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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BASARA2

安曾了(日)
<战国BASARA2>
Cool&The Gang 一卷全
序章魔王
世间岂有永恒不灭者——织田信长
尸体,数着数着就睡着了——明智光秀
那一日深夜,本能寺突入起来地燃起了一场大火……
一路降兵斩将、踏过士兵的尸骸以盾抵挡飞来乱箭,信长冲进了已是一片火海的本能寺中。他呼唤以森兰丸为首的众部将之名。却全然不见应答,在火焰之中对他的呼声给予回应的,惟有敌人的白刃与箭。期间信长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被他一路斩杀的敌兵,身上竟都有着织田家族的家徽。为何身刺织田家徽的人会对理应视作主人的自己刀戈相见?霎时,疑问在信长的心中逐渐膨胀。
信长正寻思着,“喝!!”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硝烟对面又出现了一群新的敌兵。信长沉默着挥舞手中凶刃,扔出长枪,一瞬间,空中飞起无数颗头颅,胸口前额鲜血四溅,那些正不断前朝他挑衅的人就这样迅速变成一具具尸体。然而在这群化作尸骸的众士兵里面,还有一人的身影正在地上微微动弹,他口中声音低沉苦闷,脚被长枪刺成重伤,尽管血流不止,但气息尚存。毫无疑问,信长只是用长枪对准他的脚部给予一击便收了手,从而让他保住了一条命。
信长在喘着粗气的士兵面前下了马,把长枪收回背后,上前捉住这名半死不活的士兵前襟一把扯起来,用仿佛发自于地底的声音朝他问道:“快说,那些射箭的是从哪儿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请,请饶了我……请绕了我吧……”奄奄一息的士兵哀求道。
“我问你是从哪儿来的什么人?”
“……太,太可怕了……那个人……那个人我们无法违抗……所,所以请饶了我吧,信长大人……”面对信长的质问,士兵只是喃喃地吐出几句不得要领的话。
不过在这个时候,信长的脑海里已经清晰地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那个比被称作魔王的自己更令士兵们感到可怕的人物。那样的人,即使寻遍全日本也再找不出第二人。那些士兵既然身上有织田家的家徽,那个人必定可以将它们统统杀掉给自己。
但话虽如此,显然这名士兵还是没有透露出任何一点和确切事实有关的消息。
更不要做点什么呢,比如砍掉他的一条手臂逼他说出来?信长冷静地思考着。
“……!?”
长年搏杀在战场之中的信长,早已练就出一副警觉性甚高的躯体,于是这忽然出现、足以冰冻一切如同冷气般的杀意他不可能察觉不到。来不及多作思考,信长单手拎起士兵的身体就朝感觉到杀意的方向挡了过去,只听士兵一身惨叫,口中吐出大量鲜血,瞬间便命丧黄泉。被血喷了一脸鲜红的信长注意到士兵背上刺着一把巨大的镰刀,然后,顺着刀刃、刀柄往前看去……是一头银发垂至背部、伫立在一片邪恶血色中的黑衣男子的身影。
“如此下等的士兵,完全没必要逼问嘛。”黑衣男子用一种抑扬顿挫的声调说道。
“这么说,造反的主谋自己走出来现身了啊。”眼前出现的人正如信长心中所料。
将在男子的镰刀下化为尸骸的士兵肢体扔到一旁,信长发出一声似欲撼动苍天的怒吼:
“果然是你!光秀!!”
