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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陈赓

_4 陈赓编写组 (现代)
  “哦,我听校长说过,校长一直惦记着你呢!”宋美龄说。
  陈赓毫无表情地说:“难得委员长还惦记着我,把我关进监狱!”
  “说哪里话,我知道你对校长是有过救命之恩的、校长他不会恩将仇报的!”宋美龄微笑着说。
  “这不是个人恩怨,是他背叛了中山先生的旗帜..”
  宋美龄脸色沉了下来。
  只听陈赓又说:“你们南京政府是腐败的政府,看看这些军官们,都想做官当老爷..我敢断定要不了多久,你们的党国就会灭亡!”
  军官们个个气急了。
  宋美龄狠狠地说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他拉下去?”
  一伙宪兵拉起陈赓就走,陈赓又被投进监狱。
  宋美龄本来是替蒋介石来劝降的,不料遭到陈赓一顿辱骂,气恼地回去了。
  陈赓被严刑拷打一阵后,关进了宪兵司令部监狱。
  这是一座死牢,阴暗潮湿的牢房连窗户都没有,低矮的破床上,铺着几块草垫和发霉的破棉絮,墙角落里还堆着骷髅。
  陈赓遭到电刑后,又昏了过去。几个钟头过去,他才清醒过来,睁开肿涨的双眼,只见床前摆着一只小木箱,上面摆着纸张、墨水和笔。这是为陈赓写悔过书而准备的。
  陈赓看了,气愤地说道:“悔过,悔过,到底谁之过?”
  他想站起来,可沉重的脚镣手铐,受伤的双腿怎么也迈不开。一阵钻心的疼痛,陈赓又昏了过去。
  南京。蒋介石别墅。
  蒋介石靠在沙发上。这时邓文仪匆匆进入:“报告委座,陈赓到了!”
  蒋介石急忙问道:“真是陈赓吗?你看到他了吗?”
  邓文仪说:“看到了,确实是他!”
  “好,我马上见他!”蒋介石说着站起身来,准备更衣。
  “不行,他现在火气太大!”邓文仪连忙说。
  “我可以原谅他,明天我要到南昌去,我要带他一起去!”
  “委座,现在他不可能归顺,刚才他还怒骂您,他现在正在火头上,您不要去!”邓文仪继续劝道。
  “我,..我不怕,我一定要亲自见见他,让他跟我走!”蒋介石说。
  “不能见!”这时宋美龄出来了,“你是一国之尊,难道能让一个俘虏来辱骂你吗?”宋美龄怒气未消。
  “不,我一定要拿住他,要他归顺我!”
  “一个小小的陈赓,你为什么这样看重呢?”宋美龄不解地问。
  “你不懂,你不懂。陈赓人才难得,能打胜仗,一个陈赓能顶五个胡宗南!..”蒋介石感叹道。
  “不,你现在还是不能去。过几天,等他火气消了以后你再去?”宋美龄柔和地劝道。
  蒋介石无可奈何他说:“好吧,邓文仪,你一定要叫他悔过,悔过,告诉他,过几天我将去看他..”
  两天后,被关进死牢里的陈赓,几度昏迷之后又清醒过来。
  这时,牢房的门打开了,邓文仪走了进来:“哎呀老兄,你看你何苦要讨这份罪受呢?那么好的一场同学聚会,可是你“邓文仪,你别跟我来这一套!”
  “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所以你的案子我不管了。现在,校长委托了一位最合适的人选,来和你谈!”说着,邓文仪向宪兵使了个眼色,宪兵打开了陈赓的手铐。
  陈赓愤恨地说:“我不谈,你回去告诉蒋介石,跟你们这帮家伙没什么好谈的!”
  “这回一定能谈好,校长说了,他要保你出去。”邓文仪说。
  陈赓跟着邓文仪走出监狱,心想,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走进一座殿堂,只见顾顺章正神气地坐在那里。
  邓文仪望着顾顺章,对陈赓说:“你看这不是你的老同事吗?你们好好谈谈吧!”向顾顺章使了个眼色,退出门去。
  顾顺章兴冲冲地迎了上去:“啊,陈赓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顾顺章,原来是你!”陈赓厌恶地说。
  顾顺章深知陈赓对自己恨之入骨,但这是蒋介石亲自交给他的任务,故不得不强装笑脸说:“啊呀,陈赓同志,我们真是有缘份,想不到你我会在这儿相见?”
  陈赓看着顾顺章那双鼓起的暴眼和那张丑恶的嘴脸,骂道:“你这可耻的叛徒,你从狗洞里钻出来,还有脸来见我!”
  顾顺章满不在乎:“我是作好了让你骂的准备的,你尽管骂吧!”
  “你太厚颜无耻了,你出卖了党的机密,出卖了党中央机关,出卖了同志,你真该遭千刀万剐,呸!”陈赓愤恨地说。
  “骂够了吗?好,你听我说,陈赓同志,过去我是你的上级,我对革命是有功的,一开始我也雄心勃勃,可是,你想想,我后来为什么要叛变革命呢?我的叛变是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后作出的选择,共产党大势己去!”
  “失败,你说谁失败?”陈赓追问。
  “你们呀,你看你们红军被打得四处流窜,被围追堵截,你们快完蛋了!”
  顾顺章说。
  “住口,你不要污蔑红军,红军还在战斗,共产党领导的土地革命正在兴起!”陈赓激情昂扬。
  “不,你不要不承认,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嘛,你们就像太平天国一样,开始轰轰烈烈,最后免不了全军覆没!”顾顺章固执已见。
  “你没有资格谈论这些,共产党不是洪秀全,我们不会失败!”陈赓坚定地回答。
  “这么说,你坚信共产党会胜利?”顾顺章十分惊讶。
  “是的,我对此坚信不疑。我对我所选择的道路深信不疑。”
  “陈赓,你别自欺欺人了,还是投靠蒋介石吧,你救过蒋介石的命,委员长不会亏待你的。你看我,自从投靠了蒋介石。再不用担心受吓,过得舒适,委员长还答应要重用我!..”顾顺章劝道。
  “你这个狗叛徒,我绝不会像你那样无耻,卖身求荣,叛变革命,出卖同志,你也得不到好下场!”陈赓指着顾顺章的鼻子说。
  顾顺章脸都气紫了,他真想一拳打在陈赓脸上,可他得克制,蒋委员长亲自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说不定他劝降成功,蒋委员长会封他个大官呢,他得意地想。
  第二天,顾顺章又送来好多的水果和一大堆贵重礼品。
  陈赓见了,一脚踢开:“别来这一套,我陈赓不收叛徒的礼!”
  顾顺章终于控制不住了,气急败坏地说:“好你个陈赓,你软硬不吃,你真是胆大包天。告诉你,老头子已把你交给我了,你识相一点!”说着大喊一声,“来人,把他拉下去!”
  四五个宪兵应声而至。
  顾顺章命令:“用电刑,看他是不是铁做的!”
  陈赓又被投进了监狱,又遭一阵毒打。
  南京,宋庆龄故居。
  陈赓、廖承志等人的被捕,立即引起备方人士的关注。中国民权保障同盟组织营救政治委员会,宋庆龄亲自到南京设法营救陈赓等人。
  一天,陈赓遭到酷刑后,昏迷中突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他睁开肿涨的双眼,只见一群人走进来。一个宪兵中将捧着新衣服向他走来,对他说:“喂,你跟我走..”
  陈赓莫名其妙,问:“干什么?”
  “换个地方!你把这身衣服换上!”
