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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神话系列

_13 清凉院流水 (日)
密室卿趁着黑暗,无声无息地欺近司仪……
连鲜少看报纸的若叶也知道密室卿的消息。现在日本国内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存在吧?
密室卿随机选择被害者,这是目前大众一致的见解。如果司仪是在偶然的机缘下被密室卿看中的话……若叶当时也在司仪旁边。
或许……
恐怖的漩涡吞噬了若叶。
或许……
只是这么稍一动念,若叶所有的理性就都要为之崩溃了。
——或许被杀的也会是她!
「谨言慎行之环」、家人、朋友、大学、将来、人生……所有的一切在此刻都变得无所谓了。和密室卿潜到咫尺的黑暗中所带来的恐惧相较之下,其他的事情根本都是微不足道的。牧野若叶昏死了过去——
「第十三个被害者」一九九四年一月五日早上
凪波摩琴性别:女年龄:五十八
身高:一五六体重:五十
血型:A职业:幼稚园园长
尸体发现现场:山口县
密室的暂称:大厅的黑暗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文化社团「谨言慎行之环」的演讲会中遭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是「谨言慎行之环」的一员,担任演讲会的司仪。
③市民会馆的中厅大约有两百人之多,但是没有人目击可能是密室卿的人物。
④据悉,被害者可能是在演讲最高潮的时候遭到杀害的。事件当时,会场灯光是熄灭的,视线极度受到限制。
⑤坐在司仪席附近的听众当中,没有人听到可疑的声音或者感受到可疑的气息。
⑥中厅里面找不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⑦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鲜血写着「密室拾参」——
密室十四偏执狂的小说密室
「世界的秘密」
「我不过是出现在小说中的一个角色而已。」舟岛虎次郎试着发出声音这样说道。
房间是紧闭着的,声音瞬间消失无踪,彷佛被具有高度隔音效果的厚实墙壁给吸进去了一般……感觉上是如此,然而虎次郎却坚信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永远维持着一个明确的形状,以小说中一段文字的形式明确地存在着……
「我、不过是、出现在、小说中的、一个角色、而已……怎么样?很惊讶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试探对方反应的味道,像是现场有聆听的对象一样。但是他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不只是他的房间,在宽广的舟岛宅邸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在。整理广大庭院的园丁、打扫宅邸的清洁工人、打杂的女佣现在都下在。
舟岛虎次郎知道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他明白事实不只是这样。
「我知道你们!」他提高音调大声说道,浑圆而带着稚气的脸上浮起胜利的微笑。
他将圆滚滚的肥胖身体往地上一躺,摆出大字形倒在地上,脑海中想像正看着密室中的他—看此段文章时有没有同时试着去想像?—的读者。
想像阅读有舟岛虎次郎这个角色的小说读者,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
当泡泡开始膨胀时,很少有人会预期泡泡胀破,就像明知道无常的世界没有不灭的事物,但是却盲从而轻率地相信天文学中太阳还不会爆炸的理论一样,人们鲜少针对未来的事情深思。
还不会有事……还不会有事……还不会有事……
地价无止境地上升,责任不仅在於定价的一方,那些不得不心甘情愿接受高昂地价的买方也有责任。
就像物价高涨一样,地价的飞升应该不会永远持续下去……虽然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如果」这两个字却化成了恐怖的恶魔低语,扰乱了人们的思绪。就如同历史所出现过的所有局面一样,人总是被「如果」所操弄。
如果地价持续上涨的话……
如果现在不把土地买下来的话……
如果将来没有地方住的话……
十七世纪发生在荷兰的郁金香泡沫化、十八世纪发生在英国的南方泡沫经济,乃至於二十世纪美国的大恐慌所导致的股价急速飙升,都是人们无法抗拒「如果」魔咒的群众心理所产生的。根据太阳的黑点所作的占卜和凯因斯的选美说,都暗示着当人们的主体性为流言所左右时,泡沫就会因此而产生。
如果能独立思考,泡沫就不会产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然而,没有根据的流言就像魔鬼一样,不是那些无秩序集合的群众心理所能与之抗衡的。於是历史一再重演,泡沬不断膨胀。
