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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天地无用

_6 梶岛正树(日)
“滚开!”阿主沙的弱小使得舟参非常兴奋。
“我不允许你那么做!舟参!”
“你说什么?你这……”舟参突然感受到魅月身上那一股强烈的威严。“哼,也好。这样一来,无论是征木家还是神木家都……”
他得意洋洋地收起剑离开了庭园。
“小沙,你不要紧吧?”
“可恶!为什么我打不过那个混蛋!可恶!”
三年以前的情形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要变的强大,守卫大家,守卫……魅月。为了这个,要变的强大起来。
圆月照着魅月与阿主沙。然后,月被浓雾笼罩。
阿主沙醒来的时候,已经处于被软禁的状态。看来,最高评议会已经通过舟参知道了他与魅月见面的事。
关着阿主沙的笼子是由皇家之树做成的,即使最优秀的树雷斗士都无法打破。
但是阿主沙想起了濑户曾经说过的话。
与树亲切地交谈,让树感受你的心……
感觉到了他的心思的树,打开了牢门。成功了。
阿主沙并不知道,与树交谈的能力,是成为树雷皇的必要条件。自然他也体会不到濑户那么做的用意。
阿主沙希望快些来到魅月身边,然而,通向庭园的传送装置已经被封锁了。
“我决不允许他们伤害魅月!”阿主沙抱着这个信念,拼命回忆从前在露台中见到的景色,终于推断出魅月的庭园的大致位置。
他艰难地穿过重重结界,总算由天树的外壁爬到了庭园的天窗上。
魅月……啊、那个人是?
见到了魅月的身影,阿主沙一阵激动。然而她身边那位为威严的老人却使他无法过去。那位威严的老人便是——这个星球的最高权利者、树雷皇。
阿主沙只得偷偷透过天窗看着这两人。
“这全都是我的罪过。阿主沙殿下他……”
“我都明白,……但是、我们有守卫树雷的责任。这也是,你的宿命啊。”
“……但是,我也是有‘心’的人啊……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却要让我遭遇如此凄苦的境地。……我、我……对、对不起。这不是爷爷的错,但是……”回想起过去的魅月,忍不住抽泣起来。
魅月……
看到这情形,阿主沙恨不得立即飞过去安慰魅月。然而,他只能忍着。
树雷皇拍拍哭泣不止的魅月的肩:“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你与征木家背负了那么大的罪过。请原谅我吧……我不想失去你啊。”
“……爷爷。”
“打起精神来吧、魅月。”
等到确定了树雷皇不会再折返回来,阿主沙跑了出来。“魅月!”
“啊?小沙?!”怎么会在这里……”
阿主沙并不回答魅月的问题,却坚定地拉过魅月的手,“魅月!和我一起离开树雷!……我会,永远呆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小沙……”望着阿主沙那真挚的眼睛,魅月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你不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所以、我要带你走,我们一起去看!”
“小沙…你,好不容易才回到树雷的啊……”
“我只是想要变的强大起来,可以保护我的妈妈,保护大家,才会来这里的。我不像别的皇族,那种东西,我才不稀罕!”
这可是阿主沙第一次把心里话说出来呢。魅月也好感动,可是……
我,……没有那个能力啊。
但是,魅月做不到。
这时候,阿主沙身后传来拍手的声音。
“谁?!……濑户……大人。”站在阿主沙身后的,正是濑户。
“只要不是树雷,哪里都好么?这可是你第一次那么说哟、小沙。”
“不准叫我‘小沙’!臭老太婆!”
“……我再也不会了。”刹那间,寂寞的神情浮现在濑户脸上,随即,她一下子严肃起来,“但是,你不可以带走魅月殿下。”
“为什么?!”
“我……无法离开这里……”
“……?!”