  陈赓被带到一间单牢房间、他正纳闷间,突然听到宪兵中将的声音:“夫人,欢迎您光临检查!这边请——”
  陈赓伸出头一看,不觉一惊,这不是孙夫人吗!后面还有一群中外记者,扛着摄像机。
  陈赓激动地大叫:“夫人,我是陈赓!”
  宋庆龄听到叫声,回头一看,发现了陈赓。“陈赓,是你吗?”宋庆龄握起陈赓颤抖的瘦弱的双手,动情地说,“我就是来看望你的!”
  陈赓激动地流下热泪。
  宋庆龄转身对记者们说:“先生们,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位陈赓同志,他是孙先生第一批学生之一..”
  陈赓对宋庆龄讲到监狱里的残暴黑暗。他说:“夫人,这一切都是假的,为了欺骗你们,他们刚刚才把我弄到这间单牢房间,才给我换上这套囚衣!”
  人群中发出唏嘘声,几个外国记者端起照相机。
  宋庆龄继续说:“就是这位陈赓,当年在枪林弹雨中还救过蒋介石的命,而今他却被关进了监狱,受到这非人的折磨..”
  记者们又发出唏嘘声。
  宋庆龄满怀激情地说:“先生们,你们都看到了,我希望你们把真实情况向外宣传。我再一次号召全体人民,大家一致行动起来,要求当局无条件释放一切爱国人士..”
  陈赓望着宋庆龄,热泪盈眶。
  宋庆龄再次握住陈赓的双手,趁机塞给他一张纸条,那是党组织委托宋庆龄转交给陈赓的。
  陈赓的无情揭露,使得监狱当局当场出丑,非常难堪。等来访的人一走,敌人又把他投进一间又脏又暗的牢房。
  南京。蒋介石官邸。
  宋庆龄从监狱出来后,当即驱车来到这里。
  宋美龄和蒋介石见了她,亲切地叫道:“二姐,二姐..”
  宋庆龄冷冷地注视着蒋介石:“中正,你别装假了,你应该明白我此刻来是为了什么。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抓陈赓,你想杀死他吗?”
  蒋介石假装不知道,说:“什么?陈赓?他怎么啦?他在哪儿?”
  “你还想敷衍我?今天我已经去看过他啦,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蒋介石故作惊讶:“我真的不知道..”
  “不,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宋庆龄逼问。
  蒋介石张口结舌。
  “好,我问你,是杀他还是放他?我要提醒你的是,陈赓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然你也活不到今天,如果你要杀他,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我早说过,黄埔的校长决不杀黄埔学生..”蒋介石吱吱晤晤,“我马上去查,查到陈赓,马上就放!”
  “中正,你说话可要算数!”
  蒋介石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算数,我拿人格担保!”
  宋庆龄愤怒地离去。
  然而,蒋介石出尔反尔。两天后,为了转移视线,蒋介石授意将陈赓押往南昌,然后贴出布告说陈赓已越狱潜逃。
  雨后的长江,天水茫茫。
  陈赓凭靠在货船的栏杆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南京城,心中升起一股悲愤的情绪。他大声向旅客们宣传共产党和红军的事迹,围听的群众深受鼓舞和感染,宪兵们惊慌失措。
  船到九江,敌人把他押上南浔铁路的专车,蒋介石的亲信吴忠信亲自来迎接。
  车到南昌,陈赓在宪兵们的押解下,抱着镣铐,拐着脚,来到南昌市中心洗马他的江西大旅社。这里,正是当年“八一”南昌起义总指挥部所在地。
  故地重游,陈赓触景生情,眼前仿佛又出现起义时的火红的场面。抚今思昔,陈赓感慨万千。
  邓文仪带了许多礼物,来到旅社。蒋介石派邓文仪来接待陈赓,是他全部攻心战术的一个组成部分。邓文仪不仅是蒋介石的侍从秘书,也是陈赓的同乡和同窗。让他先打前站,先在蒋介石和陈赓之间架起一座桥梁,打通渠道。
  邓文仪一见陈赓,便感叹地说道:“陈兄,你这是何苦呢?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陈赓轻蔑地看了看眼前这位老同学,心想:老蒋又派他来劝降了。
  邓文仪见陈赓不语,又继续说:“中国革命已经失败了,你应该正视现实。中国需要团结和强有力的领袖,民主在中国是不切实际的!”
  陈赓听了哈哈大笑:“中国是需要强有力的领袖,但决不是蒋介石这样的独裁者。中国革命没有失败,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邓文仪说:“陈兄,你要现实一点,其实你错怪了校长,校长是很讲义气的。校长说过,黄埔校长决不杀黄埔学生..”
  接着,邓文仪又列举了蒋介石的一系列“德政”,从国民党的政治成就谈到经济建设,邓文仪喋喋不休。
  陈赓义正词严地驳斥了邓文仪,列举了蒋介石反共、反人民的种种罪行。
  邓文仪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一着不行,又换一着。邓文仪又说:“北洋军阀仅用保定军校的三千名毕业生,就统治中国三十多年。黄埔军校一万多名毕业生,一定能统治中国八十年。蒋先生的愿望就是要把所有黄埔军官争取回来!”
  陈赓笑笑道:“蒋介石口是心非,反共反人民,他是笼络不了人心的!”
  邓文仪与陈赓的谈话持续了两天,毫无结果。临走时,邓文仪劝陈赓再好好想想。
  第三天下午,陈赓被押去见蒋介石。邓文仪又向他交代:“老兄,这一回,可是你性命攸关的一次见面..”
  陈赓在宪兵们的押解下,拖着镣链,肢着脚,进入一座高大建筑物的大门。圆柱门上高高地挂着“国民党革命军剿总司令部行营”的牌子。这里是南昌百花洲科学仪器馆。
  陈赓刚坐下不久,就听到楼梯上响起叽叽嘎嘎的皮鞋声音。蒋介石为了保持他的“尊严”,故意在楼梯上用他那一口浙江话大喊:“陈赓在哪里?陈赓在哪里?”
  陈赓听到声音,便抓起一张报纸,半躺在沙发上看起报来,未加理睬。
  蒋介石来到大厅,真像久别重逢的友人那样热情:“陈赓!..多年不见,好想啊!..你是校长的好学生,好学生!..虽然在政治上犯了错误,我可以原谅你!”
  陈赓丢下报纸,眯起眼睛望着蒋介石。当蒋介石伸出双臂,悲切切地走近时,陈赓眼里忽然闪现出华阳战场的情景——脱险后的蒋介石走近时,含着感激的眼泪,展开双臂,拥抱似地走向陈赓。
  蒋介石望着陈赓,脑海里也闪现出当年的情景:陈赓背着他在两军阵中拼死突围..
  蒋介石不禁一阵酸楚,说:“陈赓,校长忘不了你,校长要重用你!..可是你太糊涂,你太不听校长的话,终于走错了路..不过,我可以原谅你,黄埔人都应当团结,黄埔的校长决不杀黄埔学生..”
  陈赓听了,冷冷地说:“我根本不需要你原谅,我也没犯什么错误,我对自己选择的道路坚信不疑!”
  陈赓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年:
  东江战役中,陈赓救了蒋介石,对此,蒋介石深深感激。为了报答陈赓,蒋介石要陈赓当他的侍卫参谋..大革命失败后,国共合作破裂,当蒋介石举起屠刀捕杀共产党人的时候,陈赓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共产党走的革命道路..
  “你还是那样一副犟脾气!”蒋介石的说话声打断了陈赓的思绪。
  蒋介石感叹地说:“我黄埔师生,各奔东西,一别八载,无日不牵挂,..
