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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首与战争》作者:[英]戴维欧文

_4 戴维欧文(英)
有种种迹象可以确凿证明,早在“巴巴罗沙”开始之前就有这样的计划了:6月海德里希在杜本给党卫军特遣队指挥官上课时,就曾指示他们(据其中一位指挥官瓦尔特·布卢姆说)这些东部犹太人是布尔什维主义智慧的源泉,“按元首意见”要予以清除。希姆莱,这位党卫军最高长官在5月份对他们也简略地讲了同样的意思,而且9月末他又巡视了特遣队司令部,向他们宣布(例如在尼古拉耶夫的一次演讲中,就曾对统帅D特遣队的奥托·奥仑道夫宣布过)说,只有他一人负责“同希特勒联系”。
希姆莱大概故意讲得含糊其辞。有文件强有力地表明,希特勒所负的责任不同于希姆莱,他仅在作出把全部欧洲犹太人放逐到东方去的决定上负责任,而俄国犹太人和欧洲犹太人到达“东线”后所发生的一切要由希姆莱、海德里希以及那里的地方当局负责——他们充分利用了元首制造的对人类生命的仇恨和轻蔑的情绪。1941年9月18日,希姆莱给阿图尔·格雷塞,这位粗暴的沃塞兰德(即两年前德国入侵时并吞的波兰领土)的地方长官写了信:
“元首强烈希望要从原来帝国的领土及[波希米亚——摩拉维亚)领地上清除犹太人,从西到东,越快越好。所以,作为第一步,今年要尽其所能地将原来帝国和领地上的全部犹太人迁往帝国1939年首先并吞的东部领土上,来年再把他们东迁(到俄国)。”
希姆莱建议赶紧把第一批六万人送往罗兹隔离区去过冬。由海德里希负责这次犹太人的移民工作。显然第二步把他们象垃圾一样倾倒到俄国的国土上,但这步需要等到俄国战役结束,运送军需对铁路的压力缓和时才能进行。
这时,有一件事把希特勒本人的态度暴露得清清楚楚。9月
20日他获悉布尔什维克虐待伏尔加附近的日尔曼种族的一大批侨民:有消息说,消灭了数千人,其余的人被驱逐到西伯利亚。外交部建议对东部被占领区上的犹太人采取报复行动,甚至对帝国国内的犹太人也采取行动。可是里宾特洛甫的代表巴伦·阿道夫·冯·斯林格拉克特在记录中写道,“元首尚未作出决定,”次日科本又记录道,“希特勒决定推迟对犹太人的报复,以防止美国突然宣战。”戈培尔两天之后看见了元首,戈培尔没有发表的日记中仅记载了这样的话:“元首的意见是必须把犹太人逐步地从德国全部赶出——所以说,即使对戈培尔,他最信任的反犹太部长,希特勒也没有专门提过对德国犹太人或俄国犹太人进行什么灭绝的问题。
替俄国犹太人辩解的人不多。德国陆军也不怎么反对清洗他们——曼施坦因甚至认为这是有效的预防措施,可以在游击队活动出现之前消灭其滋生地。统帅第六军团的莱希瑙认为这是使欧洲永久摆脱“亚洲犹太人危险”的组成部分,是合情顺理的。在一篇打给部队的电文中他宣称:
“在东线,士兵不仅是遵守普通战争法规的武士,也是捍卫纯粹日尔曼理想的毫不妥协的旗手,又是那些对日尔曼和有关民族犯下兽性罪恶的复仇者。
因此,土兵必须懂得我们之所以必须严正地向低劣的犹太民族讨还欠债,也是为了把德国武装部队后方的叛乱消灭于萌芽状态之中,经验表明这些叛乱常带是在犹太人中孕育的……”
希特勒认为此项声明很“精采”,陆军军需总监爱德华·瓦格纳把这项声明作为样板送发到其他指挥部去。
然而,希姆莱和海德里希从未直接向希特勒报告过对俄国犹太人野蛮屠杀的情况。比如,10月5日晚饭时,希姆莱对希特勒讲述了基辅给他的印象,当时他刚刚对乌克兰作广泛巡视后返回,他巡视了基辅、尼古拉耶夫和科森。沃纳·科本,这位那天傍晚希特勒餐桌上的客人记录了希姆莱的评述:“基辅……居民人数仍然很多。人们看上去很贫穷,象是无产阶级,所以‘把那里的居民减少百分之八,九十并不难!’这位党卫军最高长官建议(元首立刻表示同意)在基辅,俄国最古老的修道院要充公,以免成为东正教和国家主义注意的中心。目前修道院由德国部队守卫,因为那里拥有无价的宗教财宝。”
活下来的希特勒的副官、秘书及大本营的速记员全都一致作证说,希特勒在大本营里从未提到过俄国或欧洲犹太人的灭绝问题(秘密提议也不曾有过)。甚至希姆莱的参谋长、希姆莱和希特勒之间的联络官党卫军的卡尔·沃尔夫将军当时对执行中的计划也一无所知。(1942年8月他对此开始发生怀疑)鲁道夫·施蒙特,这位常常去俄国前沿的视察员,好象对于那儿发生的情况有所怀疑,因为当希特勒的电影摄影师沃尔特·弗伦茨自愿陪同希姆莱和舞台设计本诺.冯,巴伦特到明斯克出游,无意之中成了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屠杀的可怕的见证人,施蒙特劝他毁掉拍摄的唯一一张彩色照片,并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
到1941年10月中旬,尽管天气恶劣,俄国军队在前线还是节节溃退。希特勒仍然高兴得容光焕发。13日,他和里宾特洛甫首次要对统一后的欧洲提出纳粹的基本看法。赫维尔写道,“帝国外交部长拜访了元首:第一次考虑欧洲宣言问题。大概首先涉及经济问题,也许在冬季开始之时。元首情绪极好,悠然自得。”用餐时,他透露说,他考虑把丹麦,挪威、荷兰,比利时,瑞典和芬兰的经济专家召集在一起,向他们讲消楚俄国是他们安置多余人口的所在,而且是他们所需全部原料的来源。“我认为,他们打着旗跑到我们的阵营里来的可能性也不一定就没有。”他在同一天也向经济部长瓦尔特·丰克敞开了经济思想——以欧洲自给自足为基础,丰克很热情。希特勒有个梦想,他梦想修几条运河,把和黑海、第聂伯河相连的多瑙河与美因河和奥得河连起来。“所有和欧洲有感情的人都可以参加到这项工程中来,”指的是对东线殖民地的开发。而且:“人人可以以一种形式或另一种形式参与欧洲经济。”(一个月以后他会说,“欧洲政治中心随着新的经济组织也要发生变动。英国只会变成一个大荷兰。欧洲大陆要恢复生机了。”)
希特勒对英国人民的感情仍然没变。一天傍晚,在他暗堡中闲聊的一伙人中传阅着一本英国杂志。有一张照片拍的是七、八个英国皇家空军的飞行员簇拥在轰炸机前面,都是年青而热情的人。希特勒轻轻弹弹照片,叹口气说,“我真不知道戈林能给我拿出几个象这样的人!”可是,他心里对莫名其妙的英国政府有一种潜在的痛恨情绪,该政府已入侵伊朗,并强令伊朗把那儿的二百二十个德国侨民除了交给俄国二十一名外,余者让给他们。这位在秘密谈判中曾同意遣返—千—百四十名患病的英国俘虏(一部分来自敦刻尔克医院)换回四十四名身体状况类似的德国俘虏的希特勒,当英国扣留并断然拒绝释放德国在伊朗的侨民时,停止了这种交换。
10月17日,托特和沙克尔(希特勒的劳动力专员)同希特勒一起进餐时,脑子里装满了东线的种种见闻。希特勒又一次甜蜜地沉入那个借以开发东方的巨大建筑工程来,他要象美国人开拓西方殖民地那样开发东方。“首要的是要修路,”科本当夜写道。
“他对托特医生说,他必须把原始计划大大扩充一下。为了扩大工程,在其后的二十年里,他将使用这三百万俘虏。干线(元首今天不仅谈到通往克里米亚的公路,并且还谈到一条通往高加索的,以及二、三条通过北部领土的公路)必须穿过最优美的风景区。在大河穿过的地方,一定兴建几个德国城市,作为德国武装部队、警察,政府以及纳粹党的领导机关所在地。沿公路要建设起德国农庄,的确用不了多久,单调的草原、亚洲佬的面貌将会完全改观。十年后,那儿会有四百万德国人定居,二十年后至少会有一千万。居民不仅来自帝国,更主要是来自美洲,还有来自斯堪的纳维亚、荷兰,以及佛兰德的。欧洲其他地区在开发俄国荒原上也会发挥自己的作用。即使有的俄国城市战后尚存,德国人也绝不在那儿落脚(列宁格勒和莫斯科自然不会存在了),让这些城市在远离公路的地方继续过愚昧的生活吧!然后元首把话题一转,转到那个某些人有不同认识的话题上来,既不打算为当地人民兴办教育,也不打算为他们搞福利。他们认识路标就够了,不用号召小学校长到那儿去。让乌克兰人明白,一个月不用洗两次澡,只洗一次就行,这就是他们的“自由”——使用硬毛刷的德国人在那儿很快会变得不得人心。作为元首,经过冷静考虑之后,他要在那儿建立新政权:斯拉夫人的想法不会使他有丝毫动摇。今天吃德国面包的人,对于易北河东边的粮仓在十二世纪是用武力收复的事实,决不会有什么情绪。在东线这儿,我们正再次重复很象征服美洲的那种程序。仅是由于气候的原因,我们才不能冒险越过克里米亚南进(在这个问题上他未提到高加索),就是目前我们在克里特区已有数百名山区士兵患了疟疾!元首不断重复说,他希望自己能年轻十五岁,那样就可以走完剩下的路程了。”
德国军队无情地向东和东南挺进。第九军团夺下尔热火,罗马尼亚夺下敖德萨,德国坦克隆隆驶进塔甘罗格,山区部队夺得了斯大林诺,莱希瑙夺得了哈尔科夫和别尔格罗德,曼施坦因的第十一军团终于攻破了克里米亚半岛。
与此同时,驱逐欧洲犹太人的第二阶段开始了。显然希特勒有双重意图,一是为实现东部的宏伟计划——把犹太人组织成一支劳动大军,一是把他们作为人质。(“犹太人质”的动议,在1943年后期又出现过。)没有谈到对他们进行屠杀。1941午10月6月希特勒在午餐时又一次宣布,科本作了记录:“必须把犹太人从领地中全部迁走,不是迁往总督辖区而是直接迁往东部去。只是因为现在战争运输量太重,我们才没有这样做。同时,如同领地上的犹太人一样,柏林和维也纳的犹太人也要全消失。犹太人有如葡萄藤,一个地方有了他们,敌人的消息就象旋风似地顺着葡萄藤浸透到我国的各个角落。”所以,希特勒的一位犹太事务主要专家阿道夫·艾克曼继续同地方官员就涉及到“马达加斯加方案”的各种问题同地区的官员经常进行会谈——比如把专业犹太人再教育成工人、农人、手艺人以及在这个新的岛国中有其他用处的人。可是10月18日希姆莱在电话簿的白纸上潦草地写下他刚给海德里希口授的电文:“不让犹太人移居海外。”因此,1941年10月15日从欧洲向东部大规模移民开始了——首先把犹太人成群结队地赶到波兰的集中营或是洛兹的隔离区去。海德里希10月19日通知希姆莱,“每天要运送一千人,两万犹太人和五千吉晋赛人从10月15日到11月8日要被送往洛兹犹太人区去。”目前希姆莱不愿意让熟练的犹太人活下来从事他们所能胜任的工作,而东部较远的地方长官们也不想保留那些没用的犹太人:在党卫军档案中发现一封标明日期为10月25日的信,这封信陈述了阿道夫·艾克曼此时批准了地方长官洛塞的建议,他建议把那些到达里加的人用煤气车毒死。这种创造性的特别作法越演越烈。洛兹犹太人区和格雷塞的领土上的犹太人正往更远的东部迁移,迁往切尔诺的灭绝营去。在切尔诺总共有十五万二千犹太人,12月8日对这批人的清洗开始了。
在大屠杀犹太人这个阶段,对于谁是唆使者可以看得更清楚了。因为1942年5月1日,格雷塞本人在一封给希姆莱的信里提到,当前对他督辖区里的十万犹太人的“特殊对待”计划是希姆莱授权搞的,是海德里希同意的。但未提到希特勒。从1941年11月中旬开始,铁路干线上装载着一车车犹太人的列车——聚集在维也纳,布伦(布鲁诺)、不来梅和柏林的——直奔明斯克,而其余的集结到华沙,科夫诺和里加。在科夫诺和里加的,不久后就被处决了。在明斯克的犹太人也没活多久;白卢西尼亚的罗森堡总长官里查德·库比1942年7月31日记录说,28日以来有一万人被清洗,“其中六千五百人是俄国犹太人、老人、妇女和儿童,其余的是从维也纳、布伦和柏林送来的有用的犹太人,去年11月按元首命令被大批送往明斯克去了。希姆莱亲笔电话记录里边,有1941年11月17日同海德里希关于“总督辖区形势”以及“清除犹太人”的那次通话,显然不是没有价值的,两天后,海德里希发出邀请,召集部长协商会,讨论犹太人问题的最后解决——一直拖延到1942年1月才进行,这就是臭名昭著的“汪西会议”。
没有文件可以证明希特勒知道犹太人在到达时被屠杀的事。他的话(鲍曼的副官海因里希·海姆于1941年10月25日晚作了记录)表明他不赞同这样作:“在德国国会的观礼台上,我就对犹太人预言过,如果战争不可避免,犹太人就要从欧洲消失。这个由罪犯组成的民族在‘大战’中杀死了两百万人,并不觉良心有愧,现在又杀死了几十万。你们不要说,即使那样,我们也不能把他们送到俄国的沼泽地区去定居!我们的军队也在那儿,谁还管他们呢!再说有流言蜚语说我们要灭绝犹太人,这也没什么不好。造成恐怖是有利的。”希特勒又说,“正如他避开同梵蒂冈公开冲突,推迟和冯·加仑主教算帐一样,对犹太人,我们仍然不采取什么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再火上加油也没有道理。”(1942年3月帝国司法部的档案夹中塞进了一个同拉麦斯会商的备忘录,大意是,希特勒打算推迟解决“犹太人问题”,战后再解决.备忘录在“工作人员证据分析记录单’中, 编号为四款(纽伦堡文件4025一PS),1946午6月同盟国调查人在西柏林部级收藏站首次检查过这份档案.现巳丢失。纽伦堡原告罗伯特,肯普纳博士1946年认为有关这些条款的那些印刷档案可作审判的物证(US-923),但是,显然没被找到。)汉斯.拉麦斯后来证实,毫无疑意这就是希特勒的政策,因为希姆莱声明元首曾让他负责从德国往外迁移犹太人的工作,当拉麦斯问希特勒有无此事时,希特勒承认有此事,但却加上一句,“战争结束之前我不再想为犹太人问题劳神了。”
这并不否认希特勒对犹太人是深恶痛绝的。比如11月5日正餐后科本在记录里写道:“元首否认犹太人有任何才能,只有一样他们能胜过其他民族一筹—一撒谎的艺术和无耻的要求……把他们这类人关在一处,换句话说关在他们的谎言失效的地方,那么他们的‘天才’就抛弃了自己,犹太人就坠入了肮脏和贫困之中。当允许雅利安更多地同其他平等的民族共处,生活上得到很大改善之时,犹太人却在受罪,堕落成动物。虽然他们会说谎,但仍是宗教团体,他们称金钱为市场庙宇,他们过去和现在蒙蔽了几代宽厚仁慈的人们。事实上犹太人从未钻研过玄学—一他们的整个宗教是以种族规律为基础的。”
多数情况下,希特勒是个实用主义者。批准用紧缺的运输能力。把几百万犹太人运往东部,如果仅仅是为了清除他们,而别无所图,这不大象他干的事,他不愿意消灭劳动力,因为他的工业已是叫苦不迭。海因里希·海姆回忆一次盟国电台播送一则消息说,犹太人正在被处决,希特勒被激怒了,他评论说:“说真的,对犹太人,我只是让他们出点力气,别无他求,他们倒是应该感激我。”海德里希和东部那些狂热的地方长官才完全以野蛮的态度理解希特勒关于犹太人必须从欧洲“最终消失”的训令,希姆莱个人起了两种相互矛盾的作用。1940年11月30日他被传召到“狼穴”同希特勒秘密谈话,在这次谈话中显然提及了柏林犹太人的命运问题。下午1点30分希姆莱只得从希特勒的暗堡里给海德里希打电话,明确发出命令,不能清洗犹太人,次日希姆莱给集中营系统总头子党卫军的奥斯瓦德·波尔将军打电话,下达命令说:“犹太人要原地不动。”
然而血腥的清洗继续进行着。灭绝计划越搞越凶。汉斯。弗朗克1941年12月16日对他的卢布林内阁宣称,海德里希1月召开一次关于把欧洲犹太人清往东部的大型会议,在会上他怒气冲冲地大叫,“你能想象可以把他们安顿在波罗的海各省的有陈设的干净房间里吗!在柏林”“他们(由于希特勒在普鲁士,这儿指的只能是海德里希这帮人)对我说,为什么还吹毛求疵?我们也用不着他们……你们自己把他们清除掉算了!”
1941年10月间,正值沿着拉多加湖两岸进军的芬兰和德国军队无法会师的时候,希特勒遇上了俄国的顽强抵抗,为希特勒全面包围列宁格勒设下层层障碍。由于某种政治上的原因,芬兰司令曼纳兴对希特勒让他更加坚定不移地深入俄国领土的要求不加理睬,陆军元帅李勃也无法独自前去和他会师。为了鼓起曼纳兴发动进攻的勇气,希特勒命令李勃用十六军团攻打季赫温——此城可以切断列宁格勒和莫斯科之间的铁路命脉。
到了10月中旬莫斯科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党的大本营,政府、外交使团都已疏散。10月16日夜,伏龙芝陆军军官学校
(在这个学校里斯大林5月份曾发表过反德演说)的档案被烧毁。谁也说不清这种恐慌是谁造成的,或者说是谁下令进行疏散的。后来下起雨来,“台风”旋来旋去停了下来。包克的集团陷入史无前例的秋季的连泥带水的粘泥沼泽之中。他的将领们从未见过这种情景。卡车陷得没了轴,只好使用绞车往外拖。实际上很多车就这样被拖得支离破碎。五十万辆车顿时损失了十五万辆。敌军是在离自己的兵工厂和军火库几英里的地方作战,又可以利用莫斯科周围的完好无缺的铁路网。可是当他们撤退时,根根铁轨和铁轨的连接物全部被撕裂,以使德军无法利用铁路这个风雨无阻的运输工具。德国空军参谋部代理参谋长霍夫曼·冯·沃尔道将军在10月10日曾满怀信心地预言:“只要天气不继续恶化(现在天气晴朗,二十八度到二十二度),敌人是无法阻止我们包围莫斯科的,”六天之后他又记下了一则心灰意冷的日记:“我们疯狂的梦幻被雨水和大雪冲走了……全都陷入无底的泥沼中。气温降到十一度,降雪一英尺,雪后又下雨。”李勃攻打季赫温的坦克只得丢弃在后边,10月24日希特勒决定放弃这场战役,可是两天之后,李勃亲自出马到腊斯登堡去劝说希特勒(违背了希特勒的良好直觉,集团军战务日记这样记载的)允许他继续打下去。乌克兰低沉的云层、积冰和大雪迫使德国空军停飞。攻打罗斯托夫的冯·克莱施特的坦克又耗尽了汽油。
就这样希特勒要迅速推翻斯大林政权的大胆希望,因为天气而受到挫折。现在他必须正视波罗的海战役、北非战役、游击战、英国的第二战线,以及对付敌人的轰击等等这些他曾怀着乐观情绪留下来的战略问题了,更不用说1942年和美国开战的可能性了。北部战场上冬季来得异乎寻常地早。10月26日午饭时,希特勒曾向热情奔放的陆军军需总监爱德华·瓦格纳询问他供应东部军队的冬季装备准备到什么程度。德国空军和党卫军本打算在
1941年2,3月开始俄国的冬季战役,在夏季希特勒曾屡次提醒瓦格纳要注意冬季军需。但是,瓦格纳的私人信件表明他只在10月19日才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然而他向希特勒保证,李勃和伦斯德到10月30日会得到一半冬天装备,而数量上大得多的中央集团军只能得到三分之一。(他提到,俄国破坏了沿亚速海的那条铁路可能耽误对南部的供应。)瓦格纳记载道,“元首对我极为友好。”
事实上,瓦格纳和参谋总部比希特勒乐观。10月29日瓦格纳日记里说,一条管道被夺过来了,仍然输送着汽油,这下可以让坦克向罗斯托夫挺进了。“各种机械又都开动起来,我们确信不久就会拿下莫斯科。”克里米亚被占领了,曼施坦因的先头部队已抵达塞瓦斯托波尔这个南部的古老要塞的外围。可是冬天显然已经降临:10月30日海军上将卡纳里斯飞往腊斯登堡,在大雾之中险些与另一架飞机相撞。希特勒在去地图室的路上碰上卡纳里斯,问他在前线所见的天气情况。卡纳里斯说“糟糕!”希特勒也作了个烦恼的手势。(这位海军上将的一个下属写道:“他们都心烦意乱——全都精神极度紧张)。次日“狼穴”也降了雪。11月1日,希特勒在参谋总部里亲自检查瓦格纳筹办的冬季设备。他没发表意见,但瓦格纳作了记载:“他注视着一切倾听着一切;他容光焕发,兴致勃勃,情绪很好。”
可是实际上他完全被一种烦乱不安的情绪控制着。他们明白,现在看,战争可能要再拖上两年,那么等到战争结束之时,德国国内还会剩下什么呢,德国的优秀男儿还会剩多少呢?“巴巴罗沙”开始以来,已有十五万士兵死亡;这种战争必得破坏民族的新陈代谢,如果优良血种不断流失,而劣种毒种在集中营中“迷迷糊糊的”生存下来,而且这完全是因为俄国人比他们预料的顽强,再加上丘古尔那个胆小的醉鬼不承认他把自己的帝国拖进了乱世之中。阿道夫希特勒在即将来临的月份里,自己这样想来想去。他从可靠人士那里获悉斯大林曾提醒罗斯福说,他的军火截至12月初就要耗尽,但是他也知道(从无线电中监听到的)丘吉尔正竭尽全力把武器运往阿尔汉格尔。希特勒热切地希望有朝一日,反对丘吉尔战争政策的力量会导致他的完蛋。“英国已经不得不因此把九千多人关到集中营中这事很有意义,”他10月22日说。“但不幸的是,象罗特赫米尔和伦敦德里勋爵这样的重要亲德分子成了犹太人的奴隶,不能进行什么真正的反抗了。”
甚至在这大势已去的时候,希特勒仍然渴望伟大的英一德协作,立刻恢复和平。然而,从哈利法克斯勋爵在里斯本说的话中,人们清楚地看出,丘吉尔正在等待的是有谁给他提供一次公开指责元首的机会(大概要在俄国失败已成定局之后)以使罗斯福恢复对英国的信赖。希特勒预想罗斯福这时不会开始向俄国大批交付武器,即使斯大林能够成功地摆脱目前的军事破产,美国能提供些什么呢?至多能提供一个老式坦克模型,因为美国的大炮毫无用处,他们大吹大擂的那种“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戈林让他确信)由于大批量生产,质量差得很,用什么型的德国战斗机都轻而易举地把它们捕获。一言以蔽之,无论是英国还是美国都救不了俄国的命。他就这样欺骗了自己。
希特勒继续追求同英国友好,既不合逻辑,又对他的战争有害。他对威廉·斯派达尔上校讲,他拒绝法国所提的种种合作建议,理由是那将会妨碍以后同英国的合作。当雷德尔的参谋长弗立克海军上将,以极有说服力的逻辑论证要在欧洲建立新秩序必须击败英国,集中打一场大西洋海战就可以击败英国时,希特勒解释说,即使现在他也愿意同英国媾和,因为德国在欧洲赢得的土地对德国人将来的需要已经绰绰有余了。这位海军上将推断说,帝国在中非的殖民地是次要的。“显然”这位海军上将报告说,“元首希望东部战役结束时,英国能变得理智些(元首并非希望丘吉尔能变得理智)甚至这意味着德国只占领这么多地盘不再扩大了。”希特勒并不为“正式地合法地”结束战争而操心,这位海军上将最后说。
希特勒对英国的态度使他的海军参谋部很失望。简言之,左右希特勒战略的是避免被英国击败,而不是现在公然要击败英国。英国对西北沿岸的轰击(当然还有意大利)很能挫伤士气;希特勒命令戈林增加飞机和高射炮的生产。英国尚不想贸然入侵法国大陆,但可能试图夺回一个它的英吉利岛屿。所以希特勒把施蒙特上校派去视察那些岛屿的防御设施,他命令陆军往各个岛都派去精力特别充沛的驻军指挥官,加强步兵和炮兵防御。英国有可能入侵挪威北部来切断德国的铁矿砂和镍的供应;为此希特勒还命令磨磨蹭蹭的海军要小心谨慎,尽管雷德尔认为英国在冬季不大可能对什么地方进行冒险的入侵。敌人最大的可能是要入侵地中海某地,也许是撒丁岛或潘特莱里亚岛。
地中海静静地变成了轴心国行动的最为脆弱的一环了,特别是现在,墨索里尼的地位又受到了国内不安的威胁。在地中海的海上和空中都占优势的英国,将会慢慢地但是肯定会掐住通过海运给北非的给养,隆美尔以及意大利的部队每天需要五千吨这种供应。希特勒哀叹道,如果他能夺得直布罗陀,一下即可解决全部问题,然而没有西班牙的同意这是不可能的。随着隆美尔的给养日趋困难,希特勒愤怒地抱怨武装部队指挥官没有随时向他提供这方面的消息;然而,此话并非真实,因为雷德尔自7月初对此就有所预见,并要求戈林把武装部队转移到能保证供应的的黎波里一线上来。9月希特勒命令第十空军换防,可是耶舒恩纳克争辩说,照目前这样,武装部队还不一定能完成‘巴巴罗沙”的任务,因而使希特勒改变了想法。雷德尔打电报给希特勒,企图说明俄国胜利与否不在乎三四十架飞机是否被调往地中海。直到10月中旬希特勒才写信告诉墨索里尼,可是那时就要失败了。
这个月末,实际上他的命令是让海军放弃大西洋战役,把潜水艇部队转移到地中海去。对意大利摇摇欲坠的政体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从军事上进行支持。食品的缺乏以及英国的轰击已严重挫伤了意大利的士气。希特勒27日告诉弗立克海军上将说,意大利皇室、反法西斯分子、共济会以及梵蒂冈全都对这场战争深恶痛绝。“不要搞错了——整个法西斯体系并没有德国政府那样牢固。如果意大利政府有什么意外,将会带来法西斯体系的解体,意大利毫无疑问会倒向敌人营垒那边。”意大利公众大部分是亲英的。意大利的背弃也会导致法国倒向敌方,因而又会造成西班牙的背弃。“保卫我们大陆上的领土现在是我们首要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希特勒下令说。因此必须放弃主动与英国作战:这次潜水艇行动的焦点必须从大西洋转到地中海,他想让二十四艘潜水艇尽快驻扎在那里。弗立克妄图争辩说,由于俄国濒于垮台,我们再没时间把套在英国脖子上的套锁拿下来用在别处了,意大利必须再努把力,自己加强对开往的黎波里的供应船只的护送——或者偷偷绕过布有水雷的西西里岛,或者把马耳他消灭掉。
按希特勒的观点,意大利这个欧洲易受攻击的脆弱部分的的确确有危险,不能让地中海继续失败了。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耐力的考验
耐力的考验
希特勒遇到一个斯大林,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碰到了对手。尽管苏联军队屡遭失败,苏联的抵抗还是加强了,希特勒对自己的对手——布尔什维克的敬佩之情也增加起来。“这个斯大林,显然也是个伟大的人物”,他对那些迷惑不解的将领总是说,“别的姑且莫论,单根据这一点,未来的历史学家就会作出结论,这个时期的历史是被几个伟大的巨人的冲突与联合所左右的,这种现象多少世纪才有一次。”
武装部队已俘虏三百多万俄国士兵。至于苏联红军的伤亡数字则无法估计了,苏联损失了大部分铝、锰、生铁及煤等矿物资源。一旦希特勒的军队穿过罗斯托夫进入高加索,斯大林将失去百分之九十的欧洲土地。这就是希特勒在情报机关的报告中读到斯大林在乌拉尔那边重建军队时,满怀信心地微笑的原因了。希特勒获悉艾夫里尔·哈里曼早在1941年11月就对心腹人说,俄国领导人经过三天的研究,才同意西方提出的不能同希特勒单独媾和的条件,甚至在这种时候、他的协议还有附加条件,即要求西方为他提供充足的战争物资。与此同时,莫斯科有几万人在疏散,那些不得不在首都留守的人员则争先恐后地忙着搞到纳粹旗和德语辞典,以备该城陷落时使用。
11月的前两周,德国军队陷在泥潭之中动弹不得。结果俄国人建起了一道道防线。那些将军(包括霍普纳)尖刻地批评他们的最高军事负责人不让装甲集团军在10月攻势中自由行动,而是把它们束缚在步兵中,这种过分的小心谨慎等同于失败主义,使霍普纳失去了消灭所有俄国后备力量的机会。现在这些后备力量是从莫斯科工厂中,有些则刚刚从西伯利亚抽调出来,他们的冬季装备精良,被大批投入首都的防御之中,鼓起勇气战霜斗雪,这里本来可以是德国扎住脚跟进攻他们的地方。
德国在军事上仍未遭受挫折,希特勒想以此实力地位向敌人提出媾和。对此他有过好几次表示。最奇怪的是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竟然让好轻信的前任驻罗马大使乌里希·冯·哈寒尔和美国的官员—起从9月开始追踪秘密的和平试探者;海德里希在11月初对哈塞尔的所作所为向里宾特洛甫呈上一篇报告全文,并且调查了这位前大使是否按政府的允许或指示”行事。由于此事涉及的主要人物——美国的一位女秘书是海德里希的人,而她又和哈塞尔自由通话,所以这个阴谋为当局所知是不足为怪的。这位美国人曾要求哈塞尔在里斯本同其见面,哈塞尔建议改在瑞士,并且送给这位美国人一份备忘录(这份备忘录也落到德国当局手里),其大意是,很多明智的德国人,甚至那些不怕战争失败的人们,都担心即使战争胜利了也会造成一片荒芜。既然据说“那个南方人
(指的是墨索里尼)也是这样想的,大概给美国驻罗马大使威廉.菲力普斯的备忘录中也会建议向领袖派出试探人。“目前如何赢得和平尚不清楚——可是必须从速行动,否则就象各方沿不同枝权爬树,会越走越远,以至有无法挽回的危险。”哈塞尔逼迫这位美国人在这个阶段不要坚持有最高权威参与,意思是不必坚持看到希特勒对这些对话的书面批准。
时至11月份,里宾特洛甫的外交地震仪侦探出元首的寻求和平的其他迹象。里宾特洛甫驻参谋总部的联络官把这些线索列成一个表:“驻梵蒂冈大使冯.卑尔根将被一个更积极寻求来自那儿的和平可能性的人物所代替。(对国外)凡与和平有关的新闻都要逐条仔细选择,立即呈报。对俄国国内动向也要照此办理。”至于日本,“元首对日本参与战争并不特别感兴趣,该国的参战会使和平更加困难。”但是里宾特洛甫的国务秘书威兹萨克对军队说,尽管如此,和平也没什么希望。他对哈尔德说,没有迹象表明英国会放弃敌意,他认为德国所采取的行动均将是徒劳一场。
到了月末,希特勒明白威兹萨克对了。英国外交机关发出了将对希特勒所谓“和平攻势”予以嘲弄的指示传到了德国。丘吉尔对伦敦市长讲话中,强调指出,谈论欧洲的未来不是“使屠杀场和断头台的鲜血在日耳曼种族和其他欧洲国家之间流淌的那些人的独有特权。”他提出警告说,经济自给的欧洲同样是不好对付的。“目前的和平攻势,”这个外交机关的指示继续说,“并非发生在某些人想象的战胜俄国的时刻,而是在德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远离胜利的时刻。希特勒无疑是想到克里姆林宫去宣布新欧洲的诞生。他现在是一个主观臆造的胜利者,在他主观臆造的克里姆林宫提出一个主观臆造的和平建议。”希特勒提醒前来柏林庆祝反共产国际公约五周年的一位部长说,哈利法克斯勋爵曾吹嘘他是个“强者”,对全英格兰,为要求在1940年获得和平,而寄来的那些无数的信件,完全可以不予理睬;希特勒说,这就是“犹太布尔什维克”自取灭亡的力量在伦敦仍然占上风的证据。他还若有所思地说,使他最为愤怒的是“丘吉尔那个呆子”打乱了他在文化建设方面的宏大计划。
对希特勒来说,发动战争的那种刺激感早巳消失了,可是将领们却不然。哈尔德在私人信件中曾骄傲地津津乐道于他的军队所取得的进展。虽然他的情报机关提醒说,俄国的增援部队正向莫斯科西边移动,可是哈尔德对这不合口味的迹象不屑一顾,并且命令包克的集团军一俟得到后勤单位的支持,就开始更加野心勃勃的攻势,向莫斯科进攻。第九军团将迅猛地深入到莫斯科后边,直捣加里宁伏尔加水库和塞利扎罗沃,第三、四装甲集团军要向沃洛格达进攻,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军甚至把这年冬天的最终目标定为攻下高尔基。希特勒收起了自己的疑虑,批准了这个方案。
11月11日约德尔给这些集团军签署了一项指令, 令他们在大雪降临之前实现这些宏图大志:“夺下这些目标,将证明切断英、美对俄的两条战争物资供应线是正确的,还要通过向斯大林格勒迸发以及迅速夺得南部的迈科普和北部的沃洛格达,以便保证和改善我们的石油限量供应。”哈尔德11月13日在奥尔沙—次参谋协商会上毫不动摇地坚持要达到这些目标——乐观地计算着冬天真正到来之前的六周战役——可是包克和伦斯德都不听他的;因此,最后通过了向莫斯科有限挺进的意见。如果采纳了哈尔德的雄伟战略,希特勒在不久即将降临的灾难之中就会失去他在东线的全部军队。
事实上,希特勒进退维谷。俄国在迈科普的油田即使现在就能被夺下来,他还缺少把石油运往地中海战场的油船,尽管在那里的意大利军队极需石油。他把对高加索主要油田的进攻也推迟到1942年,可是这些油田已被彻底破坏, 1943年之前恐怕一滴油也生产不了。连凯特尔的石油专家对于入侵高加索究竟是否有用也提出疑问。在希特勒看来,是有用的;他要剥夺斯大林的石油资源,他还听说,英国也计划在高加索开辟一条战线。
从另一种意义上想,希特勒又表现得出奇的乐观。哈尔德写道,“总而言之,他给人的印象是,他估计,当参战双方认识到不能互相消灭时,就会进行和平会谈。”由于斯大林打得好,打得无所畏惧,所以他应该摆脱他的罪孽深重的命运,这是瓦尔登之二的见解,这种降低身份,附就下贱的武侠思想总是出现在希特勒的脑际。
夜长了,英国又恢复了轰炸。11月7日四百多架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攻击了柏林、曼海姆以及其他几个目标。次日下午,希特勒来到慕尼黑,当他在纳粹元老一年一度的啤酒馆集会上发表演说时,城里人因为害怕几乎每天夜里都不可避免的空袭,全都逃掉了。
就在这天夜里隆美尔在北非的部队的供应线受到最严重的打击。虽然意大利的战舰曾提供强大保护,整整七艘舰组成的意大利护航队被英国的由两艘轻型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组成的小舰队击沉。无可否认,几天之后雷德尔的一艘潜水艇击沉了皇家橡树号航空母舰,几天后在11月结束之前,又一艘潜水艇击沉了巴勒姆号战舰,可是18日英国在北非开始反击时,德意两国围困托卜鲁克的几个师变弱了,缺少燃料,还缺少人力物力,现在每月海运物资损失量达六万吨。虽然隆美尔成功地把这些重大损失转嫁到敌人身上,但是他还是执行了放弃昔兰尼加这一难以接受的决定。然而12月份形势转而对他有利了:陆军元帅凯塞林以希特勒新任“南线总司令”的身份来到罗马,他带去了为赢得地中海空中优势所需要的空中力量。19日勇敢的意大利小型潜水艇重创了海军上将安德鲁·坎宁安在亚历山大的最后两艘战舰:伊丽莎白女王号和勇敢号。次日在马耳他不远的一个地雷区又损失了一些军舰。于是在直布罗陀和亚利山大之间,英国只有三艘巡洋舰和为数不多的驱逐舰了。新鲜血液开始流进了隆美尔的非洲军中。
战争出乎意外地延长了,希特勒不得不考虑根本军备决策问题——因为他预料,很快会出现三个世界帝国。稀有资源的耗费,象1940年那样的闪电战,经济还承受得了,再长就不堪负担了。军需部长弗里茨·托特视察俄国前线返回来,在1941年11月29日同希特勒私人会谈中把他的预测概括如下:“徜若盎格鲁萨克逊国家在武器和工业上占了优势,我们在军事上就不再会赢得这场战争!’希特勒镇静地询问,“那么我怎么结束这场战争呢?我看不出政治解决有多大可能性。”
甚至在“巴巴罗沙”之前,希特勒就已经认识到德国武器生产效率很低。飞机工业被一伙自命不凡的风头主义者把持着,生产了许许多多过了时的飞机。德国空军没有可以进入大西洋和越过乌拉尔山的远程侦察机和远程轰炸机。戈林认为有希望的新一代战斗员对于战斗机中队队形尚不适应。空军军械处长恩斯特·乌德特将军意识到自己的罪责,于11月自杀了。希特勒任命戈林的忙忙碌碌的副官汉莎航空公司和战前德国空军的奠基人埃哈德。米尔契元帅继任乌德特之职。可是任命米尔契之后,飞机工业能有多大起色还得到1943年之后方能见到。在希特勒生命的最后一周,他才沮丧地承认,他一直盲目地接受戈林对空军事务的意见,算是一个失误。
在坦克的设计上则有所不同。希特勒认为自己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的确,他真的比专业人员高明些。德国制出带有钨芯的反坦克炮弹。1941年他深为同盟国在这年夏天清楚地得到了风声而担心,因为那样,坦克的进攻价值就化为乌有了。希特勒禁止出售的其他秘密武器,如红头‘空心炸药”炮弹,很快也会崭露头角。这些都意味着德国的装甲师要迅速完成希特勒的领土征服计划。俄国坦克的巨大产量,以及苏联T一34型坦克的出现严重震撼了他:现在当托特告诉他俄国还有两种新的型号,在奥勒尔自己视察过时,他愤怒地大叫,“一个原始民族,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这样的技术成就呢!”
