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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周瑜

_8 耿峥(三国)
  “你们两人干的好事!”孙策没有理睬周瑜,脸色冷竣,怒斥小红和草儿道。
  “孙将军!您说什么啊!”小红假装不明所以地问。
  草儿慌忙跪下道:“孙将军!不关小姐的事!都是奴婢的主意!”
  “说!将此事禀报给周将军!”孙策喝道。
  草儿不敢违令,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大闹乔家的事对周瑜和盘托出。
  草儿说完了,孙策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你自小就在孤府上长大,也懂得些家规国法,怎可以如此胆大妄为?明知大乔乃是孤的未婚妻,小乔乃是周将军意中人,也是孤的妻妹,竟带侍卫擅闯乔府,大闹乔府,辱骂小乔姑娘!不要说闯入乔家,便是闯入寻常百姓家,如此也是死罪!”说完,他脸色凛然一变,喊:“来人,拉出去斩首!”
  门外二个武士大步走了进来。
  草儿跪在地上磕头不已,泪如雨下:“主公!奴婢错了!奴婢只是想帮小姐一把!”
  小红也“扑嗵”跪下哭道:“孙将军!请饶了草儿!都是奴女所使,若不是为了奴女,她断不敢如此!”
  周瑜听了草儿所说,心里竟有了几分激动与惊喜!原来是小红从中在捣鬼!如果对小乔说明了这一切,小乔岂不就释然了?他还用得着如此郁闷感伤?因为惊喜,他对小红与草儿所犯的过失竟有些不以为然了,至少不象孙策那样勃然大怒。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对小红道:“红儿!你这是何苦来着!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下死罪!”
  小红跪在地上嚎淘大哭道:“哥啊!小妹错了!小妹只是喜欢你才这样做的!呜!呜!哥,你不要吓我啊!妈啊!爹啊!哥要杀我啊!”她就无助地喊叫起来。
  草儿含泪长跪在地道:“孙将军!周将军!草儿知错了!草儿伏罪!”
  然后她对孙策磕了一个头道:“草儿只求孙将军一件事!”
  孙策板着脸:“讲!”
  草儿含泪道:“李柱子并不愿违军纪,只是受了小人逼迫才告诉奴婢关于小乔姑娘和周将军订亲之事,又受奴婢逼迫才派了几个军士随奴婢前往乔府。求孙将军不要怪罪李柱子和那几个军士,奴婢九泉之下跪谢孙将军了!”
  孙策板着脸道:“那几个军士,为首的二个已被斩首!李柱子也令打二百军棍,剥去军职,赶回江东,不需你操心!”
  草儿泪流满面:“是奴婢害了他们!”
  “拖出去斩首!”孙策道。
  二个武士拎起草儿往外拖。
  小红爬到孙策脚下伏地请求:“孙将军!求你放了草儿!都是小女子的错!”
  周瑜对二武士喊:“慢!”
  两个武士站着不动了。
  周瑜面向孙策,拜倒在地,对孙策恳切道:“主公!两人所犯事皆与公瑾相关!公瑾愿为两人说情!草儿只是一个婢女,并不知军法,又是太夫人的贴身丫环,且将与李柱子结成百年之好,请主公暂且饶她一命!至于红儿,罪责难逃,但因是叔父和母亲所托,此前又对周瑜有借兵之恩,也请主公看在周瑜份上饶了她!如有再犯,数罪并罚!”
  “公瑾所说的我又如何不知?看在公瑾面上和昔日助公瑾借兵的份上,红儿就免了!但草儿却饶不了!”孙策恨恨道。
  “若无红儿威逼,草儿岂敢如此?请主公一同免了死罪!”周瑜道。
  孙策看了看周瑜,又看了看草儿,恨恨道:“好吧!看在公瑾请面上,孤且饶了你!死罪饶了,活罪难免!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明日赶回江东!”
  草儿含泪拜道:“谢主公!”
  两个军士即刻将她拖了出去。不一会,院中传来草儿被打板子的哀叫声。
  周瑜起身,板着脸对小红道:“你明日也和草儿一同回去吧!先退下去!”
  小红抽抽泣泣又拜了孙策,赶紧退下。
  然后,孙策又劝慰了周瑜一会,说了些小乔只是误会等贴已的话,就告辞了。
  孙策走后,周瑜激动地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朝夜空望去。此时已近中秋,窗外皓月当空,圆而丰满,金黄灿然,亲切柔和,如女人妩媚的微笑。华光四射,给屋宅和树影披上柔美轻纱。一缕缕带着凉意的秋风掠过高墙,佛过树枝,奏出轻柔的乐章,佛上周瑜脸面,让他有沁入心脾之感。
  他猛然转身,大声唤来方夏。
  “方夏!随我去乔府!”周瑜命令道。眉宇间洋溢着兴奋。
  “大人!这么晚还要去?”方夏小心道。
  “无妨!我只是要在她家后花园院墙处转转!”周瑜笑道。
  方夏:“是!”说完去前院备马。
  周瑜整了整衣衫,走出厅堂,站在前院,等方夏牵马过来。忽然,小红冲出来,倚着门含泪喊:“哥!”
  周瑜回头见是她,板着脸道:“你又要怎样!”
  “哥!我明日就要走了!你陪我到后花园说会话!”小红眼角又渗出泪水。
  周瑜想想,拍拍方夏牵来“白雪飞”,对方夏道:“算了!”
  然后,随小红穿过厅堂,直往后花园去。
  后花园里,丹桂飘香、秋菊吐蕊、夜凉如水。皓月当空,华光四射。秋夜景色,分外美妙,但两人都无心欣赏,只闷闷坐在亭子间的石椅上。
  小红未语先哭:“哥!那个叫小乔的女子真的就胜过小妹?竟让你如此待她?”
  周瑜轻轻叹口气,抬头望着夜空金黄色的明月,沉吟一刻,缓缓道:“凡事自有天注定!我爱小乔,实是上天安排!要不,为何安排我两人少时相遇,今又相逢?为何又偏偏她也是两姐妹?应了我与孙郎娶两姐妹的戏言!为何自那回在街上见到她,便让我抨然心动?或许是就是那一刻,月老牵的红线便拴住了周郎的心!又或许,还在我少时,在往历阳的路上,月老便定好了这份姻缘!”
  小红歇斯底里打断了他:“够了!不要说了!呜……”她脸蛋扭曲了,浑身颤料着。
  周瑜看了看她的脸色,愧疚地抚着她的肩,温存道:“小红!你是个好姑娘,但姻缘是上天安排好的!哥哥今日伤了你的心,日后,一定赔罪补偿!”
  “走开!我不想听你说了!呜——”小红猛地推开他,放声大哭,然后,起身往屋里跑,跑了两步回头喊:“我要回去!去你的天注定!去你的小乔!我不想再见你!”
  周瑜伤感地看着她的背影,默然无语。
  在亭子后面一颗桂花树旁下,刚挨过板子,尚未回房,仍在院中盘桓的草儿正站在一棵大树后,一手抚着挨过打的臀部,一手抚着树干,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两行泪水悄然流下。
  第二日,朝霞如火,秋高气爽。一乘豪华的青色伞盖的马车直奔乔家。数百刀戟铿锵的武士跟在后面。马车里,端坐着身着黄色官服、头戴紫金冠的孙策和峨冠博带、风姿飘逸的周瑜。周瑜想了一夜,决定今日亲自来乔府求婚。孙策也称好,并陪他前来求婚。
  到了乔府门口,李通跟着马车的李通下马上前叩门,却无人应。李通便推开门,脸色顿变,叫声“不好!”,赶紧拔出刀,撞开大门冲了进去。后面的侍卫跟着拥入。门一撞开,周瑜和孙策就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两人赶紧下了马车。不一会,李通冲了出来,焦急地禀道:“禀孙将军、周将军!大、小乔被人劫去了!”
  孙策、周瑜如闻霹雳,脸色骤变,赶紧往乔府走去。只见堂屋大厅里横着一具家僮尸体。刚被军士解开了绑绳的乔玄夫妇坐在椅上一个在抹泪,一个嚎淘大哭。婢女娟儿和另两个婢女被砍倒昏死在屋里。地上满是鲜血。见孙策、周瑜进来,乔夫人“哇”地扑上来,跪倒在地,抱着孙策的腿哭喊道:“将军!请救我女儿!一定要把我女儿救出来啊!”
  乔玄含泪告诉他们:昨夜三更,刘偕带人化装闯进乔家,砍倒几个婢女并家僮,抢走了大乔、小乔!
  周瑜眼睛湿润了,懊悔不已地猛一顿足,叹道:“昨夜我正要来此处的!如果来了,岂会出这种事?”说完,泪水流出。
  孙策的眼眶也湿润了,他恨恨道:“可恶的东西!要是大小乔有个三长二短,我必诛灭刘家九族!”