  真没想到,你我师生竟然反目相争,同室操戈,煮豆燃其,怎不令人感伤啊!..”
  说着,蒋介石挤出几滴眼泪,神色凄怆。
  陈赓眯起眼睛,像观看表演似地看着蒋介石。
  蒋介石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接着说:“国家搞成这个样子,剿匪当中死去三十多万都是同胞啊,中国不能这样牺牲..”
  这时一个侍从走过来,递给蒋介石一包东西。蒋介石接过,对陈赓说:
  “哦,你看,这是西洋参,是一个外国朋友送的,对滋补身体很有疗效,你拿回去吃吧,吃完了我那边还有!”
  陈赓没有理睬,反而背过身去。
  蒋介石十分难堪,在一旁的邓文仪慌了,上前劝道:“陈兄,你看校长对你多好啊!”
  蒋介石端出长者之态,笑着说:“没关系,他一时想不开,还可以多想想。”
  接着蒋介石又理论一番。最后,他对陈赓说:“你不要想不开,只要你跟我走,我马上让你自由,你不是想带兵吗?我可以让你随意挑选哪个师当师长!”
  “让我当师长去剿共,这简直是做梦!”
  “不,你没有别的办法,你迟早要听校长的话。假如你不愿上前线,你也可跟我回南京,我让你做南京的卫戌司令!”
  这时,一副官双手托着高级呢料将军服走进来。邓文仪手里拿着一张委任状。
  蒋介石表现得十分宽容大度。“我蒋某素有江湖义气,愿救人于危难之中,只要你跟着我干,我既往不咎。这是给你的委任状。”
  陈赓非常认真地问:“这委任状是真的?”
  蒋介石:“我亲自签发的,不信你看..”
  陈赓:“我陈赓无功不受禄。我决不背叛共产党,决不背弃马克思主义,更不会领着军队去剿共!”
  “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陈赓!”蒋介石威胁说。
  “我不怕死,从你把我投进监狱的那一天起,我就作好了被你杀死的思想准备。不过,只要你敢杀害我,我敢断定,所有的黄埔同学,包括那些效忠于你的人,都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独夫民贼!”
  陈赓声音高昂,声色俱厉。
  蒋介石脸色惨白,用发颤的声音说:“你..你这个态度,这个态度,我一定..一定要你悔过!”
  陈赓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的严正态度使蒋介石十分难堪,几乎无法下台。双方对视良久。
  这时于学忠手持电文,从楼上下来:“委座,宁都急电..
  蒋介石这才找了台阶下,忙对身边的邓文仪说:“你再好好劝他,这个不行,这个不行!”
  陈赓站起来,表现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英雄气概,斩钉截铁他说:“我决不会出卖我们的党,而来向你们投降!”
  蒋介石一脸恼怒,气冲冲地走了。
  走到门口,蒋介石又转身说:“以后邓文仪代表我同你谈。校长不跟你一般见识,校长还允许你考虑悔过..我要找一个最清静、最舒适、最自由的地方,让你去好好考虑,反省,悔过!”说完,跟着于学忠走出了门。
  邓文仪又喋喋不休地劝了陈赓好半天。可陈赓仍然不为所动。末了,他对邓文仪说:“邓文仪,你别枉费心机,回去跟老头子讲,我陈赓不会跟他走的,死也不会!”
  南昌。蒋介石剿总行营。
  蒋介石慢慢地,沉重而有节奏地踱着方步。此刻,蒋介石心绪难平,一想起前天与陈赓的那场对话,想起陈赓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实在的,自从陈赓被抓起来后,他无时不刻不在考虑如何对付陈赓,如何才能让陈赓跟他走。现在看来,要想陈赓跟他走几乎不可能。怎么办呢?
  难哪!陈赓真成了扎在蒋介石心上的一根刺,甩又甩不开,拔又拔不掉。
  硬的用过了,各种严酷的刑罚都用过了,可在他面前都失去了威力。软的也用了,封官许愿他全不接受。
  杀又杀不得,放也放不得。那就再把他关进监狱里吧,不行,那些为陈赓说情的、上书的,搅得他日夜不宁。
  陈赓真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一个陈赓尚且如此不好对付,共产党就更使他寝食难安了。井冈山就那么一片弹丸之地,竟成了攻不破的铜墙铁壁!
  他集中百万精锐兵力,前后进行三次围剿,井冈山根据地居然不为所动,他反而损兵折将..眼前这个陈赓,曾经是他的学生,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何对付他呢?..
  蒋介石思绪万千。
  “总司令!”邓文仪拿着一探书信和电报走进来。“一个陈赓,把咱们搅得鸡犬不宁,请总座过目,又有这么多为陈赓说情的。”
  蒋介石摆摆手,他此刻不想看。
  “这有一份黄埔学生联名发来的电报,您是否要听听?”邓文仪从中抽出一份。
  蒋介石一抬手说:“念念!”
  邓文仪撕开电报,读了起来。
  总司令:
  我等三十二名黄埔一期同学,三叩于地,为陈赓求情。恳求总座——我们的老校长,宽大为怀,道义为重,刀下留情,放走陈赓。师生情份,不能不讲;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有道是:知恩不报非君子,恩将仇报是小人。
  倘使执意要杀,不仅黄埔子弟为老校长绝情绝义而心灰意冷,总司令也将无面目立足于人间。此可谓:杀一人之命,失众人之心,孰轻孰重,何得何失,请总司令三思,明鉴..
  黄埔同学联名上书为陈赓说情,真是情真意切,溢于纸上。
  “还有吗?”蒋介石冷冷地问了一句。
  “有。”邓文仪从一大摞信件中一封一封地翻着,“还有杜聿明将军的,张治中将军的,还有孙夫人宋庆龄的..都是为陈赓求情的。”
  “算了,别念了!”蒋介石一脸恼怒。
  南昌机场。
  陈赓被蒙上眼睛、押上一架军用专机。
  飞机在南京机场降落,陈赓又被推上一辆囚车。囚车把陈赓带到南京郊外的汤山。这里有一座城堡似的院落,这是一座特别拘留所。这里环境优美,室内布置典雅富丽,但外面却是高耸的危墙和电网。
  在这里,陈赓拥有绝对的自由,可是却与世隔绝。他每天除了读书、看报,就是钓鱼、画画、照相。表面上看,他似乎已平静下来了,这使看管他的宪兵班长一阵兴奋,连忙向邓文仪汇报:“他好像安静下来了,并有悔过之心了!”
  邓文仪听了高兴地叫道:“太好了,我马上就向校长汇报!”
  而实际上,在陈赓的内心深处,时时刻刻挂念的是前方的战场,他得设法把他的处境告诉关心他、营救他的人们。
  陈赓在狱中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深深地感化了看管他的宪兵班班长,他们成了好朋友。一天,陈赓托他把一大堆材料、照片带了出去,找到内山书店,转交给了鲁迅先生。一张张照片,一份份材料从鲁迅手里转到了宋庆龄手中。
  南京。宋庆龄居室。
  宋庆龄、鲁迅正被一群外国记者包围着。
  宋庆龄将照片伸到一位外国女记者面前,用流利的英语说:“看见了吗?
  亲爱的史沫特莱,这就是当局所说的‘陈赓越狱逃跑’!”
  史沫特莱说:“我又一次被欺骗了,想不到你们的蒋委员长,竟敢这样欺骗公众和舆论!中国实在太不幸了!”
  宋庆龄说:“现在,我们就是要解除这种不幸!”