自从希特勒1941年2月18日在柏格霍夫召开第一次坦克设计专题座谈会,已经过去了九个月。那时他曾要求修改M一3型和M一4型坦克的设计,装上大口径的长管炮(特别是分别装上五十毫米和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尽管专家对此设计持反对意见。当凯特尔对于为坦克生产从军队里抽出二万技术工人提出异议时,希特勒却干脆地说,这要比缺乏强大的坦克部队而损失十倍的士兵还强。这种改造的坦克,六周之后在总理府展出来给他看。他爬上了所有的坦克,并要求转动炮塔。炮手解释说,他得先把头缩进去,听了这话希特勒怒气冲冲地不让再演试下去了。“显然炮手的眼睛必须能够一直盯在目镜上!’5月26日在柏格霍夫又深入进行了专题讨论:希特勒甚至命令将来要在坦克上装有更重的大炮,并指示亨舍尔坦克厂和斐迪南·波尔彻教授生产能装有八十八毫米重炮的坦克样型。设计师听了吓得瞠目结舌,可是希特勒宣布,在未来的战役中,他的坦克将用火车“从欧洲外围”运到阵地上,所以不必考虑公路桥的负荷能力对坦克的限制了。他给他们描绘这种炮弹产生的“精神上和物质上的效果”——钢铸的坦克炮塔也会被炸得粉碎。在希腊,他的党卫军侍卫就是用这种可怕的武器摧毁过七千码之外的敌人坦克。
自从二月的专题讨论会以来,发生了很大变化。敌人的T一34型要比德国的M一4型高超得多。在11月29日的军械会议上,希特勒再次提醒托特和勃劳希契注意坦克时代很快就要过去,他要求他们集中摘三种坦克的基本设计——侦察用的轻型坦克,象目前的M一3型;中型坦克,M一4型,以及重型坦克(后来的豹型)要远超过苏联的T一34型。—种将来使用的超级坦克也由波尔契绘成了蓝图。
1941年11月中旬陆军元帅冯.包克又恢复了对莫斯科的大举进攻。他对胜利充满信心,哈尔德忍住了自己的忧伤,让包克自由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包克的北翼15日开始行动,两天之后南翼也跟了上来。所有指挥官都让希特勒深信红军缺乏实力,可是,敌人在莫斯科前沿的猛烈抵抗却显露出不妙的兆头,他又一次怀疑,人们提供了错误情报。他认识到莫斯科的胜利要从手里滑掉,他直截了当地对病中的陆军元帅冯·勃劳希契说(一周前,这位元帅心脏病发作一次),这要看陆军有没有胜利的意志了。
与此同时,冯·克莱施特的第一装甲军团已经成功地夺得了顿河上的罗斯托夫,可是11月28日又被赶了出去。前线的气温总是华氏十四度。、每次行动又都有缺乏燃料和设备的困难。军队缺少破冰斧,还得空投乙二醇防冻剂,因为坦克引擎发动不起来。(这位陆军军需总监将军还未对下级讲过1939年德国空军首次出现的“冷起动”过程。)希特勒的将领们感到悲观失望。莱希瑙的第六军团已经找到了过冬的舒服寓所,真不愿意离开这地方,于是导致敌人抢先重新聚集了力量来对抗已受到严重骚扰的克莱施特。
全线气温仍在下降。里宾特洛甫22日到来,无疑是要讨论这次要在柏林举行的显示欧洲团结的大游行。可是24日赫维尔在日记里写道,“元首对里宾特洛甫的演讲草稿不满意,作了很多修改。他的注意力在非洲。”希特勒的一位副官恩格尔少校第二天写道:“傍晚,对于未来军事行动又进行没完没了的争论。元首阐明他对于俄国的冬天天气条件极为焦急,他说,我们的行动迟了一个月。理想的解决办法本该是迫使列宁格勒屈服,夺取南方,如果需要再对莫斯科先进行中间突破,然后进行南北钳形围攻。……可是现在时间是个极可怕的难题。”
希特勒收听了里宾特洛甫在柏林发表的广播演说。对于德国的盟友和中立的友好国家的大使和外长来说,这是一篇重要演说,主题是“欧洲的斗争是为了和平”。如果苏联处于崩溃边缘,这还算适时的,然而由于英国宣传机器屡次指责里宾特洛甫,作为希特勒的外交部长应该为这场战争受到谴责,里宾特洛甫大为激怒,竟然用他那乏味的奇谈怪论嘲弄起英国政府采。里宾特洛甫赞美了希特勒那种史无前例的和蔼可亲的耐心,他说,“如果哪位圣贤观察到元首在外交政策上对英国的优惠的话,他一定会得出结论,英国的政治家真是睁眼瞎子,因为元首不仅提出了对不列颠群岛的领土和海域的全面保证,甚至提出为保卫英帝国提供德国武装力量。”里宾特洛甫提到了自己为使两国走到一起所作的努力:“贤明的英国宣传家说我总是劝告元首说英国不懂军事,他们还宣称我对英国人及其民族的性格一无所知,他们的说法正确与否,希望让历史作出判断吧。”
里宾特洛甫广播讲话刚结束,自己就打电话问希特勒是否喜欢他的讲话。元首表示不喜欢,当傍晚7时专车把他从大本营送往柏林时,他还用严词谴责这位外长及其演说呢。
柏林正在接待参加签署反共产国际公约的代表们。这是一伙形形色色的人。匈牙利人必须和罗马尼亚人分开。塞雷纳·苏纳必须和齐亚诺一起接见。齐亚诺最近多次访问‘狼穴”,这次和前几次一样,仍然彬彬有礼。那些应邀参加公约的土耳其人不愿意直截了当,希特勒从英国海军部的密码电报中知道,土耳其又在耍两面派,正在和英国就驱逐舰和潜水艇问题进行谈判,该国参谋总长甚至在同英国军官谈话中习惯地称德国人为德国佬。维希的法国,尽管贝当开玩笑地说赞同德国,也没被邀请参加公约,显然希特勒还想有朝一日牺牲法国来和英国打交道。一支法国志愿军现正在包克的指挥下打仗,德国从美国的密码电报中知道,贝当曾为德国坚持停战条件而称赞德国。希特勒遵守了诺言, 贝当也相应地支持了他的新秩序计划,他认为这只能对法国有利。可是希特勒对近代史上的法国的怨恨,在心里深深扎下了根,很难消除,他给这位法国元帅的复信很能说明问题,他口气坚定,提醒贝当说是法国向德国宣了战,而不是相反,他还说,最近德国为报复对德国军官的暗杀,处决了法国“共产党员”,这是他们的“合法职责”,是完全合理的。元首愤怒地把德国目前在法国的表现和当年战争期间法国部队在莱因兰那种无法无天的行径进行了比较,那时他们曾用几伙骑马的人把德国公民从人行道上驱走,并强奸了一万六千多名德国妇女,这些尚未受到惩办。
法国的不满情绪主要原因是,德国(如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法国一样)仍然扣留一百多万法国战俘。希特勒不能减少劳动力,因为德国农业和军火工业主要依靠战俘。希特勒最近让戈林负责三百万俄国战俘的使用工作,他说,这些顽强的战士也一定会成为优秀工人。可是军队对战俘的福利和膳宿缺少注意,饥饿、劳累、缺少医疗条件以及斑疹伤寒的流行,耗掉了他们的精力,希特勒的首席建筑师艾伯特·施佩尔11月21日曾请求为重建柏林给他提供劳动力。(希特勒又回到首都,斯佩尔和他共进午餐,然后让希特勒观看了摆在总理府的模型室中的柏林新楼房的大比例尺模型——精细设计的办公大楼,帝国元帅办公大楼和新体育场。)希特勒批准了斯佩尔的要求,派给他三万俄国战俘帮助建设。元首让斯佩尔相信,他建议在战争结束之前就开始这项巨大建设工程,战争也决不能影响他这些计划的实施。
当11月27日希特勒在柏林时,他获悉日本和美国之间的持久的谈判停了下来。他同日本大使大岛浩将军进行秘密会晤,大岛浩妄图提醒他注意发生的情况,两周后希特勒向他的军事参谋承认,他本该对大岛浩那小心翼翼的暗示予以密切注意。里宾特洛甫让日本北上进入俄国,希特勒想让日本向南突击,扰乱英国。他认为现在进攻符拉迪伏斯托克没什么用了,因为“巴巴罗沙”就要结束。的确,10月末,希特勒还曾反对过日本卷入,因为会使和平解决复杂化。军事上,日本是个未知数。该国人口比德国多,所以可组建一百二十个师,可是,对日本的坦克,飞机和军舰的能力人们所知甚少。
美国对在欧洲发动战争还需要进行一番思考。好几艘美国驱逐舰和商船近期被德国潜水艇击沉,可是罗斯福很少表现出坚决的反德态度。德国外交部对哈尔德将军关于罗斯福是否可能宣战的回答是否定的。直至12月6日,有关部门才把驻华盛顿代办海斯·托姆森拍来的急电给希特勒看,急电列举了美国为什么尚未宣战的理由,急电十分肯定地认为,罗斯福对苏联迅速垮台惊讶不已,他在作好武装准备之前打算避免武装冲突,这使希特勒相信美国和日本开战毕竟和他的目的是吻合的:会把这个强大的敌人困在太平洋里,至少1942年是这样,将为他实现在俄国的野心赢得时间。雷德尔海军上将和受到强大压力的大西洋中的德国潜水艇指挥官当然对这种摊牌持欢迎态度。
由于希特勒对美国的政策在1941年11月里发生大转弯,日本的政策也转变了,日本原来希望罗斯福会放宽强加在日本身上的石油和其他经济限制,看来希望渺茫。德国驻东京使馆的两位使节都提醒柏林注意,日本在这年结束之前可能参战。“的的确确”这位海军武官11月5日打电报说,日本高级海军军官曾劝他说“该政府几乎决心打美国了。这一年很可能开始南方战役。”东京在适当的时候会到德国来签定一个只要美国还在打仗,其中一方就不与美国单独媾和的条约。的确里宾特洛甫18日收到了这种要求;他“原则”上同意,他担心,不这样,日本会与美国达成谅解。可是,一周后,呈递给希特勒的报告却是两样了。  后来在11月28日,他收到汉斯·托姆森从华盛顿发来的电报,报道说科德尔·赫尔曾向日本递交了一份相当于最后通牒的东西,这“一定会导致谈判的立刻破裂。”美国要求签定互不侵犯条约,要求撤离印度支那以及要求日本脱离轴心国。希特勒那天晚上同他的政治和军事顾问商讨其中的含意,,然后派遣里宾特洛甫去通知受惊的大岛浩将军——因为这位大使自己不晓得日美会谈已经垮台——如果日本真的决定同“英国和美国打仗”,他们就不能犹豫不决,因为这才对轴心国有利。大岛浩迷惑不解地询问,他是否可以认为德国和美国不久就会发生战争,里宾特洛甫回答说,“罗斯福是个狂人。说不准他会干什么。”然后里宾特洛甫向日本提出了日方所希望的保证:  如果日本参加对美作战,德国当然会立即参战。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同美国单独媾和。元首在这一点上决不动摇。
即使这样,里宾特洛甫似乎还不放心。次日,即11月29日他俩乘火车返回东普鲁士时,他请示希特勒如果日本真的攻打美国,德国将持怎样的态度;如果日本成了攻击的对象,根据三国公约只能要求德国予以援助。希特勒并没理睬这些外交上的微妙细节;如果德国在日本进攻美国这个事件上赖账,三国公约就算宣告结束。“美国已经向我们开枪了——所以我们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
过了几天后,希特勒才又注意起日本来,因为实际上他已经与外界隔绝了——正视察东线的摇摇欲坠的陆军司令部。后来才把东京最近来电拿给他看,报道的是罗斯福给日本的最后通牒;日本向德国大使保证,他们是尊重德国利益的,而且又一次要求德国和意大利在三国公约的原则下站在他们的一边。事实上,日本给驻柏林的大岛浩大使所下达的指示,措辞更为明确:让他秘密通知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说,日本和盎格鲁撒克逊国家的战火要点燃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并让他建议签定一个协定,以迫使德国和意大利也必须参战。
大岛浩于12月2日立刻拜访里宾特洛甫,第二天再次拜访;可是这位纳粹外长还没同元首见过面,只得支吾其辞。12月4日,他显然用机密电话同希特勒通了话。当天夜里,又要求罗马同意德国为签定协约提出的提案,上午4时,里宾特洛甫将他们同意的德意日条约正文交给了大岛浩。这个条约所规定的大大超过了日本的要求,甚至也没有拿要求日本参与对俄作战当作讨价还价的条件,“据我们所见,”里宾特洛甫给他在东京的人打电报说,“轴心国和日本认为自己被捆在同一个历史性的斗争上了。”无论是他还是希特勒,都不知道日本的航空母舰在十天前已奉命启航了。
当然希特勒把目光盯在了另一处。冬天真正降临时,俄国前线其他各处的野蛮斗争顿时停了下来,而对莫斯科的全面进攻要开始了。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残酷战争。俘虏被即刻枪毙的现象在双方都屡次发生—一西班牙的“兰师”在押的俘虏所剩无几。为了养活德军,每个村庄都在忍饥挨饿,为了剥夺俄国人的隐蔽场所,又把这些村庄夷为平地,剥去战俘的保暖衣物。一个被俘的俄国营级指挥官叙述了三个武装党卫军士兵的遭遇:“当五O八步兵团的团政委朱肯宁问一个军官他为谁而打仗,军官回答,‘为希特勒!’政委朝他的腹股沟踢一脚,然后把他枪毙了。”另外两名也遭到同样命运。在一份缴获的俄国命令上,是这样说的,仅有三名俘虏被吸收到步兵师中参加末来的战斗,余者都被杀死。同时尸体解剖表明,那些被围困的保卫列宁格勒的俄国部队犯下了自然界最原始的罪行——吃人肉。在俄国防线后边,发现过四肢残缺的德国兵的尸体,不远的地方还放着完好无损的军服。
虽然恶劣的冬天也同样降临到对方军队那边,可是感觉却有所不同。斯大林的军队穿得暖,善于冬战,备有滑雪板和其他对付零下气温的设备,何况是在工业基地附近打仗。而希特勒的军队则是另一种情况。德国空军和党卫军的供应还比较充足,而运给德国陆军的给养本来就少得可怜,又因为铁路的混乱而被阻碍在远离军队的明斯克和斯摩棱斯克。在德国、波兰,以及俄国被占领区中的铁路网分别由几个相互仇视的铁路当局操纵着,德国的火车头不仅轨距不同,而且外部的管件系统很容易被冬季零下气温搞瘫痪。退却的俄国人有组织地破坏了车辆,也毁掉了水塔,桥梁和其他设备。结果对整个东线的食物,设备和军火的供应突然停顿下来。在列宁格勒战线上的每个军团每天得到的给养不是十七车,而是—车,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军团还算幸运,虽然没有得到十八车,却得到了三车。很明显,德国铁路为卸包袱把他们那些最令人愤怒的有气无力,庸庸碌碌的职员派给了波兰和俄国的铁路网上去了。
最终当冬装算是运到战斗的士兵手里时,已经抵挡不住俄国冬天的寒冷了,好几周之前,勃劳希契曾让十二个穿着新的陆军冬装的士兵站在希特勒面前。到这时希特勒才获悉,那十二套服装是陆军的全部冬装了。为这种诈骗行为参谋总部受到一次劈头盖脑的责骂。就在这时希特勒的军队在莫斯科外围陷进了暴风雪之中—一正在慢慢地被冻死。
第一装甲军团在顿河上的罗斯托大所遭到的挫败是希特勒要吞下的苦药丸,因为这时,一份情报确认,他自己原来的方案是先征服俄国南部的油田,这是苏联最害怕的。提莫申科刚刚向莫斯科最高自防委员会呈上一份秘密报告:
“如果德国夺取莫斯科,对我们来说固然是一仆令人失望的事,可是我们的伟大战略还决没有崩溃……虽然德国可能赢得膳宿条件,但是仅仅那样尚不能赢得战争。唯一重要的是石油。我们还记得,1939年至
1941年之间德国和我们就经济条件讨价还价时,德国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得到他迫切需要的石油。
所以我们得尽量作到:(1)让德国增加石油消耗,(2)直到德国出现石油缺乏之前,把德国军队阻止在高加索之外。”
提莫申科继续说,迄今为止谢苗.布琼尼元帅顾不得自己的巨大伤亡还得打一场焦土战役。“我们已赢得了战争的决定性一局,然而多看几眼地图可能给公众不同的印象。”红军的任务现在是把德军打回去,以便彻底摧毁他们为高加索战役所集结的坦克和其他军火。这可以为苏联新军团的建立,为英国的阿契巴尔德韦佛尔将军在伊拉克和伊朗开辟他的高加索战线,为疏散的苏联工厂重新生产,以及为美国给养的来到赢得几个月的宝贵时间。
希特勒会怎么漫骂参谋总部竟把莫斯科战役强加在他的身上啊。由于冬天的降临,他除了坚持到底之外别无选择,尽管军队储备已消耗殆尽,他本人健康状况极为不佳。实际上他对陆军这次逆境重视到什么程度,就是现在还是个争论不休的问题。两位军团司令包克和伦斯德认为,人们没有直截了当地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过希特勒;克莱施特的参谋长蔡茨勒也这样认为。古德里安(指挥莫斯科南部的第二装甲军团)也对他的直接上司谴责起来。“我们必须正视这种令人伤感的事实,”他私下里写道,“我们的顶头上司手伸的太长,不相信我们自己军队的力量,一个命令接一个命令,严冬的给养无着落,现在又突然碰上了俄国的华氏零下30度的天气……而德国空军指挥井然有序,可是我们在陆军中服役只得忍受这可怕的缺乏目的性的拙劣之举。”
失去罗斯托夫的直接后果是使希特勒第一次深感缺乏坚持的勇气。首先,证明该城比参谋总部地图上的大得多。其次,克莱施特关于他的装甲军团的左翼长期暴露给敌人的警告以及严酷的冰天雪地条件的危险性的警告,还没告诉希特勒。当克莱施特被迫撤退先头部队时——打算退往米乌斯河,已在那里作好了长期防御的准备——希特勒却在11月30日予以否决;让集团军司令伦斯德向克莱施特发出保卫米乌斯河前边五英里一线的命令。在傍晚,勃劳希契收到伦斯德的回答,毫不妥协地拒绝执行那些他认为显然仅仅是勃劳希契的命令。“如果上司对我的领导能力不信任,我一定要求撤去总司令职务。”当夜希特勒撤了伦斯德的职,由莱希瑙接替;并命令新任总司令无条件地停止装甲军团的退却。
希特勒为强化命令,亲自到亚速海上日丹诺夫的克莱施特战地指挥部进行视察。他没带参谋总部军官,只带自己的副官。他本打算既撤去克莱施特的职也撤蔡茨勒的职,可是党卫军的塞普·狄特里希将军(他的党卫军随身护卫队的师正在酣战)大胆地保卫自己的上司;施蒙特告诉希特勒,蔡茨勒在罗斯托夫战役之前曾把装甲军团愤怒的电文给他看过。电文精确地预言了那次战役的结果。希特勒为之惊讶,他对这些电文还一无所知。“如此说来,装甲军团对于要发生的事情都看出来了,并且如实作了报告。那么说他们没有责任了。”他12月3日用这种口气给约德尔的作战局打了电话,克莱施特的装甲军团对罗斯托夫危机不承担责任。“早在11月21日和22日就向集团军打了报告,阐明了他们对其东线面临的危险和没有任何后备力量的焦虑。南方集团军还声称,他们曾把这种危险形势的细节汇报给作战部。很清楚电文被参谋总部扣压下了。因此希特勒对伦斯德的信任恢复了——虽然按希特勒的性格,免职仍然生效。
罗斯托夫的挫败和现在莫斯科的形势相比已不值一提了。克鲁格将军强大的第四军团在12月1日已经通过莫斯科西部的沼泽开始了大举进攻。霍普纳的第四军团和古德里安的第二装甲军团分别向北和向南包抄过来。12月2日二五八步兵师的一个侦察营通过暴风雪到达了莫斯科郊区的希姆基,可是被俄国的武装工人打了回来。结果德国部队退回到离市中心十二英里的地方,这时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了。
这还是德国军队的外伤。莫斯科正在疏散,街道和公共建筑为了毁掉自身都埋上了地雷。12月4日,气温已降到—6华氏度,不论霍普纳的坦克还是克鲁格的步兵都已停滞不前了。古德里安视察战场时发现,他的坦克兵仍然精神振作,充满信心,而那些师和军级指挥官却消极悲观。陆军元帅冯·包克用电话提醒最高统帅部注意他的部队很快就不能再前进了。“如果不届时取消进攻,”他警告约德尔说,“很可能回不到防御阵地上了。” 5日古德里安 (在军团前线上和二九六步兵师在一起)意识到他自己的进攻也已无望了。他的参谋长在日记中写道:“今晨零下二十五度。坦克上的炮塔冻得死死的,霜害造成严重损失,显然是由于火药起火不均匀,炮火也变得不稳定了。”随着时间的过去,气温下降到零下三十五度。“我们的部队再没有力量胜利完成进攻莫斯科的任务丁,”古德里安在8日私下里说,“所以我不得不怀着沉重的心情决定在12月5日取消目前这场毫无意义的进攻,退到以前我选好的相对短一点的战线上去,用残存的力量我只能希望坚守这条战线了……幸运的是我们一直能把坦克抓在手里(这是我们的精华)——至少在坦克仍在运转的时候。”
12月5日随着希特勒的进攻的停滞,苏联的四个军团在莫斯科以北发起反攻。次日又出动十个军团(一百个师)从莫斯科两侧二百余英里的战线上向包克的疲惫不堪挨冷受冻的部队压下来。真正的危急就这样开始了。德国空军被困在陆地上不能起飞。需要在坦克底下挖个坑,灌进汽油点上火,烧四个小时才能把发动机里的冰溶化。大炮望远瞄准器失灵,炮筒枪管全被阻塞。汽油凝结在油箱里。俄国使用冬季专用油和润滑技术;这时他们那些令人胆寒的T一34型坦克一齐出动,这种坦克的装甲,德国的三十七毫米反坦克炮弹也无能为力。“来自俄国穷乡僻壤的无法想象的众多人民也向我们猛攻,”一位最高统帅部的军官回忆说。两天后的形势和几周后的形势,我是可以想象得出的:目前我军所占据的地方(用蓝色表示)还占地图大部分,敌人占据的地方用红色表示,只有稀疏几条,现在从列宁格勒径直射向亚速梅的粗大的红色箭头从前线各个防御分区出现了,直指德国的心,脏。几周后,围绕这宽阔的箭头周围仅会有几条曲曲弯弯又细又窄的蓝线了。”
同时,德国武装部队经过七年准备为现代战争积累的必需的装备现在完全冻毁了,被第二个拿破仑冬天的刺骨寒冷搞瘫痪了。如果战场上的伤员不能及时运往庇护所,在外面半小时就会冻死。仅古德里安一个师一天之内因受霜冻就损失一千二百人。据报告,有—个军,冻伤和死亡就出现一千五百例,其中三百五十人不得不截肢。每天还有一千一百匹军马死掉。
“密密麻麻的敌军士兵象大海的波涛一样滚滚而来,穿过冰天雪地向我们进攻。我们的机枪不停地向他们扫射,我们自己说话声都被枪声淹没了。在我们前边的雪地上被打死的敌人和垂死的敌人象地毯似的黑压压铺了一层,可是,一群又一群的敌人还是向我们压过来,越冲越近,真可谓源源不绝。最后剩下来的俄国士兵进入我们手榴弹可以够得上的距离时,才在我们的机枪前面倒下。这时,我们的机枪手稍事休息,倒下的敌人又重新活动起来,在宽阔的地平线上黑糊糊地上来一片,于是战斗又开始了。”有一个德国军官对莫斯科北部的行动就是这样描写的。
即使—个健康的指挥官在这种猛攻面前也会感到恐惧,何况陆军元帅勃劳希契这个重病在身的人呢。11月里,他的心脏病几次发作,而希特勒那条最近用来鞭挞他的舌头对他的康复也没什么帮助。当12月6日俄国大举进攻开始的时候,他向希特勒提出辞呈,他很明白,否则就会当替罪羊。希特勒在屋里踱来踱去,十几分钟没有回答,然后他说,在目前这个时刻,他不同意作任何变动。勃劳希契二话没说,离开了房间。
俄国战场上传来了崩溃即将来临的不吉祥的喧闹声。现在连希特勒都看出来,勃劳希契是一个疲惫不堪的病人了。谁能接替他呢?有人低声向他提起曼斯坦因和凯塞林的名字。鲁道夫·施蒙特上校则力劝希特勒自己兼任陆军总司令,通过哈尔德直接向陆军发布命令。希特勒说他要考虑一下。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扮演这个角色了——或者说,正在进行演出排练:早在12月7日,那些顶风冒雪守卫在季赫温突出地带的几个军损失惨重,还有遭到包围的危险。希特勒决定放弃这个大部分建筑物都已破坏、一片废墟的城池。在下午7点零4分,他直接和北方集团军司令李勃通了电话,批准他撤兵,根本没有与勃劳希契商量。哈尔德痛苦地在日记中写道:“今天的事件又一次令人感到头脑晕眩,感到耻辱。总司令(勃劳希契)简直连个邮差也不让当了。元首越过他,直接和陆军集团军司令办事了。尤其可怕的是最高统帅部不掌握各部队所处的条件,只能依靠拼凑起来的行动,这样的行动只有靠大胆的决定支撑着。”
最高统帅(指的是希特勒)对德国地位的不稳太了解了,进攻已经停下来。同希特勒心里那种恶梦般的恐惧心情相比,德国人民的不安也就不能算是不安了,因为只有在他的头脑里才纵横交错地存在着外国的情报线索和战略决策。12月7日(那天是星期日)傍晚,在希特勒的暗堡中聚集的还是往常那些人(女秘书们,鲍曼的副官海姆,一位医生,以及瓦尔特·赫维尔),希特勒表示,为了东线部队的利益,为购买温暖的冬装,现在全德开始捐款,这个事实使他的最忠诚的追随者都清楚地知道,这等于承认东线供应计划混乱不堪。
近午夜时,由于新闻发布官海因兹·洛伦兹突然闯了进来,谈话的嗡嗡声停下来了。一家美国电台刚刚播出日本对夏威夷珍珠湾的美国舰队进行突然空袭,日本和美国打起来了。
真是出乎意料——希特勒听到之后,马上高兴得拍着大腿兴致勃勃地宣称,“转折点!”然后他冲出暗堡,穿过寒冷的夜幕,把这条新闻拿给凯特尔和约德尔看。希特勒对赫维尔欢欣鼓舞地说:“我们败不了啦:我们又多了一个盟友,一个三千年之后也不会背离的盟友,又一个盟友!”——他解释着,补充着当年拿破仑评论意大利时说过的那句话:虽然他背离过多次,但是总能回到正确的方面上来。这是他在塔利兰德谈到的,以后在他这饶舌之人的记忆中一直转来转去的话。(拿破仑曾说过,“意大利人战争爆发之时在一方,战争结束之时又跳到另一方,从未固定过一方——除非他们两次改变方向。”

在柏林,日本大使正在拜访里宾特洛甫。里宾特洛甫对他肯定,德国和意大利也将立刻对美宣战。事实上,希特勒花了两天时间才作出此项决议(记录没有说明什么原因)。与此同时,关于日本胜利的消息也得到了肯定。在一份关于日本1904年对俄国亚瑟港进攻的复写材料(利德尔哈特实际上援引了1904年泰晤士报关于进攻亚瑟港的报道:‘俄国部队没设防,诱人攻击。这种引诱被准确而及时地利用了,给我们勇敢的盟友,即日本带来了很高的荣誉,”(1970,午伦敦出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史。)
)中报告了此次袭击,携带鱼雷的飞机击沉了五只战舰,并在珍珠港又严重损坏了三艘,菲律宾的空军基地遭到轰炸,马来亚的东北地区卡塔巴米处遭到了侵犯。英国的威尔亲王号和击退号战舰投入这场战斗,两天后被日本飞机击沉。
希特勒给海军部发布命令说,德国潜水艇和战舰无论在什么地方遇上美国舰艇,可以当即开火,在希特勒8日傍晚出发去柏林之前,他就如何对美宣战才能给本国人民造成良好印象同下属们谈了很长时间。他要宣战,这是必然的,在这一点,他甚至没有同二号人物戈林商量。据报告,华盛顿的情绪很严肃,由于美国从未战败过的事实象溴化物一样使美国公众舆论得到安慰,可是8日晚,由于错发了空袭警报,搞得美国西海岸地区惊慌失措,次日中午大西洋沿岸处于战备状态,电台也播出德国空军支队即将来到的警报!几周后希特勒嘲笑说,“罗斯福宣战(大概指的是自从9月份以来见面就暗中开火的阶段),他不仅会因为毫无准备而被赶出东亚,而且也会使他沿美国海岸和平往来的商船变成容易击中的目标,被我们击沉。因为空袭危险迫使华盛顿人仓皇奔波在庄园和华盛顿之间,他这样干把整个国家搞得歇斯底里大发作。”
