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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流星

_51 梁羽生(现代)
武学行家不少,六七个人同时叫了出来:“好个沾衣十八跌的功夫!”
  那几个崆峒派的大弟子是同门中出类拔萃之选、连那人的衣角都没沾着,就给摔倒,武
学行家固然吃惊,崆峒派的弟子更是吓得不敢再上。
  洞冥子唰的拔出剑来,就想亲自下去捉拿,但他心里也不无三分惧意,只盼有人相助,
不料雷震子却说道:“此人冒充贵派弟子虽然于理不合,但他既是要出头作证的,那样做
法,想必也有他的原因,不如还是让他把话先说了再行议处为是!”洞冥子也怕万一自己打
不过这个人,当场丢面,于是只好把剑收回,说道:“好,看在雷老前辈份上,姑且听你胡
说八道。”
  那人冷笑道:“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胡说八道?”雷震子急道:“对,对,那你说
呀!”
  那人却并不心急,说道:“在我说话之前,我得先请在场各位,哪一位愿意帮我个忙?”
  洞冥子冷笑道:“你倒真是贪得无厌,冒名行凶之罪,我们尚未议处,你居然还有脸皮
要我们帮忙?”
  那人说道:“洞冥子,你放心,我不会求你帮忙,不过这个忙可也是帮你的掌门师兄洞
真子的!”
  洞真子吃了一惊,说道:“你这话可奇怪了,我有什么事情却要你替我去求人帮忙?”
  那人道:“你不是要把辛七娘这妖妇抓回来的吗?”洞真子道:“不错,那又怎样?”
  那人说道:“实不相瞒,辛七娘这妖妇不但是金姑娘的仇人,更是我的仇人。昨晚五更
时分,她给我追到断魂崖上,她无路可逃,吓得失足从悬崖上跌了下去。可惜其时天色已
亮,我要赶回这里,没机会去寻找她了。不过,我料她不死也必重伤,要是有人愿意替我去
找她的话,即使抓不着活的,最少也可发现她的尸体!”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不禁都是相顾惊奇。要知辛七娘是当今的第一使毒高手,除了
使毒的本领,自身真实的武功也是非同小可,但听这人所说,辛七娘竞是不敢和他交手,众
人焉能不大感惊奇?
  洞真子失声叫道:“你这话是真的吗?”
  那人说道:“是真是假,用不到一个时辰你可分晓!要是你们现在马上就去断魂崖下搜
查的话。”
  沧州名武师赵一武自告奋勇,大声说道:“好,我相信你,我去搜查!”丁兆鸣跟着
道:“赵师傅,我陪你去!”另外还有几个侠义道的人物,也跟着他们去了。
  洞真子勉强镇慑心神,保持他的主审身份,问那人道:“你是要指控洞冥子和那妖妇勾
结么?”
  那人说道:“我要控诉的很多,比较起来,这不过是次要而又次要的一桩。”
  洞真子道:“你还要控诉什么?”
  那人说道:“我要为此案作证,也是为我自己作证!”
  洞真子变了面色,说道:“为你自己作证?你,你是谁?”雷震子霍然一省,说道:
“对啦,到了如今,你也不用害怕别人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了吧?”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现在我是应该露出本来面目了!”说到“本来面目”四
字,脱下道冠、道袍,抹干净脸上的化装,果然就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这刹那间,众人都是惊得呆了。原来这个人竟然是个女子!
  谁也料想不到,这神秘的人物竟然是个女子,而且是个美貌异常的女子!她的美和少女
的美不同,假如把少女的美比作春天的花,她的美就是秋天的月。少女的美令人心头温暖,
她的美却是令人感到一股寒气。或者勉强可以套用一句成语“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来形容
她。总之她的美是属于“冷艳”之美,令人觉得“异常”也就在此。
  但说也奇怪,洞冥子在这“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女子注视之下,竟是如同鬼魅,吓
得浑身直打哆嗦。在他身旁的人都听得见他的牙齿格格作响了。
  蓦地有几个人同时叫了起来:“她,她不是牟大侠的女儿吗?”中州大侠牟一行的女儿
牟丽珠当年是武林公认的第一美人,如今虽然年近四旬,还有当年风韵。在场的人,见过她
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太少。有人道破之后,认得她的人仔细一看,果然确实是她无
疑!
  牟丽珠回过身来,面向台下众人,缓缓说道:“不错,我就是本案中十八年前待嫁的那
位新娘子!”
  然后一声冷笑,对洞冥子道:“你想不到我居然还没有死,居然还活着哩!”
  洞冥子勉强镇定心神,说道:“牟小姐,你能够平安回来,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我
欢喜还来不及呢。难道我还会幸灾乐祸吗?”心中暗自思量:“十八年前之事,我并没出头
露面。只不知她知道了多少,要是她所知无多,或许我还可以辩得过她,要是她什么都已知
道的话,唉,那就唯有和海兰察行最后一着险棋了!”