  杨杏佛说:“我去,我带证据去,去当面质问他,看他还说什么?”
  宋庆龄说:“不,这一次,我们要悄悄地去,要把证据突然放在他面前。
  不然,如果他发觉泄露了秘密,他一定会把陈赓再转移出去,或秘密杀害..”
  两天后,蒋介石的办公桌上,堆放了一大堆陈赓在汤山拘留所的照片,还有一份文稿的副本——宋庆龄通电。
  邓文仪焦虑地说:“委座,孙夫人和杨杏佛,还有一群外国记者,都在外面等候您!”
  蒋介石怒目圆睁,说:“不见,我一概不见!”
  “可是,您不见,他们是不会走的!”邓文仪战战兢兢他说。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要负责!”蒋介石怒吼道。
  电话铃又急骤地响起来。
  邓文仪拿起话筒:“啊,夫人..好,请等等!”回头对蒋介石说:“委座,夫人请您讲话!”
  蒋介石说:“我不讲,告诉她,我正在开军事会议,抽不开身!”
  话筒里传出宋庆龄的声音:“中正,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为什么怕见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蒋介石惊恐地接过电话:“啊,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刚从前线回来,现在正在开一个紧急会议,我走不开..”习惯于撒谎的蒋介石编了一大段谎言。
  宋庆龄对着话筒厉声斥责:“你还在敷衍。你原来的保证在哪?人格在哪?你不见我也可以,不过你要立刻回答我,到底放还是不放陈赓?放,我的通电可以作罢;不放,你已看到了,那些照片、证词、通电明天一起见报!
  我相信,全国和全世界都会一致声讨你!”
  “不,夫人,”蒋介石早已惊恐不安,“我立刻就放!”
  宋庆龄一行气愤地离去。
  蒋介石转声瞪着邓文仪:“下命令,放陈赓!”
  邓文仪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放陈赓?”
  “是的,立刻下命令!”
  “委座,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邓文仪忐忑不安地说。
  蒋介石一边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躲着脚,说:“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呢?”
  邓文仪说:“依卑职所见,情势已很清楚:杀,则失义于众;放,犹如放虎归山,此事难两全。不过,委座一定另有高招,既不失义于众,又无放虎归山之患。”
  第二天,邓文仪带着一群宪兵和一群中外记者,来到宪兵司令部监狱。
  邓文仪故意高声喊叫:“陈赓同学,你自由了!校长讲了,以后你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自己回来!”
  陈赓被带了出来,记者们纷纷举起了照相机。
  陈赓说:“我是要回来的,不过不是来投靠蒋介石,而是来解放南京!”
  两天后,蒋介石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中外报刊,看着报上刊登的“蒋介石义释陈赓”的新闻,蒋介石狡黠地笑了,一个阴谋又在他心中谋划而成。
  他拿起话筒:“我是总司令,接调查局..立夫吗?你挑两个最可靠的人,要枪法好的,马上到我这里来..有紧急行动..”
  刚刚获得自由的陈赓,又面临着蒋介石指使的特务的暗杀。这是蒋介石的惯用伎俩。
  陈赓从拘留所出来后,找到宋庆龄。在宋庆龄的帮助下,他与党组织联络上了,党组织派一名绰号叫麻老广的老共产党员护送他先到上海,再往苏区。
  列车上,两个便衣特务紧紧地跟随着他。车到一小站,趁列车慢慢地降速之际,麻老广用力挽起陈赓的胳膊,两人一起跳下火车,负责迎接他们的一位同志,带着他们拼命奔跑,来到一个安全的所在,终于摆脱了特务的跟踪。
  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的空气,望着远离的列车,陈赓说道:“蒋介石,你太狠毒太狡诈了,我陈质算是彻底地看清了你的面目!”说着,挽起麻老广和另一名同志的手,冒着蒙蒙细雨,踏上了新的征途。
第五章 击惊涛破骇浪 战场露锋芒
  1931 年9 月。
  秋风送爽,天高云淡。
  陈赓离开上海,跋山涉水,几经周折,经过河南信阳前往鄂豫皖苏区,开始了新的战斗历程。
  此时,正值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九一八事变”。蒋介石置民族危亡于不顾,却加紧了对鄂豫皖苏区的重点“围剿”。
  陈赓一踏上苏区的土地,就感到一股的人的革命热浪。这里到处是激动人心的场面。新的战斗生活在召唤着他。他一来到苏区,党组织就安排他任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第十三师三十八团团长,积极投入反围剿的各项准备工作。
  11 月初,由红四军和红二十五军合编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在湖北黄安县七里坪宣告正式成立。陈赓晋升为十二师师长。
  红四方面军成立后,集中全力攻击南线敌人盘踞的黄安。陈赓率十二师担任主攻任务,协同兄弟部队英勇战斗。
  黄安位于大别山的南麓,是鄂东北重镇和南线蒋军伸入根据地的重要踞点。
  陈赓初到根据地,就被委以如此重任,他既兴奋又紧张。从秘密的智力较量到公开的武装斗争,这一战是陈质战斗生涯的转折点。接到任务后,陈赓投入到紧张的战斗准备之中。
  11 月10 日夜,陈赓以三十四团向下徐家、三十六团向东王家发起猛烈攻击。守军赵冠英遭此突然袭击,慌忙于十一日上午派了两个团的兵力向黄安增援。陈赓率部一举击溃敌援军,并部署力量阻击南逃之敌。
  14 日上午,三十四团与南逃之敌展开一场恶战。三十四团团长许世友率领全团战士,不顾敌人机枪的扫射,挥起大刀率先冲入敌群,战士们个个如猛虎下山,使出浑身解数与敌人展开激烈的肉搏战。最后,敌人弃阵逃跑。
  21 日,黄安战役转入第二阶段。陈赓率第十二师担负紧缩包围圈的任务。为诱敌远离城池于野外聚歼,陈赓巧妙布置,设置口袋,俘虏近千名敌人。陈赓又趁势紧缩包围圈,把守军赵冠英紧紧地逼到危城绝地。此时适逢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赵军军营一片鬼哭人嚎,陷入四面楚歌之境的赵冠英叫苦不迭,士兵们怨声载道。
  12 月18 日,宋埠、黄陂之敌以八个团联合大举北援黄安,敌人凭借其优势火力一举突破前沿阵地,蜂拥而来,严重威胁着红四方面军总部的安全。
  在此危急关头,总指挥徐向前亲临前线,调陈赓十二师三十五团和三十三团从王家湾由右翼包抄;以总预备队三十团由倒水河西岸作左侧迂回;将三十一团和三十二团置于嶂山正面。经数小时的激战,终将二千多敌人包围歼灭,从而彻底粉碎了蒋军增援的企图。
  22 日,战役转入第三阶段,总攻黄安。陈赓精心布署,决定以三十五团担任主攻,将三十四团二营置于城东门佯攻。
  黄安战役历时四十三天,无日不战,最后攻占黄安城,歼灭敌第六十九师,活捉敌师长赵冠英。这一战,迫使南线蒋军居于守势,从而巩固了鄂豫皖根据地的中心区域。