11月9日上午11时,希特勒同凯特尔、约德尔、施蒙特以及大本营其他一些成员到达柏林。这时德国驻华盛顿代办坚持说,罗斯福在这种情况下不大可能同德国和意大利开战,除非他为了个人声望,觉得有必要打得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向他宣战;罗斯福会尽力避免在大西洋开战,避免打一场两条战线上的战争。—然而,对希特勒来说,这正是“蠢人”罗斯福活该倒霉受挫的有利耐机。9日晚,华盛顿大使馆得到指示要烧毁秘密档案和密码。希特勒开始准备国会讲演,外交部给他提供了一份罗斯福破坏中立的一览表。
11日下午2时刚过不久,里宾特洛甫向美国驻柏林代办宣读宣战书,现在罗斯福得到了他一直要打的战争,里宾特洛甫这样结束了他的宣读。
当天下午希特勒的国会讲话同宣战书内容大致相同,他提到了《芝加哥论坛报》,这家报纸最近刊登了罗斯福1943年入侵欧洲的“战争方案”,他还宣读了刚刚同日本签署的协议正文。然而多年形成的直觉在提醒元首不应对目前发生的事件持欢迎态度。他的海军副官冯·贝罗在柏林的火车站上和他相遇,发现他对珍珠港事件的长远后果感到不安。里宾特洛甫(后来也公开表示)对这种作法感到忧虑重重。三国公约签定的本来意义在于避免美国参战,而现在却使美国和帝国发生了直接对抗。可是不论他还是希特勒都没有对日本起草的把世界分成几个军事行动区的军事规则设置障碍:日本的计划是从东经70度到子午线以西为德国和意大利的活动区,这条线以东的全部领域,包括英国、印度将归日本。德国的领导人推断,这可以导致日本同英国的尖锐而长期的冲突,但不排斥有些地方会出现和平。
尽管在战略上大有好处——日本向新加坡和澳大利亚进发,可以迫使英国撤回在印度和安扎克的武装力量,特别是可以从地中海撤出,同时美国还得削减对英国和苏联的武器供应——但是却听到希特勒咕咕哝哝地说,我从未想让形势变成这样,现在他们——指的是英国——“要失去新加坡了!”希特勒返回“狼穴”之后,“巴巴罗沙”战役第一次冬季危险来临之际,他对瓦尔特·赫维尔评论过此事,后来对此有过报道:“真奇怪,在日本的帮助下,我们就要摧毁远东的白种人的地位了——而英国人却在和布尔什维克这群猪结伙同欧洲打仗!”外交部长冷静地提醒说:“我们只需一年就能切断俄国通过摩尔曼斯克和波斯湾运来的美国给养,日本必须注意符拉迪伏斯托克。如果我们不能成功,那么美国潜在军火生产能力会同俄国的潜在的人力联合起来,战争将出现非常难于取胜的局势。”希特勒对此没有回答。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元首亲任指挥
希特勒亲任指挥
在那年冬天的几个阴郁的月份里,希特勒显示出了钢铁一般的决心和使人不得不服从的领导才能。我们将看到,这些气质和德国士兵的传奇般忍受艰苦的能力,是怎样使德国的东方军队在那年冬天免遭惨败的。在他的将军们认为只有蒙受撤退之辱才有活路的地方,希特勒让他们固守勿失,直到春天冰雪消融,在他们表示异议、争论乃至拒绝服从时,希特勒就撤他们的职,贬他们的官,乃至他自己接任了德国陆军的指挥,直至东方前线渐渐呈现出一种新气象。
希特勒的感染力是非凡的。当有报告说一个师正在撤退,希特勒就给这个师的指挥官打电话。他听见了这位将军的沮丧的声音,这是从几百英里以外的冰天雪地的荒野传来的微弱得近乎耳语的声音。希特勒呵斥了他:‘你完全知道再后退三十英里也是一样冷!德国人民的眼睛在瞧着你。”他的三言两语给这位将军注入了新的意志,结果,这个师坚守原地未动。不久,久经锻炼的指挥官们郑重其事地说,他们在战斗最严酷时看见了希特勒——“我们以为一切都完了,可是这时元首视察了我们战区,号召我们再拿出最后一份力量,于是我们就转危为安!”其实,希特勒冒险离开大本营,还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
“我不得不采取冷酷无情之举。我甚至不得不把我最亲密的将军们撵走。比如,两位陆军将军,他们已是智穷力竭……冬天,他们中的一位来我这里声称:“我的元首,我们再也坚守不住了,我们该撤退了。”我问他,“先生,你到底想往那里撤退呀?撤多远哪?”“啊,”他回答,“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你打算后退三十英里?你以为那里就不那么冷了吗?你想过你的运输和供应问题到那里能有所改善吗?还有,如果你撤退,你想把重型武器带上吗?”这个人回答,“不带,这不可能。”——“那么你是想把它们留给俄国人了。你要是没有一点儿重型武器,将来反攻时,你认为该怎么打呢?”他回答说:“我的元首,即使武器损失很大,也该抢救军队吧。”于是我问道:“你是打算马上撤到德国边境,还是什么别的地方?你打算在什么地方喊停住?”“晤,我的元首,”他回答说:“我们大概不会有选择余地。”我只对这些将军们说:“你们自己尽快回到德国去——但是留下军队,由我来管。军队就在前线停住了”
对美国宣战以后,希特勒在柏林作了短暂停留。公众的情绪是令他心寒的。各个教堂挤满了人,这是动乱的迹象,但是希特勒向他的秘书们承认,在战争结束之前,他无法反对教会。就象对”犹太问题”一样,希特勒觉得他要处理的问题已够多的了。
在东方,军事灾难的到来已经隐约可见。苏联的反攻在克鲁格和古德里安的军队之间打开了一条三十英里宽的突破口。包克的中央集团军再也没有后备军了。12月9日,古德里安曾提醒他说;“部队已经产生怀疑的念头。”越来越多的俄国部队和坦克从突破口涌出。为了向敌人保密,他立即禁止运送最有效的反坦克武器(希特勒于11月25日最先看到这种装有空心炸药的红头炮弹的表演。)俄国坦克一出现,德国步兵就紧跟在后面。由于担心被俄国俘获,又缺乏武器、燃料,喂马的饲料和后备军,产生了沉重的自卑感。
希特勒指派正被疾病困扰的陆军总司令冯·勃劳希契替他到莫斯科前线去视察形势。古德里安于12月14日在罗斯拉夫尔见到了他,古德里安后来写道:“花了二十二小时,在暴风雪中驱车到达他那里。我想,他明白了我强调的几个最紧迫的主要问题。”勃劳希契命令古德里安守住库尔斯克和奥勒尔前沿阵地,但是包克和克鲁格一样,这位坦克司令就只懂一个招数:趁着路面尚好,马上撤退!希特勒对这一切置若罔闻。“我不能只因为中央集团军开始出了漏洞,就把大家送回家去,”他争论说,另一个战区的司令们心急如焚地呼吁不要引起大骚动,他为此而感到振奋。
中央集团军最急需后备军。12月14日晚些时候,希特勒命令约德尔弄清在德国总共能凑上多少兵力,弗雷德里希·弗洛姆将军阐明,他的“补充军队”中有些师正在训练,休整,或者暂时安排在工业部门。午夜后半小时,希特勒命令弗洛姆到总理府来。这位将军答应马上从德国招募四个半师,要发放冬装和滑雪屐。第二天下午1点,希特勒给陆军元帅冯·李勃打电话,此人现在正请求将他的(北方)集团军撤回到沃尔霍夫河,希特勒指出,这样做将把连接季赫温的铁路拱手让给俄国人,使他们能够向列宁格勒输送更多的部队和给养。他还是不能相信勃劳希契或哈尔德能把这事说明白。他命令李勃明天亲自把恩斯特·布许将军——正包围列宁格勒的第十六军团司令——带到“狼穴”来。
那天晚上,希特勒的专门列车开出柏林的时候,他为东方前线起草了第一项“停止前进命令”。“即使撤退能带来一点点回旋余地,但是由于冬天装备不足,后方又没有事先准备好的工事,主要军区在隆冬时节的任何大规模撤退,必然产生最严重的后果。”第四军团奉命不准后退一步。当天夜里,对这项引起争议的命令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争辩。非难这些命令的人争辩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坚守冻土地带,而是为1942年保存军队的战斗力。另一部分人,约德尔也在其中,反驳说,唯有下达这种坚守命令才有意义。一位上校争论说,现在这种时候该把战争的战略指挥权交给象冯·曼施坦因将军这样公认的专家了,约德尔——从希特勒的会议车中出来——指出,元首不能容忍那位将军太接近他。”再说,元首对于解决指挥问题已自有办法。
希特勒是在12月16日上午11点返回“狼穴”的。他的停止撤退命令在下午12点10分由哈尔德用电话口授给包克。希特勒决定不理睬勃劳希契,将亲自直接与各集团军打交道,对此,他已毫不含糊。但是,损失已是既成事实。现在李勃来了,希特勒不得不同意北方集团军提出的撤退意见。“要是能象我原来要求的那样,把第三装甲集团军给你,趁拉多加湖南部的敌人仍然软弱无力的时候,就会马上包围列宁格勒并与芬兰人取得陆地联系。”可是参谋总部当时阻止了这个计划的实施。
的确,希特勒不再相信勃劳希契的判断力了。12月16日他派他的首席副官鲁道夫·施蒙特飞往莫斯科前线,当天下午施蒙特返回,探明了古德里安一连串的忧虑的真正原因,这是在奥勒尔飞机场开的一小时的会议上告诉他的。
希特勒终于得到了真实情况。那天晚上,古德里安在等待元首给他的关于增援的指令的电话通知,他——为坐骨神经痛所折磨—一给妻子写信说:“但愿还来得及。后果不堪回想。由于我们完全低估了敌人,又加上在俄国冬季战役的准备工作搞得—团遭,已将我们置于一种可怕的地位。天知道我们将怎样解救我们自己……至少元首知道所发生的事情,我就够高兴了,我希望元首能用作战部的官僚主义的车轮,铁路以及其它机械千方百计地打出他惯有的气势来……夜晚,我躺着睡不着,绞尽脑汁考虑我怎样才能解救我的可怜的士兵,他们没有抵御这严冬天气的装备。”
快到午夜时分,包克给施蒙特打电话,把三天前给勃劳希契的报告的正文告诉他,同时公开提醒他说,他们将收到一项重要决定。报告说:“元首必须亲自决定我的集团军究竟是必须坚守战斗,还是必须撤退、坚守将要有全部毁灭的危险,撤退也要招致相应的危险;如果他决定撤退,那么他必须认识到未必再有足够的部队回去守住新的阵线。而撤退的部队也将是毫无准备,无法守住新的阵线。”勃劳希契将此报告扣压下来,没有给希特勒看。现在,在电话里,包克还补充说,他的第二百六十七步兵师当天在撤退中被迫放弃了全部大炮。希特勒亲自给他打了电话。“在这种形势下,只有一个回答,就是寸土不让——堵住缺口,顶住!”包克严厉地回答,他的前线可能随时崩溃。希特勒毫不含糊地回答说:“我必须冒此危险。”
“使我们前线麻烦的事只有一件,”几分钟之后,希特勒向勃劳希契和哈尔德解释道:“敌人的士兵比我们的多。”因此,他们必须得到最起码的增援——赶快用火车把步兵送往俄国前线,每人带足八到十天的罐头食品、酒和巧克力。还必须给包克提供一千辆卡车,必须用飞机把二千名党卫军士兵从克拉科夫运往东方。上午3时,他给古德里安打电话,说明了他正在向前线空运增援的详细情况。
12月17日那天的晚些时候,冯.里希特霍芬将军和戈林来到“狼穴“。这位空军军级指挥官在日记中写道:
“我和耶舒恩纳克去见元首。他神经极度紧张,但头脑清醒,信心十足……我不断强调现在重要的是保存我们的部队,让他们就地战斗。前线缺少的是步兵、冬装和食品,但首先缺少的是坚守阵地的意志……我着重指出,他有必要亲自向每个战士呼吁,那么事态就会好起来……元首全神贯注地听着,极感兴趣。他在草拟一项重要公告。帝国元帅(戈林)和我颇有劝谏的本事。元首大声咒骂那些对把事情搞糟了负有很大责任的陆军指挥官们。他正在尽力进行大撤换。勃劳希契已经下台,哈尔德、凯特尔等人将步他的后尘。他询问我对各陆军指挥官的看法:这可不是个令人愉快的话题,但是,我在强调自己有偏见的同时,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希特勒亲自签署了此时已到了东方前线的历史上有名的命令。北方集团军经过对前线的小规模调整,要坚守到最后一个人。南方集团军也要死死守住。包克的中央集团军也是如此。
不能进行大规模撤退。这种撤退将导致重型武器和装备的惨重损失。在司令们和其他军官的亲自指挥下,部队被迫在他们的阵线上进行奋力抵抗,全然不顾他们侧翼和后方的任何敌人的突围。只有这种战斗才能为我下令从国内和西方调集增援部队赢得时间。
里希特霍芬将接收从西线调来的一个远程战斗机和四个轰炸机中队。飞行训练首领将拿出五个运输机中队去前线,各部及各司令部备用的飞机也将无条件地全部征用,只留下最重要的运输飞机。“最重要的是给最薄弱的师提供步兵(以简单的增援营的组织形式)。坦克的运输工作则不那么紧迫。”
这决不是尊重个人情感的时候。如果包克有病,那么较健壮的司令一定取代他:希特勒命令陆军元帅冯.克鲁格接管中央集团军。对希特勒来说,包克无可指责,他请施蒙特向这位元帅讲清他的意思。
此刻,他与陆军总司令冯.勃劳希契元帅的告别则不那么热诚。希特勒确认,无论勃劳希契出于怎样的动机,向他隐瞒了前线司令们发来的紧急的重要情报,他就应为此承担责任。毫无理由地扣压了包克在13日的险情报告,证实了他在两周前访问伦斯德的集团军所得的印象。12月下旬,希特勒向德军务指挥部颁发了一项“基本命令”,提醒他们必须重视这类报告,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种领导手段——“真实地报告未完成命令的情况和本人的错误,是每个战士的职责”,而且报告时不许渲染夸张或大事润色文字,以免贻误战事。
更严重的是最近勃劳希契表现出的无能和执行希特勒的命令的怠慢态度。据希特勒的空军副官冯·贝罗少校说,使他最终下台的那次事件发生在柏林,希特勒和弗洛姆将军的那次午夜谈话上。“在这里希特勒发现‘补充军队’接到的命令和他颁发的不一样。这次夜间谈话之后,希特勒决定勃劳希契将不得不辞去他的陆军总指挥职务。”此后接连几天,希特勒都在考虑指派另一位将军代替他。然而,到12月9日,他才打定主意:他将接受施蒙特的意见,他本人兼任陆军总指挥。那天,他大声向勃劳希契解释说,他没有任何能够把国家社会主义的精神灌输到陆军里去的将军,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补充说:“我们将保持朋友关系。”
他向哈尔德重复了他本人担任指挥的原因。他解释说,哈尔德还得象以前一样继续工作,而凯特尔担任了作战部的部长职务。哈尔德没有遭到和勃劳希契同样的命运,使许多人惊讶,然而希特勒需要这位参谋总长的能力和经验,而这位野心勃勃的将军已学会了作为一个专业人员压制内心对这位“自命不凡”的独裁者的反感。与此同时,希特勒和施蒙特拟定了一项给陆军和武装党卫军的“当日命令”:“我们国家争取自由的斗争已接近高潮。我们面临震撼世界的决定。承担斗争的主要角色是陆军。从今天起,我亲自担任指挥。作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参加过许多战斗的一位士兵,我完全和你们一样具有获得胜利的决心。”那天他签署的第二个文件是写给空军和海军司令的一封信,把他这一决定用文件正式下达:
从今天起,我已决定亲自担任陆军总指挥。
陆军参谋总长将直接隶属于我。
德国最高统帅部长官、凯特尔陆军元帅将代表我作为陆军指挥和行政的最高权威,行使陆军总司令的其他权力……
阿道夫·希特勒
接着离开的是古德里安将军。他的上司渐渐认识到他不理会希特勒的停止撤退的命令,继续为他的第二装甲军团的撤退作准备,他的坦克正在奥勒尔重新集结,军队在作纵深梯次配置,这使哈尔德明白了古德里安的意思。接任包克的克鲁格和古德里安根本不是朋友,这位装甲部队将军在12月20日到达希特勒的大本营时,克鲁格气愤地给哈尔德和施蒙特打电话,警告他们说,古德里安显然已经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古德里安曾向元首生动地说明了第二装甲军团的状况:他的部队精疲力尽,和敌人相比,数量上也处于劣势,地面冻得结结实实,挖战壕是不可能的。希特勒反驳道:“那么,就用你的重炮或者迫击炮轰出弹坑,在里面安装战壕加热器。”他曾一度挖苦地问古德里安:“你以为腓德烈大王的手榴弹兵也愿意为国捐躯吗?”而古德里安则暗示希特勒,他早该把自己从凯特尔、约德尔和哈尔德这样坐办公室的专家们中摆脱出来了。 (他在一封私人信件中写道:“他们只会向我们发出难于执行的命令,却拒绝我们所有的请求和需要。使我心烦的是我觉得我没和他们取得上联系——我没有能力阻止我为这样的环境作出牺牲。)第二天,他飞回奥勒尔,向他的指挥官们简略传达了希特勒的新近加以补充的停止撤退命令。但是他的坦克仍继续暗中撤退。12月25日,克鲁格终于拒绝再和古德里安共事;他们俩当中必须得有一个走开。午夜前不久,希特勒给克鲁格回电话:古德里安将立即被解除指挥权。
在这几个星期里,他一定充满了行使绝对权力所引起的孤独感。他敢肯定独自作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吗?军事灾难最终不会归咎于他吗?他不能向任何人吐露曲衷。他不能和爱娃勃劳恩商讨战争,再说她又远在巴伐利亚。他的女秘书们时而瞥见他的内心世界。几天前,一架电唱机安在元首暗堡里,这是他住的混凝土地堡,以防止敌人轰炸袭击或伞兵袭击。每天晚上,他听里查德·斯特劳斯的曲子和雨果·渥尔夫的抒情曲——当然也听瓦格纳的曲子。姑娘们多么爱听海因里希·施劳斯纳斯唱的斯特劳斯的《秘密要求》和彼得.安德斯的轻柔的男高音。“这些抒情曲多好听啊,”其中一个秘书写道,“这些曲子使你沉浸在温暖与爱情之中,就连元首也好象被它们打动了,因为昨晚他对我们两个姑娘说:‘孩子们,你们一定要过好上帝赋予你们的时时刻刻!’”
希特勒担任了德国陆军的指挥,大量的工作纷至沓来。他曾命令哈尔德亲自同他的参谋每天参加他的战务会议,可是哈尔德决不是个敢承担责任的人,因此他的工作非常沉重。一连几个星期希特勒的日常生活秩序全打乱了。以前,他的午饭是在下午两点开始,现在推迟了几个小时,——有一次晚到下午6点。于是又打乱了晚饭的时间;以前通常夜间10点在他的暗堡开的茶会,现在不到午夜不能开始。那年冬天有一次竟在次日早上两点以后开始,这就是说,那些疲惫的、和他一起用茶的人在4、5点以前是不能去睡觉的。谁也没有户外运动,暗堡非常暖和,而外面却很冷,道路不是被雪封住,就是结满光滑的令人生畏的坚冰。他的秘书们喜欢温暖、装备舒适的办公室,希特勒却睡在他的暗堡里,通风装置整夜嗡嗡响着,气流在他的头顶上掠过。
在古德里安12月20日出席的那次会议上,希特勒进一步颁发了一系列的稳定参差不齐的东方前线的严厉命令。他对哈尔德说:“必须使每个连队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要坚持到底!”他意识到部队自然依靠有掩蔽的村庄,不过他还是要求在村庄之间也要有个有取暖设备的临时地下掩蔽部:士兵们必需学会挖战壕并“经得起”敌人的突围。一切确实突围过去的俄国人,一定由后方的狩猎队肃清。的确,后方地区一定要成为把敌人拖住、使他们难于前进的广大防御区一一每个战地面包烘烤房必须象空军地面组织那样学会自卫。进攻的俄国人必须找不到任何隐蔽之处,找不到任何建筑物。这是当年夏天斯大林在他的退却中使用过的残忍政策;在冬天这政策该是怎样地更为有效。德国人不得不放弃的每一个村庄,必须毫不顾及那里的居民,把它们烧掉。村民的保暖的衣服要被扒走。落入俄国人手中的任何村庄和林地,要由空军一个个地毁掉。敌人的生活必须没有保障。部队的士气必须首先恢复,他们对俄国人和冬天的恐惧必须消除。
他把这些原则体现在下达给东线的三个集团军的一项新命令里,每个官兵必须懂得这样一个道理:一只撤退的军队所遇到的冬天,一定会比坚守原地的军队所遇到的冬天更加残酷,不管它坚守的阵地是怎样地近于崩溃。“对撤退的军队,俄国人会穷追不舍,不给任何喘息机会,一次又一次地向它进攻和袭击,这样的军队也不能停下来,因为它在后方缺少任何一种现成的工事。‘拿破仑的退却’的历史随时可能重演。”希特勒向他的指挥官们提出一个希望:俄国人将在他们自己的攻势中因为长期慢性流血死去。他们已把最后的后备军投入了战斗,而且这些后备军敌不过德国士兵。
希特勒的文件传达到东线的每一个军官。只要他的各集团军能坚持足够长的时间,他就给他们运去新的步兵和弹药,他们就能赢得时间,把靠近俄国阵线的失去战斗力的珍贵装备抢救出来。
圣诞节在希特勒大本营里一向是冷冷清清,和在柏林各部的庆祝气氛完全不同。希特勒一一接见他的官员,给他们一个装有少量德国马克的信封,有时还送他们一包咖啡,加上一张印着美好祝愿之辞的贺片。赫维尔在24日的日记中写道:“—个令人失望的圣诞节。元首的心思在别处。没点蜡烛。”两天前,希特勒从克鲁格那里获悉,参谋总部在往斯摩棱斯克用飞机运送几百名没有武器,没有冬装,冻得半死的士兵。他在电话里大声吼道:“又一件糟糕的事!我原来听说到东方前线的每一个人都备有机关枪和步枪。”克鲁格提醒他说:“我感觉到明天我们将有一项重大决定。”希特勒秘密授予他在必要时撤回他的部分集团军的权力,由此可以看出他对这位陆军元帅的信任程度。更重要的是希特勒还解除了对红头空心炸药反坦克炮弹的禁运令。
另一则出名日记的片断——卡纳里斯所写——生动地描绘了这种气氛:
1942年12月24日。
一场严重危机已在东线初见端倪,特别是中央集团军。如果俄国人继续逼下去,它就难逃灭顶之灾。造成严重后果的原因是10月15日制定的军事行动(没有一个努力的要点)和我们兵力分配上所犯的错误
(任何地方都没有战术后备军,更否用说战略后备军了),特别是我们对敌人的完全错误的低估。施蒙特将军将此与1812年作比较,并谈到国家社会主义面临的“严重考验”。装备的损失令人惊骇:卡车、大炮和飞机不得不毁掉和抛弃,因为我们缺少把它们带回来的燃料。
所有这一切对我们士兵的斗志都有严重影响,因为士兵们突然意识到对他们的指挥调动是如此之糟。不管人们怎样说,元首的行动(解除了冯·勃[劳希契)和一些指挥官的职务)是十分正确的,而且他们决不是无可挑剔的人……
我们对待俄国俘虏的作法也导致极坏的后果。从莫斯科退出来的时候,我们还不得不抛弃德国的野战医院。俄国人把伤病员拖出去,头朝下绞死,再往他们身上倒上汽油,烧着他们。(约德尔的海军参谋官沃尔大。荣格司令写过类似的报告, 补充道:“194l年 12月,在卡卢加,一所主要德国野战医院不得不丢给敌人的时候,我们的部队在每个伤病员床上放一支手枪,我们让他们选择是否活着落入俄国人手里”(未发表的荣格的回忆录)。)一些未受伤的德国士兵必须看着这种酷刑,然后在他们的腹骨沟上猛踢,再送回到德国阵线那边,并指示他们描述一下布尔什维克在听到他们的被德国俘虏的同志遭到大量处决和野蛮对待的消息后,作出了怎样的反应。还有一次德国俘虏被斩首,并把他们的头拿去作成党卫军的标志。
俄国的陆军公报从来不报道俘获战俘的数目,而只是做一些简短的登记:“五十名军官和二百名士兵被清洗”——指的是上述处决方式。
希特勒从调查局的监听中还得到了红军枪毙德国战俘的充分证据。此时国际红十字会提出双方现在回到公认的协约上,可是希特勒拒绝了。他对凯特尔和约德尔说,他不想让他的士兵有这样的想法:俄国人囚禁他们时,会很好地对待他们,再有,如果他按规定给敌人提供俘虏名单,俄国人会很快明白他们的在德国人手里的许多俘虏已不再活着了(由于遭受到无情的忽视和得了流行病的结果)。
到了年底,他们的战略目标一个也没有达到。几乎每时每刻都看见希特勒抓着那连结他和克鲁格以及东线的长途电话。堤坝可能随时损坏。克鲁格又在请求小规模撤退,希特勒严厉地说,他们小规模撤退和退到第聂伯河,甚至退到波兰边境没什么两样。俄国人并没有首先用炮火轰炸来削弱德国人的力量。希特勒对这位陆军元帅讲了他在佛兰德当普通步兵时,怎样和他的同志们顶住了连续十天的轰炸,最后坚守住了战线。克鲁格反驳说,希特勒并没有在零下二十五度的天气里战斗。“我的一位军长已告诉我,如果命令第十五步兵师坚守,那么士兵们是不会服从的,因为他们已筋疲力竭。”希特勒气愤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么德国陆军的末日已经到了,”他结束了谈话。
希特勒大本营的人谁也不会忘记那个坏消息接踵而至的除夕。在大南方,曼施坦因对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首次袭击失败了——实际上,,汉斯·冯·斯波纳克将军已向敌人交出了刻赤。克鲁格给哈尔德将军打了一天的电话,请求允许把作为霍普纳第四装甲集团军右翼的第四军团和第九军团撤到新的战线。希特勒断然拒绝了。任何战略退却都必然要引起全面崩溃,他要求坚持战斗,以便赢得时间,直到增援到来。不久,克鲁格又给哈尔德打电话说,如果施特劳斯将军的第九军团坚守下去,再过两,三天就要被消灭掉。那么,他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全部集团军在一周之内将光荣地崩溃,毫无办法。
晚饭照旧开得很晚。晚饭后,希特勒打个盹,筋疲力竭,旧的一年的最后几分钟就这样随着钟摆的嘀嗒声过去了。他的大本营人员满怀期望地聚集在食堂里等着他。可是,在11点半的时候,克鲁格从前线打来紧急电话,希特勒和这位陆军元帅争辩了三个小时(关于这段时间,在鲍曼,赫维尔以及集团军的日志里都有记载),又是争吵,又是哄骗,中间只有半个小时是和哈尔德辩论,让他必须坚持住。克鲁格为自己所赞成的一个折衷办法而辩解,如他自己所说,这是个介于古德里安的秘密撤退和元首的坚持到底所代表的两个极端意见之间的办法。他请求希特勒相信他。可是哈尔德此时又完全赞成希特勒的意见。希特勒断然拒绝给予克鲁格在九十英里的战线上撤退二十英里的自由权。克鲁格奉命坚守前线。直到次日凌晨2时30分,希特勒才来和他的亲密下属们用茶。“我为我懂得怎样克服最大的困难感到高兴,”他说,“让我们祝愿1942年给我们带来和1941年一样的好运气。忧愁、烦恼到此为止。迄今为止,模式总是这样的:最艰苦时期是作为某些真正重大事件的先兆而出现的。”他转向赫维尔(此人在兰德斯堡监狱曾和他一起被囚禁过),又说了一句,“你自己就这样度过了难关!”在角落里,唱机正在放送布鲁克纳第七乐章,可是谁也没心思欣赏它。(希特勒的一位秘书两周后写道:“除夕晚上,我们在第二食堂吃饭时,心情都很愉快。饭后,我们接到命令去参加照例的茶会,在那里,我们看见了疲惫不堪的元首,过了一会儿,他向我们点点头。于是,我们立刻安静下来,把我们原先振作的精神头全压了下去。后来元首出去开了三个小时的会,此时被召集来致新年贺辞的男人们,满面愁容地游逛,嘴上不敢露出一丝微笑。我描绘不出那个样子,一言以蔽之,太可怕了,使我在暗堡里哭起来。等我再回到食堂去的时候,撞上了两个警卫司令部的小伙子,他们当然马上看出来我哭过——又使我大笑起来,设法用话和酒安慰我,他们成功了,然后我们一起高声唱起海上水手起锚唱的劳动号子——‘在马达加斯加港外抛锚,我们在船上都得了瘟疫!”)
