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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神话系列

_12 清凉院流水 (日)
不远处的长椅旁边放着一个长型的瓦楞纸箱——原本大概是放冰箱的箱子吧——旁边还有几个瓦楞纸箱。是有人捡来丢在这里的吧?
少年突然想到,从公园门口到长型瓦楞纸箱的距离,刚好可以拿来试试自己的控球能力。他模仿野茂的旋风投法—翔是近铁队的野茂选手的球迷—用力地丢出软球。
咚!
瓦楞纸箱凹了进去,同时他似乎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有不祥的预感。
现场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静寂,一道用三只脚爬行的影子从瓦楞纸箱里出现。
影子用两只脚站起来,然後瞪着翔的方向。
月光下,黑影的眼睛瞬间一闪。月光和常夜灯的灯光把那个人的脸色照得惨白,那个人满脸杂乱胡须,脏污的脸上有一道划破的伤痕。
他的右手上拿着破酒瓶,没有左手臂,跟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恐怖电影中的僵尸神似。
夜晚的世界里真实存在着僵尸。不,存在着比僵尸更可怕的某种东西。
「臭小子!看我把你给杀了!」
化身杀人恶魔般的男人发出呐喊,朝着少年一跃而来!
*
前方传来少年的惨叫声—就在前面!
「部长,在那边!」
狭间指着公园的一角。亚乡扫了那边一眼,看到一个大影子追着一道小影子。
是变态狂吗?或者就是密室卿?万一被他们跑进巷弄里就棘手了。
现在也来不及多想,确保少年安全无事最重要。
「狭间,追上去!把人抓起来!」
亚乡的脸上难掩疲累。狭闾不发一语点点头,追着两道影子而去。千万别变成危险的任务啊—他在心中这样祈祷着。
「我随後就到!」亚乡对着已经跑得老远的狭间背後叫道。
*
追来了—栖息在黑暗中的怪物就要来杀我了!
少年以体育课时也不可能有的速度没命地逃着。越逃就离家越远,但他现在没有足够的冶静去注意到这一点。总之,他满脑子就只有逃命这个念头。
脚步声逼近了!
少年启动了他所有的幻想机制,把他隐约瞄了一眼的流浪汉身影在脑海中描绘成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他的全身因为胆怯而颤抖着。
果然有怪物存在!
「我杀了你!」怪物在後头叫着!
追逐的人和被追的人——源吉逼近翔。他紧跟在少年後头跑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眼看着他只消一伸手就可以构到少年。
再一步。对,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抓到他了!
可是,只要他一伸出手,少年就往前飞奔,结果他只扑了个空。
就像阿基里斯和乌龟的故事④—阿基里斯永远也没办法追上持续往前走的乌龟。
焦躁的情绪点燃了源吉心中的怒火,更加深了他的杀意—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
愤怒加速了源吉的脚步,少年近在眼前!
一切都是这个小鬼造成的。在战争中失去一只手臂、找不到工作、变成流浪汉、作了密室卿的恶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小子造成的!
源吉失去了理性,思考回路根本已经短路了。
源吉的手终於抓到了翔的头发。
在巷弄里追丢了两道影子的狭间o/心存侥幸地想—亚乡会不会快追上来了?
④古希腊哲学家芝诺的着名悖论:乌龟和希腊飞毛腿阿基里斯赛跑,乌龟提前起跑,那
么,当阿基里斯到达乌龟的起跑点时,乌龟也爬了一段距离;当阿基里斯跑完这一段距
离时,乌龟又往前跑了一段,直至无穷。所以阿基里斯永远追不上乌龟。
话又说回来,刚刚那个影子是什么人啊?纯粹只是流浪汉吗?或者是变态狂……又或者是真正的密室卿?
他一边祈祷自己跟少年都能平安无事,一边继续跑着。
然而,如果刚刚那个家伙是密室卿的话,下一次他会准备什么样的密室呢?密室又在什么地方?
他一边跑着一边极目四望。思绪转到某个点上,狭间突然一阵错愕,黑暗的洪流吞噬了年轻的巡查—难不成密室就是夜晚本身?这个为黑夜所笼罩的世界就是密室吗?
就在此时,孩子的惨叫声划破了黑暗。
翔发出惨叫声。剧烈的疼痛掠过他的脖子!
血从少年的颈动脉喷射而出。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源吉一边发出奇怪的笑声,一边用酒瓶的碎片往翔的身体上猛刺。喷出来的血凌乱地溅上源吉的脸和衣服。
为鲜血所包围、杀戮的幻觉……
不久之後,结束狩猎的野兽舔着沾附在手上的血,脑海里浮起愉快的思绪。
我是密室卿。我要杀尽人类!不管是男女老幼、老弱妇孺,我要杀光所有人!