“嗯,没错,就是我,信长公。”
明智光秀……便是这个男子的名字,名望一族织田家臣团中的一人。不,不知是这样,和光秀相遇还是信长闲居在尾张时的事,而要从二人交往的时日之久来看,他们绝对算得上是老相识了。
明智光秀属于那种让人一眼就看出其本性、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狂野躁动之气的男人。这个挥舞着自己惯用的大镰刀、将实施杀戮行为视作最高喜悦的异类,臣下们所恐惧的对象,连信长都得对他忍耐几分。信长杀人一般都有着明确的理由,明智光秀则不同,不带任何目的和意志的杀戮,真要找个原因的话,只能说因为杀人对他而言是一种最好的娱乐方式。
不过,尽管是如此不可多得的异类,明智光秀仍算是一名优秀的武将。他熟知利用恐怖支配他人行动的技术,也正因为这样信长才将他收为家臣。而且光秀还拥有一个其他勇士和名将都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基于其与生俱来的优秀资质,无论面对权势还是神佛,在他身上你都感觉不到丝毫畏惧。
就在之前信长冲入本愿寺之际,也是光秀先行一步攻了进去,伴随着他那变态的笑声,本愿寺的信徒们被毫不留情地一个个夺取了生命。
见此光景,其他织田武将还不吓得惊慌失色,而此时光秀要操纵他们的行动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毫无疑问,信长也面临着光秀的凶刃会随时指向自己的危险性,但就算是这样,此刻的信长也还不觉得有多可怕。
要说光秀是个野心勃勃的有志之人的话——比如像信长自己那个被杀掉的义弟浅井长政那样的——倒是会瞄准信长的地位和权势而策划谋反的。然而明智光秀这个男人并没有追求这种名誉的欲望,只要存在一个能让他尽情挥舞凶刃的地方,也就是能找到猎物的地方,应该就能不断满足他的需要。这么说是他无法觅得供自己杀戮的猎物之时,意即信长统一天下,整个日本不再有敌人出现的时候。到那时,恐怕光秀就会将他沾满鲜血的大镰刀对准信长了吧。信长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作为信长来说,在这种情势下本应是时刻准备着砍了光秀才是——但事实却是,这场决定胜负关键的交战,目前对他而言正值最紧要的关头,此时突然跳出一个胡搅蛮缠的明智光秀岂不坏了他的大事。
“……混蛋,快给我退下。”面对这预料之外的情况,胸中泛起一阵懊怒的信长不无悔恨地喝道。
听了他的话,明智光秀忽然双肩不住抖动着大笑起来,声调还是抑扬顿挫得那么怪异:“太棒了,啊啊,实在是太棒了,信长公。比任何人都高傲残忍的你,那倍感失望的姿态,那表情……让杂兵之流取你的首级果然太浪费了,还是由我来漂亮地送你一程吧。”
说是迟那时快,明智光秀将手中那召唤死神的大镰刀在空中用力一挥,之间白光一闪,划过仍旧弥漫着烟幕和火焰的空气向信长直奔过去。信长咂了咂嘴纵身一跃,躲过了这突然的一击,进而顺势从地面滚到光秀近旁,趁起身的一瞬间拔出背后的长枪朝光秀就是一通乱射。
“……呵呵呵……啊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信长公!焦躁吧,挣扎吧!这正是我的愿望!你那副样子正是我想看到的!这样就能看着你支离破碎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啊哈哈哈哈!”光秀一边以大镰刀的刀刃为盾牌阻挡信长的枪内射出的无数子弹,一边张扬地狂笑着。
“为什么,光秀?”在往实施着弹击的长枪装填新子弹的同时,信长对一脸怪笑着步步逼近的光秀问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背叛我?”
“我就是为了这一天而出生的,信长公,为了能目睹你脸上浮现出苦闷表情的一瞬间。”
“为什么挑现在,挑这种时候?我问的是这个。”面对坦然表露对自己心存杀意的光秀,信长面不改色地继续问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光秀发出了这一天中最愉快的笑声。
“是哦,你知道得很清楚嘛。信长公。我是如此疯狂地渴望结果你的性命,你明明知道这一点还把我召为家臣,气量之大,果然不愧对于魔王的称号。而由我这双眼来亲自见证魔王绝望的表情,对我来说真是无上的喜悦啊。当然,原本我也是打算等到你基本平定了天下时再采取行动的……”光秀为表现喜悦而扭动着身子继续说道,“是一位好心的朋友告诉我的,信长公。在天下即将统一之际谋反。你是能充分预料到的,如果能在这种状况下对你出手,光是想像一下我的身体就迸发出无以伦比的快感……呵呵呵,但朋友给我建议,说是在你预想不到的情况下发动谋反,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我才应该更有机会看到充斥着更加深沉的绝望和愤怒表情的你。他的话是对的。现在,这一瞬间,我的全身已经被无法言表的快乐所包围了,啊哈哈。”
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喘着粗气的明智光秀越说越起劲了。
“当然了,失去你这样的主人,对我来说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这把刀的用武之地,惟独这一点令我倍感遗憾,正因为如此我才打算忍到最后再找你……呵呵呵,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益友啊,他教给我的尽是用来款待你的最爽的方法,还说以后也会给我提供用刀的地方。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棒?啊哈哈哈哈!”