就是在这种场合下,里宾特洛甫第一次向希特勒提出讨论与俄国停战的可能性。可是希特勒仅仅回答说,现在在东线只有一种可能:或是胜利,或是失败。在后来的几周和几个月里,有过许多次调停的尝试,但是希特勒全部不予理睬。1942年1月1日,给希特勒看一份监听到的意大利从东京拍来的电文,暗示日本要从中调停。问题仍在英国:她曾发誓永远不和希特勒议订和约,只有最严重的军事失败才能使她改变这个决定,里宾特洛甫的官员们还争辩说,德国必须表明她是可以与之谈判的一方,这意味着欧洲“野蛮”的结束。如果英国现在肯让步,德国将使英帝国——除去日本征服的部分——完整无缺,但是,将来英国必须不干预欧洲事务。至于法国,希特勒援引了俾斯麦的法国在色当投降以后的观点:单个的法国人可以培养出对德国人的友好情感,作为一个民族的法国将永远仇恨他们。因此,他提议让法国留在新欧洲的外面,在他目前正在构想的三大墙壁之外——从列宁格勒到罗斯托夫的东壁,沿挪威海岸的北壁和与法国的新边界的西壁。
希特勒的残酷无情的指挥,使前线稳定了足够长的一段时间。
1942年1月中旬,他可以授权克鲁格撤出他的集团军中较为暴露的部分。但是,到这时,一条新的防御战线已经准备好了,后备军到来了,德国公众捐献了保暖的衣服,大部分重型装备能及时得救了。
冬季危机克服了。但是军官们承受了很大的损失——被希特勒撤职。曾在1938年因为工事引起的争论中招致希特勒不满的总工程师奥托·福斯特将军,又因为撤退他的军而被解职,放弃了刻赤的冯·斯波纳克将军被宣判处以枪决(但是希特勒后来改变了这—宣判)。1月8日就把自己的装甲部队过早地撤到冬季战线的霍普纳将军,被不光彩地解除军职。(三年之后他和波斯纳克因为另一个原因都被处决。)李勃陆军元帅从北方集团军退职。施特劳斯将军被开除出第九军团。许多下级指挥官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空军,特别是里希特霍芬,热衷于不断地向希特勒汇报陆军将军们的缺点。冯·莱希瑙陆军元帅中风而死,包克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被指派到南方集团军接替莱希瑙。
一个新的局面引起了希特勒的注意。在1月,有一天,第一装甲军团的参谋长和他一起吃午饭,汇报了他所采取的富于想象的紧急措施,用来保护在亚速海结出坚冰时突然暴露给来犯之敌的陆军南翼:他把在沿海休养的士兵临时凑成一些班,给他们配备了枪支弹药,甚至冰上快艇,让他们巡逻海面。希特勒祝贺道;“装甲军团的确做了它所能做的一切!”八个月后,就是这位将军—一库特·蔡茨勒一—被他选来,取代了哈尔德,当了参谋总长。
以后的几个星期里,希特勒拒绝了用削弱他的直接指挥权来减轻他的负担所做的种种努力。 1月16日,他拒绝签署由拉麦斯起草的宗旨大致如此的两项法令。事实上,他担负了更多的责任。霍普纳将军因失去了他享受的“应得的养老金权利”而无比愤恨,在莱比锡法庭对帝国起诉,并且获得胜诉。希特勒因法律界无视战时纪律而勃然大怒,宣布他本人在法律之上,在4月26日召开国会批准一项大意如此的法令。法令授予他支配帝国所有人民的权力,“全然不顾他们所谓的应得权利。”一个绝对独裁者竟然需要擅取似乎不必要的权力,使许多德国人感到困惑不解,但是,如戈培尔所知,希特勒的目的是,使他所计划的旨在反对“反动派,文职人员,律师以及部分军官团”的基本步骤在行动之前合法化。
1月中旬,希特勒命令在俄国进行战术撤退之后,接踵而至的是一个月后西线的更有戏剧性的大撤退,在布列斯特的海军战舰,按希特勒的命令被迫放弃了大西洋战区。
在这里他的战略原则主要是防御性的。整个12月和1月,情报局的报告零零星星地送到他的大本营,暗示有一项春天入侵挪威北部的英美计划。情报象在令人焦虑的1940年春天的那些情报一样准确,预示着新的灾难:12月25日,柏林从一份译出的密码电报中获悉,芬兰驻华盛顿公使引述了他在那里的同事所讲的关于同盟国入侵挪威北部的准备工作的话。不久希特勒把英国对罗佛敦群岛的空袭看作不仅是对他个人的侮辱,而且是以后入侵的先兆。这还使他想起了对来自瑞典的铁和来自芬兰彼得沙莫的镍的供应的依靠。他怀疑敌人已秘密地许诺把纳尔维克给了瑞典;可是据说瑞典国王和陆军是亲希特勒的,如果英国真的占领纳尔维克,那么瑞典的金融机构和社会民主党就会不支持希特勒,很可能拒绝供应希特勒一切铁矿。
考虑到这一点,希特勒命令给挪威增援,特别是用他的海军。不管怎样,大范围地突然侵袭大西洋的时期已经结束了。仍然不允许夏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斯瑙号战舰进入法属北非和西班牙港口,自春天以来它们一直困在法国大西洋海岸上的布列斯特,打那以后由于炸弹的损坏经常丧失战斗能力。两艘战舰被迫无所事事,希特勒心急如焚。12月26日他的海军副官向他们提出海军部在下次演习时需要给予额外空中支援的要求。这是最后增加的一个负担,使他不能忍受。“以前我总是大舰只的提倡者,”希特勒宣布说。“那时我认为大船好,但是它们已过时了。现在空袭的危险太大。”他叫来雷德尔讨论撤回战舰的事一撤到挪威,在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的范围之外,它们就可以获得新生。12月29日,他告诉雷德尔把它们从布列斯特弄回来。由于按不列颠诸岛的航线走,会招致灾难,’希特勒便提议突然袭击英国海峡的防御一—让战舰通过英吉利海峡开回去。海军被吓呆了,但是希特勒直截了当地.给了他们这种选择,否则就让战舰就地退役,把军舰上的火炮和人员用在别处。
1月4日,希特勒向他的海军副官阐明,突然袭击是最重要的。“因此必须避免采取可能引起英国警觉的任何步骤,”这位副官作了记录。“如果撤退成功,他想要看到所有舰只都有可能转移到挪威。这是能对英国人产生威慑力量的唯一步骤。由于丘吉尔已经声明过英国要忍受最惨重的牺牲,所以他认为入侵挪威是很可能的。实际上,丘吉尔可能指的是什么别的东西,但是,他——元首,在我们的舰队到达那里之前,在这个问题上是不会安下心来的。”一周之后,海军向他呈送计划纲要,同时著名战斗机驾驶员和指挥官阿道夫·加兰上校也向他提出,在战舰猛冲海峡时应给予空中掩护。奥托·西里亚克斯海军中将坚持在正午时分抵达十七英里宽的多维尔海峡,希特勒大吃一惊,可是,如果战舰要在黄昏的掩护下溜出布列斯特,就不得不这样做。对于这全部的冒险行动,雷德尔大为不快,可是这种选择又容不得考虑。一个月之后将进行这种尝试。
大概直到]942年2月初,希特勒才知道他在接任陆军指挥时.陆军遭受怎样的惨败。到1月10日,陆军登记了三万冻伤伤员,其中二千二百名被截肢,而这仅仅是当时的数字;到2月20日陆军遭受冻伤的人达十一万二千六百二十七人,其中被截肢的不少于一万四千三百五十—七人。现在“巴巴罗沙”已使德军伤亡近一百万人,其中死亡的有二十万。然而陆军的苦难没有归咎于希特勒,而是归咎于他的将军们。
一个普通士兵的生动的描述,通过党卫军这个渠道传到了马丁·鲍曼那里,大概也传给了希特勒。他叙述了他所在的营曾怎样毫无目的地行进约三百英里,才在顿尼茨投入一场激烈战斗,俄国人在那里已经冲破了德国的防御。
“为时太晚,而且没有任何重型炮,甚至连一个反坦克炮也没有,我们营就这样作为所谓的临时补缺部队被投到一个缺口处。俄国人当然用重型坦克和数量巨大的步兵袭击我们,把我们向后推去。我们的机关枪因为严寒打不响,我们的弹药又用光了。整整一天,我们营都被包围在我们曾在那里挖过战壕的村子里。作为最后一线希望,我们设法夜间突围,这是疯狂的行动,不过成功了。与此同时,在大约横贯六十英里长的整个前线开始投降。士兵们毫无秩序地大批后退,在撤退中许多人丢了脑袋。军官们用手枪对着他们,枉费心机地试图在大混乱中恢复秩序,到处发生恐慌…触目皆是前所未有的景象,就连俄国人也没有过这种场面,只是在法国才有过这种罕见的景象,一队队的士兵络绎不绝地后退,常常是在一条路上几个人并肩走,钢盔、大炮、防毒面具以及装备丢得满地都是。成百辆卡车因为缺少汽油或者因为霜冻和雪堆无法开动,被我们自己的士兵点着了火;堆放弹药的地方、服装仓库和食品仓库熊熊燃烧。退却的路上满是死马和破车。德国俯冲轰炸机又在这混乱的场面上来了个突然袭击,火上加油……受伤的躺在他们倒下的地方。一群群不成样子的受堆者,身上裹着毯子,腿上缠着破布和绷带,在路上一瘸一拐地走着,看上去很象当年拿破仑退却中的场面。我们营接连打了四天,掩护这可怕的退却。到了第五天,俄国坦克袭击了我们,把我们打得粉碎,消灭了我们营的剩余部分。我自己跑进了一个深深的坑里,雪堆挡住了坦克的追逐,这些坦克追逐我们的每个士兵,直至把他在坦克履带底下压扁,他们象恶魔一样,以此为乐趣……”
这个士兵亲眼看见他的战区里的三个师被消灭。“我们——这场大灾难的幸存者——只有一个愿望:元首应对负有罪责的入施以严厉的制裁。”
早在新的一年到来以前,希特勒就考虑来年春天的攻势了。他希望天气一晴起来——可能在1942年4月下旬,就开始把南方集团军推进到高加索。因为他曾向日本人解释(他没有向日本隐瞒过任何真正的野心)说,向南方挺进比占领莫斯科的好处多:它将解决石油问题,它将使土耳其保持中立,如果一切顺利,1942年秋天德军就可能向巴格达推进,1月18日,在冯·包克陆军元帅飞往七百英里以外的波塔瓦接任南方集团军的指挥之前,希特勒向包克透露了他的战略计划。但是,希特勒已经意识到战争将继续到1943年,因为在2月9日戈林和他商议过“负责1942午到1943年冬运所用火车头的现货供应问题”;其装备应该能适应俄国冬天气候。
希特勒的盟国开始并不热衷于春天的攻势。芬兰害怕与西方国家的战争。曼纳兴实际上拒绝向极其重要的摩尔曼斯克铁路推进,那年春天,把他的十八万士兵复员,然后转为防御。但是凯特尔陆军元帅以一种巧妙的外交手腕征服了罗马尼亚和匈牙利,在东线增加他们的分遣队。罗马尼亚同意将她的远征军恢复到先前的兵力,匈牙利也不甘落后,她担心在战后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争取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斗争,在斗争中希特勒会偏向罗马尼亚,便跟着学,拿出了拥有二十万士兵的全部匈牙利陆军。意大利也同意往东线多派一些师。至于希特勒,他圆滑地尊重每一个人的情感:他的盟国军队不受德国指挥,匈牙利人和罗马尼亚人不会在任何地方发现他们自己是毗邻部队‘因此他们不能互相残杀。保加利亚由于有强烈对俄国同情心,保持不结盟。她的国王虽然不过是个赞赏并追随希特勒的人,也因为希特勒只期望保加利亚能劝阻土耳其不干愚蠢的事而高兴。总的说来,土耳其对希特勒的情感,恰恰在春天的暖流向北融化了俄国大地的时候,明显地变得热情起来,土耳其总统秘密地使弗朗兹·冯·巴本确信,他象往常一样地相信德国的胜利,并决心顶住英国对土耳其施加的放弃中立的压力。希特勒从调查局监听中获悉,英国对土耳其不满意,中止了对该国的武器供应,因此,4月,他同意德国将供应土耳其坦克、大炮,潜水艇和飞机。
向德国要军工产品的国家不仅仅有中立国和德国的盟国。对于那年冬天德国陆军的灾难性物资损失,也不得不加以补偿。由于希特勒预见俄国会迅速失败,1941年年中,他就命令把生产力量转向海军和空军,而现在陆军的需要,特别是对弹药的需要,只能勉勉强强地承担得住。”41年11月,经济部宣布,实际上它已经无力承担:赫尔曼·冯汉纳肯将军无法在目前的原料基础上增加军火生产。希特勒不得不自己设计使军火生产既合法又能越过烦琐,拖拉的公事程序的方法和手段。12月3日,在飞往东方前线时,他坐在自己的私人飞机上,向军备部部长弗里茨·托特口授了简化和扩大军火生产的三页长的法令。主要内容是,将来的军火生产要集中在最有效的工厂,通过大量生产的手段制造标准化的简单武器。托特发动了一次军火工业结构的彻底改革。
1月10日,希特勒命令牺牲空军和海军,把工业转到先前的优先解决陆军的需要上来(尽管“长远目标没有改变”,比如,空军和海军的战斗中心要针对西方同盟国)。1月末,托特向希特勒概述了他的详细计划——主要之点,军火联合企业要监督它们自己的计划,必须采用“固定合同价格”制度,来取代当前不公正的‘消费加利润”制度,以这种制度对任何工厂的固有的威慑因素,来削减武器成本。托特改革的结果是,1942年2月到7月间,德国军火生产将增加百分之五十五。 2月7日,托特向希特勒作了汇报并在“狼穴”和他一起进餐,第二天上午9点45分,他死了,烧焦了的尸体躺在在腊斯登堡飞机场起飞时坠毁的海因克尔飞机的残骸里。
失去了这位老朋友,希特勒感到很孤寂。他命令空军部设计一个飞机座舱记录器,今后的飞机都装上这种装置,登记每次事故的原因。(马马虎虎注:莫非黑匣子是元首的发明?他真是人类的天才啊!)希特勒的空军副官目睹了希特勒接到飞机场传来的消息时的情景。“他几乎没有表现出情感。几分钟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只能考虑艾伯特·斯佩尔是合适的接班人。那天慢慢地过去,在以后的年代里,他更加经常地谈起托特博士,谈到托特的死对他是多么惨重的打击。”为了加快重新铺设铁轨和重新修建运输设备,12月下旬,斯佩尔给东方前线补充了施工队,他冒着危险对施工队进行了一次巡视,恰好头一天晚上回来到达这里。希特勒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通知他被选为托特的接班人。
两周之内,希特勒第二次返回柏林,这一次是埋葬忠实朋友军需部长弗里茨·托特。
此时是极为重要的时刻。当他的火车徐徐开进帝国首都的时候,他的战舰正停在英吉利海峡。正午时,它们将穿过多维尔海峡,而英国人好象还对此一无所知。在远东,日本对新加坡——英帝国在远东的堡垒——的最后袭击正好开始。这好象也是印度的末日。在北非,隆美尔将军的军补充了新的坦克和士兵,已经转为反攻并把英国人向后推了三百英里远,赶出了昔兰尼加。从英国外交部给驻国外外交使团的密码电报中,希特勒能够领略出,鉴于德国陆军的难以战胜的抵抗力量和他即将发动的春季攻势,伦敦现在又充满了严肃的现实主义气氛。英国人即将丢脸,然而对此,他的心情却是忧喜交加。他对日本人说,他似乎时刻都感到高兴。“如果英国失去了印度,英国就将屈服。印度是英帝国的中心。英国从印度赢得了她的全部财富。”可是希特勒对他的官员们却作出另一种样子。1月29日,他曾为“白人”在远东正在遭受的惨重损失向戈培尔表示过痛惜。2月11日,在和安东奈斯库谈话时,他把从新加坡发来的最新电报称作是“大概是一条有点儿令人伤感的消息。”据谣传,他私下里竟然承认他将非常愿意派给英国人二十个师,帮助他们把“黄色”侵略者撵出去。
然而时钟不能倒转。希特勒对戈培尔说过,战前他见过的每个英国人都一致认为丘吉尔是个庸人——“甚至”张伯伦也这样认为。宣传部长不象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那样明显地认为2月里的这些耻辱会导致丘吉尔的最后倒台,尽管他们都愿意让斯坦福·克里普斯就位。希特勒认为克里普斯比丘吉尔更无能, (叫克里普斯还不够,你还得叫格里普斯正(智能),他说这样的俏皮话)戈培尔也认为在一般的国家里,这样的丘吉尔早就到了山穷水尽、被人唾弃的地步,可是英国是个古怪的民族,大概是太无活力了,以致不能采取行动。(德国海军部相信丘吉尔是坚不可摧的。埃茨多尔夫记载:“(卡尔)里特大使认为,一些政治领导人怀有某种希望:失去新加坡对英国公众可能有深远的影响,丘古尔将下台,并提出和平的意愿。海军部不这样认为。英国突然媾和是没有指望的。”海军部认为; 即使失去了澳大利亚和印度,丘吉尔鉴于他和美国的联系,将可能把英帝国改革成以加拿大为其中心的英联邦。)
到了2月13日凌晨,德国舰队从大西洋向北部水域的战略撤退已经顺利地完成。夏恩霍尔特斯号已抵达了威廉港,尽管受到两个水雷的小小伤害。格奈斯瑙号已到达基尔,也遭到一个水雷轰炸。欧根亲王号闯了过来,一点儿也没伤着。英国在进行得太迟的空战中,损失了二十架轰炸机,十六架战斗机和六架鱼雷飞机,加兰只失去了七架战斗机。伦敦《泰晤士报》愤怒地作了评论:“在麦丁那,西多尼亚公爵失败的地方,西里亚克斯海军中将获得了成功……自十七世纪以来,这个海上强国在自己的领海内还不曾发生过比这更为羞辱的事。”希特勒,如戈培尔亲眼所见,曾和海军部时时刻刻保持着联系,曾“为我们舰只的安全而颤抖,”现在安下心来了。
第二天,他向聚集在柏林体育馆里刚刚接受中尉军衔的一万名军官作讲演。从照片上看见他正双手撑在斜面讲台上,板着面孔,两侧是凯特尔,米尔契和希姆莱。他使在场的每一个军官相信,在这危机的时刻,他独自一人能够扭转局势。正常情况下,这样的讲演是在沉默中结束的,可是这次当他离开讲台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一阵叫喊之后,一万人高声唱起了国歌。尽管在俄国打了败仗,他的威信却达到了顶峰。第二天傍晚——2月15日——他的火车载着他返回在东普鲁士的大本营。接近午夜时分,约希姆·里宾特洛甫来到摇摇摆摆的车厢走廊,带来了丘吉尔刚刚广播过的新加坡陷落的消息:A.E·皮尔西瓦尔将军带着七万士兵已向日本第二十五军团司令山下友幸将军投降。外交部长向希特勒的秘书弗劳莱因·施罗德口授了一份轴心国新闻界第二天早上要发表的幸灾乐祸的公报草稿。希特勒带着厌恶的表情读着草稿。然后摇着头劝里宾特洛甫说:“我们得从几百年的角度考虑。谁能知道将来‘黄色危险’很可能是我们最大的危险。”(然而,几周之后,就是这个希特勒背地里嘲笑那些外国记者,这些记者们谴责他和日本结成联盟,背叛自己的民族,施魔法召来“黄色危险”。‘是英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呼吁日本人给我们致命的打击……重要的是赢得胜利,要达到这一目的,我们十分愿意和这个魔鬼结成联盟。”)他把文件撕成了两半。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元首的话就是法律
希特勒的话就是法律
1942年上半年的目标仍是把苏联拖到崩溃的边缘。希特勒从监听到的往来于东西方之间的电讯中,能领会出此时斯大林有两个急切的需要;一是同盟国开辟第二战线,一是以他与纳粹单独媾和进行含蓄的恫吓。可是既然希特勒捱过了冬天,他再也不想通过谈判解决分歧了。一俟地面变干,再把大南方的大伤元气的师重新配齐,他就要转为进攻了。德国士兵的自信心已经恢复,由于元首给他们鼓劲打气,他们已经征服了就连拿破仑也没有征服的俄国恐怖的冬天。2月末,驻柏林的外交官获悉,元首现在决定战斗到底。一切进一步调停的尝试(其中最后一次是由土耳其秘密提出的)都被谢绝。
正如希特勒的秘书生动描述的那样,当他刚从柏林返回大本营时,这里的气氛是凄凉的。“暖和了两天之后,气温又骤然下降,”她在1942年2月27日写道,“虽然白天的气温已达零度左右,可是刺骨的东风使天气冷得更加厉害……元首总是极度劳累,可他又不肯去睡觉,这对于我们这些人往往又是个折磨。我们过去经常在晚上听唱片,那样人们可以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但是自从托特不幸死去,音乐晚会就很少了,而且间隔时间很长。由于和他一起吃茶点的人总是那么几位,也就没有来自外界的刺激了,此外谁也没什么见闻可供讲述,因此谈话往往索然无味,令人厌烦,至少可以说是令人不感兴趣。实际上,谈话总是在那几个人的圈子里绕来绕去。谢天谢地,总算有一只小猫经常陪着我。它那顽皮的动作……正好是个宽慰,帮助我度过这难熬的沉寂。我最喜欢它,因为它要是跳到我的膝盖上,我就能在它的柔软的皮毛下暖一暖我的冻僵了的双手——这是莫大的福气了!还有一只长毛小猎狗,可它却不那么着人喜欢,它又固执又任性(除此之外,元首说它象个硬毛刷子,他从不肯和这只小猎狗一起照像)……”可是戈培尔发现那只小猎狗在三月末还在希特勒的暗堡自由出入。)这位宣传部长说,“眼下,没有什么玩物比这只小猎狗和元首更亲近了。”
希特勒的健康在冬天曾受到很大损害,可是他还是一点也不休息。12月他对哈尔德嘲笑地说:“如果一切都顺利了,你们这些杰出的将军们就争先恐后地干。事情一不太好办了,你们就以生病或者体弱为名,打报告请求辞职!”但是如果德国幸存下来,他可不能辞职,烦扰,气温的冷热悬殊,他的硬化的动脉总是绷得紧紧的,这一切都开始影响他的健康。莫勒尔医生给元首的医药箱不断地增加各种药物:先是补心药“毒毛旋花子甙”,然后是兴奋剂“卡地阿唑”和“可拉明”,用以克服希特勒的循环系统的机能不全。1942年莫勒尔开始用“抗交感神经药”希特勒驯服地接受了莫勒尔日渐增加的药量。“莫勒尔告诉我,我工作紧张,消耗很多精力,他不得不给我打这么多针——就好象我在热带一样,”他总是作这样解释。有时则说:“莫勒尔还在搞研究。他仍在探索当代尖端的知识。”他特别相信莫勒尔的“Vitamultin"维他命药片,以致他下令把亿万片这种药定期分发给军队,尽管专家认为这些药没有什么价值。1941年冬天在东线发生了由虱子引起的瘟疫时,发给士兵的药粉(一种难闻的混合物)就是莫勒尔的发明,士兵们都不愿意用。可是莫勒尔的专利同样可观。
尽管莫勒尔作出了种种努力,那年春天拜访腊斯登堡的人还是发现希特勒面色苍白、脸变长了,一副病态。他向戈培尔吐露,他常常一阵阵眩晕,当他描述冬季危机时,好象明显变老了。戈培尔写下了3月19日的谈话:“元首向我描述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与拿破仑的冬天是何等的相近。只要我们表现软弱,哪怕是一刹那,前线就会垮下来,并且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大的灾难;比拿破仑的惨败还要悲惨。千百万优秀战士就要受冻挨饿,受到死神的威胁,我们的工人——更不用说知识分子——可能受奴役。主要责任在勃劳希契身上。对于他,元首只有蔑视他的话,一个爱虚荣的怯懦可鄙的家伙,对时局一无所知,更谈不上控制它了。由于他不断干预又不服从命令,完全破坏了元首筹划得井井有条的东方战役的全部计划。元首本来有一个必定导致胜利的计划。倘若勃劳希契按既定方针办(当然他理应如此),那么东方的情况可就与今天大不相同了。元首本没有任何夺下莫斯科的打算,他的打算是把高加索(与俄国其他部分)的联系切断,然后在最易攻击之点打击苏维埃制度。对此勃劳希契和他的参谋总部知道得比较清楚;勃劳希契不断攻打莫斯科周围。他想要的是声望上的胜利,而不是真正的胜利。”回忆过去的时候,希特勒对一切事情好象比当时还清楚。
希特勒又给即将到来的德国在东线的攻势拟定了一个清楚的程序单。这一次哈尔德将军接受了。如希特勒在1942年3月28日的一次会议上所宣布的,等地面变干,一系列精心安排的战役就在大南方揭幕:在克里米亚,曼施坦因将把俄军消灭在刻赤半岛,然后他再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术——集中全部炮火轰击——直捣塞瓦斯托波尔。接着,包克的集团军将攻打哈尔科夫东部的伊尤姆凸形地带。夏季主要攻势——“蓝色方案”将随着占领顿河上的沃罗涅什而展开,然后各军团将象潮水一样沿着顿河向东南方的斯大林格勒推进,沿河挖地掘坑建造冬季营房。希特勒叫戈培尔确信,到了10月,他的军团能够住进这些冬季营房里去。他希望到9月初他们就到达高加索山脉。他将根据夏季攻势的胜利情况,决定在中部以及进攻列宁格勒时采取什么军事行动。“蓝色方案”的指令是在4月5日颁发的。斯大林的主力部队失败以后,希特勒计划修建一个巨大的东壁,在它的那一侧不妨打一场对付分散于各地的布尔什维克武装残余的“百年战争”。他对戈培尔说:“那时俄国和我们的关系,就象印度和英国一样。”
对这场巨大攻势的前景持怀疑态度岂止一,二人。早在1942年12月,凯特尔就曾说过(不过只是向他的下级说过)攻势有可能失败,他的部门的专家们也曾不无道理地怀疑过,认为破坏高加索油田付出的代价太高,以致失去了占领的意义。补充军司令弗洛姆将军怀疑能有足够的人力和弹药在这么大的距离内执行“蓝色方案”。戈林也怀疑俄国人在那年夏天是否能被打败。然而,希特勒不得不向高加索油田进击。他需要那里的石油,斯大林也是如此——红军肯定要在那里进行顽强抵抗,不会往顿河那边撤退。苏联已经失去克里沃伊罗格的铁矿和尼科波尔的锰矿,由此导致他们最近生产的坦克的装甲板质量很差。但是,如果“蓝色方案”成功了,斯大林就既没有炼焦的煤,也没有石油了。现在就连哈尔德将军也看出了这一点,当海军部坚持由隆美尔占领苏伊士运河的主张并为之辩解时,这位将军不耐烦地回答说,隆美尔的军队太薄弱,抵挡不住敌人从中东和红海的反攻,除非德国军队也占领了高加索。此外哈尔德还指出:“高加索行动在我们的石油供应中的位置,仍是绝对重要的。”他认为,只有在高加索的胜利才能保证德国在这场战争的最后获胜。(哈尔德的话见于德国海军部档案,哈尔德的海军联络官在材料中引述了这样的话。战后,他以及阿道夫·豪辛格将军这样的处长们都宜称他们曾经一致反对过高加索战役。)
在与海军部的辩论中,毫无疑问,石油的缺乏是他的有力论据之一。德国和意大利海军实际上是不能动用的,军用飞机燃料的生产只能满足当月的需要,产量如此低,使发展飞机生产“成为徒劳之举,1942年5月,凯特尔又不得不为乌克兰的农业生产和大西洋的防御搞到六万吨石油。1942年,机动车辆用油的产量每月将达七万七千吨,少于1941年的月平均消耗量(二十一万九千吨),希特勒签署了一道机动小汽车只许官方使用的政府法令——但即使是官方也需要有正当理由。
希特勒不知道隆美尔的军队已占领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利比亚油田,因此他还在依靠罗马尼亚的资源。匈牙利很不愿意拿出她的贮藏量,希特勒有证据证明她和罗马尼亚都在暗地里为自己将来发动攻击对方的秘密战争而贮存石油。但是希特勒不愿意对安东奈斯库元帅施加压力来增加石油交付。安东奈斯库宣称罗马尼亚生产的百分之八十的石油已经为轴心国打上标记,希特勒担心他的这位忠实的朋友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指示凯特尔要给与罗马尼亚“优厚的待遇”,而且不存在给安东奈斯库加上军事“石油独裁”罪名的问题。由于冒失,缺乏远见,安东奈斯库的政府坚持要求德国用黄金买她的石油,而且还得交预付款;要是罗马尼亚能预见她的黄金最后要跑到那个邻国的金库里去,她可能就不这么做了。
希特勒一向是激进派。每个党卫军营房都写着他最喜欢的尼采的一句话:“值得赞美的人是铁石心肠者。”他羡慕斯大林,主要是因为这位独裁者成功地使用了暴行。他,希特勒,要努力赶上并超过他,但是往往未能成功:他对轰炸伦敦,总是犹犹豫豫,而决心下定又为时太晚。他对日本大使大岛浩将军说过,他想采取‘必要”的残忍行动把同盟国的未被鱼雷击沉的商船全部干掉,可是当他向海军部提出这个想法,以此手段加强船舶吨位战争时,雷德尔却不肯听从。
尽管英国一直担心会引起德国的报复行动,但并没有影响她在1942年3月对德国和德国所占领的城市进行大面积轰炸攻势。
3月3日夜晚,英国皇家空军飞机向巴黎军火工厂投下四百五十多吨炸弹,炸死八百名法国市民,希特勒命令德国空军马上对英国目标进行报复轰炸。“主要目的是造成最大的震动和恐怖。”可是几天后他取消了这项命令,同时向耶舒恩纳克解释说,他想避免激起英国对德国城市的空袭,此外,他还辩解说,英国人没有多少兵力可以用来打德国,而且德国空军还无力给英国城市以毁灭性的袭击。一周以后,一支主要携带燃烧弹的二百架英国皇家轰炸机部队几乎毁灭了波罗的海的中世纪城市卢比克,在废墟上留下三百二十具尸体和几百名受伤者,那是个星期六的夜晚,希特勒本来没有好心绪,当他发现在柏林的各个民政部和军事指挥部根本找不到一个人时,希特勒大发雷霆,这些地方通通关着门——显然从星期六午饭时一直关到星期一上午9时!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部长本人。这次空袭显然是要招惹希特勒从俄国前线撤回德国空军力量,进行报复,这样做并没有成功,因为耶舒恩纳克坚定地认为俄国的威胁必须首先清除。但是希特勒确实下了对英国城镇进行报复性轰炸的命令,因为这些城镇没有设防,又有文化价值——丘吉尔也是以这样的推测进行判断的。爱塞特是最先遭受其害的城镇,显然,对于伦敦是禁止轰炸的。同盟国对波罗的海港口罗斯托克进行了连续火力袭击之后,希特勒告诉戈培尔说,恐怖只能以恐怖来回答:“英国人是那种你把他们的牙打碎之后才能与他谈话的人。”
这是不光彩的情景:两个对抗的领导人,在各自的首都里受到很好的掩护,而各自无辜的居民却用来作交战的买卖。早就学会了“从几世纪出发来考虑问题”的斯大林该是多么愿意这样做啊!(据说苏联驻伦敦大使在1940年末对亚力山大·贾德干爵士说,他们国家喜欢看到双方耗尽自己。他说,每天把统计表中英国战场上飞机的损失栏的数字加一遍是他的习惯,然而丘吉尔和希特勒却不能深谋远虑,因而互相对抗。)这年的春天,英国显然把他们的新的地区轰炸攻势看作是莫斯科吵吵闹闹所要求的第二战线。
英国至今仍是别无他路可走。要入侵挪威或北非,需要有一支舰队,而且由于德国潜水艇的袭击,他们的这支舰队不久就要化为乌有。希特勒从斯德哥尔摩获悉,丘吉尔曾向被流放的挪威政府许下不入侵挪威的承诺一—不管怎样,不会在1942年入侵,瑞典国王私下里让希特勒相信他将反对同盟国在斯堪的那维亚北部的任何计划。至于欧洲大陆,希特勒对墨索里尼说,英国指望欧洲内部发生起义是愚蠢之见。 (在德国再也没有反对派——在柏林持不同政见者还不足二千名,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他在4月26日的德国议会上讲演之后,柏林的欢呼的人群就是一个明证)。然而,他的战略直觉在3月末提醒他,瑟堡和布列斯特半岛可能是同盟国入侵的目标。3月27日,他命令一切可以使用的后备军“立即”调入卡昂和圣那晒以西地区,并且下达指示。对圣那晒的潜艇基地要偷偷地予以兵力支援。就在第二天早上,英国对该基地发动了突袭。
陈旧的驱逐舰卡姆普贝尔塔恩号由一大群满载突击队员的鱼雷艇和摩托艇护送着在3月28日黎明前进入了基地,猛撞巨大干船坞的水闸门,然后被废弃了。战舰打着德国军旗并使用了德国通信秘码,但是这本不应该使那里的防守部队如此惊讶。突击队被守卫海港的人消灭了,十八艘鱼雷艇和摩托艇只有四艘未被击毁。上午11点45分时,法国的船坞工人和游客仍然好奇地簇拥在这艘被废弃了的卡姆普贝尔塔恩号周围,这时这艘驱逐舰里藏着的定时爆炸装置爆炸了,炸死他们六十人,尽管爆炸发生在德国人把船上的秘密文件抢救出去之前。秘密文件有同盟国的最近布雷区图。海军部特别高兴,可是希特勒却不如此。他把雷德尔叫来,对袭击部队向卢瓦尔河上游行驶了那么远表示不满,最重要的是他命令进一步加强大西洋防御工事,使诸如此类的袭击不再发生。
在圣那晒俘获了一百四十多名英国俘虏。希特勒派他的翻译保罗·施密特去审问他们。呈给希特勒的审问报告表明,他们是丘吉尔军队的精华——精通军事,骄傲,爱国。施蒙特发现他们当中许多人为英国竟然与兄弟德国打仗而痛心。他报告说,这些人不再相信英国会胜利,但是也认为德国在这场战争中“终究要失败”。这些战俘说,戈培尔用英语进行的宣传吸引了很大一批听众,但是宣传方法不对。一位英国本土陆军少校(这个人是个伦敦产业工人,安东尼·艾登的朋友)的话最吸引人。他说如果能让他的被战争搞得疲惫不堪的同胞们确信他们国家的生存将不致受到威胁,那么他们第二天就会媾和。据这位少校讲,英国人恨日本人,然而却觉得英国应该象德国人那样(和他们)处在一个阵营,不打他们。“我们都喜欢德国人……只是我们觉得希特勒打算征服全世界。”当有人告诉他希特勒根本投有打英国的计划时,据说这位少校惊叫起来,“那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的政府和人民!我愿意到英国政府那里去,把你们的媾和条件告诉他们,而且我保证再回到这里当俘虏。看在上帝面上,现在就这样做吧,不然在今年夏天的战斗中双方将死去成千上万的人,不要让他们牺牲吧!”