他企图用沾在手指头上的血在翔的背上写上「密室」,然而一时间怎么样都想不起「密室」的汉字写法。他焦躁不已地用歪七扭八的字体写上了「案室」。
—什么字都无所谓。不只是字,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无所谓了。
「……住、住手!」
源吉听到一个怯懦的喝止声音,他回头一看,一个穿着警宫制服的年轻男人站在那边。
流浪汉杀了一个人之後似乎就完全失去理智了。他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朝着狭间袭来!
好猛烈的跳跃力!流浪汉朝着狭闾跳过来。面对这出其不意的攻击,狭闾完全无法应变。当他被推倒压制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头部狠狠地撞击在柏油路面上。
狭闾绝望地闭上眼睛。
*
然而死亡的瞬间始终没有到来。
人声、嘈杂声—狭间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流浪汉被亚乡制住。他的独臂被扭拧到背後,上了手铐。
「部长!」狭闾打从心底自然地发出感谢至极的叫声。
此时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地信赖别人。要是亚乡晚到一步,只怕狭间的女朋友这个周末就得跟他的尸体一起约会了吧?
亚乡抓着流浪汉的一只手臂,走近浑身是血的少年。
「……孩子怎样了?」
亚乡很遗憾地默默摇了摇头。
狭间对自己先前竟然因为捡回一条命而感到欣喜,产生深深的罪恶感。
要是自己能勇敢一点,或许就可以救回少年宝贵的生命了……
「我是密室卿。我是密室卿……」流浪汉彷佛被附身似地不断嘟哝着。
少年的尸体背上写着「案室」两个字,脑袋并没有被砍掉。
*
「爱从冬天的窗口吹进来……男女老少—每个人都为爱所包围,绽放白色的光芒……在坎坷的人生练习场上轻盈滑过吧!我喜欢滑雪……我喜欢你……」狭间响子一边哼着目前正热门的情歌「WINTER☆WINdow」的旋律,一边等着情人到来。
要是知道姊姊跟相差二十岁的男人订了婚约的话,贯志这小子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长崎县内,响子站在NHK佐世保分局的电梯前面,想着弟弟。
在香川县担任警官的那个胆小鬼—贯志,不知道做得顺不顺利?
五……四……三……
电梯的楼层显示数字直往下降,可能载着响子未来夫婿的电梯来到她面前。
不管世事多么不如人意,只要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就会没事的—她总是能保持这样开朗的心情,达到顶点的快乐心情……幸福至极的时间。
二……一……
锵!电梯的门发出响声,左右敞开来。
从幸福坠往不幸、从好运跌落悲惨境地—这样的变化总是来得特别唐突。
电梯中出现了她的未婚夫那奇怪至极的身影——
「第十二个被害者」一九九四年一月四日夜晚
置大河广性别:男年龄:四十七
身高:一七七体重:六十一
血型:O职业:NHK主播
尸体发现现场:长崎县
密室的暂称:电梯密室
现场的状况:
①被害者在NHK佐世保分局的电梯中遭斩首杀害。
②目击证人指出,被害者在五楼搭乘电梯时,以及电梯到达一楼打开门时,里面都只有被害者一个人。
③电梯中、输送带中以及其周边都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
④被害者的背上被人用被害者的鲜血写着「密室拾贰」的字。
附注:香川县警察总部发表,在香川县发生的流浪汉杀害少年事件,似乎与密室连续杀人
事件没有任何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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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凉院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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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十三谦虚的密室
「九死一生」
从一月一日到一月四日为止短短的四天当中,有十二个人被人以同样的手法杀害。
这件事已经太足以挑起整个社会的不安了。密室卿——由於媒体大量使用密室卿这个称呼,因此目前「犯人等於密室卿」的观念已经深深渗透每个人的脑海当中—是来真的。他真的想完成自己的犯罪预告。
—下个牺牲者搞不好就是我。
如果密室卿是从所有的日本国民当中随机选择对象的话,那么根本就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密室卿会穿透密室之墙入侵,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安全场所……
恐怖的台风正欲一口气将整个日本吞噬。台风眼—密室卿的真面目依然完全不明。