“……看来是被收买了,这个呆子。”
听完光秀的这番表白,信长已然明白了一切,。怂恿光秀的是丰臣秀吉手下的人,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假面军师干的好事。果然名不虚传啊……对方虽是敌人,但信长扔不由得地对这位军师心生赞誉之情。
除信长以外,所有人都将明智光秀视作异类、杀人狂而恐惧不已,就算身为同伴也不敢靠近一分。能够冷静到如此地步进而看穿他疯狂的本质,并将他往自己期望的方向引导,这绝对不是一介平庸之辈能有的作为。
而且,那个教唆光秀的人以足智多谋著称,也正好透露出丰臣军已从大阪出发向这座本能寺进军的消息。一名优秀至此的军师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势必打算趁乱将织田军一举歼灭。
不,还不止是这样,搞不好他还算计着顺便取消与明智光秀之间的密约,然后一并解决掉他。毕竟明智光秀这个人是连被称作魔王的织田信长也难以对付的角色。
“……那就没办法了。”
信长坚定地说道。想从这被明智军重重包围、而丰臣大军也随时可能抵达的本能寺逃脱出去,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可供差遣的随从均悉数被打倒,目前也没有同伴赶来增援的迹象;烟幕和火焰几乎阻断了视线,甚至连出口在哪个方向都拿不准。或者说,就算能侥幸从这儿逃出去,受到重创(而且之后应该还会更甚)的织田军光是用来对付丰臣军的战力肯定也所剩无几了。
“光秀,我就来实现你的愿望吧。”信长静静地说着,脸上慢慢展露出笑容,俨然正是只有魔王才可能出现的凄绝笑脸。
“来同我搏杀,尽情地享受这份欢愉吧。”信长左手握住长枪,右手将魔剑的刀锋对准了明智光秀。
“……啊啊,好棒……好快乐……我都快要……:光秀带着一脸沉醉的微笑喃喃说道,”……好,信长公!就同我一块儿舞动起来吧!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此起彼伏的激烈剑戟之声和枪声,开始响彻这座置于一片火焰之中的本能寺……
“都给我往前冲!落后的人格杀勿论!”
深夜的街道上骤然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与这严厉的话语相反,男人的声音却饱含着一种能赋予听者安心感的亲切。伴随着整齐的应答之声,仅靠火把委以照明的昏暗街道上,无数的马蹄和脚步声不绝于耳。
这里是他们离开大阪一路前行而来后、距离本能寺已经很近的地方了,刚才那声音的主人正是传说中的丰臣军假面军师——竹中半兵卫。深知兵马都将无法避免地陷入疲乏,但丰臣军此刻仍斗志昂扬地奔赴在深夜的行军之路上。
“不用那么着急,半兵卫。”
正当骑在马上的半兵卫向士兵们严正地发出指示之时,旁边传来一人波澜不惊的声音。此人身形庞大得夸张,壮硕的身躯和那与之相匹配的存在感,昭然揭示出他正是魔王?织田信长并驾齐驱、被称为“霸王”的丰臣秀吉。
“怎么能不着急啊,秀吉。这可是消灭织田军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错过的话我便不得不辞去你的军师一职了。”半兵卫有点为难地斜了斜未被面具掩藏的嘴角,对主君答道。
“如果真的没赶上,那也是统率全军的我的责任吧。半兵卫,你的计策是成功了的,已经尽到了一名军师的责任。”
丰臣大军继续向前迈着行军的步伐,而此时正值深夜,前方遥远的天际却已染上了一抹鲜红。那片天空下,应该就是织田军进驻的本能寺了。看来正如半兵卫计划的那样,明智光秀果然已经发动了叛乱。
但听了秀吉的话,半兵卫却摇了摇头:“只要尚未取得最后的胜利,都不能说这计策已经成功。若是不能取得信长的首级,我想出的计策就没有意义了。”
“相信我。”定睛注视着火红的本能寺,秀吉静静地说道:“就算信长嫩刚从那座本能寺逃出来,负伤的织田军也只能落得被我军一举歼灭的下场。还是说因为对手是信长,所以你无法确信我军会取得胜利,半兵卫?”
“……怎么可能。”半兵卫苦笑一声,“要是怀疑这一点,我就不会再这里了,秀吉。”
“那就好。”秀吉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本能寺起火的时刻便确定了我们的胜利,没有必要给士兵们平添恐惧和疲惫。倒不如半兵卫你也稍作休息,缓解紧张放松一下身心。你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而我们目前还在行军途中而已。”
对秀吉的话,半兵卫轻轻额首应允,嘴里却并没说出“那我去休息了”之类的话。
“……我说,秀吉。”不一会儿,半兵卫边骑着吗边再次朝旁边的主君看过去,“其实你本来并不想采用这个计策的吧?”
“什么意思?”
