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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剑江湖

_17 梁羽生(现代)
  云紫萝以为孟元超必定和小师妹同在一起,但不知道孟元超乃是革骑独行,赶赴泰山之
会。他的小帅妹还在宋腾霄的家中养病呢。
  一路上孟元超也是情思重重,心事如潮。
  当然他最怀念的还是云紫萝,“泰山之会过后,我一定要到太湖找她!纵然破境难圆,
也必须见她一面!”
  第二个他所怀念的人是吕思美,“腾霄和她的性情接近得多,但愿他们得到幸福。”他
是怀着祝福的心情,怀念着吕思美对他的好处的。
  但还有一小少女,也曾在他心中投下不能磨灭的影子。虽然刚刚相识,和她的感情远远
不能和云、吕两人相比,孟元超也是怀念着她的。
  盂无超所怀念的第三个人可就不是云紫萝所能知道的了。因为她只知道有一个吕思美,
却不知道还有一个林无双。
  “这位杯姑娘天真无邪,倒是有点像小师妹,不过没有小师妹的活泼。”孟元超心里想
道:“牟宗涛是她的表兄,那天尉迟炯要我和她同赴泰山之会,我因为要先拜见金大侠,只
能让她先走。想必她现在已经到了泰山了。”
  孟元超又再想到金逐流托她向自己报讯之事,自思:“后来我见了金夫人,金夫人又再
三和我说及这位林姑娘。莫非这次的事情,乃是他们夫妇有意想让我和这位林姑娘相识?”
孟元超并不糊涂,隐隐猜到了金逐流夫妻和尉迟炯的用意,心中苦笑:“可惜我己是曾经沧
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孟元超毕竟是个历尽风霜的豪侠,情场上失意虽然给他带来了心上的创伤,但他却是个
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此际他正憧憬着泰山上的群雄盛会,英雄的豪气替代了儿女的情怀,纵
然还是有一些郁闷的心情,也是像淡云遮盖不住燃烧的太阳了。
  孟元超跨下的这匹红鬃马本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的坐骑,给尉迟炯偷了来给他的。离开
了金家之后,孟元超生怕赶不上泰山之会,一路快马疾驰,不过三天,就从山东的东平踏入
了泰安县的境内,泰山在泰安县北部,已经是可以看得见了。距离重阳还有两天,孟元超松
了口气,心里想道:“想不到这匹马跑得这样快,我倒是来得早了。来得早也好,可以多点
机会结识各方豪杰。”
  这匹马跑得兴起,四蹄生风,仿佛不着地一般,轻快无孟元超豪兴勃发,想起了诗圣杜
甫所写的一首咏骏马的诗,放声吟道:“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骏,风入四蹄
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锋棱瘦骨”“竹批双耳”是写马的外表,据说马的双耳小而尖锐,有如削开的竹管一
样,就是好马。而德里马也总是瘦骨突起,有如锋棱,决不会长着许多肥肉的。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是写骏马的脚力和主人对马的信赖。意思是说:当这匹
马绝尘而去的时候,无远弗届,千里一跃。骑着这样好的马,一旦有患难的时候,真可以安
心把生命付托给它了。
  孟元超反复吟了“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这两句诗,想道:“这两句诗倒也可以
借用来赠给知己呢。”
  正在豪情与骏马竞驰之际,忽见前面也有三四匹骏马,跑得风一般的快!
  名马宝刀,英雄所重。似这样的骏马,等闲都不容易见着一匹,现在却突然发现三匹之
多,孟元超不禁又惊又喜,心里想道:“这三个人想必也是和我一样,乃是前往泰山赴会
的,倒不妨攀交攀交。”
  一来想和这三个人结识,二来也想试试自己这匹坐骑的脚力能不能赛过他们的马匹,于
是孟元超快马加鞭,流星赶月般的疾追上去。
  三个骑客,两女一男,走在最前面的一骑是个衣裳淡雅的少妇,后面两骑并辔驱驰,靠
得很近,态度亲热,似乎是对夫妇。男的三绍长须,女的鬓云高耸,大约都是四十左右年
纪,装束不类中原人士。
  这对中年男女在听得孟元超朗吟之时早已回过头来,转眼间孟元超骑的这匹红鬃马已是
来得近了。这两人看得清楚,咕了一惊,那男的陡地喝道:“你这匹红鬃马哪里来的?”夫
妻俩不约而同的拨转马头,迎将上来,一左一右,把孟元超夹在中间。
  这句闷话大出孟元超意料之外,他本来是准备一追上了就和他们打招呼的,听得这样的
问话倒是不禁怔了一怔了。
  要知孟元超是“钦犯”的身份,而这匹坐骑他又已经知道是尉迟炯偷来的,本来是御林
军统领北宫望的坐骑。是以听得这样的问话,心中自然是不能不有所戒惧了。
  “牟宗涛的扶桑派是从海外搬回来的,这次在中原开宗立派,意欲重光千万户,邀请来
观礼的客人听说也是龙蛇混杂,未必都是吾道中人。这人一张口就问红鬃马的来历,只怕多
少也是和北宫望有点关系的了。”
  俗语说:“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何况友敌未明,焉能推心置腹?孟元
超想至此处,怔了一怔之后,便即反问他道:“阁下是谁?因何要问这匹坐骑?”