这个提议没有被采纳,但是,希特勒觉察到,英国有一种潜在的和平倾向,他要保护这种倾向,此后他作出的决议都受这个想法的支配,比如他抵制了意大利和日本所赞成的联合,“印度声明”,声明旨在挑起那个遭到危险的自治领土上的叛变。可是英国当局却连续不断地向英国人民揭露希特勒的战争的真正目的,比如,不久英国内阁外交顾问凡西塔特勋爵发表一项公告,说德国打算消灭二千万不列颠人,或者把他们当作奴隶运往非洲。因此英国人同仇敌忾要继续战斗。
希特勒现在五十三岁了。在他生日那天,他收到了爱娃·勃劳恩和她母亲,还有他的姐姐安吉拉和保拉写来的信。他回信感谢她们,并给她们寄去了他刚从一位西班牙崇拜者那里收到的火腿,还提醒她们好好烧煮一下再吃。雷德尔、戈林、米尔契,里宾特洛甫以及一大群下级官员出席了在用桌布和鲜花装饰的饭厅里举行的生日午宴。给大本营的军官和工作人员每人一杯金滴莫赛尔白葡萄酒和了乙杯真咖啡。附近所有孩子都由党卫军副官舒尔兹安排好,等候在外面,当他们拉着元首的制服并向他手里塞鲜花的时候,拍下了照片。午饭后首批两辆虎牌坦克给他作了表演。戈培尔从柏林送来了新奇的装置——一台录音机,还有一些录了很多交响乐曲和管弦乐曲的录音带。希特勒听得出柏林交响乐团和它的对手——在弦乐上有深厚基础的维也纳交响乐团相比要好得多。现在他发现汉斯·霍特尔很有希望,将是白莱特音乐节中的理想的男中音。
在东方,道路和田野就要变干了,积雪几乎完全消失。克里米亚的春天已是鲜花盛开。在希特勒的一生中,他还不曾如此焦灼地渴望这个季节的到来。他再也不想见到雪。雪耗费了他六个月的珍贵时光——生死攸关的时光。过了一段时间,他醒悟到,人类的创造天才渐渐地抛弃了他。在东普鲁士的暗堡里的紧张生活耗尽了他的精力。他的头上正开始染上白霜。
希特勒的医生们规定,他在伯格霍夫要过与外世隔绝的生活,可是他自己心急如火,无法在头脑中排遣对俄国前线的恐怖。(就在几天前,一位俄国逃兵带来了列宁格勒的一百万死者和被包围在那里的俄国军队及居民中自相残杀的令人厌恶的详细情况。)于是,他让里宾特洛甫安排早点会见墨索里尼,并说明他宁愿意在萨尔斯堡而不愿在意大利会面。墨索里尼驯服地同意了,希特勒的列车在4月24日晚离开了“狼穴’,踏上了去巴伐利亚的长途旅行的第一段旅程。后面跟着里宾特洛甫的同样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列车。“外交部长肯屈居他人之下,真是咄咄怪事!”希特勒开了个玩笑,他深知里宾特洛甫的讨厌的虚荣心。
在柏林他将向帝国国会作讲演,要求永远免除司法部里爱管闲事的律师们的权力。他亲自起草了必要的法令,并在4月26日讲演开始前四个小时给汉斯·拉麦斯看过。他可以信任拉麦斯——他懂得怎样制造支持一个独裁国家事务所需要的准合法工具。过一些日子,希特勒说:‘他没有把墨守成规的理论和现实生活混为一谈。”拉麦斯提议,只须帝国国会以鼓掌欢呼通过法律就够了,戈林将继希特勒的讲演之后,以帝国国会主席的身份正式批准法律。午后讲演结束时,耍了个小把戏。从帝国国会的录音里可以听到希特勒的吼叫:
“……但是,我十分期望能有这样—个决定:在我为我们无以伦比的伟大事业的服务中,国家能给我以权力,无论在何地,我可以以我认为合适的任何方式采取行动。这对我们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大声鼓掌)。无论在前线还是在国内,在运输部门中,在行政机关,还是在司法部,必须服从一个思想,就是为胜利而战斗(暴风雨般的掌声)。现在,不许任何人喋喋不休地大讲他的应得的权利(指的是霍普纳将军的起诉)。要让每个人清楚地懂得,现在他们只有义务。”
戈林向代表们呼吁给元首权力,让他在“为争取胜利而战斗的事业中,或者为其作贡献时,能随心所欲。”希特勒认为合适就可以惩罚任何德国人,毫不顾及军阶或职务,不需要正式的程序就解除他的职务或指挥权。帝国国会代表们全体起立,发出阵阵欢呼,唱起国歌表示同意。下午4点24分,在这次国会——帝国国会最后一次会议——结束之际,希特勒本人就是法律了。
那天晚上希特勒继续向巴伐利亚旅行。在慕尼黑和在伯格霍夫的日子过得太快了。不幸的是他到达上萨尔斯堡的时候,那里又盖上一层新下的雪——雪好象在到处追踪他。不过从爱娃·勃劳恩贴在她影集里那些照片中,我们看见双眼朦胧的元首充满了柔情,正在和赫塔·施奈德的孩子们以及被宠爱的贝拉玩得很痛快,贝拉是一条阿尔萨斯母狗,刚从因戈尔斯塔特的一位小邮政官那里买来,与他的另一条阿尔萨斯狗作伴。带贝拉去散步的好处是它不会和他谈政治或者战争。
和墨索里尼的两天会谈没产生什么新的结果。会谈的气氛比
1941年8月的那次更为诚挚。在萨尔斯堡附近的克莱斯海姆的第一次会见中,希特勒用乐观的言词描述了在俄国的德国阵地。墨索里尼的回答引用了《纽约论坛报》的一番评论,即俄国是一支“垂死的军队”。当这位意大利领袖提到意大利的粮食日益缺乏时,希特勒许下诺言,1943年乌克兰秋收产量至少能达到七百万吨。他们俩都认为需要警惕法国;但是在地中海的另一边,只要土耳其仇恨俄国,她就肯定会渐渐向轴心国阵营靠拢,这是有足够证据的。土耳其最近判处英国驻保加利亚使节以很大一笔罚金,这个使节的行李在君土坦丁堡的一家旅馆里神秘地爆炸了!土耳其曾积极地告发,苏联特务最近在背地里笨手笨脚地在安卡拉企图暗杀弗朗兹·冯·巴本。目前她又在和德国谈判,要买德国的潜水艇、坦克和大炮(希特勒想要出卖德国潜水艇,条件是土耳其必须允许同样数量的德国潜艇秘密地通过达达尼尔进入黑海。土耳其拒绝了。希特勒撤销了关于把鱼雷艇伪装成商船的相应的提议,因为他得到警告说,如果把这些东西沿高速公路运往林嗣,再从那里沿着多瑙河直接进入黑海要比这么做好)。
独裁者之间的第二次会见是在伯格霍夫。将军们和陆军元帅们取代了出席第一次会见的外交部长们(可是没有海军上将,德国海军部后来为此感到遗憾)。意大利人催促决定他们早日占领马耳他的有关事宜,即“大力神行动”。希特勒承认,如果成功了,“大力神行动”和继而摧毁英国对中东的压制,对轴心国将是个转折点,但是在对于这个行动上他没有隐瞒自己的厌恶情绪——不仅因为此行动基本上是意大利的独自行动(在他看来注定要遭到可耻的失败),而且因为尽管雷德尔、凯塞林和意大利人的反对,他仍然坚持认为战争只能在东方打胜。地中海战区只是个用来钳制敌人兵力的次要地区。为了维护联合,希特勒对“大力神行动”的需要只在口头上说些好话:白4月2日以来,德国和意大利轰炸机部队为了给入侵铺平道路,曾残忍地轰炸了马耳他,他们袭击了飞机场、船坞和战舰,产生了强烈的副作用,希特勒收到的英国请求他允许英国医疗船只经由中立国海峡通过马耳他岛的呼吁,证明了这一点,条件是在此期间英国不从挪威或法国对他搞突然袭击。4月中旬,他还同意为最后入侵提供德国伞兵部队。这是他在伯格霍夫向墨索里尼反复提出的基本提案,但是他的心并不在于此。从展现在他面前的空中侦察照片中,他知道马耳他岛戒备森严,不适于滑翔着陆。隆美尔在北非的进攻必须抢在英国进攻之前开始,假定轴心国在地中海的空中力量是有限的,那么“大力神行动”就不得不延期到北非攻势之后、因此,5月初,最高统帅部规定隆美尔在月末发动“提修斯行动”(他的攻势的名称),“大力神行动”延期到了月中旬或8月中旬。其实,对于隆美尔攻势的目标,德意两国的意见就不一致:意大利人让他在苏卢姆和哈勒法亚山口之间的一条阵线上停下,可是希特勒却让他在埃及停下。芬兰的一份报告宣称百分之九十的埃及人是反英的,因此在希特勒看来“革命时机已经成熟。”
5月初,希特勒回到东普鲁士的‘狼穴”,贝拉和他同行,睡在他的火车卧铺问里,现在又躺在他的暗堡里的行军床下。也许希特勒认为这条又高又长的阿尔萨斯狗有看门护主的本领,因为几天来,不断传来关于阴谋暗杀他的报告;有迹象表明俄国正在派遣刺客干这项工作。
然而贝拉确实有它的缺点。在漆黑的暗堡的卧室里,它被拴在希特勒的床下,象钟表一样每天早上9点醒来,然后开始深情地对他乱抓一气。因为希特勒很少在早上3,4点之前睡觉,所以这对他可是件讨厌的事,何况,他喜欢每天早上在床上躺一、两个小时,专心读点什么。他得到的情报不可靠,如果要保持元首的才能,就必须这样做。他的卧室外面送早饭的车每天早上带着新卷宗在吱吱嘎嘎地响着。赫维尔大使在1941年记载了—千一百份各种外交文件,通过他交给希特勒;到1942年4月初他又交上了八百多份。现在希特勒作为陆军总司令,他承担了能把许多人压垮的工作量。他夸口说:“虽然俄国前线的长度是法国前线的三倍,但是在那里的每—个团,甚至每一个营的形势,元首大本营一天之内能了解到三次。”
希特勒把他的决定建立在情报资料的基础上,可惜这些资料我们永远不会见到了。调查局档案后来被毁掉了,通过邮局传递的大量文件经他之手直接送进文件销毁机。 (几星期以前,邮局开始整理敌人的伦敦和华盛顿之间的专用无线电话联系,材料的副本从1942年3月以来一直通过希姆莱按时送交给希特勒,其中甚至包括罗斯福和丘吉尔之间的绝密谈话的副本。)由里宾特洛甫的密码翻译员破译的秘密电报现在也丢失了,有瑞士的,土耳其的、英国的、意大利的,美国的,法国的以及许多其他国家的秘码。对土耳其和南斯拉夫从苏联首都发来的机密电报的破译,使希特勒能利用斯大林的猜测来部署德国的即将到来的攻势——希特勒用佯装运输和摆出重新进攻莫斯科的种种架势,转移人们对他的真正攻击目标“沃罗涅什和南方”的注意。他还知道了农业欠收给俄国经济造成的损失、美国支援俄国的坦克和飞机的抵达,以及俄国飞机生产的详细情况。对美国从开罗发往华盛顿的电报的破译就更有用了:2月,意大利人译解了一份华盛顿询问有关入侵西北非的可能性的电报。 4月末,听到了开罗向华盛顿通报了马耳他的紧张形势:防空用的弹药快用完了,机动运输车又没有汽油。其他的美国电报则暴露出了与隆美尔部队作战的部队的兵力和部署。在东方的谍报局分队也在发挥作用,4月下旬,他们竟把一位苏维埃党的领导成员诺森柯在中央委员会常务委员会的最近一次会议上所做的决议摘录下来发回去;“在德国开始进攻之前,从他们手中夺过军事主动权。”红军将在具有象征性意义的5月1日转为进攻(事实上,进攻不久就开始了)。
希特勒还从正常的外交渠道了解到很多情况。4月初,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得知英国在大量生产带有长导火线的一公斤炸药的爆炸装置。他也立即命令德国空军开始大量生产这种武器。从外交情报来源他还听到了海军中将路易斯.蒙巴顿勋爵在准备两栖入侵法国。大概更为严重的是丘吉尔脱口泄露出的事实,船只接连不断而且与日俱增的损失,使英国“面临自战争爆发以来的最危险的时刻。”显然他忘记了战时“墙上有耳”的口号。这话通过西班牙传给了希特勒,”鼓舞他进一步加强他的德国潜艇和空军对大西洋与北冰洋护航队的进攻。5月的最后一周,同盟国驻俄国北部的PQl6护航队遭到袭击,七艘轮船被击沉,船上装三万二千四百吨战争物资,其中包括一百四十七辆坦克,七十七架飞机和七百七十辆机动车。每击沉同盟国一只船就使来自第二战线的威胁减少了一分。从监听到的敌人的电报中,希特勒还准确地获悉为达成英苏条约正在伦敦讨价还价:斯大林要求归还他的1941年以前的边境(包括波罗的海国家和部分芬兰和罗马尼亚)和大部分东南欧,丘吉尔的外交部长安东尼·艾登倾向于同意,但是美国人至今仍持否定意见。
1942年5月间,希特勒的军队在东方重新获得了军事主动权。只是在克鲁格的中央集团军的后方,游击队的威胁日益增长,需要认真对付。俄国人认为莫斯科是希特勒夏季攻势的目标,于是向这个地区渗透并空投了成千上万的游击队员(虽然希特勒禁止他的人员称他们为“游击队员”,正象他在一项内部法令里拒绝罗斯托克和卢伯克的轰炸机被称为“英国皇家空军”一样。)
游击队炸毁铁路,桥梁,烧毁工厂和食品店,恫吓为轴心国效力的俄国人的亲属。在许多德国人看来,没能把具有反俄传统的乌克兰人争取到他们的事业中来,是失去了一次非常好的机会。莱希瑙生前在1942年1月给希特勒的最后一次电报中是这么说的。戈培尔也提出同样的劝告,特别是罗森堡。后者(职务是希特勒东方领土的部长)绝望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全权大使强行进入他所辖的地区的政府——每个大使都持有希特勒的特别许可证,比如艾伯特·斯佩尔的公路和铁路建设的许可证,以及弗里茨·沙克尔的到这里为帝国搜罗工人的许可证。罗森堡在5月8日痛心地告诉希特勒,如果用比较圆通的方法,那些工人本是可以自愿前往的:沙克尔——希特勒的负责劳动力的独裁者——把他们象奴隶一样赶在一起,又把—群群俄国人全部赶到森林里去,这样就为游击军提供了新兵员。地方长官埃里希·科赫(罗森堡的乌克兰帝国委员)比沙克尔更糟糕,完全不在罗森堡控制之下。罗森堡说:“我知道我们过去总是说斯拉夫人喜欢一顿痛打,“接着他又抱怨说,在乌克兰的德国人确实这么干了,手里拿着鞭子,大摇大摆地到处走,这对乌克兰人的自尊心是个极大的损伤。希特勒批准了一项罗森堡起草的约束科赫的暴行的命令,但是背地里他相信科赫的说法是正确的。戈林也支持这条粗暴路线,有一次他刚刚和希特勒开过会,对他的将军们说:“俄国人是需要用野蛮方法对待的敌人。我们不打算采用这种方法,但是,我们有必要说得严厉点。”
代号为“汉诺威”和“布伦兹维克”的大规模的反游击队扫荡在
5月开始了。匈牙利分遣部队仅仅一次行动,就捉到一百一十七个俘虏,打死四千三百人。对于利用俄国俘虏打击游击队员,希特勒还是赞成的,但是,对于在被征服地区的俄国政府中安插一些“傀儡”的建议他却置之不理,当然罗森堡也说服不了他。后方的斗争日益残酷,当地居民被争取过去,保护并支持反对德国人的游击战争。
参谋总部建议希特勒允许和游击队员格斗时使用毒气,即用非法武器反对非法战争。在塞尔维亚,对付铁托的游击队的战斗和俄国问题一样,在讨论这个问题时,尽管希特勒承认那里的形势与俄国大致相似,可是他还是不允许使用毒气;对他们采用过分残酷的手段,是不可取的。”我们的方法只能是使用残暴行动并抛弃我们欧洲的所有障碍。”同样,他断然禁止参谋总部研制用于纯粹防御之外的细菌武器。这可能是当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用毒气杀人的余悸,使他坚决反对这样做。尽管英国在炸弹中装进了磷,但是希特勒还是禁止在德国空军中使用磷,因为它引起皮肤溃烂而且挥发的气体中有毒。也许正是因为德国科学家曾发明损坏神经的毒气(一种有剧毒的神经瓦斯)和细菌武器,并且达到敌人无法想象的高级程度,希特勒才反其道而行之,令人莫名其妙地阻止使用,这对战争的推进是有一定影响的。
在即将到来的夏季攻势中,希特勒的军队将在很大程度上是大搞自己的“游击战”,尽管其规模远不如斯大林的游击战那么大。
4月中旬,他把卡纳里斯的谍报局负责颠覆破坏行动的头子拉豪森上校召来。在他的大本营里,他和约德尔讨论了这些问题。最后的计划,就象拉豪森在5月向陆军代表们讲述的那样,除了“勃兰登堡”(该团在早些时候的战役中曾在格奈普桥、德维那河以及在阿久波利斯的瓦尔达尔桥出色完成了坚守行动)这个正规突击队的团外,主要依靠“我们称之为受过再教育的战俘”。后来证明,来自俄国战俘的游击战士的战斗力之强出人意料。他们穿上自己国家的军服,有时穿上便衣,从俄国战线渗透过去,执行秘密使命对付他们从前的同志,告诉他们必要的暗语,就能通过德国阵线返回来,并且不丢一兵一卒。南方集团军,特别是第十七军团对他们给予很高的评价。
4月间,两人一组的谍报局特务已经空投到沃罗涅什、斯大林格勒、克拉斯诺达和其他地区,去破坏铁路干线,发电站和输油管。还洲练了特遣队——一个去保卫迈科普油田,另一个去切断从莫斯科经由罗斯托夫到巴库的铁路线,第三个在乔治亚组织暴动。每支特遣队,德国专家占三分之一,其余全是当地移民或那个地区的战俘。其中最大一支是为那年夏天高加索的攻势而组织的——“伯格曼”营,有二百名德国语言专家和五百五十名“受过再教育”的来自北高加索和高加索(乔治亚、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的俄国战俘。等时候一到,他们就开始执行任务,潜入高加索山脉,去清除那里的敌人并守住主要关口,武装居民中的反苏维埃分子。在这些行动中,不论德国人还是俄国人,一旦被捕获都不得到半点仁慈的对待。
伤亡很大。5月22日,第一次主要行动——由中央集团军筹划的“格劳科普夫”开始了:三百五十名俄国人穿着他们原来的军服潜入了苏联阵地那边,解除了五百名士兵的武装。毁坏了通讯设施,清除了政治委员,制造恐怖气氛,散布怀疑情绪,结果只有一百人活着返回德国阵线这边来,此外,谍报局的空袭特遣队乘坐花费很大力气才修造出来的俄国飞机离开德国阵线时,竟被警惕的德国高射炮射手(在几分钟内)击落起火,此类事情曾发生多起。
1942年5月8日,冯·曼施坦因将军的第十八军团在压倒一切的空中优势配合下,在克里米亚展开了德国的春季攻势。不到四天的时间,他的夺取刻赤半岛的战斗已稳操胜券。到5月15日,大约十七万俄国人成了他的俘虏。剩下的其余苏维埃部队不是战死,就是隐藏起来,准备在山洞和石坑里进行最后顽抗,或者登上了去黑海的木筏。
第二次攻势——“弗里德里卡斯行动”——按计划在18日开始,以克莱施特的集团军和第六军团扼住哈尔科夫东部的伊尤姆凸形地带。但是,俄国人首先发动了毁灭性的进攻,12日在哈尔科夫大规模强攻时,往这个凸形地带投入的坦克数量是前所未有的。这对整个南方前线是个巨大冲击,并有打乱整个夏季战役阵脚的危险。到了傍晚苏联坦克离哈尔科夫已不到十五英里了。集团军司令冯·包克陆军元帅当天晚上给哈尔德打电话说,为了加强哈尔科大的正面防御,“弗里德里卡斯行动”将不得不放弃。可是参谋总长回答说,这可和元首想法不一致。不能为这“小小的不足”重新调遣部队。包克反驳说:“这决不是‘美中不足’一—这是关系着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他认为他们唯一的办法,是把分配给克莱施特进行“弗里德里卡斯”攻势的三、四个步兵师和装甲师撤回,然后调到保罗斯将军的第六军团,以阻遏在其右翼即哈尔科夫南部的俄国猛攻。他把这项建议于5月14日——战斗的最关键的一天——用电话紧急汇报给哈尔德将军。希特勒拒绝了这个建议(后来每个人都声称是自己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哈尔德甚至在他发表的日记上添了脚注, (而在他原来的日记上只记下了包克的“建议遭到拒绝,”)以显示这个决定是根据他——哈尔德——对希特勒的建议作出的。但是最高统帅部战争日志的史实部分以及包克本人的战争日记清楚表明这项决定,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胜利的荣誉属于希特勒。而哈尔德则曾对此决定提出反面意见)。一俟主要战场克里米亚战斗接近尾声,他可以马上抽调空军飞行中队去援助包克。他命令“弗里德里卡斯行动”要按原计划、在南方开始——的确提前了一天,在17日开始的。他亲自给包克打电话,向这位忧心忡忡的陆军元帅解释说,在这种时刻反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因为它显然会减轻第六军团的重压。为了避免有所“误解”,希特勒命令哈尔德用书面形式进一步证实给包克集团军的指令。
克莱施特的攻势开始之后,出现了两天的危机。希特勒鼓励他的将军们要沉住气,坚持到底。俄国迟早会意识到他们将被包围。这次战斗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恶战,后来却被看作是一次最大胆、最有趣的战例。22日克莱施特与第六军团会合,包围了敌人。在以后的一周里,在血腥的战场上俘获了二十三万三千九百名俄国士兵,缴获或毁坏了一千二百四十多辆坦克,希特勒又收回了顿尼茨河。
希特勒当时的欢欣鼓舞情绪,在里希特霍芬的日记中,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此人在5月21日和希特勒一起吃的午饭。“元首对我很好,称我为他的专家云云。吃午饭时他滔滔不绝地讲述—大堆永远扯不清的简单争论,引起我们极大的乐趣。他讲到‘抽烟人的专利’——比如把蚊子从不抽烟的人那里驱走这个专利,讲冬季运动的愚蠢,讲登山者对修建山上公路和铁路的抗议,讲打猎,讲为了杀鹿才养鹿,讲到鹿吃掉相当于它们所提供的食品的五倍的食物,然后它们才能当作食品,还讲到有的狩猎是用猎物作纪念品:‘那么,为什么士兵们不把俄国死尸的下颌骨摆放在他们的房间里呢?’如此等等。”
希特勒作为哈尔科夫战役的胜利英雄,暂时返回柏林。29日他告诉戈培尔,“蓝色方案”的第一步行动将以高加索作为重大攻击目标。“这样,我们可以说,这等于扼住了苏维埃政权的喉咙。”俄国人在挨饿,又缺少坦克。哈尔德不断向他保证,说斯大林的后备军源已经枯竭。所谓斯大林为冬天战役在乌拉尔山以东组建了一百多个师的后备军——即便莫斯科城面临危机也不调用这些后备军——的传闻是令人怀疑的。
5月30日希特勒给新一代的军官作的秘密讲演记录幸存下来。这简直是一篇社会进化论概要,适者生存——强硬与残暴的颂词。正象查理曼用铁和血建立了他的帝国—样,普鲁士这个小国也用武力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反对者,统一了欧洲的所有日耳曼人,因此,新的德国军队要赢得帝国生存所需要的新的空间,也必须在东方使用暴力。也许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验使他对人生如此冷酷无情。希特勒的参政史学家的助手威廉·夏特有一次听他说过,‘我要造就年青的——代,借以把恐惧注入世界心脏,从他们的眼睛里我要看到野兽的火焰!”背地里他不止一次地称赞斯大林的残酷领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红军从灭绝中挽救过来’他说,“如果我们不能竭力仿效他们的严酷无情,我们不妨就放弃战争。”然而,他也为德国普通的士兵而感到无比骄傲:他把经受住俄军围困四个月的一支驻军和美国的一支部队作了比较,那支部队尽管还有两个月的食物而且没有什么伤亡,却放弃了菲律宾的柯里矶多岛要塞。尽管从所缴获的关于莫斯科可怕战斗的新闻短片看到了丢弃的德国坦克,大炮和卡车堆在雪地上黑乎乎的,千万名衣着破烂、饥饿的德国战俘被赶在一起,等待着处置,这颇令人深思,但是,就是这些无名的、未被诗歌颂扬过的士兵的面孔给希特勒以希望,因为他相信他们根本没有流露出恐惧或个人屈服的神色。
特务和暗杀者的间谍战不只在东线进行着。早在1942年1月,卡纳里斯就曾发出警告,同盟国的首批特务业已抵达丹麦,这两名特工于12月28日在哥本哈根南部从一架飞机上跳伞,由于其中一个降落伞没有张开,第二天早上丹麦警察发现了犯罪事实——十支手枪、一架无线电发报机和一支可以系在胁间的手枪
(带枪者在举起双手假装投降时的瞬间,扣动扳机)。到5月,同盟国在挪威的秘密机构的活动电明显起来:一些飞机被高空自动破坏装置炸毁;德国官员遭到暗杀。驻挪威的帝国委员约瑟夫·特波文被召去和希特勒商议,而且不久希姆莱把商议结果报告给海德里希。27日、轮到了海德里希自己——在他乘坐曼赛德斯牌敞篷汽车进入布拉格时,受了致命伤。
在这场丑恶的地下战争中, 同盟国的目的——后来承认了——是刺激纳粹用野蛮手段对付当地居民,“在欧洲燃起怒火。”果然,如此残忍的战术得到了希特勒的赞成。为了给海德里希之死复仇,德国人清洗了利迪斯村,因为发现该村窝藏了捷克刺客,这样海德里希的用社会主义实验劝诱捷克人的短命尝试宣告破产。但是希特勒自己的目的显然是要为捷克人描出一个简单的轮廓。在一份给各个地方长官的通知中(因为公众不断要求驱逐犹太人之后,也应把捷克人从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驱逐出去,于是写了这份通知),鲍曼告诫说:“根据元首指令,我声明,对于捷克问题在党的会议上不能公开讨论,更不用说在公众之中了。”(鲍曼的通知的日期是1942年6月8日。四天之后,希姆莱批准了一份旨在把西伯利亚作为东方欧洲居民(波兰人,捷克人,乌克兰人和卢瑟尼亚人)最后定居地点的“东方总计划”大纲。)
英国刺激德国的第二着儿是空袭,当然这也是为给俄国的盟国以强烈的影响。就在这时,正如希特勒从他的调查局译电员那里得知的一样,莫洛托夫正在伦敦和丘吉尔秘密会谈。希特勒在柏林向候选军官讲话之后,他的专列载着他回到东普鲁士时,他接到了英国对科隆进行大规模空袭的令人震惊的报告。地方长官报告说,损失是巨大的。然而戈林却舒舒服服地在纽伦堡郊外自己的城堡里度假,他宣称既然他的防空部队击毁了四十来架轰炸机,并且英国实际上“只出动七、八十架”,那么德国空军就是这场战斗的真正胜利者。希特勒相信地方长官的话,而不相信戈林的——所以丘吉尔宣布有一千架轰炸机参加了轰炸时,更是如此,就连丘吉尔也难免夸大十倍,希特勒这样推理。他倾向于接受英国皇家空军派了大约三百多架飞机的说法,无非是为了给克里姆林宫作出姿态。当耶舒恩纳克将军坚持德国空军的说法不可信时,希特勒粗鲁地回答:“我从来没有在不合口味的真理面前投降过。不过,要让我得出正确的结论,我就必须弄清事实。”空袭科隆之后,可以得出结论,敌人决定利用他们暂时的第二战线决心向市民发动进攻,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直至纳粹政权投降。在科隆大约死了五百人,还有四万五千人无家可归。令希特勒沮丧的是,戈林丝毫没有向他掩饰德国空军没有能力坚持报仇。此刻希特勒为自己在早些时候的战役中,在使用空军轰炸机部队上的过分“节制”而后悔。他竟给了华沙一个“公允宽宏的”投降机会,他对布鲁塞尔和巴黎根本没有轰炸,更不用说哥本哈根和奥斯陆了。“如果有谁说这些城市的无价之宝因空军轰炸而毁,那就是弥天大谎,”他对一位中立国外交官说。可是,现在情势逆转:欧洲人民根本不想使用暴力,却尝到了新暴力的滋味。
德国对于这一新趋势的贡献——从中欧消除犹太人——现在更大了。希特勒的狂热追随者把一千一百万犹太人看作是“欧洲的灾祸”——看作是不分敌友威胁着每个人的东方瘟疫。希特勒觉得最终全欧洲会明白他的仇恨。约瑟夫·戈培尔推理:“如果他们不能赶走我们,总而言之,我们必须赶走他们。”犹太人成为每个地方发生游击运动的根源似乎是必然的。
究竟采用怎样的“消除”方式,有各种解释。毫无疑问,只有希特勒的解释才是左右驱逐行动的权威性解释,而谁主动地对这场苦难的犹太人大批出国运动最终采取了残忍步骤至今无定论。
1942年1月,盖世太保头子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柏林向他的主要政府官员作了这样的简要说明:元首已正式批准把所有犹太人向东方领土疏散,取代原来的向海外驱逐的计划。他们将在东方修筑道路,直至累得倒下。在3月初的又一次海德里希召集的会议上,二分之一和四分之一犹太血统的那些人所形成的棘手问题得到了详细讨论。一种解决办法是给他们做绝育,但是这波及到七万多人,每例手术,需要十天的医院治疗,因此这一步骤不得不拖到战争结束;另一种是所谓“高层”意见——比如,希特勒的意见——大意是必须严格分清犹太人和非犹太人,因为有一半犹太血统的少数民族以法律形式得到永存是不可接受的。在1942年3月初传阅的一份文件中,海德里希的安全总局向各部建议,欧洲的—千一百万犹太人暂时集中在“东方”,战后可以给他们一个象马达加斯加这样的遥远领土作为民族家园,官方说法就是如此。
实际上的行动却是另一回事。欧洲各地的犹太人, 分别从 3月和4月起,被集中在被占领的法国,荷兰和比利时,还有热衷于纳粹的附属国斯洛伐克,由于政治原因,匈牙利——它有将近一百万犹太人——和罗马尼亚尚未着手处理,但已通知他们,那里的犹太“问题”将留到战后解决。于是,犹太人在一名最残忍的党卫军头目、在里雅斯特出生的前维也纳地方长官奥迪洛·格洛博克尼克准将的指挥下,从汉斯·弗朗克的波兰总督辖区中的卢布林犹太人区开始向东方出发了。在东方,他们被极为秘密地灭绝了,对此谁该承担多少责任,在两份文件中发出了折射的光。
4月9日在克拉科夫的一次内阁会议上,汉斯·弗朗克拒不承认移交所有犹太人给秩序带来了混乱的责任。因为“清洗犹太人的指示来自上面。”从6月26日的一封信中可以清楚看出,希姆莱想千方百计地封锁大屠杀的消息,因为有人引述格洛博克尼克的话说,他想千方百计地尽快结束此事,以防有一天压倒一切的力量会阻挠他们完成这项工作:“党卫军最高长官,你自己曾说过,只是为了保密的缘故,你觉得这项工作应当尽快完成。”保密工作几乎做得严而又严,希姆莱自己的文件暴露了他如何欺骗了希特勒。9月17日,正当杀人机器以最高能量运行的时候,党卫军最高长官仍然从容不迫地在笔记中草草地记下当天的元首会议:“犹太移民一—我们该如何进行?”还有,在1943年3月,他要求把一份十分露骨的统计报告修改一下,删掉其中零零星星涉及对欧洲犹太人大屠杀的文字,然后再呈给元首!”
令人发指的灭绝纲领的机密,保守得很好。1942年3月27日。戈培尔曾在日记中无所顾忌地写下了这些机密的要点,可是他看见希特勒时,却对此只字不提。戈培尔在3月19日见到希特勒时,也只引述了希特勒的“犹太人必须滚出欧洲。如果必要,我们一定采取最残暴的手段。”这句话。希特勒在3月26日向戈培尔重复了这句话,又补充说,他已让希姆莱负责安排德国犹太人定居于东方犹太区域的这项工作。此时,戈培尔也没有向希特勒透露半点消息。5月15日吃午饭时,希特勒再—次谈论向东方驱逐犹太人的问题,此外也只是忿忿地提到资产阶级对此所持的不该有的温情。与十九世纪的德国移民相比——他们中许多人死于途中,犹太人的遭遇该多么好哇!
