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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天地无用

_5 梶岛正树(日)
“阿主沙先生的亲人们也一样啊。您的双亲、还有……魅月小姐。……我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个……她是您的姐妹么?……还是说是您的妻子呢。……总之她一定很惦记您的。我……这样想的。”
兴奋之余,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她好久好久的问题。
然而,在船穗耳边响起的,却是阿主沙悲伤的话语。
“魅月……已经死了。”
“……啊?!”
“已经八年过去了。……”
“……那、那个,真是对不起。”
船穗发觉,阿主沙的眼角有一点晶莹的东西在闪光,她难过地低下了头。
阿主沙搂着船穗微笑着。他温柔地说道:
“等司仕委来还有一会儿呢。想不想听我说个以前的故事给你听呢?”
船穗静静地点点头。
第一卷 魅月
在阿主沙下定决心离开父母去树雷的时候,濑户在阿麻芽的托付下成为了阿主沙的监护人兼教导着。对于这个即将踏上未知土地的孩子而言,濑户既是他的姐姐又是他的母亲。
平时濑户总是叫阿主沙“殿下”的,不过到了私人时间,就改用调侃的口吻唤他“小沙”了。不过阿主沙可是非常讨厌被这么叫的,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自从那次的事件之后,他就强烈地希望,自己不再是个弱小的孩子了。
“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哟。你有没有觉悟了呢、小沙?”
“有了啦!所以不要那么叫我!”
尽管满口都是豪言壮语,不过与父母分别的寂寞确实无法抑制的。那天夜里,他是挤在父母的当中睡觉的。
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变强……”
数日后。
抵达树雷了的阿主沙受到了盛大的欢迎。那可是国家元首才可享受的待遇。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啦,虽然年纪还小,阿主沙却已经是树雷四大皇族之一的征木家的当主了呢。
看到这从没有见过的浩大场面,阿主沙惊呆了:“好厉害……”
“我说、不要东张西望了啦!小沙。”
“知道了!!”
不过向着濑户怒吼着的阿主沙,一点迫力都没有。
…。为什么他的头上有那么大一个蝴蝶结呢。那可是濑户趁他打瞌睡的时候给带上的。
阿主沙并没有察觉到。他实在太紧张了。
街道两边的群众看到他那滑稽的模样,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不过这可不是对他的嘲笑,而是同情和友好的笑。
其实,在树雷的风俗里,男性也可以拿蝴蝶结做饰物的。但阿主沙头上那个可爱的粉红色的大蝴蝶结,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
当然喽、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挨在他边上的濑户的杰作,那么,这孩子一定是濑户中意的对象了。
所以人们才会笑的。
阿主沙也感到气氛有点奇怪。他不停地想着那是怎么一回事儿.终于,他看到了正在转播游行现场的广场大银幕中的自己。
戴着蝴蝶结的自己!
“什、什么时候?!”羞得满脸通红的阿主沙连忙想把它扯下来。
“哎呀、多可爱哟。不要拿下来嘛!小沙。”
“看、看你做的好事!臭老太婆!”阿主沙大嚷到。
就在那一瞬间,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只听得见水浪拍岸的声音。
人们都吓得不敢出声了。这个孩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对濑户如此不恭敬!阿主沙并不知道,在距离今天很久以前,濑户在与银河最大的海盗集团作战的时候,由于她的勇猛和力量,被人们敬畏地称为“树雷的鬼姬”。有胆子当着濑户的面那么叫她的人,只有树雷皇和她的丈夫内海。
看着又气又急,脸红得像个苹果的阿主沙,濑户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濑户的笑声的回音在回荡着。
“……让我回去!!”
阿主沙说着就要跳下车子,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的濑户从后边将他紧紧抱住。如释重负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式的掌声与笑声。阿主沙在树雷的受难日,从这天起就正式开始了。
“真、真是没有礼貌!”
濑户开怀大笑地抱着阿主沙的大特写出现在了电视里。而以上就是正在收看电视转播的皇族的成员,天木舟参的评论。阿主沙的回来,就意味着在他与树雷皇宝座之间又多了一个障碍。他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极力反对阿主沙的回归。
“陛下!要让这样的家伙进入皇族,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有几个人也附和着,开始了对阿主沙的批判。不过,在濑户正在电视里大笑的同时,她的丈夫内海则笑得更加厉害——神木家的当主也和他的妻子一样喜欢阿主沙这个孩子。
“陛下!”