正在阿主沙迷惑不解的当口,濑户身上突然发散出强烈的斗气。比三年前那一次更加可怕。
濑户明白,现在的阿主沙,是她用一半的力量,无法使之不受伤地失败的。
但是阿主沙一点都不畏惧,他拔出剑,指准濑户。
“……啊?!”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阿主沙举起剑就向濑户冲过去,跃起,一剑劈下去。
此时的濑户,脸上交织着惊讶与高兴。
一般,对手感到这种程度的斗气,老早就逃跑了。只有持有比自己更强的力量的人,才不会被吓倒。而且,逃,只是无谓的挣扎,只有迎战才会有一线生机。尽管他还不明白,但是他在潜意识中却意识到了这一点。
濑户用剑挡住了阿主沙的进攻。
两人的剑抵在一起,迸发出强大的能量。在那耀眼的光芒之中,阿主沙分明看到,赞许的笑容洋溢在濑户脸上。
“你进步了。”她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接着,阿主沙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自己房里,不过还是哪里都不能去。只有濑户整天地待在他身边。只要问起魅月的事,她便什么都不说,默默地看着阿主沙。
几天以后是最高评议会举行会议的日子。作为征木家当主的阿主沙也得参加。
会议的内容,也许就是怎么定他的罪吧。阿主沙当时是这么想的。
当阿主沙进入会议室的时候,除了天木家,别的人都已到齐,。他惊讶地发现,平日里从来不谈论政治的濑户,居然坐在树雷皇边上。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濑户根本就是最高评议会的幕后掌权者。
阿主沙就席以后数分钟,舟参才神情自若地踱了进来。瞥了濑户与阿主沙一眼,他准备坐下来。
“舟参殿下,今天、这个位置不属于您。”濑户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带着明显的不满,舟参说到:“濑户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作为天木家的当主,我不应该坐这个位置么?”
他纂着的拳头因为愤怒而抖动着,尽管他竭尽全力使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
“您是、当主代理。”
“…的确。但是这位子已经空缺了几百年。我不就等于是当主了么?所以……”
阿主沙的惊叫掩盖了舟参下面的话:“魅月?!”
不知什么时候,魅月已经站到了阿主沙身后。
会场里一片惊叹声。所有人都知道魅月的存在,却从没有见过她。大家都被魅月的美貌惊呆了,就连阿主沙都不例外。
魅月换上了正装,平日里随意披散下来的长发被挽成一个精美的发髻。此时的她,要比平时更加美丽动人。
最震惊的还是舟参:“叔母大人你怎么……这里不是你这样的人来的地方,你不是不可以离开那个庭园么?”
“舟参、做了那么久的当主代理,辛苦了。”
“你说什么?!”
“注意分寸!你是在向天木家的当主说话。”
“叔母大人……”
看到被魅月的威严压倒的舟参,濑户赞许地微笑着。
会场里再次喧哗起来。
魅月、是天木家的当主?
阿主沙惊呆了。
全员就坐以后,树雷皇说到:“在进入正题之前,我宣布、天木家提出的议题作废。”
“作废?!”舟参站起来大声嚷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征木家当主……”
“舟参殿下!”在说话的同时,濑户施展结界将她自己和舟参包围起来。结界之内的时间流动得异常得快。因此,其他人根本没有察觉到濑户与舟参进行了以下的对话。
“您是什么意思,濑户殿下?让魅月叔母做天木家的当主,撤消我的议题,这些明显就是对天木家的不信任!”
“和你派侍女去监视魅月殿下一样……对不对?”
“那、那…和现在讨论的问题没有关系……征木家当主进入那个庭园,这不是濑户殿下的责任么?”
“要说进去的话,舟参殿下不也一样进去了?”
“我只是为了制止那两人的违法行为,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我们现在讨论的‘结果’,不是‘原因’。”
“但是……”
“您以为,树雷皇陛下的内部监察是做什么的?你们三人究竟怀有什么目的,陛下都明白,所以……”濑户打开结界,“没有异议了。”
舟参无力地跌回自己的座位。
“那么,会议正式开始。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为了征木家当主,阿主沙的事。”树雷皇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主沙忐忑不安地着魅月。他觉得,“最后审判”的时候差不多到了。虽然舟参的议题被废,但是那并不代表自己的罪过被抹消。
“征木家当主,现在还没有‘皇家之树’,我想,现在该是举行‘选树仪式’的时候了。”
“啊?”阿主沙吃惊地叫了起来。怎么会是这样呢?
“不好么?阿主沙?”
“承蒙陛下的厚爱!”
会议的结果年,四家的当主一致同意,次日举行选树仪式。舟参只感到一阵晕眩,再也说不出话了。
当晚,阿主沙再一次偷偷溜进魅月的庭园。
“魅月、……魅月。”他拨开灌木丛,寻找魅月的身影。
然而,在这里等着他的不是魅月,而是濑户。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濑户……大人。魅月她在哪里?”
“明天你就会看到她了。魅月殿下也会去参加阿主沙殿下的仪式。”
“真的?不会因为我的事受到处罚吗?”