  那三绺长须的男子道:“你管我们是谁,快点实话实说!”
  孟元超心中有气,当下也就冷冷说道:“我这匹坐骑是怎么来的,你们也管不着!”
  那中年妇人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匹马是从尉迟炯这老贼的手上得来
的是不是?我们想要知道的只是:这匹马是送给你的呢?还是你从他的手上夺来的?快说出
来,免得自误!”
  那男的接着冷笑道:“凭这臭小子的本事,焉能从尉迟炯手中夺得坐骑?我看你是不用
多问了!”
  这两人一出口骂了尉迟炯,孟元超越发断定他们是清廷鹰大无疑,当下勃然大怒,喝
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拦住我的马头意欲何为?”
  那三绺长须的汉子喝道:“把这匹红鬃马留下来,我就放你过去!”
  孟元超一声冷笑,拍马就冲过去,喝道:“有本事的你就把它留下吧!”
  话犹未了,只见青光一闪,那三绺长须的汉子已是喇的一剑迎面刺来!
  孟元超横刀一磕,“当”的一声,火花飞溅,跨下的红鬃马已是疾驰而过。
  这一招双方竟是旗鼓相当,但孟元超的坐骑较胜一筹,是以也就稍微占了上风。
  中年妇人喝道:“哪里跑!”一捏剑鞘,轻轻一抖,鞘中的长剑突然飞了出来。这是纯
凭内力的冲击,把剑从鞘中“射”出来的,和一般的“拔剑”,迥然不同!
  这一下颇出孟元超的意料之外,陡然间只见白刃耀眼,冷气森森,倒也不觉吃了一惊,
心道:“这臭婆娘的内功倒是颇为了得!”
  心念电转之间,孟元超的快刀已是劈将出去,刀剑相磕,那柄长剑又再飞回。中年妇人
的快马也业己赶上去了。只见她侧身一闪,手腕一翻,就把长剑接到手中,手法的干净利
落,确是不同凡响。
  孟元超心里想道:“这对夫妻扎手得很,还有那个少妇,恐怕也是一个强敌。彼众我
寡,必须速战速决!”刀随心转,用足了力道。立即就是一招“五丁开山”!
  中年妇人长剑转了一圈,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原来这霎那之间,刀剑已是碰击
了七八下!中年妇人用的是“法轮三转”的连环剑势,绞着孟元超的快刀,化解了他的那股
内力。
  可是这中年妇人的内功虽然了得。本身真力到底是及不上孟元超,勉强解了这招,虎口
却给震裂。虽然不是重伤,但溅出的血花已是染红藕臂。
  那三绺长须的双子见爱妻受伤,大怒喝道:“我不但要留下你这匹红鬃马,你的性命也
要留下来了!”
  孟无超心道:“若不是我不想杀这妇人,你的妻子早已没了命了。”他不愿向敌人讨
好,淡淡说道:“是么?但只怕你留不住我吧!”
  他的红鬃马本来是已经跑到前头了,但前头还有一个少妇,忽地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
鞭!
  这一鞭鞭风呼响,孟元超一听鞭风,就知道少妇的功力更在那个中年妇人之上,和那个
三绺长须的汉子大约是在伯仲之间。
  他这匹红鬃马乃是惯经阵仗的战马,狩然遇袭,不待主人操纵,立即窜过一边。
  三绺长须的汉子快马赶到,一招“推窗望月”,长剑平胸刺到。孟元超一个“镣里藏
身”,斜挂雕鞍,避招还招,快刀劈出。刀锋闪电般的转了一圈,旁边的人看来,似乎他只
是使出了一招,其实这一招之中,已是包含了十三个复杂的招式,只因他的快刀委买太快,
旁人看来,就只见一片刀光,耀目生辉了!
