽然钟会赞成伐蜀大计,但是,毕竟钟会年轻,没有子嗣,按照法令,作为一方主帅,必须要有儿子留在中央作为人质,以免反叛;其次,钟会一直处于幕僚地位,还从未单独带领大军出征过,常言道:说的好,不一定就做的好;第三,钟会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不咋地。司马昭的夫人就多次说过钟会不可靠,王元姬当时说:“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西曹属邵悌也提出疑问,建议司马昭另派他人。司马昭却是笑着说:“若蜀以破,遗民震恐,不足与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若作恶,祗自灭族耳。”并且从平时钟会的为人来看,虽然这厮小时候十分机敏可爱,但是长大以后却属于是那种才掩德或者叫有才无德的人,比如他总是对人耍点小聪明,连家庭关系都处不好,《世说新语》记载:钟会是荀勖的堂舅,两人感情不睦。荀勖有一把宝剑,大约值一百万钱,常常放在母亲钟夫人那里。钟会擅长书法——爸爸太傅钟繇就是大书法家,他摹仿荀勖的字迹,写信给荀勖母亲(自己的堂妹)要那把宝剑,于是骗取到手便不再归还。荀勖知道这事是钟会干的,但却无可奈何,就一直想着报复。后来钟氏兄弟花一千万钱盖了一座住宅,刚刚建成,很精致漂亮,尚未搬过去住。荀勖极擅长绘画,便偷偷地跑到新宅门堂上画了一幅钟会爸爸钟太傅的肖像,衣冠容貌与活着时一样。钟氏兄弟进入大门,见后极度悲痛,致使这所住宅建成后便一直荒废未用。虽然是亲戚,但是,钟会和荀勖的关系却十分恶劣,从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钟会不是什么厚道的人,人际关系并不怎么样。难怪有人说钟会:“(看到钟会)如观武库森森,但见矛戟在前”。
  但是,除了钟会,司马昭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司马昭还是做了以下预防措施:
  一是征西将军邓艾率领3万兵力主攻,其他地方部队王欣、牵弘、杨欣配合邓艾,分别从天水、陇西、金城郡围攻姜维的沓中;另有诸葛续率领3万兵力,从祁山,东下武都,然后南下阴平东面的桥头,切断姜维后退汉中或成都的退路,大迂回实施包围;钟会率领10万大军从长安分路进攻汉中。这三股大军,各不统属,共同直属司马昭指挥。
  二是派遣廷尉卫瓘作为钟会和邓艾大军的监军。魏国将军领兵出征,皆置监军,司马昭却听钟会外甥荀勖的话,派廷尉卫瓘持节监邓艾、钟会军事,行镇西军司,给兵千人。史书记载,卫瓘擅长隶书、章草,师承张芝书法传统,自称得张芝之筋,风格秀美,北宋《淳化阁帖》收有他的刻帖《顿首州民帖》。其族侄女卫夫人(卫铄)是著名女书法家和王羲之的书法老师。而钟会也擅长书法,两人交情甚厚,在钟会军中两人更是“坐则同床,行则同舆”,“亲密”无间。不过,从钟会的死对头外甥荀勖推荐卫瓘和以后钟会派遣卫瓘去邓艾军营意图借刀杀人上来看,卫瓘和钟会的亲密似乎并非如此无间!
  三是分别选择了两个护军。按照魏制,将军领兵出征,除了有“政治委员”(监军)以外,还都要设置护军监督诸将,司马昭选择了两个人,以胡烈为钟会军的征蜀护军,田续为邓艾护军。我们先看看胡烈是何等样人?他的哥哥胡奋是司马懿的左右亲信,《晋书》记载:“宣帝之伐辽东也,以白衣侍从左右,甚见接待。”女为司马炎的贵人,胡家完全是司马家的亲信。而田续则是三国奇人田畴的侄孙,田续和司马家的关系如何,由于史料缺乏,一时难以判断,但从以后发生的胡烈杀钟会,田续杀了邓艾来看,可以说司马昭所托得人。
  四是选择大军参谋长——将军幕府长史。司马昭选择了自己的妹夫相府参军杜预,后来钟会被杀,钟会幕府的亲信全部被杀,只有杜预以“智”获免。杜预就是司马昭派到钟会身边的钉子。
  一切安排妥当,司马昭下诏伐蜀!
