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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年

_3 李宝峰(现代)
  后来我们就巡逻到那个胡晖被治保主任抓了的垛口。我们两个坐在那里。先是互相哈哈大笑。农村的秋天,总有那么一点点寒冷。夜里,偶尔有狗的叫声划过。远处的陇海铁路上,有飞奔的列车疾驰而过,在黑暗中带来一束光芒。
  胡晖说,梁小北,我觉得我今年考不上。我看你还有希望。
  我说,我也不行。
  他就说。你说上学有什么意思?考上大学又有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还很迷茫。
  他就哈哈一笑。以前咱们在渔家岭的时候我就想将来学功夫,然后厉害的,像霍元甲一样。结果呢,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的很幼稚。要是到时候考不上,我就去少林寺拜师学功夫去。
  我也跟着笑。我还想当个作家呢!
  后来沉默。胡晖突然说。你说人死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说我不知道。人死了就死了,还会怎么呢!
  我想如果可以轮回那就好了,我下辈子宁愿变成一棵树或者石头什么的。
  我说,我下辈子还要是我自己,我要好好挣钱,周游整个世界。
  他就朝我笑笑。黑暗中,他的脸皮抽搐。
  后来他又问。那天晚上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不是处男?
  你为什么老是问这个问题呢!换个吧?
  你就说嘛,反正有没有外人,再说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就说,不是,我初三的时候就不是了。
  你和谁?
  我不说。他就不作声。然后他蓦然地哭起来。他用手捂住脸。真羡慕你,看来我真的很落伍。一个月以前我还没有摸过女生的手呢。他说。看着我整天还胡折腾,真的有时候感觉活着没有意思的。
  后来他说。小北我们是朋友么。
  我说是啊。他就不再哭。幸福地笑起来。像我们在渔家岭的山坡上打完架以后又小拇小和好一样的幸福。
  天快亮的时候,东面一片青色。我和胡晖困的一塌糊涂。我们一起回老到宿舍,拔起被子就蒙头大睡。
  我又在做梦。同样长着翅膀在天上飞翔的梦。
  突然有人抓起我的被子。睡个屁,梁小北,胡晖杀了人,卧轨自杀了……
  
  29
  我真的后悔我没有把那三个印章送给胡晖。约瑟夫·贝迪耶说过:不幸的人,他们因为分开而痛苦,然而更痛苦的则是他们相会时。而我和胡晖相聚时没有感到那么痛苦,可是当他死去的时候,我却蓦然的痛苦起来。甚至超过了我爸梁田玉淹死在渔家岭的那个时候。我跟着同学赶到的时候,整个现场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我只看到铁路的枕木上有残垣的血迹,像我和胡晖看色情电影时候路过时看到的女人的卫生巾一样的颜色。中午,一个警察把我从教室里叫了出来。说是找我谈话,因为我是胡晖临死之前唯一的证人。我在校长的办公室里,头一直望着天花板。警察说,胡晖临死之前和你都说了些什么?我皱了皱眉头,我说,我忘记了,你不要问我。他就让我冷静一下。后来我就一五一十的将我和胡晖那天晚上的遗言全部告诉了那个警察。我最后签了名字。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孤独起来。我勤奋的学习,不和别人说话。独来独往,以至于后来杨筱羏说我是一个孤独,不喜欢和人交往,还有些傲慢的人。其实太多的是因为胡晖的死。我一直自责着。半年后,我出乎别人意料的考上了大学,来到了我后来故事发生的地方。至于胡晖杀的人,就是那个半夜里拿着手电筒逮着胡晖的那个治保主任。我说过石瑜凤和胡晖有过一腿。胡晖杀人,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石瑜凤。你还记得胡晖第一次问我梁小北你是不是处男的那个晚上,他不在宿舍的时候。石瑜凤把他叫出了宿舍。那天的情况基本是这样的。(这是我后来从那个警察的卷宗里看到整个案情的过程)文字里记载治保主任那天晚上出来巡逻,遇到了正在上厕所的石瑜凤,然后就起了歹意,并蹂躏了她。石瑜凤后来找到胡晖,告诉他整个过程,胡晖便一直谋划着,一直到那天晚上我们看校的时候,他趁着治保主任熟睡的时候钻进他的屋子,用榔头敲碎了他的脑袋,然后自己卧轨自杀了。整个过程就这么简单,我不明白并不出众的石瑜凤会引起那么的麻烦,竟然背上两个人的性命。而且治保主任会对她起了恻隐之心。后来,石瑜凤无法忍受大家的言语和目光,转学走了。再后来,名人胡晖的事迹便随着高考的压力被大家淡忘。时间,1999年深秋。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在整理我的书的时候。我发现一张纸,上面写着:在十八岁上,孤零零,无依无靠头一回走进“纱笼”!一个女人的眼光就足以使我惊慌失措。我越是想讨人喜欢,越是变得笨拙。我对一切形成了最错误的看法;要么无缘无故地轻易信赖别人,要么我把一个人看成是敌人,只是他用严肃的眼光看了我。回忆起来羞怯造成的许多不幸中间,使美好的日子显得多么美好啊!我真想活着,可是我却厌倦了这个世界。字迹是仿宋的。最后盖了三个印章,是我刻给他的那些。一个小篆的,一个宋体,一个隶书。我知道这段话前面是康德说过的,最后一句才是他自己的。我的眼泪就哗的一下就流出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刻章。《围城》里说,女人有化妆品的援助,胭脂涂得浓些,粉擦得厚些,红白分明会掩饰了内心的凄黯。自从我在杨筱羏的背上写了字以后,她就会隔三叉四来宿舍找我。她会化淡淡的妆,给人总能闻到一股香味。不过她的内心不是凄黯的,而是鲜活的。那天杨筱羏和我一起吃完晚饭。我们去了图书馆看了一会书,就百无聊赖起来。她困惑的看着我,我也无聊的看着她。然后我们就抱着书包跑出来。我说过经过我们学校的排球场,旁边有一个小树林,我就和杨筱羏一起跑到那里。你猜我那个时候看到了谁,蓝蓝师姐。她正坐在那里背英语。我对蓝蓝师姐的深刻印象甚至超过了胡晓燕。她气质,有一种成熟的美,在她的身上洋溢,虽然有些微微的胖。在深秋的蓝天下,她的神情飘荡,在我的视野中。我朝她笑笑,她也对着我笑笑,像我认识杨筱羏的时候。我发现笑有时候可以征服一切。杨筱羏坐在我身边,像一只麻雀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我透过杨树林,看见排球场上有人在打排球。突然杨筱羏问我,梁小北,你说我们将来能结婚么?我说,你以为呢。她说应该不行的,“同行不宜结婚,因为彼此都是行家,谁也哄不倒谁,丈夫不会莫测高深地崇拜太太,太太也不会盲目地崇拜丈夫,婚姻的基础就不牢靠。”人家钱钟书很早就说过了,我们是同行啊。她就大笑。我说不结才好,我何必要面对一棵大树而放弃一片森林呢!她说看来你还比较明智。后来我回头,蓝蓝师姐不见身影。我就突然失落起来,感觉就那么空荡荡起来,心里。我又看着杨筱羏,她歪着头,看着排球场上的人。我就抱着她,把她压倒在地上。她说梁小北你要干什么?我说我干什么你知道。然后她就不动了。我吻了她的脖子,然后是她涂了唇膏的嘴。我褪去她裙子底下白色的内裤。她的嘴里“嗯”一下,被我又吞了回去。我拉开自己的拉链,把我的阴茎伸出来,让杨筱羏坐上去,然后用她的裙子遮着。杨筱羏就抱着我,钻进我的怀里。这个姿势怎么说都是不道德的,况且在白天,还在校园里。杨筱羏的阴道紧紧包含着我,我膨胀着,一点一点的融化。她睁着眼睛看着我,用鄙夷的目光。我亲她的嘴唇,她不让。她说,梁小北你是个流氓,十足的流氓。我说我就是流氓,是流氓怎么样。你不是流氓还和流氓一起!她就瞪着我。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到星光满天,校园里的灯光突然都闪烁的时候。我的裤子上有了湿润的液体流淌。我说杨筱羏你真淫,流了我一裤子。她就在上面不停地动起来。她搂着我的腰,把我抱的紧紧,胸部在我的眼前摩挲。完事之后,杨筱羏帮我擦去裤子上的液体。然后她说她困了,我就把她送回宿舍。我走路的时候一侧紧紧靠着杨筱羏,因为那里湿了一片,像尿了一裤子。杨筱羏就呵呵笑起来,因为那是她的杰作。看着杨筱羏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我高兴极了。我先去了教学楼的一楼厕所,我故意上完厕所的时候给杨筱羏的杰作的那里洒了一些水,以消弱它的气味。然后我爬上了图书馆的天台。除了校园外面的树林,天台还是我的乐土。在天台上可以使人思绪奔放,可以毫无顾忌的想一些东西。或者我站在天台上看到向西慢进的列车,我会想到胡晖。或者我看到远处灯火辉煌的轮船,我会想到在钱馨云家里的看到的坦克等等。十一月的青岛,大致寒冷已经侵袭已久,风会瑟瑟的渗入人的肌肤,不像夏日里那么可人。我一口气爬上楼顶,心情豁然开朗起来。甚至超过刚送走杨筱羏的那阵。我看见城市里流淌的灯光和远处海上流影的飞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不远处。树林里的那个女孩,蓝蓝师姐。一点都没有错。我惊奇地张大了嘴巴。这个世界真的有时候就那么小,我深信上帝是偏袒我的。她朝我笑笑,借着灰色的夜色和城市里撒下的霓虹灯的辉煌。你怎么也来这里,这么巧啊。我说是是啊。我的心脏就加速跳动起来。她回过头,风刮过她的脸,将她的衣领卷起来。她说,天台上可以使人忘却过去,树立面对生活的信心,所以我经常来这里。我呵呵傻笑,我是来看风景的。她就会心的看着我,眼神深情。这么可爱啊你。后来我知道她是化学系的研究生,名字叫于蓝。后来我们在天台上待了好久,一直到马路上的出租车的数量稀少的时候。我把她送回了宿舍。我从下午看见她的时候,我就一直有一个充满幻想的想法,我想摸摸她,因为她的感觉给我有点不可思议,甚至幻想至少可以碰一下她葱根一般的手指就心满意足。她进了研究生楼门。我又困顿起来。突然她回过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梁小北,我说,我是材料2000的。她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又回来。我有个礼物要给你。我站着没有动。她就过来伸起脖子,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没事回去吧,有空找姐姐玩。我就顿在那里,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心里乐滋滋的。我就高兴地蹦蹦跳跳地唱着许茹芸的《遇见另外一个》,在校园的大街上。我跑进操场,在那里一个跑了好久,等到自己大汗淋漓。我经过了排球场的时候,一对情侣正在那里接吻,他们慌张的起来。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们,请继续。然后飞也似的逃走。身后,留下他们诧异的目光。一个女人问,那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对着那个男的。
  
  30
  杨筱羏在外面租了房子。说是为了自己学习,宿舍里没有氛围,英语怕这次四级过不了。我会偶然去她那里过夜。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在外面玩的关了楼门,还要受罪似的的钻进去。我每天晚上抱着杨筱羏,就像研究中国地图一样研究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对于任何一个物体,如果比例太大,你肯定就对她有了偏见。尤其在近距离以后。我认识蓝蓝师姐一个月之后,我对杨筱羏的身体简直了如指掌,甚至超过了她自己。我开始厌恶她,因为她会向我撒娇,有时候娇气的要命。她的背上的皮肤粗糙,还有一颗很大的红色的胎记。她的脚后跟皮皴,像粗糙的砂纸,尤其她晚上脱光衣服睡觉的时候。她还有体毛,长长的,红色,像微风中一动一动的小草。她还会骂人,满嘴的污言秽语,尤其还强词夺理。最令我不解的是她竟然喜欢裸睡,而且白天也不戴文胸。杨筱羏开始给我打电话,我就去看望她,后来离考试越来越近,她就顾不得我。我就跑去看望蓝蓝师姐。研究生楼是男女混住的,我可以进去的。那天是星期三,我没有上课,无所是事的就溜了出来。我在校园里晃荡了一阵,然后就进了研究生楼。我凭着自己简单的记忆,迈着步子。我接近201的时候。201靠近水房。我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我从菜市场走到我和杨筱羏租住的那间房子一样的声音。我耳朵贴近门,里面一个女人哼哼的叫声,一个男人气喘吁吁,还有床板的扭动声。我看门上的玻璃,它积满灰尘,斜着挂在门上,可以反光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一个满头散发的女人躺在床上,那个男人站在地上,扛着她的腿在不停地摇晃着。我屏住呼吸。我的心马上就痛起来。我捂住胸口靠在墙上,满脑海里全是蓝蓝师姐的身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突然拍在我的肩上。梁小北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我说我是来找你的。蓝蓝师姐打量了我一眼,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我可能有点感冒,本来回去的,突然就犯困。她就从包里翻出钥匙,我这里有药。我就不吭声跟在她身后。当她打开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另一番情景。那个刚才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桌子旁嗑着瓜子,那个男的则一本正经在翻新一期的《瑞丽杂志》。蓝蓝师姐朝屋里笑笑,筱玉也在,齐建老师啊!然后把钥匙拔了出来。我朝他们点点头。我就坐在另一个他们没有蹂躏的床上,这应该是蓝蓝师姐的床。于蓝打开抽屉给我找了两粒快克,然后倒了杯开水。吴筱玉和所谓的齐建坐了一会。然后那个男的起身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筱玉说我送送你。他们就出去。于蓝和他们寒暄两句。我说师姐,那个齐建是干什么的?筱玉的研究生导师啊,有什么奇怪的嘛!我就惊讶的不再说话,嘴里能放进个苹果。一个导师,和他的学生。有点在冷库里吃冰激淋一样的感觉——不可思议。我想她们的速度真快,这么点时间就收拾的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怪不得很多人说研究生研究着就会和老师研究到床上,我就怀疑起于蓝来。后来于蓝出去倒水的空儿,我发现吴筱玉的床上扔了一根皮带,我就想起了那个叫齐建的老师为什么离开的时候手一直插在裤兜里的缘故。我就把它卷起来装在自己口袋里。于蓝很快就回来了,我趁她没有在的时候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把那两粒快克装进自己的口袋。她就含蓄的看着我。梁小北,你没有课?中午。我说,我逃课出来,没有意思,上那些纯理论的东西。她浅浅一笑,看来你也不是个乖学生。我就故意把头昂的很高,你说谁啊,谁啊!她就说,有些人真是没脸没皮的。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蛮不错的。她把毛巾挂在门后,回过头来问我。我说算是吧,不知道将来是不是。她就哈哈大笑起来,给我感觉很豪放。现在的孩子们啊,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感情这东西,在你们手里简直就是游戏。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显得她很老成,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摆弄资格。我说,你看起来没有那么老吧!是么,我觉得自己够老了。她就坐在我对面,拾起那本仍在床上的《瑞丽杂志》。我怀疑这本书上还有那个男人的体毛或者吴筱玉的体液什么。她却竟然那么拿起来。这个时候的于蓝,脸蛋晶莹,她津津有味的翻着书,脑袋微微右倾,脸红润,弯弯的睫毛又浓又密,因为刚洗完头,她的长发没有盘起来,头发丝丝缕缕的,从肩头散落至胸前,顺着紧身衣服勾勒出的乳线铺在突兀有致的胸前。我的心莫名的突突跳的厉害起来。怎么说呢,其实对于女人,尤其刚洗完头发或者洗完澡的女人,当我看到她们头发湿漉漉的时候,我就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我把我的想法有一次告诉杨筱羏的时候,她说你简直就是一个变态。我就强奸了她。闫家娴说:存在和失去只隔着一层薄纸,就像生与死的转换只在一瞬间,刹那之间,物是人非。何玉坤的确厉害。那个传呼公司最后还是打来电话向他道歉,说是已经处理了309号等等一大堆不关乎何玉坤而且冠冕堂皇的话。