  此时,负责城防的太史慈纵马奔来禀报说昨夜城墙西南段两个巡哨的军士被人砍死在城墙上,城墙上有人攀爬的痕迹,估计是刘勋派人进城了。
  “他们必定是抓了大小乔做人质,以要挟我们!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进军罢了!”周瑜果断道。
  “是啊!主公!我部粮草早已准备好了!这些天刀枪都生锈了!”太史慈也道。
  “好!即刻起兵,攻打沂县!”孙策咬牙切齿大声道。
  两人又安慰了一下乔玄夫妇。躺在地上的三个婢女,娟儿肚皮被捅破,但一息尚存,另二个已经死去。孙策、周瑜令人唤医官包扎救治。然后,两人赶回府中,召集众将领,商议即刻攻打刘勋事宜。
  翌日,大军从西城门出发,直奔西边一百里外的沂县。共一万五千人马,以太史慈为先锋。程普领军守皖城。
  当大军出发时,吕范领红儿一行也上了往江东的船。吕范奉孙策之令前往江东去取刘勋妻儿,以便到时交换大小乔。小红、草儿、李柱子被逐回江东,随船同行。李柱子被免去军职,回去继续在孙府做家僮总管。周瑜令他回去后即刻与草儿完婚,他含泪答应了。羸得了草儿,对他而言,胜过一切。只是,眼见得大军出发,往沂县征战,而他再没有机会沙场建功立业了,颇有些感伤。
  孙策、周瑜领大军当日赶到沂县,直逼沂县城下。此时,刘勋已在城上严阵以待。
  刘勋被孙策打出皖城后,逃到沂县,一面加固沂县城墙,一面派人找江夏太守黄祖求救。黄祖即派其骁勇善战的儿子黄射领五千精兵前往沂县来助刘勋。黄射的人马到了后,刘勋胆子大了,虽然被赶出皖城,但也渐收拢了一万多人,加上黄射的兵和在沂县召募的人马,也有二万,足可以与孙策、周瑜一战。他派人往听皖城打探,得知:孙策、周瑜暂无心西进,正忙平定各县,也忙着向大小乔求婚。他想自已妻儿均为孙策所获,如拿了大、小乔,既可做人质换自已妻儿,也可以此要挟孙策退兵,于是就令刘偕将大小乔劫来。刘偕当即领十多个有武力的军士化装成客商趁夜爬上城墙,砍倒巡哨的江东军军士,潜入乔家,绑了乔玄夫妇,将大小乔绑起,堵上嘴,用麻布袋扛出城外,劫到沂县。刘勋令人将大小乔关在自已的府衙后院的一间房,派人看守。现在,他得知孙策、周瑜领兵来攻城,便令所有军士上城严守。他相信,凭沂县的高城,凭黄射高强的武艺和所带来的黄祖的久经沙场的老兵,孙策、周瑜很难破城。
  江东军兵临城下,孙策用枪指着城上的刘勋喊道:“刘偕!速交出大乔小乔,我保你安全!你妻小也并归还你!否则,我杀你片甲不留!”
  刘勋也骂道:“孙策竖子!你快快还了我的庐江,滚回江东!否则,本官要大乔小乔与你陪葬!”
  孙策大怒:“攻城!”
  一时,战鼓擂响,呐喊声声。江东军扛着云梯,奋力攻城。箭矢如雨,滚石横飞。
  攻了一刻,孙策、周瑜见城防果然坚固,一时难以攻下,不忍江东子弟多有伤亡,便令停止攻打,在离城二里处就地扎寨。
  ·25·
  耿峥 著
  第二十五回
  施妙计刘勋遭殄灭 表衷情周郎得美人
  第二日,孙策、周瑜领大军又去攻城,大军到了城下,只见刘勋在刘偕、黄射的陪同下,立在城墙上。刘勋手指孙策,口中喊:“孙郎、周郎!我让你们看看大乔、小乔!”说完,一挥手,几个武士从后面将大乔、小乔押着推上前来。大乔看见了城下面的江东军,还有孙策,泪流满面,泣道:“孙将军!周将军!”
  小乔也泪流满面地看着下面,喊道:“孙将军!”
  “大乔!”孙策含泪喊道。
  “小乔!”周瑜也含泪喊道。
  “刘偕!你要碰大小乔一根毫毛,孤誓灭你九族!”孙策对城头上的刘勋怒喝。
  “刘勋!有道是祸不及妇孺!你我交兵,竟以女子为人质,算何本事?你且放了她两人,我们也归还你的妻儿,再约时间交战,如何?”周瑜也喊。
  刘勋冷笑:“我妻子儿女早被你等送往江东了!你等抓了我妻子,我抓你俩人未婚之妇,也算公平!”
  周瑜道:“你妻女确已被送往江东!这正是孙将军不许部下加害之意!昨日,孙将军已令吕范回江东去取你妻儿了!我等愿以你妻女交换大乔、小乔!”
  刘勋冷笑道:“远水不解近渴!待你取来,已不知何年何月了!”
  周瑜道:“只三五日便到!”
  刘勋冷笑:“我刘某江山都被你等夺去了,还在乎什么妻子儿女?自与你俩人结怨后,刘某便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二人若真要领回这两女子,就把庐江还给我,滚回江东去!”
  旁边的孙策怒目圆睁,对周瑜道:“只怕谈不拢了!战场上了结吧!”
  周瑜道:“可!我亲自去擂鼓助威!”
  孙策于是举起铁枪,往上一挥,大喝一声:“攻城!”
  战鼓擂了起来,江东军士兵们呐喊着扛着云梯往城下冲去。
  城上刘家军将滚木、擂石还有箭矢雨一并倾泻下来,大多江东军还未跑到壕沟前,便中箭倒地。孙权蓄养勇士潘璋首次随孙权从军,欲要建功,一手挽盾,一手提刀,奔跑过去,飞跃过壕堑,还没到城下,便被箭射倒在沟中。幸得孙权令人冒死抢了回来。勇将周泰、董袭身先士卒,领军冲杀,也中箭落马,被部下抢回。孙策的年仅18岁的侍卫吕蒙身披重铠,手挽盾牌,领十多名壮士扛着一架云梯,好不容易葡匍腾挪至壕坑之下,却被乱箭困在壕沟里无法爬出来。太史慈领众弓箭手箭无虚发,射落城上敌兵无数,但仍压不住对方箭矢,自已的弓箭手反被射到不少。
  孙策见状,大怒,对一队正扛着云梯准备冲锋的军士道:“你们随我冲锋!看我飞身上城杀散众军后便攀援而上!”
  说完,挺枪纵马飞出阵去。太史慈、陈武、韩当、黄盖等人见状,也纵马大吼着冲出阵去。
  周瑜正在后面亲自擂鼓助战,一见前面孙策冲了出去,大惊失色,扔了鼓槌,赶紧跨上马,嘴里喊道:“不可!”追了上去。
  孙策一马当先直奔城下,快冲到壕沟处时,城上的刘勋看得亲切,恶恨恨地一挥手喊:“放!”
  城墙垛下立刻站起一排埋伏好的弓弩手,举弓一起往下射去。
  一时,万箭齐放,直飞向孙策。身后的太史慈等众将见状大惊,赶紧喊:“主公!后退!”
  话音未落,密集如云的箭已朝孙策扑来,孙策挥枪拨开一排箭,但箭既多且猛,根本就拨不尽,几枝箭同时射在他的马上,他的马“扑嗵”一声跌翻在地,将他颠下马来。他一滚落下马,一排箭就往他身上飞过来。他“哎哟”叫了一声,就再未起来。手中的铁枪落在地上。
  周瑜在身后看见这一幕,惊呼道:“伯符!”然后,对身后大喊:“盾牌手!弓箭手!快上!”
  城头上,一直被押在刘勋身边做挡箭牌的大乔、小乔在城楼上见此情景,泪如泉涌,含泪喊:“孙将军!”小乔看见周瑜也跟着冲了上来,心悬在嗓子眼上,含泪呻吟道:“周郎!小心啊!”
  周瑜自然听不见小乔的呻吟声,他纵马冲到孙策前面,将“白雪飞”的颈脖一按,“白雪飞”立时趴了下来,正挡在孙策前面,周瑜一面用剑拔开朝孙策和自已飞来的箭,一面喊盾牌手上来。同时冲到孙策面前的太史慈、陈武等人的战马也中了箭,他们跳下马,护在孙策身边,一面用兵器拔着飞来的箭,一面大喊盾牌手。
  城头上,刘勋、刘偕一齐喊:“给我射!射死孙郎、周郎有赏!”于是,箭如蝗虫一般朝他们飞过来。
  后面的江东军的盾牌手举着盾牌冲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高低二层用盾牌护住孙策、周瑜、太史慈等人。李通和方夏等侍卫也奔上来,拿着盾牌挡在了周瑜、孙策前面。于此同时,被压在壕沟里的吕蒙等人趁机冲出壕沟,奔到孙策、周瑜身边,举着盾牌护住孙策及周瑜、太史慈等将。江东军的一排弓箭手也冲上前,在盾牌手的掩护下,举起弓箭朝城上放箭。城墙上,一排刘家军弓箭手被射中,栽了下来。太史慈抓起一个倒在地上的弓箭手的弓箭,连连开弓,射倒城上十多名弓箭手。其余的弓箭手不敢再露头了,周瑜趁机指挥众人抬着孙策退了下来。攻城的江东军见主帅退下,也就潮水般退了回来。
  退到阵上,周瑜见孙策已经昏迷不醒,便令撤军。他恨恨地看着城墙上喊:“刘勋!我周瑜不会放过你!”又对大小乔喊:“大乔姑娘、小乔姑娘!我会救你们的!你们忍一忍!”
  城墙上,刘勋、刘偕、黄射得意地哈哈大笑开来。刘偕喊道:“江东小儿!这回尝到你大爷的厉害了吧!”
  大小乔含泪看着撤走的江东军,以及被侍卫抬走的孙策,心如刀绞,一齐难受地哭了。大乔哭泣道:“孙郎!”身子晃了晃就要晕倒,小乔喊一声“姐姐!”赶紧挣开身后的武士,用力扶住了大乔。
  回到大营后,周瑜令人清点了一下伤亡人数,合计阵亡士兵三百余人,中箭带伤者上千人。周泰、董袭等多名将领带伤。孙策的战马被射死。周瑜的“白雪飞”也受了重伤。孙策因披了重铠,虽中了十数箭,但均未伤及骨肉,只大腿和后股中了两箭,血染征袍,回营不久便醒来了。医官称箭头有毒,剜出箭头,又用刀挖出周围的肉,上了金枪药,包扎好了,称只需歇息几天就好了。周瑜等众将就放心了,慰问了一阵,嘱他安心歇息,就退下。周瑜自在寨中调度军马、安排宿营、抚慰伤卒、探视受伤将领,又多设岗哨,以防偷袭。
  入夜,周瑜忽然想了一条计策,赶紧赶往孙策帐中,只见孙策精神已经好多了,刚由侍从服侍着喝了一些牛肉汁,正躺在床上为今日中箭的事愤愤然。见周瑜进来,孙策恨恨道:“这刘勋实在可恶!明日一早,我带兵继续攻城!要他们知道我孙郎并没有中箭!”