  六十四、伐蜀之役(1)
  在正式下诏伐蜀之前,伐蜀的准备工作早就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
  司马昭一边“征四方之士十八万”,一边却令东南诸州造船,又让东吴降将安远将军唐咨作浮海大船,俨然一副水陆并进,南征东吴的姿态。地方上,邓艾也没闲着,虽然开始的时候反对司马昭的出兵计划,但是在司马昭派师篡解释以后,邓艾就无条件地服从,并认真地开始做准备工作,邓艾出重金招募凉州少数民族战士,共招募了5000人。“昔伐蜀,募取凉州兵马、羌胡健兒,许以重报,五千余人,随艾讨贼,功皆第一。”(见《晋书,段灼传》)
  虽然司马昭做足了声东击西的把戏,但是身在沓中的姜维一眼就看穿了司马昭的计划,他马上上表后主,请求派遣张翼、廖化督诸军分护隘口阳安关(在宁强县城西北,处秦巴环绕之万山丛中,是古今秦蜀交通的重要枢纽和军事要塞。阳平关三国时代称做阳安关或关城。西通阴平,东控汉沔,为蜀汉北方的重要门户)、阴平桥以防未然。偏偏碰上个黄皓听信巫师,把姜维的奏章给压下。——那么,即使刘禅听从姜维的建议,派遣张翼、廖化守护阳安关和阴平桥,又怎样呢?
  阳安关是汉中进入四川的门户;阴平桥是沓中姜维部队后撤的门户。阳安关守好了,魏军打不到剑门关;阴平桥守好了,姜维能安全后撤到汉中或者四川——仅此而已,而汉中不还是要丢失掉么?为什么不守好汉中北部秦岭山脉的各个关口呢?
  回过头来,再简单地说说灭蜀的另一位名将:邓艾。
  有些人一生注定要干一件大事的,如果邓艾没有以后的灭蜀奇迹,历史上只会有一个长期以来和姜维战斗在西北前线的魏国将军而已,人们绝不会千百年以后还有兴趣探索他的事迹:
  邓艾,字士载,邓氏曾经是南阳新野一带的大族,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南征荆州,夺取南阳,迁徙一批南阳居民到汝南屯田。邓艾便随其母被迫迁居汝南郡(郡治在今河南平舆县北)襄城,沦落为屯田部民,替官家放小牛为生。
  邓艾12岁时又随母至颍川,读到已故太丘长陈寔碑文中的两句:“文为世范,行为士则”,欣然向慕,于是自己命名为邓范,字士则。后来,宗族中有与他名字相同者,遂改今名。邓艾因为口吃,虽然他凭其才学被推荐为典农都尉(相当于县)学士,但是,当时的典农都尉认为他不适于担任重要职务,便指派他充当做一名看守稻草的小吏。邓艾就这样平淡地过了近二十年!慢慢当上了典农功曹,帮助管理屯田。一次,邓艾上洛阳去呈报,有机会见到司马懿。司马懿很赏识他的才能,征召他为太尉府的掾属,后升任尚书郎,此时的邓艾已经40岁左右了。因为口吃,邓艾在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总是艾艾个不停。司马昭一次戏弄他说:“艾艾为几艾?”邓艾巧妙地答说:“凤兮凤兮,故是一凤。”
  邓艾绝对是属于寒门人士,所以虽然功劳不小,(如前所述,他曾经主张在淮河流域屯田,)但是升迁缓慢,调任西北以后,一直在陈泰和郭淮手下,做太守一类地官职,正元元年(254年),魏高贵乡公曹髦即位,进封邓艾为方城亭侯。在司马师平定文钦以后,任命邓艾为长水校尉,邓艾终于成为中央军一支部队的领导,并进封为方城乡侯,代行安西将军职务。在其后与蜀国周旋的7、8年中,邓艾也因为战功逐渐被升职:安西将军,假节,兼任护东羌校尉;镇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进封邓侯,分五百户封子忠为亭侯;征西将军。
  就在邓艾积极备战的时候,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坐在山上,山上有水往下流。邓艾把梦的内容告诉了殄虏护军爰邵,问这是吉兆还是凶兆?爰邵说:“山上有水,在《周易》是‘蹇’卦。‘蹇’的卦辞说:‘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孔子解释说:‘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将军这次入西南,必能攻克蜀国;若要返回东北,恐怕不能回还啊!”邓艾听后,闷闷不乐。
  这个《周易》第39卦,名为“蹇”;上卦为坎,下卦为艮,则山上有水,所以又称“水山蹇”。卦文如下:蹇 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初六 往蹇,来誉。六二 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九三 往蹇,来反。六四 往蹇,来连。九五 大蹇,朋来。上六 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也就是同样的这一卦,还同样困扰着240年以后同样是邓氏的一个后人——南北朝南梁重臣邓元起。《梁书·邓元起传》记载:“元起之至巴东,闻蜀乱,使蒋光济筮之,遇‘蹇’。喟然叹曰:‘吾岂邓艾而及此乎?’后果如筮。”