被反问的半兵卫垂下了头,稍作踌躇过后重新抬起头来:“就是操纵明智光秀那样的狂人让信长受袭,然后借此机会消灭织田军。这种若是传了出去必然饱受天下人谴责的计策,原本你不是不会采用、而是要跟信长堂堂正正地绝一番胜负的吗?以你的才干,即使是正面交锋也一定能战胜那头魔王,然后便作为消灭魔王的英雄让霸王?秀吉的名号威震天下,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半兵卫,”秀吉的目光由前方染红的天空转移到了半兵卫身上,“我们的路程还很遥远。就算消灭了魔王,我们的战斗也没有结束。不,就算统一了整个日本,我们的战斗也不会结束。为了口中整天所喊的名誉、尊严而不惜牺牲士兵,这种愚蠢的行为是必须要避免的,要是能做到不损失一兵一将把魔王从这个世上消除,今后便没有更难办的事了。”
丰臣秀吉这个人,相对于总是疑虑及犹豫的人而言可谓是世界上站得最远的人,而此刻他仍是没有丝毫疑虑地将这番话告知了半兵卫。
“而且……”秀吉继续补充,“打败信长之后,留下来的只是一片化作焦土的大地,那个男人损耗国力的程度还真不愧于他的魔王之名。为了日本的未来,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尽可能早地把他从日本除掉,不管采取任何手段。”
听秀吉说完这番话的半兵卫,面具下浮现出了安心的神情。
“放心吧,我的朋友。”秀吉说道,“我的意志将一直与你同在,只要你认为是最好的手段,对我来说也是最好的手段。”
“……对一个身居军师职务的人来说,再也没有比这话更具赞誉的言辞了。当然,我的意志也会一直与主君同在的。”说着,半兵卫的嘴角绽出一丝笑容,进而振作起表情继续说道,“走吧,秀吉,为了你所相信的未来,为了消灭搞垮这个国家的元凶,我们这就前往本能寺。”
有秀吉和半兵卫率领的大军人马,浩浩荡荡地朝本能寺的方向一路急行而去。
当丰臣军到达本能寺的时候,本能寺已经被地狱之火所吞噬,要冲进去找到信长和光秀是不可能办到的。而布阵在周围的织田军,可怜被从布阵内侧来袭的明智军搅得一片混乱,只因信长不在,竟一次也没能成功摆脱深陷混乱的处境,理所当然蒙受了巨大打击。
抵达目的地的丰臣军逐开始展开突袭。面对奇袭,织田军一点要作抵抗的样子都没有,一度对决之后便逃之夭夭。这已经不是全军撤退之类的统一作战,而是连武器防具都一并丢弃了的大惨败。一切都在按照半兵卫的计划发展着,谁能想到,曾号称一大势力的织田军竟那么轻而易举地被击溃了。
秀吉作了手势,命令军队兵分几路以追赶四散逃亡的织田军,而他自己也率领着士兵朝一夜之间沦为残党的织田军乘胜追击。此外他还分配了部分人马给半兵卫留驻在起火的本能寺中,下令不可放过任何一个想从熊熊燃烧的寺内逃出去的人,无论是织田军还是明智军都一样。毫无疑问,他最大的目的是要确保让织田信长葬身此地。
……三天后,结束了对织田家追击的秀吉返回本能寺,而在已成为一座废墟的寺院前空地上,站着前来迎接他的竹中半兵卫。
“……很遗憾地告诉你。”半兵卫满面愁云地向刚刚再会的秀吉报告,“光秀君放的火超出了我们想象的大……总之就是好像使用了过量的火药。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本能寺已经全部化为灰烬了,我们费了三天时间去找,但都没有找到魔王殿下和光秀君的首级。”
“那些想逃出本能寺的人呢?”
“包围后就立刻加以了逮捕,应该是没有放过一个人才对。但是,在这些人里面并没有魔王殿下。”
“……是吗。”
“还有一件让我有点在意的事要向你报告。”
“哦?”
“当时被捕的明智军和织田军士兵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听到从火焰和烟幕对面传来像发自地底下的笑声和说着‘世间岂有永恒不灭者’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临终前,又像是很快乐的样子……”
秀吉的表情并没因为半兵卫的报告而发生任何变化,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不是魔王辞世的句子么。”
“你果然是这么认为的吗,秀吉?”