  紧接着,红四方面军又发动了商潢战役。
  1932 年1 月19 日,红四方面军第十、十一、十三师由黄安向北,红二十五军七十三师由皖西向西对进,合力发起攻击。陈赓率十二师从西面直捣汤恩伯盘踞之地,协同兄弟部队完全控制了商潢公路,切断了敌人之间的联系,完成了对商城之敌的孤立与包围。
  商城之敌被围之后,频频向河南呼救。河南刘峙急令第二十路军总指挥率七十六师急驰潢川,会同潢川之敌,分两路驰援商城。
  面对气势汹汹的敌军,红四方面军别无选择,只有硬着头皮,与敌人展开搏斗。陈赓的十二师在此危急关头,又担负起正面御敌的艰巨任务。
  1932 年2 月1 日,狂风呼啸,大雪纷飞。豆腐店,这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仅有十余户人家的小村庄,这里道路曲折,东西两面临河,南边是一片森林,北边是一条高岗。陈赓实地勘察,认为这实在是一个理想的打援战场。
  经过精心部置,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就在此打响了。陈赓率部连续击溃敌人十九个团的二十多次进攻。豆腐店一役,陈赓声名大震。当年参战的红四方面军将领在谈及商潢战役时,都盛赞陈赓直接指挥的豆腐店之役是整个战役中最精彩的一幕。蒋介石的嫡系二师师长汤恩伯一出马就碰到了陈赓这一颗硬钉子,蒋介石赖以起家的第二师遭到歼灭性的打击。一气之下,蒋介石撤了汤恩伯之职。
  同年6 月,潢光战役中,陈赓又率十二师三面包围双柳树。陈赓采取“三面围攻,网开一面”的战法,从东、南、西三个方面向敌人展开围攻,另以一个团的兵力隐蔽集结在双柳树以东,环山以北地区,虚留北面为出路,诱敌突围时予以追歼。这一战斗,全歼敌军一个旅,击毙其旅长。
  当时任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的许世友,事后回忆双柳树之战时说:
  这个战役的部署,充分表现了陈赓同志机智灵活的指挥艺术,当时我们三个团对敌人两个团,在兵力对比上并不占绝对优势,况且敌据守于工事之内,强攻硬打不易奏效。采取三面包围,网开一面的战法。
  诱敌撤离既设阵地,这就为我军歼敌子运动之中打下了基础。
  仅仅八个月时间,红四方面军即四战四捷。活捉赵冠英,痛打汤恩伯,生擒厉式鼎,严惩陈调元,歼敌六万多人,彻底粉碎了蒋介石对鄂豫皖苏区的第三次围剿。红军声威大震。陈赓的军事指挥艺术初露锋芒,被誉为未尝一挫的红十二师师长。
  庐山。
  蒋介石别墅。
  蒋介石得悉对鄂豫皖苏区的第三次“围剿”又以失败而终,恼羞成怒,立即召开军事会议,确定了首先集中主要力量消灭鄂豫皖、湘鄂西两区红军,然后进攻江西中央苏区的第四次“围剿”的总战略。
  1932 年5 月,蒋介石又亲自出马,担任鄂豫皖三省“剿匪”总司令,坐镇武汉。调集主力组成左、中、右三路大军,附四个航空队,总共约三十余① 见许世友著《我在红军十年》第158 页。
  万人的强大阵势,发动了对鄂豫皖苏区的第四次“围剿”。这次,蒋介石是下了决心要一举歼灭红军。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凭借他优势的兵力和武器装备,为什么就对付不了红军?
  形势对红军来说是异常严竣的。在严寒酷暑中转战了数月的部队已疲惫不堪,急需休整。而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当时任中共鄂豫皖分局书记兼军委主席的张国焘,却对形势作出了完全错误的估计,没有作反围剿的各项准备,却反而命令红军主力向京汉线出击,从而丧失了反围攻的有利时机。当各路敌军发起总围攻后,张国焘方才如梦初醒,急忙命令红军仓促应战。
  陈赓接到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的命令后,即率红十二师先行出发拒敌,星夜转移到红安七里坪,与敌展开了一场恶战。
  陈赓所部与兄弟部队一起,冒着炽烈的炮火和敌机轮番轰炸,向敌展开猛烈反击。有的指战员与敌人肉搏十余次,血染征衣,仍轻伤不下火线,坚持战斗。胡山寨一役中,陈赓在指挥战士们向敌人发动冲击时,一颗子弹飞来,正好打中他的右腿膝盖,鲜红的血,立时染红了衣裤。陈赓咬紧牙关,继续指挥战斗。在场的徐向前总指挥看到了,命令他立即离开战场,陈赓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火线。
  战斗仍在紧张激烈地进行着。陈赓未等卫生员将伤口包扎好,就急着要去指挥战斗,可他的腿已无法活动。陈赓心急如焚,他命令警卫:“快找一副担架,把我抬到战场去!”就这样,警卫们用担架抬着陈赓,又来到了指挥现场。
  陈赓躺在担架上,指挥红十二师与兄弟部队红十师在河口以东击溃了敌人一个旅和胡宗南第一师一个团。第二天,敌第二师又向河口东北地区进犯,陈赓又在担架上指挥战士用刺刀、手榴弹打退了敌人七八次冲击。
  红军艰苦作战两个多月,虽多次击溃敌人,终因张国焘战略指导思想的错误,未能扭转战局,导致第四次反围剿失利。红四方面军被迫撤出鄂豫皖根据地,越过平汉线西进。一路上,陈赓仍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成为担架上的指挥员。
  10 月,红四方面军来到河南,此刻伴随着战士们的,没有欢声笑语,只有疲惫和沮丧。陈赓的心情更是沉重,丢弃了无数革命志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鄂豫皖根据地,他心里痛苦极了。面对张国焘搞的那套宗派主义和肃反运动,陈赓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营垒,却被张国焘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第四次反围剿为什么失利?带着这种种疑问,陈赓陷入痛苦的思索中。他的腿在流血,他的心也在流血。
  部队走到河南南阳、新野之间时,陈赓的伤腿已严重化脓感染,无法随部队行动。于是组织上决定让他离开部队,前往上海治疗。陈赓的腿无法行走,于是大家想出一个办法:让陈赓扮成商人,腿上生疮,去城市医院治疗。
  另派两名机敏的战士装扮成脚夫,推着独轮小车送行。三人乔装打扮就绪,就上路了。
  三人行至一个山乡小镇,已是太阳落山,他们决定在此歇口气。不料他们刚在一家饭铺坐下,就碰到民团的人来查店。民团的人上下打量着陈赓。
  问:“从哪里来?”
  陈赓急中生智回答说:“从樊城来。”
  “干什么的?”团丁继续追问。
  “卖桐油的。”陈赓随口答道。
  “你们住樊城哪条街?”
  这可把陈赓问住了,他从没到过樊城,他只依稀记得樊城滨临汉水,就顺口说道:“住河街。”
  陈赓暗暗捏了一把汗,等着对方发作。奇怪的是那几个团丁听了,并没说什么。难道樊城当真有一条河街?陈赓心里想。
  乔扮成“脚夫”的两名红军战士,忙端起酒杯,请团丁喝酒,民团班长把杯子一推拒绝了,又继续盘查其它人去了。
  陈赓和两名战士暗自高兴。一名战士正欲问:“师长,你去过樊城?”
  话未出口,团丁们又转过来了。原来他们听陈赓口音不对,对他仍有怀疑。
  陈赓等三人吃饱饭后准备歇一晚上,明天再赶路。当晚,四个团丁也住到了这家饭铺,并把陈赓他们三人夹在了中间,盯得紧紧的,他们想等明天把陈赓等三人带到南阳详细盘查。
  陈赓一看这阵势,退无路退,躲无处躲,怎么办?