  终于,经过半年多的准备工作,司马昭下诏发兵18万大军伐蜀,秋8月,大赏将士,阅兵洛阳,将军邓敦不识眼色,到这时候还上书司马昭说蜀国不可伐,司马昭大怒,命令当场杀掉邓敦,然后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蜀国进发。
  六十五、伐蜀之役(2)
  上年姜维就已经建议后主刘禅做好对付魏国进攻的准备,直到今天,魏国厉兵秣马大举进攻时,刘禅才如梦方醒,急忙派遣廖化带兵去沓中,接应姜维;派遣张翼、董厥将兵前往阳安关口,作为汉中等外围的救援。
  然而,有备之军与无备之军的差别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魏军神速推进。西路部队,邓艾率军入沓中,派遣天水太守王欣等进攻姜维的营地,陇西太守牵弘在前拦击,金城太守杨欣进至甘松,在侧后堵截,把姜维紧紧钳制住。中路,诸葛续率领三万兵马直出武街、阴平桥头,企图切断姜维归路。
  东路,钟会率领主力从骆谷、斜谷急速向汉中进兵,另派遣魏兴太守刘钦从子午谷进兵。
  秦岭山区层峦迭嶂、沟壑纵横。许褚之子牙门将许仪奉命在前修路搭桥,一次过桥的时候,突然桥面上坍塌了一个小洞,钟会乘坐的马蹄恰巧踩在小洞里,他勃然大怒,立即下令斩杀了许仪。从此,魏国将士都很震惊,无不小心谨慎。
  由于姜维主力驻兵沓中,汉中已经处于无兵可守的局面,因此,当张翼、董厥等将兵出发以后,后主刘禅突然又下令,汉中各个关口的小股部队都撤出战斗,集中兵力于汉中平原的汉城(陕西省勉县)和乐城(陕西省城固县),各驻兵5000.。——还是采取姜维的诱敌深入之计!因为,在蜀国最高层看来,面对如此大军,固守秦岭各个要隘,无疑是杯水车薪,只能面临被各个击破的下场,倒不如退守汉城和乐城两个城池,多多少少地集中一下兵力吧——但是,不管如何,失去秦岭各个要隘,让钟会轻松来到汉中平原,的确令人痛惜!
  而此时的张翼、董厥军北上进抵阴平郡(甘肃省文县),却得到曹魏帝国雍州州长诸葛绪将进军建威(甘肃省西和县)的消息,遂留在阴平一月有余,等待迎战。致使汉中兵力空虚,没有救援部队,钟会的三路大军同时南下,平安抵达汉中郡(陕西省汉中市)城下。
  到了九月份,钟会的大军完全走出秦岭险隘,进入汉中盆地,他命前将军李辅,率领一万人包围王含防守的乐城;派曹魏远征军军事总监(护军)荀恺,包围蜀汉蒋斌驻守的汉城。而钟会的主力根本不在乎这两个小城,也不去攻打这两个小城,以免挫伤部队的锐气,而是绕过这两个小城,大部队直接西进,直扑汉中进入四川的第一个门户——阳安关口(阳平关);并派人到诸葛亮位于陕西省勉县西南定军山的墓园致祭。与此同时,西路姜维沓中的基地遭到了魏军四面合围,姜维多年来经营的沓中基地,瞬间变得岌岌可危。邓艾派遣天水(甘肃省甘谷县)太守王颀——曾经被毌丘俭派遣击灭高句丽的那位,他的孙子就是永嘉之乱中的号称“飞豹”的据贼王弥——正面进攻姜维的大营;派遣陇西(甘肃省陇西县)太守牵弘在姜维前方阻截,金城郡(甘肃省兰州市东)太守杨欣则攻击甘松(甘肃省迭部县)。
  这时候,姜维听说钟会已经进入汉中郡,无心恋战,急忙率军东还。杨欣等尾追不舍,追到强川口(甘肃省舟曲县南),追上了姜维的部队,双方发生激战,此战中赵云的二儿子牙门将赵广战死,结果姜维败退。在败退途中,姜维得到情报说,诸葛绪扼守桥头(甘肃省文县东南),已经把自己的退路堵死。姜维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很快想到一个计策,于是率兵不再东进,而是北上,并扬言要从北道袭击诸葛绪背后,采取反包围的策略,吃掉诸葛绪的三万大军!诸葛绪也吓一跳,自己还没有西路邓艾的确切消息,如果姜维在邓艾到来之前,“困兽犹斗,鱼死网破”的话,把自己这个孤军先吃掉,那就麻烦了!于是,诸葛绪急忙向后撤退三十里,把自己已经占领的阴平桥头——这个堵截姜维后退的战略要地——白白又交了出去。
  双方都害怕对方,玩起了捉迷藏。等姜维进入北道三十里后,发现诸葛绪已经撤退,便立即回军,通过了桥头。而诸葛绪也立马发现上当,等再回军阻截,姜维已过去了一天。
  心急如焚的姜维回到了阴平郡,他稍微整顿一下部队,就打算前往要隘阳安关口赴援,因为那里太重要了,如果坚守住那里,钟会就是10万大军也只能顿兵险隘之下,随后他就会粮草不继,将士疲惫,最终无奈后退,到时候,我军就可以杀你个片甲不留!——要知道,你钟会的后方还有两颗钉子呢!