这是所谓的[前仆後继」的法则。
舟岛幸三在人格方面很明显地有缺陷,然而他却具有洞悉时代变迁的精准眼光。
幸三以其绝妙的精确步伐在物价开始膨胀的泡沫经济环境当中钻营。对幸三而言,廉价购得好土地、再以高价卖出的行为,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更像一种游戏。
如何有效地赚到钱—幸三的思考向量是偏向这个原则的。幸三是执着於金钱的偏执狂。
恶质哄抬价钱的行为从来就不会让幸三受到良心的苛责—不,就算有这种感觉,他也觉得没什么意义,因为在幸三心中,本来就没有「良心」这种可贵的东西存在。
幸三就像一个还下懂罪恶为何的少年一样,单纯地渴望得到金钱,而且反覆做出罪大恶极的行为。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幸三无异生存在一个疯狂的世界里。幸三看起来就像是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灵魂高价卖给这个叫「金钱」的恶魔。
然而,他本人却出人意料地不在意。因为对他而言,赚钱只不过是一个游戏。
就像在RPG游戏中杀死怪物、在SLG游戏中享受战争的乐趣、在STG游戏中耽溺於破坏行为、在AG游戏中打倒敌人—游戏玩家们之所以不把这些残暴的行为当一回事,是因为他们知道那毕竟只是游戏。
幸三就是一个游戏玩家,只是他对抗的游戏机是一个叫「现实」的麻烦对象,而他本人并不怎么清楚意识到这件事。
酷暑尾声,一个天气闷热的夜晚。
大响的电话铃声吵醒了虎次郎——时至今日,虎次郎还记得当时自己看过放在枕边的闹钟,涂了萤光剂的闹钟长短针指着凌晨一点十九分。
虎次郎睡觉的儿童房和父母的寝室——几乎只是母亲专用的寝室——有一点距离,他没办法听得很清楚,但是却可以肯定母亲正用尖锐的语气说着话。
虎次郎觉得好像听到宣告危机的警铃声响起,他朝着母亲所在的寝室走去。睡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头盈满了介於亢奋与危机感之间的复杂情绪。
母亲坐在寝室里,像化石一样僵硬。夜灯的灯光映照着母亲苍白的侧脸,母亲就着放下话筒的姿势动也不动,似乎连儿子走进寝室都没发现。
「妈妈。」
母亲的身体倏地痉挛了一下。
「妈妈……怎么了?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虎次郎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想到要提到父亲,只是他一直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料定这个时候总会到来。
母亲看着儿子,眼中溢出了泪水;宛如从杯子里溢出来、却又因为表面张力而勉强停在杯缘的水一样。
「他……被杀了。」母亲带着哭音说。她摇摇晃晃地走近虎次郎,双膝跪地,瘫倒似地紧紧抱住儿子,发出呜咽。
「妈妈?」
母亲的泪水濡湿了虎次郎的脸颊,虎次郎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已经不在了——」
母亲被泪水呛着,声音哽在喉头当中,虎次郎听不清楚;然而,母亲的悲痛却完全传达给了儿子。
虎次郎是在隔天之後才知道,睡在不动产事务所里的幸三被入侵的不知名人物给刺死了。基於避免对少年的心理造成下良的影响,虎次郎最後并没有去看父亲的遗体。父亲的死状似乎真的相当凄惨。
可能是恨意很深吧?竟然会刺成那样—一个搜查人员的嘟哝声就像刻印一样深深烙进少年的脑海里,变成了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记忆。
幸三的死改变了母亲。
丈夫一点也不爱她,总是沉溺於一种叫「金钱」的美女怀中:所以虎次郎的母亲也不在乎丈夫的感受,结交了几个年轻的爱人。即使是年纪街轻的少年,他也看得出来,父母之间根本没有「爱」这种宝贵的感情。
夫妻两人彼此漠视对方的程度是那么地明显而深刻,让人不禁怀疑他们在这种关系下为什么还要生活在一起—至少看在当时的虎次郎眼中是这样的。
然而,母亲却还是变了。
父亲死亡的第二天,母亲在二仅之间白了头。她的眼睛凹陷、脸颊削瘦,像木乃伊一样了无生气,从她身上完全感受下到生命的光辉。
母亲不再和年轻的爱人见面,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女佣处理,然後把自己一直锁在房间里,连亲生儿子虎次郎也几乎没心思去照顾。偶尔才出现在儿子面前的母亲极尽憔悴,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
因为丈夫的死亡而丧志、痛苦得彷佛自己的一部分被剥走了的母亲—在少年的认知里,父母亲之间一直不睦,因此他不懂,丈夫的死为什么会让她如此痛苦。
表面上不和,内心深处却紧紧相连,彼此依赖着对方—要理解大人这种曲折的爱情,对虎次郎来说,他大概还太年幼了吧?