最后何玉坤问,说完了?那边说,完了先生,您还有问题么?何玉坤又说,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令人不可思议。何玉坤和那个5号床就像两块塑料板,一遇到502那种强烈万能胶一般就迅速的粘在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这个强烈万能胶就是何玉坤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她们成双成对,吃饭,上自习,出去玩,甚至上厕所。(我怀疑她们不上公共厕所时候可能都在一起的)后来,学校的某些非权威组织将他和五号床评为本年度最佳校园夫妻楷模,并撰文贴到了校园的论坛上,还有肇事者竟然偷拍了他们在教室里接吻的镜头,一下子使何玉坤风光大现。何玉坤老是嘴里叼一根烟,满不在乎的样子。隆冬,海风呼啦啦刮的日子。我们还熟睡在被窝里。中午,大家都逃课。何玉坤被一个长的很壮实的男人拽了出去。数小时后,何玉坤回来。脸浮肿,紫色,有干裂的血迹沾满。他坐在床头,用手抱着头,喃喃自语。徐湘毅怀孕了。我纳闷。兄弟,你没事吧,徐湘毅是谁?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墙,我还没有看见何玉坤脸上的伤痕。就是五号床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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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蓝翻完了那本杂志,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那个时候一直盯着她的脸。她就歉意地那么一笑。不好意思,给你看看我的照片吧。她就弯下腰来,托出床下的一个箱子,打开,我看到满满一箱子的书,《中国名家百年经典散文大系》,《红与黑》,《围城》,《中国悲剧小说探源》,《简爱》,《儿子与情人》,《飘》,《庄子·内篇·逍遥游第一》,《岳飞传》,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小说全集,《梦的解析》,《李敖回忆录》等。我对于这个叫于蓝的大我四岁的女人突然肃然起敬起来。她从中间抽出来一个影集,递给我。喜欢看什么书,你就自己找吧!她拍拍双手,很干练的样子。我接过相册,她凑过来,坐在我身旁。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有点陶醉。她的头发不经意的散落下来,拂到我的脸上,我的心又开始咚咚跳的厉害起来。于蓝就开始给我介绍她的照片的经历,甚至她很小的时候的照片。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一个穿着西装和于蓝站在一起的男人的身上。她脸上开始泛出朵朵红晕。她说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我浑身就不自在起来,按道理说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但是我就高兴不起来。我很快翻完了所有的照片,尤其有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的照片的时候。于蓝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也不再做解释,任凭我自己翻着。每个人都曾经如醉如痴地渴望过,都曾经如饥似渴地等待过,但每当痴狂的期盼,苦闷的追求变成了一个可摸可见的有形事物时,他反而失去了从前的那份痴迷,那份执著,那份焦灼,心境若水。这个时候,我开始幻想于蓝会和我生活在一起,幸福无比。虽然自己没有对于蓝如饥似渴地等待过。后来于蓝开始削苹果,她削的很仔细,她与常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刀子在转,而苹果不动的,她却是苹果在转,刀子不动。我就呵呵地笑出声来。她就疑惑的看着我,怎么?我说没有什么,我来削吧。就接过她的刀子。在那一霎那间,我碰了一下她葱肚一般洁白的手指,我的心就那么一颤,有点不自在起来。我挪了挪屁股。削完递给她。她说你和我削有什么不一样么?我说当然。她更疑惑。我就拿起苹果比划起来。她就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总那么豪放。苹果很甜的,就像蛋糕店里加了奶油的面包。我注意到她的指甲,两个食指和中指都涂了粉红色的指甲油,晶莹透亮,就像百盛一楼的珠宝一般吸引着我的目光。她一抬头,发现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就有点不好意思,接着飞快的变成了娇媚,眼帘不自觉的垂下去。我赶紧把苹果把扔在垃圾桶里。后来我们就不说话。于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很久。我抬起头,发现窗外是一堵墙。她却看的那么入神。又过了很久。我总感觉时间在飞逝,尤其在和于蓝在一起的时候。空气凝滞。她突然回过头。梁小北,你真的很可爱!我一下子仗二摸不着头脑来,纳闷她从嘴里迸出这句话。那天在天台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是当同一个人重复说出的时候,我就有点疑惑不解了。我没有作声。我漂亮么?我点点头。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点了头还是摇了头。我就那么傻傻地站着。于蓝突然把我搂在怀里。我就像一个女生怀里的布娃娃,倒在他的肩上。那个时候,我真的有点紧张,虽然我渴望我能碰碰她,在一个小时还有的念头,结果被这样的情景打破了。她把我紧紧抱着,胸脯贴着我的胸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一只手在我的背上摩挲,像是在重复着同样的一个几何图形,又如同雨滴落在湖面上激起水波,从手心一直荡漾到心底。她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均匀,沉闷,深邃。我就挺直了腰,两只手揽着她纤细的腰。我感觉她好像在哭,沉默,我们就那样拥抱着。我想象这个女人肯定有着不平凡的经历,她一定受过很深很深的伤害,她的故事肯定像她那样深邃令人不可捉摸一样缥缈虚无。后来于蓝移开头,她用手轻轻抚摸我的脸,我呆若木鸡的抚摸她的脸,轻轻的,就像杨筱羏抚摸那件1200块衣服的一样。于蓝饱满润泽的双唇微微张着,她的眼睛似乎放出一种眩目的光泽,五彩缤纷,让我有些应接不暇。好久。她突然一把把我推开。她慌张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她的头发飘逸,像一条条藤一般滑落下来,在她的肩上。她就镇静的坐下来,低着头。我胳膊还那么圈着,像刚才搂她的姿势,诧异,迷茫,呆滞,半天。后来,我和于蓝去外面吃饭。我们没有先前那么多的言语。菜齐的时候,她问服务员要了四瓶啤酒,然后倒满杯子。举着给我示意一下,自己就咕咚咕咚地喝完,一点不示弱,像是在喝水。又满上。然后就默默地吃东西。再喝。她就那样重复着同样的一个动作。一直到盘子被我们荼毒光的时候,于蓝脸上泛起红晕。我终于领略了这个莫测的女人的另一番姿态,俨然不像那个几周前在杨树林里遇到的背英语的女生。不,应该是女人。若干年以后,一个朋友在喝酒的时候说,喝酒有三怕,一怕扎小辫,二怕红脸蛋,三怕吃药片。此刻的于蓝,她占了两样。她凝视我好久,目光有些犀利。突然她就趴在桌子上啜泣起来,我听到隐隐的哭声从桌子下传出来,弥散在小店里。我把于蓝送回宿舍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说,梁小北,不要太相信生活的点滴,太多的是因为我们幼稚。她就砰的一下关了门,声音被隔在门外。和我在一起。我此刻对这个女人有了太多的感触。我很像了解她,这个对我来说十分神秘的女人,就像要了解杨筱羏的身体一样强烈的渴望。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是一部读不懂的故事,我就立刻想起佛朗索瓦一世的诗来:女人多变,信者太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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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有鱼把她的文章传给我。我在电脑前发呆,对着一只橙色的桔子。我冥思苦想我那个下午究竟要干什么,但我却忘记了。我看到她的小说“太婆的糯米甜甜腻腻,唇齿留芳。豆蔻拿出透明的玻璃纸,把金色的炸糕放在上面,嘘嘘吹着气。我们沿着长长的巷子走下去,踩的水轻轻的响,寂寞的小巷便有了清脆的声音”这段的时候。(这是《玻璃街》里面的一段。)杨筱羏就在宿舍的窗台上叫起来。梁小北,你个混蛋,快出来!我站在窗前,你喊什么啊喊的。我白了她一眼,然后回头穿上外套。冬季,青岛总有刺刺凛冽的海风吹着。杨筱羏在外面不停地抖擞,她用衣服裹紧了她,像绑了扎带的带子,弱柳扶风。其实我这几天是很烦的。自从那天见过于蓝以后,何玉坤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而来了。那个壮实的男人把何玉坤痛打以后,何玉坤就变的异常起来。那天我还正在厕所里洗澡,他就急匆匆地把我拽出来。我用毛巾捂住我的关键部位。他就不耐烦起来,捂个鸡巴蛋子,好像谁没有见过你的似的。有没有钱,先给兄弟倒一点,回头给你。我怔了一下。要多少?他说,你有多少?我说我能借你500,不过春节放假前你得还我。他说,没有问题。我冷的直簌簌,披个床单,不停地打颤。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了起来,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好像才彻底的放松下来。蓝色的烟在屋里缭绕,和着白色的水蒸气。我把钱给他。他拍拍我的肩膀,好兄弟!他的目光落在我的瞳孔里,放大,含着一丝悲凉和无助,还有感激。从那个晚上起,他就开始彻夜不归,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回宿舍,更谈不上上课。我有时候回来睡觉的时候我甚至想不起我们宿舍还有何玉坤这么个人。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和何玉坤在一座大山里探险,突然发生雪崩,何玉坤就被压在下面,我拼命地跑,气喘吁吁,等到没有力气的时候,一只狼从我身后扑过来,咬断了我的脖子。我就抽搐地喊起来。杨筱羏一把把我推醒来,怎么了?我睁开眼睛,庆幸自己还活着,擦擦额头上的汗。我说,做了一个噩梦。我的被窝都湿了一片。杨筱羏打开灯。我就思考我为什么不再做那个一直可以飞翔的梦。我点了一支烟,烟顺着墙壁往上爬,最后留在墙角里,紧贴在天花板上。杨筱羏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然后不耐烦地翻了一个身。她把被子卷起来,蜷缩成一团,她的半个身子裸露在我眼前,我说过杨筱羏是习惯裸睡的。灯光从一侧照过来,恰好映在她的身上,将她洁白的曲线玲珑的衬托出来,她就像珠宝店里的玉器,透明,发光,令人眼馋,或者可人。我就把她拥在怀里,另一只手摸她的胸脯。她很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又翻个身。我就想起她皴了皮肤,裂开口子的脚后跟,还有变了形的指甲。我就放开她,袒在床上,心里有些恶心。杨筱羏回过头来,用手在我的脸上摸了摸。怎么了,你?我说,睡觉,没有什么!我拨开她的手,然后我就蒙了头。我听到吧嗒一声,那是杨筱羏关灯的声响。我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杨筱羏就径直挽住我的胳膊。我们沿着石子铺的小路,最后从东门出去,穿过菜市场,就到了杨筱羏说得我们的爱情小窝。杨筱羏在客厅里贴了张大幅的她的略有点明星味道的照片,微笑,暧昧,妩媚,甜蜜,充满深情。喜欢么?她把下巴托在我的肩上。我的嘴角动了一下,本来我想说,没发现你还这么骚的,我就改变了内容。没发现你还真的有点明星的味道。她就裂着嘴开心地笑,露出她那两行洁白的牙齿,像刚成熟的石榴一般。杨筱羏说,我要去趟上海,参加全国大学生的创业大赛,可能要一个礼拜,你好好在家看家。我把手上的钥匙套在手上,不停地让它在手指上玲珑的旋转,钥匙串上的感应灯就一闪一闪的,像秋天夜里飞翔的萤火虫。我的头不停地点着。杨筱羏就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嘱咐着。等她说完的时候,我说你真烦,你知道么,就像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她顿了一下,就咯咯笑起来,麻雀就要东南飞了,这个礼拜内不会烦你的,你自己清静清静啊!她就朝我暧昧的一笑,不要带别的女孩子来这里噢!我就趾高气扬起来,怎么不带,我带十个八个的来。她就恶狠狠地说,你敢!她的牙关紧咬。他妈的,女人怎么就这么烦呢。每个人只能选择一种生活,不管是风平浪静,春和景明,还是阴风怒吼,浊浪排空。杨筱羏走的第一天,我感到格外的清静。也许人生就是一场无休止的逃离,从一个现实与梦想中逃亡另一个现实与梦想,终点却是虚无。我就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外面有阳光,一缕一缕,将一股新鲜的味道涌入房间。好久没有这样的日子。我就看奥格·曼狄诺的《财富羊皮卷》,我幻想自己将来会很有钱,至少有房子,有车。还应该有个老婆,她至少要满足以下的要求:1、她要善良;2、贤惠;3、知书达礼;4、有思想、有品位;5、懂事;6、要充分信任我,我们互相与相对的自由;7、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独立;8、没有过多的物质欲望;9、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不对异性过分热情;10、天真;11、喜欢读书和音乐,这样才感觉浪漫;12、工作能力强,有一技之长;13、当然,长得绝对不能丑,也别太靓,应该是那种越看越顺眼的,至少不能比杨筱羏差;14、身体健康,没有什么毛病;15、还要有情趣。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心的笑了。我把这个标准写在纸上,然后罗列上我认识的所有的女孩子的名字,用这15个标准给她们衡量,结果我还是发现杨筱羏是最适合,但是她有点任性。我就把奥格·曼狄诺扔在地上,他的故事离我太遥远,我感觉遥不可及,就像我站在地球上想摸一下火星一样的心情。我说我还能干什么呢,何玉坤好久都不见人影,我不知道他的死活。于蓝我有些怕见她,虽然十分渴望见到她。我就翻屋子里的报纸,我看完了所有的报纸,我的眼睛模模糊糊,对这那么小的字迹,我甚至看完了上面所有的治疗男女性病和丰胸的广告,天还没有黑,太阳还悬在西天,像一只蛋黄,孤零零,没有依靠,像我。我就百无聊赖起来。我突然想到了钱馨云,我就想给她打个电话。我披着衣服下了楼,在菜市场门口的电话亭里给她打电话。我听到钱馨云的声音。我的心立刻那么热乎起来。我说妈。她就在那边喊,小北啊!青岛冷么,冬天多穿点衣服。我说唉唉,我知道。她就说,好好学习,别没有事情就知道玩!我就唉一声,我知道。她就在那边甜蜜的笑。我挂了电话的瞬间,我突然恐惧起来,我觉得杨筱羏不在的时候,我竟然不属于自己,甚至我会害怕,感到无助。我在楼下买了份混沌,狼吞虎咽的干掉它。我又回到了屋子,我看到客厅里杨筱羏的照片,就上去亲了一口。我想好久不记日记了,应该写点东西。我已经放弃了一个爱好,为了一个朋友,他的死令我一生难忘,我就从此不再刻章。我就在屋子里翻起来,我想我应该以后每天都写点东西,至少把我的心情写下来。你说真是,有时候为了一点稿纸却那么无奈。我翻遍整个屋子,竟然没有找到一张洁白的信纸。我就在杨筱羏的柜子里翻起来。虽然我和杨筱羏已经在一起住了很久,我还没有动过她的东西。她曾经说就凭这一点,我就是一个很好的男人。我翻她抽屉的时候特仔细,虽然我是一个十分马虎的人。我看到了我们平时使用过的那种避孕套,带香味的,还有她的发卡,化妆品之类,她的梳子上还沾满她泛黄的细长的头发,像成熟的麦秸秆。我的记忆总是出现问题,我老是把从前忘记,后来我在屋子里看见过什么我都忘记了,但是我在杨筱羏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带锁的日记本,封皮已经磨损了很多,金色的小锁也褪了漆,里面皱皱巴巴的。我就有了一股很想打开它的欲望,这个欲望指使我的眼睛和手,我也就那么行动起来。忘记告诉你了,开锁对我来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小菜一碟的请访问。那种很大的锁,我会在十分钟之内捅掉它的簧,然后把它拔开,就像我在凤鸣中学一样,很轻松的打开曹印军的门一样。我找来一根细铁丝,我在金色小锁子的屁股上捣了一会,它就很听话的吧嗒一声,弹出来,开了。我就看见了杨筱羏的日记。1995年4月21日晴星期五妈妈早上又很早起来,她还是为我准备好了早饭。然后就出去赶早集了。我真为妈妈担心,她为了照顾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那天我放学走到城隍庙的时候,我看见妈妈正追着一个过路人让他买妈妈亲手织的手套,那个人连看都没有看,朝妈妈骂了一句就离开了。我那个时候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她这样日复一日,没有天黑天明的忙着,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找个好工作,让妈妈幸福。1995年4月25日晴星期二那个酒鬼又回来。妈妈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没脸没皮的坐下来吃饭,手也不洗。我讨厌他,尽管妈妈还叫我叫他爸,他就不配做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就不是这个样子。晚上,他又在隔壁屋子里打妈妈,妈妈在哭,我恨不得过去杀了那个酒鬼。后来我就听见妈妈在痛苦的叫,我生气的踢开门,妈妈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那个酒鬼趴在她的身上。我吓得赶紧掏了出来。我在大街上,我不敢回家,后来我就趴在以前爸爸的老房子门口,睡了一夜。1995年4月26日多云星期三我回家了。妈妈趴在桌子上。她看见我,就把我一把揽进怀里,然后大哭。我也跟着哭了起来。她说她对不起我。我说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妈妈的眼睛红肿,眼角里布满皱纹,她明显老了。我真希望现在自己能够快点长大,给妈妈分忧解难。
