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跟我的前妻谈恋爱

_3 李唯(当代)
BBS.A交流
----------------------
该TXT小说下载自A
马勇于是把关于中国足球队向肚脐眼求婚的段子又演示了一遍。
赵慧更加的不笑,说:“无聊透顶!简直无聊透顶!”
马勇没辙了。马勇长底的没辙了。赵慧和俞晓红完全不一样,俩人完全不是一个品种,赵慧根本不吃这一套,用通常的话说:这人不识逗!马勇没辙地看着赵慧不知该怎么办了。
赵慧则在低头思考。这时候的赵慧已是周身严整,她不光扣好了被马勇解开的衣扣,连袜子都穿上了,把不该袒露的肌肤都在马勇面前严正地遮盖起来,让马勇看得阵阵地透心凉且阵阵地焦急,想着怎么再给她解开。赵慧经过思考后,娇柔已彻底不再,恢复了检察院干部平日的严肃,严肃而有礼貌,是那种冰凉的礼貌,是平日跟工作调查对像谈话接触时惯常的神态,礼貌得让你感到寒冷。赵慧便以这种礼貌对马勇说:“马勇同志,介绍人介绍我们认识,我觉得你是一个记者,文化素养社会阅历都还不错,觉得我们俩如果能结合,将来在工作和生活中能取长补短相互帮助。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我们之间有比较多的分歧和比较大的距离。马勇同志,我们还是结束这种关系吧,请你现在走吧。”赵慧说着把衣领处最后一料扣子也扣严实了,坚决不再让马勇同志看到不该让他看到的每一厘米春光。
马勇急了,马勇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而且把自己充分调动起来了,而且马勇已经好久没有做爱了,而且马勇已经向所有的人宣布了人和赵慧的关系,包括向他的父母。马勇不愿意让亲朋好友和世人看到他在个人情感生活上是个一鸸财再面一的失败者,是个十足的倒霉蛋,马勇实在不愿意这样失败地离开。马勇如意笑着哀恳赵慧道:“慧慧,慧慧,好慧慧,有分歧我们可以慢慢谈慢慢沟通嘛,而且现在都晚上一点了,我们小区有大门都锁了,你这个时候让我上哪儿去呢?你至少让我再过一夜嘛。我是有毛病有缺点,你们检察院和法院不都讲要帮助和挽救有社会污点的人吗?你就当我是失足青年,你就帮助和挽救我一把行不行?你就当是对我扶贫了行不行?你就对我扶个贫!”马勇说着笑着去拉赵慧,想以幽默和亲昵来化解赵慧的冰冷,和她再度亲热。马勇知道只要和女同志有了肌肤之亲,把活儿做漂亮了,一夜春风化雨,到天亮她们的态度都会转变的。
赵慧却厉声对马勇喝道:“马勇同志请你自爱一点你快走吧!你把你的那个东西也拿走!”赵慧指的是刀郎的音乐带,那是马勇带来的。赵慧不再给马勇一点伸展的回旋的机会,赵慧一旦决定了什么,就如同检察院一旦决定拘捕案便不容更改需立即执行。马勇像审讯对象一样被喝愣住,嬉笑也退缩回了皮肤里换作了哑然。
马勇只好带着他的刀郎讪讪地走了。
马勇带着刀郎又游荡在深夜的大街上,他居住的小区大门已经关了,他回不去了。马勇想到去火车站候车室过夜,但那里是乞丐和流浪汉睡觉的地方,马勇觉得去那里他也太惨了。这个城市也没有河,河还在郊区很远的地方,否则马勇可以去河边坐着,最后马勇只好坐在大街的马路牙子上等待天亮。马勇孤独地坐在马路牙子上觉得有一些凄凉,后来这种凄凉感愈发的汹涌。马勇觉得自己十分的凄凉,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糟,他把什么都搞乱了,把什么都丢失了,都错过了,那些他错过和丢失的东西都在永远地离他远去,留下他像一片枯叶散落在马路上,待着车碾人踏。马路对面有一块交管部门竖立的大公益广告牌,上面有一句告诫司机要小心开车的话:“高高兴兴出门来,平平安安回家去!”在寒夜的风中透出些许暖意,马勇望着那一丝明媚意越发感到凄凉,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回哪里去哪里是他的家。马勇最后凄凉哭了起来,偌大的汉子哭得稀里哗啦的。马勇凄凉的哭声最后招来了一个马路上巡夜的警察。警察怀疑地盯视着马勇,问他哭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马勇哭着说:“我看到今天报纸上说东北那儿发生了禽流感,开始宰杀家禽,国家的鸡都死了,我心里难受。我难受不行吗?”马勇到这个时候斗嘴的本性还是不改。
俞晓红和张琪第二天上午知道马勇被赵慧甩了。马勇里面穿的一条秋裤昨晚因为匆忙和心绪紊乱忘了穿走了而遗忘在赵慧家里赵慧不愿意打电话让马勇来取,她不愿和马勇再有任何藕断丝连的联系,赵慧把马勇的内裤送到俞晓红的单位,让俞晓红转交马勇。俞晓红和张琪拿着马勇的裤子在中午来看望马勇,马勇正在家门口街头的理发摊上理发,马勇让理发的给他剃成光头,有点儿心灰意懒斩去青线断绝红尘的意思。俞晓红一看马勇原本一头漂亮的青丝卷发变成了地球仪,便知道马勇心里真是难过了,再没有比俞晓红更能能细致洞察地了解马勇的了。张琪也察觉到了马勇的难过,张琪也很了解马勇。
张琪说:“哥们儿,你没事儿吧?”俞晓红也说:“马勇,要不要我们俩中午陪你到哪儿吃个饭?”俞晓红和张琪完全像两口子在关心一个他俩共同的朋友。
马勇的心被刺痛了一下。马勇有些奇怪自己居然会被刺伤,这本来就是他极力要促成的结果。马勇脸上却笑嘻嘻地说:“没事!这正是我巴不得的。现在都说人有几大傻,其中一大傻是泡妞泡成了老公。现在是上床容易下床难,泡妞一不留神就砸自己手里了,我正想找个什么借口撤哩。”
张琪真诚地说:“马勇,你放心,你给我介绍了俞晓红这么好的爱人,我以后一定也给你介绍个好的!?”张琪亲昵地揽着俞晓红,他的手搭在俞晓红如水葫芦一般曲线美妙的腰臀间,还时不时地往下伸探着。
马勇的心又被更狠地刺痛了一下。马勇依旧笑嘻嘻地说:“好啊,你就照张曼玉那样的给我招呼吧,那样的,我也就凑合地用了。”
张琪和俞晓红都不说话了。张琪和俞晓红都知道马勇这样嬉笑便是难过得很了。
俞晓红说:“张琪,你先走吧,我跟马勇说句话。”
张琪便走了。张琪临走不让马勇心颤地把俞晓红连衣裙背部的拉链拉紧了一下,亲昵随意得如同多年夫妻。俞晓红十分钟爱经常穿的这件连衣裙,背后的拉链有些楹了,时常就会自动松开一小截,需要时常有人帮她拉上,这是马勇过去经常做的。
俞晓红望着马勇说:“马勇,都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该让你去管教那孩子。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俞晓红凝望着马勇的眼神透着为他的焦虑,她的焦虑是深深而又真切的,且去了平日所有的矜持完全袒露着,焦虑中包含着所有的情愫;心疼,怜爱,难过,以及真的想做点什么的急切。马勇熟悉俞晓红的这种眼神,那是过去有一次马勇下乡采访被驴踢了,踢得很重,踢到了睾丸,马勇被拉到医院来时气若游丝。俞虹红以为马勇要死了,便是以这种眼神望着马勇号啕大哭。俞晓红刚跟马勇吵完架发誓要再理马勇就是本?拉登的孙子,但在那天那个时刻却像个市井妇女似的悲声大放,人在某个时刻会去了一切遮掩和伪饰暴露出心迹来。俞晓红此刻便是这样毫不掩饰地对马勇袒露着她的心迹。马勇的心被俞晓红的眼神狠争的割裂了,割裂得很疼,疼极了,疼得他阵阵心悸,阵阵悸动抽搐着,马勇差点受不了又要哭了。
马勇笑哈哈地说:“怎么着,你们俩还真是可怜我啊?拉倒吧!我要再想找个对像,那还不简单得跟写一个似的!”我要是公开征婚,这马路上立刻就交通阻塞,那妇女们听到消息都欢呼雀跃啊,那都哗啦哗啦地往这跑啊,就跟有狼在后面撵一样,哈哈哈哈!再见!
