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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完本 番外全]-痴梦人

_3 痴梦人 (现代)
  去机场的路上,表姐说,要是A市没什么让你牵挂的人,就来上海吧。
  我说,好。
  回到A市,进了家门放下行李,我就用座机给商场女装部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一声我回来了,明天正式上班。
  同事何丽接的电话:“陈玉,你真不够意思,藏着那么帅的一个男朋友,竟然一直不告诉我们。”
  我说:“什么?”
  “人家都找到你上班的地方来了,你真狠心,连去哪里都不和人说一声。你没看见,那天说你请了长假,那个帅哥的脸立即灰成那种样子。你要请客。”
  放下电话,怔了一会,我拉开抽屉,拿出那部躺了一个多月的手机。
  换电池,开机,几十条未阅短信顿时涌了出来。
  有谢丰的,有一俩个同事的,剩下的,都是莎莎和东霖的。
  莎莎都是问我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东霖的短信,最开始是:“我们谈一谈,告诉我你住哪里?”
  然后变成:“不要不接我电话,我一定要见一见你,不要躲着我。”
  ……
  后来是:“对不起。你到底去了哪里?”
  “陈玉,你几时回来?”
  “回来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
  “我是东霖,我在等你回来。”
  最后的一条短信是昨天发的,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放下手机,我开始做清洁。
  家里积了厚厚的灰,地板上一踩一个脚印,沙发一拍就飞起无数的细尘,直让人睁不开眼。我把床单,沙发套统统换下,泡在浴缸里,赤着脚进去踩。已是十二月,水刺骨的冷,我的脚和小腿没一会就失去了感觉,但我却不想停下,只是用力的踩着,直到背上出了细细的汗。然后又拖地,抹座椅,擦窗台,每一条缝隙里的粉尘都不放过。
  出了一身的汗,终于做完,已是三个小时后。
  洗了个澡,我坐在沙发上望着手机发呆。
  天色已暗。
  窗外没有夕阳,低低的云就在远处参差毗邻的高楼间徘徊,暮色暗沉,天空仿佛一块凝铁,窒息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要下雪的样子。
  肚子饿的咕咕叫,我用手机给莎莎和心蕾发短信:“一个小时后,香岛西餐厅见。”
  这是女人们的聚会,男人不应该出现,我没有叫谢丰。
  我提前一刻钟到了,坐在舒适的半圈椅中,我等着她们俩的到来。
  柔和的橘色射灯轻轻地打着桌面,玫瑰仿佛刚从枝头剪下,玻璃浅杯内是一苗飘摇的火烛,气氛一贯的优雅,温暖又浪漫。仅有女人的约会,选在这样的地方,似乎有点奢侈。
  莎莎到了,看见我,她就疾步走过来:“陈玉,你怎么消失了?连个电话也不打。”
  我笑:“想我了吧,我去上海度了个假,看我表姐去了。”
  她瞪着我:“那也至少打个电话啊,搞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
  我的笑容僵一下:“还有谁在关心我?”
  “东霖每次和我见面都问你和我联系没有,连他都知道你失踪了,你说你闹的大不大?”
  我还是僵硬的笑:“你和东霖怎么样了?”这个问题,萦绕在我脑中一个多月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退让,逃跑,就是为了让他们复合,但是又这样害怕真的听到这个结果。
  人到底是由什么材料构成的?为什么会这么矛盾?
  莎莎叹一口气:“比我想的复杂一些。”
  我喝着水,掩饰着自己:“什么意思?”
  “东霖也许没骗我,他可能真的有个女人。”女人的直觉都是正确的,“我感觉他在犹豫,不敢和我进一步,但是,每次我去找他,他又拒绝不了我。”
  我心里泛起一股苦涩。和我想的一样,他在左右为难,抵不住莎莎的诱惑,对我又内疚着。明明是个情种,再也爱不上别人,何苦又要来找我?
  “我告诉他你回来了,他等下也要过来的。”
  我猛的抬起头:“你是说他也要来这?”
  大约我的反应太激烈,莎莎有点惊诧的看着我:“是啊,不行吗?让他来买单好了,反正他现在有钱。”
  我说不出话,心里一阵慌乱。一晃眼,视线里,已然看见走道的那头有两个人正在向我们走来,前面一个是心蕾,后面那个熟悉的颀长身影,不是东霖又是谁?
  我笑不出来,木怔怔的看着他走进。
  他看见我就紧盯着我,脸上看似平静如水,但我从老远就嗅到了他的压迫,仿佛是沉寂的火山,底下却有汹涌的岩浆在翻滚,只等着一个突破口,似乎他就会爆发。
  我感应到他在无声无息的暴躁,似乎想发怒,这好像是第一次,在我和东霖之间,有这样随时随地一触即发的状态。以往的我们,总是理智冷静的可怕。
  心蕾坐在了我身边,他在莎莎旁边坐了下来,和我面对着面。
  我镇定了下来,他最多不就是质问我这一个多月躲哪去了吗?我又何必怕他,我一向就不是他明确的什么人,今后,更不是了。他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样一想,心里顿时坦然了。伸手叫来服务生,我点了四客牛排套餐,然后夸张的说:“我饿死了,可不可以上快点。”
  服务生答应一声就去了。心蕾笑着问我:“几时回来的?”