“不是说过了吗?没事了。”阿主沙总算是放下心来了。他转身准备离开。
此时,背后传来了濑户的声音:“用传送装置吧。已经很晚了。”
濑户脸上现出少见的温柔的表情。
翌日的仪式上,被一大群人包围的阿主沙慌得不知所措。即使他拼命掩饰也没有什么作用——魅月的确是来了——这也许是唯一使他稍稍安心的事了。但是魅月始终沉默着。
阿主沙一行人来到转送机关前。
选树仪式,就是皇家之树选择伙伴的仪式。其内容简单至极。如果参加仪式的人没有被转送机关转送,那么他就会被授予第三世代的树。反之,如果被转送了,那么他就有幸谒见第二世代的树。接着,和他说话的,就会成为他的伙伴。不过,大多数的皇族都只能得到第三世代的树。
方才看见魅月才安心了一些的阿主沙又慌了起来。他犹犹豫豫地踏上了那个机关。
顷刻之间,四周的景色变了。
“恭喜你了、阿主沙殿下。没有多少人被第二世代的树选中的。”濑户说道。
此时,阿主沙身后只剩下濑户、树雷皇、龙木家当主还有魅月四人了。
一次次通过转送机关,阿主沙在皇家之树的欢迎中前进着。
“我说、别光看了、听听树的声音。结束以后魅月小姐有话要对你说。”濑户跟阿主沙咬着耳朵。“有没有听见树的呼唤?”
“大家好像都在欢迎我……”
“不对。是对伙伴的呼唤,没听见吗?”
“没有……”
“树的确是在欢迎他啊……”
“但是却没有选择他的树出现……”
树雷皇和龙木家当主小声谈论着。
他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难、难道?!……!!”
魅月向着树雷皇点点头,“阿主沙殿下,这边请。”这是成为了天木家当主的魅月第一次和阿主沙说话。此刻她正站在一个稍显不同的转送机关前。
“那是通向第一世代之间的通道……”龙木家当主小声叨念到。
到此为止,持有第二世代的树的濑户等三人就无法再向前进了。
“走吧、阿主沙殿下。”魅月站在了阿主沙身边。
“但、那前面是……”
“没关系的。”魅月紧紧挨着阿主沙。她身上的温暖通过两人相触的肩传到了他的心里。
感受到这份温暖的阿主沙,终于鼓起勇气向前踏了一步。
而其他的人,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这、没关系吧?”
“我也不太清楚,但魅月希望这样啊。”树雷皇向濑户点点头,再一次紧紧盯着魅月的背影。他真的很想追过去,再和她最疼爱的孙女说说话。与她的这一别,恐怕、永远没有再见面之日了。然而,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实现她最后的愿望——。
然后,阿主沙和魅月,消失了。
“……厉害……”阿主沙面前出现了,第二世代的树所无法比拟的巨大的树木。在这一瞬间,他还以为到了天树以外呢。所看见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湖与蓝天。一共有五条小路向远处伸展开去。路的尽头,便是第一世代的皇家之树。
“这边哦、小沙。”魅月站在其中一条路的路口。阿主沙默默地向她走去。为什么会在仪式中使用那么亲密的称呼呢、魅月?
然后,他们走到了路的尽头。一棵第一世代的树耸立在那里。
“魅月小姐……这树是?”
“现在只有你我两人。所以请像平常一样地叫我‘魅月’吧。”
“……嗯。”
魅月指着那棵树,说道:“小沙、这是我的树哦。”
“什么、魅月你的?!为什么会是第一世代的树?”
阿主沙的惊讶不无道理。皇家之中的地位,由各人的树决定。换句话说,只要第一世代的树的主人自己有这个意思,那么不管当时的树雷皇是否乐意,他都是次期树雷皇的不二人选。
“那个呢、小沙……这棵树还没有名字。小沙你愿不愿意为它起个名字呢?”
“起名字?难道说你要……”
“是的。我希望你能够接受它。”
“你在说什么呀!它不是魅月的树吗?为什么要给我呢?再说,我根本听不到它的声音啊。”
“听得见的。”
“……什么意思?”阿主沙被弄糊涂了,迷惑不解地看着魅月。
此时的魅月,微笑着。给人一种好像在梦里一般的感觉。
“……魅月?!”
突然之间,魅月双膝一弯,就倒在了地上。阿主沙连忙跑过去把他搂在怀里:“魅月!振作一点!魅月!!”