  那三绺长须的汉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自想道:“这小子的快刀竞似不逊于尉迟炯当
年,难道他是尉迟炯的弟子?但路数又好像并不一样。”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剑法,本来是
准备用来斗一斗尉迟炯的,如今却连一个后生小子也斗不过,假如这“小子”当真是尉迟炯
的弟子的话,那尉迟炯的本领岂不是更非自己所能企及,想至此处,不由得暗暗气馁。
  说时迟,那时快,那中年妇人亦已拍马追来,孟元超已经知道在对方的三个人之中,她
的武功较弱,意欲先行突破最弱的一环,不闪反迎,双腿一夹,红鬃马陡地跃起,孟元超站
在马上,趁着这快马一跃之势,刀挟劲风,居高临下的就向那中年妇人猛劈下去。
  不料这中年妇人功力虽不如他,却是个擅于以柔制刚,以静制动的高手,一觉不妙,立
即变招,伊似蜻蜒点水,一掠即过,而且在掠过之际,剑尖逢点红鬃马的眼睛。幸而这匹名
驹惯经阵仗,一觉剑光耀眼,拉蹄就屈下来,孟元超刀背磕下,那中年妇人己是收刀掠过了。
  红鬃马这一伏一跃,若不是孟元超骑术精妙,几乎给摔下马背。但那中年妇人躲过这绝
险的一招,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孟元超大怒喝道:“好呀,你别以多为胜,我亦不惧!你们并肩子都上来吧!”
  那少妇这才回过马来,冷冷说道:“石师叔,桑师婶,请你们暂且退下,侍我和这位英
雄见个高低。嗯,你若胜得过我手中的软鞭,我就放你过去。”
  那对中年夫妇说道:“好,但为了防这小子逃跑,我们给你掠阵!”意思即是,倘若孟
元超要跑的话,他们就仍要插手。
  那少妇尊称这对夫妇做师叔师婶,但她的本领却是比师叔师婶还强得多,一条软鞭,使
得活若灵蛇,而且在鞭法之中,竟然还夹有刀剑的招数,力贯鞭梢之际,那条长鞭抖得笔
直,竟然就像利剑刺来一样。武学有云“枪怕圆,鞭怕直”,能够把软鞭使到如此境界,那
是最上乘的鞭法了。单打独斗,孟元超本是不屈服于这个少妇的,但还有两个强敌在一旁虎
视眈眈,如今他不能不受些影响。
  正在吃紧,忽听得有人叫道:“练姐姐,住手!”孟元超听得这个声音,不禁又惊又
喜,原来是林无双来了。
  那少妇“啊呀”一声,跳下马来,叫道:“无双,是你啊!我找得你好苦,听说你早已
到了中原,你却躲在哪儿?”
  林无双道:“我爹爹在渔村隐居,不过最近这两年却是住在金逐流的家里,不知他可来
了没有?”
  那少妇道:“你就住在金大侠的家里?怎么他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们?金大侠昨天已经来
了?”
  林无双心中苦笑,想道:“半个月前,我自己也想不到我会改变主意,前来赴会呢!”
原来正是因为金逐流知道她的心事,知道她不愿意和表哥见面,是以才没有她的的消息告诉
牟宗涛夫妻的。
  此时那对中年夫妇亦已走上前来,叫了一声“林师妹”,说道:“师伯可好?这次本门
大典,不知他老人家可会来么?”说话之际,眼睛还在瞪着孟元超。”
  林无双道:“爹爹年老体衰,早已不问世事,恐怕不会来了。”
  正想给孟元超介绍,那少妇已先说道:“对啦,我还没有请教这位英雄的高姓大名呢,
林师妹,你们是——”
  林无双笑道:“这位孟元超大哥是从小金川来,他是金逐流的好朋友,也是特地来做你
们的客人的,怎的你这个主人却和客人打起来了。”
  那少妇很是不好意思,脸上一红,裣衽施礼,说道:“原来是孟大侠,这可真是应了一
句眼前即景的俗语,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孟元超慌忙还礼,说道:“不敢。一点小小的误会算不了什么。”心里却有一点诧异,
林无双和这少妇姐妹相称,这少妇叫那对中年夫妻做师叔师婶,而林无双和他们却又是师兄
妹,“他们相互之间不知是什么关系?”孟元超心想。
  林无双接着说道:“她是我的表嫂,也就是这次泰山之会的女主人。这位是我的石师
兄,单名一个卫字。这位是石师嫂桑青。
  孟元超这才知道这个少妇就是牟宗涛的妻子。牟夫人名叫练彩虹,林无双第一次和他见
面之时,早已经告诉他了。
  石卫唱了个喏,说道:“这都怪我的鲁莽,只是孟兄这匹红鬃马……”
  林无双恍然大悟,说道:“敢情你们认出了这匹红鬃马的来历,因此才生出这个误会?”
