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战国BASARA2

_14 安曾了(日)
“没错,我是没什么情义。以前或许曾经有过,但也早咋决定要成为这个国家的王之时就舍弃了。”
政宗仍用力蹬着脚。像是在对他作出回答,秀吉又说道:
“奥州的独眼龙,你了解真正的爱吗?有直视过自己展现爱时真正的样子吗?”
秀吉突然问出这种话,政宗当然没有答复他。而元亲也在拼命想让四肢使出劲来,根本没功夫去应他。但秀吉毫不在意两人的样子,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所谓真爱就是滋生软弱的东西,去想有一天可能会失去所爱之人,将给这个人带来恐惧。一旦爱成为枷锁,就会失去冷静的头脑,等于迷失了自己,不明白该干什么。那样也就不会去考虑整体的利益,只知道追求一己私利。”
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元亲依然尚未恢复体力,却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犯嘀咕。
但紧接着,秀吉又重新回到了之前傲慢的表情。
“不过,开创霸业的人是不容许心存软弱的。所以我,亲手杀死了心爱的女人……然后亲手埋葬了她。在我也变得软弱,和她一起毁灭之前。”
“——!”
瞬间,元亲忘了自己原本是想要站起来反击的,不禁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正死命抵抗着的政宗也顿时停止了动作。秀吉的话如同一个炸雷,在两人心中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秀吉还在继续说着,不变的还是那张傲慢的面孔,但表情里却隐隐飘忽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慨。
“你们对部下的情义或许也是一种爱——那就看着吧,你们为了给部下报仇而对完全赢不了的我挑起了一场鲁莽之战。情义让你们丧失了正确的判断,于是导致了国家的灭亡。——毫无疑问,我却不一样。”
怀着坚定的信念和自信,丰臣秀吉静静宣布:
“这就是身为霸王的我与你们的差别。”这声音的确充满了当为帝王之人才拥有的风范,“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为了不让它被大海对面那些食肉鱼所吞食,我奉献了自己的一切。软弱而渺小的人啊,连一点私人情义都无法舍弃就冲到我面前来,真是狂妄得可笑。愚蠢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在这里交出你们的性命吧。”
……如果这个男人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凭自己是肯定解决不了他的了——元亲的脑海里飞速闪现出这个念头,与此同时,他那一直想拼命站起来的身体也一下子失去了动力和元气。
为了克服自己的软弱而亲手杀死心爱的人。这种事情,元亲是绝对办不到的。没错,元亲正是为了部下们——这种感情也应该算是一种爱吧——才赌上自己的性命战斗至今。当所有部下都从他身边被夺走时,元亲便再也没有信心能找到自己握枪的理由了。这一刻,元亲所在的世界恐怕将变得灰暗而毫无私彩可言吧。
但这个角丰臣秀吉的男人却自愿置身于那样的世界,而且在这般的绝望中,他仍未停止向天空顶点迈进的步伐。
这个男人舍弃一切情感、只为理想而活的精神,对元亲来说已经不能视其为人类了。不单单是身体力量的强大,就连其精神层面都在表明:丰臣秀吉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怪物。被这种可谓是帝王之威的气节所震撼,元亲失掉了与丰臣对峙的魄力——
“……啊哈……哈……哈……”
这时,元亲听到一个分不清是说话还是呻吟的声音。他抬起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是伊达政宗。政宗还是被丰臣秀吉悬吊在半空,双腿使劲乱蹬着。但当他再仔细看时,发现政宗表情里并不只是苦闷之色。元亲顿时明白了,伊达政宗不是在抵抗秀吉,他是在如今即将窒息的情况下还敢于放声大笑。
“……小子,有什么好笑的?”
“……根……本……不……算……!”
政宗立即回答了秀吉的提问,吐字还是那么含混不清。但他仍努力张开嘴,颤抖着身体发出好不连贯的笑声。
“……好吧,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个够吧。”
秀吉好像终于让他那老虎钳般的手松了点儿劲,政宗脚下虽仍处于悬浮状态,但他发黑的脸色已渐渐恢复了红润。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政宗不顾尚显紊乱的呼吸,带着笑容对秀吉说道:
“Ha!我说,你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霸王!”
“……什么?”
“什么叫克服软弱?什么叫为自己的理想而活?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发牢骚罢了!”