  1995年5月10日小雨星期三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了那个酒鬼,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我看见他就恶心。他还喜欢赌博,从家里偷妈妈辛辛苦苦挣下来的钱。那次我发现后,他说让我不要妈妈,我偏不,他就打了我一耳光。我没有哭,我恨死他了。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决心在某一天杀了他,为妈妈报仇。1995年5月25日晴星期四我今天没有上学。我骗老师说我病了。然后我去了儿童公园,我在那里看艺术宫的美术展。回来的时候我捡了很多的塑料桶,我买了3块钱,我以后要攒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买我喜欢的美术书。对了,王天一还让我给他带本《文言文注释》呢,我忘记了。1995年5月27日晴星期六今天我不用去上课,可以睡懒觉。我就躺在被窝里看格林童话。中午的时候那个酒鬼又回来,他问妈妈要钱,妈妈没有给。他就自己在屋子里翻,后来他就抢走了妈妈准备去买菜的钱。我骂了他一句:你不要脸。他又打了我一耳光。他说,大人的事情小丫头不要管。我已经14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他为什么就没有人性呢,怎么就不能像其他同学的爸爸那样呢。我真羡慕人家。我的脸晚上一直痛,妈妈用热毛巾给我敷了一会,就不疼了。…………1997年11月2日阴星期日妈妈今天病了。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太劳累,需要休息,让她以后多注意点。我课程越来越重,我有点学不懂。我怕自己将来考不上大学,对不起她。我就害怕起来。她说如果实在不行就找个家教,我说不要,我自己努力努力,会赶上的。这个月的摸底考试我有一门不及格,是地理,才考了51分。我不敢告诉她,怕她伤心。老师让家长签字的时候,我让刘伟峰给我代签的,反正老师又没有见过家长的签字。1997年11月27日晴星期四今天是感恩节。我想感谢一下妈妈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在花店里买了一束康乃馨,送给了妈妈。她感动得直哭,说我是个懂事的孩子。其实我最近挺烦,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考大学,我就想高中毕业找个工作,减轻一下妈妈的负担。她现在病好像很厉害了,每天晚上都咳嗽,我心里真不是滋味。1997年12月8日晴星期一又一年快要结束了,我又长大了一岁。人活着真迷茫,那么匆匆忙忙,更是辛苦,就像妈妈。那个酒鬼今天又回来一次,他在屋子转了一圈,最后就出去了。因为妈妈没有在,我就没有理他。我想过完元旦去趟姥姥家,我很久都没有见过姥姥,我十分想念她。真希望这一天早点来到。1998年2月14日晴星期一今天是情人节。刚过完春节,大家还没有从喜庆中苏醒过来。我们又开始了繁重的学习。我有点恐惧上课,尤其听不懂的时候,我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我感觉自己很困,或者就老是发呆。代数老师今天还说了我一顿。哎,怎么办呢?班上有个小男生给我写纸条,让我和他做那种很要好的朋友,我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不过他真的很优秀。真是迷茫。…………1998年4月17日多云星期五妈妈住院了。我今天去看她,她是那么的虚弱。我就哭了。她不告诉我她得了什么病,我问医生医生也不说。听护士说,妈妈的病是不治之症,得花很多多很多的钱也不一定能治好。妈妈说那个酒鬼昨天来看她,她显得很兴奋。我没有说什么,我恨死那个家伙了,那没有人情味。我给妈妈煲了粥,她喝的时候又在哭,想个孩子。我心那个时候都要碎了。1998年6月9日晴星期二今天是个灰色的日子。妈妈走了,一声不吭的走了。我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她把我留下了,这么孤独,无助。以后我可怎么办啊。我也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我也不想上学了,上学有什么用,本来还想让妈妈将来幸福呢,可是。我站在妈妈的遗像前整整哭了一天,眼泪都没有了。我是那么的可怜,和妈妈一样。这个世界为什么就这么捉弄我们呢,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呢!(我一定要找那个酒鬼算账,妈妈到底上辈子欠了他多少啊!)1998年7月24日晴星期三我最近老是做梦梦见妈妈。梦见她以前的样子。姥姥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才显得不那么孤单。可是姥姥终究是老了,很多活她就干不动,她还是那么拼命的干,我说了她她还不愿意听,说我的好好上学,要么对不起我死去的妈妈,我真拿她没有办法。1998年8月5日晴星期三今天那个酒鬼又回来了。姥姥不在,他在厨房里翻了点东西吃。他醉汹汹的,满身的酒气。最后他竟然在我的身上摸,我吓死了。我顺手摸了一根棍子,在他的身上抡了一棍,他就晕倒了。我有了一个念头,我想杀了他。可是我还是有些胆怯。1998年8月8日晴星期六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我告诉姥姥说我出去找同学,我最后去农贸市场的拐角那里买了一包烈性的老鼠药。我把它藏好在书包里,我真希望那个酒鬼赶紧回来,我就用这个杀死他,这样妈妈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刘小伟最近老是跟着我屁股后面,这种男生真讨人厌,像只跟屁股虫似的,我那有工夫理他呢,我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过来呢!)1998年8月16日晴星期日那个酒鬼今天又回来了。我和姥姥正好在吃饭。他也要吃,我就把我买的药给他倒在碗里。我亲眼看着他吃完了饭。我那个时候真像做贼似的,心里紧张的要命。我想我终于给妈妈抱了仇,在金庸的小说里叫清理门户。哼,让他总是欺负妈妈,他就没有好下场。我今天还去了妈妈的坟头,我把这件事情给妈妈说了,可是她就是不理我。我真的好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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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片海说,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何玉坤那天鬼使神差的出现在我的眼前。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商店里的商品,买了出来,还有人来买,即使你不愿意买这个商品,你还可以选中别的。生活就是简单的快乐。但是爱情就不一样,开始是新鲜,像刚买的新衣服,时间久了就开始厌恶,然后世俗,最终只留下了婚姻,如果不满还会说拜拜。何玉坤的五号床把他彻底的改变了。何玉坤出现的时候瘦骨嶙峋,给人感觉他突然间很单薄,像一张纸,轻飘飘的。他的牙突兀,和以前一样。他一进我的屋子就开始吸烟,烟夹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贪婪地散发着烟雾。他坐在凳子上,靠着椅子的一侧,疲惫地靠着,不说话。等他抽完一支烟,他就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地一踩,妈的什么鸟玩意!他说。用一只在脸上抹了一下,有鼻涕的声音。后来他就从他发黄的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大摞钱来,哗哗地从中间抽出五张。你的钱。他把剩下的随便卷了一下,就装回了口袋。那五张印着伟大领袖头像的钞票躺在床单上,肃穆,庄严,不可言喻。他又摸了一把脸。兄弟你最近如何?我说还成。他说人活着咋就这么累呢!我说出什么事情了,和徐湘毅的事情不是解决了么!他就回过头去。是解决了。妈的,臭女人。他根本就没有怀孕,和那个男的串通好了骗我,老子总有一天会报复的。我就拍拍他的肩膀。过去都过去了,拿钱消灾,你还不是占了人家便宜,全当找野鸡了。我就怀疑我那个时候竟然有了阿Q的一点精神来,居然还劝说起何玉坤。他又掏出烟盒,在里面弹了几次,然后用手捣捣,窃,没有了。他就拿着打火一打一打,黄色的火焰映在他脸上,有点变形,感觉恐怖,沧桑,轻浮,不屑一顾,厌世的目光。那天晚上我和何玉坤回到了久违的屋舍。他们都不在。我床头上贴的孙燕姿的照片已经不知道给谁撕去了一大半,还在上面写了字。我就彻底把它撕了下来,扔进垃圾桶。后来我和何玉坤坐在操场上,他去买了一捆啤酒,我们就蜷起来坐在操场的中央。看台上有一对对的情侣在那里拥抱,并且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还有人跑步,一圈又一圈。何玉坤拿起一瓶,用牙齿咬开盖,喝。他就递给我,又自己剔了一瓶。他就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完。他涨得脸红,像红色的挂在教学楼前校庆的条幅。我喝了一半,呛的就放下瓶子。慢点喝。他头淹没在黑暗中,人活着真他妈的不容易,你说我不是个人该多好。我说你胡说什么啊。他说我就想着人活着到底为什么啊?爱情,狗屁,亲情,也是狗屁,全是他妈的互相算计,互相利用!他把那个空瓶子扔上头顶,几秒钟以后,远处,嘭的一声,就有破碎的玻璃的声音,何玉坤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创意,在黑暗中,他结束了一个瓶子的生命历程。有人在远处低声说,那家伙有毛病。他抬头看看了看,昏黄的路灯下,有两个长长的影子。他又喝了一瓶请访问,他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小北,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你知道,不容易。你陕西,我四川。我们都算是西部。咱们兄弟有缘份在青岛见,这是我一辈子的福分。多喝点。我就喝完了刚才的那瓶。我说,是是,就凭这个我就应该敬你。他就掰开我的手,敬什么敬,咱兄弟不分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这么相处一年不容易啊,真不容易。他又开了一瓶。这个时候,他的眼泪就哗哗流下来。我听见他嗓子里沙哑,啜泣。他突然躺在地上,眼睛望着深冬的天。小北,有你这种朋友我真的很荣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为什么我要从遥远的四川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又大老远的从陕西过来?我说这是命运。命运?他讥笑的语气。命运还说让我去死呢。他妈的命运。他有点激动。当有凛冽的寒风从我们的脸庞开始掠过的时候。何玉坤说,这个世界真的有些时候就是莫名其妙的。我真不明白,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爸突然告诉我一些我的身世故事,他说那年他和我妈结婚,他一直忙着在建筑工地挣钱,结果我妈和别的男人私通,就生下了我。后来我妈嫌我爸窝囊,就扔下了三个月的我跟了那个男人。我爸就在外面长期跟着建筑队干活,把我养大成人,自己最终也没有再娶。我还是聪明,上了几年学没有白辜负他老人家的希望,考上了这所破烂的高不了低不了的大学。可就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就告诉我我不是他亲生的,我是我妈和别的男人的野种,我现在还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我有点恨她。何玉坤不屑,嘴里涌出让他痛楚的话。我真的看不起自己,尤其刚来的时候,兄弟,谁都可以看不起自己,咱自己千万不能看不起自己啊!我就突然想起了那天我和胡晖在冀韩高中看校的谈话。我说,兄弟,什么事情都要想开啊,这个世界没有跨不过的坎,也没有过不了的桥。咱是男人,咱不是女人。他就哇的一下趴在我的肩上,哭了。我的眼泪也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何玉坤和我,简直就是一只落魄的狗,漂泊在城市里,我们几乎有相同的家庭经历。他妈的狗屎城市!什么命运不命运。我们最后喝完了那捆啤酒,何玉坤把每一个瓶子都变成了艺术品,陈列在操场中央。我们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出操场的时候,夜色里还有一对情侣在那里亲亲我我,那个男的不停地用手在那个女的脸上摸,那个女的就羞怯地笑。何玉坤对着他们大吼,滚!骚逼。他的声音震撼在夜空中,悠悠,深邃。那两个人像受惊的兔子,逃串在黑夜中。何玉坤就哈哈大笑。他的脸和我一样,通红,有点畸形。我想起闫家娴曾经对我说,我是凡人,我有的只是透彻心扉的寒冷,能做的只是哭泣和无止境的伤痛。我想我是一个孤独的人,钟爱宁静,拒绝喧嚣。在寂寥的黄昏里一个人看日落,看月出,看花开,看花谢,看别人的悲欢离合。何玉坤有时候也会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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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想起了于蓝。我翻完杨筱羏日记之后,便对这个柔弱的女生有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了解。我终于相信她杀过人,不像第一次在树林里那种儿戏一般。她使我钦佩,又使我恐惧。人生就是一处戏,那一幕幕久远、浪漫的古戏,其实只是人生这本大书上一个个美丽的注脚,尊贵卑贱,忠烈邪奸,只是大千世界万千生命生存影射命运的寓言而已,无论戏里戏外我们都在演绎一处平凡而寂静的人生故事。我知道我和杨筱羏的故事怎么开始,但不知道怎么结束。总之,我亵渎了她,我以为。我没有找到于蓝。她宿舍的门依然紧闭,像她的眼神那么令人渴望。我喊了她的名字,没有人应,虽然是周末。水房里有人在洗衣服,水哗哗的好像在唱歌。一个女生喊,于蓝在实验室。我说实验室在哪里?在东四楼的三楼,化学实验室。她一边应了一下。我就出了研究生的楼门。我有点徜徉。