马勇晃着他新剃的光头哈哈大笑地走了。
马勇背对着俞晓红哈哈大笑的脸上在汹涌地流淌着眼泪。
十二
这一日,太阳红得又不十分好了,红得很勉强挂在天上。天色灰淡着,国家也出了点儿事情,各地陆续都发现了禽流感,都开始宰杀家禽,共和国的鸡死了一些又一些。但张琪的心情却很好,张琪和俞晓红的爱情进展顺利,轮到张琪感到自豪和幸福了。但张琪在幸福之余也很焦急,他想和俞晓红的关系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再进最关键的一步,于是张琪请马勇在“牛车水”大酒楼吃海鲜,有事相求马勇。
张琪殷勤地把螃蟹的蟹黄剥好端到马勇面前,说:“哥,你吃。”
马勇警惕怀疑地审视着张琪,说:“张琪,你平时跟我亲热的时候你喊我一声嗨哥们儿,一般的时候你喊我你小子.你傻大个儿,你这前列腺肥大者,跟我一点都不客气,今天怎么喊哥了々你别是想求我帮你干什么坏事吧?”
张琪对马勇谄媚地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哥了,想跟哥坐坐。”
马勇说:“那好,我正在办公室赶稿子哩,没工夫吃饭,我把你这螃蟹打包带走吧。”他果真就喊服务员过来把所有的螃蟹都打包,还把张琪要的老醋蜇头和白斩鸡也打包带走。
张琪急了,忙拉住马勇说:“有事,有事!哥你再坐会儿,坐会儿!”
马勇笑了,说:“我看你才是螃蟹,不使劲掰你你不露黄儿。”
张琪开始向马勇倾吐心声。张琪说他现在太爱俞晓红了,他已经爱得没有办法了。张琪说他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人,他此生如果没有了俞晓红他会得病的,肝硬化糖尿病包括前列腺肥大都可能会得,因为人要是心情糟透了什么病都会上身的。张琪说他一定要完全得到俞晓红!但张琪说他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有一次手哆哆嗦嗦地都已经到俞晓红的脖子上了,他听人说过有经验的男司志把女同志拿下都是以抚摸脖子作为切入点而最后攻进去的。但俞晓红眼睛朝张琪犀利地一瞥,张琪又吓得把手抽回来了,而且手还抽筋了。张琪说俞晓红仪态万方,美丽高雅,但有点冷若冰霜,俞晓红属于冷美人,张琪说他面对俞晓红就像面对女皇而不知所措,他很痛苦。张琪痛苦地哀求马勇道:“哥,你就再帮帮我吧!你当时,你第一次,你是用什么方式把俞晓红拿下的?哥,你给我支个招儿!”
马勇又胃酸起来;,马勇挑拣着老醋蜇头里的姜丝嚼了吃了,想以辛辣来压一压,但不管用,他的胃里愈发地酸起来,又像翻江倒海一般。马勇强忍着酸涩沉默不语。
张琪依旧哀恳着马勇:“哥,你哪怕暗示我一下都行,我好歹也是副高职称我有领悟力!”
马勇沉默了之后开口道:“好吧,我告诉你:俞晓红喜欢猛男。”
张琪不禁表示怀疑,说:“真的?”
马勇不耐烦地说:“假的!我诳你哪!我给你下套哪!”
张琪有些信了,问马勇:“有多猛?”
马勇说:“尽量地猛。”
张琪说:“尽量地猛是什么概念,”
马勇说:“就是说你别拖泥带水,你直接就冲,你直给!”
张琪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得像日本鬼子那样?”
马勇说:“比日本鬼子温柔点儿,你就照伪军那样处理吧。”
张琪笑了,是苦笑。张琪苦笑地说:“哥,我都急得要死了,你还跟我打镲!”
马勇也笑了。马勇笑着说:“说伪军是有点跟你开玩笑,但意思相近。你看过电影《红高粱》吧?那里面,姜文演的那个轿夫一把就把巩俐演的那个新娘子扛起来,扛起来就往高粱地里走,走到高粱地里就啪地往地上一放,然后那女的就棒打都打不走雷劈都劈不走地跟那轿夫过了一辈子,这就叫男人的豪放和阳剐!男人的阳刚男人的那个劲儿把女人征服了。你就那个劲儿,那样就成,明白了吗?”
张琪明白了。张琪明白是明白了,但依然不能够完全相信。张琪依然有些怀疑地说:“不对吧?俞晓红那么斯文优雅的人,她会喜欢粗猛的男人?”
马勇满脸真心实意地开导张琪说:“张琪,你还是个童男子你不懂女人,尽管你可能也干过几次坏事,但你没跟女人长期厮守过,你确实不太懂得女人。人都是有两面性的,女人尤其!很多看上去优雅斯文的女人,其实内心都特火热,特野,她渴望猛烈,甚至渴望那种特原始的粗猛,用书面语言来说,她渴望那种暴风骤雨般的情感撞击,用通俗的话说,她恨不得有个她喜欢的人把她撕了扯了嚼了吃了。之所以表面上斯文,那是社会环境约束的,她怕人家说你看这女的那么野那么浪啊,是环境的约束让她们把真实的内心掩盖起来了。所以张琪你看女人表达感情都是相反的,女人说你真讨厌,那就是喜欢你;女人说我不要嘛,那就是要,你给少了都不行。是环境让她们这么淑女这么假模假式的。张琪你彻底明白了吧?”
张琪眨巴着他的小眼睛思考地望着马勇,他觉得马勇说得确实有点道理,他相信了。张琪相信之后说:“我明白了。我就照《红高粱》那样去处理,对吧?”
马勇提醒张琪:“你别真把俞晓红往高粱地里拽啊!”
张琪说:“那当然!高梁地都在郊区老远的。我主要是领会精神,因地制宜,灵活运用。”
马勇说:“对,就这意思。”
张琪感激地说:“哥,谢谢了啊!”
马勇又拍着张琪的瘦肩说:“不用谢。兄弟,行动吧。”
十三
张琪和俞晓红吹了。
第二日,太阳又重新红得不错,但共和国的鸡还在继续死去,俞晓红的心情也很不好。一大早,她就来找马勇,不顾马勇还在被窝里睡觉就把他拽起来,极其生气地说:“马勇,你给我介绍的那是什么对象啊?他怎么那样啊?”俞晓红说:昨天晚上,张琪请她吃饭,饭后,张琪说到他的宿舍去坐坐,她就去了;进到张琪的宿舍里,俩人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着;她渐渐发现张琪有些不对,他开始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还喘着粗气,像憋着尿。突然张琪从沙发上蹿起来说:“俞晓红,别废话了,咱们操练吧!”一把就将她像扛面口袋一样地扛起来向床上走去,她怒不可遏,推搡开张琪,拂袖而去。俞晓红气呼呼且疑惑不解地说:“我平时看他也挺好的呀,也挺温文尔雅的呀,怎么到了那种时候就完全判若两人?他是不是有性格分裂症啊?我听说有的人,据说还是大学教授,平时特儒雅,大家风范,但有夜游症,一到晚上就爬起来往茶壶里小便,一边尿着一边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都是文革中受了刺激落下的病,他自己都不知道也控制不住。马勇你给我介绍的什么对象,你是怎么对我负责的?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跟他吹了!”
马勇心中暗喜。马勇心中暗自欣喜但脸上却表现得愁苦不堪和焦虑不堪。马勇一脸愁苦和焦虑地说:“啊哟,我还真不了解张琪还有这一面。俞晓红,你别这么说吹就吹行吗?你和张琪,你们再好好谈谈再沟通沟通行吗?”
俞晓红断然说:“不可能!除非现在伊拉克攻占了美国,萨达姆把布什逮捕了!”
马勇心中的暗喜越发地澎湃。马勇心中越发欣喜脸上就越发地愁苦和焦虑,还添加进去了一丝无奈。马勇愁苦焦虑和无奈地说:“那咱们先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弄盘音乐听,你先消消气。”马勇从枕头下面拿出一盘萨克斯吹奏的乐曲《回家》来,放进唱机里,那种天籁在屋里像水一般荡漾了起来,像晚风,像炊烟,像乡间小路上的薄雾缥缈,像老母亲伫立在晚风炊烟和薄雾缥缈中向你深深轻唤着。这曲子也是孩子胖胖的小手在你心头上的抚摸,俞晓红喜欢这曲子喜欢得不得了,如醉如痴地喜欢,经常能听得醉了。这是马勇早已准备好要放给俞晓红听的。果然俞晓红就被乐曲牵拉住了,开始不再在马勇面前走来走去愤然地指责诉说,开始伫立着听,后来又坐下来听,脸上的愤然也一点一点地被抹平复了。
马勇观察着俞晓红的反应别有用心地说:“不气了吧?怎么样,还是我理解你到位吧?”