政宗的话没有让秀吉傲慢的表情产生一丝变化,但政宗对此并不介意。
“不要为私怨而行动?要舍弃情义?不用跟我讲什么私怨、情义,我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自己而撼动这个国家。”
“……没意思。必须对你这种任性的小毛孩俯首称臣,真是奥州士兵们的不幸。不过放心吧小子,你死了以后,我会把奥州那个地方治理得很好的。”
“Ha!ha!所以说叫你别做梦了,居然说我的部下们不幸?快别说傻话了,不幸的是你所建立国家的子民!”
政宗的脸因痛苦而有些扭曲,却全然不见动摇的神色。
“我是在给予了小十郎和其他家臣足够的关怀之后,才想要建立起国家、向天下进军的——但这呢做不是为了小十郎和其他家臣。能看到仰慕我的那帮家伙的笑脸,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快乐。所以,我不是为了哪个人,为了脑子里的什么远大理想,我是为了我自己。当一个人不是为他人而是为自己行动时,他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也不顾正处于已被完全剥夺自由的姿态,政宗并未受秀吉丝毫威慑,依然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秀吉。
“为了国家,为了理想,所以才扼杀了爱?不对吧,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说明你不过是缺乏去面对真爱的勇气。本来你必须带着它前行,结果只是自行放弃了而已。你别告诉我这就是所谓的跨越软弱,真正强大的人会怀揣一切继续前行。所以你根本就不强,只是个弱者!”
第一次——丰臣秀吉傲慢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大的波动。那张阴沉可怕的脸上向政宗投来一道目光,凶恶程度足以将心脏承受力较弱的人杀死。
“住口!”秀吉叫道。
但政宗没有停下来:“你不过是用为了理想做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软弱而已。对爱之类的东西我不了解,但这一点我还是懂的。你不是为了理想扼杀了爱,只是因为扼杀了爱,才需要有个理想来支撑自己。”
“我叫你住口!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因为自己失去了爱,所以不得不把它强加于民众身上。这整个日本,不就是用来抚慰你的玩具吗?”
“乳臭未干的小子,闭上你的嘴!不许你这么嘲笑我!”
带着愤怒……不,是憎恶的神色,秀吉再次抓着政宗的脖子用力提起来。而且这回不单是右手,还双手齐用并使上了全力。政宗曾一度回归红润的脸色,眼看着又开始逐渐发黑。但即便如此,他的表情里仍未消失笑意。
“……你……不是什么……霸王……只是……一个……可怜虫……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对你……服输的……”尽管呼吸困难,但政宗的态度依然是那么坚决。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听不懂我在叫你闭嘴吗!”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粟的咆哮自秀吉口中发出。
如果他就这么用能捏碎岩石的腕力死死卡着政宗的脖子不放,想必过不了多久政宗就会窒息,或者因颈骨碎裂而死吧。
但秀吉没有这么做,愤怒促使他做出的是另外一个动作。化作暴烈鬼神的秀吉抓住政宗的脖子根,用尽全力将他的身体向地面摔去。
不过这时,在场的另一个人也同时发出了咆哮。
“——说得好!!独眼龙!!!!”
老实说,刚才那阵子长曾我部元亲对胜利的希望已然放弃了一半。在丰臣秀吉如怪物一般的压倒性力量面前,他实在难以找到制胜的机会。这是一个原因,但更多的则是元亲被秀吉极端的自负中流露出的霸王之威所震撼,从而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为了国家而舍弃了自己的一切,对这样的男人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屈服?假设自己能打败他,这个结果便会是为了国家——不,是元亲为了自己想到保护的海盗们着想吗?还是……一度在心里滋生出的疑问,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元亲的意志。
然而,伊达政宗竟一笑了之地称这种霸王之威实为虚饰,丰臣秀吉高谈的理想,也被他评价为不过是逃避现实的产物。于是那一瞬间,将元亲的身体束缚住的所谓霸王风范骤然消失了。不能把部下们的未来托福给这样的男人!回归神智的元亲脑海里,这时响起了一片他理应不可能听到的声音。
这是衷心期望他夺得胜利的部下们,那首他早已耳熟能详的大合唱。
就算是幻听,这声音也让元亲的四肢立即恢复了力量。元亲用尽存的一点力气站起来,像捕杀海上的大家伙一样将他惯用的长枪奋力向秀吉掷去。
“——唔!?”