以警察与JDC为中心,包括媒体、推理作家、犯罪心理学家、一般的推理狂热份子等许多人从各种角度来推理、检讨整个事件。然而依然没有人能够从中找出可能是真相的蛛丝马迹。
警察为了搜集连续杀人事件的相关情报,於四日中午开放了免付费电话(密室二十四小时=01201-01342X24),然而这条专线却只接到一些无法判定真伪的情报和无数荒谬至极的推理,反而对案情的侦查工作造成阻碍。
谈话性节目请来各种拥有专业头衔的「专家」提出各种不同的见解,但是每一个见解都下出抽象的推测领域,根本没有能够突破胶着案情的英雄。
三天假期结束、整个社会开始动起来之後,报纸、电视或杂志的节目栏里渐渐被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的相关内容席卷,最後整个被征服了。
束手无策的善良市民们只能将一丝丝的希望寄托在电视里一场又一场前所未闻的推理对战,每个节目都无一例外地创下高收视率。
寒假即将结束的学生当中—虽然其实心头一角也抱着一抹不安—有很多人抱怨没有好看的节目,只好租影片来打发闲暇的时间。影片出租店的生意大为兴隆—这是题外话,不过当影片出租店创下新纪录的媒体报导一出来,就有人开始作天马行空的推理,怀疑密室卿可能是与影片出租店相关的人士。
和学生们不一样,为人父母的和学校方面十分忧虑。新学期就要开始了,事件却连一点解决的曙光都看不到。很多人都向文部省探询,建议开学典礼应该从八日星期六延到十日星期一—或者更往後延。
在前所未闻的凶恶犯罪的惊涛骇浪当中,唯一保持谜样沉默的是JDC。
JDC的总代表鸦城苍司,在两次的记者会中只是慎重而且谦虚地提出自己的见解。面对媒体的凌厉攻势,他也只是简短地发表一句声明:「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线索,因此无可奉告。」站在民众的立场,当然希望警察或了DC能竭尽全力解决事件,然而负责侦办的警方自有其搜查的步调,无法尽如人意。
不愿放过任何可能的媒体当中,也有人转向接触学生推理狂,因为这些人经由推理小说而有很多机会接触诡异的事件。他们找上早稻田大学推理俱乐部或京都大学推理小说研究社的社员要求推理,然後在报纸上大肆报导……当然,当中仍然没有比较有力的推理出现,就目前而言,日本全国似乎都被诡异的密室卿玩弄於股掌之间。
密室卿为什么要一再杀人?
被害者是依什么方式被选择的?
将杀害现场设计成密室状况的意义何在?
砍下被害者的脑袋代表什么意思?
在背上写上「密室」的意义又是什么?
密室卿进出密室的方法为何?
凶器是什么样的东西?
谜题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出现—透过整体事件来看是如此,而就个别的事件来看,也分别存在着许多无法解释的谜题。要以理论来推理这些谜题、探究真相,以目前的时间和人力来看都太过不足了。
一月四日,全国一共发生了六件假密室卿之名的杀人事件。从留下「密室」笔迹的相异、在「密室」两个字底下没有附上国字的数字、没有砍断被害者脑袋、杀害现场很明显并非密室状况等等的迹象来判断,这些搭便车的杀人事件很快地就被识破了。但是,即使可以立刻看穿这是藉机杀人的事件,然而要找出犯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何把本来就已经不够用的人力拨出来侦查其他事件,是高层人士无法解决的难题。在这种大事件之下,这种搭便车杀人的手法是警方最害怕的,最让他们头痛。因为原来的事件就已经够让警方心力交瘁了,再来几桩搭便车杀人事件的话,一定会使得搜查的进度更加落後。
密室连续杀人事件很容易让有心人趁机杀人——而人们往往会这样想也是问题之一。轰动社会而且特徵极多的事件,使用的手法很容易被模仿。如果今後模仿杀人的事件继续增加的话,搜查的警方就真的只能用忙「杀」来形容了。
密室卿到底算计到什么程度,这一点也是一个大谜题。
除了完成一千两百个密室杀人的计画之外,或许让日本全国陷入不安和绝望当中,甚或失去意志,也是密室卿的计画之一。有些专家甚至这么推断。
也有些人提出曲折离奇的论述,把诺斯特拉达姆斯的预言和这次的事件串连在一起,怀疑密室卿就是预言家口中的「恐怖大王」—灭绝人类的存在?
日本完全笼罩在一股异样的气氛当中。所有的事物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种恐怖的气氛如果再继续扩大,日本会变成什么样子?陷入极度恐慌的人也不在少数。
日本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开始慢慢地沉没在谜团和疯狂的大海当中……
一月五日早上,晨间新闻播报着昨天三个被害者的消息—现在甚至更设有「昨天的密室连续杀人」专题。观众带着空洞的眼神看着电视萤幕,脑海中想着这是世纪末犯罪,然後想办法用理性压抑住日渐涌起的、无可救药的不安。有工作的人照样出门上班,而搜查人员则开始一天的搜查工作。
四天当中出现了十二个被害者。然而,让人害怕的是,如果密室卿的犯罪预告真的能完成的话……事件到目前为止,只不过到达了百分之一的进度。
还有一千一百八十八人会被杀害—想到这里,每个人都觉得世界宛如置身於黑暗当中。
这个事件真的能够破案吗?