俞晓红伤楚地说:“理解到位又有什么用,都晚了!”
马勇一阵心颤,他刚想说什么又猛然刹住了口,他看见张琪失魂落魄地冲进门来。
张琪很是失魂落魄,头发和衣衫都蓬乱不堪,他冲动地拉住俞晓红说:“晓红,我一晚上都在到处找你,也不知你去哪里了,我估计你一早会上马勇这儿来。晓红,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伤了你的感情?你跟我说嘛,我可以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又扭头向马勇焦急地哀恳道:“马勇,你快帮我劝劝晓红!”
马勇假惺惺地说:“是啊,俞晓红,你就再给张琪一次机会吧!”
俞晓红对张琪说:“张琪,对不起,这不可能了。张琪,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是个拘泥的人,我们把话说白了吧,昨天晚上你有那种想法我也可以理解,相反你要没那种想法我反而会觉得你发育不正常,你太监了,可你也不能那样啊!你看马勇,马勇还知道给我放盘音乐还知道要铺垫情绪酝酿感情哩,他知道我喜欢这样,我们是人不是动物!”
张琪震愕。张琪震愕地看着马勇像看见了一个基地组织分子。
马勇脸变得苍白,说:“兄弟,你听我解释—————”
张琪不听马勇解释。张琪开始对马勇笑眯眯地。张琪笑眯眯地朝马勇走过来,打量着马勇的胖脸笑眯眯地商量道:“马勇,你脸上长了一块禽流感,我给你治疗一下好吗?”说着猛然挥拳捣在马勇的脸上,马勇向后跌倒,鼻血顿时蹿出,张琪又发疯地扑上去狠打马勇。俞晓红惊慌地喊起来并且扑过来拽张琪:“张琪你干吗打人?你别打他!”俞晓红在这一瞬间平时的优雅完全没有了,她像头母豹子似的扑拽着张琪,并且喊叫的声音也高亢尖利得像街头卖菜的。马勇抱着头厉声喝住俞晓红:“俞晓红!你别拉他你让他打!你要拉他我跟你急啊!”俞晓红被马勇少有的严厉断喝住,她发着愣,没等她进一步有所反应,马勇脸上严厉的表情也没进一步伸展开来便被张琪的又一狠拳封闭住,接着被更多涌出的鼻血遮盖了。
张琪便没有阻拦地揍马勇。张琪痛苦得疯了,但疯得还尚存一些理智,张琪指着马勇的一个部位说:“马勇,我不打你的这个设备,你还没有生孩子,我不想让你这辈子当不了爹。”对马勇身体的其他部位张琪毫不手软,疯打狠打。张琪打着把自己都打哭了,张琪流着眼泪痛骂马勇是饲养场的鸡,早晚也要得禽流感而去世。张琪此刻太恨马勇了,觉得马勇是个十足的反革命,一辈子都打击不够。俞晓红惊愕地看着人高马大的马勇被瘦小的张琪打得满地乱滚却坚决地不还手,真像个沙袋似的任张琪捶打。她焦灼之中百思不解,在她的记忆中,马勇何曾是这样的啊!马勇是个受了一丁点委屈都要立刻反击都立刻要找补回来的主儿。马勇有一次在家破天荒地做了一锅面条等着俞晓红回来吃,俞晓红回来没有看见面条,她先看见都十二点多了马勇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没好气地骂马勇天天懒得都像个猪。马勇顿时觉得委屈了,马勇认为自己天天懒但今天并没有懒,马勇把俞晓红拉到面条锅跟前让她看同时让她道歉,俞晓红看见了面条但耍赖地不道歉,俞晓红说我是你老婆你就不能让让我啊。马勇说我凭什么要让你呀?你比我多长了一条十二指肠还是怎么着啊?马勇过去拿了俞晓红一管挺贵的口红就往痰盂上画,把痰盂画得五眉六道的,声言俞晓红如果不道歉就用俞晓红的口红把家里的痰盂描画成俞晓红,马勇跟他犀利的嘴一样绝不饶人也绝不吃亏。俞晓红不明白马勇今天这是怎么了。张琪在疯狂之中也渐渐地感觉到了马勇的反常,他停住了手,说:“马勇你为什么不还手?你藐视我啊?”张琪豪迈地叫马勇站起来跟他打。张琪尽管瘦小但还想在俞晓红面前表现得很男人。
马勇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他先跟俞晓红要了一点纸巾去处理鼻子,因为他的鼻子都被破裂而涌出的血堵严了,撕裂地疼。另外马勇的腿也很疼,张琪把他的腿像足球一样地踢,马勇从上到下都很疼。马勇浑身疼痛着,以平生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和正经,耿耿地对张琪说:“张琪,我不能还手,我承认,我在最后的关头骗了你,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别无选择,因为我爱俞晓红!我离开了她以后我才知道我真的很爱她,很爱!张琪,今天你只要不把我打死,只要给我留口气,我都不能放弃她!因为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我不能再失去她了!”马勇说完赶紧转过脸去看墙壁,他不敢去看俞晓红的脸,他不知道俞晓红是什么脸色反应。
俞晓红的反应是瞠目结舌,脑子一片空白,在意识的空白中眼眶有液体不自觉地渗出来。
张琪看见了俞晓红的眼泪。张琪看见了俞晓红的眼泪便知道自己完了,一个女人能为另一个男人流泪说明什么?就像脚气膏能治脚气一样地清楚。张琪凄楚地长叹一声,他想说点儿什么,又觉得说什么也说不清楚,张琪便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俞晓红爆发地扑过来抱住马勇,像要把马勇掐死似的死死地抱着。马勇也抱住了俞晓红,也像要把俞晓红掐死似的死死地抱着。两个人都像极不容易又找回了失去的东西,死死地抓住,都恨不得把对方揉搓碎了,融化了,化作自己身体的部分,比如肌肤,比如发丝,比如随时都在的呼吸,再也不会失去。俞晓红情不自禁哭出了声音,眼泪流淌得稀里哗啦的。马勇也哭了,眼泪也流得稀里哗啦的。
俞晓红流着眼泪说:“马勇,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你爱我,说你只要还有口气你都不能再失去我’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我以为你这辈子根本就不会说这种话的!”
马勇流着眼泪说:“我偶尔也说点豪言壮语书面语言的。”
俞晓红流着眼泪说:“马勇我喜欢你这么对我说!我要你永远对我这么说!”
马勇流着眼泪说:“我是不是说得有点酸呀?”
俞晓红流着眼泪说:“是有点酸,但酸得特别美丽,像雪莱和拜伦的诗!”
马勇流着眼泪说:“俞晓红,我给你提点意见行吗?”
俞晓红流着眼狷说:“你说。,只要你说得对我就改正。”
马勇流着眼泪说:“你以后说话别这么特文化行不行?什么美丽得像诗一样,人家会说你太矫情太做作。再说现在哪还有人看雪莱和拜伦的诗,现在连青蛙都改昕二人转了,你以后说话常人化一些通俗一些行吗?”
俞晓红流着眼泪说:“行。我听你的。我以后尽量常人化和通俗化。”
马勇流着眼泪说:“那我们说点通俗的,俞晓红,我们现在来干坏事吧?”
俞晓红流着眼泪说:“当然!现在不干坏事还什么时候干坏事!”