  “今天上午。”说着我拿出两枚珍珠胸针,分别递给她和莎莎一人一枚,“礼物,”我说着。
  “你失踪这么久,没想到也给我带个礼物吗?”东霖阴森森的说了一句。
  “你想要,让莎莎把她那个给你好了,你只要敢带。”我没客气他。
  莎莎和心蕾笑了起来,东霖的脸色很难看。
  似乎有什么不同了,以前的我,是不会和他这样说话的。
  牛排套餐很快上来了,精美的餐盘里,一块热腾腾的黑椒牛排,细滑的一坨意粉,几朵碧绿的西兰花,一个嫩嫩的煎蛋,好看又美味的样子。
  我却没有了食欲,心情不知不觉的在沉沦,感觉自己像只迷路的娥,一头撞在了一张蛛网里,想挣挣不脱,想飞飞不走,用尽力气想忽略眼前的一切,却看的更加分明。
  莎莎不吃煎蛋,嫌蛋黄太生,有腥气,她给了东霖;又说牛排太大吃不了,于是切了一块分给了东霖;然后又说喜欢西兰花,就把东霖的西兰花都拿了过来;最后又说罗宋汤好喝,东霖说我的喝过了,你早说我就不喝了,她说没关系,就把东霖喝了一半的罗宋汤拿过来都喝掉了。
  心蕾和我埋头吃着,只当没看见,没听见,似乎东霖抬头在看我,我低着头,切着牛排只管往嘴里送,却仿佛嚼着絮纸一般,只觉得难以下咽。
  头顶的橘色灯光突然不再柔和,它昏蒙蒙的,让人觉得是在做梦。时光突然倒流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在T大的校园食堂里,我也是这样坐在他们两人对面,莎莎也像这样,吃自己爱吃的,把不爱吃的都给东霖。
  几年的光阴,好似一场白日梦,或许,我并没有经历我所经历的,那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可能下一秒,我就会从梦中醒来。
  难熬的时间好不容易过去,从西餐厅出来,我本来想上心蕾的车,但她却说有事,开着车就离去了。我忽然就明白了她,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大约不想淌这浑水,所以就先逃了。
  我僵在那儿,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离去,东霖的车已经开了过来,莎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叫着我:“陈玉,上车,让东霖送你一程。”
  我不动,看东霖,他也扭头看着我,和他对视几秒,我笑着对着莎莎说:“算了,那要绕好大一圈,你们走吧,我搭的士。”说完我转身就向后走。
  没走几步,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东霖。就感觉手腕被他捏的生痛,他拽了两下,我已经被塞进了车里,就看他铁青着一张脸,嘴里说着:“我送你。”随后“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车门。
  扭头他也上了车,车就开了出去。
  车里的气氛顿时有点微妙,莎莎疑惑的看着我和他,我呵呵的干笑两声:“莎莎,我不想做你们的电灯泡,陆东霖还不好意思了。”
  莎莎这才放松了下来。我看向后视镜,东霖的眼睛直直的正在盯着我,在镜中,我和他对视着,谁也不肯移动一下目光。
  最后一次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我独自坐在后排,看着车窗外的流光溢彩烟火似的在我眼里绽放,我忆起了上海的明灯长街,眼前浮现出了早早那天真烂漫的无邪笑脸。
  “陈玉,在想什么?”莎莎忽然回头问着我。
  我顿时回过神,后视镜里,东霖的目光紧锁在我的脸上,我笑一下:“在看风景,没想什么。”这时却猛然发现轿车行驶的方向不对,似乎不是在向城南开,“这是在去哪里?”我立即问了一句。
  “莎莎家近,我先送她,再送你。”东霖平静的说了一句。
  我看向莎莎,她扭头望着东霖,眼里适才的璀璨光芒似乎悠的一下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遮不住的黯然和失落。
  于是都不说话,车里寂寂无声。
  莎莎家很快就到了,车停在一个有郁郁葱葱树木的大院外,隐约可见纵深处掩映着一幢幢欧式小洋楼,院门口有岗亭,两个持枪的警卫笔直的站着岗。
  莎莎却不立刻下车,她看着东霖:“你送我进去,里面还要走好远。”
  东霖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两人僵持着。
  我只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车上,早知如此,刚才打死我也不应该上这个车。
  东霖屈服了,他一向犟不过莎莎的任性。他把车往前开了一点,停在了一棵大树的阴影里,然后扭过头看向我:“在这等我出来。”他说着。
  我先不说话,他就一直看着我,直到我小声“嗯”了一下,他才下了车。
  我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岗亭口,还是像从前一样,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娉婷袅娜,多么般配的一对,我问着自己,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他们中间?