  周瑜笑道:“今日主公中箭,正是好事!塞翁失马,焉知是祸?”
  孙策看了看他,眼睛一亮,笑道:“哈哈!公瑾定又有了主意了!”
  周瑜笑了笑,倾一倾身子,附在孙策耳边道:“刘勋使出此计,用意是要让我军失去主帅从而趁势掩杀我军,我等何不将计就计,诈称主公箭伤发作而亡?他们必来追杀我军,就正中我军的埋伏!”
  “妙计!只是,孙郎已亡,尚有周郎,我看他们未必敢劫营!”孙策道。
  “无妨!周瑜明日诈称为主公报仇,领兵攻城,然后也诈死,不就成了?”周瑜胸有成竹道。
  “好一条苦肉计!公瑾!你真是足智多谋!”孙策高兴地擂了周瑜一拳。
  “这都是主公中箭换来的计谋!”周瑜笑道。两人哈哈大笑开来了。
  当晚,孙策大营里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白幡林立,迎风凄凉地飘展。大小军士各各戴孝,全都愁眉不展。众将领哭天号地、涕泗横飞。悲哀的鼓角在在原野上回荡,传诸久远。在孙策大帐外,一群僧人口中念念有词在做着道场。香炉里香烟缭绕,纸钱飞扬。整个军营笼罩着一片肃穆悲哀景象。火把照亮守护着大帐的戴着孝的军士们悲伤迷离的面庞。当夜,几个原在皖城俘获的原刘勋的军士从孙策营中投奔刘勋,告诉刘勋说江东军主帅孙策伤重死去,周瑜正在为他发丧。
  第二天,周瑜带领大军再次兵临沂县城下。因为时间紧迫,只有部分将领及军士挂了孝,其余士兵多以白布条系的额头上权作戴孝。刘勋、刘偕、黄射在城头上严阵以待。周瑜故意令几个原刘家军的军士投奔刘勋,告诉孙策的死讯。刘勋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们多亲眼看见孙策连中数箭。这箭都涂了毒药的。遗留在阵地上的江东军的中箭的士兵的尸体都发绿了,可见毒性是很大的,孙策未必抗得过去。但他们不急于夜劫江东军营,因周瑜还在。他们知道周瑜会来复仇的。果然,城墙下,周瑜领军来复仇了,他们内心里欣喜若狂。
  “刘勋!你杀我主公!我誓要取你首级祭我主公!”江东军中,周瑜身裹薄铠、外罩素袍,立在马上大喊道。这马不是“白雪飞”,而是从军中随便取的一匹马。受了重伤的“白雪飞”正在营中疗伤。
  城头上,刘勋哈哈大笑道:“周郎!只怕你今日也要去见你主公去了!”
  周瑜大怒,圆睁双眼,挥枪高呼:“众将士!捉拿刘勋,为主公报仇!就在今日!”
  说完,一马当先,直奔城墙下。
  太史慈、吕蒙紧随其后。
  李通和方夏领着卫队也跟在后面。
  城墙上,刘勋大喝道:“放箭!”
  乱箭从城上直向城下飞来。
  周瑜挥枪拔开乱箭。
  太史慈也挥枪拔箭。吕蒙一手提刀,一手举起盾牌挡住箭。
  城墙上,黄祖之子黄射张开弓瞄准周瑜一箭射去。
  箭如流星,直飞向周瑜胸口。
  周瑜“哎哟”大叫一声,往后一翻倒栽在马下。
  箭插在他的胸肋上。
  太史慈在身后大喊:“周将军!”。
  纵马上前,挥枪拔开乱箭。
  吕蒙也赶紧上前,按下战马,用盾牌为周瑜遮住飞来的箭。
  一群盾牌手迅速冲上前架起盾牌。
  李通、方夏赶紧上前抬起周瑜往回撤。
  沂县城门大开,黄射领军冲了出来,直扑向周瑜,边冲边喊:“周郎已被我射死!快给我杀尽江东军!”
  太史慈挺枪上前敌住黄射。吕蒙也领江东军上前迎战。两军混在在一处。
  太史慈与黄射等厮杀一阵,见周瑜已撤出战场,就举枪在黄射脸上虚晃一下,趁黄射一闪之际,收了枪拔马回跑。
  吕蒙也领着江东军往回撤。
  黄射因随他杀出来的人少,也不敢追击,一面大骂着江东军,一面欢呼着回城。
  回到营地,众将将周瑜抬进大帐。军中医官赶了过来。一直假装昏迷的周瑜“醒”了过来,令医官、太史慈及孙权留下,其余人全部出去。众将一出去,跛着腿的孙策被一个内侍搀扶着内帐走了出来。
  “公瑾!如何?”孙策走到周瑜床边笑问。
  周瑜从胳肢窝里取出箭,笑道:“差一点便要了我的命!”
  “哈哈哈!公瑾若有闪失,损失就大了!”孙策擂了他一拳,笑道。
  周瑜笑道:“既是苦肉计,总得担些风险!所幸那一箭往心口射的,若往颈上射,我就没法做假了!”
  他转脸对医官道:“等会你二人向众将宣称我不治身亡!”又对孙权和太史慈道:“我与伯符已诈死,外间事暂由你二人做主!黄昏时派一心腹军士假意投奔刘勋,告诉刘勋说明日全军将抬着我和主公棺木回皖城治丧!”
  孙权和太史慈应喏了,领着医官一同出去,宣布周瑜的死讯。
  夜晚,沂县城内,刘勋府中关押大小乔的房间门口,两个守门军士议论起孙郎、周郎的死讯。大乔、小乔听见了,都一起趴到窗子边喊:“请问军爷!你们说什么?周郎……也不在了?”
  “是啊!城内城外都知道了!”一个军士惋惜道,“是投过来的江东军说的!周郎和孙郎都是中了我军毒箭!唉!先死了孙郎、又死了周郎,这江东军一下气数就尽了!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大乔、小乔瞪大了眼睛,泪水忽地从眼里涌出。
  “周郎!”小乔忽然哭了起来,疯了似的使劲拍着门大喊:“不会的!你瞎说!周郎不会死的!不会的!”
  大乔含泪抱住她:“妹妹!不要哭!孙郎、周郎都不会死的!一定是误传!不要哭!”大乔已在昨夜知道孙郎的死讯,一夜未眠,眼都哭肿了,仍沉浸在悲哀之中,又得知周郎死讯,更是伤痛不已,但也只好忍住悲哀,尽力来安慰小乔。
  小乔转身扑进大乔怀里痛哭。
  就在此时,有人推开门,刘偕得意洋洋的脸闪现在门口,两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搂在一处,后退到墙角。
  “城外哭丧,城里也哭丧啊!料你们都知了!孙郎、周郎都上西天了!哈哈哈!”刘偕走进来,幸灾乐祸地笑道。
  大小乔不理他,转过身子,搂在一处,背对着他。
  刘偕绕到二人面前,嘻皮笑脸地摸一摸小乔的脸:“姑娘!不要哭!孙郎、周郎死了,还有我啊!哈哈哈!跟着本将军也不差啊!”
  小乔含着眼泪,抬起头,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刘偕摸着脸,老羞成怒道:“臭丫头!你不想活了!”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明着打不过孙郎、周郎,就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你还我的周郎来!”小乔泪如泉涌,哭着、喊着就往刘偕身上扑,边扑边举起小手疯了似的朝他身上乱打一气。
  “妈的!你敢打老子?”刘偕恼怒地抓住小乔乱打一气的手,使劲往怀里一拉,拉到怀里,抱着便乱亲一气。
  小乔尖叫一声,在他怀里拼命反抗、挣扎。发了疯似地躲着他他肥厚的嘴,用双拳打他,用手推他。
  大乔上前,一面焦急地喊着:“妹妹!妹妹!”,一面把小乔往外拉。
  刘偕猛地挪出一支手一把将大乔也揽进怀里,然后紧紧搂着她俩高兴道:“哈哈!二个一起来!我喜欢!我喜欢!”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的臭气呼呼地呼了出来,额上的疤痕愈发狰狞恐怖。
  大小乔合力死劲地推开他,喝道:“滚开!”然后痛哭着抱成一团,同时厌恶地、恨恨地瞪着他,好象瞪着世上一头最丑陋又最凶狠的野兽。
  刘偕用手抹了抹流出的口水,狰狞地笑着,又要扑上去。
  一个军士忽然闯进来禀道:“启禀将军!主公请你马上过去!”
  “何事!”刘偕不快地喝道。
  “卑职不知!主公只是请将军尽快过去!”军士道。
  刘偕悻悻地看了大小乔一眼,邪笑道:“两个宝贝!等着!我会再来的!”