于是俩人擦干泪,挺起胸,开始花好月圆…
马勇和俞晓红复婚了。
在马勇和俞晓红复婚后的那些日子里,太阳天天都红得透彻,国家也控制住了禽流感,共和国的鸡也作为制作人们食用的辣子鸡白斩鸡烧鸡之类而正常地一批批死去。马勇和俞晓红在明媚的阳光下开始了他们激情燃烧的岁月。任何事情在开始时都是激情的,复婚尤其是!除了万物初始都有的新鲜感外,复婚的人们还多了一点小心翼翼,多了一点战战兢兢,多了一点克己复礼,双方都记着过去的教训,珍惜着今天失而复得来之不易的聚合。两个人都积极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向对方奉献出来,不惜工本地礼让于对方,两个人都把婚姻的好向极致化运作,好得很极致。譬如马勇真的会带着于辣椒陪俞晓红去逛商场.在烟瘾实在熬不住时嚼一个干辣椒顶着也要将俞晓红陪到底;再譬如俞晓红再喊马勇过来吃饭,除了柔声细语外还给马勇放音乐,放刀郎的歌也放《东北人都是活雷锋》,让马勇在“老张开车去东北”的伴奏下吃着宫保鸡丁’。马勇和许多有文化的祖国人民一样,因为已经厌恶透了所谓主流文化的一本正经假模假式虚伪造作,便逆反地喜欢和支持老张开车撞人这种故意的没文化现象。俞晓红自己不喜欢这种音乐,认为太过粗浅还有点痞气,但马勇喜欢,俞晓红便要克制自己放给马勇昕。两个人就这样很极致化地浓情蜜意着。这种燃烧的日子燃烧了半年以后,就有些慢慢松懈下来了,准确地说是马勇先有些松懈下来了,男人的激情要比女人消退得快一些,马勇觉得有点疲倦了,觉得这样就像在单位争取评先进天天都积极表现,委实感到有点累了。
这一日,俞晓红在厨房里做饭,她温柔地喊马勇道:“马勇,舅勇,过来帮我削个土豆。”马勇,电就是勇勇,坐在客厅里没有吱声也不过来。俞晓红又喊了第二遍,马勇,她的勇勇,还是没有吱声也没有过来。俞晓红便又喊了第三遍。俞晓红喊第三遍的时候温柔的声音就有些改变,就有些拔高,就有些尖厉,就透出有一点生气了。
马勇便赶紧过来了。马勇并非有意拖延不过来,他正在看直播的谢菲尔德联队和水晶宫队的比赛,因为郝海东目前正在谢联效力,马勇便对这个英国的足球队很是多了一些关注。由于天热,马勇在家里看电视就光着膀子,他朝生气的俞晓红奔过去的时候,在果盘里捏了一粒蜜饯橄榄沾在自己男人的乳头上,使其凸长出来了一块,嬉笑地让俞晓红看,说:“当哩个当,俞晓红你看:乳腺增生!”马勇不再往肚皮上画小人,因为那一招已经用过了,他要想其他新鲜的招儿来时时逗俞晓红高兴,他知道家庭的吵架和裂变都是从生气开始的。
马勇心头一激,一股火蹿上来,要急,但马勇赶紧把火压下去,叉谄媚地对俞晓红笑着说:“你重要,你重要!你比长江都重要,你比黄河都重要,你比长江跟黄河加在一块儿都重要,你是我心中的大海!俞晓红甜美地笑了,娇嗔地说:“耍贫嘴。那你跟我好好说话!”马勇便搜肠刮肚地琢磨着事儿陪俞晓红说话,他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谢联现在进球了没有,但脸上却做出兴致勃勃十分投入的样子,对俞晓红很正经严肃地说:“俞晓红,水费要涨价,咱得赶紧把家里的床单啊被罩啊沙发套啊,把这些要洗的都抓紧洗了,还有这地毯也干脆都洗了,把厨房的油烟机也洗了,把你姐姐家的衣服都拿过来一块洗了,再问问你姑妈还有什么要洗的没有,咱能省一个钱是一个钱——”俞晓红打断马勇说:“这事情你前天已经跟我说过了。咱就是把整栋房子都用水冲洗了又能省多少钱?你没话找话说。”
马勇噎住,便又想了一桩事儿对俞晓红说:“俞晓红,市政府最近要出台一个文件,规定街上的公共厕所市民再进去大便或者小便不许再收费,这属于乱收费,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俞晓红又打断马勇说:“这你前几灭也跟我说过了。马勇你尽拿这种事情来跟我打镲!你没别的话了?”
马勇又噎住,心里的火开始往上冒,但马勇依旧笑嘻嘻地说:“俞晓红,还有件事绝别好玩,这是我下农村采访听来的,说咱们这儿郊区王堡子乡有个放驴的光棍汉,老大岁数没媳妇特饥渴,那一年全国都在放电影《庐山恋》,那电影当刚特火,光棍看了了电影特喜欢特向往那女主角张确,他身边义没有人可以倾诉,只有驴,他就把驴抱住,跟他的驴亲嘴,边亲边说:‘俺的小张啊,俺把你爱死了呀…’马勇说完,笑嘻嘻地看着俞晓红,他认为俞晓红这下绝对要笑喷了。俞晓红却没有笑。俞晓红棚反很生气、
俞晓红生气地说:“马勇,这事儿你八年前还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马勇你敷衍我啊7这复婚才多长时问啊,你就跟我没什么话可说了吗?”玛勇严重地噎住,心里的火一阵一阵地往上蹿,他竭力压着。
俞晓红却伤感地说:“马勇,你最近确实又开始了,你敷衍我,你跟我没新鲜的话”了说,你对我都没激情了!还有,你又开始到外面打麻将到天亮才同来,你又开始成宿地不回家!”马勇压着火气辩解道:“那次是我同学从西安大老远来了,我陪他玩会儿,我也是打电话向你请示过的,你同意的!”俞晓红委屈伤心地说:“我那是怕你同学说你老婆成天把你拴得死死的,我那是给你面子!其实我特想让你回家,那天晚上我还特地买了件新睡衣,是你说婷美内衣广告里那模特穿上内表真好看,我才特意去商场也买了一件的,我想穿给你看的!你要是心里有我你早就主动回家了!马勇你真不知好歹!”
马勇的火终于蹿出了嗓子眼,再也忍不住地|兑:“俞晓红,你要这么说,那我也得说说你了,你才是最近又开始了哩!”俞晓红说:“我怎么又开始了?”马勇说:“你逛起商场来又开始没完没了,又一点都不顾别人!我为你连连吃辣椒熬着,我都快把我自己吃成辣子鸡了你知道吗?我都快把我吃成水煮鱼了你知道吗?”
俞晓红委屈地说:“是你自己说我就是去逛太平间你也会毫无怨言地陪着我,你让我随便地逛撒开了逛,你当时那样讲现在你又这样讲!”马勇说:“我当时那样讲是我有共产党人那种宽阔的胸怀,尽管我党现在也没让兄弟我入进去,可你怎么就不能为别人着想一下呢?你为什么要那么自私呢?”
俞晓红愈发委屈说:“我想让你陪着我嘛!我不想离开你嘛!我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你又挑我这挑我那的,你不是说作为一个男人要包容吗?你不是说你要像父亲爱女儿一样地爱我吗?”马勇也委屈地说:“我还不够包容啊?我成天想着法儿逗你高兴让你开心,我脚上鸡眼都犯了疼得要命,我还给你学跳四小天鹅舞让你笑得哈哈的,我觉得即使做得还不像个父亲,最起码也像个舅舅!我做得难道还不够吗?”俞晓红更委屈地喊道:“不够!就是不够!你要是爱我,你就要连我的缺点都一起包容,是你自己说你要永远包容我的!我就是要你像父亲爱女儿一样地爱我,永远那样爱我!父亲爱女儿就会百分之百地包容!”
马勇不禁冷笑道:“你说的那是神仙!凡人谁能百分之百地做到?”俞晓红气恨地咬牙道:“马勇你又开始了胡说八道蛮不讲理了!”俞晓红便彻底去了温柔激烈地跟马勇吵起来,马勇便也完全丢了控制跟俞晓红激烈地对吵。夫妻间一旦撕开脸吵架,那便是无遮无拦,便是如长江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路冲开高山大岭地翻滚下去。
俩人越吵越激烈,由现在起开始评说,又追溯到过去,把陈年往事的那些点点滴滴又全都翻出来数落对方,彼此都拿了锋利的针,把对方也让对方把自己戳戮得遍体鳞伤,心尖儿都颤跳地疼。最后,俞晓红恨得眼泪汪汪也伤心得眼泪汪汪地说:“马勇,你既然这么烦我,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复婚?难道是你当时脑子进水了吗?”马勇正在火头上也恼怒地说:“对!我脑子不是进水而是进硫酸了,把脑子烧坏了!那是我当初感冒却吃了避孕药,我糊涂了!”俞晓红说:“马勇你真无耻!你要再这么说,我告诉你,一跺脚我就走!”马勇说:“你走你的!临走别忘了带上你的太太口服液,你内分泌不太好!”俞晓红说:“马勇你真正是无耻之尤!我们离婚!”马勇说:“离就离!又不是没离过!”