  今夜无风,只有拨不开阴沉的云雾,冬日僻静的街,仿佛一张静止的油画,没有虫鸣,没有树叶沙沙的声音,我却如此渴望听见冬天快速离去的脚步声。
  傻坐在车里,疲倦袭上身来。今天一天都很紧张,早上天刚亮就起床送早早,上午乘飞机赶回A市,下午又做了几个小时的清洁,此刻,困顿终于占据了上风,我倒在车座上,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似乎有开车门的声音,有人坐在了我身边,轻轻的扶起了我的身子,鼻中飘来淡淡的烟草味,熟悉的阳刚气息让我很安心,我偎在了他怀里。
  很困,很软,又很乏,说不出的累,身体累,心更累,不想醒来,不愿醒来,只想这样睡去,永远睡去,再不醒来。
  这次真的是在梦里,因为我真的在睡。我看见东霖在吻我,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个珍宝,不是床上那种带着欲望的吻,而是爱着的吻,轻柔的,心疼的,仿佛春风一般涤荡我的心田,吹出一片片绿意,只是因为爱。
  我忍不住轻唤他的名字,从心的最深处发出呼喊:“东霖。”
  好像真的喊出了声音,梦呓般的呢喃。
  他吻住了我,温柔的,缠绵的,灼热的唇时而柔软,时而有力,辗转吮吸着,渐渐地愈来愈滚烫,不肯离去,只是不够。
  他的呼吸有点滞乱,温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仿佛他的手在轻抚我的面颊,我甚至能感觉得到他指尖的心跳;揽着我腰间的手臂也勒的我发疼,我喘不过气来。
  似乎不是在做梦。我睁开了眼。
  东霖真的在吻我。
  我挣扎了一下,他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我,微微的喘息,我们对视着,隔着十公分的距离。
  车厢里寂静无声,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这一个多月你在哪?”
  “……上海。”
  “为什么躲开我?”
  “……”
  “不知道我会着急吗?”
  “……”
  “还是你就是想让我着急?”
  “……”
  “你现在看见了,我很着急,到处在找你,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有……东霖你还是有点喜欢我,比我原来想的多一点。”
  “你以为我是铁石心肠吗?一点都不在乎你?”
  “现在我知道你也是在乎我的,但是……仍然不是爱,不是吗?”
  他不回答。
  我的视线有了一点点模糊:“东霖,我们分手吧。”
  “是因为莎莎吗?我不是那种人,不会因为她回来了就马上抛弃你。”
  “所以我帮你做出决定。”
  他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继续说:“给你自己和莎莎一次机会,重新来过,不要管我,否则我们三个都过不好。”
  他突然把我紧拥在怀里,声音微微的有点颤抖:“你让我怎么放下你?”
  “你想两个都要吗?”
  他又不说话。
  “你只能要一个。莎莎不知道我们的事,我还想和她一直做好姐妹,所以就不要让她知道了。我们就悄悄地分手吧,就当从来没有这种关系,回到原来的相处模式。”
  他用劲搂着我,手臂越收越紧,我感觉骨头都快被他挤碎了。
  “当初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他忽然问。
  泪水在我眼眶打着转:“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和你混在了一起。”这会变成一个永远的秘密吧,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那现在你有多喜欢我?”他又问。
  眼泪流了出来,但他不会看见,因为我们交颈拥抱着,脸都在对方的身后。我又一次说了谎:“没有莎莎多,她可以为了你抛弃一切,我大约做不到。”
  “这就是你和我分手的理由?”
  “嗯,理由已经够了。你爱莎莎比我多,我爱你,没有莎莎多。”
  他突然不说话,过了一会,才说:“其实我对你有点迷茫,弄不清楚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我现在只知道自己很在乎你,你消失了我恨不得把这个城市翻个底朝天,谢丰不愿意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恨不得杀了他……”
  他停了一下,声音有点暗哑:“也许,在我心里,你比我想象的重要的多。”
  我闭一下眼睛,睫毛湿漉漉的沾在一起:“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东霖,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已经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无价之宝,因为有他,不论你是否在我身边,我都没有失去你。
  他送我回城南的家,车到了楼下,他抬头望着那幢公寓:“你住几楼?”