  然后转身离去。
  门“哐”地关上了。
  大小乔抱在一处痛哭不已。
  小乔不仅伤心周郎之死,而且觉得伤害了周郎却永远无法再对周郎表达心中的歉意与温存了!先是因为调皮,禁不住对周郎冷言冷语,使些性子!后因为小红的大闹,误解了周郎,竟将周郎赶出后花园,狠狠地伤了他的心。她现在都还记得周郎噙着眼泪的惊愕的眼睛和颤抖的身子、苍白的面孔。那是一种怎样的难受啊!后来,大乔把孙策的话转告给她,说小红和周郎的事是子虚乌有的。她内心里又充满了甜蜜与喜悦。她想她误解了周郎,伤了周郎的心,过两天见了周郎,一定要对周郎主动一些、温存一些!一定不要再使些小性子,不要让周郎不要再难受了!哪里想到,从此便再没了机会了!那天在城头上,她看见周郎领兵在城下救她。她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柔情、焦虑,看到了爱怜与慰藉,挂念与相思,全没有她想象的冷漠与怨恨。这一刹那,她的眼泪哗哗地流出,原来,相爱的人之间是不用记仇的,也不必内疚的。那一刻,她内心里默念:“周郎!如果我们再能相聚,我一定不会不会为难你了!一定好好做你的新娘!”但,命运竟是这样无情,今天竟传来周郎的噩耗!她还没来得及亲口对周郎解释那天发火的事啊!还没有告诉周郎她其实喜欢他,只是有一点调皮和爱使些小性子!还没有告诉他她会好好地做他的新娘的!甚至还没有好好地给他一个温清脉脉的微笑和多情的目光!这一切都再也没有机会了。周郎就这样离她而去,或许在他临死前心中还有着对她的怨恨和一丝没有得到她的爱的难受吧!这是怎样的遗憾啊!
  想到这里,她扑在大乔怀里,喃喃道:“姐啊!我不应该对周郎那样凶的啊!呜——”大乔眼泪汪汪,搂紧了她,泪水默默地流淌。孙郎死去,她心里的难受不比小乔好多少。她的眼泪已经哭肿了!昨天,小乔安慰了她半夜,今夜,当她来安慰小乔了!
  刘勋把刘偕叫过去,是准备出兵攻打江东军。他得到报告,说江东军已经拔寨离去了,于是就令人去唤刘偕。结果随从禀告说刘偕就到后院关押大小乔的房里去找大小乔去了。他大怒,令人唤来刘偕,将刘偕痛责一番。刘偕小声辩道:“原要拿这两女子换庐江!现在孙郎、周郎已死,留她们何用?正好留着我与大哥一人一个做妾!”刘勋气得脸发青,一巴掌打过来道:“没出息的东西!就算是找女人,也不是现在!如此怎不会丢掉江山?就是给你一百个女人你也守不住!”然后他令刘偕和黄射各领一军,左右接应,务必追歼江东军。刘偕挨了一巴掌,捂着脸,赶紧出去,和黄射点起军马冲出城,直扑江东军营地。
  到了江东军营地,只见江东军已经拔寨。地上狼藉一片,到处是扔掉的破军服、衣裳、盔甲、破麻鞋、旗幡、罗鼓,还有拉屎的粪坑和烧火的灶台。
  刘偕和黄射看见这情景,得意地笑了。刘偕喊:“打起火把给我追!本将军论功行赏!”
  顿时一片火把燃起。数条点着火把的长龙疯了一样朝前追去。马嘶人叫,铁蹄声声,兵器铿锵。
  赶了约七、八里地,隐隐看见了江东军大队人马在前面慢慢地行走。举着火把、穿着孝服、抬着棺木,肃穆悲哀。刘偕将枪一挥,喊:“杀!”
  刘家军呐喊朝前杀去。
  忽然左前方一声炮响,一片火把燃起,跟着,呐喊声起,一彪军杀过来。与此同时,前面缓缓而行的江东军也返身杀了过来。
  刘偕朝左前方杀来的那枝军仔细看过去,大吃一惊,只见领头的正是孙策。火光映照着他英俊又棱角分明的脸,还有一身的金盔金甲。
  “孙郎在此!你等中计了!”孙策纵马横枪,高喊着。
  刘偕、黄射惊呆了。
  再看返身杀过来的那枝举丧的兵,领头的正是江东名将太史慈。他白衣白袍,挺枪跃马,直冲过来。后面跟着吕蒙、潘璋两员骁勇的小将。
  冲在前面的刘家军一见孙策出现,吓得魂飞魄散。待清醒过来后,有的就地跪下投降,有的转头就没命似地跑。后面的刘家军见前面的回跑,也跟着一起往回跑,于是,追赶江东军的刘家军转过身来象破了堤的水一样朝后满地漫开去。
  黄射对着这片溃退的潮水大喊:“后退者斩!快给我顶住!”
  但没人理他,士兵们仍潮水般往回跑。
  刘偕拔转马头转身就跑,边跑边惊慌道:“我们中计了,快撤回去守城好了!”
  黄射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又朝孙策那边看了一眼,也赶紧拔转马头回跑。
  江东军在后面追杀着。
  沂县城墙上,刘勋正全身披挂,在城墙上等着队伍凯旋而归,结果听见了一片山动地摇的喧哗声从远至近奔来,也看见了一片火把之中,黑压压的败军潮水般朝城门涌来。而孙策领着江东军举着火把在后面追杀。他大吃一惊,知道中计,赶紧令人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但溃兵距城门还有一箭之距时,只听一声炮响。斜刺里一片火把点起,一阵呐喊声中,又一枝江东军拦腰杀过来。火光中,只见“周”字大旗下,银盔银铠银甲的周瑜,腰悬宝剑,手执一杆铁枪,威风凛凛冲在前头,高喊:“周郎在此!你们已经中计,还不快快投降!”他身后左是周泰,右是陈武,都虎目圆瞪,提着长柄大砍刀,直往刘家军中杀奔过来,气势如山,如虎入羊群。
  跑在溃兵前头的刘偕、黄射见了周瑜,哪里敢迎战?拼命地拍着马往城门洞跑。周瑜领军将溃兵拦腰截断。溃兵中被截住的一部分跪地投降,一部分拼命抵抗。周瑜就令陈武领一部人马会合追上来的孙策、太史慈的人马一同围歼被截住的溃兵,自已和周泰领其余人马直往城门洞追赶刘偕。城头上刘勋见此情景,脸色惨白,两股颤抖,赶紧喊:“快!快关城门!”
  他身边二个亲随将领一个唤张游,一个唤鞠赖,皆与他沾亲带故,赶紧一人一边架住他道:“主公!来不及了!我们快跑吧!”就将扶上马,牵下楼,带一伙侍卫没命地拥着他朝远处跑去。
  与此同时,刘偕、黄射领着溃兵涌进城门洞,汇合着刘勋一同狂奔乱跑。周瑜随后也领军杀进了城门。孙策、太史慈解决了城外大部溃军后,也跟在周瑜后杀进城来。
  在城内,江东军沿街追杀刘偕、黄射的人马。刘勋在城内守城的江东军早已溃不成军,纷纷跪地投降。黄射从江夏带来的兵马多是经精心训练的,也是强悍的精兵,自恃勇力,一部分在城外抵挡一阵后,悉被杀死,一部分在城内抵挡,在黄射指挥下,与江东军厮杀着。
  太史慈在乱军中撞见黄射,斗了数合,黄射拨马便逃,太史慈搁下枪,取出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射去,黄射翻身落马。又赶上去,割了他的首级,悬在自已马项上。
  孙策在乱兵中看见刘偕,纵马追了上去,口中喊:“大胆恶徒!敢欺吾妻!拿命来!”。刘偕无路可逃,只好回头硬着头皮迎战,二合之后,孙策大喝一声,一枪将他捅下马来,手下侍卫赶上去枭了他的首级。刘偕的随从纷纷跪地请降了。
  周瑜和周泰领军穿过乱军,追击刘勋,在城中心追上刘勋的两员亲随将领张游、鞠赖及数十残兵,两将见周瑜追来,就拍着马,舞着兵器冲上来。周瑜手起一枪,将鞠赖挑下马。张游也被周泰一刀砍下马来。两将后面的残兵全部跪地请降。周瑜问一个残兵刘勋哪里去了,那军士答半路上刘勋令他们往前跑,引周瑜追赶,自已则拐进小巷里不见了。又问大小乔关在哪里,军士答关在刘勋府衙里。周瑜就令周泰领人全城搜索刘勋,自已令那军士带路,领着李通、方夏直奔刘勋的府衙。
  刘勋府衙里面有许多没跑掉的刘勋侍卫,均跪地投降。周瑜问他们大、小乔关在哪里,这些侍卫都手指后院。周瑜将铁枪及马匹交给李通,令他看好这些投降的侍卫,不许江东军入内抢掠,然后令一个投降了的刘勋的侍卫领路,领着方夏等众侍卫举着火把直奔后院。
  到了后院,穿过一个回廊,还没走到关押大小乔的房间,就听得一声喊:“周郎!本官在此!”周瑜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刘勋手里握着一把剑,张开两只胳膊箍着大乔、小乔的脖子,推着她们从后花园的假山后转了出来。
  “大乔姑娘!小乔!”周瑜站住了,喊道。
  大小乔一起呆看着他,眼里泪水晶莹,闪动着惊讶与喜悦、激动。而大乔的眼神中还有一丝焦虑与忧郁。周瑜即刻明白了什么,大声道:“大乔姑娘!孙郎和我使的诈死之计!”
  大乔眼里的忧郁与焦虑立时消失,激动的喜悦的泪花从脸上滚下。
  小乔眼里滚落着幸福又甜美的泪水,痴痴地热烈地看着周瑜。
  周瑜感动地、温存地凝望着她。半响,他对刘勋喝道:“刘勋!快放了大乔小乔,不仅饶你不死,还可让你妻儿团聚!”