  自从洞真子宣布开会之后,不到半天,已经发生过许多震撼人心的意外事情,如玉虚子
之被人暗算,孟华的出现和吉鸿的作供等等,但相比之下,这女子的出现,才是最令人震撼
的事情!那些人都不过是配角,她却是主角!而且是被当作死了的主角重新出现!
  这十八年来她躲在哪里?虽然并没有死,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来说明真相?丹丘生知不知
道她还活着?这种种疑问,在一阵巨大的哄动过后,不由得都堆上众人的心头了。
  牟丽珠面向着洞冥子冷冷说道:“你真的这样高兴吗?你以为本案的人证都已死光了,
我的‘复活’恐怕你还是不免感到失望吧?啊,对啦,你刚才还诬蔑过丹丘生劫财劫色,诬
蔑过他带我私奔。你以为经过十八年这么长久的岁月,我当时又是中了奇毒的,一定已经死
了,死无对证,丹丘生也就只能任由你诬蔑。是吗?”
  洞冥子满面通红,说道:“发生了这样奇怪的案子,当时自是难免谣诼纷坛,我们不明
真相,一时误信谣言,也是有的。其实你是我的侄媳,我当然不愿意这谣言会是事实的。如
今就请你证明它是谣言吧。”
  有了吉鸿的作证,如今又是案中的主角亲自出来说话。他已经不敢再提只有他的师兄洞
玄子才见过的那两个牟家仆人了。原来诬蔑丹丘生和牟丽珠私奔,那是他们捏造的所谓“牟
家仆人”的证供。
  他也不敢再像对待吉鸿那样,预先就指牟丽珠的话不能相信了。不过,他说的这番说
话,弦外之音,还是在怀疑牟丽珠之意。
  牟丽珠一声冷笑,说道:“我会给你证明的。如今我就要把本案的真相告诉人家,不仅
证明这件事情而已。”
  全场鸦雀无声,静听她的发言,几乎连一根针跌落地下都可听见。
  只听得牟丽珠缓缓说道:“这件案子,须得从我爹爹之死说起。我爹死的那年,不过四
十八岁,五十尚未到,他是练有内功的人,可说正当盛年,你们不觉得他的死有点奇怪么?”
  果然就有许多人同时说道:“是啊,事先也没有听说牟大侠有什么病情,突然暴毙,的
确是有点奇怪!”
  但也有人说道:“牟大侠是风光大葬的,当时许多朋友都曾瞻仰过他的遗容,他的家人
也说他是寿终正寝,难道还能不是吗?”
  雷震子道:“还是请牟小姐说出来吧,听你口气,似乎另有别情。请问令尊究竟是怎样
死的?”
  牟丽珠一咬银牙,说道:“我爹是给人毒死的!”
  此言一出,全场再度哄动!雷震子大惊道:“是谁毒死令尊,你知道了么?”
  牟丽珠道:“是我后母!”
  牟一行死后,他的续弦夫人把家产变卖都给了前妻的女儿做嫁妆,这件事情,当时是很
博得牟家亲友的称赞,人人都称赞她是贤德的后母的。后来在她遣嫁前妻的女儿之后,她也
回娘家去了。由于牟家并无近亲,她走了之后,就没回过米脂,也没人想起要打听她的音讯。
  雷震子大为惊诧,说道:“真是料想不到,唉,我还曾经以为那位牟夫人是个难得的后
母呢!”
  牟丽珠叹道:“这妖妇最善于作伪,莫说亲友给她骗过,以为她是好人,我爹也直到临
死之前,还以为她是贤淑的妻子呢!”
  雷震子道:“临死之前,他不知道,那么临死之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牟丽珠道:“我想他是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始终未知,他的这位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雷震子、金逐流同声问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洞真子则在提出另一个问题:“何以你认为令尊已经知道,是他临终之时亲口对你说的
么?”他这个问题,其实是替他师弟问的。他和洞冥子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道:“牟一行
中了毒,临死方知,那时想必他也不能多说话,不知他知道了多少,又告诉了女儿多少?”
  牟丽珠道:“后一个问题,我迟一点回答。现在让我先告诉大家,我这晚娘是甚么
人?”窃窃私议之声顿然停止,又再恢复鸦雀无声的场面,每个人都坚起耳朵来听。
  牟丽珠缓缓说道:“我这晚娘名叫韩紫烟,她假充名门闺秀,不懂武功,其实却是辛七
娘这妖妇的师妹,使毒的本领不在辛七娘之下,众人听得她的晚娘是辛七娘的师妹,已经大
为惊骇,不料牟丽珠跟着说出来的话,更是今得众人惊骇莫名,甚至连雷震子也好像不敢相
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好一会子。
  牟丽珠跟着所说的是:“她还有一个身份,她是何洛父亲洞玄子的秘密情妇!”
