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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天地无用

_7 梶岛正树(日)
“对啊。所以、我永远都会这样看着小沙……”
托着阿主沙脸庞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
阿主沙握住那手,大声叫到:“魅月!喂!魅月!”
“……带我出去、小沙…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一天你这么说过哦。”
“是的!是的!魅月想去的地方,无论多远我都要带你去!!所以…所以……”
听到阿主沙的话,魅月开心地笑了。
“小沙…小沙……我…最喜欢……”
然后,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你骗人、骗人、骗人!快点睁开眼睛,我要带你走,一起出去啊!求求你了,快点睁开眼睛啊!魅月、魅月、魅月———!!”
阿主沙像孩子一般拼命地摇头,拒绝接受事实。
阿主沙紧紧握着魅月渐渐变冷的双手,任凭时间流逝着。已经是落日时分,夕阳的红色光辉,将两人保卫。
哭肿了眼睛的阿主沙,凝视着魅月,一动也不动。
耳边响起的声音,好像是某支熟悉的曲子。优美纤细的旋律,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耳朵。
“……这是…魅月曾经弹过的……”
一束纤细的光芒在树与树之间穿梭着。它发出的声音,好像音乐一般。
“是皇家之树吗…原来、你们也……”阿主沙好像突然见到了什么。
“带着你,魅月。我们约好了。我会永远和这棵树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阿主沙抱起魅月,走进皇家之树的树洞。
洞中,树液在不断流淌着,凝结着。就好像一支小小的泉。
阿主沙让魅月仰卧在结晶泉之上,她的身体渐渐下沉。她那温柔的声音,寂寞的微笑,以及心中所有的思念都将与树融为一体。
魅月的手无声息地从阿主沙手中滑开,消失在泉中。那一瞬间,又一行泪水从阿主沙眼中淌了出来。
“…………魅月………………”
绮丽的满月的光辉照射着阿主沙。
“…月。雾的封印……”看着月亮,阿主沙回忆起从前魅月讲过的传说。
那个水神用雾的封印将月隐去的故事。
“…雾…封……”阿主沙小声地念着。雾封,这便是这棵树的名字。
“我与树同生、与魅月同生……”
要驾着船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你觉得开心么,魅月?”
此时,阿主沙心中传来一个声音。
“…主沙、阿主沙……”这、就是雾封的呼唤。
“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根本无力保护她。”阿主沙呆呆地望着月亮,向船穗说道。
“…但是,魅月小姐她一定认为,能与阿主沙先生相遇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是这样吗?……”
“一定。…一定是的!”船穗突然提高了音量。
“……谢谢。”
船穗喃喃自语道:“我好羡慕她……”
“你在说什么?”
“哎、哎、我什么都没说……”船穗一下子涨红了脸,极力摇头否认。
这时候,有一个光点向被光鹰翼包围着飘荡在宇宙空间中的这两人靠近。
“终于找到您了,少主!”这兴奋的声音,是司仕委的。那光点就是将主单元装配完毕的雾封。
阿主沙和船穗回到了地球。
浅海正站在玄关那里笑着等船穗呢。
船穗欣喜地跑过去一下子扑进浅海怀里:“爷爷!”
浅海搂着心爱的孙女儿,向站在不远处的阿主沙赞许地点点头。
“浅海先生,船穗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以下,只好先失礼一下了。”
“您要去哪里呢?”
“也不没什么大事,只是这附近住了个朋友,想去拜访一下……”阿主沙微笑着对船穗说。
“一定要回来……”
“咦?”
“呀、不对。您慢走、阿主沙先生。”船穗把一肚子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阿主沙是想知道,之前在海盗船中听到的那个奇怪的声音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根据雾封的分析,那个声音的来源是月球。
雾封在一艘早已腐烂的船边上降落下来。无论是从材料还是造型来看,那船都是树雷的东西,而且是非常之古老的型号。
“少主。查到那船的主人了。”
“是谁?”