俞晓红气得摔了一个碗。
马勇也气得摔了一个碗。
俞晓红气得摔了两个碗。
马勇气得不再摔碗,他直接抱了一摞盘子碗儿出门奔到楼下去,拉住一个常来小区回收家用旧电器等什物的人,把盘子和碗塞给他,说:都送给你吧,我们不过了!
恋爱与婚姻的一个司空见惯的轮回便又开始了。
马勇是一离婚之人,马勇离婚后又找了一个对象,叫赵慧。赵慧漂亮又能干,而且是检察院的干部。这天,马勇心情很好地跟赵慧挽着手去逛街,走到街角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的前妻俞晓红。
俞晓红有些憔悴,这是马勇自己感觉出来的。俞晓红表面上看上去绝不憔悴,她化了妆,眉眼和嘴唇都精心地描绘过,这使她在一街的行人中显得很鲜亮。而且她还春风得意地微笑着,于是马勇知道俞晓红这就是憔悴了。俞晓红过去从来不这么精益求精地化妆,而且她也从来不随便对人微笑,她总是素面朝天带着她一贯的冷傲行来走去,那是她对自己充满了自信,不屑于用化妆和微笑来修饰自己。现在俞晓红化妆并且对人微笑了,于是马勇便知道俞晓红独自一人过得不好,她在精心修饰和遮掩她的凄凉。
俞晓红是来找马勇要家门钥匙的,她要回家取她夏天穿的衣服。马勇和俞晓红离婚的时候,两个人商议好的,家里的存款给俞晓红,而房子给了马勇。俞晓红搬出去暂时住在她大姐家里,但俞晓红的东西都还放在现在已经是属于马勇的房子里。
俞晓红在看见马勇的同时也看见了马勇身边的赵慧,赵慧正一只手亲昵地插进马勇的裤兜里,同时身子像怕冷似的依偎着马勇。俞晓红春风得意的微笑更加在脸上洋溢了起来,笑着招呼马勇和赵慧道:“嘿,你们好!”这笑眯眯的招呼使马勇心里颤了一下,他知道俞晓红这就是受刺激了,她用夸张的笑想说明她毫不在乎,这就说明她在乎了。
于是马勇便有一些脸红和尴尬,他尴尬地向赵慧介绍俞晓红:“这是我前妻,俞晓红,晚报的记者。”然后向俞晓红介绍:“这是赵慧。”俞晓红立刻热情洋溢地向赵慧伸出手去,像看见了久别的亲人,说:“哦,您好,您好!”弄得赵慧反倒像第三者一样顿时面红耳赤。赵慧有些自惭形秽地向俞晓红伸过手去,怯生生地说:“您好。”俞晓红握住赵慧的手,真像自家姐妹久别重逢,看得站在旁边的马勇瞪着俞晓红一阵一阵地别扭和难受,心想:戏太过了!
俞晓红笑嘻嘻地说:“两口子这是出来逛街哪?”
一句话说得赵慧脸上已经有些褪下去的红潮顿时又汹涌地泛滥起来,嗫嚅地说:“也没,也没那样,我们就是朋友,也刚认识……”俞晓红愈发地笑了,嘴角翘起了一道小弯,马勇知道俞晓红这是真笑了,过去她和马勇在家里吵架占了便宜就是这么笑的,笑得嘴角翘成弯弯的月亮。
俞晓红翘着她的弯月亮笑着说道:“好,不打搅你们了,马勇你把钥匙给我。”
2、为前妻做媒
马勇掏出家门钥匙交给俞晓红,说:“俞晓红你能不能一次把东西都搬走?”马勇说得尽量和蔼可亲,唯恐激怒了俞晓红。但俞晓红还是一下就瞪起了眼,这是她的本来面目,她跟马勇一生气就瞪眼睛。
俞晓红瞪着眼对马勇说:“你烦我了?我大姐家没地方放,我乐意放在那儿!那房子也有我的份儿,房改的时候我也掏了钱的!”她一转眼看见赵慧正看着她,立刻又亲切地笑起来,说:“赵慧你看,马勇有时候就是不太讲理,他以后要跟你不讲理你千万别跟他服软,别让他养成了习惯老欺负你,但马勇同志总的来说还是蛮不错的,我们俩就是性格不合,你们继续,我走了,再见。”她拿着钥匙轻快愉悦地迈着步子向对面的一家商场走去,活泼得像一头小鹿。
马勇却沉重地望着俞晓红的背影,他知道俞晓红这就是快要哭了。他看也不用看就知道俞晓红只要一进商场的门,脸上的笑容就会立刻荡然无存,她就会哭。当然她不会放声大哭,她是记者,曾经采访过来本市访问的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以及各种大小名人,她的社会身份使她会在人前傲然地绷住,她会让眼泪悄悄地顺着眼角流下来,接着她会迅速地拿卫生纸擦去,然后又显得若无其事,她就是这么个一切都要死撑的人。马勇和俞晓红做夫妻已经7年了,他太知道俞晓红是什么样的。马勇一想到俞晓红此刻正在商场的某个角落里悄悄地落泪,心里不免有些酸涩。
赵慧却丝毫不知情地依偎着马勇,而且更加柔情蜜意。俞晓红刚才给了赵慧一种分量,使赵慧觉得今后要对马勇更加的好,否则就要被俞晓红比下去了。赵慧的亲昵让马勇重新又感觉到了幸福,同时也加重了他心底里的一份不安。他觉得自己现在是这样的幸福快乐,而俞晓红却如此孤独凄凉,这样未免不好。毕竟是夫妻一场,马勇不想看到俞晓红过得挺惨的。马勇想到应该帮助俞晓红一下,应该给俞晓红也找个男朋友。再说赶紧给俞晓红找个伴儿让她嫁出去,俞晓红也好赶紧把东西都搬走,免得他跟女友在家幽会时老是提心吊胆不知俞晓红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来敲门。于是马勇就一边搂着赵慧向前走,一边想着应该找个谁来给俞晓红做男朋友。
马勇想到了张琪。
张琪和马勇同在日报记者部做记者。马勇觉得张琪挺合适的。张琪和马勇同岁,也就是说,他也跟俞晓红岁数相当。张琪未婚,从理论上来讲还是处男,但马勇估计张琪在漫漫的人生征途上早就破了身了。但马勇认为一个已经破了身的未婚男人反而更好,他既没有老处男的那种各色怪异难以相处,同时又因为未婚而在投入恋爱时就避免了很多的麻烦,譬如张琪就绝没有前妻和孩子的拖累与搅和,那样都是很麻烦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张琪的性格好,张琪比较柔顺随和,不像马勇和俞晓红,两人都强硬得要命,于是就互相掐,掐到离婚散伙,而张琪会顺着俞晓红,张琪是一贴膏药,会把家庭里特别容易磕碰撕裂的日子柔软地贴合起来。另外张琪还自己有辆车,是一辆二手的“捷达”,别看是二手车,张琪毕竟也算是城市有车阶级了。马勇不想给俞晓红找个经济贫寒的男人,现在是市场经济,连去火车站的公共厕所撒泡尿都要先交五角钱的暴露费,马勇认为在爱情的经济基础上也要对得起俞晓红。因此马勇觉得张琪与俞晓红在各方面挺合适的。
马勇决定明天就郑重地去向张琪提出:请跟我的前妻谈恋爱吧!
3、鸿门宴
马勇请张琪去日报对面的“牛车水酒家”吃海鲜。
张琪警惕地说:“马勇,哥们儿,青天白日,一切阴谋在阳光下可都是藏不住的,冷不丁地你请我吃什么海鲜?你别是有什么猫腻吧?”马勇说:“没什么猫腻。”张琪说:“真没什么猫腻?”马勇说:“真没有!”张琪说:“那我可吃你的螃蟹了。”马勇说:“你吃吧,就是请你来吃的。”
张琪疑疑惑惑地吃起了螃蟹,吃得不十分踏实,边吃还边审视地瞧着马勇的脸,唯恐一不小心就让马勇涮了。马勇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张琪,像丈母娘看女婿,说:“张琪,最近婚姻方面,是不是还闲着?”张琪说:“什么叫‘闲着’?”马勇说:“就是还没瞄上什么主儿。”张琪说:“那倒是,一直闲着。”马勇说:“已经不是处男了吧?”张琪笑着说:“马勇你提这个问题你是骂我呀!我能是处男吗?我就那么不招妇女们待见啊?我告诉你马勇,我都能教你怎么避孕!”然后张琪认真严肃地望着马勇说,“马勇你看我像那么轻浮随便的人吗?我也就是嘴上的劲儿。你别往歪里邪里想我啊!”