元亲掷出的长枪竟穿过了钢铁盔甲,并顺畅地刺中了秀吉的右肩。
元亲的目的原本是想刺穿秀吉的胸口,谁料这位顿时便悟出危机所在的霸王一个扭身,成功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那刚好是秀吉用右肩把政宗往死里砸向地面的紧要关头,他的身体正处于精神膨胀的状态。
拜其肩部被刺所赐,政宗总算在空中脱离了秀吉右手的控制。他刚以膝部着地,便立即拾起一把自己掉在脚下的刀,以十分流畅的动作直接对准秀吉使出突击必杀。说是迟那时快,但见秀吉忍者痛楚,不顾右肩还刺着元亲的枪便急忙对政宗施以怒涛般的一击,席卷着风压的重拳朝政宗的身体就势落下。
“MAGNUM!”
“呼噢噢噢!”
丰臣秀吉挥出的巨大拳头掠过了政宗的脸颊,将他的头盔击飞。而政宗亦向前刺出的刀,不偏不倚扎穿了丰臣秀吉的喉咙。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喉与肩,身上两个地方均穿插着刀枪的秀吉发出一声震天叫喊,依旧高傲地挺起胸膛,姿态俨然仁王伫立。他努力张开嘴似乎想说出什么,却来不及发出声音,鲜血便从口中喷涌而出。
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这已经是致命伤。刀自喉部穿透至脊髓,不会还有生还的可能,即便是强大至此的丰臣秀吉也不列外。
浑身已然被鲜血染红的秀吉,双眼却全然没有注释着伊达政宗和长曾我部元亲。他猛然抬起肩部被枪刺穿的右臂,高高举向天空。
“……又是……无法……触及的梦……”
嘴里还在溢出汩汩鲜血,他的声音却是如此清晰。
“……但是个……不错的……梦……”
说完这句话,秀吉的身体开始痉挛起来。但身为霸王的他是不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倒下的,只见他讲力气注往四肢,避免身体躺卧到地上,一毫不稳健的脚步摇摇晃晃地向后退着,然后——
“啊!”
当政宗和元亲惊叫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丰臣秀吉的身体从天守阁的窗口坠了下去。
坠地身亡。这便是一心渴望抓住天空的霸王最后的下场。
——一番死斗的疲劳和目睹秀吉壮烈之死的冲击,让长曾我部元亲愕然地呆立在了天守阁。半响过后,回过神来的他走向和先前的自己一样跌坐在地的伊达政宗,对他伸出一只手。
“……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嗯,确实如此。”
政宗还在定睛凝视着秀吉陨落的方向,意识到元亲的手,便也伸出自己的手回握住。被元亲一把拉起来的政宗扭了扭脖子,接着喃喃地说道:
“要不是我们有两个人,这回就死定了。丰臣秀吉……的确不枉他自称为霸王。”这么说着,政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莫不是我那番话说错了,也许他真的为了理想成功克服了自己的软弱呢。”
“你怎么了,独眼龙?那番话不是说得很好吗?”