  洞真子变了脸色,说道:“牟姑娘,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谁都知道我那洞玄师弟是
因中年丧妻方始出家的。他对妻子的恩爱之情,可想而知。出家之后,严守清规,也是门下
弟子都知道的。”
  牟丽珠冷冷说道:“他的妻子,正是他和韩紫烟同谋害死的。不过这秘密他的儿子何洛
也不知道。俗语说物以类聚,韩紫烟可以扮演一个贤德的后母,洞玄子扮演得像一个严守清
规的三清门下又有什么稀奇?”
  洞冥子面色铁青说道:“洞玄子父子都已死了,牟姑娘,你莫以为死无对证,就可以肆
意诬蔑我的师兄!须知这也是侮辱你死去的父亲呢!”
  牟丽珠道:“我正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是以一直没有和外人说过。但到了今天,我是逼
于无奈,不能不说了!”
  雷震子道:“这些秘密怎的你会知道?你有凭据吗?”
  牟丽珠缓缓说道:“这里有一封洞玄子亲笔写给韩紫烟的情书,请雷老前辈和金大侠过
目。”此时洞真子还勉强可以保持镇定,洞冥子的脸色已是灰败如死。心里只盼这封信没涉
及他。
  雷震子接过那封信看了一遍,面色沉重之极,递给金逐流道:“看来确是好像洞玄子的
笔迹!”
  原来洞真子为了要请雷、金二人“主持公道”,为了便于取信他们的缘故:昨晚曾把那
份“档案”给他们详阅。这份“档案”也就是他曾经送去给天山派掌门人唐经天看过的那份
“档案”。
  “档案”中有洞玄子当年给掌门人的调查报告,包括他捏造的所谓“牟家仆人”的“口
供”在内。那份口供是由他笔录的!
  洞真子的这个做法本来是想帮忙师弟陷害丹丘生的,想不到如今却变成了大大不利于他
这一方了。
  金逐流拜过之后,转交给崆峒派的掌门人洞真子,说道:“洞真道长,还是由你鉴定
吧!”洞真子情知无可抵赖,只好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是我的洞玄师弟的笔迹。”
  在洞真子阅信之时,洞冥子不知不觉也凑近来看。洞真子并没叫他,他就来看,而且出
于作贼心虚,无论如何掩饰,也是难以掩饰他的焦急之情。众人看在眼内,都暗暗点头。
  “还好,并没明白的涉及我。不过,认真追究起来,恐怕我也是难洗脱嫌疑。”洞冥子
患得患失,手里捏看一把冷汗,心中忐忑不安。在这样的情形底下,他自已不敢再发一言。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台下的人只见他们的脸色都很沉重。可以猜想挠到,一定非常
严重的事情,却不知道这封信究竟是说什么。
  静默了一阵间,最后还是雷震子叫道:“牟小姐,这封信你是怎么得来的?”
  牟丽珠说道:“我爹爹被毒害那晚,我好像有预感似的,三更时分,我还未曾睡着,忽
地隐隐听得好像是我爹爹在呼叫,我连忙跑去爹爹的卧房,只听得爹爹呻吟说道:‘什么,
那封信?我从没见过!奇怪,你还不赶快给我请大夫,却查问一封信,什么道理?’那时韩
紫烟忽地发出一声冷笑!”
  牟丽珠回忆当时情景,似乎心中尚有余悸,继续说道:“韩紫烟平时是一副大家风范,
语不高声,笑不露齿的。这一声冷笑,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完全不似她平时模样。我大吃一
惊,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连忙冲进他们的卧房。就在我跨进房门之际,听得爹爹骂道:
我,我明白了,你这贱人!
  “不知是否不愿给我知道,爹爹一见我进来,就没再骂下去。但我从他的凝视我的目光
之中,却感觉得到爹爹是因我这突如其来,以致引起他的焦急惊惧。”
  “韩紫烟更是装出惊惧的神气说道:‘你瞧,你爹病成这个样子,神智都好像昏迷了,
他一直胡言乱洁,我也不知他说什么,这可怎么是好?’”
  “爹爹装作神智好像忽然清醒过来的模祥,抓着我的手说道:‘我刚才在说什么?’我
知道处境危险,不敢说出我已听见他们在说那‘封信’的事情,只说,我好像听见你在骂妈
妈。韩紫烟一副满怀委屈的神气说道:我也不知什么地方不如你爹的意,他竟然骂我贱人!