  刘勋得意地冷笑道:“老夫虽国破家亡、一败涂地,但今日与大小乔同归于尽,也不算输得太惨吧!哈哈哈”他的笑声有些发颤,稀疏的胡须在笑声中颤料着,肥胖颟顸的脸在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更加臃肿,那双因挤压而如绿豆般小的眼晴里仍闪烁着倨傲、骄横、奸邪、仇恨。一阵秋风吹来,几片叶子落在他的散乱歪戴着紫金冠的头发上。
  “刘勋!你我都在大汉境内,何谈国破?你妻儿行将从江东赶来与你相会,又哪里谈家亡?你放了两位姑娘,领妻儿在江南之地任选一处所在,安养天年,何乐不为?就是北投曹操,也未尝不可!”周瑜劝道。
  “休得花言巧语!本官与你二人结怨已久,早不奢望你二人放过!你等既是好人,就不会犯我庐江、侵我领地了!”刘勋恨恨道。
  周瑜道:“天下大乱,百姓涂炭,唯贤者能者治之!孙将军既贤且能,欲一统江南,救百姓于水火,有何不妥!岂可与先生残杀季原、劫杀张勋相提并论?自然,往事已矣,周某与孙将军决不计较区区旧恶!今日若放了大小乔,周郎保你安享天年!”
  刘勋无言以对,但仍在犹豫着。他怀里的大乔、小乔默默地看着周瑜流泪。秋风吹来,几片落叶从她俩面前飘过,两人情不自禁地瑟瑟颤抖着。周瑜看见小乔瑟瑟颤抖的模样,禁不住一阵心疼。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传来,孙策领太史慈等将涌进府衙,朝这里冲过来。见此情景,众将领和亲随张弓举枪,团团围住刘勋。孙策怕伤了大小乔,喝令退下,然后上前对刘勋喝道:“刘勋!快放了她两个!我保你不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足下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如此负隅,与昔日纣王自焚于朝歌有何区别?徒惹天下之人笑话而已!”周瑜又道。
  刘勋沮丧地叹了口气,脸上的横肉颤动着,冷笑道:“时乎!命乎!昔日刘某未杀两小子,今日竟领此大辱!哈哈哈!”说完,他狂笑开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然后,他停住了笑,将大小乔往外一推,将手中的剑哐啷扔在地上,胖肥的身子沮丧又无力地朝地上瘫坐下去,挤成一堆,兀自流泪不已。
  孙策、周瑜的侍卫赶紧上前执刀拿枪围住了他。孙策与周瑜长舒一口气,孙策对刘勋道:“足下放心!我孙郎决不食言,定让足下颐养天年!足下妻儿也将一并送到!”
  “送我到许都曹公处!”刘勋坐在地上忽然喘息着歇斯底里地叫道。
  “悉听尊便!待足下妻儿送到,即刻送一并送往曹公处!”孙策又道。
  周瑜道:“府君且放心好了!足下未杀大小乔,此一功足可抵过!”然后对侍卫喝道:“来人!送刘府君大人往府中歇息!好生看护!”
  几名侍卫上前,扶起刘勋,连抬带拉,送到内府去了。
  “将军!”获了救的大乔娇柔地对孙策喊了一声,含泪朝孙策扑去,孙策迎上去,张开有力的健壮的双臂,猛地将她搂入怀中。
  小乔站在那里,一缕红晕抹在她的脸上,几分柔情,几分娇羞。她假装嗔怒地瞥了周瑜一眼,然后,转过身子,侧对着周瑜,不理他。
  周瑜涨红了脸,走了上去,站在她身边,执着又认真地辩道:“小乔姑娘!我没有骗你!小红只是我的妹妹……”
  话没说完,小乔转过脸,黑葡萄般晶莹透亮的眼睛闪动一下,如一汪秋波漾动,嗔怒地打断他道:“知道啦!”然后,又赶紧扭过脸,微噘着红润的小嘴,撒娇地望着前面。既矜持,又有一种无言的柔情与娇柔动人的风情,散发着清香的、风韵无比的身子轻轻颤动着。
  周瑜的呼吸急促了,他从小乔的脸上和身上读懂了那份温柔,那份期待,那份默许,他激动,感动,热血沸腾,也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觉得幸福来的太快了!他转到小乔面前,欣喜又温存地叫了一声:“小乔!”。小乔身子颤动了一下,将脸偏向另一边,不看他,小嘴依然微微蹶起,但脸上分明流淌着一缕娇羞。周瑜欣喜若狂,抿一抿嘴,憨笑了一下,张开双臂,不顾旁边有众多部下和侍卫看着,温存地搂住她的双臂,然后,猛地揽入怀中,好象慢了一拍小乔便会消失一般。
  小乔发出短促又轻微的一声呻吟,娆绕又窈窕的身子就顺从地偎进他的怀里,不胜骄羞。云鬓散发着着幽香,衣衫内若隐若现的玉颈凝乳一般动人。周瑜禁不住紧紧搂住她,无限怜爱又温存地将唇吻上她的耳根处……
  孙策与大乔、周瑜与小乔,二对人紧紧拥在一处,好象世界只有他们两对人,其余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周围众将领和侍卫一时不知措,退也不是,做声也不是。太史慈机灵,悄悄举起胳膊,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于是众将领,连同李通、方夏等众多侍卫、军士一个不剩地悄悄退了下去,退出角门,退出后花园。偌大的后花园只剩下他们两对人。园中,夜风徐徐,秋叶翻飞。菊花默默绽吐幽芳,海棠花衣着红妆,默然含羞。
  “成何体统!你我并未成亲!怎可以如此无礼!”小乔在周瑜怀里故作嗔怒地呢喃道。
  周瑜搂紧她,在她耳边温存又调皮地笑道:“你我已心心相印,何拘礼乎?岂不闻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未有婚约便同赴温柔之乡,反蠃得世人赞美!你我天生一对,地造一双,行将恩爱终生、白头偕老,又何须在意婚前婚后?”
  “你坏死了!”小乔脸色通红,声音娇柔甜美,不停地用小拳头轻轻擂他宽厚的肩,将头深埋入他的怀中。
  西天渐现鱼肚白,一缕曙色带着一缕晨风从东边天空款款而至。城中有了鸡鸣之声。园中寒烟一样密布的免丝和女萝渐露出它们茎蔓相牵身影,仿佛睡醒了一般,静静地温存地凝望着眼前的一切。
  “答应我!今生今世,只许娶我一人!”小乔在周瑜怀里喃喃道。
  “岂止是今生!便是来生也如此!”周瑜温存又庄重地发誓道:“周郎发誓,来世今生,定娶小乔一人为妻!若另娶他人,或纳妾,天打雷轰!”
  小乔在他怀里得意地骄傲地笑了。忽然眼珠转了转,抬起头,冲旁边的孙策道:“孙将军!你也需对我姐发誓,终生只娶我姐一人!”
  孙策正与大乔相拥着亲呢,听了小乔喊,吓了一跳,赶紧扭过头,笑道:“孤正有此意!”然后对大乔道:“大乔姑娘!孤发誓!今生今世只娶姑娘一人,决不纳妾!”
  大乔感动地将头埋进孙策怀里。
  小乔也将头娇羞甜蜜地埋入周瑜怀中……
  ·26·
  耿峥 著
  第二十六回
  天作美双雄娶姐妹 帅星落江东共悲恸
  几天后,在皖城孙策的将军府内,孙策与大乔,周瑜与小乔二对新人成亲了。张昭专程赶往皖城主婚。吴太夫人、二夫人,周异夫妇及众多江东名人、豪门望族赴了婚宴。庐江一带的士人及江东军大小将领均前来作贺。宴席大摆数日,好不热闹。
  吴太夫人对大乔颇为满意,赞她美丽、贤淑、温柔、端庄。周太夫人原本不满周瑜冷落小红,如今见小乔如此美丽动人、活泼大方,也喜得合不拢嘴了。两家都皆大欢喜。结婚大礼上,孙策、周瑜当着众来宾对着新娘发下誓言:今生只娶新娘子一人!誓言博得满堂喝采,足令江东江南众多妇人羡慕不已,
  这日,孙策、周瑜刚把吴太夫人、周异夫妇及张昭等江东大小官员、名流送上往江东的船,许都曹操借汉帝名义派使者送来诏书,称黄祖、刘表违逆天意,不尊汉室,要孙策奉天子明诏讨贼。原来,刘表割据荆州,素为曹操所忌,只是北方未灭,袁绍强大,未能南顾。此前曹操征讨张济侄儿张绣时,刘表曾出兵助了张绣一臂之力,并与张绣互为犄角,令曹操无功而返,从此与刘表交恶。此次孙策西征庐江,灭了刘勋,并将刘勋并家人送到了许都。刘勋到许都后,极言孙策、周瑜的无理及孙策善战、周瑜多谋。曹操也禁不住再次感叹:“狮儿难与争锋也!”。他知道孙策与刘表黄祖有世仇,如今又打下庐江,与江夏接壤,便想出一计,以天子明诏令孙策就势征讨黄祖,既遂孙策之愿,又帮了自已。
  孙策拜受了天子诏书,对周瑜笑道:“孟德是要借刀杀人啊!”周瑜笑道:“他也知主公本来就要攻打黄祖,也算助主公一臂之力,让主公师出有名!这下是两全其美,各得其所!”
  孙策道:“正是!孤打黄祖,如箭在弦上!”当即回复了曹操,答应择日起兵讨伐黄祖。
  不久,曹操又使人求婚,欲将堂弟曹仁之女许配孙策之弟孙匡。孙策知曹操宠络之意,也愿意与曹操结好,就答应了这门婚事。曹操便令人将曹仁之女送往江东与孙匡成婚了。
  这日,孙策正与周瑜等人在府衙商议伐黄祖之事,庐江太守李术使人来报,说庐江郡丞蒋干辞职他往了。孙策、周瑜十分愕然。孙策问周瑜:“莫非嫌孤给他官职太小?”