就在排球场的前面打转,我想是去找于蓝呢还不去找于蓝,找到于蓝我能说什么,我就想看见她,再没有半点的欲望,可是我总不能说我来看你一眼,就走吧。我困惑地抬起头,正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我看见一只网球咕噜咕噜的滚在我的脚下,旋转两下,停住了。黄色的有点毛绒绒的球。我就拿起了她。排球场里一个穿着阿迪达斯白色运动服的女生跑过来,隔着铁丝网,同学,谢谢你。她伸出手。我看见她扎着长长的辫子,手,洁白,像我喝水的杯子。甜甜的酒窝,一深一浅的起伏着。我就把网球递给她,朝她笑笑。她做了一个很感激的动作,就回头继续打球了。我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一块钱的钢崩,我就有了主意。我说如果是正面,我就去,如果不是,那就回去。钢崩从我手中扔出去,在空中旋了一会,掉在地上,又碰了路边的一块石子,倒下,是有国徽的那面。我就决定去找于蓝。杨筱羏不在的日子,时间竟然无味起来,像有了过滤嘴的香烟,感觉怎么抽都没有滋味一般。我没有直接去于蓝的实验室。我回了一趟宿舍。因为我忘记了刮胡子。我在朱文华的抽屉里找到他的飞利浦的电动剃须刀,把自己脖子和下巴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之后,我就出来了。到了东四楼的三楼,整个楼道寂静的要命。我敲化学实验室的门,有人开了门。说你找谁?我说于蓝。他就让我进去。我有点怯生生。于蓝正在计算机前敲打着什么。她歪头看了一下我。梁小北,你怎么有空来这里?我说我没有事情,就过来找你。于蓝说你先自己坐一会,我马上就完。我就回头在实验室里眺望,像在瞻仰一种庄严。这个当儿,我看见了吴筱玉,她悠闲地坐在那个背靠椅上玩连连看,那种十分弱智的游戏。她靠着背对着显示屏一会,等有灵感的时候就激动的用鼠标点击。我就凑到她跟前。我说,好些日子不见。她回头,迟疑。你是?噢,你就是那个谁!梁——她半天没有梁出来什么。只是她的姿势十分优美,用一只手掌贴着额头,头发一绺一绺的滑落下来,遮着她的眼睛。这个姿态,的确有些妩媚。其实她的每一个姿态都显得那么暧昧。有一种女人,她天生就是那种给人特风花雪月的人,丽质,风骚,诱人,就像刚成熟的荔枝,总是那么可人。我觉得吴筱玉就是这一类女人。她最终还是想起来我的名字,梁小北,她说,于蓝在我面前提到过好几次。今天没有出去玩?我说我就到这里玩来了啊!她就呵呵笑起来,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全是机器和人。突然于蓝喊我,梁小北,我弄完了,姐姐带你出去。我就跟吴筱玉说,再见回头再聊。她给我抛了一个眉眼儿,让人有些心动,无法言喻地颤抖。就回过头继续她的弱智游戏来。我本来很渴望见到于蓝的,可是现在跟她出来后,我就有些后悔。十分十分的后悔。冬季,海风总是很无情的吹。我把衣服紧了紧。于蓝说,找姐姐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想我了?我突然感觉她的话有点愚弄我的味道,伤人的自尊心。我竟然那么脆弱起来。我就说,我不想你,也没有什么事情。她就停住了脚步,看了我一眼。又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低着头。你病了?她口中呼出的水蒸汽盖在我的脸上,我的眼镜一下子就模糊起来。你才病了呢!其实于蓝身上的确有一股母性的伟大。我忽然害怕起来,恐惧自己不能从她的身影里自拔出来。因为那个时候,我看到了杨筱羏。杨筱羏站在远处,像一只公鸡,头昂的老高。我不知道她看见有没有看见我和于蓝。于蓝像被突然浇了一盆凉水,站立在那里,不动,像一根桅杆,伫立着,在风中。我就拔腿离开。我走到校医院的侧墙的时候。我听见杨筱羏的声音。我没有停下来。她就急匆匆地追上来,一把抓住我,梁小北我叫你你怎么不回头。我说我没有听见啊。她就靠在我的胸前,你坏蛋。我终于安静下来,我确信她没有看见我和于蓝刚才的情景。人家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还想着你会到车站接我呢。我就用一只胳膊搂住她。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路,鼻子底下有张嘴,还问不到天上,我平时是怎么调教你的。他就在我的胸膛上来了一拳。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我说不知道。她说你猜猜嘛!我说是带夜光的避孕套还是三枪的内裤。她说,真恶心你。是一块飞亚达手表。她就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和精致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来,给我带在手腕上。好看么?我说当然好看,也不看谁买的。她就钻进我怀里,傻傻地笑。我突然感觉杨筱羏是那么温顺,又那么可爱,我有点离不开她了。梁小北你怎么报答我呢?她的头还埋在我的胸膛里。我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我还想抱着打你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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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春天,时间总是那么无味地流淌着。渔家岭,总有一些令人难忘的事情发生。其实当我站在这块属于我的土地上时,我竟然发觉那么陌生起来。我看到了胡晓燕,她抱着她营养不良的孩子。还有比她大六岁的那个男人。我蓦地就失落起来。我在山坡上遥望许久,然后去了我的祖先的坟头。梁玉福,梁长福,麦子,王小绵,梁田玉。一共五个坟冢,那么孤独的躺在渔家岭的半山腰上。我对着每个坟头磕了三个头。我就离开了渔家岭。那是我最后一次回到渔家岭。在我一生当中。2001年的寒假。我躺在曾经在钱馨云的房间里画过画的床上度过了很多日子。钱馨云把我像一只宝贝似的照顾的无微不至。她给做饭,端到我的床前,甚至给我打洗脚水。早上,她会买来早餐,一杯热牛奶,还有报纸,《华商报》,放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晚上,我们就一起看电视,看到热闹的地方,她就幸福地笑,笑的像个天真的孩子。有时候,夜很深的时候,我会在温暖的被窝惊醒,因为我又开始做那个飞翔的梦。我会把被子踢开,亮出我宽大的肩膀。然后我被冻醒,月亮像一团水,熠熠的闪烁。我想起了于蓝。我想我的话有点伤害了她。有些事情,当时光流过很久的时候,我们才那么后悔。我觉得我应该给她道歉,这样不至于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僵。后来我跟钱馨云说我伤害一个女孩子。她说是你女朋友?我说不是,是我的一个师姐。她就摸着我的头说那你应该向人家道歉。我现在已经习惯了钱馨云摸我的头,我不再说那句我不喜欢别人摸我的头之类的话。钱馨云真的老了,她明显头发有点花白,尽管她还时不时地花很多的钱去发艺店里焗油。她的皱纹便深深地在她涂满粉脂的后面显露出来,当我们距离很近的时候。她失去了当年的风采。因为她没有了爱情的滋润。她回到西安之后,和她结婚的那个男人后来在车间里干活,累得不行,打了一个小盹就被车床卷了进去。从那以后,钱馨云就把整个的精力放在了我的身上。到了快开学的日子。西安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片,我到了青岛,天空却是蓝蓝的,不过还有冷冷的风。学校还没有上课。杨筱羏从安徽还没有回来。那天给她电话的时候,她说家里有事情,得到报到的那天才能回来。研究生的楼门总是敞开的,就像温州路上那些洗头房的女人的胸脯和裙子里面,向你敞开的一样。我的脚步停留在那里的时候,我的思绪就被它给牵住了,因为洗头房女人的裙子底下有太多的诱人的地方。我上了楼,把门推开。于蓝躺在床上,她说谁啊?她的声音很虚弱,从帷帐里传出来。我站在门后,梁小北。她就让我进来。她的房子暖和的要命,像一个蒸炉,徐徐的热气一晃一晃,把我的脑袋都能晃歪。她虚弱,脸苍白,像我在家乐福买的那种洁白的纸巾。我问,你病了?她欠了欠身子,然后又躺下。她点点头说。感冒了好几天,吃了点药越来越厉害。我就把被子给她盖好。我说我出请访问去一下,一会就回来。我一路小跑到校医院,我对着那个值班的大夫说,赶快,出人命了。她就惊奇地问,怎么啦?我说有人快死了,救命,研究生楼。那个大夫就慌慌张张地跟我到了于蓝的房间。她给她检查了好一阵子,并且用听诊器放进她的胸脯,我看见了她粉红色的胸罩。大夫最后说,不大碍事,打两天点滴就没有事情了,病毒性感冒而已。我就跟着大夫去拿药,回来又给她挂上。透明的药滴在针管里嘀嗒,一滴一滴,时间就那么一滴一滴地过着。当一瓶完了时候,于蓝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并且有了话,不再那么憔悴。我说这个药滴是无色还是白色?她说透明的应该是无色,白色还是有颜色,透明的就没有颜色。我就说那零是有还是没有。我有零分钱,和我没有钱,这两个意思都是我没有钱,所以零就是没有了。她就扑哧的笑了。你不在抬扛么!零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它表示没有,并不等于零就等于没有。她胖乎乎的脸蛋红红的,我就有了一点想摸得冲动。因为放假这么久,我一直过着禁欲的生活,偶尔难熬的时候,我会到厕所里自己解决。于蓝打完点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我在外面给她买了份过桥米线。她吃的时候津津有味。我说你还没有好,米线那么硬,吃了还立在肚子里,小心你得肠胃炎。她就抬起头,没有关系,明天还继续打点滴呢,让大夫再加些治肠胃炎的药就好了。她宽大的睡衣随着她的胳膊摆动,里面是她晃动的粉红色的文胸。我说那你就没有治了。我的目光就钻进了她的睡衣。于蓝让我晚上住在她的宿舍。她说她害怕,这几天老是一个人夜里做噩梦。我就依了她。我躺在吴筱玉的床上,她床上有淡淡的香味,我就有点想入非非。我翻来覆去,床就咯吱咯吱的响。于蓝就问,小北怎么睡不着?我说这床有点软,我有点不习惯。她说那没有办法,你就将究一下吧。我就用被子蒙着头,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刺猬,双腿夹着被子。半夜里,我热得踢开了被子,然后我就醒了。我听见于蓝淡淡的呼吸,均匀。我想起她粉红色的胸罩,我就有了奇怪的念头。我爬进她的被窝,她的被窝温暖。她翻了个身,床就空出一大半。我用一只胳膊抱住她的腰,她的背柔软,像吸了水的海绵,酥酥的。然后我的手就很伶俐的在她的胸脯上滑动。她翻了个身,把我的手拿开。你怎么跑过来了,那边冷么?我不吭声。我的手又放在她的乳房上。她又推开。我说让我摸摸。她就睁开眼睛,不行,这样会把你惯坏的。我说就一下,一下。她就松了手。我就大胆地解开她胸罩的扣子,她的乳房就暴露在我面前。我就不停地摸索,像我在渔家岭上和泥巴时候的动作,一动一动。她就伸张起来,像拉开弦的弓。我的手伸过她平坦的腹部,然后到她的隐私处。她就呻吟起来,很急促的声音。她问我,脸贴在我的脖子上,温暖,像她柔软的身体。你想要么?我点点头。她就骑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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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敢说,每一年的情人节总有一段美丽的故事。或者至少有一些令人欣慰或者惊喜的事情发生。何玉坤在这天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至少在诸多女生眼里。那天早上何玉坤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他做事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说什么事情?我揉揉眼睛,那上面有粘乎乎的东西,挡着我的视线。他就急促地说,到了我就告诉你。他把我拖到排球场上。他说今天情人节。我说我知道,我不至于这么笨,还不知道今天星期几吧。他说我爱上了一个小师妹,我见过她几次,知道她住在女生三号楼。我想今天给她表白。我说你表白就表白吧,难道让我替你去表白。他说这件事情你一定得帮忙,要么我就办不了。我说好好,怎么帮你,不就追个小师妹么!他说那你得多找些人来。我说得几个。他说越多越好,最好都是女生。我就回去打电话,把我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孩子他娘舅什么的,有一点关系的都请了出来。那天的确是个好日子。白天晴朗,晚上也没有一点风。六点,我们吃完晚饭,然后就聚集在何玉坤说的篮球场下面。女生三号楼就在篮球场的对面。他今天穿了身西装,给人感觉正式的要命。我就朝他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何老大,你搞什么名堂,你是来求爱还是来求婚啊!他从背上卸下来一个很大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束一束的红色的蜡烛,我就莫名其妙起来。他沿着篮球场的边上用粉笔画了一个很大的心形出来,我就彻底地明白了。我说何玉坤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两招,深藏不露啊,骗小姑娘真有一套。他就忽忽一笑,露出他突兀的牙齿。大家帮忙啊,帮忙啊。蜡烛十公分一支,放好了啊,这可关系到俺的后半生呢,大家就成全了,我要创造出咱们学校求爱史上的新纪录来。大约半个小时后,所有的工作做好后,何玉坤让大家把蜡烛全点了起来。你一定想知道当初是怎样的情景吧,这个巨大的图案立刻招揽了无数的学生来观摩,三号女生楼北面的窗子一下子哗的打开,有男生唏嘘地大喊,女生则用那种特肉麻的声音尖叫“好浪漫啊”!还有人用相机在咔嚓咔嚓的拍照,要留存这个浪漫的夜。三号女生楼下有点水泄不通。我立刻佩服起何玉坤来,他那晚在操场上的话浮现在我脑海里:兄弟,谁都可以看不起自己,咱自己千万不能看不起自己啊!偌大的心在篮球场上燃烧着,中间是英文的“ILOVEYOU”,后面一个“芸”字。组成了这个黑夜里一副美丽的艺术品,那是杰出的,令常人难以理解的。我却就同情起何玉坤来。何玉坤先是给那个女生宿舍打了个电话,她在。这个时候,何玉坤就成了这个篮球场上的主角,或者说这个篮球场今晚就是他的。那些围观的人目光好奇,不停地昂着长颈鹿一般的脖子。何玉坤抱着一束玫瑰,我没有看清究竟有多少朵。我记得很久以前我看过一本书,关于玫瑰花语的,书上说一朵表示你是我唯一;两朵你侬我侬;三朵我爱你;四朵誓言承诺;五朵无悔;六朵顺利七朵;喜相逢;八朵弥补;九朵常相厮守;十朵完美的你;十一朵一心一意;十二朵心心相印;十三朵暗恋;十七朵好聚好散;二十一朵你是我最爱;二十二朵双双对对;二十四朵思念;三十三朵三生三世;六十六朵真爱不变;七十七朵我向你求婚;八十八朵用心弥补;九十九朵天长地久;一百朵百年好合;一百零一朵你是我唯请访问一的爱;一百零八朵求婚;一百零一十一朵无尽的爱;三百六十五朵天天想你;九百九十九朵无尽的爱。他站在心形的中心,对着三号女生楼的窗子,大喊:刘晓芸,我——爱——你。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喊加油加油啊!有人就吼吼的叫起来。突然三楼的一个女生在窗前露出头,你乱喊什么?大家把目光同时聚集过去。她赶紧缩回头去。大家一起喊,上去啊,把花亲自送到她手中。何玉坤喊,刘晓芸,你今天不下来我就不走,我爱你。他的声音在夜空里穿梭,震动着我的耳膜,最后进入我的大脑。一些事情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生。我只能用竟然来形容。或者居然。何玉坤在喊第二遍刘晓芸名字的时候,保卫处的警卫就把他拎走了。他没有达到他今天不走的目的。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被那些穿着制服的人给破坏了,或者说他们破坏了很多人心中奢望的罗曼蒂克。人群中唏嘘一声,大家就无奈地散了。有人喊,那群警卫是傻逼,吃他妈的闲饭,打扰人家小子的好事。有女生还激动的眼泪汪汪。蜡烛在流着泪,忽的一股风,就全灭了。何玉坤很快就从保卫处回来了。他的西装有点变形,他白色的衬衣有点污浊,那是他和警卫搏斗的痕迹。兄弟们谁都没有言语。何玉坤一句话没有,脱了衣服就爬上床。那是宿舍里最安静的一夜,大家都躺在被窝里。半夜里我听到上铺在动,然后就嘟囔,狗日的梁小北,让你喝就喝,别磨磨蹭蹭的,今天咱们兄弟不醉不归。然后就开始磨牙,那是何玉坤的声音。我的眼泪就蓦地流出来。第二天。教学楼的大厅前贴了一张纸。那是决定了何玉坤一生的一张纸。内容如下:关于处理何玉坤的处分决定我校材料2000级一班学生贺玉坤,昨天在学校篮球场肆意点燃蜡烛,并骚扰女生,严重破坏了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极大地损害了我校的声誉,为此给予何玉坤同学严重警告处分,并取消其学位。