  “五楼。”我回答,“我不请你上去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以后,我们是君子之交,今天就送到这吧。”
  他看着我,目光依然深的像海,但我却第一次读懂了他的眼神,里面是一汪柔情。
  我说了句:“我走了。”转身就去推车门。
  他突然拉住了我,眼里像是有两簇燃烧的火苗:“今天去我那吧,最后一次。”
  我没下车,跟他去了。
  最后一次,我对自己说,就放纵这一次。
  熟悉的浴室,来过无数次,我在里面简单的冲了一下,下午才洗过澡,身上很干净。这里已经没有我的睡衣,所以我套了件东霖的睡衣。
  出去之前,我照了一下镜子,一张清爽的脸,皮肤半透明,有点滋润的水汽,没法和莎莎的明艳相比,但看着也有点冰清玉洁的意思,会在东霖的心里画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走出浴室,东霖竟然等在门口,见我出来,他目光落在我脸上,眼里依然燃着两簇幽亮的火烛。我们对视了三秒,他忽然一手揽住我腰,一手托住我头,用力的就吻了下来。我顿时无法喘息,这样热力十足瞬间爆发的热吻似乎从未体验过,它像飓风一样,迅速的就掠夺了我的呼吸。
  东霖放开我的时候,我几乎两腿发软,他眼里像是有无数的炭火,对我轻声说着:“去床上等我,我就出来。”说着就进了浴室。
  卧室里还是一盏暖黄的壁灯,我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却有了新鲜陌生的感觉。东霖很快出来了,来到床边,他默默地站着,凝视了我许久,才向我俯下身来。
  他笼罩住我,和我紧密贴合着,火烫的吻就像火山熔岩一样,覆盖着我每寸肌肤,他的唇印在哪里,哪里就被融化,我全身都被消融,软的像一朵棉花。他进到我身体里,驰骋着,唯有他,是挺拔坚强的存在,我感觉自己就像飘摇的池水,在被他肆意摇荡着。
  我的身体被他充斥的满满的,他紧拥着我不舍得放,一次又一次,在激情来临前他却管住自己停止不动,只是用力抵住我,然后用手爱抚着我,细细的吻我,等到呼吸平缓了他才再一次冲刺。我出了一身又一身细密的汗,他额上也是汗津津的,却只是不餍足,似乎没有尽头。我感觉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情,似乎他想一次掏空我,又像是要彻底蹍碎焚化我,我忍不住在他身下流出了眼泪。
  “东霖……”我低泣着叫他,不知是哀求,还是为这最后的疯狂。
  他吸着我的泪水,用力吻住我,却还是不放过我,我觉着身体已变得虚无,只有他像火一样在燃烧着我,在又一次灵魂游离身体的一瞬间,我忘乎所以的呓语了出来:“东霖,我爱你。”
  我听见他喃喃着回答:“我也是的,爱你。”
  这样的分手
  第二天的早上,我像两年来一直做得那样,很早就起了床。还是先开动洗衣机,再坐上一小锅稀饭,然后整理房间。收拾完的时候,稀饭也熬好了,衣服也凉了出去。东霖这时也醒了。
  我在阳台上给小葱浇水,他洗漱完走出卫生间,就来到阳台的玻璃门边,看着我。
  我低头整理着小葱,把几根枯了的叶子摘掉,笑着说:“我以为它们全都干死了,没想到还活的不错,只枯了一点点。”
  半天没声音,我抬头看东霖,他正看着我,眼神有点怔怔的,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我一愣,笑容就从脸上隐去,他这时开口,声音很轻:“我记得你的话,隔一两天就给它们浇次水。”
  我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惆怅,忽然就低头不敢看他,就怕再看下去,下一秒,就会把伪装的平静撕得粉碎。
  似乎从昨天起,我开始读的懂东霖的眼神,能触摸到他眼底的每次脉动和心悸,但是,我们却要分手了。
  几乎是在沉默中吃完早饭,我们都克制着自己,气氛令人难受。一放下碗筷,我就起身要离开,东霖什么话也没说,站起来去拿车钥匙。
  “我自己走,你不要送了。”我对他说着,然后就去向门。
  我怕这样的送别,宁肯像往常一样走出门去。
  东霖没有坚持,似乎他和我一样。
  背对着他,我弯腰在门边穿好靴子,转身准备跟他告别的时候,却发觉东霖就站在我身后。
  他那么高,我只能仰着脸望着他。
  脖子突然就很酸,眼睛也涩涩的,冬天很干燥的空气里,像是蕴着很多的水分子。
  他猝然就搂住我,用劲的箍着,声音低低的:“我们别分手了吧,就这样下去吧。”
  喉咙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哽住,堵得胸口生痛,心像被他的话切了一刀似的,酸痛到了顶点。几乎忍不住就要答应他。
  可是,这只是他这一刻情不自禁的感受,并不代表全部,不是吗?
  暂时的,他忘记了莎莎,也许等到明天,当莎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会后悔说了这样的话。他有一段未了的情,一个未圆的梦,当弥补的机会到来的时候,他再错失,那会变成他一辈子的遗憾吧。
  失去我,他会难过,但绝对不会像当初失去莎莎那样痛苦。
  心痛到极处,理智却占据着上风,我回答他:“东霖,你并没有完全爱上我,我又怎么能答应你。”
  他用力搂着我:“我会想念你的。”
  我说着:“我知道。”
  是的,从昨天开始,我确定他会想念我,因此,我走的不舍,却很安心。
  就这样,我和东霖分手了。
  其实这样也很好,是个写着留恋的唯美结局。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会很温馨,有点点伤感,有点点酸楚,然后,就很怀念离去的那个人。
  也许,这是最好的爱情分手方式。
  如果,我和东霖的故事,也算一种爱情的话。
  可终究还是残忍的。
  特别是,临别之前,仿佛和东霖终于敞开了一次心扉似的,感情骤然升了温,却不得不忍痛别离了。
  没有几天,我就体验到了这种滋味。
  这样的分手,没有恶言相向的争吵,没有伤心欲绝的眼泪,只有浅浅的舍不得。
  因为不带恨,又没有可以恣意宣泄的眼泪,所以,就像怅怅然的小夜曲,浅唱低吟,绵绵不绝的萦绕在心头。又仿佛是五月的梅雨,淅淅沥沥,没有电闪雷鸣,也无需风,却可以一直没个间断的不停滴落。
  仿佛穿石的水,只是滴落,一滴一滴,不停止,无声无息,却带着侵蚀一切的力量,穿透着我的心脏。
  我开始失眠,发愣,经常对着一杯水,一张纸恍神,夜里,不到精疲力竭就无法入睡。
  于是,我努力工作,让身体处于疲倦状态。
  刚好年底,圣诞,元旦连着到来,年关离的也不远,正是商场的销售旺季,工作确实也很多。
  何丽和同组的另一个女孩想和男朋友来个圣诞约会,新年钟声约会,我把她们的班都顶了下来。
  东霖再没有给我打电话,圣诞和元旦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两条短信,都是四个字:
  “圣诞快乐!”