  “爹爹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唉,我真糊涂,怎会这样胡言乱语?丽儿,看来我是不
行了,你妈是好人,万一我不幸去世,你要听她的话。他口里这样说,抓着我的手,手指却
在我的掌心写了一个‘不’字。
  “爹爹平日智计深沉,想不到竟受了这贱人的暗算。但此时我也完全明白爹爹的用心之
苦了,他已自知不治,死了之后,我是决计难以和那贱人作对的,他是为了要保全我的性
命,才不能不自认糊涂。
  “那贱人大概也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形下爹爹还有办法和我暗通消息,或许还以为爹爹仍
然受她迷惑,临终对女儿的吩咐当真是出自衷心,于是面色好了一些,说道:丽儿,你快点
给爹爹去请大夫吧,别多说了!
  “爹爹叹道,用不着了!他在我的掌心又写了‘问刘妈’三个字,看来写这三个字已是
费尽他最后的一点气力,写完就垂首瞑目了。
  “韩紫烟作贼心虚,为了表示清白,爹爹去世之后,她仍然请了全米脂最出名的大夫来
看,说是爹爹死得这么突然,她要知道爹爹的死因,也不知她用的是什么毒药,大夫一点也
看不出来。只能揣测爹爹可能是练功急进,以致暴毙身亡。其后韩紫烟还做了许多表面功
夫,她怎样替我爹风光大葬,怎样变卖家产给我做嫁妆,这是大家都已知道的了。我也装作
感激她,不让她对我有所怀疑。”
  牟丽珠继续说道:“第二天我就悄悄去问刘妈,刘妈是我亲生母亲的奶娘,对我们母女
最为忠心。我妈去世之后,她待我更是如同孙女一样。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早就看出韩紫
烟的虚伪,曾经不只一次的提醒我,叫我不可相信那贱人的。
  “刘妈哀痛非常,说道:我本来想把这封信交给你爹的,可惜你爹不相信我的话,还把
我骂了一顿。但也幸亏我没把这封信扔掉。她交给我的那封信就是洞玄子写的这封信了。”
  雷震子道:“刘妈又是怎样得到这封信的,你可曾问过她么?”
  牟丽珠道:“当然仔细问过她了。她说:小姐,你还记得前几天有个陌生人来咱们家里
找韩紫烟么?那天恰巧你爹进城去了,第二天方始回来。
  “我说,这事我知道,听说是她娘家的人。韩紫烟娘家的人每年总要来两三次,所以我
并不觉得特别奇怪。
  “刘妈说道,你不奇怪,我可奇怪,你有没注意到,她娘家派来的人,很少是相同的
人?我可清楚记得,这三年来,只有一个人来过两次,其他六次来的都是陌生脸孔?
  “我说,她娘家是富户,仆人很多,每次来人不一样,那也不足为怪。还是请你快说怎
样得到这封信吧?
  “刘妈说道:那天晚上,天色阴沉,我半夜醒来,记得还有衣服未收,于是我就起来收
拾白天所洗的衣服。半夜三更,忽听得韩紫烟好似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我本就有疑心,此时
更兼好奇心起,于是悄悄到她窗下偷看。刘妈自小在我外公家里,后来又是我妈奶妈,外公
教我母亲武功,她也曾跟着练过,故此轻功很是不弱。
  “刘妈说道:我看见韩紫烟正在看这封信,可能这封信她已经看过不止一遍,但此时一
看再看,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出来。哼,我虽然不知道这封信写什么,但看她那个模样,
就像是淫妇接到了野汉约她幽会的情书。
  “那时我也还未曾拆开那封信看,我说:刘妈,你别说得这么刻薄,后来怎样?那时我
还以为韩紫烟不致如此,哪知待我看过这封信后,才知道确是情节。只是情书也还罢了,它
还是有恶毒阴谋的密件!
  “这样一封信,韩紫烟当然该小心收藏的,何以会落到刘妈手中呢?
  “刘妈继续说道:那贼人翻来覆去的看这封信,她一面笑一面还在自言自语:好计,真
是好计,就在此时,也不知她是否已经发觉我在窗外偷听,笑声突然收了,喝道,谁在外
面?她竟然从窗口跳出来了。
  “我伏在墙角,连大气也不敢透。心里正自踌躇,要是给她发现的话,我怎么办?是拼
着和她抓破了脸,揭穿她的面目,还是捏造一套说辞呢?主意未定,只觉徽风飒飒,她已是
从我身旁掠过。她平时装作只是略懂武功,此时我才知道她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
  “墙角虽有乱石挡住她的视线,但只要她停下来稍微细心一点察看,一定可以发现我
的。但说也奇怪,她好像根本就没怀疑墙角藏有人,径自向园中那座假山跑去,她上了假
山,四面一看,跟着又在假山洞里搜查,没见有人,走出来自言自语道:莫非是风吹树叶的
声响,我听错了?晤,一定是疑心生暗鬼,不会有人跑得这样快的,听她语气,好像是在对
着那座假山的方向,她听到了有夜行人经过的声息。或许是由于那时我正在专心注意她的行
动,我是丝毫也没有察觉。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替她收拾房间,发觉书架相当凌乱!