“舟参、别说了。”树雷皇缓缓开口说道。
“那么就请允许我现在就去对那无理的小鬼施以薄惩……”
“不必那样。”
“您的意思是……?”
“皇族的后辈要到我们当中来了。对那样一个孩子怎么可以恶语相加呢、对不对、内海?”
“陛下圣明!”
“……不过,那声臭…臭老太婆还真是杰作呢。哇哈哈哈哈!!”
之前一直忍住不笑出声来的树雷皇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了。他的行为,让那些先前反对阿主沙的回归的人们也消除了对他的偏见。
除了舟参。他只是狠狠地咬咬牙。
“就这样吧。”树雷皇走出了大殿。
阿主沙的欢迎宴会就要开始了。
濑户的恶作剧,让国民们对阿主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接受了他。虽说他本人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过濑户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不愧是濑户呢。
然后。
等待着阿主沙的是日复一日的武道训练。这可是树雷的皇族一定得会的。整日整日地和自己的监护人兼教导者濑户在一起,使正处于青春期的阿主沙对她产生了淡淡的爱慕。与此同时,濑户也察觉到了,她更加悉心地照料着阿主沙。
濑户的某个朋友也察觉到了阿主沙望向濑户的那炽热的目光,她悄悄告诉了濑户。
那时候,濑户笑着答道:“反正我老公不在嘛。”
尽管武道训练很累,但是阿主沙却从没叫过苦。让他头痛的倒是树雷皇族的修养教育:插花、茶艺以及绘画等等。特别是舞蹈这门濑户凭着个人兴趣为他选的课,他每次都会试图逃跑。
“别开玩笑了!那是女孩子的课!”
的确是的,女孩子专有的舞蹈课,那就意味着,阿主沙又要戴蝴蝶喽!
“喂喂、等一等!”
“你太过分了!臭老太婆!”
“逃是没有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小沙!”
“不准叫我小沙——!!”
可怜的阿主沙,一次都没有成功逃脱。不过逮着他的濑户也一次没有生气。这也算是一种锻炼么。
一晃,三年过去了。
这一天,阿主沙照例在和濑户玩躲猫猫的游戏。
眼看着濑户就要追过来了,阿主沙却对着一排传输装置发愁——这明显又是濑户的陷阱。
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跳进去真的很悲惨。但是他不得不任选一个往里跳。
“那个臭老太婆!——”阿主沙悲惨地吼叫着。传输以后,就会看见双手叉腰得意地等着他的濑户了吧。
然而,在他面前出现的不是濑户,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美丽的庭园。
“怎么回事…?”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一阵悠扬的树雷琵琶声飘了过来。阿主沙好奇地循着乐声一步步走向庭园的深处。……一位女性正坐在那里弹着琵琶。那不可思议的旋律,使他忘记了一切,就那样静静地听着。
过了许久,直到琴声嘎然而止。
那女性抬起头来,目光刚好触到正从树丛中探出脑袋张望着的阿主沙。
“哎呀?有客人来了。真是稀罕呢……我好开心呢。”
听到她开口说话,还陶醉在刚才的音乐中的阿主沙,慌忙地直起了身子。
女性笑着道:“濑户大人不允许您来这里哦!阿主沙殿下。”
“您怎么会知道我…啊、不对、在下的名字的?”
“嘻嘻、把濑户大人叫做‘臭老太婆’,您在树雷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呢!”
“原、原来如此。那个、不好意思。打搅您了。”拜托!再也别提那时候的事情了吧!再说,他很希望这位女性继续那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阿主沙行了礼,准备离开。
“阿主沙殿下。如果您愿意的话,可否与我谈一会儿话呢?”
从身后响起的话语,阻止了阿主沙的脚步。
“但是……”
“令您困扰了吗?”
她把琵琶放下来,用悲伤的眼神望向阿主沙。
阿主沙只感到一阵揪心。
“不!完全没有的事儿!”