秀金点了点头。
半兵卫叹了口气:“魔王殿下要真是在这座寺院中送了命,作为我来说就更想要找出他的首级了……但魔王殿下的首级究竟存不存在,周围的人所获得的讯息简直就是大相径庭。而且我还是想得到哦啊能证明魔王而死的确切证据。”
“没关系。”秀吉淡淡地说道,“织田军什么的已然相当于不存在了,管他是继续活着还是已死在这里,反正织田信长的魔王之名如今也变成了随过去一同被埋葬的遗物,把历史交由编纂者处理就可以了。半兵卫,我们现在应该着重关注的未来,是不再有魔王存在的今后的日本。”
“……是吗。说得也是啊。”半兵卫额首微笑道,“武田加上杉,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实力雄厚的大名以权势著称。过去可能我们没有闲暇去顾及他们,但那现在就必须刻不容缓地采取行动,以主君你为基础进而统一全日本的天下。”
“你说得没错,半兵卫。”
“……那样的话,首先应该是西边。”半兵卫说道,“盘踞西边的大名虽然已向我们表示出归降之意,但目前还很难说已经完全平定下来了。在和东边的强国交涉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了后顾之忧才是。”
“那就拜托你好好计划一番了。”
“交给我吧。为了让主君你心中描绘的理想国变为现实,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秀吉和半兵卫一边交谈,一边往安置在本军驻扎之地的帐篷走去。而在离开此地之际,两人都没有回过头去朝化为了灰烬的本能寺再看一眼。正如秀吉对半兵卫所说的那样,对他们而言那已经只是冻结在记忆中的过去而已了。
以这一天为界限,织田这个名字自此从日本的势力版图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丰臣的大名在其中央熠熠生辉。围绕该国的统治而引发的这场战争,也因此迎来了全新的格局。
然而,这一变化会成为将这个国家引向跨越百年之后依旧战火不断的乱世结局的第一步,还是最终沦为记载于年表之中的无数小事件之一呢?当时在日本生活着的人里面,还没有一个能够得知这一点。
第一章扎比教团步步逼近的威胁
扎比教教训第三条,爱一类的东西……我们不需要!——扎比
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是谁?——长曾我部元亲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长曾我部士兵
1
日本的中央势力图得以重新划分,从丰臣秀吉的居城所在地大阪再往西,在这里有一片被称作濑户内海的海域。
这片夹在南面的四国、北面的中国及近几地区之间的富饶海洋,凭借在日本全境尤为兴盛发达的渔业而为人熟知。当然,居住在濑户内海周边地带的男人有很多都是靠出海谋生、技艺娴熟且经验丰富的粗人,因此据说就算是掌权者也难轻易逼他们服从自己。
不过,这里还真有一个让濑户内海的男人们在心中同时抱持着畏惧和敬意、被称作“西海之贵”的男人存在。他的名字叫做长曾我部元亲,别说这濑户内海,就是到了西国之海也无人不知这位统率着一支长曾我部军的将领的大名。
濑户内海,从进入战国时代之前便作为一块海盗频繁出没的土地而广而人知,而这跟刚才提到的人们赖以生计的职业和地域民风可谓关系深远。对自己的本领引以为豪、生性粗莽的渔夫们,要么是在同伴之间引起纠纷,要么是跟官员发生冲突,长此以往,终于导致这块土地不再适合安居乐业,于是大家纷纷逃往海上。而这样的人三三两两聚合到一起,自然而然就组成了一支海盗团。沦为海盗的渔夫们为了生存而袭击近邻的村子、被袭击的村子里无法谋生的渔夫为了糊口也不得不出海,从而蜕变成为新的海盗。就这样,海盗催生海盗的奇闻不胫而走,濑户内海也因此变成了日本屈指可数的危险海域。
然而有一天,在这个可称之为海盗乐园的濑户内海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叫长曾我部元亲的人。
他在濑户内海的第一个狙击目标居然就是这群海盗。带着一艘极小的船、摆出轻微手势现身濑户内海的长曾我部元亲,以近乎鲁莽之力用己方的船头向航海中的海盗船侧面撞击,却只是这一击便令海盗船动弹不得。接着让部下们留守船内,他自己则独自一人跳上了海盗船。
受到元亲袭击的海盗们先是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陷入了混乱,但当他们看出眼前局势,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袭击者原来就是一个人嘛!敢只身来到载有五十名船员以上的海盗船,这不等于白白送死吗?海盗们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
但很快,笑容就凝固了这群海盗自己的脸上。不是因为袭击者作出了什么举动,而是随着这个前来袭击的男人的步步走近,他的身影在海盗们的眼中渐渐形成清晰而熟悉的轮廓——长曾我部元亲。
这男人如鬼一般胡乱倒立着短发,其颜色系日本民族中极其罕见的白银色。他脸庞的左上半部分被一条紫色眼带所掩盖,那是一个男人为生存至今所遭受残酷磨练的岁月痕迹。用几块漂亮布料草草包裹着的几乎赤裸的上半身,只看一眼便可知是怎样一副经历惨炼的铮铮铁骨。
不过,真正让海盗们停止了哄笑的,还得数这位袭击者怀抱在肩口的武器。那是一个金属制成的物体,有点儿类似于渔夫出海捕鱼时使用的鱼叉,或者让船舶得以停靠的锚。对生活在海上的海盗而言其形状固然其妙。如果这是供捕鱼使用的鱼叉,也足以将一头让渔夫们恐惧的食人鲨鱼一击毙命;而如果它是用来停泊船只的锚,恐怕即使是一艘载有一百人以上的巨船也能在其力量下轻易听下来。这个既像鱼叉又像锚的物体便是大到了这种程度。
海盗们注意到了——轻松自如地将如此巨大的物体扛在肩上,而且在扛着它的同时还从自己的船转移到这艘海盗船上,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这时,男人扫视了一眼被沉默所笼罩的海盗船,忽然不无满足地喊了声:“我喜欢!”
被眼带遮住了将近半面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畏的笑容,进而继续说道:“这船看起来很不错嘛。是吧?……好,从现在开始,这艘船就归我长曾我部元亲所有了!”