  (说到这里,牟丽珠加以说明:我爹喜欢读书,经常是不但书架堆满了书,地上也是横
七竖八的乱放书籍的。)我想整理一下,但她说老爷的书你莫乱动,你只打扫干净就行。
  “我在书架后面打扫,忽然发觉墙角一堆书籍的旁边,有个老鼠洞,洞口半隐半现的给
我发觉一封信,我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她看的那封信,趁她没有留意,我立即把它藏了起来。
  “依我推测,可能这是无意,要这贱人暴露奸谋,那晚她发觉有夜行人经过的声迹,匆
忙中把那封信放在书架的某本书中,却不料给老鼠拖了下来,拖进鼠洞去了。还幸老鼠只是
咬碎了一片纸角,信上写的字,一个没缺。
  “我听了刘妈说了经过,拆开信来一看!这才知道,那贼人比我想象的更坏,我的处境
恐怕也要比我爹爹替我担心的更为危险。”
  说到这里,牟丽珠尚未把信的内容说出来,江上云首先忍耐不住,说道:“牟女侠,你
可以把这封信写的究竟是什么,告诉我们吗?”牟丽珠从金逐流手中取回那封信,把眼睛望
着他和雷震子。
  金逐流却把眼睛望着洞真子,说道:“请问贵掌门,这里有没有官府中人?”洞真子面
上一红,说道:“白道的朋友,我们只请了一位御林军副统领欧阳业。那晚欧阳业神秘失
踪,我相信在场的是没有官府中人了。”其实,他是知道海兰察已经来了的,不过,他当然
不敢说出来。
  雷震子愤然说道:“事已如斯,即使有鹰爪在场,我看也无须避忌了。牟姑娘,你但说
无妨!”
  牟丽珠握着那封信说道:“我爹已经死了十八年,我也不怕给大家知道,我爹生前,是
秘密参加了反清的义军的。他和祁连山的义军首领竺尚父是八拜之交,和川石义军首领叶幕
华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这秘密外人不知,但相信金大侠是一定知道的。”要知叶慕华乃是
金逐流更是平辈论交的知己,义军的秘密,他们是不会瞒住金逐流的。
  金逐流说道:“不错,我可以作证,义军的朋友,至今还在感激令尊当年对他们的帮忙
的。”
  牟丽珠继续说道:“我爹是人所共知的武林首富,其实他的‘家产’却并非全是他的。
有一部分是他替义军经营的积聚,亦即说那“是义军的军饷。”
  金逐流道:“有个事实,你还未说出来,据我所知,义军军饷不足之时,令尊曾经不止
一次把私产拿了出来,补助义军的军饷。”
  牟丽珠继续说道:“我爹给义军做的是两件事情,一是接济义军军饷,一是接引取道米
脂,前往投奔义军的各路好汉。也正因此,他赢得小孟尝之称。旁人只知道他是慷慨喜客,
却不知他是内里替义军做事。
  “我爹用武林首富的身份掩饰,以为官府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哪知鹰爪的头子早就知道
了,而且在他身旁布置了奸细!”说至此处,她把手中那封信一扬,接下去缓缓说道,在我
爹身旁的奸细,就是这封信的受信人,我爹的后妻韩紫烟!
  “她嫁给我爹之后,曾经发生过一次军饷被劫,好几次由我爹爹指引前往投奔义军的好
汉,在半路被暗杀的事情,但也不知那贱人是用什么手段迷惑我的爹爹,我爹竟然对她没起
半点怀疑,直到身受其害,临死之时,方知她的歹毒。但是否知道她是奸细,我也不知。因
为那时我爹已是不能亲口对我说出来了!”
  牟丽珠叹了口气,抹去眼角的泪痕,继续说道:“爹爹临死之时或许已经知道那贱人是
奸细了。但他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奸细,一个更大的奸细,这奸细就是他的亲家洞玄子!”
  洞冥子面色灰败如陈死人,喃喃说道:“此事恐怕还有蹊跷!”
  牟丽珠冷笑道:“还有什么蹊跷?你的掌门师兄也已承认这封信是洞玄子亲笔所书了。”
  洞冥子道:“只凭一封信,似乎还不能断定他是奸细。说不定有人冒充他的笔迹,冒充
得完全一模一样呢?”