  然而,就在这时,姜维突然听到阳安关口被钟会攻陷的噩耗,一切打算成为泡影,过去的诱敌深入的计划,成为后人的笑柄!一个自作聪明的傻瓜!汉中后面的两颗钉子也成了人家的盘中餐了!姜维急忙退到白水(四川省青川县东沙州乡),北上救援已属不可能,正好遇到廖化、张翼、董厥等军,于是,各军合并,驻守通向成都的最后一道险关——剑阁(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
  那么,阳安关口,这个有名的险关到底是怎么被钟会攻下的呢?
  六十六、伐蜀之役(3)
  阳安关,位于陕西汉中宁强境内,既是汉中盆地的西北门户,又是四川的西北门户,汉代的古阳平关在现在的陕西汉中勉县白马河与汉水会合处。据1931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第957页记载:“阳平关在四川中江西北三十里,蜀汉后皆为重镇,明末毁于兵。”
  此时的阳安关对于蜀汉的意义太大了!如果能守住阳安关,那么,蜀汉的救援部队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聚集到关口,只等魏军疲惫不堪的时候,再和魏军身后的乐城、汉城一道,杀他个落花流水,再把他们赶出汉中盆地;而如果阳安关失守,不要说汉中全部失去,就连四川腹地也显得岌岌可危了。
  不过,阳安关应该是稳如泰山的,钟会命令护军胡烈为前锋,紧锣密鼓的进攻关城。他能否攻下这固若金汤的关城呢?
  有如此的雄关,还得有合适的守关大将。
  历史,有些时候是掌握在一些小人物的手里,甚至,有些时候历史的走向会因为那些个小人物的“小事”而改变进程,比如,吴三桂因为陈圆圆被刘宗敏霸占而降清等等。而今天这个几乎是左右着蜀汉兴亡的小人物则是一个曾经是武兴督的叫蒋舒的人。
  《水经注》记载:“……东流入汉水。汉水又东,迳武兴城南,”(会贞按:《蜀志·姜维传》注引《蜀记》,蒋舒为武兴督。《元和志》,蜀以其处当冲要,置武兴督守之。城虽在平地,甚牢实,周回五百许步,唯开西北一门,外有垒,三面周匝。杨氐尝据其地,後魏置武兴郡武兴县,并置东益州於此。即今略阳治。)可以知道,武兴就是现在的略阳,位于汉中盆地西北部。由于蒋舒在武兴督的任上没有什么作为,被蜀汉政权降级使用,从一个城池的一把手,降为负责关城守备的二把手。
  大敌当前,这个小人物还在计较着自己的职位问题,他没有想到要在这场大战中为蜀国建功立业,而是想到自己在蜀国也没什么前途了,倒不如献出关城,投靠新主子,为新主子立下献关之功!
  阳安关的主将是谁呢?傅佥。此人是河南桐柏人,父亲傅肜,在陆逊火烧联营时,为保护刘备而战死,《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赞叹傅肜道:“彝陵吴蜀大交兵,陆逊施谋用火焚。至死犹然骂吴狗,傅彤不愧汉将军。”如今成都武侯祠的刘备殿东廊塑有14位大臣,傅肜位列其中。 作为忠义的将门之子,司马昭随后说“蜀将军傅佥,前在关城,身拒官军,致死不顾。佥父肜,复为刘备战亡。天下之善一也,岂由彼此以为异?”把傅佥的后代从奴隶免为平民。
  面对来势汹汹的魏国大军,蒋舒对傅佥说:“如果敌人来了,却闭关自守,这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傅佥回答道:“朝廷的命令是要防守好,只要安全,就是功劳;今天如果不听从上级的命令,擅自出战,一旦战败,到那个时候,就是身死也是没有益处的啊。”
  蒋舒说:“既然咱们商量不到一块,那你守你的城,我出我的战,我也不勉强你,你也别勉强我,咱们各行其是,总成吧?”
  一直和傅佥平级的蒋舒这样说,傅佥作为主将应该能够制止;但是,蒋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消极防守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好处,蒋舒也是为国出战的嘛,何况蒋舒刚被降级,心情也不好,急于出战立功也在情理之中啊,犯不着为这闹得两人翻脸,大敌当前还是团结为上。
  就在魏将胡烈的部队出现在关城之下的时候,骁勇善战的蜀军并没有闭城坚守,而是在蒋舒的带领下打开城门,冲了出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蒋舒的部队出城不是要和胡烈战斗,而是应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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