  石卫怔了一怔,说道:“林师妹,你也知道这匹红鬃马的来历么?”
  林无双道:“它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的坐骑,后来给尉迟炯偷来的,对不对?”
  桑青道:“不错!那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和尉迟炯结有粱子?”
  林无双也好像有点诧异的神色,望了师嫂一眼,说道:“听说你们已经和宗神龙分道扬
镳,难道还在给萨福鼎和北宫望办事么?”
  这正是孟元超想要知道而不便发问的问题,当下留心听他回答。
  石卫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夫妻以前听宗神龙的摆布,实是糊涂。不过我们虽然早已
恢复了闲云野鹤之身,不受任何人的差遣,但和尉迟炯的这笔帐却还是要算的!帅妹,你不
知道尉迟炯曾经如何欺负我们——”
  林无双微微一笑,说道:“我早已知道了。”
  石卫诧道:“你怎么知道?”
  林无双道:“是尉迟炯告诉爹爹的。有一件事情恐怕你们却不知道,爹爹和我回到中
原,第一个交上的朋友就是尉迟炯。爹爹曾经吩咐过我,叫我倘有机会见着你们,就替他转
达几句说话。爹爹说立身处世,大事不可糊涂,小节无须计较。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只是
一点无关大节的私仇。因此爹爹希望你们和尉迟炯所结的梁子,能够看在他的份上,双方化
解!”
  林无双的父亲在扶桑派中辈份极尊,石卫夫妻不能不卖他的面子,半晌,石卫说道:
“林师伯既然有此盼望,我们怎敢怫逆他的意思。好,从今之后,此事休提!”
  话虽如此,但这话却是说得极为勉强,连林无双这个毫无心机的少女也可以听得出来。
  孟元超不知扶桑派的底细,心中更是藏着一个疑团,想道:“牟宗涛在中原开宗立派,
遍邀武林同道观礼,他和金大侠又是朋友,按说应该是名门正派了。怎的他的同门。却又与
清廷御休军有瓜葛牵连?这姓石的和尉迟炯结的也不知是什么粱子?”初次见面,不便盘根
问底,疑团只好放在心中。
  练彩虹笑道:“无双,你的表哥前几天还在和我说起你,很是惦记你呢,咱们还是赶快
走吧。”
  林无双勉强笑道:“对,我还得要你们请我补喝喜酒呢!”练彩虹笑道:“你是几时知
道我们成亲的,你想不到我会变成你的表嫂吧?”林无双道:“真是意想不到,但我却真是
为你们欢喜呢!”说话之际,她们已是跨上坐骑,并辔同行了。
  他们的坐骑都是骏马,放马疾驰,中午时分就到了泰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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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游剑江湖》——第十八回 泰山之会
梁羽生《游剑江湖》 第十八回 泰山之会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来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呲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杜甫
  牟宗涛为了这次的开宗大典,筹备经年,十分周到,山脚下早就起了一间客栈,以便招
呼客人,派有得力门人作为执事。这样的措施,当然也含有防范不轨之徒充作客人前来捣乱
的用意。
  到了客栈,练彩虹道:“现在已经来了的客人,只是你的表哥的一些熟朋友,还不很
多。不过后天就是正日,明天一定会有很多客人来到,新进的门人弟子,恐怕对本门中人都
未能完全认识,所以我和顺叔、帅婶想留在客栈帮忙他们招呼客人。无双,你陪孟大侠上山
吧。趁你的表哥现在还不很忙,你们表兄妹也可以相叙倾谈。他当真很惦记你呢。”
  林无双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分别多年的儿时所崇拜的表哥就可以见着了,却想不到
是这样的情况之下相见,心情也不知是甜是苦是辣是酸。
  她正在浮想连翩,尚未开口,孟元超已是十分欢喜,先自说道:“好,听说金大侠已经
来了,我也很想早点和他见面呢。”他这么一说,林无双自是只好应承陪他上山了。
  泰山号称“五岳之长”,虽然在现在的中国人眼中,它已经不算是最高最大的一座山
了,迫在交通未发达的主伦,它是最受尊崇的一座名山,和中国的历史文明都有密切相联的
名山——诗经说:“泰山严严,民具尔瞻。”孔子说:“登泰山而小天下。”孟子也有“挟
泰山以超北海”之句。可见得泰山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它是帝王的“封禅”圣地——相传