  牟丽珠冷笑道:“依你说,是我陷害他了?我可从没有见过洞玄子的笔迹!刘妈更是不
识字的,她也没有理由要找人捏造这封信来陷害洞玄子!这封信是她在韩紫烟的房间里找到
的,还有什么怀疑?”洞冥子语塞,不敢再辩。
  洞真子长叹说道:“我做梦也想不到洞玄子师弟会干这种事情,姑不论是否有人冒充笔
迹,他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了。虽然他已死去多年,我也还是要彻查这件事情!”此时他但
求不受牵连,哪里还敢再帮洞玄子说话?但众人听得他又是一个“彻查”,不禁心里都是冷
笑。
  雷震子缓缓说道:“用不着彻查了,请牟姑娘说出来,事情也可以完全明白了。你先把
这封信的内容,向大家讲一讲吧。”
  牟丽珠这才话入正题,扬起那封信说道:“这封信就是洞玄子叫韩紫烟做奸细的证据。
原来他是早就和清廷有勾结的,到过我家的义军中人,都由她列入了黑名单,交给了洞玄
子。洞玄子在这封信里夸赞她办事得力,她‘放长线钓大鱼’。不同意韩紫烟太早害死我的
爹爹。但后来韩紫烟误会这封信是给我爹爹拿去,以致她迫不及待的便下毒手,那又是另一
回事了。
  “信里还说,要她催促我爹早点叫我出嫁,我变成了他的媳妇就更容易办事。那贱人也
可以更容易摆布我的爹爹。
  “唉,看了这封信我才明白,原来这头婚事也是有阴谋的,怪不得韩紫烟要极力促成这
门婚事,当初我爹本来并非属意何洛的!”说至此处,不知不觉的看了丹丘生一眼,心中暗
暗叹了口气。原来她的父亲最初属意的心目中的女婿本来乃是丹丘生的。
  众人听得不寒而栗,这才明白他说的当她看了这封信之后,发觉自己的处境,比她所能
想象的还要坏上十倍百倍的意思。她的父亲被害死了,在家固然提心吊胆,出嫁也还是嫁到
仇人家里!
  一直很少说话的金逐流,此时忽地说道:“牟姑娘,多谢你给我们揭开谜底,让我也告
诉你一件事情。
  “实不相瞒,义军的朋友当年也已怀疑你的家里,可能是有奸细‘卧底’的了,只不知
奸细是谁。
  “接连出了几次意外,义军的朋友发现,出事的都是到过你家的人,加上军饷被劫,大
家都不能不起疑心了。于是竺尚父约了叶幕华秘密商谈此事,我也在场旁听。”
  “对令尊大家是相信得过的,不过为了稳重起见,他们决定还是不让令尊知道,先作秘
密调查,待调查有点眉目之后,再通知令尊。”
  “竺尚父请他一位好朋友出来负责调查,这人也是我的朋友,我已得到他的同意,可以
在今天告诉大家他是谁了。他就是当今天下的第一神偷快活张!”
  牟丽珠方始恍然大悟,说道:“啊,原来那天晚上,韩紫姻这贱人发觉有夜行人的声
音,果然乃是真的!这人想必也就是快活张了。”
  金逐流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天令尊进城,在城里过夜,这也是快活张安排的计
划。是他叫你爹爹的一位朋友,约他出城的。”
  “那晚快活张到了你家,他的轻功虽然远远比不上如今,但在当时他已是武林有数的
了,不料还是给你的晚娘发觉。韩紫烟追了出来,他只好走了。那晚他所获不多,只知道日
间有人送过信来,是韩紫烟收下。他也听到了韩紫烟怪异的笑声,但没听她的自言自语。他
由从你家下人的口中打听到是韩紫烟娘家派人送信来的,那些人比刘妈,自是相信主母的
话,怎知这是谎言?”
  “蛛丝马迹,纵有可疑,但快活张可还不敢断定‘牟夫人’就是奸细。更不知道,甚至
想也没有想过,崆峒派的名宿洞玄子,牟大侠的亲家也是奸细。他只好第二天就离开米脂,
先回祁连山去,把此行的所见所闻先告诉竺尚父。再商量下一步棋怎相走法。哪知当他回到
祁连山没有几天,牟大侠暴毙的消息也传来了。再过不久,何洛迎亲,途中忽然发生意外,
新娘失踪,新郎被害的离奇案子也发生了!”正是
  午夜去来何所见,案中有案费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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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牧野流星》 第五十二回 一篑难将余骨补 半途空托寸心盟   讲出当年快活张曾经到过牟家调查的这个秘密之后,金逐流缓缓说道:“把这一连串发
生的离奇事件连接起来,我不能不起了怀疑,这些事件是否有关连的呢?所以虽然崆峒派群
情汹涌,认定丹丘生是叛徒,是凶手,而丹丘生又无一言分辩,我还是相信他是无辜的。另
一方面,十八年来,快活张也在继续调查此事,可惜耗尽许多心力,尚未能拨开迷雾。不过
虽然真相还未大白,却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可以证明我认为丹丘生是无辜的推断
可以成立了。嗯,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避‘阿其所好’的嫌疑,要出头偏袒丹丘生了。”最
后几句话是针对洞真、洞冥而发的。身为崆峒派掌门人的洞真子不禁满面通红。
  洞冥子除了羞愧难堪之外,比师兄还要更多一层疑惧,金逐流已透露,这十八年来,快
活张还在继续调查此事,而且是发现了“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的。他知道了些什么?是吉
鸿证供说过的那些还是另有新的发现?牟丽珠的证供说到现在为止,还没牵涉及他,再说下
去会不会说到他的头上呢?