“……我不知道。只是,看到他死时的样子……”
长曾我部元亲当然不明白,政宗过去也曾和秀吉一样,杀死了自己至爱的人,而他下手的还是一心尊敬、为自己指引着道路的亲生父亲。政宗说秀吉不过是失去了爱才需要一个理想,但这句话同样也适合用于他自己。
政宗无法舍弃对父亲的爱。就算是亲手杀死了父亲……不,正因为是自己亲自下的手,对父亲的爱才至今仍存留在他心中。政宗甚至没想过要舍弃和跨越这份感情,恐怕他也办不到吧。政宗进军天下的理由之一,无疑就是出于对亡父的思念。
正因为有着相似的体验,所以政宗才能够那么明确地否定秀吉的话。起码对政宗来收,秀吉所称的强大并不是真正的强大。
——但现在,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却在政宗的内心悄悄滋长。
至少,迎来死亡那一瞬间的秀吉并没流露出不敢正视自己软弱的姿态。即使要死,也拒绝在对手面前倒下,已然是一副超越了人类的伟岸身影。
“……算了,只是……”政宗摇了摇头,再次将目光投向秀吉消失的天空,“人的一生是由自己一手创造的,秀吉。假如你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软弱、痛楚和苦闷,在那个世界也要征服所有人啊。而这边的天下……将有我来获得。”
这既是政宗呈给秀吉的悼词,也是在表明自己将继续作为一个人达到夺取天下之目的的决心。
像是要把心中翻腾不已的复杂情绪赶走,政宗甩了一下头之后再面对元亲,脸上已回到了往常那个不羁的伊达政宗式表情。
“那我们走吧,西海之鬼,得赶快让小十郎他们得知这个胜利的喜讯。——只要鸣炮就可以了吧,我们可以用这座城的炮台哦。”
伊达政宗笑着走了出去,留在原地的长曾我部元亲则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留意到元亲并没有动身,政宗奇怪地转过身来看着他。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对一眼疑惑的政宗应了一声,元亲也走了过去。
其实元亲刚才称赞了不起的并不是丰臣秀吉。也许秀吉的确算得上是真正的霸王,但让他做出如此评价的却是与秀吉当面对峙没有丝毫胆怯,而且在最后让秀吉都招架不住的伊达政宗。
但元亲没有对此评作解释,只是静静地跟在了政宗的身后。这个时候,他心中已经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6
就在丰臣秀吉到达冥府的几乎同一时刻——
另一个代表丰臣军的人,死亡之门也在他面前打开了。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前田庆次忍着剧痛,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下。躺在那里的面具男——丰臣军的军师竹中半兵卫,胸口上受了严重的刀伤。他仰面倒在地上,身体尚在不住地上下颤抖,从胸口流出的血量之大,足以证明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给予竹中半兵卫致命伤的不是别人,正是前田庆次。
那一瞬间,面对半兵卫利落快速的一击,所幸庆次及时作出了反应。这还多亏了以前作为武者长年在前天家受叔父夫妇训练的经历,才使他逃过了一劫。
结果,当庆次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超刀已经刺穿了半兵卫的胸口。
带着一副愈加苍白的脸色,半兵卫喃喃地说道:
“我……讨厌你……前田庆次……”
庆次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对一个将死之人的话作出何种答复。
不过,或许半兵卫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什么回答,充斥在他空洞眼神里的只是彷徨。
“……秀吉他……一直对你……可是……陪同他走到现在的人……是我……”
半兵卫仍旧躺在地上,每说出几个字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口中涌出的血,已经让人分不清是疾病所致还是庆次给他的重创造成的了。
“……秀吉……抱歉……”
竹中半兵卫喘着粗气,双眼的焦点正急速消失中。
“……请原谅我……在这种时候……死去……”
仿佛丰臣秀吉就在眼前一般,半兵卫向前伸出右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而他……当然还有庆次也不可能知道,在某种意义上,这一幕与秀吉临死前的行动是多么相似。
“……不过……如果是你……对……没错……我们……四个人……”
半兵卫的声音忽然在这里止住了,紧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停留在空中的右手,也随之无力地垂落下来。
庆次在这副不再动弹的身体、曾经的朋友眼前弯下腰,眼中满是悲愤。
“……不知好歹的……混蛋……我也讨厌你,半兵卫……”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庆次忍不住问自己。到某个阶段为止,他们几个人都的确一直走着相同的道路。可是为什么,如今却得到一个这样的结局……?
……远远传来的鸣炮声让庆次抬起了头。毫无疑问,那声音正是半兵卫欲前往之地——大阪城的方向响起的。而它意味着什么,庆次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是么……已经逝去了么……连你也……”
一边呢喃着,庆次一边将视线再次回到半兵卫身上。从某种意义上说,庆次觉得这样对他而言也许反倒是一种幸福。在没有得知自己敬爱之人死讯的情况下踏上黄泉路,半兵卫可以不用去感受此刻游荡在庆次心间的空虚感。
“……结果,你们连离开人世的时候,也将我排除在外了么……?”
很自然地,庆次口中突然蹦出了这一句。
“吱吱吱!”
他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声音的主人当然不是竹中半兵卫,而是他的朋友——小猴子梦吉。
“……我没事,梦吉。”庆次安慰它,“我从来没后悔遇到他们,过去,未来,人的感情——对我来说全都是宝贵的东西。一旦舍弃了它们,我就变得跟秀吉和半兵卫一样了。只是……”
庆次抬起视线朝大阪城所在的方位望去,他一边抚摸着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梦吉,一边呢喃着说道,“我好想……再见过去的你一面,秀吉……”
7
按照出征前商量好的计划,伊达政宗使用设置在大阪城的炮台完成了鸣炮,继而带着满足的神情在旁边弯下身。
“……这样鸣炮,小十郎他们应该能听到了吧,接下来只需要等他们赶来这里来就好了。——秀吉那家伙还真是乱来,老实说,刚才站着的时候就觉得越来越疼了,会不会颈骨都断了啊……?”