古代有七十二位君主,都曾在泰山上会诸侯、祭天地、登大位,并刻石记号。历代的名士诗
人,如汉朝的司马相如、司马迁,晋朝的陆机、谢道蕴,唐朝的李白、杜甫,宋朝的苏轶、
苏辙,元朝的李简、王奕,明朝的宋镰等人,都到泰山游历过,留下了无数的诗篇。登山途
上,著名的刻字,随处可见。
  孟林二人从耸立在泰山南髓的“岱宗坊”开始登山,穿过了参天的右相矗列两旁的“相
洞”,走出来便是泰山中部的“中天门”了。悬崖下的幽谷名为“鹰愁涧”,悬崖上的奇峰
名为“龙虎皤”。中天门上的黑风口,巨石冲天,有拔地而立的“大天烛峰”和“小天烛
峰”,形似一对摩天的蜡烛,每当云霞飘过峰顶的苍松,真像“天烛”升起,袅袅紫烟。
  孟元超一路观赏风景,浏览碑刻,看到好的就禁不住停下来摩娑再三,不忍释手。林无
双笑道,“以你这样走路,只怕天黑了都走不到山顶的玉皇观。
  孟元超道:“你来看杜甫的这首‘望岳’五言古诗,写得真好!”林元双拂拭了碑上的
尘土,念道:“岱宗夫如奶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毗入归
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林无双道:“真是好诗。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下,读到这样的好诗,胸襟眼
界,都好像开阔许多了。”
  孟元超道:“站得高,看得远,所以一个人决不能把自己局限在小天地里。嗯,这两句
话真是至理名言。”
  林无双道:“不错。这两句俗语似乎也正可以拿来作为杜这两句名句益释呢!”
  两人感触各自不同,孟元超想到自己这一个月来,为了失掉云紫萝以至心情颓丧,暗暗
警惕。林无双却想到了表哥在泰山顶上开宗立派,大会群雄,不禁又是为他高兴,又是有点
儿为自己惆怅。在她的心目中,表哥就像泰山一样巍峨,自己站在他的面前,实在渺小得
很。
  突然她想起了尉迟炯所说的那件事情,又想起史红英说过的“雾里看花”的说话,不觉
打了个寒噤,心里想道:“红英姐姐的暗示该不是对我和表哥而发吧?呀,我把表哥设想得
这样完美,我真是有点害怕只是一个幻像!呀,但愿尉迟叔叔说的那件事情只是捕风捉影,
与我表哥无关。”尉迟炯说那晚他曾在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的家里,发现牟宗涛所派的密使,
这件事情,林无双兀是不相信。
  中天门在一座突出的山顶上,望上去云雾弥漫,南天门就好像隐现在云海之中似的。泰
山的云乃是有名的奇景,“云以山为体,山以云为衣。”有时白云把山切成两段,这就是泰
山八大景之一的“泰山扎腰”了。有时整个云雾隐没了主峰,人们叫做“泰山戴帽”,就将
是有雨的象征了。
  天色忽转阴沉。云雾弥漫,极目所及,都是一望无际的茫茫云海在滚动。只有最高的玉
皇峰,犹似海洋中的孤岛露出海面。孟元超道:“泰山戴帽,恐怕就要下雨了。”果然不久
就下起雨来。幸而只是雯雯细雨,在雨丝飘拂中登山更饶情趣。云海翻腾,忽聚忽散,幻出
种种千奇百怪的景物,如虎如狮,如大鹏展翼,如野马扬蹄,如西子捧心,如老僧入定……
林无双看得呆了,心里想道:“秋云多变,正如世事一般。但表哥该不会变得令人难测吧?”
  心神不定,忽一步踏空,险些滚下悬崖,幸得孟元超及时将她拉住。孟元超笑道:“泰
山的云,虽是奇景,但云封雾鳞,却是令人不明。林姑娘,还是小一点的好。嗯,你可是在
想些什么?”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无双听了这番好似语带双关的说话,不觉怔了一怔,半晌说
道:“多谢你的提醒,我可并没有想什么。”幸好云雾弥漫,孟元超没有看见她脸上泛起的
桃花颜色。
  孟元超笑道:“你没有心事,我倒是在想着一桩事情呢。”
  林无双道:“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吗?”心里想道:“他一路沉默寡言,莫非也是藏
有心事,她天性纯真,对人富有同情心,是以虽然由于尉迟炯要为她和孟元超撮合,不免令
她有多少芥蒂于心,此际却早已忘怀了。
  孟元超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说道:“倒不是我有什么心事,我想的是贵派的事情。贵派
某些人的行事,令我有点莫测高深,却不知该不该向你请教?”
  林无双对人毫无机心,但却并非愚笨,听了这话,登时恍然大悟,说道:“尉迟炯是金
大侠和我爹爹的好友,但却又是我的师兄师嫂的仇人,你莫非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是
么?”
  孟元超道:“不知他们是怎样结怨的?”