  陈赓见势不对,忙从身上掏出二十块银元交给饭铺老板说:“我这儿有二十块大洋,先存你这儿,明早走的时候再取,这屋里人杂,我不能不防着点儿。”
  陈赓这话是有意识给团丁们听的。老板受了贿赂,连忙说:“你放心,明天早晨,如数奉还,我这里吃的,喝的,抽的,想用什么尽管开口!”说着拿出几瓶酒,几包烟,把四个团丁灌得酩酊大醉。然后,老板又给陈庚指了条路,两名战士又推着陈赓上路了。
  连走了几天的路,他们一行才辗转到达郑州。这时陈赓的腿伤势更严重了。他们一到郑州,便连忙找了一家医院。说来也巧,就在两名战士扶着陈赓下地时,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军官。
  尽管陈赓一副商人打扮,这位军官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他惊奇地叫道:
  “陈赓!你..这是怎么啦?”
  陈赓抬头一看,此人是黄埔一期的同学,现在是胡宗南部队的一名高级军官。
  陈赓摇摇头,装作不认识对方,他用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说:“阿拉弗姓陈,阿拉是从上海来格搭做生意■,依格位长官认错人哦!”这位黄埔同学看看陈康的腿,又看看陈赓的脸,心中疑团仍未消除:真怪了,世上难道有长得如此酷似的人么?可陈赓是湖南人,这人一口标准的上海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将信将疑地走了。
  那人一走,陈赓赶紧离开这家医院,乘火车离开了郑州。
  陈赓暗自庆幸,多亏有一口流利的地方方言把他骗过,否则,大祸难逃。
  “师长,你是跟谁学的这口标准的上海话呀?”一战士凑近陈赓身旁小声问。
  “阿拉太太是上海人。”
  “噢,你太太是上海人!俗话说:‘你学八方话,四海吃得开。’这趟出来我们要托您的福喽!”一名战士说。
  几句上海话,闯过一险关。陈赓三人好不高兴!说笑着二名战士又推起小车吱吱呀呀地上路了。
  1933 年3 月。春暖花开。
  陈赓又回到了上海,第二次住进了牛惠霖骨科医院。这次牛大夫热情地接待了他,并把他安排在一间舒适且安全的病房。经牛大夫的精心治疗,不到一个月,陈赓的伤就好了。谢别牛大夫,陈赓出院回家了。
  陈赓是个闲不住的人。出院后,他找到过去在上海地下工作时的朋友,向他们讲述红军的英勇事迹。他那些充满激情,诩诩如生的精彩讲演,常常使听者为之倾倒,深受感动。当时就有人认为这些故事比苏联小说《铁流》所反映的战斗场面更
  激烈,气势更雄伟,如果有一个作家把它写成书,一定比《铁流》更令人惊心动魄。
  党中央宣传部根据一些同志的记录,把这些故事油印出来,党组织叫宣传部的冯雪峰把这个油印的谈话记录送交鲁迅。鲁迅先生看了十分受感动,便邀请陈赓到他家做客。
  听说鲁迅先生要邀请他去做客,陈赓欣喜若狂。他平时就爱读鲁迅的作品,今日有缘相会,他一定要把红军战士的生活和战斗,详详细细他讲给先生听,请先生为红军战士写书。想到这些,他兴奋极了,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先生家去。
  到了预约的那天,陈赓身着灰色线呢长袍,还特地在大襟上面别了一支闪亮的金笔。陈赓照照镜子,自己也满意地笑了:“嘿嘿,行啊,我陈大将军竟是如此风度翩翩!”
  妻子王根英在一旁听了,笑道:“瞧你美的!说不了三句话就漏馅儿了,满嘴火药味儿,告诉你,先生可是个大文人,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儿!”
  “夫人的话一定记在心里!”陈赓嬉笑道。
  陈赓在江苏省委宣传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秘密来到鲁迅先生的家。
  还未进屋,鲁迅就出来迎接了。能见到一位真正的红军将领,鲁迅也非常激动。
  陈赓向鲁迅先生行了个鞠躬礼,说:“啊,鲁迅先生,您好!啊,您还和从前一样!”
  鲁迅不由得一惊:“从前?!难道我们见过?!”
  “是见过,在照片上!”陈赓高兴而又顽皮地一笑。
  “哦,原来如此!你很幽默!”
  短短几句话,二人都被逗乐了。
  鲁迅把陈赓引进书房,特意将陈赓让到书桌前环臂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书桌旁的藤椅上。
  谈话开始了,主要是陈赓讲述。陈赓绘声绘色地讲述红军作战情况,苏区人民生活。鲁迅聚精会神地听着,时而默默点头,时而浓眉紧皱,时而开怀大笑。
  陈赓谈到军民关系时,说:“先生,自古以来,兵匪一家,可在咱们红色苏区,却是军民一家。有一次一位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在国民党军队搜查的时候,她推开敌人的刺刀,硬是扑上去,紧紧抱住了我们的伤员,说是她男人。靠着这位姑娘的掩护,我们的那位伤员才免于一死!”
  陈赓滔滔不绝,先生为之感动,动情地说道:“多好的姑娘啊!”
  谈到红军战士的战斗场面,陈赓更是激动不已。他说:“一天,我带着一个团,要翻山越岭,绕到敌军后面,我们刚钻出一条山沟,不好!正和来抄我军后路的敌十三师相撞了,一个团对付敌人一个师!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我军战士抢先一步爬上山头,居高临下,全团一起大声吼叫:“冲啊,杀啊!..喊声惊天动地,敌军听到这如雷的吼声,早已吓破了胆,不战自溃,接着,战士们直向敌军扑去,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
  鲁迅和他身旁的许广平听得入了迷,雪前的烟雾在鲁迅眼前缭绕升腾,他那双拿着陈赓勾画的草图的手在微微颤动。听罢陈赓的叙述,他久久地仁立在窗前,遥望西天,激动不已。
  时间在极度地兴奋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间,他们谈了整整一下午。天到傍晚,许广平邀请客人吃饭。鲁迅拉着陈赓的手步入餐厅。鲁迅亲自打开一瓶韶兴者窖,两人边饮边谈。
  两杯酒下肚,陈赓情绪更加奔放。苏区军民的战斗,红四军战士的生活被他讲活了。
  “先生,您写了那么多,您知道得那么多。在您面前,我简直是个文盲。”
  陈赓谦虚地说。
  “是的,我的确写了许多东西,但我还没有写像你这样的人,还没有写到你们红军——中国的脊梁!”
  “啊,中国的脊梁!”陈赓的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您说红军是中国的脊梁?”
  “是的,红军是在用血用肉、用头颅书写中国的新历史!你们是在用前赴后继的战斗,创造最伟大的作品!”
  陈赓兴奋他说,“先生,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前线去,让红军战士们都听到您的声音,让您的声音和我们一起战斗!”
  夜己很深,月亮已悄悄地爬上天空。鲁迅拉着陈赓的手,送他下楼出门,并为他雇了一辆黄包车。
  在回家的路上,陈赓仍沉浸在无比的兴奋之中。
  几天后,陈赓再次应邀来到鲁迅先生的家,将军与文豪促膝相谈,为陈赓富有传奇性的生活又增添了色彩斑澜的新篇章。
  与陈赓的两次谈话,给鲁迅先生以极大的震动。先生对于写一部反映苏区红军战争题材的小说,在心里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几次与冯雪峰谈起要写一部像《铁流》那样的作品来反映红军生活。但鲁迅先生不熟悉红军及其战斗的实际情况,这很难给他以创作所需要的灵感和真实感,而先生的创作态度是很严谨的,终于未能动笔。后来,先生不幸早逝,这一写作愿望终于未能如愿,这不能不说是中国文坛上的一大遗憾。
  就在陈赓即将离开上海的前一天,陈赓来到上海贵州路北京大剧院看电影,不幸被叛徒认出,当场被捕。将军蒙难,在狱中受尽折磨。蒋介石耍尽花招,终不能使陈赓“悔过”,最后迫于各方面的压力,被迫释放了陈赓。
  经历了四个月监狱生活的磨难,1933 年8 月,陈赓来到上海,找到中共上海临时中央,随即又经赣东北转入红都瑞金。
  此时红色根据地受临时中央的错误领导,党内一大批正确路线的执行者受打击、遭排挤。毛泽东首当其冲!陈赓历尽千难万险,好不容易回到党的怀抱,可迎接他的却是接受审查,取消其共产党员的称号!