  “我料不会!容我追上他,问个究竟再说!”周瑜沉吟道。
  孙策答应了,并请周瑜尽量我留住他。
  周瑜于是问了蒋干去向,辞别孙策,跨上伤愈的“白雪飞”,匹马奔东门而去。
  出东门不远,追上蒋干。他骑着马赶路,身后跟一辆驴车,雇了一个车夫赶着车。车内坐着新纳的小妾、原先那个婢女。原来,孙策、周瑜娶了大乔、小乔,他心如刀割。在他心中,只有大乔、小乔才让他有那种一见钟情、君子好逑的感受。他无法忍受与大乔、小乔及孙策、周瑜相处一处。眼不见为净,一走了之,离开这伤心之地,或可有些欢乐。
  “子翼为何弃我等而去?”周瑜纵马赶上蒋干喊。
  蒋干没有吭声。他知道周瑜会追上来的,也知道周瑜一定会留他的。
  “子翼莫非嫌伯符所授官职太小?”周瑜赶上他,与他并马而行。
  “情场失意,无心呆在此处了!”蒋干叹道。
  “情场失意?”周瑜有些不解。
  “实不相瞒!蒋某见了大、小乔,特别是小乔姑娘,便一见钟情,直如司马相如之见卓文君!惜乎足下与孙将军捷足先登,让蒋某望洋兴叹、伤怀不已!”蒋干叹口道。
  周瑜愕然:“原来子翼兄竟也对二乔有意!周郎确不知晓!”
  蒋干惨然摇头一笑,道:“就是知道了又如何?莫非足下会将小乔奉送给蒋某不成?”
  “自然不会!”周瑜道,“周郎即便是为足下当牛做马,也不会将小乔奉送足下!乞兄台见谅!”
  “就是!”蒋干叹道,“思而不得,便远走他乡好了!免得在此倍感凄凉!”
  周瑜呐呐道:“如此,小弟倒有罪过了!”
  蒋干摇头苦笑道:“缘分乃是上天注定!怪不得公瑾!”说完,他的眼角挤出几滴眼泪,鼻子似有些酸,禁不住用手去摸了摸鼻子。
  周瑜想了想,安慰的语气道:“正是!公瑾也以为,姻缘实乃上天注定!公瑾与小乔、伯符与大乔,实在如上天安排好似的!子翼兄非不杰出,实是缘份未至!”
  “是啊!”蒋干苦笑一下道。
  “子翼若不想在皖城为官,公瑾可告之伯符,在江东为官也可!何苦一去了之?”周瑜又道。
  蒋干摇手道:“既已伤情,便无心仕途。而况,与伯符、公瑾的雄烈过人、文蹈武略相比,蒋子翼并非立功名的材料!既如此,倒不如往来江淮间,做逍遥之游罢了!”
  周瑜不吭声了。他想蒋干所说的也许是实话,他了解蒋干,知道独步江淮、不拘一格的名士生活或许更适合他。
  “公瑾安心助孙郎打天下吧!蒋干独步江淮之时,定会为足下与伯符遥致祝福!”蒋干又道。
  周瑜见他语气中已无伤感之气,就道:“谢子翼好意!愿子翼闲云野鹤的日子舒适惬意!若有不如意处,或又有从仕之心,只管来找公瑾就是!”
  “那是自然!待子翼伤痛已了,又有做官之念时,便来找公瑾!”蒋干笑道。
  然后,蒋干就要周瑜止步,领着马车往前走了。周瑜凝望蒋干远去的背影,想着蒋干居然也恋着大小乔,又未能如愿,不免为他嗟叹了一回。
  转眼到了冬十二月,孙策、周瑜领兵直抵黄祖的老窝沙羡(今武昌县东南),讨伐孙策杀父仇人、江夏太守黄祖。打下皖城和沂县后,江东军先后俘获刘勋部下三万人,除一部分送往江东为民外,其余全部编入江东军。此外,还缴获大小战船千余艘。故此时,江东军兵强马壮、战船如云,仅讨伐黄祖的主力就有四万人,战船上万艘。
  荆州刺史刘表知孙策进逼沙羡,派其侄子刘虎、部将韩唏领五千长矛军前来助战黄祖。
  十二月十一日,两军在沙羡决战。只一天,击溃黄祖主力,攻占沙羡,斩杀刘虎、韩唏以下官兵二万余人,缴获各类战船6000艘,俘获黄祖妻妾子女7人。黄祖仅以身免,逃往夏口。
  战后,孙策使周瑜草拟一道表,送往许都汉献帝和曹操处报捷。此表道尽了此次战事的状况。表曰:“臣讨黄祖,以十二月八日到祖所屯沙羡县。刘表遣将助祖,并来趣臣。臣以十一日平旦部所领江夏太守行建威中郎将周瑜、领桂阳太守行征虏中郎将吕范、领零陵太守行荡寇中郎将程普、行奉业校尉孙权、行先登校尉韩当、行武锋校尉黄盖等同时俱进,身垮马烁陈,手击急鼓,以齐战势。吏士奋激,踊跃百倍,心精意果,各竞用命。越渡重堑,迅疾若飞,火放上风,兵激烟下,弓弩并发,流矢雨集,日加辰时,祖乃溃烂。锋刃所截,焰火所焚,前无生寇,惟祖迸走。获其妻息男女七人,斩虎、朝唏以下二万余级,其赴水溺者者一万余口,船六千余艘,财物山积。……诚皆圣朝神武远振,臣讨有罪,得效微勤。”
  此表上奏到曹操处后,曹操不禁再次感叹:“狮儿难与争锋!”。为笼络孙策,又派人来求亲,请孙策将其堂兄孙贲之女许配其子曹彰。孙策应允了,派人送孙贲之女嫁往许都。此外,曹操又命扬州刺史严象举孙策之弟孙权为茂才。自此,曹操与孙策关系又亲近一层。
  击垮黄祖,照原定计划,江东军当继续西进,占夏口、南郡、襄阳,直至吞并整个荆州。荆州共有七郡:南阳、南郡、江夏、零陵、桂阳、武陵、长沙。土地包括整个中原、中南及西南一部,是华夏的大州之一。但物产之丰富、百姓之殷实、地势之显要,又居各州之最。州府治所在襄阳。孙策立志平定荆州,既报昔日杀父之仇,又一统江南,与北方对峙,这是周瑜在东渡长江创业前夕为他谋划的大计。为此,他给周瑜、程普等人预先已封了江夏太守、长沙太守等官职。但周瑜在攻占沙羡后主张暂缓夺取荆州。一来荆州兵精粮足,带甲之士就有十六、七万,更兼南郡、襄阳的水军十分厉害,非一时可以攻下。二来刚打完黄祖,需补充粮草、休整人马。三者因为主力均西征了,江东那边频来告急,称吴越深山中一些蛮夷和盗贼多有反叛。有此三点,如仓猝攻打刘表,或会事与愿违,不如暂缓图之。孙策同意了周瑜的主张,便带上程普等部分将领及大部人马回江东去了,留下周瑜领一万五千人马镇守在鄱阳湖旁的巴丘,一面防范黄祖卷土重来,一面训练水军,为攻打刘表做准备。
  转眼到了翌年春上,即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四月,周瑜仍在巴丘防守黄祖、刘表,同时训练水军。小乔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自皖城新婚后,乔玄夫妇随吴太夫人搬到江东。大乔、小乔留下陪伴孙策、周瑜。后孙策领部分人马回江东,大乔跟了回去。小乔则留下陪着周瑜。有小乔相陪,周瑜乐而忘忧,直感到天天在做新郎、日日如同新婚。军中训练和公务之余,他就陪着小乔弹琴、做画、湖上荡舟或出外散步,日子很是惬意。
  这日黄昏,周瑜与小乔用了晚饭,乘了马车,又往城西湖边去了。李通、方夏纵马跟在后面。因小乔已有身孕,故周瑜与小乔出行都乘车辇。到了湖边,俩人下马闲走。晚霞似火,染红一湖波涛。上天下地,彤红一片。湖风殆荡、清新迷人。成千的战船停泊湖边,桅杆如林,风帆如云,一齐沐浴着霞光,如天国里的景象,美奂美仑。两人挽着臂膊,慢步湖边,一面说着话,一面贪婪地看远近景致。周瑜侧头的一刹那,但见霞光沐浴着小乔的脸,使她更显妩媚动人,周瑜一时兴起,便将脸贴上去亲了一下。小乔双眼含情,娇羞又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周瑜又要亲,小乔知有侍从跟在后面,湖边又有巡哨的军士,有些难为情,又想逗周瑜一回,就松开周瑜的胳膊,脸上挂着欢快甜蜜羞涩的表情,朝前跑去。周瑜吓坏了。他知小乔已有身孕,哪里敢要她由着性子跑?就赶紧追上去,抱着她,疼爱道:“娇妻!你须慢些!小心闪了身子!”小乔脸上悄着娇羞的红晕,调皮地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咯咯笑着又要往前跑,被周瑜小心抱住,搂在怀里,亲吻开来。小乔不闹了,陶醉地偎在他怀中任他亲吻,微闭着双眼,呼吸急促。行将落入湖水中的落日,将最后一束温存的春光照抹在她的娇媚的脸上,便她的脸蛋一如湖边娇美动人的迎春花。
  俩人相拥亲热好一会,小乔撒娇地推开周瑜,娇羞道:“堂堂一方统帅,也不怕部下笑话你!”
  周瑜笑道:“某自与娇妻嬉戏,关他人何事?谁敢笑话,打他三百军棍!”