“不要紧。”
“你的脸色好苍白。快叫医生……我们回去啊!”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啊……求求你了。”魅月紧紧地阿主沙的袖口,此刻她的面色真的好差。
“有什么话那么重要啊!你的身体要紧啊!”
“我求求你了……小沙。”魅月重复了一次。
阿主沙感到她的微微地颤抖着。魅月这是在挣扎着说出自己最后的话语了。
“但是、魅月……”
“拜托了。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阿主沙看着魅月微笑着的脸庞,突然明白了。魅月、死期将至。
阿主沙抽泣着把魅月扶到皇家之树下坐定。
生命之火就要从她的身体中熄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阿主沙握着魅月的手,两行泪水从眼角滑下。
“……我、我要要向小沙道歉。”
“是在庭园里叫我‘小沙’的事吧?我一点都不介意啊。”
“不是的。小沙的母亲不被允许回树雷,这全部都是我的过错啊。”
“?”
“舟参对小沙你说的,不是事实。当然舟参他……不对、树雷皇与濑户大人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相。”
魅月看着天空中飘过的一朵淡淡的云彩,缓缓说出了“真相”。
魅月的父亲与阿主沙的父亲一样都是从别的国家来的。而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某个与树雷敌对的海盗集团的间谍。他得知女儿的能力之后就从小魅月口中打探树雷的情报。而不谙世事的小魅月,为了看到亲爱的爸爸的笑容,就回去感知天树的“心”。
然后某一天,某个树雷友国元首在从秘密航路来树雷的途中被海盗舰队袭击。这正是因为有了从魅月那里得到的情报的缘故。所幸的是,这一行动无意间被濑户的情报网探捕获。离事发现场最近的某艘征木家的船前去救助。然而,除了元首舰以外的所有的船都被摧毁这一事实已经无法挽回了。
在这一事件以后,濑户经过一番调查,弄清了魅月父亲是间谍这一事。同时,也知道了魅月的能力。
“这一真相当然不能公开。否则,别国可能对树雷不再信任,甚至会联合起来一起排挤树雷。国内的话,树雷皇也将不再为人民所信任。我的存在,给树雷带来了极大的威胁,甚至有可能毁了树雷。…所以,年幼的我就犯了重罪,本应该被永久流放的。……如果我是一般的体质的话,爷爷他就不得不这么做……但是,我根本没有生命……”魅月悲伤地看了阿主沙一眼,立刻把视线转向别处。
“根本没有生命?”
“…是因为这个能力的原因吧?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如果不是有皇家之树的力量的话,我就无法生存下去。这里的五棵第一世代的树,提供了我所有的生命力。”
“所以,不能离开树雷……”
“知道这一情况的那位征木家的成员,就是那个从海盗手中救出邻国元首的人,为了我……承担了所有的责任,被逐出了树雷。……那个人,就是你母亲的哥哥。”一滴泪珠从魅月眼中滚落下来。“就是因为有了我,……大家才会那么不幸……”
“这不是魅月的过错!如果没有那能力,魅月不就和别人一样么!”
“已经……我无法十分长寿。我的寿命要比皇族短的多,就和平常人差不多……”
“但是、但是、你根本没有得到平常人的幸福!”阿主沙大声地叫嚷起来。
“小沙……”
“妈妈也好,舅舅也好,他们根本没有不幸!他们压根儿就不想回树雷!我决定回来的时候他们还骂我是呆瓜!我生气了,他们就和臭老太婆一起嘲笑我!……不幸的人,只有魅月你一个啊!!”阿主沙扑到魅月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现实是那么残酷?
为什么要让她遭遇那么多的不幸?
为什么不可以不是魅月呢?
魅月是那么的温柔,那么,那么的温柔。
为什么会遭遇这些呢!
魅月抚摩着大哭不止的阿主沙的头发,“小沙、别哭啊。……我没有什么不幸的呀。爷爷和濑户大人,他们一直很惦记我。最后,还认识了小沙。我一直感到很幸福呢。”
魅月温柔地抱着阿主沙。
“我不许你说‘最后’二字!”
“小沙,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棵树?”
“你在说什么嘛,这棵树不是魅月的生命吗?而且,我根本听不见它的声音……”
“听得见的,你听得见的……”魅月轻轻用手托起阿主沙的头,让他看着自己。“我一直,一直都在看着你。从你来树雷的那一天开始。”
“……!魅月、你的右眼,是皇家之树的……”
魅月的右眼,居然是由皇家之树的树液凝结而成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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