  “元旦快乐!”
  我都没有回。
  莎莎来商场找过我一次,她要买衣服,要我帮她找供货商,想直接拿出厂价。我替她联系了两个厂家,她低价买了好几套衣服。
  在卖场专柜试衣服的时候,她问我:“你说东霖会喜欢我穿的成熟一点还是年轻一点?”
  我回答她:“干脆两种风格你轮着穿,他肯定会眼花缭乱,只看衣服不看你。”
  她拿手拍我:“就会耍贫嘴。”
  但后来她真的把这个专柜这两种风格的衣服各买了一套。
  元旦之后第三天,我在商场遇见了谢丰。他来了解他的品牌服装在我们商场的销售情况。
  看见我,他就一愣:“你有几天没睡觉了?”他这样问。
  我白他一眼:“我每天准时睡觉,肯定睡得比你多。”
  他两眼阴沉沉的:“那你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我知道说了他也不信,但还是要说:“年底太忙,累的。”
  他定睛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几点下班?”
  我回答他:“三点。干吗?欧洲刚回来,就想请我吃饭?”他圣诞节前去了欧洲,去看那里的服装发布会。
  “对。三点我在商场后门等你。”说完他就走开了。
  我准点下了班,一出商场后门,就看见了他的车。
  何丽当时和我在一起,她看见谢丰就对我说:“哎,谢老板又来等你了。”
  我冲她皱眉:“别瞎说,他和我是大学同学,纯洁的就像一张白纸。”
  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就哄吧,把我们都当傻瓜好了,这样的同学,还真是少见。”
  我笑了一下,知道再辩白她也不信,于是没再理她,拉开车门上了谢丰的车。
  确实,这样的同学真的很少见,我见到他,似乎就很安心,感觉今天大约睡得着了。
  因为,我的悲伤,会有一个出口了。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交谈,我也不问他要带我去哪里,只管闭起眼养着神。
  没一会,车就停了,竟然是在江边。
  他微微开了一点车窗,江边的风很大,呜呜的叫着,就从窗缝里灌进了车厢。我身体里骤然浸满寒气,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他也不理,只问着:“是不是真的和陆东霖结束了?”
  我低着头,不想说话。
  他大声喊起来:“是你说要结束的吧。那你干嘛还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
  我的眼泪滴下来,砸在衣襟上,一点小小的水渍,又慢慢的晕开,染成一小片。
  他不再喊,也闷坐着。车里一时没有声音。
  许久,我才说一句:“我想早早,我想看他,可他在上海。”
  他低头发动轿车,说了句:“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个小子哭的不认得他自己。”说着,他就把车开上了马路。
  我知道,他嘴里的小子指的是东霖。
  一边驾着车,他一边问我:“身份证在不在身上?”
  “在。要干嘛?”我记得从上海回来时,身份证就一直放在钱包里,还没有取出来,但他问这干什么?
  “去搭飞机,你不是想看早早吗?现在就去机场,去上海的航班很多,肯定可以乘上。”
  我扭头看着他:“你不是闹着玩的吧。我明天还要上班的,现在请不了假。”
  他直视着前方:“我没心情和你玩。明天再搭早班飞机飞回来,最多你迟到一两个小时。”
  我无语的望着他。
  这样的同学,似乎真的很少见。
  晚上八点,我站在了表姐家门外。
  表姐开门见到我,吓了一大跳:“小玉,你怎么这么快又来上海了?”
  我笑:“商场派我出差,来和一个厂家谈进驻卖场的事宜,只一天的时间,明天我就要回去。姐,我想接早早陪我去宾馆住一夜。”
  表姐稍稍的愣了一下,她看见了站在我身边的谢丰:“干吗住宾馆?住家里来好了。”
  我还是笑:“这是出差,公家报销,再说还有同事。”
  她没再多问,上楼去叫早早。
  早早刚洗完澡,还没睡觉,下楼见到我,就扑到我身上:“小姨。”他叫着。
  我抱起他,和他亲了一下,对表姐说着:“姐,我明早送他回来。”
  “好,去吧。”表姐一直是个好表姐,这样疼着我。
  其实,我很幸运,除了爱情不如意,身边的其余人,对我都很爱护,比如表姐,比如谢丰。所以,我并不是不幸福。
  失去之后
  宾馆的房间里,早早在宽大松软的床上蹦着,意外的见到我,他很兴奋,止不住的开心。所谓的母子连心,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
  看着他,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假使我正行走在漆黑的夜,未知的前方是令我胆寒的一抹黑,那早早就是我头顶的唯一一颗天星,只要有他的那点明亮,我的前路就不会茫然。
  他叫着我小姨,咯咯笑着,稚气童真的声音宛如清晨婉啭悦耳的鸟鸣,那样清脆,仿佛可以劈开任何的浓雾,再沉寂的世界,因为有他的声音,似乎都能被唤醒并且变得鲜活灿烂起来。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抱住他,和他一起笑做一团。
  谢丰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母子嬉闹,忽然就丢一句:“那家伙真有福气,有个这么像他的儿子。”
  我顿时像从云梯里滑了下来,心头的喜悦立时灭了一半,站起身说了一句:“你帮我看着早早,我去洗一下。”就去了卫生间。
  因为是空身来的,没换洗衣服,所以我只简单的洗了个脸,用热水冲了下脚就出来了。
  一出洗脸间的门,就看见早早正抱着我的手机,不知在和什么人通话。就听见他奶气的童音:“我叫早早,是早晨的早。”
  然后又说:“陆叔叔的陆,是金鹿的鹿吗?”