船上,如死寂一般地鸦雀无声。
海盗船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转交他人或接受于人的东西,但这个自称长曾我部元亲的男人,说话的口吻和态度好似借把伞一样的爽朗随意,而且是那么不容反驳,就连海盗们那点愚笨的思考能力都毫不留情地剥夺了。他说要接收这艘船,那轻松的语气在海盗们听来简直就是在宣布已经是既定事实。接着,长曾我部元亲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好像这里已经是他的领地,留下一群吓瘫了的海盗们在那儿既懂不了有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并非所有的海盗都打算就这样束手就擒,站在众海盗中最靠里、穿得格外华丽的男人率先愤怒地打破了这片沉默的气氛。
“你们这群混蛋在干什么!被吓唬一下就放那傻瓜走了!看我不绞碎了那长着奇怪脑袋的混蛋的肉然后拿去喂鲨鱼!”
“……是吗,这么说你就是头儿了?”
穿着华贵的海盗正气败坏地叫嚣着,此时却冷不防地响起了长曾我部元亲淡淡的声音。他还是抱着那个巨大的物体,其实令人地再次现身于海盗们面前。这阵势太具震撼力,实在无法想象怀抱着如此重量级的大家伙他是怎么来去自如的。
“你们这些家伙还傻愣着干吗!马上去阻止那个混蛋!快点,快冲上去啊!”
被元亲称作为头儿的海盗口沫横飞地训斥他的手下,其他海盗这下才似乎终于清醒过来,纷纷围上前去摆出一副要阻挡长曾我部元亲的架势。
“都给我躲开!难不成你们想被这东西刺穿身体?”
元亲对海盗们发出一声近似恐吓的怒吼,同时举起巨大物体在空中往水平方向挥了一挥,气势犹如疾风般强而有力。看着那泛着凶光的物体的尺寸,加上刚才无亲挥动它时产生的可怕风压和气流,被震撼的海盗们不由得步步后退,再次回到之前好似被捆绑住而无法动弹的状态。要知道元亲手里的这尊物体并不是用于停靠船只的锚,而是他用作武器的枪。当元亲挥舞刚才那一下时,所有的海盗都顿时明白了。
“可恶,你们都在干什么?一群废物!”意识到已经不用指望这群部下的海盗头子上前一步,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把弯刀。
“我说你,懂不懂跟鬼搏斗的方法啊?”
“别狗眼看人低!谁不知道你那个笨重的大家伙只不过是虚有其表!以人的腕力是不可能轻松拿动那么重的东西的!”
正如元亲用他显露着的独眼看穿的那样,作为掌管这艘海盗船的头目,这位船长在出没于濑户内海的海盗中实际上也算个又名之人,凭借自己的一身本领坐上海盗船船长的位置,并一人统率五十名部下,可以想见,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也是在无数的殊死战斗中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有时候为了表现出超过自身实际大小的能力,就有一些笨蛋会虚张声势,弄一个看上去不可能操控的武器在人面前挥来舞去。而眼前这个自称长曾我部元亲的男人,他断定也是属于这种类型的人。
海盗头子手握弯刀径直朝长曾我部元亲走去,他心想因元亲手中的枪过于巨大,只要自己将其逼到一个极近的距离,对元亲而言便如同身陷死角。一眼就看出敌人武器的弱点所在,可见他也是一名久经沙场的海盗。
但是……
这名海盗头子已经迈出了一步,就在他准备迈出第二步的时候,长曾我部元亲那巨大的枪头已经先行一步在他眼前挡住了去路。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前所未见的事态,无论是元亲在甲板上奔跑的速度,还是其挥动武器的速度,都远远超出了他的常识和想象。
“这!?怎么可能……”面对这异常的情况,海盗头子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响只吐出了这几个字。但即便如此,他仍操起弯刀构成直角,打算就这样去抵挡即将逼近的巨枪的一击。
但很遗憾,那几个字结果成为了这名海盗头子的最后一句话。
他细长的弯刀显然不敌元亲挥动着的巨枪所带来的压力,只听一声脆响,刀瞬间被折成两断,紧接着,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碎裂声在海盗船中回荡开来——元亲的巨枪非常精准地击碎了海盗头子的头骨。
被打飞的海盗头子在空中翻了几下后,重重地摔到甲板上。
“……黑暗的海上已点起了灯火……想必你也可以安然渡过了吧。”
朝再也没有动弹一次的海盗头子俯视了一眼,长曾我部元亲淡淡地说道。
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尚未摆脱僵化状态的海盗们,骤然高声宣言。
“好,从现在起这艘船和你们就都属于我了,还有不服的家伙吗?”