特此通知,以儆效尤。保卫处学生工作处2001年2月15日上面盖着一个红红的大印,有点像胡晖在那张纸上盖的那种鲜艳的红。那天我们班竟然都去上课了,老师惊奇的要命。因为一年来我们的人数从来没有这么齐过。上课的时候,徐赭给我递过来一份《青岛早报》,他指指,咱兄弟出名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整整的一个版啊,全是何玉坤昨天晚上浪漫故事的报道。那个记者说青岛某高校男生贺玉坤在昨天情人节的时候,在学校篮球场点燃521根蜡烛,组成以个心形,并送上一大束玫瑰向一女生求爱,整个场面令人喋舌惊叹……后面的我就没有心思再看下去。放学的时候,贺玉坤走到教学楼大厅。他对着那张盖着红红的大印的白纸凝望许久,然后哗的把它撕的粉碎,扔过头顶,纸片像雪花,一荡一荡,打着旋儿,落在何玉坤的身上。他妈的,什么破学校!身后停滞着围观的同学的惊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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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何玉坤的事情我忘却了杨筱羏。你应该明白,情人节里你没有给自己喜欢的人送礼物,哪怕就简单的一句话,那就等于犯下了滔天大罪。杨筱羏不理我,她玩起了小姐脾气。当我回到我们的爱情小窝的时候。洛佩·德·维加说过:如果我这样谨慎小心地寻欢作乐,那它对我来说就不是一种快乐了。我觉得我和杨筱羏在一起已经不是一种快乐,而是一种痛苦。虽然我从寒假回来还一直没有碰过她,她说她在给我禁欲。我说我忘记了,真的忘记了,我给你补上。她扯着嗓子,不行,你心里就没有我!我说那有,我怎么没有你。她就扬起脖子,就没有!有你怎么不送我东西。我说贺玉坤出事了,我们在一直处理着。她就说,贺玉坤出事了关你屁事,你处理,那你和他好算了,你们两个还真臭味相投的,你去找他,不要再回来,一直不要回来。她的头发乱糟糟一团,趴在她的头上,像海带。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她说我就这样,怎么,看不怪,看不惯你另找别人啊!我就满腔的怒火直冲出来。你他妈的怎么就这么八婆呢。她就顺手把床上的枕头给我扔过来,正好砸在我眼镜上,哗啦一下,掉在地上,镜架歪歪斜斜,旁边是闪光的碎片。我就给她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柔软的脸上。我的手掌有点疼,我在裤脚上蹭蹭。我就逃了出来。杨筱羏蜷缩在床上,哇哇的大哭起来。我站在马路上。我突然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马路对面是一个诺基亚手机的广告牌,一个漂亮的女人的身影,在摆弄着她的曲线。我朝它不屑地一笑,然后沿着街徜徉起来。我沿着青苔斑斑的石阶,路边的电线杆上爬着很多的招贴小广告。我突然对一则广告感到有趣。什么青年旅行社因业务拓展,急聘男女公关,要求形象好气质佳,年龄18-25岁,月薪万元以上等等。后面还有联系电话。我就同情起那些洗头房的妓女来。她们为了生存,像只猫头鹰,在繁华的街头等待,夜晚,而且还得隐蔽的生活,在洗头美容的招牌下营生。我就想起香港电影里的“我是香港一个积极纳税的市民”那句话来。人家可是脱裤子挣钱,道德和血汗的积累,不容易啊,像何玉坤所说,不容易啊!快走完青苔斑斑石阶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排一排的洗头房,我朝里面看看,一群穿着十分暴露的女人。她们穿着短裙,有一个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在沙发上悠哉的抽着,指甲上涂着大红的指甲油,有点发亮。我在一个叫东方丽人的门前停了下来,因为它里面的一幅画吸引了我的目光。威廉·克莱因的那副《目光》。一个男人扛着一副油画,画中是一个半裸的女子,一个很时髦的过路女人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幅画,旁边却有一名男子的目光盯着这个时髦女子的腹部。一个女子洗头房从里面出来。小哥,要不要玩?很舒服的。她漂亮,但是没有气质,穿着白色的紧身裙,刚好裹住她浑圆的屁股。我回头一看,身后没有人,我就确信她在对我说话。我就对着她。叫我?我指着自己。她就嘿嘿笑起来,还能叫谁,就你站在门口。我就跟她进去。我站在那幅画前,凝视了一阵。里面五六个女人哗的都站起来,说,小哥,请坐请坐。一个长头发的朝和我说话的女人低声说,还是个小孩,你得小心点,别把人家教坏了。白色裙子的女人拍了她一把,去你的。然后她就带我进了里屋。房子很小,刚好放下一张单人床。粉红色的灯光很昏暗,有点暧昧和引诱人,照的墙壁也那么诱人。要做么?她站在一旁说。做什么?她又哈哈笑起来,小哥你真幽默,你说来这里做什么。我说你是叫我进来的啊,我就跟你进来了。我就故意和她白痴起来。她就打住了笑。姐姐算你便宜点,100,怎么都可以的。她说着就脱了她的紧身裙,里面是黑色的胸罩和黑色花边内裤。确实那个场景诱惑了我,她的身材苗条,皮肤光滑,腹部没有一丝赘肉,还有她黑色内裤里面隐藏的东西。我摸摸我的口袋,还有200多,我刚给饭卡充了50,就剩下这么多了。我说你便宜一点,要么我就不做了。她说那就80吧,姐姐看你还小,优惠你一下。我就躺在床上。杨筱羏开始给我禁欲以来我就没有碰过任何的女人,我那个时候想,他妈的,反正都一样,和谁都那样,没有杨筱羏我还不能活,我全当把打野鸡的钱给杨筱羏买东西了。那个女的就熟练地解开我的皮带,把我的阴茎从里面拿出来。她含在嘴里,一吞一吞,对着我笑,含情脉脉。一股湿润和温暖从我的身体往出涌,我就从容地伸直了腿和胳膊。她说姐姐一般不给别人这样的,我看你小,就给你做了。舒服吧?我点点头,她就笑,抬着眼皮,嘴里咕隆咕隆。等到我完全挺直的时候,她就褪去她的内裤,变魔术般的从后腰里掏出一个金色的铝箔,在嘴里一咬,拿出一只安全套来,捏了一下就给我戴上。她说你躺直,要么姐姐不好来。我就机械地躺直,我不知道那天竟然那么听话起来,对着一个妓女。她就面对着我骑了上去。她在我上面动着,把我的手拉着放在她的乳房上,让我不停地摸她。她一边动一边说,你以前没有碰过女孩子么?我看了她一眼,先前我的目光一直聚集在她胸脯上的。她的马尾辫在脑后一晃一晃。我说嗯。她就立刻兴奋起来,没有关系,姐姐教你。她换了好几个姿势,像我在冀韩高中看《玉蒲团》里的动作一样。这一式应该叫“空翻蝶”。我的身体跟着她有节奏的晃动一阵后,我就停止了。她自己在那里抽搐半天。突然说,完事了你?我说哦,我完了。她就抬起屁股,抽出来,用毛巾擦了擦。然后就嘻嘻地笑,头一回都这样,慢慢就好了。我没有打理她。她在我的阴茎上亲了一下。然后就穿上衣服,包住她刚才和我办事的躯体。我从口袋里掏出100块钱,她又变魔术般的掏出20找给我。我们的交易就在不到30分钟之间完成了,我开始痛恨自己,有点胆怯。因为30分钟后我和一个嫖客画成了等号。她说下次再来啊,姐姐再给你换个花样。她把钱塞进她的胸脯,那个有着很大皱纹的地方,那个地方书面语应该叫“乳沟”。外面的女人朝我歪歪嘴,小哥爽吧!我瞪了她们一眼。看来他还真是个童子身呢!一个声音撂在我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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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摸我的口袋,刚才打过一次野鸡,然后就剩下一百多一点了。我立刻就后悔起来。因为那等于我半个月的伙食费的。还有就是,我把我的银行卡忘记在我和杨筱羏的爱情小窝了。也就是说,我得用这一百块钱坚持到月底,如果我不回去的话,我就没有任何的粮草了。我最后溜到华阳路,华阳路是青岛文化聚集的地方,虽然那里有很多买盗版书的,但是还有很多书艺轩,像西安的书院门。我在很多卖宣纸的店门口逗留一会,我就有了一种想拾起旧梦的冲动。因为我有一手好的手艺,那是在高中时候练就的。我自言自语,反正胡晖已经死了,是他自己卧轨的,和我可不刻章没有多大关系。我下定决心后,我就坐车回到了学校。8路车,很破旧,沿着那些陈旧的胡同行驶。我坐了很大一会儿,到达终点的时候,我看见了吴筱玉,她拎着一个很大的纸带子,一个肩膀抬的高高的,满面春风的样子。从南山公园里出来。我叫住她。她回过头来,头发跟着飘扬了一圈。梁——,半天后,她终于说出小北来。她说帮我拎拎,累死我了。我就接过她的袋子。她问,你怎么又没有上课。我说在自己放假。她就说你这种学生真潇洒,学校应该给你一个特别奖励。我说奖个屁,一个比一个黑,还能轮到我头上,估计到的时候我该倒贴了。她就嘟了一下嘴,你这是什么话啊。我还以为她会回宿舍呢,结果她也在外面租房子。七拐八拐的最后终于把我带到一座贴着白色瓷片的楼上。她的屋子很整洁,感觉很她人一样,虽然不大,很小资的感觉,透明的玻璃家具。看到这些我就有些眼花起来。我给她放下东西,起身就走,因为我还想着我的营生呢。她就拉着我的胳膊,急什么,我还没有谢你呢。一个成熟的女人,曾经在某个地方给你有暧昧的动作,当你再次遇到她的时候,你会是怎样的心情。并且她给人感觉水性杨花。我说我还有事,改天吧,你有空你就叫我。她就很遗憾的松了手。她的手柔软,甚至超过于蓝。下楼的时候,我发现这里有很多的按摩室,不过门都关着,看不到里面。回到宿舍。就徐赭一个在屋里洗衣服。我拉开我的箱子,当翻完所有的家当的时候,我看到了令我久违的那盒用来刻章的工具。我抹去盒子上面的尘土,我估计还是渔家岭上的黄土,细细的一层。我就兴奋抱着跑出去。中午,天灰灰,但是阳光灿烂,就像一块色布下挂了一个碘钨灯。我又坐着8路汽车回到文化市场。我在一个人流较多的地方打开我的家什,然后把那些东西摆开,陈列出以前的作品。就有好奇的人立刻围观过来。估计他们是看我小,就十分好奇来。有人问,刻一个私章多少钱啊?我说,一般都十块,用骨头,石头的贵一点。那个就往前靠了靠,蹲在我的面前。小朋友,给我刻一个,他拿起我的夹子看里面的印印,这些都是你刻的。我说是啊。他就竖起大拇指,年轻有为啊!我知道他在拍马屁,不就是让我便宜一下他。我说,你是我第一个顾客,给你10块,刻两个,怎么样?他就说好好,然后在盒子里找个两块石头,一个让我刻他的名字,一个刻他媳妇的名字。他的名字很奇怪,叫石头贵。我说还石头贵呢,早知道给你用骨头,你还不改名叫骨头贵呢!一支烟的工夫,那个男人蹲的换了个姿势的时候,我就完成了作品,递给他,他验收一下,付了钱就满意的走了。我拿着有喜马拉雅山的蓝色图案的10元钱摸了又摸,原来挣钱这么容易,我心里思索。后来有来了好几个人,我忙活了一大气,等给他们忙活完的时候,一个穿西装的肥胖的男人蹲在我面前,他笑着,不过感觉总那么不自然,脸上的肉颤抖,有点很阴险的感觉。他说,小兄弟,公章你刻不刻啊。我就立刻纳闷起来,刻公章要介绍信的,要么就违法的啊!他说你就刻一个吧,大哥我应急,给你两百,怎么样?我说你有没有介绍信什么的?他在口袋里翻了半天,唉呦你看,大哥我出来的时候急,给忘记了。我知道他在演戏,我就希望他可以再演下去。结果他不说话了。我最后说,300,一分不少,语气肯定。他说,好300就300。我问刻什么?他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来,歪歪曲曲的写了几个字,像屎壳郎爬过去一般。我相信这三百块钱是我挣的最容易的钱,甚至超过了那些洗头房的小姐们,她们还得殷勤的为客人服务,受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等没有人的时候,下午的阳光爬上我的脸。我就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坐在那里享受起来。我有点饿,心里发慌。王小绵说人饿急了心里就发虚,饿过头了最后也就会感觉不到饿。不过我却是越饿越慌的那种。我吃完了煎饼果子,口袋里没有纸,就用手抹了抹嘴。突然黑暗起来,阳光被人挡住。我的脸上就阴沉下来。我抬起头,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我的眼前。我讨厌制服,尤其穿着这身衣服不办实事的那些人们。不过我知道我这回有点麻烦,他是工商局的。我没有纳税,所以没有尽一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他眼睛看着我,眼球一动不动,像一个机器人。终于他动了一下嘴皮子。收拾好东西,跟我过来。我就听话跟着他走。他把我带到文化市场的办公室里。身份证?我就给他。还是陕西的,你挺有本事的,跑这里来混了,还大老远的,不容易啊!他笑着就拿出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下,扔给我。我跟着笑。罚款单,500,无证经营,扰乱文化市场秩序。我就停止了笑。我说我是工大的学生,我勤工俭学的。他说学生证?我摸了半天,就是没有摸出来。我说你打个电话吧,我告诉你一个号,你证实一下。我告诉他系里办公室的电话。他真的就打了,都囔一会。回头说,那就罚50,象征性的,要你不是学生,我肯定不饶你。我就极不情愿的掏出50来,给他。他拿在手上举的高高,摔了摔,纸币发出沙沙的声音,就扔进了抽屉。我还陪着说谢谢。他说下不为例哦,你属于非法经营,知道么?就扬着手打发我出去。我迈出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把这个狗日的给崩了,穿身制服就那么了得。我就超他的门口唾了一口。一个声音说。你这人这么不讲卫生!我回头说。我乐意,有本事你罚我款啊!他就不再做声,怏怏地离开。回到宿舍,刚一进门。徐赭就对我说,老三给派出所逮了,让你去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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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筱羏后来还是不让我进门,当我回去的时候。她这回真的发了脾气,因为我打了她一巴掌的缘故。我回不了我们的爱情小屋,我就感觉有一种负担,心里空空的,书也看不进去。那天,我在宿舍里躺了一个中午,我无聊透顶,我就想起了我和杨筱羏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方。我跑出校园,来到那个树林里。我又躺在草地上,看北海舰队的船只过往,看海面上漂游的渔船,看过往的山村的渔民。我嘴里还叼着一根树枝,像我在渔家岭的山坡上。后来我换成了树叶,可以吹出唿哨声音的冬青树叶。春天已经过去了,暖暖的风刮在脖子上,我就轻盈起来。你知道的,一个人想静下来的时候反而更难,我想起了杨筱羏,我就想和她和好起来。毕竟,杨筱羏和我一样都是一个有着苦难经历的孩子。我记起了我那天去海伦路派出所去见何玉坤的情景。我在海伦路派出所门口徘徊了好几回,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一个年轻的警察过来问我,你找谁。我说我来看何玉坤的。他说你是他什么人。我说同学,也是朋友。他就叫我进了接待室。几分钟后,何玉坤就坐在了我对面。他显得兴奋,虽然没有精神,头发被剃的短短的,与他以前长长的头发让人相比感觉有些不适应。他的牙齿突兀着。我赶紧握住他的手。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低下头来。我说兄弟,你怎么让人家把你弄进这里呢?他一只手擦去眼泪,说,兄弟还是你好,让我怎么报答呢。我说你说什么啊,这不见外了,怎么回事啊,你得让我知道啊,我得把你弄出去。他就吭吭泣泣的开了腔。我把上回打我的那个男的打了一顿,结果我去召妓,遭到那家伙陷害,报了警,就被抓了。我这回是亏大了。他稍顿一下,然后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弄3000块钱,把我保出来。我说我一定给你想想办法,看到兄弟的情面上。他就感激地抱住我,满脸的泪水。后来我就东凑西凑的弄了3000块,搭上我刻章赚下来的500多。求爷爷告奶奶一般的,向人家磕头作揖。何玉坤出来的时候给我保证:重新做人,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给了他机会,可惜学校这次再没有给他机会。等到他在宿舍里住了一个礼拜之后,系里通知开除了他。限他三日内离开宿舍。送他走的那天,兄弟们请他吃了一顿饭,在学校门口的那家小燕酒家内。这次是扎啤。何玉坤看起来很沧桑,胡子邋遢的,好几天都没有剃,茂盛的小那个春天的草,迅速的生长着。朱文华给大家都倒满啤酒,痴痴地望着。我先开了口,老三,天无绝人之路,该到哪到哪儿。何玉坤就嘿嘿笑起来,他有点古怪。没有啥,没有啥,这点打击我还能顶过去的。他笑的有点勉强,没有底气。徐赭说,老三,人家左宗盛还初中毕业呢,照样上福布斯,咱兄弟几个还盼望着你出人头地呢。何玉坤就端起了杯子,一口气喝下。就这句话,兄弟我就该敬你!