“真是教人惊讶啊……那艘船的主人是、树雷皇家初代统帅的妹妹,真沙希大人。”
“原来如此。难怪申请登陆的年代会是树雷创世之初了。……”
阿主沙径直向那船走去。
接受到了阿主沙持有的主钥匙的指令,通向主单元的门扉洞开。映入眼帘的是树雷的飞船所特有的一片绿色。主单元的穹顶是全透明的,映得出像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蓝色地球。
船的机能已经基本停止。但主单元却仍旧在运转。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否则怎么会在海盗船里听见那个声音呢。
一棵小小的皇家之树植在主单元的中心位置。看来,在与海盗一战中的能量中转站便是它了。
“那么,那个声音是……”
阿主沙的主钥匙突然发出奇异的光芒。一个灵体从树里走了出来。
“身灵复写……”
把某个人的肉体、记忆、精神、灵魂全部复制在树的体内,这便是第二世代之前的皇家之树所持有的秘术——身灵复写。
现在出现的这灵体,是树雷皇家初代统帅的妹妹、真沙希。
“你好!初次见面!树雷皇家皇太子、阿主沙殿下。”
“是真沙希大人哪。”
阿主沙恭恭敬敬地等待着即将由真沙希说出的树雷的鲜为人知的往事。……不过,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
“真的!都好几千年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唉、谁叫这里是人迹罕至的边境地带呢?!不过树雷为什么不派调查团来这里呢。为什么嘛~~”
“那个是因为……”
“哎呀!对啦!你觉得我怎么样?说嘛~~唔~~现在的树雷皇家真是有够薄情的。想想我当初可是在宇宙里流浪了好久~~又漫长又累人~~最后才来到这里的耶!”
“对、对啊……”
………………………………………………………………
“当初究竟是谁提出把这里作为树雷的植民行星的?”
“……算了算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哦,还有!快点告诉我、现在的树雷在流行些什么?像我那个时候呀……”
真是的,真沙希根本就无视阿主沙的问题嘛。就是自己一人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说。不过这也没办法,这几千年以来,真沙希实在是太寂寞了。好容易逮到两个能听她说话的人,她怎么肯轻易饶过呢!
最初因为能与树雷创世史的见证人见面而大为兴奋的司仕委,终于在5天以后找到一个“要去看看大家的伤养的怎么样”的理由逃了出来。她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根本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嘛!
树雷的创世史,是一部开拓史。为了扩张领土。数以万计的调查团离开树雷驶向茫茫宇宙。许多人再也没能回来。真沙希便是这其中一人。嗯……概括一下她的话,大概就是为了逃避烦人的老爸老妈和哥哥的管头管脚,才会溜出来的吧。之后就很幸运地发现了这个可爱的星球。然后她就在这里度过了余生。
觉得树雷初代统帅及其父母有那么一点可怜的阿主沙根本料想不到,自己未来的孩子们,居然也会同样地一个接一个一去不复返!
许多年以后,为了帮助来地球办理植民星球登记手续的树雷的子孙,真沙希为自己执行了身灵复写,留在了这没人烟的月球的背面。
当阿主沙提出要带她一起回树雷时,真沙希稍稍眺望了天空中的地球一会儿,说道:“你真的这么想?”
“……”
阿主沙明白他终于可以从真沙希那里解脱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距离这时候大约800年以后的未来,征木天地的儿子成了她一生的听众。哎、这已经是后话啦!
回到雾封以后,看到的是脸色发青的……呀、不对。机械是没有“脸色”的。……慌慌张张的司仕委。“少主!大事不好了!”
“什么嘛、司仕委。不是你这家伙想到真沙希大人这里来的吗?”
“不是这件事。树、树雷皇陛下、病危了!”
“什么?!”
“少主!请您务必快些回去!”
“但是……”
与船穗分别时她说的一番话再一次在阿主沙耳边响起。
“一定要回来……呀、不对。您慢走、阿主沙先生。”
他感到自己绝对不能无视船穗这一小小期盼。
“对不对呢?…”他向心中的魅月问到。
“是不是因为船穗姑娘?少主那时不是已经……”
“她在我受伤的时候一直在悉心照顾我,我还没有道谢呢。”
“少主!”
“求求你了,司仕委……”
阿主沙固执地改变了雾封的航路,向地球驶去。
一定要实现船穗的愿望。但是见面以后马上就是诀别。船穗她究竟会怎么想呢。阿主沙一路沉默不语。
阿主沙看见船穗的时候,她正在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景色。
“船穗姑娘……”
船穗猛地回过头来,带着满脸的不敢相信的神色。旋即,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阿主沙先生,欢、欢迎您回来……”
“我回来了……”阿主沙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鲠住了似的。怎么可以这么回答呢?!