片刻沉寂之后,甲板上开始不断响起金属的掉地的声音,海盗们将手中和腰间的武器悉数扔出来缴械投降。能够轻松自如地来回挥动比自己体型要大得多的枪,并把凭一己之力支配着众人的头目一击毙命,这份豪迈和战斗的勇猛令他们无不为之深深折服。顷刻间,只见海盗们纷纷在长曾我部元亲身前跪下,立誓从此效忠于他。
“不用那么拘谨,从今天起你们就都是我长曾我部大军的一员了,我同你们已是一家人……嗯,那个,你们就称呼我为大哥吧。”
这,便是西海之鬼的传说的开端。
如同肉食野兽可以吞食比自己体型更甚的草是兽类,这支由长曾我部元亲率领的军团开始不断袭击以濑户内海为主要根据地的海盗船,并在打倒海盗头子后吸纳其他海盗到己方麾下。这样的行动在短时间内重复数次之后,很快长曾我部军便成为了濑户内海屈指可数的一大势力。
当然了,被长曾我部元亲抓回来的海盗们实际上并非只等着被抓的老实草食兽,他们也是一群以暴力和掠夺维持生计的草莽之人,并非只是静静地等着被元亲袭击。有时是他们自己对元亲的船发动袭击,有时则是和一直与之敌对的海盗团缔结同盟,共同筹划对元亲的袭击。
不过,随着元亲的大名在海盗中间越来越为人所知,又渐渐滋生出了新的态势。原来已经有海盗不等元亲来袭,便从别的海盗团逃脱后自行前来投奔于他,而这样的人目前数量正呈不断上升的趋势。
元亲的威武勇猛压倒性地强于其他海盗,他们这样做自然与理由不无关系。但造成这个形势更主要的原因,乃是长曾我部元亲真实的面貌。
长曾我部元亲从来不袭击近海的村庄,也不会对一般的渔船出手。他严令禁止部下对渔民和村民实施抢夺,有时甚至从其他海盗手里拯救出被袭击的村子和渔船。每当这个时候,渔夫们理所当然会献上谢礼,而他们也只接受渔夫们捕回来的一部分鲜鱼。
代替了向民众掠夺,元亲率领着长曾我部军,通过对海盗或近海恶名昭著的领主和商人进行袭击,也获得了不菲的收入。
这个地方的海盗,有相当多的人原本是渔夫及村民。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了海盗的他们,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其实并不想去袭击那些本是同根生的渔民和村民。
此外,长曾我部元亲在海盗们中间的名望如此之高,还有一点则源于他对待部下的方式。
无论是什么时代,不管处于何种立场,把自己的部下当成私有物看待的统治者都绝不在少数。就像领主对民众、大名对士兵视为工具一样,很多海盗头子身上也存在着的一个共同倾向,就是将手下看作是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加以利用的工具。
可是,长曾我部元亲却允许部下亲热地称自己为“大哥”,将他们当成亲人一般看待。每当面临作战,元亲一般都会自己打头阵先行跳上敌船,尽最大的努力将部下的牺牲控制到最少。数百名部下,从最末端挨个数上来,每一个人的名字、相貌和性格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些部下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受到了逼迫,不管什么时候都怀着发自心底的敬意和亲近叫元亲一声:“大哥——!”
这就是让海盗们纷纷投奔长曾我部元亲的原因。
凭借出色的战斗,以及在战斗中步步建立起来的崇高名望而形成一大势力的长曾我部元亲,终于在作为据点的濑户内海对自己以外的海盗船成功实现了歼灭和吸纳。
就这样,居住在濑户内海近海的人们出于对其盖世的力量和神秘经历的敬畏,将长曾我部元亲称呼为“西海之鬼”。
2
“……,好兄弟们!回到阔别一个月的家乡,让我们尽情地喝酒!唱歌!休息吧!在下一次出航之前,每个人都给我好好休养得英姿勃发!”
“是——!大哥!”
停靠在岸边的船上,一把充满威慑力的男生和可称之为大合唱的欢闹声久久回荡着,震得海上的波浪也随之跌宕起舞。
这里系浮自于濑户内海、为四国之地的某个港口。被微高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树木所环绕的这块土地,正是如今背负着世间英名的长曾我部军的根据地所在。
而这一日,正如刚才长曾我部元亲对部下所言,乃是他与同伴回到离开了一个月之久的秘密城寨的日子。对消灭了濑户内海海盗的长曾我部军来说,为了获得收入——也就是为了找出可视作新猎物的海盗——有必要将行动范围延伸至外海。
于是,就在这次历时一个月的航海的最后阶段,长曾我部军在土佐湾周边地带遇上了一支恶名远扬的海盗团,然后将其一举击灭。他们攒下的金银财宝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全军得以意气扬扬地凯旋而来。
目视着部下们已经差不多将夺来的金银财宝都运入了城寨,元亲自己也迈步走了进去。
长曾我部军用作主要根据地的是一个长年受雨露滋润、在山的内部自然形成的巨大洞穴。尽管入口极其难找,但其内部宽敞并兼具错综复杂的构造,可以说是一处集大自然和时间之精粹育而生的天然险要之地。
历时一个月重返城寨的长曾我部元亲在走动几步后停下来,皱了皱眉头,只因他察觉到了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异样感。
仍旧像往常一样,出海远征的海盗们回来了,留守在城寨里的船员们则欢呼着出来迎接。但是,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总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稍作思考之后,元亲终于明白了心中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有十数人没有露面。和元亲记忆中的相比,眼前的城寨很明显缺少了一部分活力。
“您辛苦了,大哥。这次的远征有是满载而归,真不愧是大哥啊!”