29日午饭时(如戈培尔未发表的日记所记载)希特勒又大谈特谈犹太人战后的最好家园,西伯利亚不行——它只能产生更厉害的犹太杆菌,巴勒斯坦也不行——阿拉伯人不要他们,也许是中非?不论怎样,他做了总结,西欧必须清除它的犹太人——在那里不能有他们的家园。7月24日希特勒还在饭桌上说起他的把犹太人驱逐到马达加斯加——现已在英国人手里——的计划,或许这里在战争结束后是犹太人的另一个家园。
事实上,希姆莱在文件中小心翼翼地把大屠杀本身的责任从希特勒身上卸去,与此同时,他又把杀人机器加到最高档。(因此,7月28日他写信给党卫军戈特洛勃·伯格尔将军:“已占领的东方领土”——指波兰——“将要摆脱犹太人。元首委托我去执行这个艰巨的命令。谁也不能剥夺我的这个责任。”)7月19日,即见到希特勒的三天之后,希姆莱命令到1942年的最后一天,要使总督辖区的犹太人“定居新地”。7月22日以后的每一天都有一列车运载五千犹太人从华沙出发开往特莱勃林卡的灭绝中心;每星期有两列火车从普热梅斯尔出发开往贝尔赛克的灭绝中心。此外,在8月,第一次与匈牙利人非正式地交涉,以立即着手向东方驱逐他们的一百万犹太人。匈牙利驻柏林公使多米·斯托杰伊伯爵于8月15日提醒布达佩斯说,这样做从“根本上背离”了希特勒早已作出的关于匈牙利“问题”可以留到战后解决的裁决的承诺。“德国人决心使欧洲摆脱犹太分子,不想再耽搁,而且打算——不顾这些犹太人的民族而且只要有运输设备——将他们驱逐到东方的德占领土上,他们在那里将定居在犹太区或劳动营中,接受强迫性劳动……根据绝对可靠消息,党卫军最高长官希姆莱在一次党卫军领袖会议上说,德国政府希望在一年之内完成这些驱逐工作。”
是什么促使希姆莱这样加快了速度?毫无疑问——根据他的参谋长卡尔·沃尔夫的回顾——是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在布拉格被暗杀。最初,纳粹分子将其归咎于犹太特务,并且相信了这个臆测。目睹者描述了此事在希姆莱心灵上留下的创伤:那天他和元首吃饭时脸色苍白,几乎说不出话来。根据戈培尔的日记,自从在莫斯科召开的一次犹太人代表大会,向世界犹太人广播了发动暗杀战争的指示以来,纳粹分子就猜想海德里希将是第—个牺牲品。戈培尔命令在柏林逮捕五百名犹太人作人质,并于5月29日劝说希特勒,所有残留的犹太人要立即被驱逐出城。希特勒指示斯佩尔用外国工人取代军火工业中的犹太人。正如烦恼的戈培尔所说,在柏林仍有“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四万犹太人逍遥法外,让德国东部的犹太人用子弹射中他胸膛的前景,可不是他感兴趣的事。
到1942年8月,大屠杀机器运转速度在加快——精心细致而又凶残得富于独创,以致只有希姆莱,以及管理灭绝营的七十名从前的律师们才知道真情。所以希特勒不知道人们怎样违背他的
1941年11月的禁止清洗犹太人的命令还是可信的。8月初,希姆莱向沃尔夫忧郁地表白,为了德国民族和他的元首,他曾肩负起了谁也不会知道的重担,为的是“两千年后犹太救世主”的名声保持不被败坏。当时,沃尔夫不能从希姆莱那里精确领悟出那个重担是什么。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蓝色方案
“蓝 色 方 案”
1942年6、7月份,希特勒把他新组建的军队投入“蓝色方案”——夏季战役。他希望自己以此能成为远及阿斯特拉罕、列宁格勒及巴库的幅员辽阔的整个欧洲的主人。这次大举进攻,的确可以使他在9月份达到伏尔加——征服高加索山,翻过山就是里海和中东了。然而,尽管现在德国武装部队进展很快,可是从战略上来说,秋季来临时苏联部队仍然是胜利者,哈尔科夫战役之后(希特勒认为,在那次战役中斯大林犯了个大错误,付出了极高的代价),红军再没有遭到德军的包围。继之而来的“蓝色方案”捉到的俘虏和缴获的战利品一次比一次少。当第六军团攻打列宁格勒时,俄国司令提莫申科元帅不再把兵力调给那些屯兵驻守的部队,而是把部队撤回,重新集结在远离这些部队的德军左翼那边去了。
我们将会看到,由于包克和霍特这些将军固执己见,陆军给养仍然长期得不到满足,希特勒输掉了秋季的决胜,他的军队速度不快,从未追上并摧毁撤退的敌军。待红军停下来进行抵抗时,条件已经对他们有利了:冬季渐近,德国战线上给养再次极端缺乏起来。
然而,夏季行动开始之时,德国满怀希望。受到哈尔科夫胜利的鼓舞,希特勒又把注意力转到在哈尔科夫失利中成为孤立无援之军的两个俄国军团身上——一个在伊油姆以东,另一个较大的军团在哈尔科夫东北。他决定暂时推延夏季的主要战役——“蓝色方案”,先打两次预备战;一是‘弗里德里卡斯之二”,—是“威廉”,消灭那些诱人的集结之敌。他6月1日飞往波尔塔瓦的包克大本营,他阐明这是天赐良机,弃而不用是愚蠢的,他赢得了将领们的支持。现在我们把他们击败也就除掉了“蓝色方案”的后患。”他说。九天之后“威廉”之战开始了,接着于22日开始了“弗里德里卡斯之二。”同时冯·曼斯坦因开始对塞瓦斯托波尔的克里米亚要塞进行了谋划已久的轰炸和突袭。
原定6月中旬执行的“蓝色方案”,现在暂定在22日执行,以便希特勒腾出时间为他的联盟做点事。
希特勒飞出帝国边界是很罕见的,可是1942年6月4日为庆祝芬兰曼纳兴元帅的七十五岁寿辰,却作了一次这样的旅行。希特勒在曼纳兴专列的餐车窗子旁俯视着芬兰的奇异景色和阳光普照的塞马湖,在这里,赖蒂总统精练而辞采华丽的讲话,使希特勒甚为动心,以致站起来作答辞,尽管驻那里的德国使节在一旁不赞同地看着,希特勒还是就1940年冬德芬战争中芬兰所处的困难地位,巧妙地发表一篇即席演说。沃尔德马·厄夫特将军,这位目击者,被元首的落落大方迷住了,他竟然说,“毫无疑义,1942年6月4日希特勒的头脑是完全清醒的。”当希特勒那架四引擎的福克·伍尔夫号再次起飞,这位受宠若惊的曼纳兴评论说,“他是位非凡的人物!”他的参谋长也同意这种评价。
两天后,希特勒接见新任匈牙利首相米克洛斯·冯·卡利。卡利从霍尔蒂那儿带来一份要和罗马尼亚媾和的秘密书面保证——不过要等战争结束时再媾和。“从此以后匈牙利既要上帝,又要元首”——第二天希特勒大笑着这样说——却假装不见他们同罗马尼亚的战斗。卡利机灵地提出,由于匈牙利的边界在东正教的统治范围之外,所以欧亚之间可能要进行斗争。
从芬兰飞回时,希特勒听说海德里希受伤身亡了。
私下里,他为这种莽撞的大胆行为痛心不已——乘坐敞篷汽车,结果要了他的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他下令把海德里希的名字铭刻在纳粹党的阵亡战士名册中,以他的名字命名东线的一个党卫军的团。6月9日在柏林总理府举行国葬。参加葬礼的有捷克总统艾米尔·哈查及其内阁成员。德国头面人物六百人站在希特勒的后面,向这位曾让他们多数人毛骨悚然的盖世太保头子致敬。希特勒习惯称他是“有钢铁意志的人”;据希特勒的史学军官夏特说,希特勒甚至要推荐海德里希当他的继承人,并且在
1941年9月已经任命他代替冯·牛赖特男爵做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临时摄政者,作为指定他当继承人的第一步。在布拉格,海德里希曾效仿希特勒,消除了喧闹的知识分子的反对,争取了工人。他引进了第一个社会安全体系,在他遭暗杀之时,第一批二十所工人疗养院已经建成。他死的当天,在布拉格有五万捷克工人游行反对一项英国授意的法案。当齐格菲“哀乐”渐渐消失,希姆莱讲了话,他回忆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掌权的那些日月,他说,“在德国以及捷克,有不少人认为这位可怕的海德里希想用恐怖的流血政策进行统治。”然而,他并非如此,希姆莱解释说。他只不过采用了激进态度对付了那些“不守法的异议者,”以此恢复德国统治的尊严,其后很快开始了社会的内部改革。希姆莱从前害怕海德里希是情理之中的事,他讲话的口气明显地充满感情色彩,因为海德里希死了,再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希特勒送了花圈,然后,海德里希的骨灰盒由庄严的送葬队伍簇拥着送往东柏林的荣军公墓,安葬在恩斯特·乌德特、弗里茨·托特,以及希特勒已故的其他的朋友中间。现在,这些坟墓和纪念碑都已不见了。
哈查离开柏林之前,希特勒劝他要控制住捷克。如果那种促使他在9月任命海德里希的反德举动再度出现,他将考虑把所有捷克人从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驱逐出去。哈查请求希特勒允许他把这种可怖的前景告诉他的人民。希特勒表示赞赏。傍晚11时
10分,元首出发到巴伐利亚去了。
从材料记载中可以看出希特勒赴约次数不多。第二天在慕尼黑的奥斯特里亚餐厅,他同建筑师弗劳·盖尔狄·特罗斯特以及温尼弗雷德·瓦格纳的家室一起进餐。在爱娃·勃劳恩影集里有日期为6月14日的两张照片,照的是希特勒和她,俩人都带着狗,在柏格霍夫的台阶上。然而此时战务会议正在进行。
15日雷德尔海军上将来到柏格霍夫同元首进行会晤,他们是很少会晤的,他急切地提出种种理由,力劝元首进攻马耳他,并且希望元首批准在挪威的舰队开始攻击北极护航队的雄心勃勃的军事行动——密码为“骑士行动。”可是,希特勒对夺取马耳他的热情早已减少了,尽管正在意大利南部进行训练伞兵的伞兵将军库尔特·斯图登特,对受训的德国和意大利的伞兵部队给以高度评价,空军参谋总长耶舒恩纳克将军也极力支持进攻。德国空军对马耳他的空袭早已取消,而这个岛屿上的空军防御力量却有所加强,增添了新飞机、地勤人员和燃料。5月斯图登特曾向希特勒简要汇报过英国在马耳他的防御工事和防御力量情况,对于英国可能使用的战术,希特勒好象比意大利知道得多。约德尔的海军参谋部的军官已告诉海军部:“元首对此行动的成功没有什么信心,因为意大利的突袭力量十分薄弱,再者,他们几乎没有保密的概念。看来这是一项特别困难的任务,比克里特还艰巨得多,尽管克里特已经够困难的啦。”希特勒对入侵马耳他提出一连串貌似有理的论据;即使成功了,意大利对该岛驻军的供应也难以维持。 (海军部尖酸地指出,目前对北非的隆美尔军团的供应困难尚没有解决)。希特勒甚至生拉硬扯,说马耳他在英国手里对自己的战略部署更为有利,他们的给养护航队给我们的反运输战提供了活靶子。雷德尔海军上将在其他问题上同希特勒有过争执,所以他不能把问题提得过于激烈(即夺取马耳他是进驻苏伊士的先决条件)。5月份,希特勒还允许攻占马耳他的“理论计划”继续进行,可是已到了现在的6月15日,他对这位海军上将连一点指望都不给了。轴心国再也不能为意大利的缺点冒失败的危险了。不过人们疑心尚有其他因素——即马耳他是英国的,而此时希特勒对英国的温和路线仍占上风,在“蓝色方案”迫使俄国屈膝之后,决不许任何东西损害英德的秋季和解。
现在,德国军队已拥有二百多艘潜水艇(包括即将投入使用的)——这是1940年希特勒深谋远虑地实行保存实力政策的结果。5月1日,潜行在大西洋的就有八十五艘,还有十九艘在地中海,二十艘在北部水域,一百多艘在波罗的海进行装配。潜艇海军上将邓尼茨5月中旬在东普鲁士和希特勒最后那次会面时,给后者留下了良好印象。希特勒感到遗憾的是,没有使潜水艇的吨位超过大型战舰——这些大型战舰象价值昂贵的白象,由于航空母舰和空降鱼雷的出现,它们变成了废物。重型舰艇在希特勒的眼里只能起威慑作用,钳制作用,迫使敌舰远离指定的哨位。为此,一开始他曾反对海军部的“骑士行动”计划,这项计划是企图用德国在挪威的全部舰队(铁比茨号,希伯尔号、吕佐大号、希尔号、以及十几艘驱逐舰)消灭同盟国的下一个护航队——前往俄国北部运送给养的同盟国的PQl7护航队。铁比茨号无疑必经俾斯麦号。可是雷德尔的联络官在6月初向他保证,只要命令帝国元帅给予空军支援,特别是充分的空中侦察,就根本不会发生危险。
假如条件适宜,这次行动可能把护航队彻底消灭干净。雷德尔海军上将6月15日离开柏格霍夫时,希特勒让他小心从事——要以先探查出附近的盟国航空母舰,并把它炸得不能动弹为前提。
俄国战线上,“威廉”行动结束了。敌人正在紧张地等待希特勒的下一步行动。情报人员报告说,斯大林6月10日开始在莫斯科举行为时两天的战务会议,而且确定采用了纯防御战略,沿顿河和伏尔加河重新集结兵力,把德国人阻止在高加索之处。情况似乎很清楚,俄国不再为克鲁格在莫斯科西侧紧锣密鼓的备战所蒙蔽了——的确,6月16日同盟国驻莫斯科的新闻机构援引了德国的夏季计划,引文如此之长,显然是德国治安部门出了漏洞。(几个月后,一个以德国空军参谋总部为中心的特务网被挖出来。)希特勒大发雷霆,又不知如何是好,他猜想这个罪犯一定是哈尔德的参谋总部。肯定是有人在电话里信口开河——在入侵波兰、挪威以及低地国家之前,就出现过这种事,这是有意的出卖。历史上的事件都要重演:希特勒获悉,一个装甲师参谋部的高级官员携带“蓝色方案”第一个步骤的全部秘密计划,即用坦克部队在沃罗涅什插入的方案,坠毁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气得他暴跳如雷——这和1940年发生的梅克林事件一模一样。显然,他的将军们没有从那次事件中吸取任何教训。希特勒决定给他们来一个杀一儆百:这次总部受牵连的军官已全部被俄国人杀害,再无法惩治;可是希特勒还是开除了这些军官的上司,包括该军的军长。连陆军元帅冯·包克回到“狼穴”后,第二天,希特勒见到他,也没逃过一顿申斥。
希特勒亲自签发一份新命令,作为他对梅克林事件后所制定的治安条例的补充。“重大行动在筹备阶段的保密特别重要,因为落入敌人之手,敌人就会将计就计,造成全局被动。哪个军官如果稍有疏忽或者不执行命令,德国士兵就要付出血的代价。”他提醒注意,就是使用绝密电话讨论战略方案也是不安全的。他命令信使携带武器,还要携带烧毁秘密文件的工具。秘密文件决不能用飞机送往军团一级的前沿指挥部。既然“蓝色方案”在6月结束前就要执行,他想敌人不会如此迅速地作出反应,他冷静地下达命令:战略计划维持不变。
6月21日近午夜时分,希特勒的专列离开慕尼黑奔向柏林。包克的“弗里德里卡斯之二”(伊油姆之西)行动计划要在凌晨
2点15分开始。希特勒的思想一定回到了十二个月之前的那天夜晚,那时他正在焦灼地等待“巴巴罗沙”开始。去年夏天,如果没有这些顽固的陆军将领们,俄军早就被击败了。
夜间,希特勒的专列进站停了二十分钟。接上电话线——从北非传来了完全出乎意料的令人欢快的新闻:托卜鲁克军港,这个在1941年同隆美尔军顽抗并困守八个月的港口,已经陷落多时。三万三千名英军向德国和意大利部队投降,当了俘虏,一起投降的还有五个将军,缴获大批坦克、大炮、石油和给养。
现在隆美尔要趁热打铁。柏林收到墨索里尼的一封信,明确表示当“大力神行动”——对马耳他的突击——开始时,隆美尔军必须停下来。可是隆美尔已经准备东进埃及了。他仍然拥有五十辆坦克,还有二百辆坦克经数月战斗后正在检修。希特勒立刻给隆美尔打电报,晋升他为陆军元帅。希特勒对于隆美尔的信任是显而易见的。当戈培尔在就餐时提及隆美尔蜚誉天下时(和狄特尔一样,隆美尔是理想的德国士兵的化身),希特勒热情地同意说:隆美尔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例如早在5月份,隆美尔就预见到了前一次攻势的每一个细节,他甚至预见到英国会撤到对英军说来是陷阱,对于德军说来是理想之地的三角地带,德国88型能把他们轰成齑粉。希特勒对手下人说,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给墨索里尼打电话,把“大力神行动”延至8月份再执行,以使隆美尔不受干扰地自作安排。后来希特勒给罗马打电话,调子很高,力劝墨索里尼,甚至连马耳他都没提及,把德国和意大利在利比亚的几个师取得的胜利说成是历史的转折点。丘吉尔的第八军团实际上已是溃不成军。由于英国人已主动修筑了从杜卜鲁克几乎远至埃及的一条铁路,因此它现在必须不屈不挠的干到底。他在结束时说:“幸运之神只接近这些指挥官们一次;那时他没抓到手就很少再有可能抓到手了,”墨索里尼被说服了。“大力神行动”直推延到9月初。6月23日晚,隆美尔的非洲装甲军在广阔的战线上冲入埃及。他希望自己一周之内攻进开罗。
意大利指挥部和希特勒的南线总司令陆军元帅凯塞林,注视着隆美尔向东逼进埃及的行动,他们的忧虑与日俱增。每进一英里,供应线就长一英里,而敌人的则缩短一英里;每进一英里,尼罗河三角洲的敌军飞机场就近了一英里。希特勒仍然很乐观。虽然6月份隆美尔全军团收到的给养几乎不足三千吨,但是希特勒认为埃及已经落入手心。“必须给隆美尔送去所需要的全部给养,”在6月28日的晚饭桌上,当传来的消息说敌人四个师被包围在马特鲁港要塞时,他郑重其事地说。他同意凯特尔的预言,“当德国夺下亚历山大港口时,整个英国会比新加坡投降时更为震怒。”可能激起英国人反对丘吉尔。“让我们希望美国驻开罗公使馆继续用他们那个译得很遭的密码电报,出色地给我们提供英军的计划吧。”对希特勒和他的部长们来说,似乎英国人的斗志已濒于瓦解了,否则三万三千人怎么会几乎没动干戈就向托布鲁克投降了呢。秋天“蓝色方案”结束后,英德和解似乎确定无疑了。
英国舰队撤离亚历山大港,逃往红海。可是英国军队准备坚守亚历山大以西六十英里的阿拉曼。而这时隆美尔手下的坦克和装甲车只有七十辆可供调遣了。
希特勒夏季对俄国的最重大攻势“蓝色方案”是1942年6月
28日一早开始的。由冯·韦克斯率领的德国和匈牙利的几个师冲破俄国前线,猛扑顿河上的沃罗涅什城。两天之后,保罗斯的第六军团开始进军,最后沿顿河南下,夺下该城。希特勒受到哈尔德提供的证据的鼓舞,确信俄国的后备军来源几乎枯竭,他断定俄国的垮台翘首可待,甚至考虑从“蓝色方案”中调出两个装甲师用于以后对莫斯科的攻击上。这预示着灾难降临了:陆军军需总监提醒说,他们的燃料只能用到9月中旬。不论“威廉”还是“弗里德里卡斯之二”从战俘和战利品的角度来看是令人失望的——这个迹象表明俄国已从哈尔科夫及大北方的沃尔霍夫河上这两次相似的灾难中吸取了教训,他们不再轻率地让人围困了。希特勒也曾预言俄军从提莫申科元帅和俄军在南方的挫败中学会了灵活的战略,可是他希望自己的坦克迅速沿顿河前进,阻止敌人的撤退,以此挫败他们的战略部署。
将军们又一次阻挠了希特勒的大胆计划,尽管这次该归咎于他三缄其口,紧锁的舌头没有对高级司令官们(特别是对那些佼佼者)作一番雄辩有力的讲话。参谋总部曾建议只用步兵师执行“蓝色方案”的第二步骤,赢得时间,可是希特勒和包克坚持,只有坦克迅速南进,方可阻止敌人的逃跑。这并没有妨碍包克默许霍特的装甲兵向沃罗涅什的进攻。希特勒对1940年敦刻尔克和
1941年的列宁格勒记忆犹新,他唯恐沃罗涅什在几天之内把他那珍贵的装甲车吃掉,随着一天天的过去,他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凯特尔看出了希特勒那为人们熟悉的忧烦的征兆,请求他亲自飞往波尔塔瓦,命令包克放弃该城。在这个阶段,夺取城市无关大局,只要铁路和飞机制造厂能被摧毁就行。
从策略上看,此举是合适的。希特勒经过三小时飞行,7月
3日上午7时到达波尔塔瓦;可是,他面前站着的却是些坚如盘石的陆军元帅们。使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变得和霭可亲非常友善,他诙谐地谈论丘吉尔解雇他那些倒霉的将军的方式,他解释他不怕同盟国开辟第二战线的原因。他对俄国(该国了解德国的全盘计划)可能躲避德军危险的可能性闪烁其词,他还向包克保证,红军已耗尽了最后的储备力量。他没有明确禁止包克夺取沃罗涅什,而是把他的指令包含在双重否定之中,如此含糊其词,以致当元首要离开时,包克不得不询问道,“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的意思:如果夺取沃罗涅什轻而易举,甚至无需流血,就夺取它。但我不能卷入夺取该城的重战之中?”希特勒以无声的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理解。
回到“狼穴”,希特勒又恢复了勇气。随着一天天地过去,形势越来越清楚了;不论韦克斯还是包克都不赞成如此仓促地向南扩展。他不耐烦地关注着,该城在7月6日被夺下来,没费吹灰之力,可是那儿的两个装甲师却立即遭到俄国的疯狂反攻。由于夺取该城增加了不必要的战斗,浪费了珍贵的时间。他本来已命令这两个师向南方出击,而现在只得等待步兵援军的到来,直到
8日他们才从沃罗涅什解脱出来,往南行军一天后燃料又耗尽了。陆军军需总监爱德华·瓦格纳本该为这次出乎意料的迅速进攻提供物资,可是他没有,在“狼穴”他却把责任不公平地推给包克。沃罗涅什浪费了整整两天时间。怒气冲冲的希特勒只好让俄国武装部队在眼皮低下溜掉了。1941年不正是这同一个包克毁了他那次宏伟设计吗?而且,不正是包克反对参谋的意见(因为参谋们刚刚在波尔塔瓦对施蒙特这样说过)在5月极力主张以纯粹防御来解决哈尔克夫吗?包克要倒霉了;希特勒7月13日同凯特尔和哈尔德谈论了他——结果他被撤职。希特勒对施蒙特说,他仍然钦佩这个人,然而在目前这个紧要关头,他只能同那些不折不扣执行他的命令的将军们合作。
无论如何,已经造成损害。凯特尔后来对包克说:“以后的几个月里,元首都在唠唠叨叨地谈论在沃罗涅什损失的四十八小时,因为时间的损失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当第一阶段在7月
8日结束时,韦尔斯只集拢二万八千战俘和一千辆坦克;第六军团只捉到四万五千俘虏和二百辆坦克。一周之后的第二战局,以试图包围顿尼茨河以北的敌军开始,以夺得米列罗沃结束,这次俘虏仅有一万四千名。回顾一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出大部分红军逃掉了。可是希特勒听信了参谋总部的错误意见,认为他们捞到俘虏甚少这一事实证明红军已濒临灭亡了:否则对他1942年
7月决定把第十一军团从克里米亚调往大北部,以及把一些精良部队也调往西线应作何解释呢?
自从1942年6月后半月,希特勒就觉得西线不平安了。21日第三空军从英格兰南方带回的摄影侦察情报表明,近三千艘小船集结在朴茨茅斯和波兰之间,许许多多不熟悉的小船在索斯安普软和蒲尔靠岸。在被占领的法国,铁路和电缆遭到的破坏越来越严重。在希特勒的脑海中已出现了敌人大批伞兵和滑翔机着陆的情景一一切断铁路命脉和公路网,以阻止他在海上主攻开始时往上运输后备军。哈尔德建议将一个装甲师派往西线;希特勒同意了,并命令另外三个师同党卫军的师“帝国”及第七空军伞兵师继续留下作后备部队。 6月26日,他决定,“如果在即将来临的军事行动中,我们的抵抗力量不象预料的那么强大,两个党卫军师——“阿道夫·希特勒护卫队”和“敢死队”也都要转到西线。三天之后,他就西部防御问题同伦斯德的新任西线参谋总长、忙忙碌碌的蔡茨勒将军、斯佩尔以及负责工程的将军阿尔夫莱德·雅可布进行商谈。他阐明,从敌人们彼此承担的政治义务上看,英美大规模联合入侵的尝试是十分可能的。但他曾一度把英国赶出过大陆,对该国并不畏惧,他对外国使节说,很想教训美国一顿——他那个精锐的武装党卫军已对美国部队剑拔弩张了。
希特勒在7月9日的指令中非凡地预见到,同盟国最可能入侵的地方不是迪埃普和勒阿弗尔之间的某地,就是诺曼底,因为这些沿海地区在同盟国战斗机的航程之内,并且小型舰艇很容易横渡到这里。“如果同盟国入侵,我要接着前往西线,亲临战场。”希特勒是否预料到马上要全面开辟第二战线,尚不肯定。他相信丘吉尔最近对华盛顿的访问是劝说不要把入侵拖到1943年,并劝告斯大林在此之前要尽力避免打败仗。(
从监听到的伦敦和华盛顿之间的无线电通讯可以推断出这种情况。希特勒提到过“丘古尔本人就是证据。”他的想法得到了佛朗哥将军的证实,佛朗哥从一个可靠的特工人员那儿得知, 丘吉尔那年6月在华盛顿的主要目的是要罗斯福转变立场,拒绝斯大林提出的在1942年开辟第二战线的要求。佛朗哥报告说,丘古尔曾警告说,这样的入侵,一定不能让它失败——这可能是个先兆。)西线仍可进行牵制性的军事调动,但是可能性不大。反过来,这些绝望的领导人也可能被迫采取孤注一掷的措施。的确,隆美尔的埃及攻势虽然在阿拉曼停了下来,但是在其他地方,英国的前景不妙。 7月1日曼施坦因攻克了塞瓦斯托波尔,被提升为陆军元帅。在北极,德国潜水艇和轰炸机击沉了盟国PQl7航队护送的二十四艘商船(这个护航队共护送三十六艘商船),甚至铁比茨号和舰队都没用得着投入战斗。所以丘吉尔可能被迫在西线开避第二战线——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在日常战务会议上,希特勒的顾问们对东线的胜利满怀信心。参谋总长哈尔德故意对希特勒阿谀逢迎。一位副官在7月有一则记录里写道,“这位参谋总长显然在煞费苦心地给人以好印象。对他来说,幸运的是很好地控制了形势。对哈尔德那种不遗余力地在背后毁坏前任总司令(勃劳希契)的名声(有时干得很巧妙),冯.基尔登弗尔特(一个参谋)和我都十分气愤——涉及到前期那些与希特勒对立的主张时,他还尽力推卸责任。(哈尔德)今天说,‘我的元首,如果陆军元帅多听几次您的和我的话,我们现在早就打到某地了。”’
在希特勒的眼里,东部已经成为日耳曼帝国的一部分了。7月
9日他同希姆莱商讨,一旦战争结束,就把南提罗尔人从意大利迁往克里米亚去的最后方案。16日他告诉希姆莱不想公然把外高加索并吞到日耳曼帝国之中,给油田和边境派个卫队,再留个驻守将军保护“自由高加索领地”中的德国利益就够了,这是众所周知的。23日,他指示鲍曼给罗森堡发出一条控制东线居民的基本方针:实行鼓励流产和避孕,压缩本地人口;不要坚持德国的卫生和保健标准(例如,不在那里接种牛痘疫苗)。当希特勒获悉,他的士兵当上了一百多万俄国妇女的孩子的父亲时,他指示希姆莱查出这些孩子,挑选那些品种好的,让他们“回到”德国,如果这些母亲身体康健,从种族上看得过去的也可以回去,否则不能再和孩子见面。即使如此,他仍感不安,总怕这些后代,包括那些不让回去的后代会改善俄国的血统,因而他下令在东线他的士兵中广泛推行避孕。关于教育,希姆莱对他的警察官说:“我只能重申元首的要求。首先教给孩子们认识交通信号,免得他们钻到汽车底下去,其次,会数二十五个数,第三会写自己的名字,这就够了。不需要别的教育。”
随着德国对于食物配给的日益不安,希特勒命令对被占领国要更加残酷地进行剥削。戈林对被召集到柏林的地方长官说:“怎么能让我们挨饿呢!让被占领国的人民吃哥萨克的马鞍子好啦!”希特勒对地方长官科赫,这位乌克兰总督重申了希姆莱所说过的话。他觉得在欧洲各地,人们都比德国吃的好。这将影响武器生产,如果面包的配给不增加,他估计还会产生政治问题。他还让科赫负责立即从乌克兰至少调出三百万吨粮食,乌克兰人种“低劣”——他们会很快想出其他办法活下去的。
为了东线的最后大举进攻,希特勒搬到了在乌克兰的前方指挥部,密码代号是“狼人”,7月16日上午8时15分,他的全体人员乘十六架飞机飞往新地点。一个秘书不久后写到:“飞机场上一派庄严雄伟景象——高大的飞机排成一列,就要起飞,马达转动着,空气中充满了旋转的机翼的低沉的怒吼声,直到一架架飞机滑上跑道,飞向空中才消失。“三小时之后,在维尼察着陆。“克虏伯”和“麦赛德斯”轿车沿着土里土气的小巷行驶,开往三面被矮树环抱的“狼人”——一面是木头小房、小棚组成的夏天营地。在这里,希特勒的指挥官唯一担心的是苏联伞兵也许会穿上德军制服前来偷袭,元首还发现这里的暗堡不具有腊斯登堡“狼穴”那样的特点。而且小房子里阴暗潮湿,空气也是湿漉漉的,外边场地上有成群的可怕的虐蛟飞来飞去。
每天傍晚,人人都得吞下一种叫阿的平的抗疟疾的混合剂,舌头接触后有一种讨厌的苦味。窗户上挂上了纱帘,可是蚊子还是钻进来。盛夏时节的乌克兰的维尼察,夜里冷冰冰的,而白天却酷热难挨。希特勒讨厌这个营房,他头痛得象要裂开一样,难于进行思考。刚刚上过木焦油的丛林,在热烘烘的阳光下,发出一种又酸又臭的味道。希特勒很爱挑剔别人。最高统帅部的日记员格雷纳私下里写道:“这里的气候,特别是这里的酷热,使元首很沮丧。他很想回到他原来的钢暗堡(在腊斯登堡),显然,今冬我们一定能住在那里。不论怎么说,那时我们在高加索的行动基本会结束了。”
1942年整个7月,希特勒的战争指挥决策建筑在红军已濒临瓦解这种估计上。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估计,然而,没有证据表明哈尔德将军在8月之前对此有何忠告,到了8月份已经为时太晚,无法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了。他认为,隆美尔会很快横跨苏伊士运河:希特勒从前的想法又浮现在脑际一一横穿高加索山,通过格鲁吉亚南进,形成钳形攻势的两个钳角,以便征服中东。他通知艾伯特·斯佩尔说,今后对待陆军军事工业(坦克和大炮。的制造业)将象对待空军一样予以优先考虑。德国的领地和渴求得到石油的白日梦,将会随同外高加索一起被抛到脑后。有一次他说,“如果我连迈科普都夺不下来,就不能继续打下去了。”如果他真的夺得迈科普和格罗兹尼两处每年可生产五百吨石油的油田,如果军队夺得高加索南面的年产量更多的巴库油田,那么斯大林只好认输。这是1942年8,9月生死攸关的大事。
一系列确凿的证据表明,俄国就要垮台丁。在保罗斯第六军团前面,敌人全线崩溃,向列宁格勒逃去。据克莱施特的第一装甲军团报道,有大批俄国兵开小差。苏联的指挥似乎已经失去控制能力。希特勒在7月晚些时候的一连串指令中宣称,经过三个星期的战斗,实际上已达到了他为南线规定的所有指标。对付提莫申科元帅的行动比预期的“好得多、快得多。”希特勒声称:“提莫申科的军队仅有一小股逃出重围,南进到顿河。”他已把南方集团军分成A和B两个新的集团军,他很不情愿地把陆军元帅李斯特派给A集团军,又把男爵冯·韦克斯将军派给B集团军。这两个集团军横渡顿河后,兵分两路——李斯特的集团军要以绝对优势兵力包围从罗斯托夫南逃的俄军,然后征服高加索和黑海沿岸;韦克斯向东南进攻斯大林格勒和伏尔加。如果不能立即占领斯大林格勒,那么起码要攻到城南的伏尔加河,因为希特勒认为这条河是斯大林从油田到俄国心脏的主要水路。装甲师通过斯人林格勒之后,将沿伏尔加河开往里海上的阿斯特拉罕。
由于为那种认为提莫申科已垮台的想法所鼓舞,现在的这些指令,已经和1942年4月的让南方战役分阶段进行的指令有天渊之别了,希特勒甚至走的更远,竟然命令陆军元帅冯·库希勒的北部集团军在秋季切断坎达拉克沙处的摩尔曼斯克铁路,接着在
9月对列宁格勒发动新的进攻。然后,夺下斯大林在高加索和北部的两条盟国供应线。
不过在1942年7月的最后一周里,希特勒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斯大林格勒这边来了,为了保证夺下该城,他只允许从南方的四个军团中抽调走保罗斯的第六军团。种种迹象表明,敌人准备在那里进行最后抵抗而不是在顿河上。参谋总部7月15日获得了(也许还告诉了希特勒)两天前由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以及苏军参谋总长鲍里斯·沙·波希尼科夫将军召开的莫斯科高级军事会议的情况,参加会议的还有同盟国的代表。沙·波希尼科夫宣布要向伏尔加进行战略退却,以便逼使德军在那儿过冬。“计划从两处开始反攻,第一处在奥勒尔以北,第二处在沃罗涅什。空军和装甲部队要配合作战。计划在加里宁进行牵制性的突进。务必坚守斯大林格勒和诺沃西比尔斯克(黑海的一个港口),高加索也务必守住。”
谁也没有预料到,斯大林为了不让人家猜出他的战略目标,竟会自愿放弃这么大的地盘,然而,通过侦察和其他渠道获得的情报看,却大致如此。在遥远的罗斯托夫,经过7月23日的激烈战斗虽被占领,可是敌人炸毁桥梁后逃掉了。两天之后,整个顿河西岸,远至沃罗涅什那一段已落入德军之手。希特勒的前头部队离斯大林格勒只有一百英里了。在7月23日的一则指令中,希特勒预言,提莫申科可能从高加索地区抽调军队援助斯大林格勒的部队,并为了保卫该城而拚力顽抗。然而德国的军队给养供应系统又一次瓦解了。第六军团的坦克,因为没有石油,一连几天动弹不得,人们把德国运输部门误事归咎于暴风雨。 (不可思议的是,俄国的撤退并没因此而耽搁)。更糟糕的是,7月25日军需总监瓦格纳将军把后勤力量从第六军团调往高加索战场。这时希特勒第一次(仅有的一次),从电话中听到了冯·韦尔斯将军的声音,请求收回成命,希特勒压服了瓦格纳,可是第六军团因为缺少原料和军火,战斗力大大削弱,而那些幸灾乐祸的俄国指挥官却获得了在远离斯大林格勒的西边修筑防线的时间。
在希特勒乌克兰大本营那间以薄木板为墙壁的小会议室里,一场激烈的争论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爆发了——哈尔德私下里对这位战略知识等于零却满脑袋都是荒唐战略的门外汉怒不可遏,而元首却驳斥说,哈尔德对他从罗斯托夫调出一支装甲军支援第六军团的命令一直当作耳旁风。约德尔的作战局(希特勒的智囊团)和哈尔德的参谋总部之间的敌意更令人厌恶。“参谋总部就是共济会的最后一个分会,”希特勒悲叹道。“不幸的是我忘记解散它了。”
希特勒的部队继续战斗。7月26日,李斯特的集团军风驰电掣般地越过顿河进攻高加索;里希特霍芬的空军第四军配合作战。三天之后,最后一条连接高加索和俄国心脏的公路被德国坦克炸毁。
此刻希特勒认为高加索可以垂手而得了,他把注意力又集中到斯大林格勒西边的战斗上了。哈尔德第二天即7月30日写道:在元首主持的会议上,约德尔夸夸其谈,声称高加索的命运取决于斯大林格勒一战。这本是一周以来哈尔德本人的主张。会议决定把李斯特的第四装甲军团调给韦尔斯。那天傍晚,哈尔德打电话通知李斯特时,李斯特想抵制这个命令,说这会把他的左翼暴露给敌人。他指出配给他的集团军的燃料迟迟不到,他还强调,现在向南挺进,以他们这股弱小的兵力,在侧翼没有保护的情况下,进入高加索,简直是冒险。当他要求至少不把“格罗斯·迪钦兰德”的师调往法国时,哈尔德也没有让步。(希特勒就在几天前还用反话句式问他:“如果我丢掉了西欧,在俄国的胜利又有什么用呢?”)在哈尔德第二天签署的一则指令中,命令把第四装甲军团开往斯大林格勒前线。哈尔德说,如果敌人不再从俄国大后方调来有威胁的增援部队对抗李斯特,我们就可以认为,“敌人为了保证伏尔加主要运输渠道畅通无阻,是要把大部分兵力集中于斯大林格勒了。”
就这样,这两个德国军团,每个军团协同不大可靠的友军,分别被派往希特勒南线的战略目标——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如果敌人的后备用尽了,这个布置是合适的;否则就不那么合适了。
从所能得到的文件中可以清楚地看出,1943年之前希特勒对于“失去西欧”的严重危险并不放在心上,可是不断有传言说,某种危险即刻就要发生。在英国驻马德里大使馆里的谍报局特工人员报道,英国要集结二千四百艘汽艇(从遥远的直布罗陀、地中海以及西非召来的)决定在月末对英吉利海峡或是大西洋上的法国沿海进行一次“入侵尝试”。7月18日,丘吉尔和罗斯福的心腹哈里·霍普金斯在伦敦进行了一周会谈。两天之后,窃听到的—-批关于大西洋两岸的电话会谈送到希姆莱的手里(无疑也送给了希特勒),并附有一位党卫军将军的评论:“虽然这些窃听的电话会谈用的是密码,可是我可以作如下推断:今天和明天英美双方一定在召开一个极为重要的会议。这次会议可能要决定开辟第二战线的时间和地点。主讲人有参谋总部的军官、大使们和部长们”(1942年7月24日,伦敦会议通过了英国入侵西北非的决议,代号是“体操家”(不久改为“火炬’,)美国入侵瑟堡或者布列斯特的代号“大锤”的建议没能通过。这份档案里没有关于监听到的淡话所披露出的内容。7月22日丘吉尔和布切尔先生在华盛顿进行的没透露内容的另外一些谈话,以及马克·克拉克将军和斯奈德的谈话被希特勒退给了希姆莱,存在档案中。)
8月13日,一位在英格兰南部的极受器重的谍报局特工人员报告说,入侵目标是英吉利海峡港口迪埃普。
希特勒满怀信心地认为,他能挫败英国目前的任何冒险;但是对于可能在1943年发动的进攻,他的把握不大。到8月中旬,他已把西线的二十九个师置于伦斯德的率领之下,其中有“赫尔曼·戈林师”二个伞兵师、二个党卫军师和四个装甲师;名牌步兵师“格罗斯·迪饮兰德”也要从东线转移过来。只要黑夜变短了,他就对挪威无所畏惧了,对于欧洲之外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担心。可是他越是研究专家们绘制的关于英吉利海峡和法国大西洋沿岸以及比利时与荷兰的大型军事地图集,越是忧心忡忡:他怀疑,这些地图以及门外汉们关于“陆地式防御”的油嘴滑舌的淡论,还有他们使用的一些含糊其辞的军事废话,掩盖着很多弱点。他把大本营中的电影摄影师沃尔特·弗伦茨派出去,视察海岸线,拍下一些见到的情景。这些彩色照片显示,整个海岸线非常容易受到同盟国的攻击;所筑的工事无济于事——敌人轰炸机只需一轮轰炸,就会使这些建筑变为齑粉。一英里接着一英里的沿岸根本没有什么工事。他决心在面对英国的整个大西洋沿岸上筑起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
艾伯特·斯佩尔和军事专家们于8月13日被召回“狼人”大本营,希特勒把这个决定通知了他们,并向他们详尽地讲述了建筑这个“大西洋壁”的要求;必须拥有五十万装甲部队,整个海岸才能守得住;假如有十五万人作后备,其余的部队要绐一万五千个钢筋水泥掩体提供兵力。每隔五十码远筑一个钢筋水泥掩体,构成一连串的环带,保护那十个极端重要的战争基地;在海岸的其他地方要每隔一百码修筑一个。经费没什么问题。“我们最有价值的物资是德国人。这些防御工事可以减少流血牺牲,其价值是不能用金钱计算的!”西部欧洲的防御工事包括诱骗区,地雷区,铁丝网障碍,以及坦克陷坑。这个‘壁”将在1943年4月底完工。潜水艇基地和海军大炮基地要进行特殊处理——墙壁和天棚用十二英尺厚的钢筋水泥制成,要经得住超重型炮弹和海军炮火的轰击。希特勒要让部队能睡着觉,他们的身体机能不受到影响,就是最严重的轰炸也不能打扰他们。重机枪、坦克、反坦克炮必须进行伪装保护,因为希特勒预言,无论什么样的入侵都要以对全区进行饱和轰炸开始。“最理智的人应该是认为自己西线的空军很弱,等于不存在,”希特勒提醒说。每个钢筋水泥掩体的设计,必须把一切都考虑进去。他们认为俄国不会发动毒气战,可是希特勒觉得美国则很有可能,他猜疑他们已经生产了能穿透现有德国防毒面具的一种新型毒气。所以他命令所有掩体都要修成毒气无法进入的,并随时能有氧气供应。同盟国可能使用凝固汽油弹,所以掩体必须修有台阶和突出物,以便阻止燃烧的汽油流入。每个大一点的掩体必须有火焰喷射器。整个大西洋壁必须令人望而生畏,即使要冒险尝试一下,也得三思而后行,当入侵真正开始时,必须能使希特勒在区别真正的主攻和任何牵制性的佯攻上面没有什么困难。
大西洋壁的目的一定是防止敌人在西欧立住脚。因为希特勒要把后备力量调到主要着陆地点,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而到那时,
(如果着陆地允许)敌人就可能已经有多达三十几万士兵着陆了。他在1942年8月对将军们预言说,敌军正式入侵的前一天夜里,将以伞兵和滑翔机破坏部队发动几轮攻势,破坏我们的运输系统和信号系统,破坏大本营中的各个职能部门;然后进行几番重型轰炸,还要对防御工事进行饱和轰炸。在拂晓他们要动用三四千只登陆艇,利用全部空中优势开始入侵,但是,他想,到了1943年,大西洋壁就完全可以对付这些攻击了,正如他8月14日对一位巴尔干的外交使节说,那些疯狂的英国人当然可能已经在那之前就冒险行动了。“只要士兵在英国说了算,就不会出现他们兜售的所谓‘第二战线’的军事行动。但是如果象醉鬼丘吉尔这样的精神错乱者,还有麦卡宾斯以及艾登那样的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这些笨蛋掌舵,我们就得对什么都作好准备!”