随着时间的过去,感到绝望的人越来越多。
*
「接下来有人会在山口被杀。在山口的市民会馆被杀。」
打电话到JDC去作犯罪预告之後约五分钟,麻生茉绪来到山口县宇部市的市民会馆。
一个自称是「谨言慎行之环」的文化团体在宇部市民会馆的中厅举办演讲。足以容纳两百人的中厅挤满了主妇和学生,几乎找不到空位。在阴暗的厅内,人头像波浪一样高低起伏地蠕动着。
灯光投射在讲台上,上面摆了十张椅子。除了一张椅子空着之外,其他九张椅子上坐着年龄层各不相同的九个人。唯一一张空出来的椅子主人——过三十五岁,戴着眼镜的女人—站在放了麦克风的演讲桌前,对着听众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论。
「……就是这样。因为接触了『谨言慎行之环』,我的日常生活变得比以前舒适自在了—当然我必须小心地不把这种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不过……如果您对我们所说的话有兴趣,请您自己好好地想想,想想人生,还有谨言慎行的思考模式。如果有下能理解的地方,请随时洽询『谨言慎行之环』总部,我们衷心期盼各位可以享受人生,世界可以获得更好的改善……」
演讲的女人戏剧性地将紧握的拳头挥向听众,话声一落,她深深地低头致谢,於是厅内持续响起掌声的旋风—很明显地是异於客套的强烈掌声。
演说结束之後,女人回到讲台自己的座位上,接着坐在她旁边的秃头男子站起来,走向演讲桌。掌声停止,投射灯投射在演讲桌旁边的司仪席上。听众席最前排的最左边前方有一张司仪专用的桌子,一位头发些许斑白、看起来敦厚老实的司仪老妇人朗声念出下个演讲者的姓名和简历。
秃头演讲者低下头去,灯光在男人的头上反射着,映出光芒。
投射在司仪席的灯光熄灭了,担任司仪的老女人隐身於听众席的黑暗当中。
「承蒙各位今天在百忙之中拨空前来……」
当演讲者以千篇一律的说诃开讲之後,听众席像水面激起的涟漪消退一般,回归静寂。
每个人都专注地看着演讲者—看起来是。在中厅里,坐在最後一排的麻生荣绪完全融入黑暗当中,要是有人注视着他的话,应该就是这么觉得吧?宛如刻意「谨慎低调」地隐藏自己存在的感觉。
*
牧野若叶从来不知道这个叫「谨言慎行之环」的团体,就算知道,她大概也不会对这种团体有什么兴趣吧?
不过,那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大学还在放寒假。回家看看爸妈固然下错,但是除此之外,老家这边国、高中时期的朋友们都忙着打工,彼此的时间表都兜下起来:至於重考的朋友则将在一个星期之後参加中央考试,更下是吃暍玩乐的时候。电视上老是播一些与密室连续杀人事件相关的节目,没什么有趣的节目可看,再说她也没有看书的嗜好。所以,她顶多只能帮忙做做家事,或者躺在床上睡懒觉。没有打工的日子,她就是这样一天过一天,了无新意。
看不过女儿这种怠惰的生活,妈妈便约女儿一起去参加「谨言慎行之环」文化团体的演讲。她之所以会去,既不是因为妈妈的话挑起了她的好奇心,也不是因为之前就对这个团体有兴趣,纯粹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她是抱着这种心态去参加演讲的,然而……
当第三个演讲者——那个过三十五岁戴着眼镜的女人——回座後,坐在她旁边的第四个演讲者—秃头男—站起来,走向演讲桌。若叶坐在听众席的最前面一排,抬头看着讲台,她的眼中因为充满了期待和兴奋而闪着光芒。
只要升上大学,人生应该会变得比较有趣吧—念高中时都这么天真地以为。要不是这样无条件地相信,又怎么能撑过升学考试那种愚蠢的苦刑呢?
进大学之前,若叶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大学、人生:进了大学之後,她才终於可以冷眼静观四周的世界了。第一次透过自己的眼睛看世界时,她才发现,世界并不是粉红色的,而被涂上了一层灰。
以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呢?