  我浑身一惊,望向谢丰,他嘴角抿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我立即发怒,低吼向他:“你在干什么?”
  他压低嗓门,痞里痞气的回答我:“不是我打的,是莎莎打来的电话,我替你接了,顺便也叫陆东霖来听一下。”
  我瞪着他,他只恶作剧的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这家伙是个危险份子,心态似乎比我还差,我赶紧从早早手里拿过电话,说:“小姨来接。”他倒也没犟,就把电话给了我。
  我“喂”了一声,电话里安静了几秒,传来东霖的声音:“你表姐的孩子很可爱。”
  我胸口一滞,说不出话。
  他又说:“你怎么又去了上海?”
  我把心情收拾好,放平语调说着:“临时有点事。”
  “谢丰陪你去的,是私事吗?”
  停了一下,我才“嗯”了一声,骤然感觉和他的对话进入一个死胡同,没法继续下去,就说着:“你把电话给莎莎,她是不是有事要找我?”
  他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在公司加班,莎莎来看我。”我觉得有点突兀,仿佛他在向我解释,此时此刻,他和莎莎是在一个这样的场合,而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
  确实,如果他不说,夜这么深,我一定会猜测他们两是在他家或是其他类似的地方。
  然后他才把电话给了莎莎,莎莎劈头就问我一句:“你和谢丰在搞什么名堂?”
  我有点不明白:“怎么啦?”
  “半夜三更的你们俩跑到上海去鬼混,不要怪我多心,谁都会觉得你们有问题。”
  我觉得冤枉:“我又不是单独和他在一起,我和他能有什么事,你不要瞎猜。”
  她回一句:“你回来我再和你谈,电话里不多说了,挂了。”就切了电话。
  我的心情原本才刚刚好转,因为这个电话,又变得沉重了。
  莎莎和东霖,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两个人。隔着这么远,我还是没躲掉他们。但是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是吗?我必须走下去。
  谢丰回了自己的房间,早早在我怀里睡着了。他小小的身子,像个炭炉子一样发散着绵绵不绝的热能,我搂着他,感觉自己搂着个太阳,浑身都温暖起来。
  我似乎有了力量。
  我问自己:陈玉,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面对莎莎和东霖以情侣姿态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吗?
  不光要走出失恋的阴影,还必须要有祝福他们的勇气。我需要支撑,也需要直面的勇敢,而这,我只能在怀里这个小小的身子上去寻找。
  我感到庆幸,幸亏有他,我的孩子,早早。
  第二天我和谢丰搭了早班飞机回了A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我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但是,没有翘班。
  我好像复原了,从梅雨季走了出来,耳边不再萦绕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不太去想东霖,似乎又把他隐在了心的某个角落,只要不见到他,不听到他的声音,我就可以过的很好。
  如果莎莎不来找我,也许,我真的可以假装忽视了他。
  她是中午来的,我还在上班,正好是午餐时间,我跟何丽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她去了商场八楼的美食城。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我买了两盘份饭,和她坐了下来。
  她有点情绪低落,刚见到她我就发觉了,我做好了思想准备,等着她诉说。
  没想到她先问我和谢丰的事:“你们俩没什么事吧?谢丰可是有女朋友的,你别忘了。”
  “要有事早有事了,还等到现在,我和他就像姐妹。”我一句话总结和谢丰的关系。
  “也许就你这样想,不要怪我没提醒你。陈玉,”她看着我,“我一直想问你,这几年你就没找过男朋友吗?”
  我必须撒谎:“找过,合不来,都吹了。”我转移话题,“你今天找我不是为了和我谈这个吧?”
  她眼神一黯,无精打采的拔着米饭:“要是我说,我和东霖之间出了问题,你会不会相信?”
  我只能问她:“出了什么问题?”
  “东霖变了。也许是我太自信,忘了我们已经分开了五年多。他变得不太爱说话,都是我在说,他只听;他也不像原来那样热情,现在好像都是我在主动拥抱他,他只是不拒绝我而已;而且,他一次也不带我去他家,好像他家里藏着个女人一样。”
  她抬头望着我:“陈玉,东霖会不会真的有个女人?”
  我僵硬的笑一下:“要是真的有,你会怎么做?”