  林无双道:“这事说来话长,要从我们扶桑派怎样来到中原之事说起。我们这一派的来
历,想必你是已经知道的了?”
  孟元超道:“听说是唐代不出世的武学宗师虬髯客,在海外所建?”
  林无双道:“不错,本派的始租是唐代的虬髯客,他本有逐鹿中原之心。后来见了唐太
宗李世民,知道中原己有真主,故而推坪剑手,远走扶桑,亦即后来改称扶桑的一个海岛
的。他的大弟子华就是本派的第二代宗师名为牟沧浪,正是我表哥的远祖。”
  孟元超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贵派拥立辈份较小的你的表哥做掌门人,这原是顺理成
章之事。”
  林无双接着说道:“是呀,所以我的师叔宗神龙就不肯心服了。
  “本派从唐代至今,时历千年,分成三支,分散海外,本门中人,往往有不相识的。我
的表哥是嫡派正支,我的爹爹是另一旁支,宗神龙和我的石师哥等人又是另外一支。
  “我们父女最先回到中原,第二批是宗神龙和另外六位师兄师嫂,号称“扶桑七子”,
我的表嫂练彩虹本来也是名列扶桑七子之中的o
  “扶桑七子初到中原,不明世事,受了清廷大内总管萨幅鼎的笼络,久而久之,宗师叔
就变成了他的心腹,甘心情愿受他差遣了。
  “尉迟炯是朝廷所要缉捕的大盗,有一次碰上了扶桑七子,宗神龙败在尉迟炯的快刀之
下,石师哥夫妻又给尉迟炯的妻子千手观音祈圣因暗器打伤,这就是他们结怨的由来了。
  “但对于依附清廷之事,扶桑七子之中也有三派不同的意见,因此后来也就分道扬镳
了。”
  孟元超道:“是哪三派?”
  林无双道:“一派认为和萨福鼎往来,得点便利,帮他一点小忙,也无所谓。但不可过
于为他利用,以至失了高人身份,一派是初起糊里糊涂,跟着宗神龙走。后来逐渐明白过
来,因而对他不满的;还有一派则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宗神龙走的。我的石师哥夫妻是第一
派,表嫂练彩虹是第二派。还有另外三人始终跟着宗神龙走,是第三派。
  “后来表哥表嫂成了婚,表嫂把师哥夫妻拉了过来,于是扶桑七子正式宣告分道扬镰,
宗神龙和我的表哥也就处于誓不两立的地位了。这些事我本来都不知道,是金逐流大哥和我
说的。
  “我的表嫂本是我的邻居,后来我们父女回到中原,与她分手,不知怎的,她却投到了
宗神龙的门下,最后又叛了师门,嫁给表哥的。我和她一向姐妹相称惯了,也就不计较什么
辈份啦。”
  孟元超道:“你的石师哥,师嫂,既然是已经明白过来,何以现在还那么仇恨尉迟炯?”
  林无双道:“他们为人历来自负,几年前为了金大哥说过一句得罪他们的话,且还曾和
金大哥打了一架呢。”
  孟元超道:“你表哥这次在中原开宗立派,请不请追随宗神龙的那些人参加?”
  林无双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想了片到,说道:“孟大哥,听说你是小金川义军中
的豪杰,是么?”
  孟元超道:“豪杰二字不敢当,我只是为义军尽点力而已。”
  林无双道:“金逐流大哥和尉迟炯叔叔都是与义军有十分密切的关系的,听金大哥说,
我的表哥和义军中人亦有往来,但他们的关系又与金大哥和义军的关系不同,你明白我的意
思吗?”