政宗坐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差点被秀吉捏碎的脖子。这时,站在一旁的长曾我部元亲静静地开口了。
“喂,独眼龙。”
“……Un?”
“你还记得报酬的事吗?”
听到元亲的话,独眼龙不由苦笑了一下。
“怎么,海盗对金钱还真是如此执着啊?……别着急呀,我会遵守承诺的,大阪城的宝藏不会少了你的份。”
“不,我不是说那个。”元亲摇了摇头,“好像还有另一项报酬吧?”
霎那间,独眼龙整个人愣住了,表情看上去和他这个别名很不相称。但他很快就想到元亲指的是什么,于是拍腿笑道:
“干嘛呀你,真有那么急吗?是说日本的所有海域对吧?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啊,至少也要等我夺取天下以后再说吧?”
“丰臣秀吉都死了,不就等于天下已经是你的了吗?”
“啊哈哈哈,别说傻话了。甲斐的武田,越后的上杉,九州的岛凖……必须打倒的家伙还多得要命呢。总之你先耐心等一阵吧。”
“……如果我说‘不等了’呢?”
“……An?”
“假如我告诉你不只是海域,连陆地我也开始想要了,你会怎么样,独眼龙?”
“这Joke一点都不好笑,长曾我部元亲。”
“没跟你开玩笑。”
元亲的话让伊达政宗的左眼倏地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谓海盗,干的就是掠夺之类的工作。”元亲说道,“独眼龙,你讨伐了距离天下最近的男人——丰臣秀吉。所以现在,距离天下最近的人便是你伊达政宗了吧?只要打败你,不光是海域,也许整个日本的陆地我也能囊入怀中了。明明只要把手再往前伸一点就可以获得一切,却只满足于得到一半的份。修养如此良好的海盗,你觉得会有吗?”
政宗再次浮现出笑容,但这个笑不再如之前对元亲时那般亲切。带着一脸的笑意,政宗开口了:
“Ok,That’sright!你说的的确没错,我要是你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盘腿而坐的政宗使出浑身的弹力,极有气势地站起身来。
“这很有趣嘛——被称作鬼的人果然可怕呀。”政宗脸上仍然挂着无畏的笑容,“不过呢,我也不会任由鬼吞噬自己的。——怎么样?要立刻在这儿干一场吗?”
元亲睁开眼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继而也露出笑容。
“……你果然是个有趣的男人,正好适合来拼个你死我活。”
终章龙与鬼
眼力不错嘛……上啊!来取我的性命吧!——伊达政宗
好好活下去,通往那个世界的旅途还很长呢。——长曾我部元亲
——大阪城殊死决斗的两周之后。
龙与鬼。
两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播磨滩海上一个不知名的无人岛上,周围的人除了他们之外只有片仓小十郎。
小十郎是作为见证人而到场的,两人的决斗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并没通知双方阵营的其他人。一切都是为了防止出现任何阻扰,从而能够让两人安心地进行较量。将决斗之日定在大阪城之战的两周后,是由于经过与丰臣秀吉的一战,双方都已经负伤和疲惫导致体力到达了极限。而在此期间,元亲和政宗也并没有闲暇来努力休息调整。最初的三天里,先是慰劳奥州士兵及海盗们的辛苦而大办庆功宴,然后还要确认人员伤亡情况及重新整编军队。元亲、政宗以及小十郎,各自都在为需要处理的事务而整日忙活着。
但即便如此,元亲和政宗也完全没有动摇要跟对方决一死战的觉悟。
“Rule为Allornothing,这样没问题吧?”
与伊达政宗相对峙的长曾我部元亲听闻此言,不禁笑道:
“用日语说,独眼龙。南蛮语什么的我哪听得懂。”
“意思就是对败者可以任意处置。”
“……那当然,我没意见。”
对独眼龙政宗的话作出答复之后,元亲将视线向与两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片仓小十郎。
“老师说我有些意外呢,龙的右眼。没想到是你来见证我跟龙兄的这场决斗。”
“连与丰臣之战都敢这么硬来的政宗大人,是不会听从劝阻的。”
“那你就这么有着他了?”