“您果真回来了、阿主沙先生。”
“浅海先生……”
从前一直担心孙女儿的脸情不会有好结果的浅海,现在可是彻底地相信了阿主沙。现在的他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呵呵。刚才还是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现在怎么就笑了起来、船穗?”
“您在说什么嘛。大蛇被除掉了,村子终于平安了。而且爸爸和妹妹都回来了。从今往后大家终于能住在一起了。我当然开心了……”船穗急忙反驳。
浅海转过头来向阿主沙说道:“阿主沙先生、船穗这孩子在您不在的日子里,每天都在叨念着‘怎么还不回来’,她可是很担心你的哟。”
“……啊……”船穗的脸羞得通红。
“是么、真是教你担心了。但是……”
“但是?”
“我方才突然收到了我祖父病危的消息。……”他可不希望浅海的思维被诸如“树雷皇”之类的词搞乱。
“所以、必须立刻赶回去么?”
阿主沙面色沉痛地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船穗声音微微地颤抖着,“我、我要去打水。”
阿主时代哈自嘲地笑了笑,“浅海先生,真是抱歉。我之前没能听您的话。”
然而老人的回答却让他大为意外,“我没有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
“不好么?”浅海微笑着看着一脸惊讶的阿主沙。,
“我究竟该怎么办呢……”阿主沙的心里很是矛盾。
这时候,司仕委的声音通过主钥匙传了过来。
“少主!来不及了!”
“是么。”阿主沙觉得,真是该走的时候了。
“阿主沙——先生————!!”正在这时,船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船穗气喘吁吁地一路跑过来,“阿、阿主沙先生。这、这是这里的特产。要是不嫌弃的话,请带回去给您的爷爷尝尝吧!”她手里捧着的篮子里有好些柿子、栗子和香菇。都是这些日子,阿主沙非常喜欢吃的东西。
为了摘这些东西,船穗不顾危险跑到山里去。布满在她手上脚上的细细的伤口上,还沾着一些尘土。但是她的脸上,并没有离别的泪。她坚强地,灿烂地笑着。
她的坚强、温柔、淳朴,深深地震撼着阿主沙的心。
…不对。他为船穗敞开了心扉。
阿主沙伸出手,将船穗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阿主沙先生?!”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树雷吗?”
他回过头去对浅海说道,“请您无比要谅解我!”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拉着船穗就走。
“阿主沙先生……”
“船穗姑娘,和我在一起。求求你了。”
看到阿主沙那认真的表情,船穗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是的,请你带上我吧……”
带着你,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
守护着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阿主沙想起了儿时那个未能实现的愿望,一把将船穗抱了起来。
“呵、呵!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哈哈哈哈!”
浅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树雷的皇太子阿主沙,在武者修行的旅途中,邂逅了他一生的伴侣。
然后……
一个小小女孩一边叫唤着某人的名字,一边急急地向这边跑来。
等待着她的,是一个武士模样的青年和一位少女。
小女孩连连叫着少女的名字,笑嘻嘻地跑到她跟前。
少女蹲下来告诉小女孩,自己就要动身去一个好远好远的地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
再也无法见面了。
少女把一对雕花梳子的其中一只交给哭泣不止的小女孩,告诉她,若是想念姐姐了,就看看那梳子。
青年和少女离去之后,小女孩听到了父亲在叫她。她开心地向父亲跑去。父亲看到小女孩手中的梳子,问她是哪儿来的。
小女孩说是姐姐给的。
看着天真的小女儿小心翼翼地捧着梳子的样子,父亲明白,自己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另一个女儿了。
但是,不可思议地,凝视着那梳子,并没有寂寞失落的感觉。
很幸福。
“是吗?船穗也一起走了……”微笑着的父亲仰望天空。一轮满月也在天空中看着他。
起雾了。整个村庄被浓雾所包裹。
在那以后,在这个地方,也有了“雾之封印”的传说。
第一卷 美砂树
现树雷皇病危之后的第13天,阿主沙带着船穗回到了树雷。
几天以后,一直昏迷不醒的树雷皇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树雷皇的驾崩,为运转了数千年的现树雷政府画下了休止符。
后天的国葬之后的守丧期一过,就是阿主沙的加冕仪式。与此同时,新树雷皇的皇妃人选也将向大众公开。
就是这里出了问题。
要是立美砂树为第一皇妃、船穗为第二皇妃,那大家就相安无事了。但阿主沙却执意要迎娶船穗为第一皇妃。
这就意味着,阿主沙和美砂树的父亲、神木内海的友谊走到了尽头。
当初内海一心为阿主沙着想,耐心地教导他,给他提出种种建议。但现在这两人却几乎成了对立面。雪上加霜的是,原树雷皇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许可船穗为第一皇妃的话来。
这一天,又是阿主沙和内海的谈判,照例地,又是两人相持不下。
“哼!那个蠢货!根本不听劝告!!”“内海火冒三丈的走在皇宫外的走廊上,对阿主沙骂骂咧咧。
边上路过的侍女和卫兵都吓得不敢吭声,小心地躲得老远,生怕被他迁怒。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的他的妻子、濑户。”
“真是叫人窝火。那个蠢货、呆子、木瓜脑袋!对吧!濑户?!”