  孟元超霍然一省,心里想道:“不错,牟宗涛只能算是义军的朋友,甚或只是多少有点
同情义军的人。我不应该对他太过苛求。他的同门和侠义道中的人不和,那也不算奇怪。”
  林无双却是想道:“表哥回到中原已有几年,和金大哥又是这样要好,想必他早就应该
识得分辨是非,不会抛弃侠义道的朋友,反而依附朝廷了。”
  两人各怀心事,继续前行。山道越行越险,踏入了泰山著名险峻之处的“十八盘”路上
了。“十八盘”是十八个盘旋曲折的山路弯路,有俗语形容“十八盘”的道路是:“前人回
头望,只见后人头;后人抬头望,只见前人脚”。可知它的险峻了。
  云雾弥漫,饶是他们艺高胆大,也不禁有点提心吊胆,走了一程,孟元超忽然发现什么
似的,“咦”了一声。
  林无双以为他要滑倒,吃了一惊,连忙拉他一把,说道:“小心石上的苍苔。”
  孟元超道:“不是路滑。我好像听见有兵器碰击的声音。”
  前面是一片松林,风声过处,松涛大作,像是潮水上涨,像是怒涛拍岸,像是三军呐
喊,像是万马奔腾。林无双笑道:“恐怕你听错了吧,说不定是狂风刮过树枝折断的声音。”
  孟元超道:“咱们过去看看,脚步放轻一些!两人步人松林,林元双道:“这几棵松树
真大,枝杈交接,叶叶相连,把天空都遮住了,倒是一个避雨的好处所。”
  孟元超道:“这几棵松树,名为五大夫松,正是因为它能够遮风避雨,所以才得到官爵
的。”
  林无双笑道:“松树也有官衔,倒是稀奇古怪。是哪个皇帝老儿,玩的无聊把戏。”
  孟元超道:“五大夫’是秦朝的官爵,传说秦始皇祭泰山时,走到这里天落大雨,幸亏
这棵松树,使他免去挨受雨淋之苦。于是秦始皇便封这几棵松树为五大夫。”
  林无双笑道:“咱们可没有可以封赏它呢。不过说到姿态的离奇,我倒是更喜欢那边的
两棵松树。”
  孟元超望过去,只见双峰夹峙,两边的悬崖上都有一棵横伸出来的松树。孟元超道:
“这也是有名堂的,那两座似乎相连的山峰合名‘对松山’,这两棵松树一棵叫‘迎客松”
一棵叫‘送客松’,你看它们的根生在悬崖上,伸身外探,是不是就像打拱作揖,迎客送客
一般?”
  这时雨已止了,浓雾仍然未散,他们和那两棵松树的距离大约还有十数丈之遥,林元双
忽道:“你快来仔细瞧瞧,树上好像有人。”
  只见两棵松树之间,有几根树枝穿梭来往,一道电光闪过,果然隐约可以见到,在那两
裸松树上,各有一人藏在繁枝密叶之中。
  孟元超悄声说:“这两个人似乎是在比斗上乘剑法,咱们不要扰了他们的清兴。”
  其实无须孟元超提醒,林无双已是看得目定口呆了。
  那两个人坐在树上,手里各自拿着一根树枝,空中又有四根树枝穿梭来往。每当有树枝
飞到身前,那两个人就把手上的树枝轻轻一撩,树枝又向对方射去。树枝每次飞出,都带着
刺耳的啸声,显见两人的内功非同小可!
  更令人惊诧的是,看来他们似是比拚暗器的功夫,但落在行家的眼里,却看得出他们是
在较量上乘剑法!
  双方的树枝飞出,都是变化莫测。有时似箭一样的直射,到了中途,却突然拐了个弯,
本来是射对方的咽喉的,却指向了对方的丹田,本来是射额角的太阳穴的,却射到了膝盖的
环跳穴。四根树枝,穿梭来往,绝少碰着,偶然碰着了,也还是改了个方向,向对方射去。
就象是两个隐形的高手,在空中斗剑,操纵自如,变化精绝!
  孟元超知道,藏在树上的那两个人,内力已臻化境,所以才能把树枝代剑,射将出去,
劲力用得恰到好处。他看得呆了,心里想道:“似这样的把内功,暗器和剑法合为一体,隔
着峰头比剑,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呢?”又想道:“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这两句话真是说得一点不错。我在小金川见了萧志远的青城剑法,自愧不如;前
几天碰上尉迟大哥,他的快刀更是令我五体投地;如今这两个人的剑法奇幻无比,又更在萧
大哥的剑法和尉迟大哥的刀法之上。嗯,这一剑,突然从对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若然换
了是我,真不知该当如何防御?”
  云雾弥漫,距离也还有十数丈之遥,那两个高手似乎正在专心比武,尚未发现他们藏在
附近。
  孟元超看得目眩神迷,殊不知林无双看得比他更是呆了。
  孟元超只是醉心于这两大高手的绝妙剑法,林无双却看得出来,这是她本门的剑法。
  空中树枝穿梭来往,怦如玉龙相斗,一近身就给藏在树上的人撩开,又向对方飞去,轻
灵翔动,端的好似比剑一般。而这剑法,乃是和中土的各家各派都不相同的。孟元超不懂这
些招数的奥妙,林无双却是心领神会,一看就知道是本门的剑法无疑了。
  那两人藏在主松的繁枝密叶之中,云雾弥漫,林无双未能看清楚他们的庐山真相。
  可是在本门之中,谁能够有这样高深的造诣,她却是心中清楚的。
  “除了爹爹,宗神龙也不会有这样的造诣,其中的一个,莫非就是我的表哥?但另外一
个却又是谁?”