“嗯。你和政宗大人的决斗,身为见证人的我并没有插嘴的余地。”
“要是我赢了,你会愿意来当我的家臣吗?”
“先赢了再说吧。……虽然我认为这不太可能。”小十郎面带微笑。
“你就那么坚信独眼龙会获胜?”元亲问道。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担当见证人了。而且……我是『龙的右眼』。”小十郎仍面露笑容地直视着元亲,“无论你是多么希望,我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鬼的左眼』。”
“……这样啊。”元亲苦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有击溃丰臣主力军队的本事,你大可以不做什么龙的右眼或鬼的左眼,而是自己成为龙或鬼啊。”
“劝诱之后是煽风点火么?但那很抱歉,西海之鬼,我的作用只是为政宗大人他欠缺的一部分而已,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那场战役要不是有政宗大人作后盾,底下那群人也不会乖乖听从我的命令。”
“被小十郎拒绝了么。真是遗憾啊,西海之鬼。”
面对政宗的打趣,元亲点了点头,内心却全无失望之意。不对,倒不如说小十郎的回答正如元亲所期待的那样。
元亲收回视线面向政宗:“对你我也有话要问,独眼龙。为什么你会接受我的挑战?”
听罢,政宗无比惊讶地睁大了他的单眼:“喂喂,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个干吗?”
“嗯,倒也是。”元亲苦笑了一下。
这场决斗,元亲是觉得自己失败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胜利的。不过他一旦获胜了,虽说率领着一支庞大船队却只能算是四国和濑户内海之主的自己,就会一夜之间登上陆地霸者的地位。以秀吉的领土大阪为中心,中国地区,还有近几、尾张也许便会全部一次性搞定了。这样的诱惑,可以说的确有赌上性命为之一搏的价值。——而他渴望进行这场决斗,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最大的原因。
可在伊达政宗政宗这边看来,就算胜利,能得到的东西也不是太多。
不用说,长曾我部士兵是一群优秀的作战。要是能把它们也揽为部下,就等于获得了在海上的移动手段,撼动丰臣军的各种机关兵器也会成为伊达政宗的所有物。不过也仅此而已。至少,对一个已举足登上进军天下之阶梯的人来说,在担保自己能活下来之前,这一切都不用急于到手。
但政宗还是想都没想便回答了他:“很简单,想看看我跟你到底谁更强。”
“就为了这个,把近在咫尺的天下放在一边也没关系吗?”
“如果我真是那个夺取天下的人,定然不会再此时命丧黄泉。要是在这里被你打败了,不管做什么,最后的天下都不会是我的。”
“是想试一下运气么。——不错,你果然完全符合我的期待,独眼龙。”
元亲满意地点着头,这正是他渴望与伊达政宗决战的原因,但他想试验的并非自己的天命如何。
“好了……”元亲将扛在背上的长枪握于手中说道,“说一堆废话也没什么用,我们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伊达政宗也拔出了插在腰鞘的六把日本刀:“很好,像这样面对面,你的可怕之处次啊能更加直观地体现出来,西海之鬼。我现在心情好激动……你也是吧?”
“当然。这场决斗,一招定胜负也未免太可惜了。”
他们曾是并肩作战超过生死线的同伴,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能力,也明白彼此的能力不相上下。当力量相等的人互相对峙的时候,出现的事态只可能有两种。
是在相同的时光里永远较量下去?还是转瞬之间便得出胜负?
元亲很清楚,这个叫伊达政宗的男人和自己有着极其相似的思考方式。他凝视着政宗,从对方脸上读取到和自己同样的意向,不禁露出了微笑。
担当见证人的片仓小十郎深吸一口气,继而以一声大喊宣布决斗开始。
这一霎那,鬼和龙同时从大地一跃而起。如暴风般疾驰在地面上的两头怪物,身体在空中互为交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果然名不虚传啊……”
一边嘀咕着一边以膝盖着地的是元亲。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元亲很快就知道了。两人鼓起浑身力量向对方使出的一击,其结果是元亲的长枪擦过了政宗的腹部,而政宗的三爪流则撕裂了元亲的侧腹部。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