  雷震子好似业已注意到了洞冥子不安的神色,若有深意地说道:“唉,我真是做梦也想
不到,贵派的洞玄道长竟是勾结朝廷,谋害同道的奸细。但愿不会还有更加令我意想不到的
事情,牟姑娘,以你当时处境的危险,也真是难为你应付了。请你说下去。”
  牟丽珠继续道:“唉,这也怪我爹爹太过受那贱人迷惑,他本来有机会可以看到那封信
的,却因相信这贱人之故,弄得忠心的刘妈,反而受他责骂,这封信也不敢交出来了。”
  原来刘妈得到这封信之后,好不穷易找得一个只是牟一行独自在书房的机会,怀了这封
信去见他。她不识字,不知信里写些什么,一来恐怕自己猜度错了,二来她私自取了这封
信,这种行为,是严犯家规的,一下子就交出来,也怕主人责怪。于是她先试探主人的口
风,说出昨日有人来给韩紫烟送信,她听见主母阅信之后笑声甚为古怪的事情。她问主人有
没有看过这封信,并且提议以后有人送信来的话,是否由门房收下,先给主人拆阅更为妥当
一些?
  哪知牟一行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说她是发了神经病。笑过之后,面色突转严厉,斥
骂刘妈:“要不是看在你是旧主母奶娘的份上,你竞敢对新主母疑心,我早就要开除你了。”
  牟丽珠继续说道:“可怜刘妈一片忠心,反而受我爹爹责骂,吓得不敢把这封信拿出
来。她也曾想过悄悄把这封信放回原处,幸亏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决定把它藏起来留给我
看。咳,想不到不过两天,我爹一回家就遭惨祸。刘妈还未有机会单独说给我听,倒是我先
去找她了。
  “我看了这封信,当真是有如雪上加霜,不知怎样应付才好。我和刘妈商量,她虽不识
字,想事情却比我有见识得多,她说小姐,你千万不能透露出丝毫仇恨那贱人的神,要是她
逼你过门的话,你就将计就计,先到何家去吧。
  “我又是吃惊,又是气愤,说道:我怎能嫁到仇人家里?刘妈说道:谁叫你嫁给仇人,
这不过是先离虎穴之计。那贱人人阴险毒辣,你和我都是难以对付她的。你掩饰得再好,恐
怕她也有多少对你起疑了,要是她将你遣嫁,你又不肯听命,她登时就会猜到你已经知道她
的秘密,还能对你不下毒手?
  “我瞿然一省,说道:对,我可以作作样子,先摆脱那个贱人,中途逃走。刘妈说道:
也不一定需要逃在,我曾听得你爹谈过,说是崆峒派的掌门洞妙真人为人正派,他就是为了
敬重洞妙真人,才肯将你许配给崆峒派门下的。你到崆峒山,大可以向他申诉揭发他那师弟
的阴谋。我说,只怕洞妙真人不会相信我的说话。刘妈说道:到时你见机而作,但即使此计
行不通,你也还有缓行之计可行的。我虽没读过书,也知道书礼人家,父母之丧,要守孝三
年之礼,你用守孝作为藉口,何家决不能逼你成亲。刘妈给我考虑得这样周详,我决意照她
的话做。
  “果然不出所料,韩紫烟在丧事过后,便即催促何家迎亲。这本是洞玄子的计划,当然
很快就有回音。定下日期,由何洛亲自偕同伴郎来接我们。不过也说好了,这只是先行迎
亲,为的是何家便于照顾我这个失掉双亲的孤女,过门之后,再行择吉成亲。他们的话倒是
说得极其冠冕堂皇,让亲友们都感激他家和我这个‘贤惠’的晚娘。
  “我打定主意,虽然有几条路可行,我还是决定中途逃走,放弃到崆峒山去向洞妙真人
申诉的计划。我恨极仇家,即使只是和何洛维持未婚夫妻的名义,我也是非常憎恶的。
  “就在我和晚娘各打各的算盘,等待何洛来迎亲的时候,又一件事情发生了。这件事情
才开始涉及丹丘生!”