  正在百思莫解,忽听得咔喳一声,两根树枝在空中碰个正着,一根树枝折断,一根树枝
仍向对方飞去。
  藏在右边峰顶那棵松树上的人把对方的陶枝挑开,说道:“金兄,我苦练了三年,毕竟
还是输你一筹。”
  “哦,原来是金大哥,怎的他却也会使本门的剑法?”林无双心想,心念未已,忽又听
得有人赞了一个“好”字,声音宛如金属交击,刺耳非常。
  原来比剑这两个人正是金逐流和牟宗涛。金逐流家学渊源,聪明绝顶。各家各派的剑
术,只要他曾经见过,便即过目不忘。非但过目不忘,而且还能够别出心裁,自创新招。许
多武林中人,认为他已经胜过了师兄江海天,是当今的第一高手,他和牟宗涛相识之后,每
次见面,照例都要切磋剑法,是以他对扶桑派剑法的奥秘,已是尽悉无道。但因他从没有与
林无双提及此事,所以林无双虽然住在他的家中,却不知道他竟会通晓她这一派剑法。
  那人赞了一个“好”字,声音铮铮,顿时间山谷里响起一片回声,“好,好……”不
绝。金逐流吃了一惊,叫道:“是哪位高人,请来相见!”
  孟元超正自喜出望外,心道:“果然是金大侠。”但因适逢其会,金逐流请的那位“高
人”,他不禁有点踌躇,不知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和他相见。
  就在这一瞬间,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原来是牟宗涛折下了几枝树枝,用连珠箭的手
法,向孟元超射来。
  内功练到了最高境界,有“摘叶飞花,伤人立死”之能。牟宗涛虽未练到这个境界,也
是第一流的内家高手了。“树枝”射来,隐隐挟着尖锐的啸声。孟元超骤吃一惊,幸而他的
快刀本领亦是不凡,快刀出鞘,连忙拨打树箭。
  快刀疾削,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是“树箭”碰着刀锋的声音。孟元超一口气削了牟
宗涛射来的七支树箭,但还有两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射来。
  这两支树箭是射向他的要害穴道的,孟元超正道要糟,忽地“奇迹”发生,大出他的意
外,那两支树箭突然改了方向,插在他身旁的一棵树上。
  金、牟二人虽然隔着一座山峰,但中间的裂口不过是一丈多宽,金逐流一跃即过,抢在
牟宗涛的前面,来到了孟元超的藏身之所了。
  牟宗涛叫道:“金兄,擒下活口,待小弟问他。哼,我倒要看看是谁这样大胆,敢来偷
看我的剑法!”
  林无双连忙在岩石后面现出身形,说道:“金大哥,这位就是你要我送信给他的孟大侠
孟元超了。”
  余逐流哈哈笑道:“牟兄,你弄错了。你快来看看是谁?”
  牟宗涛怔了一怔,望着林无双过了半晌,失声叫道:“你,你,你是无双?”林无双
道:“不错。表哥,难为你还认得我。”
  牟宗涛道:“刚才不是这位孟兄赞好么?”
  金逐流道:“那人早已去得远了。”牟宗涛暗暗道了一声“惭愧!”说道:“我竟不知
那人逃向何方,几乎误伤了孟兄。”
  金逐流叹道:“这人来去无踪,端的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人,可惜不肯现身和我们
相见。”
  牟宗涛若有所思,半晌说道:“宾客之中,除你之外,决无如此高手。嗯,我看他定是
有所为而来,我倒是必须提防一二了!”
  金逐流心中一动:说道:“牟兄,你是否已经猜到是谁了?”心想,“否则他以主人的
身份,决不会一闻声响,就立施杀手的,不怕误伤了客人么?”
  牟宗涛道:“可能是我初到中原的时候,曾经会过的一个怪人。当时也不知道他是为了
试我的功夫还是有心害我,在一处险峻的山道相逢,他听说我是扶桑派的,突然就要和我比
武,一说立即动手,招招凌厉,逼得我非与他悬崖搏斗不可。结果我给他打了一掌,病了三
个月,他也吃了我一点小亏。迄今还未知道他的姓名来历。”
  金逐流诧道:“有这样的高人,届然能够将你打伤,我却毫无所知,这倒是奇了!”要
知金逐流和他的师兄江海天,交邂极广,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无一不是和他们有交情
的,倘若当真有牟宗涛所说的这样一个“怪人”,他不知道,他的师兄也该知道。
  但金逐流感到奇怪的却还不仅是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是这件事情,为什么牟宗涛现在才
告诉他呢?他是牟宗涛初到中原之时就交上的朋友,彼此相识,业已数年,牟宗涛经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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