后来何玉坤一直沉默,我们喝了十多斤扎啤,最后又喝了一瓶38度的金六福。徐赭最后拉着何玉坤的胳膊,朱文华架着他的脖子,我们趴在图书馆的广场上哭了好久。校园的无花果树树叶茂密,从缝隙洒落下来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像残飞的荧光,忽闪忽闪。我还记得开学的日子,我与何玉坤见面的时候就在这里,而如今,我们又在这里分离。人生真的那么不公平,给予每一个人的人生,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点地伤心。最后我和何玉坤分手的时候,他拉着我的胳膊,眼睛里闪着红光,像狐狸的眼睛。他说,兄弟,这一年你很照顾我,好好爱一个人,我感激你,不要像我,真的。语无伦请访问次。然后他就摇晃着从我的眼神中模糊起来,直到消失。阳光斑斑驳驳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但是,心情就像烟灰缸,烟灰积的越多,心情就会越沉重,而且味道总是令人难以仍受。我给自己彻底的放了假,我坐车一直坐到团岛,然后沿着海边一个人孤独徘徊。人确实是一个感情的动物,我一看到海,心情就豁然好起来。团岛这边的海水清澈,可以看到里面的鱼在游,和他们为伴的,还有那些肩膀宽大皮肤黝黑的经常冬泳的男人。北海舰队的船只泊在港湾里,比我在学校外的树林里看要壮观多了。广场上有人放风筝,都是知命花甲的老人,还有人垂钓,钓那些细小的海鱼儿。这个季节游客还是不多,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拥挤。尤其樱花开的时候,大批大批地外地游客集结在这里,整个城市都充满了人,像蚂蚁的洞穴,四通八达,水泥框架里塞的满满,让城市有些窒息。我沿着栈桥,走在木栈道上,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发出。我走到过了第一海水浴场,到达八大关的时候,我看见了几对穿着白色婚纱的结婚的女人。我就开始遐想起来,所谓遐想,就是无所顾忌的想。我想我是和杨筱羏结婚呢,还是和于蓝,要么和吴筱玉,我甚至想到了那个洗头房的女人,她穿着婚纱的样子一定好看。最后我权衡再三,我决定要于蓝,于蓝有一股成熟女人的味道,杨筱羏娇气,吴筱玉风骚,洗头房的女人下贱。我要买很大很多的房子,于蓝穿着美丽的婚纱,我们一定要坐在雪弗莱的车上。这样才能显示我们的身份。后来我又想到了胡晓燕,我说一定得给她个请帖,让她参加我的婚礼,至少让她也出趟远门,来青岛看看海也行。没有见过海的人一直把看海作为一个梦而追求着,就像吃不饱饭的人一直把吃饱饭作为一个梦追求着一样。我在木栈道上看到一个女生的爱情对白,大致她深爱的那个男的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的,她就那么痴情的在灰色的木栏杆上一路抒发着自己痛苦的感受,并且把那个男人的名字写满了整个栏杆。
  我顿时同情起这个的女的来,何玉坤说,要好好爱一个人,但是有的人好好爱着,就这么被时光隔离起来,我又怀疑起来这个世界究竟还有没有真正的爱来。到石老人海水浴场的时候,天已纪漆黑下来,像一口锅扣在头顶,路边的灯光就像漏的缝,从锅里射进来,昏黄的厉害。海浪很大,正赶着退潮的时间,我还记得我们军训的时候,那天晚上拉炼,我们一直跑到金沙滩,也是退潮的时候,我们捡了好多好多的漂亮的贝壳。我的眼光就盯在沙滩上。我想捡更多的漂亮的贝壳,然后给自己做一个项链。我沿着沙滩,往西,我发现了一只红色的海星。我就去抓它。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抬头,眼前,一个身影在海里挣扎,飘荡。我就扔下海星,扑进海里。我应该告诉你,自从我爸梁田玉淹死之后,我就学会了游泳,我发誓用他死亡的创伤来弥补我心灵的痛苦。那个女人在海水里随浪起伏,我游过去,我去抓她,她就紧紧抓着我的胳膊,然后把我抱住,我呛的喝了很多水,我没有办法游回去。我就一脚踢开她。等到她开始不那么挣扎的时候,我从背后过去,抓住她的头发,就把她拖回了岸。我听救过人的老人说,落水的人等到他淹的差不多的时候,你再去救他,那就很轻松了。我精疲力竭的躺在沙滩上。夜里,旁边没有一个人,我想找人帮忙,可是没有一丝希望。我就把那个女人翻过身来,准备给她倒水,因为她喝了很多的海水。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吴筱玉,你信么,我救的人竟然是吴筱玉!她投海自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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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是什么?爱情就像小笼包,有的人是细嚼慢咽的,他就能体会到爱情的味道,有的人狼吞虎咽,就如猪八戒吃人生果,哗的吞下去,也叫吃了,就是没有品尝到任何的滋味,到头来还骂那些有过甜蜜品味的人是骗子。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我的爱情。可是我无法冷静下来,我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暴躁的人,我又想起网上流传的关于男人二十五岁之前的忠告的那些话来,不要因为寂寞而找女朋友,寂寞男人请要学会品味寂寞。请记住,即使寂寞,远方黑暗的夜空下,一定有人和你一样,寂寞的人不同,仰望的星空却是唯一。我就怅然若失的思考我会和那一个女子仰望的星空是唯一的。在这期间,我和杨筱羏有过一次见面的机会。我们是在康惠达的门口,我买了一卷胶卷,刚要出来的时候,她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还记得我们以前,我们约好了出去一起玩的时候,我们说好在图书馆门口,杨筱羏看见我的时候,我就像一股风,窜到她的前面。她就会在后面一路小跑的跟上来,气喘吁吁,梁小北,你想累死我。我说我是锻炼你,免得以后你追不到男的,当了寡妇。她就噘起她的嘴巴,你再说,再说我就把你的鼻子咬掉。我说我还巴不得呢,省的某些人老说我的鼻子那么大,像大象鼻子。她就扑过来,把我鼻子咬进嘴里,然后往下挪,最后对着我的嘴巴吮吸起来。我看着杨筱羏一步一步地走进。她看见了我,白了一眼,大老远的避开。我就跟上去,我还是一股风似的。我抓住她胳膊,我说羏羏,咱们都这么久了,你还生气。她站着,背对着我,我不生气。我说那就好。我敢生您的气,您是谁,您是梁小北,大名鼎鼎的梁小北啊!我还敢生您的气么!我摇了摇头,女人啊,有时候真的就那么任性。我说好好,你先忙你的。他就头也不回的涌入人流中。四月和五月之间。海边暖风阵阵。我和吴筱玉坐在大巴上。她说她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请我去烟台玩的。我就跟了她,反正杨筱羏还是不理我,于蓝我有点怕见她,因为那次我们有了肌肤相处之后。我在车上,外面景色万千,从眼前掠过。田野里麦子起身,青青油油。算算日子,春天已经好久了,我却很久没有闻过泥土的味道了。我就把头探出窗外,把吴筱玉扔在一边。她困的一直在打盹儿,头一颠一颠,像以前我们家里那只有老母鸡的闹钟,走一秒就响一下。我想起去年冬天,青岛下了雪,说是30年历史以来下第一次那么大的雪。外面的雪后的能埋过我的膝盖。我把何玉坤拽起来,虽然是晚上,我们跑到操场上,那里有很多的女生已经在那里打雪仗。我和何玉坤就参加了进去。一个瘦高的女生,她穿着羽绒服,棉花包子似的,鼓鼓的。我就和何玉坤瞅准了她。我先是拿着雪球扔她,她就给我们还回来。后来我干脆把她推倒在地,把雪灌进她的脖子。她躺在雪地里,嘿嘿笑着,然后伸着脖子一只胳膊背着往出掏,等到融化的时候,她就装着生气,等我过去安慰她的时候,她再把早已藏好的雪球塞进我的脖子,甚至我的嘴里。我就装着吞下,她就把我推倒在地。临走的时候,我把一块很大雪球塞进她的羽绒服帽子里,她走远的时候觉得有东西,然后拿下帽子,掏出那块雪球,就对着我喊,混蛋,下次我们再玩。后来我在学校的迎新生晚会上看到过她。她主持了那个节目。我就记住了这个女生叫谭粼粼。大巴司机告诉我们烟台到了的时候,我从梦中醒过来。吴筱玉还趴在我的肩旁上。我们伸伸懒腰。就下了车。这是我来山东跑的最远的一次。记得还有一次我一个跑到黄河入海口,本来想看看气势磅礴的滚滚黄河,等到了那里,也就那样了,心里寒冷下来。所以很多时候,我宁愿呆在家里看书,也不原意出去受罪。吴筱玉的一个姨妈家在烟台,我们就不用找下榻的地方。其实我跟不明白吴筱玉要带我出来玩,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只是一个简单的理由,或许还有其他的理由。我一直猜不明白。到她姨妈家,一个40多岁的女人殷勤的接待了我们。给我们张罗饭吃,我就没事在屋子里转悠。很小的房子,我就犯起愁来。因为我不知道我们晚上怎么住,因为就两张床,还是一大一小。吃完饭,我要收拾碗筷,吴筱玉不让,她说我是客人,所以不必动手,还说她姨妈家就是我姨妈家,千万不要客气,客气了就见外了。我就点点头。说实在的,吴筱玉的客气倒是我反而不好意思来。到了晚上,果然为难起来,她姨妈在地上忙的团团转。因为她家是一个上高中的女孩子,所以最后没有办法,女孩子和她姨妈,我就和吴筱玉一个屋,我是客人,睡小床,吴筱玉打地铺。我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只留一个头,我说,吴筱玉,你不怕我么。她就在地上翻过身来,我怕你还把你带我烟台。我说那你不怕我有其他想法?他说你能有什么想法,想你也不敢,这可在我姨妈家里的。后来,我听到她酣睡微微的时候,我就下了床,钻进她的被窝。我轻轻咬住她的耳朵,她就醒了。你怎么进了我被窝?你不是说我不敢么,我就想证明一下。我抱住她。把她压在胸前,她柔软的胸令我魂飞魄散。她先是动,后来就不动了。两只眼睛一直睁着我看,任凭我的摆布。我脱去她的睡衣,准备解她文胸的扣子的时候,她突然问,你是不是也看见我和齐建也这样了?我就惊奇地长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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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我的胆子越来越大,尤其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强烈想动她们的欲望。烟台之行后来就短暂的结束了,因为吴筱玉和我那个晚上最后的对话。她的理由很简单,她想起诉那个曾经和她上过床的研究生导师,文质彬彬的家伙。让我站出来给她出庭做证,为了她个人的利益。我犹豫了,因为何玉坤就是先例,他的爱情行动都受到了学校的处分,我再作为一个学生去指示老师,我有些胆怯。因为从来,就没有胳膊能搬过大腿的例子。吴筱玉最后说我总会使他身败名裂的,在我出国之前。我就相信了她,因为她这种女人,往往是说一不二,看着妩媚,其实很有心计的那种。夏天的脚步一点点的来临。我该说一切都快结束了,其实也应该结束了。我收到了于蓝的信。来自上海。突然一个熟悉的人离你而去,你会有一种悲凉的心情,怅然若失。她去了一家研究所上班,信上说如果有机会让我去上海找她,她会盛情款待我。让我忘记我们曾经的那一夜,那是她痛苦的回忆。还说我是一个很聪明的男人,一定要上进,不能整天在女人身上花太多的心思。我就彻底的困惑起来。这个女人是我魂牵梦绕的那种,她细腻,但不妩媚,文雅但不拘泥,善良而不懦弱。她的信我收到后,我才发现自己竟然陷的那么深。自古以来很多人诠释爱情,大多是失去之后才叹息万分。后来谭粼粼来找过我,因为我在学校的一个刊物上发表了一篇关于死亡和爱情的文章,她说我的文章深深引起了她的共鸣,希望我和她好起来,做她的男朋友。我知道在此以前她没有对一个男生心动过,我说太晚了,太晚了,因为我有了女朋友,我深爱着她,就像何玉坤所说的,这辈子一定要深爱一个人。她就懊丧的离开,头也不回。若干年以后,当我听到那首《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来,我就深深体会到谭粼粼当时的心境。那天我终于回到了我们的爱情小屋,因为我已经身无分文了。我在电话亭里打了一个电话,口袋里只剩下一个煎饼果子的钱了。我摸摸,它在我的手心里粘糊糊的,像胶水,粘着不想让我把它拿开。我在楼下徘徊,一层的大妈说好久不见你来了,最近忙什么。我咧着嘴笑笑,没有忙什么。我说。我的钥匙环在我右手的食指上跳舞,一圈一圈。最后我咬了咬嘴唇,我就开了门。杨筱羏在里面。她看见我,放下手中的衣服,在胸前抹了抹湿湿的手,靠在门框上。她的眼神迷离,兴奋,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又摇头。好许,她动了嘴。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我就把她揽在怀里。她泪水滴在我的脖子上,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她的骨头垫的我有些痛。快要期末考试的日子。我终于摆脱了那种不正常的我无法说清的生活习惯。但是,整个学校,飞速的使我陌生起来。教学楼,操场,甚至草坪,都焕然一新起来。道路上还挂满了某些象征性的五颜六色的彩旗。学生们都拼命的自习,教室里没有空位子,我转了好几个楼都没有看到可以给我容身的地方。我就彻底地不习惯起来,我只好站在楼道里面,看那些来来回回行走的女人。空空的望着黑漆漆的楼道,我想我的赶紧适应起来。我爬上天台。阳光火辣辣的,照耀着我的脸。我感觉天台也不像以前那么温柔的对我,我就逃也似的离开。我每天开始认真地学习,杨筱羏监督着我,除了我们身体的接触,她不让我和她分开,包括上厕所,生活如软禁着一般。我就像青蛙刚来到陆地上那样不适应的习惯着,就这样大约一个月的日子,我完全被扭转过来,每天有了正常的生活规律,不再是以前九三学社的会员(早上九点起床,下午三点上床)。考试结束,我奇迹般地通过了所有的科目。那天我还在被窝里梦酣,手机就在旁边突兀的响了。我按了接听键,是于蓝的声音。她问我最近还好?我说我彻底改过自新了,成为一个好学生了,正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她就说,那就好那就好。她还告诉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她要回青岛来了,来看看我。我问了她车次和时间。我准备去车站接她。好长时间不见,也几乎把她在繁忙的日子之间挤碎,甚至忘却。杨筱羏问我,是谁啊?那么高兴,我就骗她,是以前认识的研究生朋友,来青岛出差,来看看我。杨筱羏就讥讽我,没有看出来,你的门路还不少呢。我说你吃醋。那就歪着嘴,吃你的醋,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开始准备起来。其实就是去火车站接她,没有太必要隆重。我就简易一些。我换了件白色的衬衣,穿着那件淡黄的休闲裤。对了,我还洗了头,薄荷味的洗头膏在凉水的冲洗下,味道还是浓浓的罩在我的头上。我刮了胡子,第一次用了刮胡子泡沫,古龙水的味道弥漫在下巴,我就开心起来,因为我是个男人了,有坚硬的胡子茬茬。我甚至怀疑我开始有洁癖了,从接到于蓝的电话以后。皮鞋我上了油,还不停地用刷子使劲地刷,最后用抹布擦的贼亮贼亮,可以照见人影的时候,我的整个人才轻松下来。青岛的火车站不大,但是人很多,像聚集在巴掌大树叶上的蚜虫,不停地蠕动。那天下着雨,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结果一上车,天就阴沉下来。青岛的夏天就这样,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先是闪电,再是打雷,后来就噼里啪啦地下起来。将整个街上的热浪全赶进屋子里。候车室里立刻热起来,闷闷的。有人开始伸脖子,不能安静的坐下来,虽然有空调。我躲在出站口的一个柱子后面。因为那里不能淋到雨,还有刮着一会热又一会冷的风。让人感觉不到闷。我的周围,全是缩着脖子的人们,有的还拖着很大很大的包。一个围着头巾的中年妇女,她黑瘦,脸棕色,是在海边长久风吹日晒的那种健康的肤色。她拿着一份青岛地图,要不要?我摇摇头。要不要住旅馆?我又摇摇头。要不要发票?我挺直了身子,拍拍身上的土,我说我是来接人的。她就笑起来,牙齿和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黑白相间。接了人那也得住店啊,要么,你就跟我,给你便宜一点。我就烦起她来,我说我不住不住,你这人烦不烦。她就生气地离开,嘴里有琐碎的语言,我肯定那不是什么好话。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像织布的帘子,密密匝匝的,挂在我的眼前。火车快到的时候,聚在出站口的人就活跃起来,他们昂着头,有的手里拿着牌子,写着接×××地方的×××,字迹凌乱,还不如我用左手写的。有人不停踮着脚尖往里面看,脖子像长颈鹿的,好像都可以扭断。我不知道其他的地方是不是这样,我没有在车站接过人,所以就没有这样的体会。