内海猛地回头看着濑户,不过,她倒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悠闲样子。
“喂!濑户!你在听么?!”
“……咦?原来是你啊。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有‘咕咕’闯到皇宫里来了呢。”
侍女们和卫兵们都拼命地摒住不让笑声漏出来。
对了,咕咕这种动物,长地和地球上的猩猩很像。总是喜欢大声吼叫。
“哼、我回去算了。”内海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儿,觉得很丢脸。
“呵、呵、呵……”濑户笑着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你想说什么?”
“没有。”
其实濑户心里可是担心得不得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说什么都有可能起反效果。惟有沉默才是最佳选择。不过呢、看着这两人吵架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呢。
濑户就是喜欢这种单纯的傻瓜。所以在她的心目中,阿主沙与内海两个人并列最喜欢。
“内海殿下,濑户殿下。”向着他们走来的是天木舟参。濑户看到他,只感到一阵厌恶。野心勃勃的舟参,总是在制造各式各样的阴谋。
树雷的皇族,由征木、神木、天木、龙木四大家族组成。在一般的情况下,树雷皇就在这四家的当主中选出。
在这四位当主中,舟参特别希望自己能继承皇位。事实上,从前他也胜券在握。
首先是第一候补、神木内海。只有得到第三世代的树的内海对他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他的妻子、濑户却是个可怕的人。她从前可是神木家的当主,远近闻名的女杰。人们甚至认为她才是次期树雷皇的最佳人选。然而她结婚以后却把当主之位禅让给丈夫,断然拒绝了成为树雷女皇的机会。先皇还为这事遗憾了好长一阵子呢。
第三候补,龙木家的言申,是个非常软弱的人。根本就不想继承。、
最后,第四候补是来自最弱小的征木家的阿主沙。
糟糕的是阿主沙却成为了树雷创始以来仅有的三各得到第一世代之树的人的其中之一。更糟的是先皇和内海都对他疼爱有加……不过现在这情形,哼哼,正中他下怀。
阿主沙执意要立船穗为第一皇妃,这在树雷国内已激起强烈的不满。那么船穗究竟有没有成为皇妃的资格呢,人们不得而知。这也正是托舟参的福。作为“皇家之树之间”的守门人,舟参以船穗不属于皇族为理由拒绝为她举行选树仪式。这样一来,即使有树承认她,也没人会知道了。
舟参装出一付关切的样子,向内海打听:“说起来,您和次期树雷皇殿下谈的怎样啦?”
“一点进展都没有!那个蠢货还是……”
“哎呀!真是好可惜,舟参殿下。我们有急事得快走了!”濑户向舟参挤出一丝笑容,抓过内海的手就强行把他拖走了。看到老公那么容易就上当受骗(所以才喜欢嘛。),濑户不禁有些恼火。
“你在闹什么别扭?濑户。”
“哼!”
在两人谈话的当口,他们推开了女儿美砂树卧室的房门。可是美砂树却不在,只有一个侍女被堵了嘴巴裹在席子里丢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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