面对城寨的异变,元亲正皱着眉,这时负责留守的一名部下一脸笑意地过来跟他打招呼。此人是资格最老的部下之一,也是长曾我部军中甚称干部的人物。
“喂,怎么有好些人没看到?那些家伙怎么了?”元亲向这名干部询问着,将自己注意到没有出现的部下姓名一个个报了出来,却眼看着干部的表情渐显忧郁。
“那,那是因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的语气和表情,无疑已经说明那些没出现的部下身上的确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元亲不由得抬高了声音,“是哪里的领主派来军队袭击了你们?还是那些被我们打败了的海盗团又不自量力地来复仇了?”
“不,不是那样的……”
元亲稍稍松了口气。确实,城寨所在的这座岛上以及城寨内部,都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不见的人都有没有事?”
“……到底有没有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活着。”部下一边应答着,脸上尽显困惑的神色。
“什么啊,说得好像那些家伙都失踪了似的。”
“……失踪……是啊。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元亲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用右手拨了下头发。
“呃……我还是不擅长这种玄乎的对方,别跟槽牙塞了东西似的,给我说清楚一点,说清楚。”
“是……大哥。不知大哥有没有听过扎比教?”
“那是什么?……感觉不像是好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寒。”
部下听着元亲的话不住地轻轻点头,然后不慌不忙地开始解说。
扎比教是一个新兴宗教的名称,从遥远的地方跨越重洋来到日本,似乎是跟佛教、儒教完全不同的宗教,用一句话概括它的教义就是“爱”是一切。为了让日本这块土地充满爱,他们向各地派遣传教士,积极致力于开展传教活动。此外,扎比教用以冠名“扎比”就是身为教祖的南蛮人的名字,据说就是这个人自行把扎比教传入日本的。加上号称一大势力的本愿寺已经因为织田信长的关系而名存实亡,扎比教由此得以不断迅速扩大自己的势力,尤其是西边地区。
“……那个,扎比教宣称爱如何如何,跟那些家伙不见了有什么关系?”听完部下关于扎比教的说明,元亲不解地问道,“难道你想说,这群本属于大海的男人竟然相信了‘爱’是一切这种娘娘腔的教义,于是都跑去了信仰那个宗教了?”
然而他这番话反问换来的是部下非常坚定的点头。
“不是……真的吧?”
——那是元亲他们为寻找新猎物而向土佐湾出航十多天以后的事了。
长曾我部军的众人虽在这座城寨营生,但就算城寨内有财可进,他们也不可能进行狩猎和发展渔业。为了获得食物、衣服等生活用品,就需要到紧邻的村子和小镇上去购买。与此同时,长曾我部军要研究采用了南蛮技术的机关兵器,也得在上面花费大量的资金、人力和精力。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算把据点设在四国之地,归根到底元亲他们也只能算是一股地方势力,尽管对驾船技术和海上作战拥有绝对的自信,但和位居中央领地的大名等比起来,在士兵的人数封面还是存在着天大的差距。就像以前在本能寺被讨伐的织田信长那样,如果有一天以强大国力著称的大名不考虑自身的人员损失,决定采用人海战术对长曾我部军进行讨伐,恐怕就连厉害至此的元亲也没有能成功反击的把握。
所以元亲才那么热衷于开发日本的诸位大名也应该尚未见过的机关兵器,打算用武装力量来弥补与后者之间的兵力差距,为此他还特地从近邻地区招募了一批懂得研究南蛮兵器的技术人员。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如今在长曾我部军的城寨内,海盗们已经珍藏了较以前更多的机关兵器,这些玩意即使是诸位大名也不可能拥有的。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前往近邻城镇的长曾我部军人员,同时还担负着采购用于开发机关兵器所需原材料的使命。
而皈依了扎比教的部下们当时也是跟往常一样,为收购必须物品去了近邻的一座小镇。由于除了食物外还要买原材料,因此他们去的不是一般的村子,而是具有中等规模的小镇。就这样,他们遇到了一个正巧在这座小镇逗留当中、剃掉了顶部头发留着娃娃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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