“太好了。……”她笑着道。
她的名字叫做天木魅月。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魅月的美丽让人觉得好像置身于梦境中一般。她那一头微微曲卷的水色长发披泻下来,延伸到离身体很远的地方。
魅月说她由于身体不好,并不需要参与皇族的公务。闲暇时光便都在这个庭园中消磨了。不知为什么,与魅月交谈让阿主沙觉得特别安心。而且可以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事的感觉真是太久违了。
但是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我应该回去了……”
“已经那么晚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之前一直凝视着花坛的魅月,转过头来看着阿主沙。此时的她的眼中,满是依依不舍。阿主沙甚至觉得,那眼神好像是乞求人怜悯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看着比自己年长的魅月流露出这样的眼神,阿主沙脱口而出:“我还会来的!”
“真的?”
“说定了!只要濑户大人她再叫我戴蝴蝶结,我就逃到这里来!”
“我等着哦。……对了,阿主沙殿下。到这里来的事情,一定要保密。无论是和谁都不能说哦。”
“为什么?”
看到了低下了头的魅月的悲伤的表情,阿主沙真是追悔莫及。“我知道了。谁都不说!”
“谢谢。”
魅月……
是否因为濑户的陷阱才会来到这里呢?阿主沙不知道。不过这次真的应该好好感谢那个臭老太婆造成的这次偶遇。
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心中涌起的,是这样的感觉。
打那以后,阿主沙便时时来拜访魅月了。
这一天也一样,又是因为濑户。她居然在宴会上叫阿主沙在所有宾客面前跳女孩子的舞蹈!
“真是太蠢了!”阿主沙气鼓鼓地向魅月吐苦水。
而魅月,微笑地看着阿主沙:“小沙的脸都气得鼓起来了!就好像月亮一样圆。”看到阿主沙这样地孩子气,魅月也不由得用了和濑户一样的称呼。但是,和濑户不同,魅月是那么地温柔,一点都不让阿主沙觉得讨厌。……他好喜欢魅月这样叫他呢。
“喂,小沙……啊,对不起。你讨厌这样的称呼呢。”
“才没有呢!我只是讨厌濑户大人她那么叫!”
“从现在开始,我可以一直那么叫你么?”
阿主沙使劲地点头。
“那么也请叫我‘魅月’吧。”
“…明白了。”
“谢谢,小沙。那个、今天是满月哦。要不要一起去露台呢?”
他们站在露台上欣赏美丽的夜色。漫天的星斗与树的海洋交相辉映。而有本星1/13那么大的树雷的“月”的柔和的光芒,淡淡地铺洒在大地上。一切都是那么的XX。
过了一会儿,月亮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看不见了耶……”
“那是、雾的封印。”
“雾的封印?”
“那是个传说。从前,大地上住着的众神都迷恋月之女神的美貌,但是,谁都没有办法触及天上的月。只有水神,他把月映在水面之上。心怀妒忌的其他的神,就使水面荡起波澜。水神便把再次回到天上的月用雾隐起来,不让别人看见。所以,在月亮最美丽的那一天,就会起雾……”
阿主沙痴痴地望着仰望天空讲述着的魅月。
“……小沙,那便是雾的封印……唔!……”
“魅月?!”阿主沙连忙奔到魅月身边,“谁去叫医生来?!”
“不行!千万不要!只要有小沙……就…可以了……”神色痛苦的魅月,紧紧依偎着阿主沙。
“我?……那个…但是……”
“没、没关系的。只是有一点点的头晕,经常有的事啦……”
“真的没关系?”
魅月点点头。阿主沙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这时的心情可一点都不平静。头一次被魅月这般紧紧地拥抱着,他的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眼睛…”近距离地看着魅月的容颜,阿主沙头一次发现,她双目的颜色是不同的。
“你的眼睛、颜色好像有一点区别呢。……啊!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阿主沙搀扶着魅月,刚刚在内庭的长椅上坐定,就传来了侍女的声音:“魅月小姐……魅月小姐……”
魅月一下子推开阿主沙,似乎害怕被来人看见似的,“你赶快走啊!”
“但是……”
“我不要紧的,所以……”
阿主沙只得匆匆地跑出了庭园。
然而,他们都没有看见,有人正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
翌日,阿主沙早上的功课一结束,他就急急地赶到了庭园的露台。魅月正端坐在长椅上。
“魅月小姐。”
魅月哀伤地看了正向她走来的阿主沙一眼,深深地低下头去。
“已经不要紧了么?”话音刚落,阿主沙身后的灌木丛就沙沙地响动。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哟、那不是征木家的当主,阿主沙殿下么?在这里见到您真是意外。……呀、不对。不愧是当主大人,真是足智多谋,令人佩服啊!”