马勇笑了,他知道张琪这样就是经历过男女之道了,有可能还不止一次,张琪只要一认真严肃地想说明他是个正经人儿就说明他真的有事儿了。马勇得到了证实,便放心了,知道张琪不会是一个变态怪异以后和俞晓红难相处的人,就说:“那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张琪又开始胡说八道,说:“好啊,你就照大明星那样的给我招呼吧,那样的,我就给你个面子,我也就勉强接受了吧。”马勇说:“我不跟你开玩笑,我知道你对俞晓红,就是我前妻,一直都有想法,对吧?”张琪脸刷地一下红了,气急败坏地叫道:“马勇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马勇笑眯眯地说:“你别不承认,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对俞晓红有好感。过去我没离婚的时候你来我家,好几次你一个人都拿着俞晓红的照片簿翻来覆去地看,有一次我还说你,我说你看过了不就完了嘛,怎么还没完没了?你说这照片照得好。你可是摄影记者,那照片有个什么好?我只是不揭穿你就是了。”张琪越发地面红耳赤,说:“马勇你再胡说我真跟你急了啊!”
马勇依旧笑眯眯地拍着张琪的肩膀道:“别紧张别紧张,这很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经常看着别人的老婆好。但我知道你想归想,绝对是坚守朋友妻不可欺,挺有做人原则的,所以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拿你当哥们儿,我一点都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张琪充满狐疑地望着马勇说:“那马勇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呀?”
马勇坐直了一些身子,嬉笑也敛去了,认真严肃地说:“张琪,我真不跟你开玩笑,我真是要给你介绍个对象,这个人就是我前妻,俞晓红。我老婆那人挺好的,张琪,你跟她谈对象吧。”张琪惊吓得停止了嚼吃螃蟹,像看一个强奸杀人犯似的看着马勇,半天才说:“哥们儿,你没病吧?”
马勇说:“我没病。我是跟你说真的!”
张琪严肃地说:“马勇,戏过了啊,老婆你也拿来乱开玩笑!”
马勇纠正说:“是前妻!”
张琪说:“前妻也是老婆,难道你能喊她大嫂吗?”
马勇有些急了,脸也有些涨红,大声地说:“张琪我不跟你开玩笑,我真是要把俞晓红介绍给你!”张琪愣愣地看着马勇红头涨脸的样子,他有些相信了,然后他越发疑惑起来,审视着马勇说:“那要这样的话,马勇,你老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要塞给我?”
4、夸夸咱前妻
看马勇卖力向自己推销前妻,张琪怀疑这个前妻有什么问题。
马勇委屈地叫起来:“我老婆有什么问题?我老婆那人多好啊!形象好,气质好,你看她那身材,张琪你不止一次当面见过俞晓红,走在大街上,我不敢说她是鹤立鸡群,起码也是一模特的样儿,条儿多好啊!我老婆智商也好,能看法文原著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咱们总编都看不了!我老婆还会做饭,一般白领知识妇女现在谁还给男人天天做饭,可我老婆的干煸豆角做得好着哩!我老婆还有很多的优点!张琪,你要真娶了她,你小子福气大了!你偷着乐去吧你!”
张琪说:“对呀,你老婆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要呢?”
马勇无比诚恳地说:“张琪,我确实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真是想撮合你和俞晓红。我跟她不合适,所以我们俩离了。我认为你跟她比较合适,再优秀的人他得合适了才行!张琪,咱俩是哥们儿,我才把俞晓红这么好的人介绍给你的,当然,我也得给俞晓红介绍个好的,我认为你也不错,毕竟我和俞晓红夫妻一场,我得对她负责。”
张琪长了一双有一点点女气的丹凤眼。张琪眨巴着他的丹凤眼听着马勇侃侃而谈,他终于相信了马勇所言不虚,然后张琪有一点匪夷所思地笑了起来。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有点太文学化了,像是假的一样,这事儿好像不是生活的正常逻辑所能发生的,怎么就摊到他身上了呢?但对俞晓红,张琪确实是一直十分向往的,俞晓红确实如马勇所说:形象好,气质好,条儿也好!马勇还有一点没有说:俞晓红的手也长得好。张琪和俞晓红握过一次手,是在马勇家里,那真是一双纤纤细手,握在男人的大手掌心里柔弱无骨,张琪当时想这双手的爱抚会是怎样的风情万千啊!张琪对俞晓红的印象相当的好,并且做过春梦。张琪曾经对马勇咬牙切齿地说:“马勇,这块肥肉怎么让你这个狗给吃了!”说得马勇当时得意地哈哈大笑。但张琪过去虽然对俞晓红有过念想但并没有想过要干什么,那是朋友之妻,并且正跟朋友过得好好的,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怎么着儿的事。可现在,突然一下子,特像文学作品似的,
俞晓红就要轻扬着那双风情万千的手朝他飘飘地过来了,所以张琪就觉得有一点匪夷所思。
张琪脸先红了,然后红着脸说:“那,马勇,我可真行动了啊?”
马勇拍着张琪的瘦肩说:“哥们儿,抓紧行动吧!”
马勇随后又说动了俞晓红同意和张琪交往,他说动她的过程远比说动张琪的过程复杂。
那一日,俞晓红来还房门钥匙同时再取东西,进得门来,马勇正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抽烟(马勇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只穿着一条紧身的三角裤衩。俞晓红皱起眉头说:“屋里弄得像个猪圈似的!你又躺在床上抽烟!马勇,真是猪都比你强啊,至少猪不抽烟!另外,马勇,请你把裤子穿起来好吗?咱们现在不是夫妻了,你这样就是猥亵妇女!”这是俞晓红一贯的腔调,咄咄逼人。过去,俞晓红一回家看到家里乱和马勇又在屋里抽烟,就会这样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说得马勇最后一般就会跟俞晓红吵起来。但马勇这次没有跟俞晓红吵,他正琢磨着要对俞晓红提出张琪的事儿,那需要一种和谐融洽的气氛,马勇笑眯眯地掐灭了烟并且穿上了长裤。
5、离婚离出克制,离出礼貌
俞晓红去鞋柜想拿一双皮凉鞋,一看鞋柜被马勇翻乱了便火冒三丈。俞晓红所有的鞋子都划分了春夏秋冬的不同区域分别装入鞋盒里码放着,整齐有序,便于查找拿取。现在中国妇女集体的特征之一就是鞋多,除了截肢的,每人即使没有百八十双鞋也起码有十几双鞋,中国富了的象征之一就是体现在华夏女儿的脚丫子上,所以俞晓红的鞋柜里就是波澜壮阔的一大堆中国富了的证明。但马勇没有这个习惯,马勇一是鞋少,二是乱放,他过去经常就是为了找鞋而把鞋柜翻得乱七八糟,跟俞晓红离婚以后更是无所顾忌,完了也不收拾。俞晓红一看她本应该夏天穿的凉鞋却被马勇胡乱和一双冬天穿的矮皮靴塞在一只鞋盒子里,便嚷起来:“马勇,你把房子弄得像个猪窝,但现在是你在住,我管不着;可这鞋是我的!你尊重一点别人的劳动好不好?马勇你就是个农民!你就不配穿鞋,你就应该一辈子光脚踩在牛粪里!你说你就是个农民你还要假充斯文跑到城里来当的什么记者,就像人家说你们村子里的人,穿的是西装,背的是粪筐,拿的是手机,养的是母鸡……”俞晓红一边愤愤然地重新收拾她的鞋子,一边尖利地数落着马勇,且像黄河之水滔滔不绝。马勇的火气噌地一下蹿了上来,要在过去这个时候马勇铁定就会和俞晓红吵起来,过去这个时候马勇就会说:“俞晓红,不就一双鞋嘛,你扯上我们村里人干什么?你说你事儿不事儿啊?”而俞晓红会说:“我就这么事儿!哦,你糟蹋我的劳动你还不让我说话啊?”接着马勇会说:“真他妈是个事儿妈!”