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子。我就凑近她,我说上海过来的车几点到?她说快了,还有5分钟,如果不晚点的话。她有点冷冰冰的感觉,胳膊抱着胸脯。我就羞愧的缩回去,站在柱子旁边。车站上开始播放那个类似于进行曲的曲子以后,穿制服的警察就喊,往后往后,这边让开。立刻,一股人流涌出来,像泄了堤的洪水。我也昂起脖子,像长颈鹿,因为我怕于蓝的身影从我的眼前溜走。有人啪啪的跑出来,看到接她的人,兴奋地竟然一个拥抱。有的人站在屋檐下,翘望着,等接她的人还没有来时,就独自离开。可是我望穿秋水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她人。我的激动立刻有点失望。出站口不到一分钟时间,就稀落下来。空荡荡的,跟刚才来的时候别无二处。偶尔有几个乘客出来,检票员就懒洋洋的撕着那张凭证。于蓝拎着一个皮箱子,缓缓地从过道出来。她穿着带花的桔黄色的连衣裙子。她老远就对着我笑着,我就和她招手。她的脸还是白色,嘴唇是淡红色的,胖胖的。我就这么看到了她,我兴奋的要命,但是我的理智压抑回了我的兴奋。我朝思暮想的女人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美丽。雨终于停了,小孩子的屁股一般。阳光洒在街上。我本来想让于蓝去我们的爱情小窝的,我来之前已经让杨筱羏把那里彻底的打扫了一遍。于蓝最后还是执意回她的宿舍,她的东西还在。我说好长时间不见姐姐,我怪想你的。她就抬起头,边整理东西边看着我,是么?你这个可爱的家伙。我突然感觉不知道说什么,十分陌生起来,对着于蓝。我有点想抱她的冲动,但是我不敢,我彻底失去了先前的那种胆量。我的双手就在我的膝盖之间不停地摩挲。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或者根本就没有想法。我就看她在整理东西。一声不吭。后来于蓝说,我准备结婚了,可能在下个月。我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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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终于来了。我刻了一个学校的公章,我庆幸那天那个工商局的老头没有收走我心疼的家什。我就开始兴风作浪起来。杨筱羏让我把她送回她的合肥老家,我就给自己制造学生证起来。她借了一个老乡的学生证,我就在他的相片上面贴上我的照片,在用我刻的骨头的印章,用锤子在上面轻轻的敲,就出现一个模糊地钢印出来。杨筱羏拿在手里,兴奋的半天,她不停地摸摸,没有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我说我的一手多着呢,你只看到的是部分。她就不屑起来,吹牛皮。我说现在人家都不吹牛皮了,改吹牛了,你没有看见满天的牛在飞么!哈哈。她笑的样子很傻。后来我去买了半价票。杨筱羏说她不敢。我说你真没有出息,胆小鬼。她就跟在我身后,一直盯着我手中的学生证。她说万一人家看见怎么办?我说看见就看见了,大不了收没。她就不吭声,一只手紧紧挽着我的胳膊。轮到我们的时候,她还是胆怯的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笑笑,没事。售票员接过我们的学生证,瞟了一眼。我说到合肥的两张,明天的。她就给我们了票。杨筱羏拿着车票兴奋地跳起来,在售票大厅里。关于于蓝,我想我对她的记忆从此就要结束。于蓝回来的日子很短暂,仅仅两天。那天晚上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那家枫叶林咖啡吧。她的安排,我就完全依了她。幽静的环境下,我本来有很多的话要对于蓝说,结果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音乐细细柔柔的在空气里流动,像秋天天空里的云彩,悠悠,涌入我们的耳空。于蓝先是不说话,眼睛一直注视着墙上黯然的灯光,脸色煞白,有点忧郁。后来气氛就沉闷下来,她举起杯,细细呷了一口。说,他结过婚,有个上大学的孩子,妻子刚去世,我也不爱他。然后她就不说话,右手举起杯子,眼光蔓延在杯子里的液体,不停地把玩着,有些悲凉。许久。她又开了口。虽然他已经50多岁,但是有钱。有钱就有一切,现在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她的声音就戚戚起来,情绪也激动起来。小北,你说我们上学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多挣钱!我不知道她遭受了什么打击,束手无策,更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她。但是我猜测,她精神上一定经受了很大的打击,比我想象中严重。时间在停滞中流动,音乐依然如丝。我掏出纸巾递给她,她擦了一下绯红的脸后说,其实小北,你是个善良聪明的孩子,只是没有把心思放在上进上。筱羏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在我认识你以前我就认识她,上进,外向,乐观。你得好好珍惜人家,人这一生,能遇到自己最爱的人那就是最大的幸福。希望我们都幸福起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后来,我们就坐在咖啡吧里,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互相看着。听着那首《加州梦想》不停地在耳边流淌。夜晚的星星盈天,把心情写在黑暗中。送走了于蓝,我怎么就感到恐惧起来,莫名的孤独,想哭,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一个人在街上,行人在身边不停地流动。沿着街角,在黑暗中,我感觉自己在慢慢地融化着。在靠近海滨超市的门口,一个满脸污垢的小姑娘蹲在墙角,窃窃地看着路边的人流。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朝着路上的行人,目光一霎那间与我的目光交织,从来不同情人的自己竟然感到心里酸楚起来。摸摸口袋,还有40多块钱。我朝她走近,她恐惧地蜷缩起来。我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她就用双手挡住脸。我说,小妹妹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的眼睛就从指缝里露出来,惊奇地看着我。我把一张新的10块钱递给她。她的手一缩,试图着拿,但又抽回去。我说不要怕。她就把钱接到手上,十分感激地看着我。我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在渔家岭上的自己。那是秋天的傍晚,我和胡建娃他们很多人在山坡上的皂角树下玩“官打捉贼”。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运气极好,他们老是输,后来胡建娃就生气起来。合伙要揍我,我爬上皂角树,胡建娃就拽着我的裤脚,把我的裤子给脱了下来。他们就在下面哈哈大笑,然后把我的裤子挂在对面的柿子树上。我就靠在树枝上哭。我说胡建娃,我日你妈。他更是得意忘形地笑。有本事你下来拿啊!后来我就一直等到他们喊着“各回各家,豌豆开花”高兴的伴着暮色离去,我才从树上下来。我又看了小姑娘一眼,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下来。于蓝的声音在我脑海里萦绕,其实在生活面前,我们都还只是个孩子,却佯装地那么深沉。我回到住所,杨筱羏就兴奋地凑到身边,用胳膊压着我的肩膀,很温柔地说,北北,我今天给爸妈都买了点东西,你看还需要什么?不管怎么样,你第一次去我家总要表现表现一下吧,随便买些什么东西,到时候吃不准他们老人家还给你红包呢,到时候咱们不亏还会赚回来呢!她歪着脖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用一只手在我的下巴上抚摸。我就说好啊,你最了解你爸你妈,你看着办就行了,我无所谓。我转过身,我的嘴巴就贴在她的耳垂上,我有些迫不及待,疯狂地吻她。杨筱羏就顺势抱着我。后来我们都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杨筱羏翻过身用手扳着我的脸说:“你今天不正常。”我说:你才不正常呢!杨筱羏就傻傻地看着我。委屈写满在红扑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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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对火车有了一种恐惧,尤其一次次充当旅客徜徉的时候。黑夜里,风在窗外凛冽着一切。杨筱羏安静地爬在我怀里,像一只绵羊,蜷缩着,在椅子上,幸福写满脸上,不时还会做梦,偶尔会像小猪一样哼哼两声。对面的一个女生用湖南话一直在讲黄段子,讲到绘声绘色之处会瞥过眼来看我一下,然后继续津津有味的说起来。在我的眼里,女生就应该温柔贤惠,不要那么开放,放荡不羁的。我就给她投入一股不屑的目光。杨筱羏躺一会就会动,可能是睡姿不好,有一会她竟然把我的胳膊拉着垫到他的头下,弄得我胳膊一直发麻,有点供血不足。她安详的睡着,粉色的小衬衣包着她洁白的文胸,鼓鼓的像块面包,我就顺手摸了进去,她翻了个身,把我的手抱在怀里,然后瞪着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咯咯笑起来。对于安徽,我说我没有记忆,除了京剧。其实谈到京剧,最多的还是想到北京。到达合肥站时候,天空阴雨连绵,我们一路出了站台,就站在火车站的出站口等待着雨停。杨筱羏还是不停地张大嘴巴打着哈欠,看来在车上还没有休息好。头发乱糟糟的,下车的时候美的还梳了一下。我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千里迢迢的来送您老人家,可惜老天不长眼。杨筱羏用她那黑白相间的眼珠白了我一下,要不你现在回去,就你话多!我被激了一下,满心的不快,心里叽咕,没有必要和女人一般见识,头发长见识短的家伙。雨停了以后,我就扛着笨重的行李出了广场。杨筱羏还是小步匆匆的跟在后面。街上人流如梭,在雨后,如牛奶洗过的城市,清新淡然。一辆出租车靠在我们身旁,我就把那笨重的行李塞进后备箱,杨筱羏朝我笑笑,十分钟左右到家,你做好心理准备啊!现在回想起来,我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自己明明当时心里很紧张,嘴上还说没有事情,两只脚却不自然起来,双手在胸前不停的摩挲。我们在城市的风景中穿梭,人流和空气被甩在我们的脑后,后来,我们托着笨重的行李穿过几个弄堂,在一个青石板的伤痕累累的胡同里,她带着我进了一个小院。我就看见了奶奶,那个饱经沧桑的、风雨经历的、满目期待的奶奶。她坐在院子的屋檐下,眯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叨叨,屁股下的小椅子随着她的身体晃动也有规律的晃动。她满头银丝,像冬天布满大地的雪花,将她的年华风瘦的干涸。小院子也是伤痕累累,估计是明清之际的建筑,檐上的梁已经被熏的黑黝黝,门窗也都不同程度的褪了色裂开了缝,感觉像进入到我们渔家岭的财神庙里。杨筱羏站在奶奶面前,不动声色,细细着看着摇晃的她,然后亲昵的喊了一声奶奶。奶奶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兴奋写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是筱筱回来啦,我以为谁呢,呵呵,你不再的时候,奶奶可是整天盼着你回来啊。奶奶说着,她的眼泪就哗哗涌了出来。杨筱羏就扶着奶奶,你看你,人家这不回来了么,你倒哭起来。她顺便瞥了我一眼。那一刻,我怎么就突然想起了王小绵,心里酸酸的。后来奶奶还问到我,杨筱羏说是她男朋友,她就在阳光下睁大摸着我的脑袋不停注视着我。我笑的很含蓄,只露了六颗牙齿。奶奶就不再说话,嘴里诺诺的说道,脸上像开了一朵花。其实杨筱羏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这一点都不假,即使在我们互相接触的日子里。她把奶奶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超过对我。我有些妒嫉,十分。每天早上,她都很早起来,给我们弄好早饭,然后出去买菜,回来叫我起床,奶奶很早便起来出去散步,在悠长的小街上。然后我们便出去看城市的风景,就这样三四天,我就困顿起来,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整天吃喝拉撒的,就没有了别的事情要做,就像有钱馨云在的日子,我是那么的幸福和自在,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自己来管,自由许多。可是现在,却怎么也幸福不起来。第四天,又开始下起绵绵的雨来。我讨厌有雨的日子,这样令人的心情彻底的忧郁,就像在青岛的日子,夏天里莫名奇妙的连连下雨。那一夜,我未合眼,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我想好了,我这辈子一定要和杨筱羏在一起,尽管她骨瘦如材,尽管有时候她那么任性,我们都会很好的。后来我想起钱馨云,我就有了回家的念头。我的这个欲望像煤气灶上沸腾的热水,竟然越来越强烈起来,一直升腾着,最后把我融化在酣睡之中。突然阳光洒在眼前,我赶紧眯起了眼,用手遮挡着南方这般此人的光芒,虽然精致。杨筱羏趴在我怀里,怎么,昨晚没有睡好?我用手摸摸她的头发,没有作声。她把衣服顺势给我,吃饭吧,嗯。然后会心的笑笑。后来,趁她收拾碗筷的时候,我凑在身边。我说,我准备回家,就今天。她呆呆看着我,将手在胸前的围巾上擦了擦,满脸的茫然。沉默一会。她说,真的?我说,嗯。她就不再作声。然后回头自己干活,我就紧紧把她抱住。我说,筱羏,我会永远爱你,真的,毕业了我们就结婚。杨筱羏猛地把头塞进我怀里,呜呜大哭起来,她嘴里嗫嚅着,这么久了,你才说出这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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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年轻会轻视一切。
  我还在睡梦中,一个穿蓝色制服的瘦高个子男人,把我推醒。拿出你的车票。我揉揉眼睛,到哪里了?他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到开封。我在裤子的口袋里摸了半天,没有摸出车票来,我就在上衣口袋里摸,我有些紧张,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我上了车后把车票夹进钱包里的,现在钱包怎么就不见了呢?我寻思着,我的神情就慌张起来。他看着我,不作声,肯定心里在寻思,让你装,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看了一下周围,和我从合肥一起上车的那些人已经不见踪迹,换了一批无法给我作证的陌生人,他们也都用异样的阳光注视着我。我就彻底失望起来,杨筱羏上车之前还千万次的嘱咐我小心,睡觉时候看好东西,就这会工夫,我就遭劫了。他妈的,哪个缺德的偷了老子的钱包,娶了老婆给人强奸,生儿子给车撞死。我心里诅咒。穿蓝色制服的瘦高个子男人开始不耐烦起来,找到没有啊?我给他摆了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给贼偷了。他站在原地半天,回头看看整个车厢的人。指着我,带着你的行李,跟我来一趟。我就从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那个小包,其实里面就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本号称全世界最易读易懂的哲学书《苏菲的世界》,再就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是一个读过书的身份的物品了。我拎起包,它像一只鸟在我头上旋转了一下,然后就轻巧的挂在我脖子上,我突然间有点像个逃犯,低着头,前面一个警察的身影,我就窃笑起来。
  穿蓝色制服的瘦高个子男人问,你是从哪里上车的。
  合肥。
  有没有站台票?
  没有,我东西都丢了。我有些气愤,他怎么这么固执。
  身份证?
  不是和钱包一起么,丢了啊!
  你到合肥干什么?
  我有些不屑。送我女朋友。
  你到哪?
  西安?
  干什么?