“舟参殿下、早上好。”
“早上好?!哼哼!真是杰作啊!”舟参狂笑起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
“哼哼!犯了大罪,还是如此镇静。当主大人您真是令人佩服啊!”
“大罪?”
魅月把头低得更低了。
“喔?不知道?难道濑户殿下没有告诉过您么?”
“舟参!这是……阿主沙殿下的……”
初次听见魅月说话,舟参的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神色。但是他违心地大声叱喝到:“叔母大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允许他进入这个庭园!”
“为什么不可以来这里?!”
看到阿主沙急切的样子。舟参以嘲弄的口吻说道:“那个是……”
“舟参!求求你了……”
“闭嘴!你这个天木家的耻辱!”
魅月越发伤心了。看着这两个人,阿主沙心中的疑团渐渐变大。
耻辱?魅月究竟做了什么?
“看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呢。正好。我就说给你听听,这个女人和你们征木家究竟做了什么……”
舟参的叙述从魅月的某种特殊能力说起。
魅月能将自己的意识和天树融为一体。而天树,是树雷皇族的居所以及树雷的政治中枢,换句话说,魅月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树雷的一切机密情报。
在魅月还没有辨别善恶的幼儿时代她被某个偶然知道她能力的征木家的人利用,使之得到了天木家的内部情报。差点让树雷皇下台。
“那件事发生以后,叔母大人就不被允许和树雷皇以外的任何人接触。特别是对于次期树雷皇皇位继承人来说,进到这里来就是大罪。”
原来如此。所以魅月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到这里来……
明白事情原委的阿主沙,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魅月。
“在这里,我都能知道天树发生的一切事,所以…一直看的见你和濑户大人的追逐。看起来真的好快乐,我真的好想和你说说话儿,所以,我才操纵了那个传输装置,让你来到这里……”
魅月的话语,萦绕在阿主沙的心中久久不离去。
在和濑户的追逐中偶然相遇的魅月。
如此高兴与自己结识的魅月。
然后选择了自己的魅月。
真的很快乐。想到魅月如此到需要自己,就由衷地感到快乐。
“那不就是偷窥么?那么可耻的行径还敢说出口……”舟参挖苦着魅月。
“……住口。”
“居然还想着勾引男人。”舟参无视阿主沙,继续羞辱魅月。
“你给我住口!!”阿主沙把剑抽了出来。
“不行啊!小沙!!”魅月连忙紧紧将他抱住,试图制止他做出傻事。
“阿主沙殿下,这不是决斗的邀请么?”
“千万不要啊。我求求你了……”
“………”魅月的哀求使阿主沙紧握着剑的手松了下来。
“好一张厉害的嘴巴哟。把阿主沙殿下骗到这里来引诱他犯罪……你这无耻的女人,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
听到舟参对自己珍视的魅月如此百般羞辱,阿主沙再也按捺不住了。“混、混蛋……”
看到阿主沙果然上当,舟参冷笑着拔出剑,“这才像是树雷的男人。来吧,我随时奉陪。”
“不行啊!千万别那么做、舟参!”
“闭嘴,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剑!”舟参一拳挥在魅月的脸颊上。
“魅月!”阿主沙奔到魅月身边。
“没用的东西!”舟参吼道,“你要逃跑了吗?!?”
“逃?笑话!你刚才好容易才拣回一条命的!也不看看你是要和谁打!你这个半调子!那么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来成全你!”
“不行!——”魅月凄惨地叫到。然而阿主沙完全不听从。
没有认识到对手真正实力的,并不是舟参。
很明显的,认真起来的舟参,剑术要远远高于阿主沙。尽管他用尽一切办法,他的剑却完全触不到舟参。舟参通常只是优雅地一让或是用剑轻轻一挡就化解了阿主沙的一切进攻。很快,阿主沙就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畜生!”
“征木家的当主竟然用那么下贱的词?”舟参把剑高高举起。
“小沙!”魅月替阿主沙挡了那一剑,巨大的痛楚使她几乎无法动弹,但是,她还是挣扎着伏在阿主沙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整个儿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住手!不要打了。之前的、决不是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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