这样自问之後,若叶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看清了人生的真面目。
直到高中为止,她都在父母亲的庇护之下;掌控名为「牧野若叶」这艘船的船舵的人一直是她的父母。在人生这片大海当中,这艘船动也不动,只要茫然地看着前方就好,就可以在不知不觉当中到达目的地—她的人生之航应该是平稳顺利地往前航行的。
然而,进入大学之後,当有人递给她一张航海图、强迫她决定自己的航行方向时,她倏地回头一看,本来应该掌舵的父母却不在那边了。不只是这样。当她发现云层变得诡异、海面开始掀起狂涛时,她开始感到惶恐。从来没有航海经验的自己就这样被丢到人生的狂风巨浪当中,被迫要自己掌舵。
若叶就读的是短大,能够让她犹疑的时间转眼就过了;就算她不愿意,还是得尽快找到人生的航线。即使那不是一条理想的道路,但是当自己没有掌舵的力量时,她也只能选择一条平静的路走了。
为什么之前不早一点针对这件事好好思考呢?若叶你这个笨蛋!
责怪自己的念头和对之前人生的後悔盈满脑海。她思考着企图寻找一条出路,结果只觉得绝望的黑暗彷佛在她脚边开了一个大洞,而她最後也总是放弃继续思考下去。自己是害怕去思考人生吧……最近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必须好好思考—她明白,可是,思考人生实在是一件太可怕的事了,她想着。
晚上睡觉前,她经常因为对人生感到不安而浑身打哆嗦。她的睡眠品质变差,不成眠的夜越来越多。
然而……当她从睡梦中醒过来时,不安的迷雾就会一扫而空,迷惘被神清气爽所取代,若叶又继续过着不去深思人生大事的怠惰生活。开始思考、放弃思考、害怕不安、遗忘不安、再度开始思考……这样的模式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投射灯将在若叶正前方的司仪席照亮了,担任司仪的老妇人为听众介绍秃头的演讲者。介绍完毕,司仪就融入黑暗当中,回归阴暗。
瞬间,若叶将原本集中在司仪席上的注意力栘回讲台上,凝神倾听演讲内容。「谨言慎行之环」的发想方法实在太具魅力了,若叶有一种彷佛在黑暗中找到一线光明的雀跃。
避免先人为主、避免提倡常识论、避免将他人的意见囫图吞枣……她开始觉得,只要展开凡事谨言慎行的思考模式,人生的航线自然就会敞开。
若叶的心头满溢着希望,她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在讲台上。
人生,或许是很简单的—她甚至开始思考这件事……
*
听众的兴奋之情即将达到最高潮。所有的演讲者似乎都具备掌握听众的技术,他们很懂得将谨言慎行的思考模式分解成最平易近人的语言,将自己的主张以简单明了的方式告诉听众。
「—以这种方式来解释的话,或许我们的观念听起来像是某种宗教团体:但是,就如我们一再强调的,我们避免将自己的思考方式强行推销给别人。各位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思考的,我们只是支援需要有谨慎思考模式的人……」
大部分的听众似乎都产生了某些共鸣。演讲厅里一片静寂,连听众很压抑的咳嗽声听起来都格外地响亮。
秃头男讲完了,男人带着满足的表情低头致谢,会场再度掀起鼓掌的热潮。拍手的听众当中也包括与四周交融在一起的麻生茉绪,他轻轻地拍了几下手,静静地站来,离开了会场。
接触谨言慎行的思考模式之渴望的早晨
麻生茉绪口中吟咏着即兴俳句,嘴角浮起诡异的微笑。
*
欢喜的鼓掌声停歇下来。演讲完的秃头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後,坐在他旁边的老人—下一个演讲者—就站了起来,走向演讲桌。
投射灯又照在司仪席上。牧野若叶下经意地将视线望向司仪席。
她瞄了一眼几公尺前的司仪——结果她的视线盯住司仪,一动也不能动。
她摸索着坐在旁边的母亲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若叶发出大厅中的第一声惨叫。
被光圈映亮的司仪席倒着一具脑袋被砍掉的尸体。
「谨言慎行之环」演讲会的司仪,在听众注意力转向台上演讲者的短短十五分钟之内就断送了生命!就近在牧野若叶的眼前……
惊愕和害怕使得若叶的全身产生剧烈的痉挛。
她的心情是如此地复杂,宛如她所搭乘的船只差一点就被波涛给吞噬,最後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一样。
专注聆听演讲的自己完全没注意到司仪席那边的动静。就在这短短的十五分钟里……
光是想像刚才的景象,就让人不由得陡然一惊—在日本引起骚动的密室卿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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