  回家。我不耐烦起来。
  你还要问什么,我和我女朋友在青岛上学,我送她回家,然后我自己回家,在车上被人偷了,车票不见了,我没有办法证明我是我自己,行了,还有什么好问。我把包扔在桌子上,全部倒出来,一堆吃的零食,《苏菲的世界》躺在桌子上,嘲笑着我们的无知,因为我们一下子与哲学疏远了。请访问他呵呵笑起来,露出他洁白的牙齿。我也没有说什么,你急什么!这是程序,不过你得补票。
  我就惊奇地长大嘴巴,你这不是火上浇油么,我说过我都给人偷了。我怎么给你补票,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
  他的眉头就马上皱了起来。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我也没有好气的装上东西。先回到你位子上,一会再说。我就昂扬着出去,啪的一声,门被我甩在屁股后面。再后面是一股凯旋的风。
  当车厢里再次响起那个沉睡的令人呕吐女声的音乐的时候,我知道到开封站了。也就是这个时候,穿蓝色制服的瘦高个子男人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带着东西,跟我过来。我瞪了他一眼。你耳朵有问题,他说。我就气咻咻的跟着他。他打开车门,指着站台,下去,现在就下去。他的目光冷峻不羁,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在渔家岭夏天的晚上端着板凳看电影中日本鬼子的形象,那种寒风吹过的感觉,让人有些胆颤。我没有下去的欲望,因为下了车,我就回不去西安。时间在我们的僵持中流失,后来我还是失败了,他用他黑黝黝的明亮的略带着鞋跟的皮鞋把我揣了下去,我立刻感到小腹有些疼。然后我当时的这个情节用了一生的思绪去回忆。我踉跄的倒在月台上,穿着白色衣服胸前有很多暗渍的油印的推着轮车叫卖的中年妇女们都用很异样的阳光看着我。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的瀑布将她们灼烧了回去。我已经不敢从站台出去,因为不知道那些穿着制服的家伙会对我怎么样,我就沿着轨道,一个枕木一个枕木往前游动,耳边又汽笛的声音。眼前的路就像一座没有天际的梯子,一直到太阳升出的地方,我就默然兴奋起来,其实人生也就如此,在没有尽头的希望中寻找阳光,有些寻找了一辈子,最终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块属于自己的阳光所在。
  我是一直西行的。有点困,真的,我想喝水,我的嘴唇干裂,胃也开始萎缩。它明显告诉我,我需要能量。我就坐在铁路旁的石阶上,拿出杨筱羏给我买的东西,一口口的享受起来。阳光洒在我的头顶,贪婪的吸食着我热量。当我吃完的时候,我就困的要死。我的眼皮动都不想动一下。我觉得自己在飞,头顶着光圈,美丽的一环一环,在眼前闪烁,伴着五颜六色的光泽。我把娃哈哈的矿泉水倒在脸上,光圈一下子就消失了,不过我抬起头,却看见太阳旁边有一个偌大的日晕,弥漫在蓝色的天际中,忽的,我就哗啦的一下倒在地上,我知道我是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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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闫家娴说:一支烟,一首歌,在迷离的烟雾里聆听迷离的声音,夜色就这样过去,轻盈安静。好在,我不孤独,好在,生命里曾有回忆。这回忆沉睡在角落,在黎明来临前醒来,轻轻摇晃我的情感,唤使我想起它。其实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见到了何玉坤。他西装革履,一副英姿飒爽的派头,给人感觉像是做了大事,有点容光焕发的感觉。尤其他的头发理的短短的,黑黝黝的竖立在坚毅的外表上,加上他的阳刚之气,使人有些望而生畏,尤其他说话的时候,露出他突兀的牙齿。何玉坤老远就喊我的名字,我循声而去,就看见他衣冠楚楚的样子。他灭了手上的烟头。呵呵,好些日子没有见,兄弟你还好。我说还行,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切都是外甥打灯笼——照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嘿嘿朝我笑笑,说的也是。然后狐疑的瞥了我一眼。我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看你的派头,一定混的不错,在哪里发财,最近。他就十分客气起来,哪里哪里,瞎混。他突兀的牙齿就一丝不挂的显露在我的眼前。我才发现,他的额头上有了一块刀疤,斜斜刻在那里,让额前短短的一束头发挡着。他撇撇嘴,还得感谢你兄弟,在最困难的时候你帮了我,这辈子我肯定忘不了你,你要是以后有什么困难,我何玉坤就是赴汤蹈火拼了我的小命我都会给你去办的。我笑笑,没有这么严重的。他的表情就严肃起来,真的,我何玉坤说话算话。真的。我就附和着笑笑。那就好,以后有事请一定找你。他的神情才缓和起来。后来,他口袋里就突兀的歌吟起来,他掏出手机咿咿呀呀的喊起来,后来又急急匆匆地唠叨了几句。挂了放进口袋,很难为情的说,你看,咱们兄弟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我这有急事,改天去你那里好好聚聚,我也回宿舍见见咱们那帮兄弟。然后他西装的蓝色就消失在沥青的柏油路面上。我们都从家里回来以后,杨筱羏把我们爱情小屋收拾的非常整洁,俨然一对小夫妻的新居。杨筱羏给自己做了人生规划,毕业考学校的研究生,让我找个好工作,然后我们结婚,好好生活。她那天在被窝里给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觉得她是那么单纯可爱,像一张洁白的纸,却让我给上面写了浓浓的一笔,我就彻底的悔恨起来。我说嗯,我们结婚,当我们毕业以后。她就用她葱一般洁白的胳膊挽着我,幸福了好几阵。其实,女人就是那么容易满足,而不想男人。我开始记忆我一生的所作所为,我想把它们忘记,灰飞烟灭,在20多年的滔滔历史长河中,就像我要让时间停滞下来一般,从不去考虑我的过去,或者我只容得了杨筱羏,此刻。但是,我又怕给岁月嘲笑我的无知与无聊。毕竟,我是远离城市的,杨筱羏却与城市同眠同醒。因为刚开学,所以就没有很多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太阳烤得要命,海风中夹杂着暖暖的风,股股吹进房屋,我的小风扇在我的摆弄下在最大功率下突然休克,开始了漫长的罢工。杨筱羏就抱怨起来,说什么天气,都秋天怎么还这么热。我说你忍忍吧姐姐,这才35度不到,等你嫁了我到了西安,你就知道什么叫热了。杨筱羏把她偌大的T恤拨弄起来,不停地喊着热。她粉红的内衣轮廓印在我的眼前,我就有了一股想要她的欲望。我说,我抱抱你,她说,这么热你想让人死。我就沉默起来,许久。她就过来安慰我,生气了。我不理她,扭过头。她就顺着过来,拉着我的胳膊。我又转过去。她又跟了过来。来回几次,我们就像一个振子在往复着同一个简谐震动一般。她最后就生气了,自己一个人坐到床上看起余秋雨的那本《霜冷长河》起来。我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也是个小气鬼。她用白色的眼球瞪了我一下,然后一把把我推倒,用床上的毛巾被裹在我头上,噼哩啪啦的打起来。我蜷缩着求饶,她还是不停手。我喊:杨筱羏我是爱你的。她就停止了动作,将她瘦弱的身躯压在我身上。我有些迫不及待。不过我的声音,竟然穿透着一丝无奈的悲凉,莫名其妙。次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我梦见杨筱羏催我起床。我说让我再睡会,她说你再睡就是猪了,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就懒得再床上不动,她就用牛津辞典来砸我。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我翻了个身看看杨筱羏,她已经不在被窝里。我就披上衣服出去开门。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站在我面前,她的脸结白,像她手中端的盘子,还熠熠闪烁,泛着红晕。她说,有个姐姐给你的,然后就把东西给我手里塞。我揉揉眼睛,她的鼻尖上有颗痣,暗红色的。我说,那个姐姐?她没有说,反正给你的早点,钱给了。她就风一般的消失在晨曦中。我面对着这盘油条和牛奶,竟然不知所措。是。我知道这是杨筱羏给我买的。她对我的感情已经日愈剧增,就像我对她的感觉一样,我们来到世上就是为了结合,然后孕育我们的后代。我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情不自禁的留下来,这是我上大学以来的第二次,后来我就把它写进了我的日记。
  
  46
  那天是个星期五。黄昏,我上完课。就像溜狗一样背着书包蠕动着回到我的爱情小屋。杨筱羏不在,我就百无聊赖起来。打开电脑,看了一会电影,那部禁片《盲井》,讲述几个掏煤矿工的故事,里面的镜头始终是黑色的,忧郁的要死,我恨不得把电脑砸碎。后来我又看上坂纯子A片,无码的清晰版。我把整个片子快进了一遍,大约花去我抽一支烟的时间,我就感觉自己有些充血的膨胀。我就后悔起来,欲望是一个魔窟,它会将人送往死亡的深渊。我断了电源,也就彻底断了我的幻想与欲望。
  这个时候,门外有了清脆的声音。我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了门。
  一只手出现在我的面前。黝黑,上面有烟的味道,还弥散着酒精的悠远。然后才是一张脸。那张熟悉的脸,坚毅,忧郁中带有傲慢,不可一世的轻浮。我往前一靠,他就趴在我身上,将他整个身躯压在我胸前。我感觉到胸部一阵抽搐,然后背部温暖至极,有粘粘的液体流淌出来,从我的脖子一直到背。立刻,整个屋子里便充满了酒的浓度,稀释着空气。
  跟猪一般,没有本事喝那么多干嘛,还能找到这里来。我心里暗骂。他却排排我的屁股,你。你。你有本事咱们改天再喝。我就把他扔到地板上,他就呼呼大睡起来。
  其实这天我的心情出奇的不好,总是感觉心跳的利害,而且眼皮也老跳。结果就跳来了何玉坤。他就醉醺醺的躺在我的客厅里。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现在怎么骂他都没有任何效果的。我就洗了洗自己脖子上动物的尸体和植物的遗体,然后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衣。
  我把何玉坤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给他身上盖了一块床单。我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杨筱羏也快回来了,我的买些晚上一起吃的东西。我靠在窗前想了一会,竟然脑袋白茫茫一片,像刚下过雪的地面。而且神情慌张的要命,我用右手把把左手的脉搏,还好,并不是那么厉害。我就继续站在那里抽了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冉冉升起,在我的眼前灿烂的卖弄,我把烟头在上面引着,然后就不屑的把火苗吹灭。蓝色的烟顺着窗帘往墙上爬,我看见楼下的菜市场的人出出进进。突然一个穿这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菜市场的门口,不停的张望着,大约等了两三分钟,然后就钻进菜市场里面。
  她在那里大约能站五分钟时间,我也眺望了大约五分钟,她的出现花去了我抽两支烟的工夫。我觉得这个人的背影那么熟悉,我居然一下子想不起她的名字。陌生与熟悉划过我的脑际,我费劲半天,几乎我要把头敲碎的时候,我想起了于蓝。对,于蓝,我踮了踮脚,她游移的不见了身影。我就像长颈鹿一般那么摇抑着脖子,我感到一阵酸楚,当我回忆起于蓝的时候。想想,屈指与于蓝离别的时光,竟然也已经两月之久,她的记忆也在我的脑海中漫漶起来。我就叹息其人的虚伪来。我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我要验证一下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子是不是于蓝。我就拿起笔,给我亲爱的杨筱羏留了个条子:羏羏我出去有点事情,一会就回来,何玉坤喝酒有点醉,你照顾一下他,晚些时候我就回来。北北。
  写完之后我就把它压在写字台的玻璃上,用那个有咖啡猫的陶瓷水杯。何玉坤躺在地板上死睡,四肢软绵绵的屈展,像条八爪鱼粘在地板上。
  我心里有件沉积的大事。就像一个将要爆发的火山一般,跃跃欲试着,时刻即会喷发。我小步匆匆的下了楼。下楼的时候,一层101的大妈还露出满嘴的窟窿,用她老人家那嗡嗡的龙钟的声音问我。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么。我朝她老人家歪歪嘴,恬然一笑说,无聊!出去散散心。她就用诡秘带着猜测的眼神注视着我,又去喝酒吧!
  我没有打理她。径直穿过柏油路到菜市场里面。我的目光停留在每一个年轻的女人身上,希望从她们的眼神中找出于蓝,因为,我已经穿过了每一个门市,也没有发现于蓝的身影。我怀疑是我的神经出了问题。
  我看见一个穿着宽大花格的大婶。肥胖、臃肿、粗俗。她在人群里穿梭,尽管身体宽大,但还是灵敏的行动。她的行走是那么富于规律,犹如一块宽大的木板,在别人的挪动下,竖立着左右摇晃着,一上一下,前进着,但很辛苦,举步维履。我在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了一盒中南海香烟。我的心跳还是急速。在马路边抽了一支烟,大约五分钟的时间。蓝色的烟顺着天空往上爬,袅袅娜娜,最后和天空的蓝色化为整体,把我也融化为蓝色。在蓝色的沥青路面上。对面是一个诺基亚手机的广告牌,一个漂亮的女人的身影,在摆弄着她的曲线。女人的裙子下面,站立着一对情侣,他们在毫无顾忌的接吻。那个男的靠着漂亮广告女人的腿,他们是那么的不成比例,给人感觉十分的滑稽。男人的女人用双手抱着他,很陶醉的样子。我肯定他们的舌头在彼此的身体里游动,就像两只没有拘束的鱼,在河里摩挲。或者就是两只光滑的蛇,彼此缠绕着,慢慢地蠕动,并且分泌着令人兴奋的液体。我就开始嘲笑他们的无趣来。虽然我和杨筱羏曾经在学校的树林里明目张胆的做过这样的事情,甚至举动的幅度也超过了他们,但是我们,却还是顾及声誉和人言的。
  我没有找到于蓝,就在马路的对面注视了他们很久。当一辆红色的桑塔拉和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老农撞了在互相辩理的时候,我就迈开了步子,我想起了何玉坤还在家里。
  我无趣地走到门口。眼神有些迷茫。门紧锁。
  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我掏出那个发黑的钥匙。在食指上转了一个圈,它却掉在黑暗的楼道里。我把眼睛的焦距调到最佳状态,在黑暗中苦苦寻觅,那家伙却安然地躺在门的板缝里。这个时候我听到杨筱羏叫床动听的声音,从门缝里悠扬地溢出来,像浴缸里满了的水流进我的耳朵。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小心地开了门。屋子里迷漫着酒精的味道。穿过狭小的过道,杨筱羏的声音犹如一股浓浓的香水,充斥在房屋的每一个角落。她那张有点明星味道的照片对着我微笑,暧昧,妩媚,甜蜜,充满深情。
  杨筱羏穿着白色的睡衣,柔软的身体,在宽大的床上摆动,嘴里哼哼呀呀地不停。神情陶醉,脸色红润,连整个身体都是通红,与她洁白的睡衣相互映衬,像黄昏日落前的海面,白云朵朵。
  一个男人黑色的脑袋在她的睡衣地底下不停地晃动,嘴里还不停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我的脑袋一下子要炸裂,茫然,何玉坤狰狞的表情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无法判断是杨筱羏背叛了我还是何玉坤。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掠过,他们两个之间的一个,今天不能活着离开。我把我的这个念头肯定下来的时候,屋子里酒精的浓度中夹杂了草腥味,迷漫了我的混沌的嗅觉,我可以想象,那是何玉坤精子游弋的味道。我昂扬的进了厨房,操那把足足有二十五公分长的西瓜刀。
  我举起刀。我说,何玉坤!你个狗娘养的。
  何玉坤从白云朵朵中探出头来。他的眼神迷离,无助,惊奇,质疑,无言以对,羞涩,停滞,没有光芒。对着我。我没有等他申诉什么,我的刀就很笨拙地刺进他的胸膛,瞬间,我的比卡丘床单立刻染成了红色,鲜艳的红。房间顷刻间弥漫了一股血腥,咸咸的。何玉坤便蜷缩着倒在墙角,抽搐,痉挛,脸色发白,呻吟。直到最后没有气息。他的身下,血流成河,粘粘的液体,在地板上流动。
  我就这么杀了人,何玉坤,我的同窗好友。
  后来,后来的故事你都知道的。只是,可惜了我们都这么年轻的生命。
  
  尾声
  也许有一件事情我必须给你陈述一下,即使在我杀了人以后,也算是给我一个坦白,或者是心路历程的交待。我在开封车站被那个穿蓝色制服的瘦高个子男人揣下车后,一直沿着天梯一般的轨道行走了一下上午,然后我就晕倒在马路旁。醒来的时候,我仅有的杨筱羏给我买的东西也被人洗劫一空,只剩下了一件可以包裹着我身躯的花格子衬衣。我就彻底心寒起来,抱怨这个世态的炎凉。我满嘴的污言秽语,将自己沉积已久的怨恨都爆发出来。我还幻想有个美女会来帮助我,甚至给我车费让回家,然后给我一大包路上够吃的东西。我甚至想到了打劫,别人偷我的东西,我就投别人的东西,反正这个世界已经如此,也容得下我这个仅仅做贼一次的小偷。有了这个念头,我就打起精神,我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起来,然后在铁轨上摸了一些油,乱涂在自己脸上,这样免得让别人认出我来。我穿过铁轨,走进一个小巷里,一个目标马上跃出我的眼帘。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凭我的眼力,我感觉她不是那种很有钱的女人,但是口袋里肯定100或者200不成问题。我就加紧了脚步,我把花格子衬衣围在脖子上,紧紧靠着她。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赶紧回过去一路小跑。似乎发现了我的行踪。穿过小巷,肥胖的女人和一个骑车的男人打起讪来,我就打消了抢劫的念头。我甚至还想跪在马路上向人们一五一十的说出我的困难,希望好心的人会给我一点施舍。终于肚子要求给它东西的时候,我想起了钱馨云,想起那个在远在西安的母亲。那时我刚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在绿皮火车上,钱馨云苦口婆心的给我讲述道,生活不管怎样,自己的路还是要一步步地走下去,毕竟,你是个男人,男人就要顶起半边天。当天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有些嘲笑她的懦弱与无知,现在,我终于困顿起来。
  我隔着裤子摸摸我肚皮。简单的安慰了一下它。我就一路沿着柏油路,我相信我会遇到一个给我机会的地方,或者在哪个饭馆里洗几天碗也行,只要够了我回家的路费,或者去建筑工地干活也行,虽然我还没有去干过什么。我就挨着一家一家的问要不要打工的,人家一看我的样子,都会惬意的笑着拒绝,虽然我已经洗去满脸的油污。黄昏时候,我饿得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我在一个破旧的民居门前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无精打采的望望天,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晚上还不知道睡哪里呢。我舔舔嘴唇,渴的干裂,并且裂出了丝丝的口子,疼的我不敢再舔。疲惫洋溢在躯间。我看见街道拐角处那个水龙头,我就飞迸过去,用嘴把住龙头,咕咚咕咚的直到走路的时候肚子里能听到水的响声。我喝足了水,肚子就不叫了。我又坐在石凳上,开始眺望周围的一些奇异的景观。我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街道中央的那个坐着马扎的老奶奶身上,她朝我笑笑,然后示意让我过去。我就怀着可以的神情走过去,她从怀里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馒头,放在我的眼前。你是饿了吧,吃吧。她慈祥地笑咪咪的看着我。我双手接过,捧在眼前许久。她说吃吧,还看什么。我就把馒头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在手上。
  天上星星点灯的时候,我流落在城市里。我先去肯德基里面洗了个脸。并且偷了一大流的卫生纸。我开始寻思晚上睡觉的地方,我知道夏天无论如何都很好对付,但是我不能去那种太乱的地方,电视里那种太多的被人暗杀的情节浮现在我的脑海。我最后找到一辆没有关好窗子的公交车,我就爬上去,躺在最后一排的长椅子上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我要做的事情很显然,我赶紧得找到一份工作,即使没有报酬,只管伙食也行。太阳刚刚要探出头的时候,我就从车里爬出来。早晨的开封市人行匆匆,我就在自行车中寻觅着空间,后来我在一个建筑工地前看到找小工的广告,我就去应聘。人家让我扛一袋子水泥,我试了三下,那个袋子都没有任何要动的痕迹,我就狠狠的踢了它一脚请访问。然后,那个牛皮纸袋子上就出现了一个洞,灰色的粉末就溢了出来。招聘的人就骂我。我就和他争执起来。最后一个胖的男人调节了这个斗争,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继续这个工作,即使不给我钱也行。胖男人竟然耐心的听我讲述了我从合肥一路上的遭遇,并却答应我留下来。
  其实,故事也就这么结束了。我被人偷了的经历改变了我一生,甚至超过了我上大学所有的经历。一个礼拜后,胖男人给了我120块的工资。我买了车票,剩下的全部买了吃的东西,一半送给了那个给我馒头的老太太,一半送给了胖男人。
  我就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家,一分钟不能耽误,然后好好睡一觉。
  尽管,依旧是绿皮火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丘陵变成平原,掠过的屋子一排一排。我激动的热泪盈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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