仅仅五天之后,的确发生了英国人搞的莫名其妙的戏剧性的事件:加拿大两旅士兵从迪埃普两侧登陆,登陆的坦克有三十辆,还有英国的突击队的分遣队。这次入侵九小时之内彻底被粉碎。德军由于偶然遇到一支沿海护航队携有进攻武装部队而警惕起来,消灭这股武装。英国损失一艘驱逐舰,三十三艘登陆艇,一百多架飞机,四千多名士兵,其中一千一百七十九名死在海滩上,有的死在深入海滨游戏场几码远的地方。随着德国空军和陆军的报告象雪片一样传到乌克兰的希特勒大本营,希特勒才安下心来,下午6点15分伦斯德发来的电文说,岸上没有带武装的英国人了,这个消息引起了希特勒难得的一丝微笑。希特勒差遣首席翻译保罗,施密特去审问俘虏。施密特几天后写道:“从军事上来说,迪埃普是英国的大惨败。他们突然陷进海滨上的埋伏圈里,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士兵可能和以往一样英勇善战,可是他们的最高指挥官真是骇人听闻。俘虏直率地告诉我:‘下令发动这次进攻的人和组织这次进攻的人是罪犯,他们造成如此惨重的伤亡,应该枪毙!’可是所有俘虏对丘吉尔的评价都很高,尽管他的错误很大;他们觉得丘吉尔是唯一一位能使英国在战争中获胜的领袖。”
从政治上看,丘吉尔的迪埃普决定是失策的。 (正如所缴获的地图和一百二十一页英国作战命令所披露的)这次军事流血行动只是为了摧毁迪埃普港,摧毁一些大炮和几个雷达场,斯大林对这次失败的懊恼是显而易见的。希特勒对于丘吉尔竟然没有使用伞兵而感到迷惑不解:如果伞兵在后方着陆打退后备部队,迪埃普很可能出现完全不同的结局。英国的新式轻机关枪和丘吉尔的坦克以及其他装备,质量低劣得令人惊讶,使希特勒欢欣鼓舞,这些武器都是助人为乐的敌人摆渡过来的,可以放在迪埃普的海滨和游戏场上,作为永久的陈列品。但是希特勒知道真正的入侵不会这样。然而为了某种政治上的需要,他命令最高统帅部宣称迪埃普就是所谓“第二战线”;9月当他对西部指挥官秘密讲话时,他预示在真正的入侵中,敌人总要依靠强大的空军力量。“我们必须懂得,并非只有我们从迪埃普事件中吸取了教训。英国也吸取了教训。我们必须考虑完全不同类型的进攻——并且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大西洋壁现在要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了。“如果来年在西线不发生什么事,我们就算打胜了。”(
这份未曾出版的1942年9月29日的讲话,在下文还要大段引用。英国官方历史学家S·W·罗斯基尔大尉在《海上之战》的二卷二百五十一页上说,德国从迪坎普事件中导出了错误结论。对希特勒来说,当然不是这么回事。)
希特勒觉得自己对西线敌人的分析与判断大部分被证实了。英国的土气显然和那些陷在海滨上的质量很低的钢材一样脆弱。加拿大的突袭部队更是幼稚荒唐。有一个士兵竟然不知道罗斯福是何许人,另一个,当人问到他是否了解德军时,回答说,“了解,我知道隆美尔将军和莉莉玛莲。”施密特报告说,甚至没有几个军官相信英国现在的胜利。
诚然,同盟国是没有自满理由的。8月中旬,一支开往马耳他的地中海救济品护航队出了事,其严重程度胜过PQ17。在大型护航下的油船和商船中仅有五艘到达海港:在三天之内德军又击沉了航空母艇“鹰号”,重创“无敌号”航空母舰,击沉“曼彻斯特”巡洋舰,意大利军击沉“开罗号”巡洋舰并且用鱼雷摧毁了“尼日利亚号”和“肯尼亚号”。
在远东,英国和美国的殖民地就要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了。日本人已占领新加坡、香港、菲律滨,爪哇和苏门答腊;9月后期季风之后,还可能进攻锡兰和印度。然而,轴心国的根本弱点暴露得更加清楚了:不仅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不能同意对日本的政策,就是日本也不追求联合军事策略。里宾特洛甫想让日本向北攻入俄国,并且就此同大岛浩商谈。希特勒训斥了他的外长,指出这正是丘吉尔想要干的,因为那样作会减少日本对澳大利亚和印度的压力。哈尔德和海军参谋部均持如下论点:日本必须把海军力量调往西印度洋,而放弃在太平洋上的野心。
日本对自己的真正打算守口如瓶,而希特勒则不然,他甚至把那些不敢向多嘴的印度人透露的最为机密的计划都通知了日本,他也把所有德国的发明和技术委托给日本,然而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有捞到。1942年7月末,参谋总部默默地写道,甚至元首对于日本的实际意图也不了解,当约德尔将军和日本代表团之间的参谋会谈在8月5日举行时,后者坦率地拒绝了全部德国的建议。日本人说,“你决不能对日本要求的太多。”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哈尔德的污点
哈尔德的污点
早在1918年7月,德国部队曾入侵过高加索。当时土耳其曾迫使俄国前线部队屈服,进军到外高加索,德军也从黑海那边跟了过来,那时乌克兰也在德国人手中。把那时和现在(1942年夏末)对比一下,二者的确有相同之处!但是,如果说1918年德国的石油只供应给军事机械使用的话,而到了1942年还得供应给乌克兰使用。几十万辆没有使用的拖拉机乱丢在集体农庄里,直到巴库石油再次运来之前,既不能播种,也不能收割。除非希特勒能够打到巴库,否则要让乌克兰供给欧洲八百万吨粮食只不过是个梦想。
在他的军队和巴库之间矗立着高加索山——七百英里锯齿狼牙难以征服的山脉,上面是一个一万八千英尺之高的死火山——厄尔布鲁斯山。它的—侧是黑海,另一侧是里海,历史证明这些山脉是军事征服的明显障碍。阿尔卑斯山脉常常有人横越,从汉尼尼尔直到中世纪德国皇帝时代都曾有过。可是高加索山全不如此:蒙古的入侵者帝莫·塞尔茨胡克斯和奥斯曼都是绕过该山从东麓挺进,伊斯兰国家不得不在北进讨伐中取道里海,彼得大帝入侵波斯北部时也是这个路线。高加索本身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1918午德国占领军以一个坚强的来福枪连队就守住了关口。
很早以前,希特勒就决定破这个历史上的先例。陆军元帅冯·李斯特的集团军奉命越过此山到黑海沿岸,在那儿要最后歼灭俄国海军。元首认为这个障碍没什么了不起。在一次战务会议上,戈林把身子俯在地图上,用他那香肠似的带着闪闪发光的戒指的手指叩打着这个山脉,冷冷地宣布似地说,“高加索和柏林的格伦沃尔德没什么大的区别呀!”从此,俄国的战役由于错误方案和这年夏天的错误情报而遭受挫折。希特勒的装甲师超出了供应线,停了下来,他们靠的是从顿尼茨盆地通向西边的一条运输量很低的单线,可是这条线的终点离战场上还很远,又没有卡车完成这段运输。石油和汽油虽然可以找到,只是地点不相宜。在中央战线和北部战线上,德国战线后方的游击战日益增多,希特勒为采取措施对付,不得不为穿军服事宜签署特别指令。整个夏天,由于哈尔德和陆军情报局关于斯大林剩余的后备军提供了错误情报,希特勒已把军队调遣到多条战线上的许多战役之中,只留下盟军的几个不可靠的师守卫两翼。可是这些盟军(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意大利)士气低落,设备不足,而敌人不知从那儿搞来几个新师沿线布置下来。希特勒没有后备力量来对付这种出乎意料的形势。对于临时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师都进行了激烈争夺。当人们审问在战斗中被俘的俄国将军,掌握在斯大林手中的武装力量还有多少时,他们微微一笑说:“那会使您感到从未有过的惊讶!”
希特勒决心避免敌人奇袭。毫无疑义,俄国首先要攻打的是匈牙利和意大利在顿河上的军队;8月中,希特勒让哈尔德用德国大炮和反坦克工事支持匈牙利,16日他明智地预言斯大林可能重复1920年对付白俄军队的手法——在谢腊菲莫维奇处攻打顿河,直奔罗斯托夫。意大利的第八军团可能垮台,这样整个南线、要受到威胁。在8月里,希特勒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令哈尔德把第二十二装甲师从斯大林格勒前线转移到意大利军队的后方地区去。哈尔德不予理睬,哈尔德的日记中,及有关集团军的记录中,都没有提到希特勒的命令。历史将证明希特勒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
俄国的力量绝对没有枯竭。8月2日,哈尔德的东线情报处处长盖伦上校指出,7月份一个月里,斯大林就重新组建了五十四个步兵师和五十六个装甲师。第二天哈尔德就把盖伦提供的数字送给了希特勒,坦率地承认早期的情报数字是估计低了,但是,他又补充说,敌军取得这样成绩,仅仅因为他们比德国多雇用了女工,他还估计,由于斯大林靠征募十八岁的人,最终至多还能再建三十个师。另外,一旦斯大林建起这些师,他还得解决设备和武装的问题。7月,红军损失了三千九百辆坦克,因为他们每个月只进口四百辆,自己制造的不足一千辆,所以迟早他们的坦克供应要枯竭。两周之后,甚至哈尔德那种硬装出来的乐观情绪也消失了。这时盖伦的数字等于说斯大林几乎有了五百九十三个师,这里还没提到那个令人敬畏的后备数字。希特勒可怜地抓住以前的情报不放——他在俄国的整个战略都是以这个数字为基础的。最后由于他意识到事实真相就是如此,他对哈尔德和陆军将领们就更加气愤了。尽管如此,他还坚持认为盖伦一定是被俄国人愚弄了。希特勒说得飞珠四溅,“我,一个最伟大工业国家的元首,我,一直在一个最伟大的天才的帮助下,”(指的是艾伯特·斯佩尔),“我,一个发动了使全球为之震颤的攻势的人,我流血流汗地干,每月才生产六百辆坦克。而你竟告诉我斯大林生产一千辆!”可是现在要退却,为时太晚了。希特勒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剥夺支撑其继续抵御的俄国经济基础上。
这个经济基础在高加索。
8月9日,劳夫将军的部队夺下了克拉斯诺达尔,克莱施特的坦克也隆隆驶过迈科普,可是油田被毁掉了。希特勒命令李斯特陆军元帅尽快穿过山岭一直攻到图阿普谢和苏呼米港口,既可以剥夺俄国舰队最后的避难所,又可从水上给高加索的德军运去物资。可是,过山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从阿尔马维尔穿过迈科普到图阿普谢的那条路。空军第四军仍然很乐观。可是8月11日当最高统帅部的情报局长卡纳里斯来到希特勒的大本营拜访时,他在日记中写道:“凯特尔这次比平时坦白,他没有里宾特洛甫那样乐观。他认为俄国肯定要竭尽全力坚守西高加索,特别是要封锁从阿尔马维尔到图阿普谢的道路。”六天之后,克莱施特的装甲车到达了山脊的东侧,在那儿受到敌人顽强的抵抗,还遭到空袭,不得不停下来。在这个战场上俄军调集三千多架飞机,包括教练机和根据租借法案获得的飞机。对希特勒来说,时间流逝得太快了。由于对情况没把握,他把约德尔的军官一个个地派到现场去作调查,给将军们打气。他怀疑他们把力量在高加索高原上零打碎敲地消耗掉了,而没有集中兵力主攻图阿普谢和苏呼米。斯佩尔已证实,8月21日当李斯特的登山队骄傲地宣称他们已经攀上了厄尔布鲁斯山,在山顶上竖起了纳粹党旗时,希特勒态度冷淡甚至很恼火。随军摄影师已把这个戏剧性的情景摄入了镜头。让希特勒发怒的是,他的军队的野心应该是打败俄军而不是征服一座大山。约德尔,这个巴伐利亚人和李斯特一样是位登山家,为这位陆军元帅进行了辩护,希特勒第一次谴责了约德尔。他对军队的领导人都发了火,特别是对李斯特,他咆哮地说他们“傲慢、固执,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到8月末,李斯特的攻击能力已渐渐耗尽——被不可逾越的道路,毁坏的吊桥,浓浓的大雾和猛烈的暴雨和大雪击垮了。
东北面,尽管干旱的草原盛夏酷暑难挨,韦克斯的攻势仍然进展较快。霍特将军的第四装甲军团深受燃料缺乏,军火缺乏和没有道路之苦,在城南就停了下来。可是8月23日那天,保罗斯的第六军团却行进四十英里,下午4时,他的一个军长到达了城北不远处的伏尔加河上。天黑下来了,虽然用八十八毫米大炮把第一批苏联舰只击沉到伏尔加河河底,可是这儿红军的抵抗更顽强了。
希特勒没有后备军了。自从8月早期,俄国人的疯狂进攻就咬住了陆军元帅冯.克鲁格的中央集团军的精锐部分。希特勒命令他除掉俄国在苏希尼契的冬季危机中残存下来的突出地带(在莫斯科西南一百五十英里);这次“旋风行动”会为以后攻打莫斯科提供立足之地。俄军对于尔热天和萨布佐夫两地的瓦尔特·莫德尔将军的第九军团的掠夺,并不使希特勒担心。大概他希望再取得一次哈尔科夫的胜利。(其实二者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弗里德里卡斯”在哈尔科夫是钳型攻势‘此次由于缺乏后备军,希特勒只能用钳子南侧那一半儿的第二装甲团发动“旋风攻势”。)克鲁格要求取消“旋风行动”,而用这五百辆坦克援救第九军团,希特勒根本不听。他认为,只要这几个装甲师坚持一起突击,象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苏希尼希,“旋风行动”一定会胜利。克鲁格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狼人”,口里说: “那么,你,我的元首必须负责!”
8月11日进攻开始了——在一片困难地带上开始的——防范严密,到处是沼泽地,间或有暗中布下的地雷区。克鲁格允许几个师向外扩展;他们的伤亡令人震惊。哈尔德对胜利仍然很乐观,他的作战处长阿道夫·豪辛格将军却直言不讳地表示反对。这次进攻失败了。
8月22日克鲁格又被召回“狼人”,悲观失望的希特勒把他训斥一顿,并指示他把“旋风”变为纯粹守势的军事行动。1942年的这次重大挫败使希特勒很烦恼。此后一连几个月,他都在抱怨,“这一年中,我们最糟糕的错误是对苏希尼希的进攻。这是个充分说明我们为什么不该进攻的例子。我们的将军们能进攻几个方面,就进攻几个方面,却没有掌握住进攻一要快,二要面窄。他们都干什么啦?——哇喇哇喇地到处讲:这就是个‘卓著的胜利’!”
在尔热夫的莫德尔的第九军团开始流血牺牲了。虽然希特勒把“大德意志”师投到该军团作后盾,可是在8月24日中午的一次暴风雨般激烈的战务会议上,哈尔德还是要求批准莫德尔撤退,因为该军团承受不了这种伤亡。有个团在一周之内失去八个指挥员。全军团已面临燃料耗尽的危险。
希特勒对于参谋总部的不满已达到顶点。这大概因为天气热得难挨,也许因为哈尔德的声音枯燥单调,或许因为他的持久性的轻蔑,或许是因为这批簇拥在他的身边的黑手党式的军官。更有些象在莫斯科的冬季危机时,希特勒突然想起哈尔德是勃劳希契反动思想的继承人。“你好象总是这样建议——撤退!”他训斥起来。这个想法必须从陆军中铲除,永远铲除,他咆哮起来。如果莫德尔抱怨说,给他的增援无济于事,那么必须让他知道,苏联军队的增援更是无济于事。希特勒结束了他暴跳如雷的长篇演说时说,“我必须要求指挥官和士兵一样顽强。”哈尔德第一次发了脾气。“我是很顽强的,我的元首。可是在那里,我们的步兵和尉官正数以千计的死亡,而这只是因为他们的司令官拒绝唯一可行的决定——他们的手脚被束缚住了。”使大家窘迫的是,希特勒打断他的话,故意污辱他说:“什么,哈尔德先生,你在第一次大战中是坐办公室的,这次也是这样,关于士兵,你认为能给我些什么见教呢?你这个甚至在军服上连一道弯杠都没有得到过的人!”——他又敲敲自己胸前的一级铁十字勋章。
后来哈尔德私下里又来拜访希特勒,试图和他讲道理:让德国的母亲的儿子们承担那些根本承担不了的任务,而让德国人流血,这是罪过。希特勒批评他变得软弱了,士兵有点伤亡,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冯·曼斯坦因陆军元帅——这位塞瓦斯托波尔的征服者,那次希特勒把哈尔德骂得狗血喷头时,他是目击者之一,他一声不歧,感到窘迫难堪。曼斯坦因是从克里米亚来的,正在前往北线的途中,他的第十一军团预定9月份在北线向列宁格勒发起最后攻势。
列宁格勒自从1941年9月被围困以来,就变成了波罗的海和芬兰之战的关键所在。只有列宁格勒被摧毁了,希特勒才能抽出几个师来增援狄特尔将军在拉普兰的军队,而在拉普兰,敌人随时可能夺去德国人手中控制的唯一的一处镍矿;不论约德尔还是狄特尔都认为如此艰巨的地区,双方都难以取得战略上的胜利,可是希特勒不同意这种意见。如果他是斯大林或是丘吉尔,他将不顾一切地破坏镍矿:用不了几个月,德国就不能再生产坦克和炮弹了。在7月末,他就曾指令陆军在9月初对列宁格勒猛攻。为这次“北方明灯”军事行动,他答应北部集团军司令,陆军元帅格奥尔格·冯·库希勒,组织一次自瓦尔登以来未曾有过的大炮乐队——在该城平坦的外围集结近一千门大炮,以“纯粹的暴力”为步兵的攻击开路。攻城炮中有八百毫米的“多拉”,这种巨型武器在塞瓦斯托波尔仅剩下四十六发炮弹,还有两门六百毫米的,两门四百二十毫米的和六门四百毫米的榴弹炮。8月8日库希勒曾告诉希特勒,他本打算在10月底解决列宁格勒,可是约德尔插话说,时间太久了;他在记录中说,“北方明灯”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要为拉普兰战役作准备。在约德尔的建议下,希特勒让曼斯坦因来指挥对列宁格勒的攻势,因为库希勒好象缺少必须具备的冲劲。
从克里米亚运来的几火车大炮也没脱过敌人的侦察。8月下旬,城郊居民成群结队地涌入列宁格勒城,以致那里的难民多达一百万。俄国当局订下了严格的防御措施,包括在大型建筑物周围装上了备用的破坏性炸药。德国海军急切等待攻占那几个大型造船厂的日子的到来,请求希特勒不要破坏这些造船厂。
希特勒担心俄国可能先攻击拉多加湖西部的一个狭窄的突出地带,以致影响整个攻势,这个突出地带是德国从陆地封锁列宁格勒的脆弱的隘口,俄国只得冒险用船只横渡该湖运送物资,以维持该港的正常局面。8月里,希特勒曾急切命令哈尔德第十八。军团要有足够的坦克大炮守住这个隘口,但是不得抽调曼斯坦因第十一军团“北方明灯”攻势的力量。显然哈尔德事事找别扭,以示他不赞同希特勒的领导方法,他首先拒绝命令,然后是死挺,不予以执行。
8月23日,希特勒告诉库希勒他要让曼斯坦因负责攻打列宁格勒。他们面对这个城市的空中摄影照片沉思起来。希特勒焦虑重重,他担心在这些斗折蛇行的街道上和杂乱无章的建筑物群里要进行一场逐屋争夺战。正如库希勒指出的,进攻一开始,会有几十万工人放下工具,拿起步枪,涌到战壕工事里去。只要进行几天的恐怖轰炸,把目标指向工厂,军火厂,党的机关大楼和控制站,就可以避免这种事发生了。(后来曼斯坦因告诉库希勒,据他在塞瓦斯托波尔的经验,他不相信用轰炸可以吓住俄国人。)还有一个最大的危险,叫希特勒惴惴不安,那就是斯大林可能首先进攻隘口。他知道,第一批九辆虎式坦克已从德国开来,正在路上。“要把第一批虎式布置在那儿的前线上。”他对库希勒说,“以后,就不会出问题了。这些坦克是坚不可摧的,能够粉碎敌人的任何坦克的进攻。”希特勒决定,先让里希特霍芬的战斗机中队轰炸三日,削弱该城的抵抗力量之后,再让曼斯坦因在9月14日发动“北方明灯”攻势。希特勒对耶舒思纳克说,有里希特霍芬在斯大林格勒,战争就算百分之百的打赢了,而有里希特霍芬在列宁格勒,胜利的可能性会提高到百分之一百五十。
曼斯坦因则不那么乐观,他对希特勒也是这样说的——特别是如果芬兰人不同时从北边进攻列宁格勒的话。8月27日俄军正好攻打了希特勒所担心的地方——脆弱的隘口,在这儿乔格·林德曼将军的第十八军团遭到重创,第十一军团不得不抽调力量进行支援。对列宁格勒的进攻又延期到将来执行,大加吹嘘的虎式坦克攻势竟如此令人失望。
希特勒大本营的温度计,随着乌克兰的太阳日渐直射,不断升高。地面象石头一样硬,草已发黄枯干,大树和小树上都积满了尘土,每条道路的上空尘埃滚滚,叫人无法呼吸。最高统帅部的日记员格雷纳8月31日在“狼人”写道,“虽然我们都渴望下雨,也希望来几个凉爽天气,但是又怕下雨,因为下了大雨,条条小巷几分钟之内就会变成泥潭,人们认为这里的潮热更令人讨厌。在森林营房里,对于酷热我们还能挺得住,不过决不能离开树荫。”当他写完最后—个字时,雨点开始在木头房顶上敲打起来,树丛中也升起了蒸气。
在埃及,隆美尔一连几周动弹不得,挫伤了锐气。在他的德国和意大利师的前边是蒙哥马利的阿拉曼防线——一条四十英里长的布雷区,由强大的坦克和飞机保卫着。
一支英国护航队9月份到达该岛之后,马耳他复活了,随之而来的是向隆美尔供应的物资越来越少。希特勒凭直觉放弃入侵该岛的“大力神行动”,结果给德军带来严重的损失。正如6月的干旱折磨着在哈希伊姆英国的保卫者一样,现在7,8月的石油缺乏也使隆美尔深受其苦。6、7月里隆美尔的飞机出动一万二千架次。可是到了8月初期,他的石油降到最后几百吨了。而英军在日益强大的空军优势的保护下,开始进攻。首先在几个意大利师中出现了惊恐的迹象。德军只好重新集结,以便堵住缺口,而每一英里的沙漠都会消耗很多珍贵的汽油。敌人的战斗轰炸机几乎横行无阻地在沙漠上盘旋。约德尔的副官瓦尔利蒙在7月末飞往北非亲自视察;关于隆美尔的困境,他向希特勒作了生动的汇报——隆美尔无论在陆地上还是空中,面对的敌军都日渐加强。希特勒猛然转身对戈林说,“你听见了吗,戈林!饱和轰炸在沙漠之中开始了!”
希特勒好象甚至不打算留在地中海。按他的观点,地中海是意大利的生存空间,德国无权占有——诚然,不仅气候对日耳曼种族不适宜,而且地中海的南方在德国的历史上也总是个祸根。他已在考虑把克里特转让给墨索里尼。意大利对于在该岛上标出主权界线并不迟慢,借口是隆美尔即将开始的对埃及的进攻会使意大利失去一支强大的军队。自从海军参谋部要控制住克里特,以加强战后德国对南方的控制以来,雷德尔海军上将就表示异议。约德尔的作战局建议发表长篇演说来反对意大利的要求,可是希特勒仍坚持空论家的态度,偏袒墨索里尼。德国人反对意大利的情绪很高,特别是自从意大利的最高统帅在北非偏袒自己的分遣队以来,他们得到三倍于德军的供应量,虽然德国士兵接近十万,而意大利士兵只有四万六千人!当隆美尔经长期准备于8月30日向阿拉曼发起进攻时,敌人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他,加之石油储备如此之少,结果到9月3日,他的非洲装甲军团又退到了起点。
雷德尔和海军参谋部坚持认为这是战争的转折点,可是陆军不同意。哈尔德相信隆美尔会发挥出高超的领导才能,一俟英国发动进攻,隆美尔大约来年春天就可能取得主动权,约德尔也劝希特勒说,埃及的攻势没有失败,因为敌人几乎没能深入到隆美尔的阿拉曼阵地。所以没有采取任何步骤来恢复德国在非洲失去的空中优势。希特勒相信轴心国在那儿不会受到什么危害——在
1942年确实不会。
秋天了。希特勒大本营周围漂亮的橡树林中香气浓郁起来。地已割完,向日葵摆在房顶上晾干,圆鼓鼓的西瓜(这儿只作饲料用)堆得到处都是,罂粟黑了,谷穗黄了,夏天的确过去了。可是希特勒对此却没有感觉,他只知道目前连连吃败仗,撤退,失望。
希特勒已经准备持久战了。他已把夺取巴库的战役推迟到
1943年。他苦逼下属加速大西洋壁的建设。他对荷兰和丹麦的游击战投以凶狠的目光。他命令克鲁格沿中央战线和东方战线加速后方防御线的建设工作。
斯大林格勒对希特勒来说又迷人又恼人,真好象他的陆军指挥官一样——这就是困难所在。希特勒告诉哈尔德,他想把共产党城市中携带病毒的男性居民“处理”掉,把妇女运走。保罗斯的部队已在郊区打起来了,在逐屋逐街地争夺。每天,里希特霍芬的轰炸机把一千吨炸弹投到俄国的阵地上,里希特霍芬,这位顽强而精悍的人,正在斯大林格勒西边十英里处的一个战斗机机场上视察这次军事行动。地面情况的确令人胆寒,战场上空,令人窒息的灰尘达两英里之厚。进展很缓慢。里希特霍芬对陆军司令官保罗斯和霍特提出尖刻的批评,宣称如果振作一点精神,他们两天就该拿下斯大林格勒。他本人觉得要搞清敌人在哪里是很困难的,可是从飞机上他却看见了德国士兵,他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河里洗澡。
在高加索,陆军元帅威廉·李斯特部队的进展也不怎么顺手。他的山地师实际已在隘口停顿下来——离黑海岸尚有二十多英里。希特勒的陆军副官格哈特·恩格尔少校返回后对山区进行了生动的描述。山上的四条小路仅容得下骡子行走,高度现代化,机械化的德国师要通过这四条路到海上去,是不可能的。希特勒对于李斯特的进展缓慢很不耐烦。约德尔鼓起勇气为这个集团军的成就辩解,指出元首自己的“巴巴罗沙”命令使得山地师忽视了特殊装备;现在也不比光荣的步兵师的装备好多少。希特勒宣称,他早就命令在7月份“蓝色方案”开始之前把山区师的装备搞好,可是约德尔回答说,希特勒记错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也互相争吵起来,真是形势恶化的征兆。先前,这位杰出的最高统帅部作战局局长一再告诫自己要尽量克制,要接受希特勒的命令;有一次,约德尔曾对哈尔德解释说,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母亲举行婚礼那天祖母对母亲说的话:“婚礼上,丈夫总是对的!如果他说,‘现在水往山上流’我就该回答说,‘对,对,已经上山了!’”
8月末,希特勒把李斯特召到大本营,面对这位保守而虔诚的陆军元帅,希特勒的舌头不灵活了。他把所有私人的厌恶情绪:对李斯特妨碍党卫军的坦克向罗斯托夫突进的报怨,对厄尔布鲁斯山插旗事件的气恼,对从克里米亚摆渡罗马尼亚军队的长期耽搁的不耐烦,以及李斯特总是带有的那种抗上情绪,都咽下了。他同李斯特的谈话和蔼可亲,和他一起就餐,然后把他送回高加索。可是这位陆军元帅一离开,希特勒就批评起来,说他来时只带来一张百万分之一的俄国南方地图,地图上根本没有标出军队部署情况——尽管现行命令是禁止乘坐飞机携带战略地图。对希特勒来说,李斯特“在海上”似乎无望了。李斯特那方面也没有详细说明阻碍他向沿岸前进的那个山区的艰巨情况。可是与此同时,被派去调查横渡刻赤海峡耽搁原因的两名约德尔的军官的工作,却取得了一定进展,两天之后横渡成功了,开始沿着海岸公路缓慢前进。希特勒没有看出为什么一个月之前横渡不能成功,他早在7月份已经发出指令,是他的指挥官们对于此次战役的紧迫性没有足够的重视吗?副官们从希特勒的情绪上猜想一场风暴就要到来。
希特勒仍然把他对参谋总长哈尔德将军的反感闷在心里,只是私下里抱怨哈尔德处处作对,有消极抵触情绪。“和约德尔共事,他在想什么,要说什么,我是清楚的。可是哈尔德象是个作了亏心事的人。”希特勒觉得专家靠不住,他引用了在愉快时刻编成的那句妙语来概括哈尔德这类人——“专家这类人,只会向我精确解释某件事为什么不能那样作!”哈尔德没有作过任何努力,以使陆军坚持国家社会主义。这位将军在希特勒那些下属的眼里显然已经完蛋了,因此对待他就象对待传染病一样。战务会议上如果他不在场时,就争论谁可以接替他。希特勒说,他的确需要一位旧式的“舵手’,一个精力充沛富于想象的人,他想到克莱施特装甲军团的参谋总长库特·蔡茨勒是个这样的人。这时有人宣布戈林马上就到,联络官卡尔·包登夏茨将军悄悄出去迎接。这位帝国元帅进屋时,令人惊讶地宣布说,“我的元首,我绞尽脑汁,彻夜苦想谁可以接替哈尔德,你说蔡茨勒如何?”这是戈林、包登夏茨一伙独特的干法。次日,约德尔又替哈尔德说话。他还同希特勒的参政历史学家谢尔夫将军共同起草了一份备忘录,证实哈尔德的参谋部在进入高加索这个死胡同之前的几周是一直按照希特勒本人的命令行动的。可是希特勒,由于高热和争吵的折磨,由于意识到俄国的胜利最终要从自己的手里溜掉,已经失去了理智。
风暴在9月7日爆发了。约德尔亲自飞往史达林诺同李斯特及山地军司令康拉德将军磋商。康拉德自从在巴伐利亚一起当军校学员以来,一直是约德尔的密友。当天晚上,他返回维尼察向希特勒秘密报告,描绘了高加索的可怕条件。第四山地师奉命在六十英里长的阵线上沿山间小道向格鲁吉亚的沿海城市古达乌塔和苏呼米前进。所有给养都得用骡子驮运,尚需近二千匹骡子。如果炸毁所有桥梁,向西部图阿普谢港的挺进,在冬天开始之前是无法完成的。将军们觉得除非从高加索隘口撤军,把兵力集中在向图阿普谢挺进的“路上”,别无他法。
约德尔鼓起勇气向希特勒引述了这些观点。激起了一场暴怒。希特勒夸大其词地说,把约德尔派去本来是为了再次发动攻势;可是,他竟然让那伙抗上的巴伐利亚人欺骗了。(“所有将军都撒谎,”这是希特勒喜欢说的格言。)元首说,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亨切事件以来,我还没遇到过如此背信弃义的军队。元首结束了会议,高视阔步地走出了会场,第一次拒绝在临走时同约德尔握手——他对这些人的冷淡态度一直到1943年1月末才有所缓解。再有,中午他还招待下属和客人们(米尔契,斯佩尔和科赫)吃中饭,自从1940年以来他常常如此,可是这回他却郑重宣布,从现在开始,他打算一个人在自己的住所就餐。毫无疑义,他对这些人失去了信任。
使希特勒恼火的真正原因有待进一步研究。他的其它所作所为提供了一些线索。晚饭后,他派人把尤利乌斯·夏勃这位私人管家找来,这个跛脚的奴才蹒跚地走进来,希特勒告诉他安排一下,准备在附近建立一个“武装部队营房”。然后又把鲍曼找来,让他提供一批速记员,记录战务会议上每句发言,这些速记员要住在武装部队营房里。约德尔或其他人再也无法随意说某人讲的是什么话了。显然因为约德尔曾不得体地指出,正是希特勒自己的指令,人们忠实执行了,才造成了高加索的僵局,所以现在希特勒也要审查一下有关李斯特集团军的每一块碎纸片。约德尔本人也可能因为自己的严重失礼而痛加自责。独裁者一贯正确的名誉必须永远保持,不许亵渎,这就是希特勒一贯的准则,必须把责任永远推到下属身上,因为下属人多——不能推给希特勒,希特勒只有一个。
肃清工作立刻开始了。其后的几天,希特勒盘算用凯塞林代替凯特尔,他告诉约德尔说,他不能和凯特尔再共事了,建议一旦保罗斯夺下斯大林格勒,就让这位将军接替他。9月9日,第一批德国国会速记员从柏林飞来的那天,他一再表示清除哈尔德,理由是这位将军的神经显然适应不了目前的紧张工作。那天下午,他派凯特尔给哈尔德吹吹风。凯特尔还告诉哈尔德说,也要求李斯特辞职。因为目前阶段,希特勒要亲自指挥高加索的A集团军——这真是拙拙怪事,因为他毕竟是军队的总司令,也是武装部队的最高统帅。凯特尔亲自把这个消息带给了李斯特。
那天傍晚,李斯特辞职了,但是哈尔德似乎认为大斧子不会落在他的身上。无论如何,约德尔还继续任职,凯特尔同样也在职。可是约德尔的情况不同:希特勒仍然对他热情,人们在地图台对面经常见到他那人们熟悉的几乎是全秃的头顶,毕竟他是忠心耿耿的——当然为高加索的僵局而受到谴责的那次错误例外。约德尔对自己的副官评述说,‘元首要找到一个比我强的军事将领,一个更让人信任的国家社会主义者,他得踏破铁鞋!”所以他站住了,可是元首有好几周都以无言的轻蔑对待他。同时,战务会议也从约德尔的地图室转到希特勒自己的住所里召开了。这位气势汹汹的元首主持会议时,言语简单扼要,同时速记员轮班记录下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声音。
在马丁·鲍曼的监督下,第一批三个速记员于9月12日宣誓就职,第二批是在两天之后。在武装部队营房里的会议的逐字记录每天大约有五百来页,都由希特勒的副官逐页反复审核,然后封存。“打胜仗时,我的陆军元帅们得到荣誉,”希特勒解释说。“失败时,他们却把我推出来。”他谁也不能信任——党卫军除外。速记员宣誓就职后,他想到党卫军副官理查德·舒尔兹,把他提升为自己的副官,并且命令他参加每一个军事会议,无论多么保秘的会议。这位个子高大的党卫军上尉成了这里的熟人。
两年之后,希特勒在和一个医学专家谈话中,披露了使用速记员的更深一层的动机。这位医生提到德皇威廉二世患了一种和希特勒相似的耳病,还问希特勒是否读过J·D·夏米尔所写的德皇的传记,希特勒读过,并且承认尽管作者是英国人,德皇的形象不错——大概比他本人还强。关于这次谈话,这位医生在记录里继续写道:
然后希特勒说,一个外国人只要熟悉一个国家,人民、语言以及档案材料,对她的政治家进行评价就容易些。“夏米尔也许和德皇没什么私人关系,因为他那时还相当年轻,”我说。“然而。他著的书不仅表现出对于档案和文件的精确了解,而且还可以看出来,还以很多私人材料作根据。比如德皇的信件,同朋友和敌人谈话的书面备忘录等等。当然在德皇时代,用书写形式交流思想比现在频繁得多,我们现在有电话、电报,飞机和汽车。”然后希特勒说,他有这种想法已经有些时候了,要把所有重要的磋商和军事会议速记下来,以便给子孙后代看。那么等他死掉埋葬之后,有朝一日,说不定哪位客观的英国人也会这样客观地对待他呢。而当今的一代既不能,也不愿意客观地对待他。(马马虎虎注:本书的作者也许就是元首所预言的那个英国历史学家,元首的直觉和预言能力真是无人可比啊!!)