母亲在一个星期之後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儿子一个人独自守在这偌大的宅邸里……
*
对於双亲的死亡,虎次郎没有任何感慨。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以敏锐的感性去感受事物了,感受自己只不过是出现在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的事实。
虎次郎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因此便依父亲的心腹建议的金额在文件上签了字,将公司卖掉了。虽然得到了一大笔足以让他轻松玩十年也不愁吃穿的金钱,然而虎次郎还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虎次郎知道自己的感情被忘在某个地方了。有时候他也会想,这或许是作者的安排吧?虎次郎下记得,不记得自己把感情忘在「哪个地方」。
是忘在小说当中吗?或者在小说之外?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几年後,泡沫经济来临,平成年代的下景气魔怪出现了。不景气的经济四处破坏社会,其恐怖程度绝非哥吉拉或《哈利波特》中的怪物所能比拟的。人们重新了解到,无形的妖魔才是破坏力最强的怪兽。
从虎次郎手中买下公司所有权的父亲前心腹,在不景气中失去了财产和工作,妻子弃他而去,他最後在自家上吊自杀。听到这个消息时,虎次郎依然没有任何感觉。
*
打开门,眼前开展着辽阔的世界。
—然而,世界终归只是一个小说密室,没有人能脱离其中到外头去。宇宙本质上是一个具有无限广大空间的密室,人们都相信世界是无限大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世界根本就是一个名为小说的密室。
有人慢步缓行,有人全力疾奔。读者双手中的宇宙在每一页书页上刻划着时间。读者知道小说有结局,也知道总有一天终点会到来,只有出现在小说当中的人物不知道。
当小说的结局到来时,出场的人物就会知道世界尽头的存在,就会变得像是翻下出释迦牟尼佛手掌心的孙悟空一样。那不是「死亡」,不过是作者的笔迹在门上留下了这个字眼:你的任务结束了。作者上。
和这种无边的忧惧相比,大概连「死亡」都算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了吧?
後头什么都没有,不然就是永远读不完的永恒轮回。可是,门却被紧紧关着。
门一定会被关上,不会有任何例外。
於是世界就变成一部小说而已,而出现在小说当中的人们就会在无限的时空彼方消灭……
*
虎次郎很喜欢看小说。阅读小说时,他就不再是「舟岛虎次郎」,而是从旁观者的立场鸟瞰小说内世界的超然者。拿着书本的自己不是他所住的世界的居民,而是小说内世界的居民。
所以,虎次郎喜欢阅读小说。
和各种不同的人物一起徜徉在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世界中,是一件充满无比魅力的事情。体验这种快感时,生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对虎次郎而言,所谓的日常生活就只是看书和看书之间的联系。
他想读更多的书,他想畅游更多不同的世界。
每当想到自己只被赋予几十年的短暂生命,虎次郎常会因为一股愤怒而全身颤抖。不管是过去被写下来的书,或者是现在被写下来的书,抑或是将来可能被写下来的书,他都想亲身去体验—想到这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愿望时,悲切的心情甚至会让他觉得几乎要发狂了。
有一天,虎次郎开始了对人生及世界的仔细思考。他贪婪地阅读许多书籍,甚至减少睡眠时间,为了寻求答案,他彻底地作各种考察。结果他得到的是……「他没办法看完所有的书」这个比现实更残酷的痛苦「事实」。
这个世界就是一部小说,自己只不过是出现在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只不过是被作者操控的一颗棋子。
恐惧撕扯着他的身体。
自己生存的人生和世界,不过是无数小说中的一部而已—他很想告诉自己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然而,虎次郎心底却坚信,这是「事实」。
自己之前的人生、父母的双亡,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作者创造出来的情节。虎次郎这个名字也不是父母给的,而是作者为他命名的……或许,虎次郎这个名字正是暗示自己会变成孤儿的符码。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疯了。
虎次郎的朋友中有许多人跟他拥有类似的性格。之前人们总是以「物以类聚」的谚语或命运、偶然来解释,然而,如果那也只是「作者千篇一律地描述人类」的话……
无数的小说有无数的作者存在,而自己竟然将一切都委交给其中一个作者去决定!
不……
但是,虎次郎想到了更恐怖的事实—如果我种种的思绪并不是出於我自己的想法,而是作者刻意让我这么想的话……
我的存在是什么?连自我思考都下行,不过是小说中一个出场人物的我……
以前看过的小说当中,也不是没有过想法类似虎次郎的角色;但是,他们总是在那边就停止了思考。自己干嘛老想着一些愚蠢的事情?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只是一部小说?