  这是怎么啦?陈赓愤怒、痛苦,可他对革命、对党的一片忠心仍矢志不渝,他坚信乌云终究遮不住太阳。怀着这样的心情,他到红军学校担任教官,不久后又被任命力红军步兵学校校长。
  不久,中央军委命令,中央红色区域的四个军事学校——红军大学、彭杨步兵学校、公略步兵学校和特科学校合并组成红军干部团,番号为“中央第一野战纵队第四梯队”,陈赓担任团长,宋任穷任政治委员,归中央军委第一纵队司令叶剑英指挥。
  这是一支非常奇特的队伍,不仅陈赓自己的问题没有公开的结论,另外还有不少干部,也是被“左”倾错误领导者迫害打击视为“包袱”、“累赘”
  而欲抛弃的。但干部团有优势的装备,人才济济。
  秋风阵阵,落叶遍地,一片凄凉。
  1934 年10 月,红一方面军指战员,怀着沉重的离情别绪和欢欣的转移战斗的兴奋,告别了瑞金,告别了中央苏区,精神抖擞地踏上了艰险的征程。
  决定中国革命历史进程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从瑞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并不叫长征,而叫战略大转移。最初采取这一行动,有很大的被动和盲目性,只因为有了遵义会议,才使二万五千里长征有了史诗的意义。
  陈赓带着干部团这支特殊的部队,跟随中央红军从江西南部瑞金县铜锣湾出发,开始向西线突围。
  夕阳西下,暮色苍茫。中央红军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一步一回头地走着。他们告别了红色故都,告别瑞金父老,告别兄弟姐妹,踏着夕阳,走远了,走远了,在苏区人民的视线内消失了。
  两个月过去了,红军突破敌人的一道道封锁线。湘江一役,红军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虽突破了湘江,但八万红军损失三万五千人。
  在惨重的损失面前,红军指战员们越来越感到困惑。红军要转移到哪里去?红军的前途何在?这样硬拼下去能行吗?
  即是临时中央的主要领导博古,也是六神无主,万般无奈。湘江之役,红军损失过半,博古感到责任重大,可又一筹莫展,痛心疾首。在行军路上,他拿着一支手枪朝自己的脑袋比划,苦恼得不能自拔。红军当时的“头羊”
  精神面貌是这等状态,可见红军濒临什么境地了。
  红军继续向湘西开进,只能把红军带向灭亡的绝境。在此紧要关头,毛泽东力主放弃会合二、六军团的意图,改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前进,开辟新的根据地。毛泽东据理力争,党内多数同志也逐步清醒过来,站在毛泽东一边。红军改向贵州方向前进,几乎没放一枪一炮就占领了黎平。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的贵州,在寒冷的冬天,变得更加凄凉,萧瑟,红军的到来,给这里增添了生机。
  12 月18 日,皓月当空,繁星闪烁。党中央在黎平召开了政治局会议, 研究红军战略方向问题。会后,我军向遵义进发。但欲取遵义,须强渡乌江。
  乌江,是贵州第一条大河,江面虽不宽,但两岸峭壁悬崖,水深流急,十分险要,是天然的屏障。先头部队抵达乌江,发现渡口只有两只木船,红军如何渡江呢?中央军委经过研究,认为只有架设浮桥,才能迅速渡过乌江。
  架设浮桥的任务就交给了陈赓领导的干部团。
  元旦夜,任务下达给干部团工兵连。战士们顶着风冒着雨,在漆黑夜空下沿着畸岖的山路急进,于天亮前赶到了江边渡口。
  陈赓首先派人到江边测量了乌江水情,决定扎竹排,搭浮桥。他还特意请来技术指导员,并将工兵连全连二百多名学员分为器材供应、编制竹排,架设、救护、预备等作业小组分头行动。他们用三层叠起的竹排做桥脚,每对桥脚中间铺两根枕木,枕木上连接四个桥衍,再铺上门板钉上横木,组成一节节门桥。战士冒着严寒和对岸敌人的炮火,把门桥送到江里。可门桥一进到深水就像脱缰的野马直向下游冲去,无人能控制。怎么办?后面敌人的追兵将至,全体红军将士的安危全系于此,陈赓心急火燎。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每当这种时候,陈赓就会召集大家献计献策,共同讨论研究。最后陈赓根据大伙的意见,用大小石头装在竹篓子里,四周插上粗大的竹杠,作为锚爪,锚的顶端再系上一根粗锚纲、这样才把门桥固定住了。问题解决了,陈赓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加油干哪!同志们!”他大声鼓舞着战士们。
  浮桥不断地向前伸。突然,投锚组组长手中的竹篙被迎面敌人一颗炮弹打落,他一头栽倒在门桥上,门桥立即失控。在这危急时刻,投锚组组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扑通一声跳入水中,用手拉住门桥的边沿,用胸膛死死地顶住门桥。门桥下移的速度减慢了,险情解除了,可投锚组组长却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经过三十六个小时的紧张战斗,浮桥终于架起来了。四路大军浩浩荡荡地通过浮桥向对岸前进,直取遵义。
  毛泽东走过浮桥时,连声称赞:“真了不起,我们工兵就地取材,用竹排架起这样的浮桥世界上都没有!”
  当薛岳纵队追至乌江时,红军已烧掉浮桥,跃马在乌江上游一百里以外了。
  乌江天险终于变成了红军的通途。“莫道乌江天堑,看红军等闲飞渡!”
  但它却真正成了追堵中央红军的国民党中央军的天堑。
  中央红军突然挥戈遵义,甩掉了十几万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为中共中央在遵义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提供了可贵的时机。
  为保卫遵义会议的安全,陈赓派肖劲光率上干队由桐梓赶到遵义,负责会议的安全。长征开始时,肖劲光被视为犯人失去了党籍和军籍。上干队在经娄山关时,顽强地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坚守娄山关,保证了遵义会议的顺利召开。
  事后,周恩来接见肖劲光,对他说:
  你这次主动坚守娄山关,为遵义会议顺利进行作出了贡献,是有功的。你的问题过去搞错了,处分不算数,恢复党籍、军籍,中央准备安排你的工作。”
  遵义会议,结束了临时中央的错误统治,确立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从而成为中国革命由失败走向兴盛的重要转折点。
  1935 年1 月27 日。
  土城镇。
  中央红军撤离遵义挥师北上,到桐梓后,发现四川军阀刘湘的部队已渡过长江,准备对我红军进行阻击。27 日,中央军委到达土城镇,决定利用当地有利地形,集中优势兵力,对敌实施合围夹击。并作如下部署:一军团继续北上夺取赤水城,以三军团三个师、五军团二个师占领土城镇以东,朱德总司令亲临三军团指挥,刘伯承坐镇五军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红军就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恶战。猛烈的炮火,染① 见《中共党史资料》第五辑314 页。
  红了土城的天空,长征以来一次最为激烈的战斗——土城战役打响了。原来的敌人兵力远不止两个旅四个团,而是四个旅八个团,共一万余人。此时红一军团已奔袭赤水城,红军面对优势敌军,受到严重挫折。毛泽东立即电令一军团速返增援。在一军团尚未到达之际,战斗紧张地进行着。五军团阵地被敌军突破,伤亡很大,敌人抢占了山头,步步紧逼土城镇,逼向马山中央军委指挥所。后面是赤水河,若不能阻止敌人的进攻,红军将陷入背水作战的危险境地,中央军委指挥所更是危在旦夕。
  在这危急关头,毛泽东急令干部团发起反冲击。陈赓临危受命,率干部团把敌人抵挡了下去。干部团全体将士拼命奋战,重创敌军,一直坚持到一军团返回增援。
  站在山头指挥战斗的毛泽东欣喜地赞许道:“陈赓行,可以当军长!”