  小乔含笑用手指一点他的额头道:“你!就是脸皮厚!”
  两人又笑着往前走。小乔看见小径边一丛鲜红夺目的野花,就轻轻摘下,举着花,对周瑜妩媚道:“这束花好看不?”
  周瑜摇头:“不好看!”
  小乔失望地蹶着嘴道:“我看着很好看啊!”又拿着往鼻上嗅了嗅,道:“香得很哩!”
  周瑜一本正经道:“这花和你一比,自然就不好看了!固然也有芳香,但哪里可比我娇妻高雅飘逸如兰之香!”
  小乔脸上现出又羞又陶醉的表情,忽然杏眼一瞪,道:“你倒挺会恭维女人!莫非从前对你们江东女人都是这般?怪不得红儿姑娘如此迷恋你了!”
  周瑜信誓旦旦道:“天地做证!我周公瑾此前从未对其它女子有过这般言辞!如今娶了娇妻,更是畏女子如畏虎了,又哪里去恭维女子?”
  小乔得意地笑了,用手指点了他的额头一下,轻轻冲他吹了一口气。周瑜欣喜地又将她揽入怀中。小乔在他怀中半推半就地举起一只拳头擂打着他的肩。周瑜呵呵地笑着,陶醉地任她锤打着自已的肩与背,当着一种享受的。
  李通和方夏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掩口笑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太史慈骑马从远处奔来。
  他奔到周瑜面前,勒住战马,跳下马。脸上布满悲哀,眼里含着泪。周瑜纳闷地看着他。
  “周将军!”太史慈跪倒在地:“江东来使,称主公被原吴郡太守许贡家客刺伤,伤势甚重!”
  周瑜大惊失色,叫出声来:“什么?”
  “啊!”小乔也掩口失声。
  太史慈以为周瑜没有听清,又报了一遍。
  “竟有这回事?主公武艺高强,怎么会轻易为他人所伤!”周瑜不相信地问。
  “千真万确!江东使者正在府上等候主帅!”太史慈含泪道。
  周瑜一招手,车夫驾着跟在后面的马车跟了过来。周瑜夫小乔上了马车,直奔自已的衙府。太史慈、李通、方夏紧随其后。到了府衙,候在那里的江东使者告诉周瑜:原吴郡太守许贡被孙策定江东时杀掉,他的门客一直图谋复仇。得知孙策喜欢在西山狞猎,并且自恃英勇,喜好驾马独自奔驰,与侍卫跑散,就埋伏在山中等待时机。这日,正遇孙策在山中单骑追逐猎物,跑到这几个门客藏身之处。门客突然杀出,乱箭射向孙策,孙策猝不及防,脸部被涂了毒药的箭射中,栽下马来。他拔剑带伤与冲上来的门客搏杀,砍死两名门客,其余的门客被赶上来的侍卫们杀死。因脸上中了两箭,且带着剧毒,故虽刮了毒,涂了药,但毒气深重,情形仍不甚好,暂不能视事。江东张昭等人见情形严重,遂令人来告知周瑜,使周瑜前往探视。
  周瑜听完,含泪叹道:“一代英豪,竟误中小人暗算!”话一说完,屋里已是一片抽泣之声。小乔、方夏等人抹着泪,抽泣不已。
  周瑜抹了抹眼泪,对太史慈道:“太史将军!我即刻启程去探视主公,营里军务就交给你了!”
  太史慈含泪道:“周将军!主公对末将有知遇之恩,请让末将随主帅一同前往探视!”
  闻讯赶来的陈武、周泰、吕蒙等人都要求随周瑜一同去探视孙策。
  周瑜感动道:“诸君心情公瑾理解!只是黄祖在迩,正思复仇,军中不可无大将镇守!而况,主公只是伤重而已,并无大碍!我代众位将军前去探视就可以了!”
  太史慈等人无奈,只好含泪请周瑜将他们的问候带到。
  当夜,周瑜带着小乔及侍卫百余人上了船赶往江东。
  在这同一时刻,孙策箭伤忽然变得危急。
  原来,入夜后,他对着铜镜看自已的脸时,大吃一惊,只见原先英气逼人、英俊无比让他引以为骄傲的脸又黑又肿,如铜盆一般,而涂了药的伤口血肉模糊、溃烂不堪,看上去如一株难看的菜花。他一时愣住了,不敢相信镜中的人就是自已。天!这是张什么样的脸啊!如此丑陋不堪如此恶心!这便是那张意气风发、英俊帅气的孙郎的脸吗?是那个智勇双全、威震东南的江东小霸王孙策的脸吗?可以想见纵使以后伤口愈合,也必有很深很重的丑陋的疤痕!难受、愤闷、悲哀的心情象潮水一般在他心中漫开来,冲击着他高傲高贵的心灵,令他颤抖不已,心如刀割。虽然创业艰难,但他素来自负高贵,这份高贵既来自于他的出身,更来自于他勇冠三军、统兵有方和性格刚烈豪放、善待人才、英雄乐为之用,来自于他十八岁便承担了保护母亲和整个家族的重任,来自于他无与伦比的智勇双全。虽然他礼贤士人、待人宽厚,虽然他豁达豪爽、喜欢谈笑,但内心深处却潜藏着永远的渴望拥戴与赞美的英雄情结及完美情结!现在,那张英俊的为江东人所熟悉的孙郎的脸竟成了这样,这太让他难受了!更让他沮丧与愤怒的是驰骋沙场、所向无敌的他竟为几个门客刺伤!这实在令人无法容忍!想到这里,他大叹一声:“面孔如此,还可以再建功业乎?”然后,一掌朝镜子打去,竟将铜镜打出裂缝,脸上的伤口就在这一掌之间当即迸裂,他痛得大叫一声,晕倒在地。这一掌使他受到致命的打击。自负伤后,虽经医疗,伤情未能加重,但脸部仍然浮肿着,毒性还在里面,医官称不可动怒,否则会引起毒性散发,而偏偏竟有了这一掌之盛怒!
  到了下半夜,孙策醒来了,发现自已躺在卧榻之上,大乔含泪坐在他的旁边。
  “速使人去请周郎回!”他叹口气,对大乔道。中箭伤以来,他一直未将此事告知周瑜,大丈夫纵横沙场、中矢披刃都是常有的事!攻打沂县时,他股上连中两箭,不须臾就痊愈了?但此刻,他有了一种预感,预感到他时日不多了!他太想让周瑜赶来见他一面了。
  “子布先生已派人到巴丘唤他去了!想必此刻正往回赶!”大乔含泪道。
  “看来,孤不能与周郎共生死了!也不能再疼爱你了!”孙策叹口气缓缓道。他的脸被包扎着,此刻又肿了几分,如有千根针在扎着,疼痛难忍。胸中也一阵一阵闷疼。从脸上浸入头部和胸部的毒气在他震怒之后,以飞快的速度扩散着。一种生命即将飘离这个世界的感受支配着他。他感到生命如一个行将断线的风筝,在风中摇摆着,随时都将断线,堕入深渊。
  大乔望着他疲惫无神的眼睛,哭道:“将军!不会的!你不会弃我而去的!也不会弃周郎而去的!将军还要和周郎西征刘表,北定中原的,不会弃我们而去的!我肚里还有着将军的血肉!”她哭着扑进孙策怀里。
  孙策伸出手,抚摸着大乔的肚子,叹道:“生死由天,非孤所能制约!孤自十八岁起,便驰骋沙场,未几年,就打下江南半壁江山,也不枉来世上一遭!只是娇妻尚年轻、骨肉尚遗腹中,思来心酸!”
  说完,一滴英雄泪从眼角渗出。
  大乔扑在他怀里哭道:“伯符!你不会走的!不会离我们而去的!不会的!”
  孙策费力地用手抚着她的背:“时日不长了!夫人速去请太夫人、张昭、吕范,还有我家族兄弟们过来!”
  大乔抱紧他,满脸含泪,悲切道:“将军!不要!将军!不要叫他们来!”
  “听我的话!去吧!”孙策拍拍她的肩,命令口气道。
  大乔抱紧他,坚决不去。
  孙策对一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赶紧出去找人了。
  不一会,张昭、吕范、吴太夫人及孙家所有人都赶来了。
  吴太夫人被丫环扶着走进来后,颤步走到床边,坐下,用颤抖的手抚弄着孙策的脸,眼泪长流,道:“策儿!你安心调养吧!沙场征战这么多年,你都没事,还怕这个箭伤不成?”
  孙策眼角挂着泪痕,坦然笑道:“母亲!孩儿已自知活不过今日了,还是把后事对弟妹和子布先生嘱付了吧!”
  话一出,屋里顿时传出发自内心的哀哭之声。张昭、孙权、吕范等人跪在地上痛哭不已。10岁的孙尚香也跪在地上,呜呜地大哭。
  “我儿!你不要失望!你就是不想再看母亲了,难道不想再见周郎了?”吴太夫人抽泣道。
  孙策眼眶又湿润了,目光里好象燃烧着梦幻的色彩,望着前方道,凄然一笑,道“自是想周郎!想再和周郎一道沙场驰骋!”
  跟着,眼里的色彩之火熄灭了,含泪苦笑道:“可惜!已不可能了!连周郎最后一面也不能见了!”
  众人大哭。屋里笼罩着悲伤肃穆,回荡着压抑的哭泣声。
  孙策眼里忽然燃烧起一种回光返照的光芒。“子布先生!”他唤道。
  张昭跪在地上,爬到床边。
  “我死之后,我弟孙仲谋代我掌领江东!请众卿看在我的面上好生辅助我弟!”孙策嘱道。
  “主公!”张昭和吕范均流泪不已。
  “天下正乱,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大有作为!可叹我不能和诸位一同大展宏图了!”孙策叹道。
  张昭、吕范再拜道:“主公放心!我等一定会象侍奉主公一样侍奉仲谋!”