到了1942年9月中旬,参谋总部又开始谈论那个令人鼓舞的话题——俄国被解决了。俄国从前线紧急调动几个师去增援列宁格勒和斯大林格勒的几个危险地区,这就表明他们缺乏战略后备力量。希特勒又乐观地同韦克斯、同保罗斯谈起未来的战役以及夺取里海上的阿斯特拉罕的问题来。9月13日,对斯大林格勒有计划的攻击开始了。甚至里希特霍芬都相信俄军开始衰弱了。威兹萨克在私人日记中引用了他的朋友哈尔德将军的话:“他说,他离开岗位后,首先不再为陆军而担心了。俄军已严重被削弱,不再象去年那样对我们是个威胁了。薄弱点在非洲(哈尔德恨隆美尔。)”
可是,这时俄军为保卫斯大林格勒发起了英勇战斗,夺取每一条街,每一个坍塌的建筑物,每一寸破坏的城市。整个9月末,希特勒对顿河前线又焦急不安起来,那儿只由装备很差、士气低落的盟友守卫着。希特勒本来下令把第二十二装甲师部署在顿河一线,给脆弱的意大利第八军团作后盾,可是哈尔德还没有执行命令。9月16日,希特勒又一次命令作这种调动。这究竟是由于哈尔德的惰性呢,还是出于他的愚蠢呢?对于逐渐停滞下来的夏季战役感到心急如火的希特勒估计是他的惰性造成的。现在是阶尔德(这位在勃劳希契解职之后的前几个月中,同希特勒军事抱负和思想倾向密切保持一致的人)被当成用过的弹壳抛出去的时候了。9月17日希特勒最后决定任命忙忙碌碌的蔡茨勒接替他的位置,希特勒没有接受凯特尔认为或者曼斯坦因或者保罗斯是更合适的人选的建议,次日他派首席副官施蒙特和古恩特·勃鲁门特里特将军一起去巴黎,这位将军要接替蔡茨勒当伦斯德的参谋长。
施蒙特回到希特勒在乌克兰的大本营已是9月23日晚上了,带回一个迷惑不解的蔡茨勒(还没告诉他很多情况)。午夜一时,希特勒把他从客厅里叫来,关于李斯特和哈尔德,他慷慨陈词地讲了一痛——后者“与其说是军人,还不如说是教授。”蔡茨勒脸涨得通红,觉得不是味儿,试图替他的参谋总长辩护,希特勒制止了他,站起来宣布让蔡茨勒即刻接替哈尔德。“我特此提升你为上将。”就这样,四十七岁的蔡茨勒便成为陆军中最年轻的三星上将,突然飞黄腾达,一跃登上陆军参谋总长的高位。这个快活的圆胖子,在做冯·克莱施特将军的参谋长年代,曾因精力旺盛,而以“大炮”驰名全军团,现在,他要搞一番改动,与哈尔德不同。此番变化真是再戏剧性不过了。
第二天中午哈尔德参加了最后一次气氛冷冰冰的战务会议。然后,希特勒和他告别,凯特尔和速记员们则站在旁边;希特勒批评这位将军失去了勇气,批评他缺乏毛奇那种为君主制而表现出来的疯狂理想。当陆军副官恩格尔少校陪同哈尔德一起走出门时,这位将军仍然抽泣不止——正如另一位将军所说,哈尔德就象一只狗在地毯上撒了尿让人看见而被踢出去一样。可是在最高统帅部的官员中洋溢着胜利情绪,他们为哈尔德给参谋总部丢了脸而幸灾乐祸。施蒙特宣布最后一个障碍倒下了,“佐森精神”现在可以休矣,德国陆军可以彻头彻尾地沉浸在国家社会主义精神之中了。
当然这位新任参谋总长在和党的关系上,比哈尔德强,能保持高度一致,但他绝非是个喜欢讨好的人。凯特尔照例提醒他注意:“万万不可顶撞元首。万万不可提醒元首说你的想法与元首相左。千万别对他说,事情的结果证明自己对了,而他却错了。千万不要向他报告伤亡数字——你可不能惹这个人生气。”可是蔡茨勒说,“既然要发动战争,就得有听到结果的勇气。”参政历史学家谢尔夫和凯特尔观点一致。有一次他对一位陆军将领说,错误的确出现过,但是,让元首把注意力集中在错误上并无益处,那样可能使他对自己的“直觉”失去信心,如此种种勾画出一幅颇能说明问题的画面。
起初,希特勒对于蔡茨勒的耿直还受得了。他希望蔡茨勒成功地改造参谋总部,甚至还为蔡茨勒拟定两项命令:一项是把年纪大的陆军指挥官清除(有些已超过六十岁),另一项是取消参谋总部军裤上的传统红线以及参谋总部的徽章。蔡茨勒拒绝以这种激进的命令作为就职的开始。参谋总部的传统不能一笔勾销,即使绝对独裁者也不能这样作。然而,提拔年轻一些的指挥官是有响当当的理由的,隆美尔、莫德尔以及保罗斯和狄特尔都是五十岁刚出头的人,他们的胜利就是证据。在第三个训令中,希特勒把对参谋总部的人事权从隶属于参谋长改为隶属于陆军人事处,同时又确定自己的首席副官施蒙特将军任该处处长——就这样第一次把全陆军高级人员的任命权绝对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必须让参谋总部的厚颜无耻的“共济会员”在陆军中失去统治地位。希特勒命令:
l、军官团只有一个。对于其中最优秀的军官要给予特别训练,以使他们尽早从事前线战区的高级指挥工作。
2、对被选受训的人数不加限制……
就这样,一批掌握参谋总部技术的年轻的蓬勃上进的前线指挥官象雨后春笋一样破土而出,形成了一个浪潮,这些人正值精力旺盛、体力最佳之时,将会给萎靡不振的德国陆军外部地区增添大量新生力量。哈尔德被一位比他年轻十一岁的将军所代替,蔡茨勒成为进一步从根本上进行改革的先驱者。
9月末,希特勒为自己对职业参谋官的反感找到了理由:盖世太保捣碎了个一直伸延到西欧的共产党谍报网,其中一个主犯是空军部附属机关的军官。他们向外发报,把希特勒大本营的详情告诉付给他们钱的俄国主子,还把希特勒对高加索的进攻方案,对德国飞机生产量的夸大的估计以及很多其他情况传递过去。他们的那几台无线电发报机是苏联驻柏林大使馆在“巴巴罗沙”开始之前送给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共产党员汉斯·科毕在勃洛克道大—伦佐伯爵夫人的帮助下交的货。首要人物是阿尔维德·哈尔纳克博士,他是经济部一个文职人员。这个特务网是由贵族和庶民组成的使用多种语言的混和组织,可是,希特勒却以藐视的态度注意到没有一个德国工人曾和这些人有关——最后被告发的一百一十七个组织成员不是象空军情报处里的哈罗德·舒尔兹—波森中尉那样“被歪曲了的知识分子”(这些人认为自己是红色德国的国防部部长。),就是追求色情和金钱而陷入叛国罪的破烂货。
第一批审判是几个月后开始的。美国出生的米尔德里德·哈拉克夫人被判处监禁六年,伯爵夫人是十年;其余均处以绞刑——这是希特勒为对付这种犯罪而规定的处决方式,希特勒还要求对这两个妇女进行复审,最终被判处绞刑。
1942年的夏季过去了;当希特勒9月27日飞回柏林时,首都正下第一场秋季雷雨。人们有一种忧伤之感——期待着斯大林格勒陷落的消息。帝国出版业头子已经命令为此付印特别版,可是事件本身并没有什么进展。在逐屋争夺战中,保罗斯的部队猛攻各个工厂,攻占供水系统、南站,以及全部伏尔加河沿岸,军旗已经插在共产党的大本营上边。尽管希特勒很乐观,可是连他最为忠实的追随者也不抱有这样的希望。
国内士气低落下来:英国对于市中心的夜间轰炸,战斗机和防空工事都无能为力。他命令德国空军在慕尼黑,维也纳、林嗣以及纽伦堡建筑高射炮塔——他对下属讲,对这些城市可能被毁的恐惧,使他常常作恶梦。9月份,英国空军对不来梅,杜伊斯堡,杜塞尔多夫和慕尼黑进行猛攻。有时夜里只来一架飞机,就把城里几百万居民、工厂里的工人吓得躲进防空棚和地下室,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德国空军本身正处于技术革新阶段,既没有利敌人相比美的战略轰炸机,也没有高速战斗轰炸机;四引擎的海因克尔177型飞机的试制失败了,它的引擎经常出毛病,还不能用于空军中队,大吹大擂的麦塞施米特210型战斗轰炸机在1942年初就得淘汰。而相继出现的飞机——麦塞施米特410型,仅仅飞行过一次。希特勒对飞机一窍不通,已把空军的前途放心地交给戈林掌握。他开始怀疑他对戈林的信任是否错了。他对空军参谋长耶舒恩纳克这位年轻的将军的询问逐渐多了起来,把那个苦恼而自负的帝国元帅戈林排斥在外;他同更为知名的二号人物陆军主帅米尔契讨论德国空军的政策,同军械部长艾伯特·斯佩尔或者同戈培尔讨论帝国的经济事宜。
希特勒对戈培尔承认,慕尼黑遭到轰炸使他高兴——他甚至荒谬地认为炸毁了他在那里的公寓反而卸去了他的负担。这次轰炸对执拗的巴伐利亚人有好处。公民对战争的态度已冷淡到这种程度,以致英军引起了他们对战争的注意都使他感到高兴。在总理府的画廊里希特勒和戈培尔站在一起,这个地方是战前柏林召开隆重集会的场所。希特勒说他渴望和平,和平可以使他返回到幽雅的环境里,心境也能平静。戈培尔看见希特勒既活跃又和蔼;元首刚刚同一万二千名年轻的军官讲过话,感到精神振作,信心坚定。希特勒相信,尽管是冬季,只要斯大林格勒陷落,他将向南打过高加索,因为那里的气候会适合把战役继续下去。他希望到1943年扎波罗日耶的巨大发电站能够再次开工,这样顿尼茨的矿山和石场就可能开工生产,供德国使用了。
看来,希特勒对戈培尔是有点过于纵容了,这位宣传部长竟指出,他们的每次进攻都缺乏那决定最后胜负的百分之十的努力。德国公众正等待着全国动员令。德国面对的是全面投入战争的极权主义国家,但却允许一些诸如给波兰的汉斯·弗朗克宫殿的马饰镀金这类无用的开销。令人莫名其妙的是,希特勒对宣布全面战争仍然犹豫不决,因而浪费了好几个月宝贵的时间。
对西部防御的焦虑从未离开过他。举例说,德国占有的彼得沙莫芬兰镍矿,对德国的战争是至关重要的。现在夜又长了起来,他命令把能搞到的每一条战舰都停在北部水域。希特勒知道,英国正在秘密地把成吨的破坏材料空投给荷兰的特务。希姆莱的盖世太保早已钻进这个特务网中,已为相继运来的特务和设备埋下了伏兵——这是一个一直为元首知晓的永久性的“英格兰把戏”。
就连一向平静的小小的丹麦,这个在与斯堪的纳维亚联系中起决定作用的国家,也越来越不宁静了。9月25日是克里斯蒂安国王诞辰,希特勒按惯例发去了贺电;可是复电里故意使用了粗暴的语言。正如戈培尔所说,对欧洲的君主需要不时地打几个嘴巴,才能使他们恢复理智。所以希特勒从哥本哈根召回了他的使节和军事指挥官,让丹麦驻柏林外交人员打点行囊,并且拒绝后来王储的赔礼道歉,等到这些倒霉的丹麦人提心吊胆,焦虑不安地过了四周之后,他又委派前盖世太保官员瓦尔纳,贝斯特博士任哥本哈根的独裁者。他指示贝斯特对丹麦君主完全不予理睬,一定要使丹麦纳粹跻身于新政府——这个政府尽管“没有丹麦人民的支持”,却要成为“合法而又百依百顺”的政府。就是老国王死去,德国武装部队也不许参加国葬。
不知为什么,希特勒最害怕敌人入侵法国。对迪埃普的进攻表明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众所周知”,9月29日希特勒把戈林、斯佩尔、伦斯德,还有几个特意叫来的将军集合到总理府的内阁室,提醒他们注意,“我从没投降过。但是有一点我们要十分清楚:强大的敌人在西方登陆可能预示真正的危机。”这个敌人将会拥有绝对的空中优势。我们防御入侵的工事将受到轰炸机和军舰上大炮的连续打击。只有最坚固的钢筋水泥掩体以及在全部海岸线设下反坦克工事,方能挡住入侵。
对于他的三小时秘密讲话,陆军的抄本是这样记录的:
“元首最后重复说,影响这场战争胜利的危险因素,他认为只有一个,即在西方出现第二战线,这会直接危及东方的战斗以及国内基地。这个第二战线,敌人想在哪里开辟就能在哪里开辟,想打多久就打多久,想离欧洲多远就能多远。目前,他认为主要任务是避免把他的国家变成战场,对西线入侵会直接导致这种后果。如果我们能把对西方的入侵拖到春天(到那时,大西洋壁的一万五千个钢筋水泥掩体就会建成),对我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我们已度过了食物严重短缺的一大难关。我们增加高射炮和炮弹的生产就可以保护国内基地不受空袭。春天我们要以最精良的几个师进军美索不达米亚,这样,有一天如果我们愿意,就可以迫使敌人在那儿媾和。从前由于过分谨慎,德帝国曾受过损失,新帝国在战争中不会重犯这样错误了。”
第二天,他对全国人民发表讲话(好几个月来这是第一次),因为他没有过多时间,他深感遗憾,他的时间没有一位身穿白丝褂,头戴松软的阔边帽或者穿上别的什么滑稽可笑的服装,在世界各地巡视的首相的时间多。
“当然对这些人不可能谈论什么信仰问题。如果有谁确认纳姆索斯或者昂达耳斯内斯是一次胜利——如果有谁甚至把敦刻尔克描写成是历史史上最大的胜利,或者把大约九小时的远征(迪埃普)看成是全国胜利的先兆而惊讶得口蹬口呆——显然我们那点胜利和这些胜利连比都不能比!如果在最后几个月里,在这个可以用来打仗的时间仅有几个月的国家里,我们向顿河进军,最终到达伏尔加,越过斯大林格勒并把它夺下来(他们对这一点是确信无疑的),在他们的眼睛里,这也不算什么!如果我们向高加索进军,也象我们占领乌克兰一样,把顿尼茨的煤划在我们的版图之中,占有了百分之六十五到百分之七十的俄国铁矿砂,为德国也为欧洲人开辟世界上最大的粮仓,同时也接管高加索油井,也没啥重大意义。所有这一切都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如果加拿大部队在英国人的小尾巴驱赶下来到迪埃普,他们在那儿守了九小时之后就被消灭了,然而这却成了英帝国特有的那种辉煌的永不枯竭的能量的令人鼓舞、令人震惊的证据了!在这种胜利的映衬下,我们武装部队成了什么?我们的步兵,我们的坦克又成了什么呢?我们工程师的工作成了什么,我们铁路建设大军成了什么?我们巨大的运输系统——我们修建这个系统是想在几个月内再开发半个大陆的——与此相比又成了什么样子呢?……如果丘吉尔先生这时说,“我们想让德国为盘算在什么地方和在什么时候开辟第二战线发愁去吧,”那么我只能说,“丘吉尔先生,你可从未让我担心过呢!可是对你们那个盘算,我们也必须盘算——你在这点上算说对了,因为如果我的敌人是一位五尺之躯的男子汉,我能精确地推断出他要攻打什么地方;如果一个人面对的是个傻瓜,显然他一点也不能知道,因为他可能作出无法想象的是疯狂的事情来。这真是个不令人喜欢的特征——对一个患麻痹症的醉鬼来说,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永远的千年帝国—元首与战争—第三部—非洲与斯大林格勒
非洲与斯大林格勒
希特勒确信他对即将到来的冬天持乐观态度,是有充分理由的。运输上的极度困难已经克服。欧洲整个占领区的收成比预料的要好。艾伯特·斯佩尔正在挖掘德国工业潜力,以生产更多的坦克大炮。在米尔契元帅的领导下,空军的生产线正在重新组织。大西洋沿岸的防御工程正在修筑。海军进驻挪威,潜水艇已封锁同盟国的北冰洋护航线。德帝国的领地扩展之深远超过历史上任何时期。
1942年10月1日隆美尔,这位和蔼可亲、沉静寡言的陆军元帅在柏林总理府拜访了希特勒。他对自己不得不放弃对英国的阿拉曼阵地的进攻作了解释,主要因为意大利军官的平庸无能和英国的空军优势。可是,当隆美尔汇报到英国飞机正用四十毫米弹头去击毁他的坦克时,戈林嘲讽地说,“这不可能——美国只会制造刮胡子刀片!”隆美尔反驳说,“帝国元帅先生,我倒希望我们也有那样的刀片。”希特勒把一种新式自行进攻炮的样品拿给了隆美尔看,在这坚不可摧的装甲车的低低的炮底架上架着经过严格验证的口径为105毫米的大炮,暴露给敌人的部分异常的小。希特勒还对隆美尔讲了新型虎牌坦克情况,并答应用无数条西贝尔号渡船——这是一种具有强大防空装备的小型平底船——把四十门这样的炮和隆美尔需要的全部汽油送到非洲去。可是他的诺言没有兑现。隆美尔后来写道,希特勒被他的军火生产专家引上了错路,就连斯佩尔也只能答应,到10月末才给希特勒十几门这种进攻火炮。不过希特勒是个乐观主义者,他告诉隆美尔,有一种武器威力惊人,能把两英里以外的人炸下马去。几个月前,斯佩尔不加渲染地讲述了德国在原子研究上所做的有限努力,显然,希特勒那想入非非的头脑对此并不相信。希特勒喜欢隆美尔——时机成熟时,要把他提升为陆军总司令。
希特勒10月4日返回乌克兰。哈尔德终于离去了。蔡茨勒的活力感染了每一个战务会议,这叫希特勒想起了拿破仑的格言——“快些,快些,再快些!”蔡茨勒负责东线,约德尔和最高统帅部负责其他战区,这是在大本营的战务会议上反映出来的责任分工。在大本营,蔡茨勒首先向希特勒简要介绍了俄国战线的情况(常常完全在私下进行),接着由约德尔介绍“最高统帅部的战区情况,”希特勒对这种革新给以鼓励,他看出蔡茨勒具有夺得俄国所需要的战术经验,约德尔具有蔡茨勒缺乏的,能看到其他战区的宽广战略视野。蔡茨勒立即到南线视察,返回维尼察,以希特勒的名义发出一系列加强陆军战斗力的现实主义命令——从现代化武器、弹药,地雷的合理使用到战斗部队的特别配给量的采用。
可是这两个军事顾问都不是拍马屁的人。有一次,约德尔把胳膊肘撑在地图台上,向希特勒瞥了一眼回答说,“我的元首,那个命令,我不能服从。”这时,速记员们都屏住了呼吸。还有一次,蔡茨勒警告说,除非把某个突出部位上的军队撤下来,否则士兵对领导会失去信任。希特勒看到这位新上任的将军对他敬畏之情已经减少,他吼叫起来,“你只是个参谋。你对士兵了解些什么!”蔡茨勒尖锐地提醒元首不要忘了,1914年8月他就是以一个步兵的身份,走上战场——背着背包、扛着步枪——在比利时参加战斗。“因为对敌作战勇敢,被提升为中尉。有三年时间,我指挥连队,还有一年时间是当团副。我负过两次伤。我认为我的战斗经验和你也差不多。”希特勒脸色苍白,指示这位将军续续开会,从那儿之后再不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了。
于是,蔡茨勒的地位巩固了。对照起来,凯特尔却早已失去了希特勒的尊重。希特勒喜欢拿不在场的指挥官开‘善意”的玩笑,‘我的陆军元帅们是伟大的战术家,’一次他大笑着说,‘提起战术,他们自然认为就是退却!”大家哄笑之后,他满意地接着说,“陆军,元帅们的见识有洗脸盆盖那么大I”别人都笑了,凯特尔陆军元帅的脸上却没有牵动一丝肌肉。次日,一位副官告诉希特勒,蔡茨勒想要私下和他说句话,午夜进行了会面。希特勒诚挚地和这位将军握手,说‘有什么事找我吗?”我的元首,”蔡茨勒回答,‘我得说心里话,作为一个陆军将领,我反对你对陆军元帅们使用的语言。我请求您,当我在场时不要再那样说,可以吗?”希特勒哑口无言,然后伸过手去。“谢谢你。”正如后来蔡茨勒说的,这是元首没有预料到的。三个月后,安东奈斯库前来拜访时,希特勒把蔡茨勒介绍给他,并说“这是我新任的参谋总长。是位具有钢铁意志.和丰富战争经验的人。”
这次战争,自从1939年以来出现过很多新变化。在东线和东南线,,游击队和土匪正在打一种新的战役。在西线,同盟国要努力超过(还真的远远超过了)谍报局的突击队战术。无论是在法国的秘密雷达场地的胜利,还是在北非的德国油库周围的胜利,都使希特勒忧心忡忡。他不打算对被俘的突击队表现仁慈: 8月份,在北非战线后方捕获了六个曾给德军带来过重大损失和伤亡的不列颠人,,其中两人还穿着德军军服,;配着德军装备。他们被俘后,希特勒下令把他们处决。正如10月份他警告西线的指挥官时说的那样,除非他们收起软心肠,,无情地打击同盟国的突击队,否则,自然要陷入比东线还可怕的游击战的罗网之中。从前还未曾有过“不法分子”在战争中起这样的作用——破坏交通,威胁亲德分子,破坏重要设施。一个破坏分子就能搞垮一个电力站;一个人就能使空军丧失几千吨军火。英国的突击队在军服上面罩上便衣,以便逃跑,如果愿意投降也方便——“真是对日内瓦公约的粗暴践踏。”希特勒说,而他却把自己入侵荷兰时所采用的战术轻易地忘个净光。
有一本突击队训练手册落到希特勒手里,上边有图解,说明如何割开人的喉咙,如何捆绑俘虏,——在俘虏颈部绑上一个套子,如果俘虏挣扎,就会被勒死。而且已经发现了几个这样捆绑着的死尸。令人赞赏的是,在北非缴获的类似说明书,英国政府不承认是他们的。9月人们告诉希特勒,英国人把一艘要沉没的德国布雷舰艇上的幸免者全部用机枪扫射了,希特勒怒不可遏,大声呵斥说,“我们必须象他们对待我们那样对待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必须立刻宣布,从今以后,要向空投的人员开火,我们必须宣布,舰艇被鱼雷击沉后,对船只上的幸免遇难者,我们的潜艇也要予以轰击。不论他们是士兵还是百姓,妇女还是儿童!……英国人是实用主义者,毫无顾忌,冷若冰霜,可是你只要对他一龇牙,他就会对你表示出好感,几乎变得友好起来!”他命令海军进行报复,可是雷德尔持有异议。德国军官对‘旧式”战争的传统,——对那种使用战略轰炸机和原子武器之前的战争——太精通了,以致不接受希特勒的激进主张。
当10月4日希特勒返回维尼察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说,前一天夜里,一支英国突击队袭击了英吉利海峡的小小沙克岛。这个小岛只有一个步枪连守卫着。这支突击队抓住了正在旅店中睡觉的五个陆军工兵,给他们带上了手铐和脚镣,后来,在撤离之前又是枪击,又是用刀戮,把他们弄死了。希特勒立刻下令把在迪埃普抓到的全部俘虏都带上手铐、脚镣作为报复,直到英国政府答应不再采取这种作法为止,英国又宣布,要对他们集中营中的同样数目的轴心国的俘虏进行报复。同时,希特勒为7日广播的最高统帅部每日公报草拟一篇短文:·这支英国的恐怖破坏队及其同谋,在行动上更象土匪而不象士兵,将来无论他们出现在那里,德国士兵都要这样对待他们,要无情地把他们消灭在战场上。
约德尔将军力劝希特勒到此为止——仅仅那些警告的言词就可以使他们收敛,用不着实施了。希特勒不同意,他抱怨将军们太懦弱,甚至不愿意执行他的肃清苏联军政委的命令。“作战部该受批评,他们总是把士兵的职业同牧师的职业等同起来!”凯特尔和约德尔拒绝拟定新命令,所以希特勒向他的秘书口授了这项命令。他以突击队的作法不符合日内瓦公约的规定,来为自己的命令辩解。“所缴获的文件表明,他们不仅得到命令要给俘虏带上手铐脚镣,而且一旦觉得俘虏是个累赘妨碍他们的目的时,还要将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立即处死。”约德尔,在10月19日很不高兴地将希特勒的命令发给了指挥官们,极力警告他们不要让命令落入敌人手中。
那种报道过的英国突击队战术给落入德国手中的许多人如此.这般地带来了悲剧性的后果。这里边也有报仇的渴望在起作用。如,10月23日希特勒的战务日记是这样开始的:“新近英国空袭了非洲的一个伤员医疗站,为了对此施行报复,元首命令立即处死那些破坏格洛姆湾发电站时俘获的不列颠人。“一周之后,六个英国水手企图毁坏正在挪威峡湾过冬的铁比茨战舰,他们的双人.鱼雷艇在恶劣的天气里迷失了方向,使这种企图未能得逞。希姆—莱向希特勒报告说,他们都穿着便衣,船上飘扬着挪威国旗。挪威边防卫兵抓到了他们,可是这六个人用暗藏的武器开火,结果五人逃至瑞典,从技术上看,很清楚他们是非法的。希特勒命令把第六个人处决了,这个人是水手,二十岁,双腿被俘获他们的挪威人击穿了。三周之后,英国兵又对一个水力发电厂进行突击队式的进攻,十四个活下来的英国兵又遭到同样命运,第一架滑翔机坠毁到海里,该机里全体人员死亡,第二架和牵引机一起坠毁在一个山坡上。挪威警察围住了幸存者。德国在机体残骸中发现大量搞破坏使用的设备。按照处理突击队的新命令,在天黑之前,“这十四人全部被枪毙。他们有几个是穿军服的,这可能引起过希特勒的忧虑,所以几个月后当英国正式提出抗议时,希特勒向约德尔口授一个答复:只要敌人士兵穿军服,执行军事任务,就按“公约”办,但是那些掉队的穿东正教或者老百姓衣服的,在我们战线后暗中搞破坏活动的士兵、或者“暗藏武器”者要处以死刑。
由于意大利的迂回政策和希特勒不适其时的建立了傀儡政府,使巴尔干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凶猛的游击战。1941年4月南斯拉夫被割裂成由“波格拉夫尼克”统治的克罗地亚,安特帕维里克和在德国军事管辖下的塞尔维亚。意大利占领了门的内哥罗及部分克罗地亚,并且要并吞克罗地亚的大段海岸线。到1941年5月,在整个从前的南斯拉夫土地爆发了游击战。塞尔维亚的游击队被德国残酷地消灭了,可是在克罗地亚,敌对的游击队和土匪的队伍在这块土地上四处流窜,恐吓亲德分子,抢掠,杀戮,想要从一开始就将新克罗地亚的国家机器搞瘫痪。在德拉查·米哈伊洛维奇领导下的塞特里克人正为恢复南斯拉夫的君主政体而战;在铁托的领导下,游击队正为共产主义理想而战;克罗地亚的政府军正和反对他们的一切人战斗,由于意大利人没能提供援助,他们缺少最简单的武器,战斗受到阻碍,一无所成。墨索里尼抱怨说,克罗地亚人正迫害塞尔维亚少数民族,男女老少已被杀害两千多名。而他的第二军团,在爱争论的马里奥·罗塔将军的指挥下,不是和克罗地亚政府军站在一边,而是和塞特尼克站在一边——甚至武装起来反对铁托的游击队。意大利的确正在编织一个乱七八糟的大网。
这是把德国和意大利在目标上逐渐增长的分歧暴露出来的问题。克罗地亚还是个战略要地:德国通往萨洛尼卡和北非的供应线横穿该国,它每年向德国输出石油和二十万吨铝土矿。秩序和管理对纳粹是重要的。可是意大利正压缩克罗地亚人口,还在积极掩护犹太人——真正的颠覆分子,并且正努力实行类似德国的法律来对付他们。9月下旬希特勒同波格拉夫尼克和德国军事指挥官经过讨论,解决了这个爆炸性的局势。他在克罗地亚有两个师,一个克罗地亚营正在斯大林格勒前沿战斗,更多的士兵——一支纯粹的外国大军,正由武装党卫军训练,可是现在波格拉夫尼克需要他们在克罗地亚恢复秩序。这都是罗塔处事奇特带来的结果。可是,希特勒不愿意让墨索里尼为难,他把送往罗马的文件中那些可能引起意大利敏感的内容去掉了。正如里宾特洛甫在
10月中旬所写的:“德意联盟现在是,而且一直是我们外交政策的基础。’
私下里,希特勒对于意大利人温和地对待塞尔维亚人表示遗憾。只有毫无约束的暴力才能奏效——正象在俄国,仅有用暴力对付游击队才能凑效一样。“原则上,同不法分子战斗,奏效的办法就是正确的办法——我希望把这种想法努力灌输到每个人的头脑里,”他的主张就是这样。“这会给每个人以充分的行动自田。……如果不法分子用妇女、儿童作为庇护者,那么我们的军官和士兵必须毫不犹豫地向他们开火。重要的是达到目的,消灭不法分子。”希特勒以后不想用“书呆子气”的纪律处分约束军官。希姆莱明白了他的暗示。结果在8月,9月、10月和11月,他的治安军用快枪点名的俄国游击队员就有一千三百三十七名,并且还处决八千五百六十四个抓来的俘虏,在他呈给希特勒的有关这一时期的报告中,列出要逮捕的“游击队同谋犯和嫌疑犯”有一万六千五百五十三个,其中—万四千二百五十七个被处死,在同一标题下,另外还有三十六万三千二百一十一个俄国犹太人被处死。
希特勒对东线不再感到头痛与焦虑不安了。苏夫将军的第十七军团仍在努力穿过山区,向土普塞和黑海挺进。斯大林格勒正在被一步步地占领。用不了多久,他的军队就可能赢得来之不易的冬季稍事休息的时间了。10月14日,他下令沿目前的战线建造冬季工事——最大限度地使用俘虏,百姓以及妇女儿童来支援工程建设。次日,德国空军中受希特勒宠信的指挥官,陆军元帅里希特霍芬来访。里希特霍芬的日记报告说:“由于斯大林格勒,再加上清除了哈尔德,元首的心绪很好。对我特别亲切……元首狠狠地(也是合理地)指名臭骂了李斯特。我(在高加索)的行动计划被批准了。我对他讲了些我们步兵的弱点,讲了我们的战术,特别讲了我们的困难地形。蔡茨勒是个身体粗壮性格欢快的人……。”
几天后,苏夫的战役终于停下来。10月的最后一周里,在斯大林格勒的保罗斯部队情绪也低落下来。里希特霍芬写道:“主要原因是战斗员和指挥员疲惫不堪,这个军团对于各个师供给一万二千人吃饭,而实际上只有一千人在前线打仗的情况采取学究似的宽容态度……。我对保罗斯讲了这些,当然他不同意。”蔡茨勒在希特勒面前仍然给保罗斯以很高的评价。可是10月26日,他在希特勒的战务会议上承认:“在第六军团看来,敌人在列宁格勒的抵抗很顽强,不到11月10日,不可能夺下该城。”
夺得高加索油田,在冬季之前是不可能的了,所以,10月7日,希特勒已下令让德国空军炸毁萨拉多夫和格罗兹尼附近的苏联油田。两周之后,又把阿斯特拉罕和巴库补充到目标一览表中。
8月以来迈科普一直在德军手中,但是那里一片混乱——油井不是被炸就是被污泥淤住。陆军石油队报告说,需要一年的努力方能修复。这时,有人告诉希特勒从塔曼半岛得到油田要容易得多。这个石油队在迈科普三个月无所事事。因为他们轻率地认为巴库和格罗兹尼不久就会落入德国人手中,在希特勒命令轰炸破坏这些油田之后,石油危险的严重性对每个人都显而易见了。意大科海军没说明德国已供应的几千吨石油是怎么用掉的,就高声呼叫还要石油。德国海军部指出,仅将夏恩霍尔斯号、纽伦堡号,欧根亲王号和吕佐夫号调往挪威就会消耗九千吨石油,11月只能剩下一千吨,12月只能有二千吨可供实际军事行动使用了。
德国的劳动力也同样是战争的短缺商品。工业靠的是希特勒的劳动独裁者弗里茨·沙克尔所得到的六百万外国工人—一不过沙克尔强调,必须供应相应的食物,尽管地方长官常常有不同认识。斯佩尔允诺从德国军火工人中增编出三个师,可是,不久他又把答应的五万人缩减到四分之一,实际上这些师从未形成。事实上,陆军的编制只有一百万士兵。而空军不是这样:希特勒一直认为,空军的编制仅有一百六十万——现在他获悉,由于他们预料飞行中队力量将成倍增长,所以空军已经膨胀到一百九十八万人了,这本来是希特勒早已认为不切实际而放弃了的主张。希特勒命令海军和空军都要往贫血的陆军中调人,可是戈林决定,宁可创建二十个空军“陆战师”,也不眼看着他的空军人员被迫转到反动的土灰色的行列里去。这样,为迎合戈林的顽固和自负,结果他的二十二万士兵打起仗来(常常在最关键的战区)暴露出缺乏训练,没有战斗经验。
到了1942年秋,在人力物资缺乏的同时,希特勒的情报机关又彻底垮台了。莱因哈德·盖伦上校的陆军情报处在11月初之前一直预言说,俄国的攻势不是在南方发动,而是在北线的斯摩棱斯克,甚至会攻打大卢基。威廉·卡纳里斯海军上将的谍报局却说,同盟军计划的第二战线,不是如人们所说的在北非,而是要攻打瑟堡半岛,证据也同样令人信服。正如弗洛姆将军一—负责组建新师的人——评论说,“如果对瑟堡的进攻和对大卢基的进攻同时发生,我们就可能失去这场战争。”此外,希特勒对斯大林未来的力量也发生了判断错误。(10月21日凯特尔说,“元首确信俄国要垮台了。他说二千万人要挨饿了。”)第一批,三个空军陆战师被派往大卢基,那是第十一军团的战区——这意味着最后放弃进攻列宁格勒。可是按希特勒的观点,俄国进攻斯摩棱斯克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把第七空军师的伞兵和第二十装甲师也凋到那儿去了。这些都是严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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