  红军直取遵义城,蒋介石亲自来到重庆督战,采取堡垒主义与重兵进攻相结合的战术,企图压迫红军于遵义地区,然后聚而歼之。毛泽东将计就计,佯攻贵阳,而将主力南下云南昆明。当蒋介石发现这一情况后,急忙调中央大军和滇湘部队尾追而来。这时,毛泽东又突然从昆明兵分两路,直逼防务空虚的金沙江。
  金沙江蜿蜒穿行于川滇边界的深山峡谷,水流湍急,波涛汹涌,地势险要。红军如不能迅速北渡金沙江,就有被敌人压缩在深山峡谷中歼灭的危险。
  毛泽东下令速渡金沙江,甩掉追兵。干部团的任务是抢夺皎平渡。接到命令后,陈赓立即召集会议进行战斗部署,他向五连连长交代:“中央决定我军北渡金沙江,并把抢夺皎平渡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干部团,我决定以二营为先遣支队,你们五连为前卫连。你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尽可能迅速地抢夺渡口,掩护后续部队渡江。马上出发!”
  五连战士接到任务后,即连夜踏着崎岖的山间小道,直奔金沙江。他们爬山越岭,经过两天一夜的急行军,赶了两百多里路,达到江边,迅速夺得了敌人过江侦察的两只渡船。根据敌情,五连决定以一二排分头乘船渡江,渡江后,一排以突然动作消灭对岸敌人的一个正规连,二排也一举歼灭对岸敌人保安队,迅速控制了渡口,搜得七条木船,解决了中央机关和全团的渡江问题。
  这时,陈赓又突然接到通知,得悉原先准备在另外两处渡口渡江的一军团和三军团,由于那里江面太宽,敌人飞机不断骚扰,无法实施原计划,决定也转到皎平渡渡江。
  陈赓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深知这一仗是干部团长征以来第一次独立作战,它关系到全军的安危,此仗只能打胜,不许失败。
  当陈赓得悉四川军阀刘元璋两个团已从会理出动,准备抢占通安州时,陈赓迅速决定除留先遣营维持渡口秩序、工兵连准备架桥外,其余由他亲自率领连夜出发与敌人争夺通安州,以扩大纵深,巩固渡口。
  五月的云南,酷暑难当。
  四十里的山路有十多里是悬崖峭壁,只有半尺多宽的羊肠小道可攀登,旁边是望不见底的深谷,一不小心掉下去便会粉身碎骨。干部团五连的勇士们,顶着酷热,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射击,艰难地行走在这崎岖的山道上。
  拂晓,五连准时到达山顶,并迅速在会理通往渡口的必经之路旁的山丘上布阵待敌。
  不久,五连左翼发现有两营敌兵向前运动,右翼也发现有敌军防守。双方很快在山顶隘口处接上了火。
  “陈团长真英明,昨夜要是在山沟里宿营,今天不知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昨夜因在睡梦中被叫醒而闹情绪的一名战士现在心服口服了。
  根据敌情,陈赓作了周密的部署,他向大家动员说:“同志们,前面是敌人,后面也有薛岳的追兵,我们全军在这里渡江,大家说怎么办啊?”
  “咱们死也要死在通安州,决不返回金沙江。”战士们齐声回答,声如洪钟。
  在猛烈的炮火的掩护下,尖兵排的战士们勇猛前进,见有石头滚下来,就向旁一闪,等石块滚下去了,又迅速地跑步通过危险地带。费了好大劲,尖兵排才运动到离隘口约一百米的一处“死角”集结。
  冲锋号一吹,战士们奋不顾身,端起刺刀朝敌人猛冲过去。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破了胆。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终于打垮了据险顽抗的敌人。
  干部团又一鼓作气,追击敌人,活捉敌团长以下六百多人。从此干部团声名大震。
  这时,金沙江上七只小木船开始日夜不停地摆渡,经过九天九夜,中央红军在皎平渡顺利渡过了金沙江,完全跳出了几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
  1936 年5 月。大渡河两岸白水茫茫,漫天大雾,只有大渡河水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这里曾经演出过一场悲壮的历史悲剧:1863 年太平军最后一位领袖石达开所部四万士兵全部葬身在大渡河。
  红军渡过金沙江后,到达四川会理。党中央在会理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
  会议决定继续北上,与红四方面军会合。由会理北上,必须经过大渡河。红军后有数十万大军追赶,前有四川军阀扼守着所有渡口。蒋介石猖狂地吹牛说:“后有金沙江,前有大渡河,几十万大军左堵右击,共军插翅难飞!”
  然而,英勇的红军不是石达开,他们以坚忍的毅力,冲破险风恶浪,战胜了大渡河不可飞越的神话,一举飞夺泸定桥,抢渡大渡河,甩掉了国民党几十万大军的追击。
  年后,在大渡河泸定桥边,一座纪念碑上留下当年红一军团政委聂荣臻的撰文,其中专门提到这样一笔:干部团不断击溃和消灭河东岸敌人,对四团夺取泸定桥起了策应作用..
  毛泽东对干部团评价极高。他曾设想,如果中央红军和四方面军会合受阻,就把干部团留在川东,由它创造新的根据地。
  当中央红军向陕北挺进时,又遇到了马鸿逵的骑兵追击。
  毛泽东对陈赓说:“后面的敌人是条讨厌的‘尾巴’,让他们一直跟进陕北,对我们很不利,一定要把这条尾巴斩断在根据地门外!”
  “是,干部团保证完成任务!”陈赓向主席敬了一个军礼,响亮地回答。
  陈赓找到第五连连长肖应棠,问:“你们连还有多少学员?”
  “还有四十二名,加上炊事员和我们两人,共四十八名。”肖应棠指了指旁边的支部书记张文礼回答。
  “虽然我们只有几十个,打国民党一个营没问题!”肖应棠又补充道。
  陈赓又问:“学员情绪怎样?装备如何?”
  肖应棠:“同志们情绪甚高,大家很想打个胜仗作为与陕北红军的见面礼!部队装备也挺好,打仗没问题!”
  “好吧,那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了!”陈赓说,“敌人害怕我们与陕北红军会师,想把我们主力吸引在吴起镇以南地区,然后调集陕甘宁地区的反动军队来围歼我们。现在马家军又像一条尾巴一样紧追着我们。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把追击我们的敌人骑兵阻击住,掩护主力部队在吴起镇集结。”
  根据陈赓的精心安排,五连三个班分别潜伏在东西两面山坡上待敌。
  干部团四十八名学员在肖应棠连长的带领下,挥起大刀,冲向敌人,硬是把追击红军的“尾巴”砍下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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