可是—或许他们不知道自己正被读者阅读,只是一心;思地、努力地扮演一个角色。
他不愿自己也成为这种人当中的一个—或许连这个想法也是作者的杰作。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对读者呐喊:我相信我是靠自己在思考的!
*
「我只是出现在小说当中的一个人物而已,我明白。谁给我答覆?如果真的有人在阅读这本书,就发出声音给我听听!」
舟岛宅邸里一片死寂,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名为「小说」的密室外头没有任何回应。
泪水从虎次郎的脸颊上落下。我大概也就这样跟其他的角色一样消失无踪了吧?
他告诉自己,这种想法只是一种偏执的观念而已。可是……作者究竟是谁啊?
我的作者也一样被人阅读着吗?就像身为出场人物的我看书一样,作者是不是也有他的作者存在呢?
小说中有小说,而小说之外也有小说。小说是不是内外都无限扩大,以无数的小说形成整个宇宙呢?
我该怎么做才好?
浮上虎次郎脑海的就只有「看书」这件事。
变成一个读者,抹去自己的存在。本来自己就只是一个不被允许真实存在的角色而已……
阅读的那段期间,是不是就可以忘掉一切?然而,不管阅读的旅程再怎么愉快,他都没办法跟小说世界的居民对话。一脚踩进「真实」沼泽当中的虎次郎,只是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为无尽的孤独所包围。
难道我就要以出场人物的身份生存、然後消失吗?我不要这样……绝对不要!
泪水浸湿了书本,虎次郎一点也不在意,仍然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
一月五日下午两点左右,密室卿打电话到JDC的犯罪预告内容,跟之前的有点不一样。
「接下来有人会在奈良被杀。在奈良的舟岛宅邸被杀。」
密室卿在这通电话中首度宣告了明确的犯罪现场——
「第十四个被害者」一九九四年一月五日中午
舟岛虎次郎性别:男年龄:二十
身高:一七二体重:九十八
血型:B职业:无
尸体发现现场:奈良县
密室的暂称:豪宅的三层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自宅上了锁的家里遭斩首杀害。
②被害者的家不管走房门或豪宅大门都严密地上了锁,被害者置身於三层密室当中。
③被害者家中的监视器并没有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④被害者走在握着书本的状态下遭到杀害,因此推测走在看书时被杀。该书定一个叫浊暑院溜水的作家所写的《死亡渴求》。
⑤被害者的家中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⑥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鲜血写着「密室拾肆」——
密室十五旅馆的双人密室
「恶之花」
突然间,视野扭曲晃动着。
鸣海晃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旅馆的霓虹灯—常夜灯—看起来像是飘在半空中,站在他眼前偷觑他表情的里风忍变成了双重影像。
「你高潮了吗?这么快是会惹人嫌的喔。」
低级地笑着的忍,从双重影像变成了四重。晃闭上眼睛,摇摇晃晃走了两三步,整个人撞在旅馆的墙上。整个世界都被白而混浊的光芒轻掩着,眼睛应该已经闭起来了,然而晃的视野却盈满了白色的光芒。
睁开眼睛一看,世界依然在晃动。路过的中年男子和看起来像上班族的女人回头看着这边,宪宪奉奉地讲着悄悄话。
不要看!不要看我——
他不自觉地脱口说出心声,然而在晃自己听来,他口齿不清的声音就好像是发自别人口中一样。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我。」
忍用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晃就着被拉扯的姿势进了「HOTELMOON」。
「你的幻觉还没开始呢,小子。」
眼睛明明应该是睁开的,可是眼前却一片白。
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宾馆的柜台多半都有隔闾的墙壁,避免客人和工作人员打照面。话虽如此,也有不少地方没有这样的设计,像是「MOON」的柜台就没有隔间。
忍对着已经熟识的柜台男服务生使了个眼色,半抱着晃走进来。板子上排列着三十个左右的房间相片,她按下其中一个。
四千圆房间的灯熄了,天花板上的箭形萤光灯却亮了。
忍瞄了柜台一眼,男服务生本来带着好奇和兴味的视线看着这边,见状赶紧把目光栘开。
忍轻轻拍了拍发出呻吟的晃的脸颊,露出微笑。让三个月之前还是那么单纯而朴实的少年堕落到这种地步,那种满足感比嗑药更让她兴奋。
踩在人性轨道之外的边缘线上,那种惊悚刺激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人生还是得这样才痛快。
走进电梯,忍按下「3」的按钮。
*
黑木慎也喜欢那对情侣。
红发女人看起来就像脑袋里松脱了几个螺丝,而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少年拥有优等生特有的气质,两人所形成的组合极度不搭调,然而却又充满了奇妙的魅力。