然后俞晓红会说:“马勇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啊!你嫌我事儿妈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当初为什么不找你们村里的什么张桂兰刘桂花去?”然后马勇会冷笑地说:“那是当初我感冒却吃了避孕药,我糊涂了!我吃错药了!”然后俞晓红会痛恨地说:“马勇你说这话真无耻!你什么德行!”然后马勇会说:“你看谁德行好你跟谁过去!临走别忘了带上你的太太口服液,你内分泌不太好。”然后俞晓红会无比痛恨地说:“马勇你真是无耻之极!!……”再然后便是两人之间又一轮吵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若干日内两人不再同床。俞晓红也不再给马勇做干煸豆角,两人也不说话。
但马勇这次强按下火气依然没有和俞晓红争吵,他坚持笑眯眯的,并且像个兔子似的赶紧蹿过去给俞晓红整理鞋子,说:“俞晓红,我错了!你歇着,我来给你整理!”俞晓红没好气地拨拉开马勇,说:“我稀罕你给我整理!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假惺惺的!你走开!”马勇坚持要给俞晓红整理,并且把鞋油和刷子都找了出来,同时无比诚恳地说:“俞晓红,我真的错了,你就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吧!我不光给你整理好,我还把你所有的鞋子都打一遍油,绝对都给你保养得好好的!另外,俞晓红,你扇我一个耳光!”俞晓红愕然地说:“我扇你一个耳光干什么?”马勇说:“你骂我骂得对,我骨子里就是个农民,没教养,毛主席说,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农民,我这个人一般的教育手段不管用,你得扇我,你不打我我没记性!”俞晓红当然没有抽马勇,“扑哧”一声笑了,说:“马勇你今天态度怎么这么好啊?过去我一说你,你就跟我吵,你今天怎么不跟我吵了?”马勇笑眯眯地说:“现在咱俩关系不同了,现在咱俩是革命同志的关系了,我在街上碰到另一位咱们共和国的同志,我能动不动就跟人家吵架吗?咱得要克制要有礼貌是不是?你在单位里也不能跟同事说翻脸就翻脸说骂人就骂人吧?”马勇这么一说,俞晓红态度也冷静了下来,想到现在和马勇确实是一般同志的关系了,再这么蛮横地对他说话使气未免显得自己挺没教养的,而且自己还一个劲儿地说马勇没教养,这就有点一个秃子说另一个秃子没长头发了。
6、马勇成功地控制了谈话的气氛
俞晓红也是个有知识的人,思维的立场角度一改变,自然就晓得了跟人相处应该如何拿捏分寸,态度便和蔼了许多。
俞跷红和蔼地说:“马勇,我刚才跟你急,我不对,但你也太不注意小节,也不懂得尊重别人,你是一贯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马勇鸡啄米似的连连冲俞晓红点头,态度诚恳得能让萨达姆都无比感动,同时手底下精心地给俞晓红擦着鞋子,把俞晓红的鞋当做文物一般去保养擦拭,让俞晓红看了赏心悦目,这样马勇就成功地把谈话的氛围控制在了一团融洽中。
马勇擦着鞋,看到俞晓红把左脚的袜子脱了下来在抠小脚趾头上的痒处,她有给自己抠痒痒的爱好。马勇知道此刻是俞晓红最为放松心情最好的时候,便乘机把问题提了出来,但马勇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而是按照俞晓红喜欢的方式去迂回地说。再没有比马勇更懂得应该怎样跟俞晓红谈话才能取得好的效果了,只是他以前在两人做夫妻的时候没这个耐心和俞晓红这么说话罢了。男人结了婚一般都再没有耐心和老婆细腻地谈话。
马勇说:“俞晓红,你看,我把你的鞋擦得多亮,前两天我打车,那出租司机说了一句话把我笑喷了,他说:皮鞋擦得亮,爱情有方向!我估摸着,你新的爱情马上就要来到了!”
俞晓红果然让马勇逗得哈哈大笑,也跟马勇开逗说:“是吗?那你说我的新爱情又在什么方向呢?是不是有个费翔之类的现在就在外面巷子口等着我哪?”
马勇乘机说:“俞晓红,说真的;我觉得你也应该找一个了。我给你介绍个实实在在的好男人,真的俞晓红,我真的想给你介绍个朋友。”
俞晓红不笑了,充满警惕地说:“马勇,你什么意思?你可怜我啊?我自己找不到男人吗?我找男人还需要别人介绍?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东西放在你这儿,你烦了,你想赶紧给我找个主儿把我打发走?你要是这么算计的话,我还告诉你,我的这些鞋子这些衣服,起码等到2008年奥运会开了以后我再拿走!你就等着吧。我说了这房子也有我的份儿。”
马勇先把眼帘垂了下来,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望着俞晓红,眼里露出一种受伤了的无奈与苦涩。马勇知道这是让俞晓红认为她感情最真切的一种表情,过去他一做出这种表情俞晓红就会相信他是来真的了。马勇先对俞晓红做了这个表情,然后说:“俞晓红,你要这么想我那我也没办法,说实话,我是可怜你,我可怜你是你太不可怜你自己了!你看看自从单身了以后你都成什么样儿了,你饭也不好好吃,你都没心思再做饭,一根黄瓜你就能对付一天,你现在都不是瘦的问题,你是枯萎!男人对于女人有时候是什么?不一定这个男人就得整天做饭洗衣服伺候女人她才高兴,有个男人在屋子里晃着,对于女人就有了一种生活的兴趣和动力,就像家里养条狗,你说这狗又能给人解决什么生活实际困难呢?但你就有了兴趣和动力,你就得把自己发动起来,忙活起来,这个家对于你就有了内容。再就像炊事员整天给人做饭,同时把自己也吃胖了,好多厨子都是胖子。所以我就觉得你应该再找个让你生活重新充满兴趣和动力的伴儿。你找男人当然不需要人介绍,要说你没男人要,得像现在什么丰乳霜保暖内衣似的满世界去推销自己,那我还不乐意哩!这不说我马勇当初不开眼找了个残次品吗?这还伤我自尊哪!我是想给你提供多一些选择的范围,就像老百姓说的,有枣没枣你都打三竿嘛。你不是喜欢智慧型的男人吗,万一这颗最后掉下来的枣儿是个爱因斯坦呢?我是一番好意,可你认为我是狼子野心,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马勇说着把眼帘更深地低垂了下来,做出更真切的受伤的表情,同时把自己凑向床边的台灯,让俞晓红看得更加清楚。
7、俞晓红对张琪印象也不错
俞晓红看着马勇罩在灯光里垂眉低目委屈的样儿,也柔软了起来,轻声地说:“那你想给我介绍谁啊?你说的这个爱因斯坦,我认识吗?”