  真相逐渐揭透,此时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已相信丹丘生是被陷害的了。但在这个案子中,
丹丘生究竟曾经做了一些什么,大家还是未曾知道的。是以当案中的女主角开始要说到丹丘
生的时候,大家也就不觉格外留心,希望从中可以找到丹丘生为何不替自己辩护的答案。
  牟丽珠歇了一歇,继续说到:“在何家约好前来迎亲的前三天,上次来过我家送信的那
个人又来了。不过这次他却未能见到韩紫烟这贱人,在踏进我的家门之前,就给刘妈智擒了。
  “刘妈是全心全意为我,恐怕何家还布置有什么阴谋令我上当,故此在临近迎亲的那几
天,她都在到我家必经之路的一个山口等待,有心等待这个机会,要抓着洞玄子派来送信的
人。她的顾虑果然并非胡猜,那天终于给她等到了。
  “刘妈上去迎接他,说道:我是主母派我来接你,上次你来我家,已引起小姐怀疑,她
不便在家中见你。我知道你不是她娘家的人,你是洞玄子差遣来的。对吗?
  “那人惊疑不定,说道:主母都已告诉了你吗?刘妈笑道:当然,要不是主母告诉我,
我焉能知道你的身份?主母吩咐,要你把信给我转交给她。
  “那人半信半疑,盘问刘妈和韩紫烟是什么关系。刘妈知道话一说多,定露破绽,立即
快刀斩乱麻,说道:‘你不必多问了,我也无暇与你多说,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
多告诉你一点秘密。’跟着把那封信的秘密透露出来,那人这才不能不相信了。
  “那人悄悄说道,这次我带来的是口信,必须绝对秘密,决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于是刘
妈带他到山后松林之中,那人方始放心告诉刘妈。
  “原来洞玄子父子虽然已在暗中请了凶手,准备途中暗杀丹丘生,但还恐怕不能成功,
是以要请韩紫烟帮忙。
  “韩紫烟为避嫌疑,她原定的计划是把我遣嫁之后,藉口先回娘家,过了一个时期,再
和洞玄子双宿双飞的。但洞玄子却不同意这个计划。他要韩紫烟以后母的身份,送女儿到男
家去。万一买凶也杀不了丹丘生,她还可以下毒,料想丹丘生不会提防她的。
  “刘妈听了这些话呆了一呆,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害丹丘生?那人似乎有点诧异,说
道:你还不知道吗?好在他尚未发觉到刘妈骗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众人虽已隐约猜到这个秘密,但由当年的新娘子口中转述出来,大家还是不禁听得惊心
动魄。
  只听得牟丽珠继续说道:“那人想不到刘妈乃是骗他口供,迟疑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告
诉她了。
  “那人说道:你既然知道你的主母为什么要害牟一行,就该知道洞玄子父子为什么要害
丹丘生了。
  “刘妈吃了一惊,问道:原来丹丘生也是秘密参加义军的吗?
  “那人说道:他是否业已参加,我们不知。但我们已经知道,他有许多在义军的朋友。
假如给他当上了崆峒派的掌门,即使不会公然反抗朝廷,也是决计对朝廷不利的。
  “你应该知道何洛和丹丘生号称崆峒双秀,下一任的崆峒派掌门,要不是落在丹丘生身
上,就一定落在何洛身上。不除去丹丘生,何洛如何能够安心?
  “刘妈钉住又问:那么何洛要是当上掌门,又将如何?
  “那人似乎笑刘妈问得愚蠢,说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为朝廷暗中效力了。
  “刘妈再问:你刚才说何洛已经请了帮手,他请来的是些什么人?”
  “那人说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秘密?”
  “刘妈说道:我是替主母问的。要是帮手的本领高强,她也可以放心一些。万一她下毒
不成,有本领高强的帮手,那就还可以克制得住丹丘生。否则我真有点担心主母反而会伤在
丹丘生剑下,我曾听说丹丘生的剑术是崆峒派中数一数二的啊!
  “那人好像相信刘蚂是出于对主母的忠心,于是说道:我知道的三个人,一个是江湖上
著名的独脚大盗吉鸿,还有两个……他压低声音说道:是御林军的高手。
  “刘妈又问:那两个御林军高手是谁?”
  “这一问,那人可不肯回答了。可能是因为刘妈问得太多,他蓦地起了疑心,说道:有
这样三个人物做帮手,已是足以让你主母安心了,你为什么要知道得如此详细?”
  “刘妈知道他不肯再说,当下哈哈一笑,说道:我不是为那贱人担心,我是为小姐担
心。好,幸亏你告诉我这许多,我,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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