  她的态度那样坚决:“我不会让步,我这辈子就认准东霖,我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一个人。”
  大约我的脸色有点异样,她说道:“是不是吓到你了?但我真的再不想放开东霖的手了,我受够了想念他的滋味,我再也不要体验了。你懂我的这种心情吗?”
  我说着:“我懂。”
  是的,我懂,我最了解他们的过去,所以,我懂;我和她一样在爱着,所以,我更懂。
  她忽然又说:“其实,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对你诉苦,我是想让你帮我劝劝东霖。”
  我微微的有点吃惊:“劝他……什么?”
  “我妈知道我是为了他离婚的,她现在已经不反对了,她让我外公出面请东霖来我们家坐一坐,但是,东霖不愿意去。我和他说了几次,他都不愿意。我外公有点生气,一般人想巴结他都巴结不到,他说东霖不给他面子。”她皱着眉,看来是真的被这个问题困扰了。
  “陈玉,你帮我劝劝东霖。我知道我妈当初那样做伤了他的自尊心,但现在我妈已经在主动示好了,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原谅我妈吧。”
  我知道自己接了个艰难的任务,抑或完成不了,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翻来覆去想了几天之后,我决定用电话解决这件事,不见面,一样可以劝他。至于会有什么结果,只能听天由命了。说到底,我只是完成莎莎的任务而已,我没有信心说服他。
  我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在他刚刚下班的时间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拨通我就后悔了,我竟然忘了,今天是周末。但是来不及了,他已经接了,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像就在我耳边说话。
  “喂。”
  我嗫嚅一下:“东霖……”
  他很快的“嗯”了一声。
  “我要和你谈件事……”
  他一下打断了我:“我们见面说。”
  我顿住,我不想见他,我不想失眠,我想好好睡觉。停了一会我才开口:“我们就在电话里说吧。”
  他也顿了一下:“……什么事?”
  “莎莎前几天来找我,说你不愿意去她家,她叫我……”
  “我们见面谈。”他又打断我。
  我顿时说不出话。
  “我们在‘一锅鲜’酒店见面,离你那儿不远,要不要我来接你?”这是A市有名的水煮鱼酒店,以麻辣著称,离我住的地方只有一站路。
  我只好说:“不用,我自己来。”
  “我大约半个小时后到,你慢点出门好了。”
  我“嗯”了一声。
  如果我没记错,这好像是两年来东霖第一次单独邀我在外面进餐。以前的每个周末,我们都是在他家自己做饭吃,即使有时两人都不想做,也是他去买外卖回来吃。我们从没单独出去吃过饭。
  我没有学会故意让男人等我,所以半个小时后准时到了,东霖竟然比我先到了,正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等我。
  我走到他对面坐下,他看着我,不知是不是由于餐厅暖色调光线的作用,他的眸光仿佛格外的柔和。
  微笑一下,他说着:“我已经叫了一锅水煮鱼,你不是爱吃鱼,又不怕辣吗?这做的最地道了。”
  我只能报之以微笑,其实,最近我不敢吃辣,虽然我很爱吃。
  一大锅红汤鱼很快上来了,诱人的香气扑入鼻中,我的味蕾开始萌动,很想吃,但是,我不敢吃,只尝了一下。
  东霖马上发现了,他停下了筷子:“怎么了?不好吃吗?”
  我赶紧摇头:“不是……”
  “那为什么不吃?”
  我尴尬了:“……不能吃。”浪费了他的一片好意。
  “为什么不能吃?”他在刨根问底。
  我嗫嚅半天,不得不说了,反正和他也不算不熟,他也多少知道一点:“最近……痔疮在发作……”说完还是不好意思了,毕竟一个半月没见面了,多少还是有点陌生感。
  这个毛病,其实是怀早早的时候落下的,前段时间情绪不稳,就复发了。
  东霖定睛盯着我,眼珠一错不错,竟是亮晶晶的,过了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就招手叫来服务生:“买单。”
  我看着那锅还没动过的鱼:“你可以吃啊,不要浪费了。”
  他站起身,拉住我胳膊把我拽了起来:“我们换一家,去吃你能吃得。”
  苏醒
  我站在水煮鱼酒店门前,看着东霖去不远处取他的车。
  有天灯似的霓虹在我身后闪着,酒店门旁的几盆菊花,在一月的寒冷中,依然挺拔,飞扬。
  几乎有两年多的时间,我天天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和东霖在A市的街头并肩漫步,不用牵手,只是并排走着,在红砖铺砌的小道上,看一模一样的街灯,听遥远的市井沸声,走同样的路,仰望天际最熟悉的那颗清亮天星。
  只不过是奢望着他能走在自己的身边,以为这样,也许,就有了全世界。
  可是,从来没有机会。
  今天,我却看见了这样的希望,却是在和他分手之后。
  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有风,空气中蔓延着丝丝的冷意,我想我一定不能忘了,我是为了莎莎,才来找他的。
  他的车停在了我脚边,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上了马路,向前驶去。
  “现在去哪?”我问他。
  “去吃点农家风味的清淡野菜,也许对你有帮助。”他目视着前方,嘴角挂着一丝揶揄的浅笑。
  我忍不住侧目瞪向他,他没回头,但却感觉到了,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我有点懊恼,早知这样被他笑话,就应该大无畏的吃了那水煮鱼,了不起痔疮多发作几天罢了。但是车里的气氛却因此轻松起来,我不自觉的也翘起了嘴角。
  车向城外开去,路边没了店铺,一拐上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只有稀疏的路灯,两边是笔直的树木。不久,车停在了一处孤立的院落外,门口是窄窄的一条路,周围是大片的树林,看不清几米之外有什么,空气中浮动着浓郁的树木清香,湿重的夜气拂着我的面庞,有狗的叫声从院中传来。
  “这是哪里?”我忍不住问。
  “农家小院,专卖正宗的野菜。”东霖回答我。
  我下了车,暗茫茫的夜色里,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已经不知道这是在城市的那个方向。