----------------------
更多免费TXT书请到
BBS.A交流
----------------------
该TXT小说下载自A
马勇心里一乐,知道这便是把俞晓红牵进来了,女人一般来说是比较好哄的,只要你把话说到位了,所以说做男人的技巧就是得会说话。但马勇表面上绝不敢露出一丝得意,同时也不再开一句玩笑,马勇知道这个关键时候一点玩笑就可能穿帮而前功尽弃。所以马勇无比诚恳无比实在地说:“爱因斯坦那是说笑话,但这个人素质也是不错的。这个人你认识,就是我们日报记者部的张琪。张琪那人不错,我觉得你可以跟他交往。”
马勇这么一说俞晓红相信了,她当然知道张琪,而且她对张琪印象也不错,凑巧的是她对张琪的好印象也是来自张琪的那双手。那次张琪随马勇来家作客,她和张琪握手的时候,发现张琪的手十分清洁,指甲修得整整齐齐,还用小锉子把指甲边缘的毛刺也打磨得光光滑滑,俞晓红便对张琪有好印象了。
俞晓红一直偏执地对清洁的男人有着良好印象,喜欢男人经常注意修剪指甲和衣领里永远散发出肥皂的淡淡清香。俞晓红后来几次对马勇说过:“你们日报的张琪素养挺好的。”所以马勇一对她提张琪,俞晓红就相信马勇是认真的,真是当回事地来给她操办这桩事,并没有敷衍她。
俞晓红相信了之后眼圈便红了,说:“你还知道关心我啊……”话语中开始有了一些幽幽酸酸的意思。马勇赶紧说:“夫妻一场,夫妻一场,我关心你是应该的。”马勇这么一说俞晓红的眼圈越发地红湿,眼泪开始慢慢地渗出。马勇知道接下来俞晓红就会从小包里掏出一些纸巾来,作好在较长时间里擦拭眼泪的准备,然后会说:“你以前怎么不这样———”往下便又开始了陈年往事的数落。马勇过去每次和俞晓红吵架,事后想补歉地对她好一些,俞晓红便都是这样一套程序的轮回。果然俞晓红就从小包里掏出纸巾来了,果然俞晓红就幽怨地说:“你以前怎么不这样……”马勇原本晴好的脸渐渐就拉了下来,接下来按照以往的惯例马勇会烦,原本想补歉的心情会一下荡然无存,会很烦地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敲击桌子叫俞晓红别说了,会说:“你老说这些你烦不烦哪你!”然后俞晓红会反击,然后马勇会接着反击,再然后便是争吵升级,又一轮家庭大战上演。但这次马勇没有烦,马勇很耐烦,他拉下来的脸又慢慢拉回了原状,并且马勇又浮起了微笑来,坚决准备不和俞晓红计较,坚决准备很耐烦地听俞晓红对他痛说革命家史。马勇这样,俞晓红却不说了,俞晓红说完“你以前怎么不这样”后发现马勇并没有惯常地敲桌子,便有些不习惯的异样,说:“马勇,你如今真是不一样了,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绅士了呀?”马勇微笑地说:“我说了:咱俩现在是朋友关系了,朋友之间相处,至少我得有礼貌得有点包容吧,我想你也应该是这样的对不对?”马勇这么一说俞晓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想到马勇现在是作为一个朋友在给她帮忙,自己再要那样小肚鸡肠没完没了地絮絮叨叨,一是没有道理,二是也显得低俗了。俞晓红历来认为自己在与朋友和同事的交往中不是一个低俗的人,而是一个大气的人,她换位思考的角度一改变,立刻就又有了分寸;把控住自己,也跟马勇礼貌了起来。她略作考虑后,便接受马勇的游说答应和张琪交往。况且她本来就对张琪有好感,她想马勇能这样心胸宽阔地来帮自己也怪不容易的,毕竟给曾经是自己妻子的女人来介绍男友是要有一些开阔心胸的,自己别辜负了马勇的这一番好意。
俞晓红礼貌地说:“马勇,要这样的话,那我谢谢你了。”
马勇也礼貌地说:“不用谢,别客气。”
然后俩人都感到了一种暖意的别扭,因为两人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
8、介绍人讲话
又一日,太阳还是很红,国家和人民也都挺好的,马勇再次做东请俞晓红和张琪在“牛车水”大酒楼吃饭见面,算是给两人正式做媒。
俞晓红和张琪终于坐在了“牛车水”大酒楼里一张餐桌的两端,中间相隔着螃蟹、王八和马勇。马勇觉得自己应该先说点什么,介绍人在这种场合似乎都是要先说点什么的。于是马勇便说:“张琪,俞晓红,你们两个也都认识,我也不用多作介绍了,反正就是毛主席说过的那句话:你们从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了。我要说的是,希望你们俩人好好相处,互相帮助,互敬互谅,增进了解,培养感情,发展——”马勇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说这些话就像个干部,同时他看见俞晓红在笑。
俞晓红正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竭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马勇说:“俞晓红你笑什么?我是不是有点太正儿八经假模假式的?”
俞晓红笑着说:“马勇你想想,你刚才那些话是谁曾经说过的?”
马勇不明白:“谁?”
俞晓红说:“你好好想想。”
马勇想不起来,便猜了一个:“是单位领导?”
俞晓红说:“不是。”
马勇又猜:“那么是你爸爸?”马勇想到了俞晓红的父亲,他过去的丈人,那是个已经退休的老干部,老头倒是喜欢对年轻人说这些很富有原则性的话。
马勇说:“既然不是领导说的,那么就是你爸爸说的,对吗?”
俞晓红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说:“马勇你傻不傻呀!你忘了当初介绍人介绍咱俩认识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对咱俩说的,什么要互敬互谅互相帮助的,你把那些话又都端到这里来了!”俞晓红笑个不止,突然她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张琪,便不笑了,意识到自已说这番话的不合时宜,脸也红起来,低头嗫嚅地说:“马勇真傻。”
张琪也脸红了,想想,也觉得好玩地笑起来,同时也有了一点点别扭。
马勇颇为尴尬,对张琪和俞晓红说:“张琪,俞晓红,对不起啊,我没当过介绍人,介绍人我这辈子也就当年见过那么一个,一不留神就把他的话给说了,我也不知道还应该怎么说,让你们俩笑话了也别扭了,对不起。”
张琪红着脸说:“没关系。不过,马勇,我也觉得你那些话说得恶心了点,你怎么说得像个科长似的?你平时不这么说话呀!”
俞晓红也笑着说:“他一正经,我就觉得特喜剧,就想笑。”
马勇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也松弛了,说:“是,是,是,那我就别装干部了,我说句人话吧:我是把你们俩拉扯到一块儿了,你们就好好地处吧。我呢,也别在这渗着了,我现在就去买单走人,你们俩往下发展。”马勇说着站起来,张琪却一把拉住他,坚持说这顿饭必须由他结账,马勇瞪起眼说:“哥们儿你这是骂我啊!”又说:“俞晓红给我做了七年的饭,我请她一顿还不应该吗?”马勇这么一说,俞晓红的眼圈又有些要红湿的迹象,马勇懊悔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咬牙,心想自己真他妈不会说话!于是马勇赶紧到前台买了单,走了。
马勇是个魁梧的人。马勇摇晃着他魁梧的身子走出酒楼去。马勇走出酒楼却没有离去,马勇很魁梧但心却很细,他靠在酒楼门前的暗影里偷偷观察里面的张琪和俞晓红,果然就看到了让他不放心的一幕。马勇事先就估计到张琪和俞晓红可能会彼此拘谨,无法顺利发展,可看到的比估计的还要糟糕一些:张琪和俞晓红都僵硬地低头坐着,谁也不先开口说话,两人身后不远有个酒楼请来的演奏小姐正在用二胡演奏《江河水》,声调凄婉,烘托得俩人愈发不像是来相亲的倒像是来泣别的,这让马勇又是一阵暗自咬牙。于是马勇掏出手机来给张琪打电话,待看到那头张琪被骤然而响的铃声所惊动也拿出手机来接听的时候,马勇赶紧说:“张琪,别出声,是我,马勇,你听着就行。”
9、马勇幽会受挫
马勇在电话里训导张琪:“哥们儿,你行动啊!你对她说点什么呀,哪怕你说今天天气不错,或者你说中东的局势,要不你说你们家有蟑螂。你俩怎么像两个兵马俑似的!”
马勇的训导起了作用,马勇看到张琪放下手机后把一只螃蟹夹起来放到了俞晓红面前的小碟里,像憋着尿一样哆嗦地说:“俞晓红你吃螃蟹吧。最近中东的局势你知道吗?”俞晓红嫣然一笑,说:“好的,谢谢。中东的局势我是知道的,本?拉登还没被抓住。”马勇也笑了,心想:行,战斗打响了。
马勇走了。马勇摇晃着他魁梧的身躯朝一辆出租车走去。马勇要去超市接赵慧,准备和赵慧去幽会。马勇卸下了一块心病,他可以放心地去经营他自己的爱情了。
此时已是黄昏,正是大家谈情说爱的好时光。
马勇和赵慧的幽会进行到了夜晚十点,其间包括吃饭,饭后的咖啡,情意绵绵地聊天,到了10点钟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浓烈得掰不开了。10点钟是一个人容易想干点儿什么坏事的钟点,于是两人都觉得必须要再做点儿什么才能把今晚的爱情进行到底。两人继续行动打车去了赵慧的家。进得门来,马勇和赵慧都已经有些缺氧似的呼吸困难,眼前一片迷蒙,看什么都像眼睛近视了,于是两人顾不上停顿和小心,直接去了赵慧的卧室。进得卧室来,卧室灯光幽暗,愈加在鼓励两人,马勇一把抱住赵慧进行了热吻,同时试图去解开赵慧的衣扣。这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小桶凉水倏地如天外流星一样地泼浇过来,马勇惊吓地跃然而起,顶着头上的流水看过去,顿时有些犯傻:赵慧的儿子,七岁了,刚上小学一年级,小小人儿却有个伟岸的名字叫陈勇刚。陈勇刚正提着一只家里用来浇花的小塑料桶,桶里还有些水没有泼尽,愤怒地瞪着他。
赵慧也惊吓地瞪起眼说:“陈勇刚你干什么呀?”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