  孙策令内侍取来吴候、汉讨逆将军、会稽太守三颗印,交给孙权,对孙权道:“若举江东之众,决战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但举贤任能,力保江东,我不如卿!望卿念父兄创业艰难,好生经营江东!”
  孙权哭着拜受了大印。
  “父兄的旧将功臣,都是开创江东的有功之臣,随我多年,万不可轻怠了!”孙策又嘱道。
  孙权哭着应诺。
  孙策又对吴太夫人道:“孩儿天年已尽,不能侍奉慈母了。以后母亲早晚要多训导权弟,要他珍惜父兄打下的基业!”
  吴太夫人泪流满面,以手巾拭泪,抽泣道:“我儿!仲谋还小,怎承担得住你托付的江山!”
  “仲谋才干胜儿十倍,足可担当大任!况有张昭、周瑜为辅!以后内事不决,可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瑜!”
  说完了,他望着前方,微微摇头叹息道:“可恨周郎不在身边!不能当面嘱他以后事了!”又连声呼唤:“周郎!我命将绝,你竟也不来送我一程!”
  说完,眼水潸然。
  屋里又是一片伤心的哀嚎声。
  大乔轻轻抓住他的手,用香巾给他揩着眼泪。
  “周郎回来后,把我的话转告周郎,要他尽力辅助我弟,勿负我与他相交一场!”孙策对大乔道。
  大乔含泪点头。
  “原想与你白头到老,共享天年,不想新婚燕尔便成永别!委实不幸!”孙策抚着大乔的手,叹道。
  大乔痛哭不已,不停抹泪。
  “你腹中之儿,无论男女,万望好生抚养!”
  大乔含泪泣道:“将军放心!我定照你说的做!”
  孙策又对吴太夫人道:“孩儿要去了!母亲多多保重!”
  说完将胸中最后一口气呼出,阖然而逝。
  大乔扑到孙策身上,发出嘶心裂的哭喊:“伯符!”。
  悲恸的哭喊声从孙府里传了出去,穿透夜空,直往远方奔去……
  在这同一时刻,周瑜的船正鼓满风帆,星夜兼程,往江东赶来。周瑜立在船头,惆怅地凝望着江面和夜空。风很大,扯着风帆呼呼地响,也掀动着他的衣袍。天空星星密布,辽阔的原野显得空旷而寂廖,江水默默地奔流着,江水激荡着船头发出有节奏的呼啦呼啦的声响。两岸也传来有节奏的江水激岸的声音。繁星中,半轮孤月悬在群星之中,清冷又凄凉。
  小乔从舱中走出,走在他旁边。“公瑾!外面风大,进舱里面歇息一下吧!”小乔道。
  “无碍的!你先歇息吧!”周瑜道。
  小乔无语了,默默地挽起他的胳膊。
  “不知为何,此刻,我总在想从前和伯符在一起的情景!一起撮土为香,拜为兄弟!一起东度大江、南下江东!一起金戈铁马、沙场浴血!想得实在是太多了!似有不详之预感让我心惊肉跳!莫非主公……”周瑜担忧道。
  小乔将头靠在他肩上:“你想多了!主公自幼沙场征战,练出一付好筋骨,受点皮肉之伤,不会有大碍的!你是想念主公心切,才至于此!”
  “嗯!也是!也是!”周瑜使劲点头道,好象在证实小乔所言属实一样。
  然后,他温存地对小乔道:“我陪你到舱中歇息一会!”
  小乔娇柔地冲他一笑。两人携手走进舱中。舱中点着蜡烛灯火。周瑜令方夏拿出棋子,摆在舱中的小几上,和小乔两人下了起来。
  一局未完,周瑜象被谁猛击一掌似的,浑身下意识地颤抖一下,手中的棋子啪地落在案上,心口一阵疼痛,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胸,脸色一阵惨白,跟着一阵晕眩似地往后晃了一下,他好象听见了一声凄绝的哭喊声从夜空里飘来,掠过江波,飘入自已耳鼓。象是大乔撕心裂肺的哭喊的声音:“伯符——”
  “公瑾!你怎么了?”小乔吓了一跳,扶着他。
  他身边的方夏上前小心道:“将军!”
  “伯符一定出事了!”周瑜声音沙哑道,推开小乔,起身,踉踉跄跄直奔舱外甲板。
  甲板上,他仰头朝江东那边的天空望去,愣住了,只见夜空中,一颗耀眼的流星正拖着一缕凄凉的光束悄然划过星空,划过大江和原野上空,仿佛是夜空迷人的凄然的微笑似的,悄悄落在远方。
  周瑜的泪水立时从眼中涌了出来。
  “伯符!”他喃喃道。
  “公瑾!你怎了?没事的!不要想太多了!”小乔跟着出来,傍着他的臂,温存地劝道。
  “伯符去了!他给我报信了!”周瑜泪水潸然道。
  “不是的!你想多了!”小乔抓紧他的胳膊。
  “我有感应!方才一颗将星往东边天坠去,那便是伯符为我报信!”周瑜含泪道。
  “如有感应,我和姐姐间也会有啊!孙将军去了,姐姐能不告知我?”小乔道。
  周瑜看了看她,默然无语了,怅然地望着江面。
  小乔又上前劝了一会,扶着他回舱中休息了。但一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总是在想和孙策在一起的情景。
  船行到第二日日中之时,周瑜和小乔正在舱内歇息,甲板上的李通进舱向周瑜禀告,称前面来了两艘船,前面一只船上是吕范先生。周瑜心里一惊,赶紧出舱。小乔跟上。站在甲板上往前一看,他愣住了。只见血样的阳光照在江涛上,两艘不大不小的船鼓满风帆逆流而上。前面一艘船上立着吕范,他身着孝服,表情悲哀,脸上尚有泪痕。身后的带甲之士也挂着孝。周瑜的眼泪哗地流了出来,大脑一阵晕眩。“天啊!”小乔好象也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叫道,抓紧了周瑜的胳膊。
  吕范的船默默靠近了,吕范在船上对周瑜含泪道:“公瑾!主公去了!”吕范含泪道。
  他是受吴太夫人之托,专门往巴丘来通告周瑜的。
  小乔“呜”地扑在周瑜怀里哭开来。周瑜身后的李通、方夏也流泪不已。
  “我昨夜已有预感了!”周瑜含泪道,跟着用颤抖的声音问:“主公只是受了箭伤,怎竟撒手而去?”
  “主公是毒气散发,回天无力!”吕范含泪道。
  周瑜流着眼泪,机械地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跟着,含泪喃喃叹道:“天妒英才!他才只有26岁啊!”忽然对着浩荡大江含泪顿足喊道:“伯符!你为何要先我而去!自此以后,周瑜与谁并肩驰骋!”一刹那,泪如泉涌,脑袋一阵晕眩,胸口一阵疼痛,天空在他眼里旋转起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胸,身子晃了晃。小乔含泪扶住他喊:“公瑾!夫君!夫君!”身后的李通、方夏也赶紧上前扶住他。
  “公瑾!你要节哀!主公把大事托付给你了!请保重!”吕范跳上他的船,含泪劝道。
  周瑜默默点了点头,泪眼迷蒙,望着远方。
  江水默默奔流,好象经久的呜咽。晚霞如血,将西天染成血红一片。波浪涌动的大江和鼓动的风帆都抹着如血的色彩。天地笼罩一种肃穆又悲壮的气氛。
  ·27·
  耿峥 著
  第二十七回
  领遗命孙权掌江东 受重托周瑜辅幼主
  子夜,周瑜的船抵达曲阿,周瑜携小乔直奔吴候府,哭拜在孙策灵前。吴太夫人领着孙权来见周瑜,含泪将孙策临终前将江山托付给张昭、周瑜的话转给周瑜,周瑜拜伏在地道:“伯符重托,公瑾岂敢不从?”然后,又拜见孙权。孙权泣道:“愿公勿忘先兄遗命!”周瑜顿首泣道:“公瑾愿肝脑涂地,报伯符知已之恩!”随即又哭倒在孙策灵前……
  孙策故后,年仅17岁的孙权入主吴候府,执掌江东大权。周瑜以中护军身份留在江东曲阿,与张昭一同辅助孙权。周瑜主外,张昭主内。早在孙策帐下时,其他一些将领和官员因孙权年龄轻、职位也不高,对孙权都很不在意,而周瑜性格恢弘,善于容人,虽身为兄长、又权高位重,对孙权却相敬如宾。现在辅助孙权,一如既往,既未象他人,前倨后恭,也未自恃资历,前恭后倨。
  此时,江东还有不少山林之地盗贼出没,吴越夷人,虽被征服,仍蠢蠢欲动,加上孙策方薨,孙权年幼,一些士人和官吏多心绪不宁、有离异之心。周瑜与张昭商议后,即请孙权在马上巡视曲阿军营。他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孙权后面,以自身的威望烘起孙权的领袖之威。许多徘徊不定的士人见周瑜、张昭如此忠心拥戴孙权,心想孙权虽年幼,但有周瑜、张昭忠心为辅,江东基业一定稳定。而况,众人也渐知孙权性度弘朗、仁而多断、好侠养士,昔日孙策在世时就很器重他,所以,渐渐也都安心了。嗣后,张昭、周瑜上表曹操,奏明朝庭,称孙策遗命孙权执掌江东,又下移所属郡,令所属各郡县各奉其职。未几,曹操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表奏汉帝,封孙权为讨虏将军,孙策所余的职位概由孙权继承。江东各郡县也纷纷上表表示服从孙权统治。于是,江东平稳如初,并没有因孙策故去有所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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