  东霖去了停车,我看着他的车消失在一片树林后,环顾四周,一个黑夜里让人有点胆怯的场所,如果不是跟着东霖来的,我想我会畏惧这个环境。
  东霖回来了,我跟着他走进院中,一跨进门,随着一声狗吠,视线里就见远处有一条黑影直扑过来,我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住了东霖的胳膊。
  他转身赶紧拥住我,说着:“别怕,狗是绑着的。”
  我惊魂未定的看过去,果真,那狗被条链子拴住了,只能冲我们吠着,却无法向前。
  可还是被吓的不轻,大约我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惊恐,东霖抬起双手抚着我脸,一边安慰着我,一边轻声说着:“别怕,有我在。”
  院里的灯光昏蒙,视线有点模糊,我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就见他一双漆黑的眸子俯视着我,隔着咫尺的距离,像是闪着黑宝石一样的光芒。
  动静传到屋里,有人出来接客,东霖放开我,牵起我的手,向屋内走去。
  他的掌心温暖,手指修长,紧握着我手。我就觉得手在他掌中变得柔若无骨,像要化掉一般,似乎连心,都跟着软了三分。
  认识他这么久,和他同床共枕两年多,这是东霖第一次牵着我的手走路。
  心里涌起一种情绪,怅怅的,占据了我一整个胸腔。
  感觉自己又掉在了一张网里,今天晚上,肯定是要失眠了。
  进到屋里才看清,这是个小小的农家菜馆,桌子不多,七八张,但坐满了人。似乎都是慕名而来的熟客,老板好像认识东霖,临时替我们添加了一张桌子。菜很快上来了,真的都是野菜,我竟然没有一样叫的出名字。但却做得很好吃,还有野菜汤,飘一点细丝样的蛋花,看着非常开胃,我喝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东霖才告诉我,原来这的老板也是搞园艺的,外面的树林,都是他的苗圃,东霖的公司经常从他这儿买各种景观植物,所以才知道这家餐馆。
  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东霖和老板告别,那老板看我一眼,斜着眼瞄东霖:“总算找女朋友了。以前每次来,从没听你说过有女朋友,这是才认得的吧?”
  我只当没听见,也没去看东霖,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来到院外,东霖去取车,对我说了一句:“在这等我。”就走向小树林后。
  我站在路口等他。
  没有月亮,眼前几米外就看不见人影,风一吹,只听见树叶的沙沙声,空旷的田林间,似乎只剩了我,和风。
  我骤然就觉得害怕,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为什么东霖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
  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竟然不通,里面传出声音:“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你稍候再拨……”
  我一愣,接着再拨,还是说:“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我怔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低头又去拨电话。
  电话还是不通,我又拨,依然不通。
  我看向他刚刚消失的方向,黑漆漆的小树林后,一条狭窄的路,不知离他停车的地方有多远。突然我就很后悔,刚才,我应该跟他一起去,这样,就不会和他分开了吧。
  似乎有雾,空气湿且重,风一吹,异常的冷冽,沁人的寒意从体外蔓延至心底。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又站在了四年前那个春寒料峭的早上,也是这样的湿冷,也是浸入心脾的寒意,我在拨他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却永远也拨不通。
  我站着,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又处在一个无人的孤岛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两分钟,可也许已经几年,终于有两道雪亮的灯光从树林后冒出来,我看着它靠近,停在了我身边。
  但我却只是站着,没有上车。
  东霖走下车,来到我面前:“怎么了?”他问我。
  我望着他:“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他一楞:“我忘了告诉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把手机关了。”
  我眼里聚满了水汽:“我以为又找不到你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突然把我拥在了怀里:“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的下你?”
  回去的途中,我们一路默默无语。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关手机,却记起了今天见他的目的。莎莎交代的任务,我竟然一直没有和他谈。
  车停在了我公寓楼下,我知道不说就没机会了。
  我看向他:“东霖,你是不是对莎莎的母亲还是有看法,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你就不要计较了,既然她外公叫你去,你就……”
  他一下打断我:“你管好你自己,别人的事你不要管。”
  “莎莎很为难……”
  他突然提高嗓门:“不是告诉你不要管了吗?”
  我看着他,他和我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知道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我转身去下车。
  手臂一下被拉住,我被拽了回来,东霖的眼睛盯在我脸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让我很心疼。”
  我只能抿紧嘴唇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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