一般的情侣就别提了,就连俊男美女的组合或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的老少配—或者反过来—也都引不起黑木的兴趣。像这些无趣的野兽交配行为,根本就不值得偷看。
「MOON」的老板是一个脑袋很不正常的男人。他的情绪不稳定,脾气又坏,不但男女通吃,还是个标准的大变态,简直是无药可救的一个人。黑木对这个老板没有丝毫敬意,但却觉得在「MOON」工作相当有趣。
重金贿赂业者,在旅馆的每个房间安装超小型摄影机来偷看,这种秘密行为让人非常地愉快。能够冶眼观察人在密室当中是多么地疯狂,让他觉得自己比别人都要来得伟大—只是,当自己和女人性交时,他常会产生「是不是有别人正在看着我们」的被害妄想,导致他不举的情况越来越多,这是让他感到最困扰的一点。
黑木知道那个变态老板很明显地对他的身体有下良企图,再加上自己开始厌腻了看那些俗人做那种事情,於是黑木很认真地考虑想放弃这个工作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红发女人和少年来到了「MOON」。
好个奇妙的吊诡组合啊—这是黑木的第一印象。他有点想知道这两个人会玩什么样的游戏,结果在偷看了许久没有看过的人们的那种「行为」之後,黑木竟然产生一股莫名的颤栗。
就像是打开潘朵拉的盒子时,看到藏在盒子底部的黑暗处、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东西,那一瞬间接近惊惧的颤栗。
红发女人和少年简直是失控的。他们不只享受性爱的乐趣,还真的像野兽一样在室内四处爬行,一边吠着一边飞跃着。他们的诡异行径使得黑木的视线紧盯着摄影机的黑白影像。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是嗑了药,但是他们的行为却又有一种并非单纯药物性交的独特。
从那天起,等待红发女人和少年就成了黑木的乐趣。而他们也没有让黑木失望,每个星期一定会来「MOON」两三次。
今天一样为我失控吧!我最喜欢看你们疯狂的幻觉表演了。
红发女人按下三O九室的板子。萤幕已经切换到三O九室的隐藏摄影机,一边看着萤幕一边还得压抑住焦躁的心情,对黑木来说真是很辛苦的事情。
怎么还没开始?快点来,快点……快点!
黑木两腿之间的东西越来越硬了。
*
鸣海晃一向是考试战场上的常胜军,遥遥领先众人。他从小学时就开始补习,一天到晚努力念书,就这样过了他的少年时代。他的父母其实并没有刻意逼迫他这么做—虽妖他们毫不吝惜地帮晃支付补习班的月费—然而晃却是自动自发地努力向学。因为他喜欢念书,他喜欢考试取得好成绩时,看到班上同学羡慕的眼神,让他沉浸在英雄般的优越感当中。
小学、国中、高中一直到现在,晃总是跑在同学年对手的前面,成为追随者的目标……
一开始,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快乐:然而不久之後,在模拟考试中夺魁变成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再也没有人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了。
「鸣海晃考第一名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是只书虫啊。」
就算他考第一,父母也不再夸赞他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然而相对的,万一他没有拿到第一名—即使是第二名—四周的反应就会非常冷漠。有些人会直接说出口,有些人则无言地用视线责问晃「怎么搞的?」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被?水远要第一」的重担给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那种重量一天比一天重。
「考试念书有什么意义?念大学有什么意义?」
以前,当小学的好朋友找他吐苦水时,晃只能很不负责任地这样回答:
「日本是一个重学历的社会。大家都是这样。」
「你真好。像你这样的优等生,上大学铁定没问题的!」
那个朋友几天後便从高中休学了,之後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高中生们在大学考试中写论说文时,有六成以上的人都会写出「只重视学历的社会是扭曲的」之类的主题来。因为高中生是站在参加大学考试的立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吧—进行调查的大型补习班这样推论。他们相信这是因为逃避现实,才会对学历社会有所批判,证据就是,那些否定学历社会的人一旦顺利考上大学之後,多半都会变成正面的评价。
考生在心理上都想逃离考试战争——晃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正确。所以,他觉得下接受考试的挑战、否定学历社会的人是丑陋的。
想否定学历社会就否定也无妨!但是至少在进入大学之後再说吧!完全没有胜算却装作是自己放弃胜利,这种行为根本只是丧家之犬的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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