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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宝钗缘

_37 梁羽生(现代)
不收她的哥哥了。”
  辛芷姑笑道:“这倒使我放心一些,我教得不好,空空儿也还有一点本领可以拿得出
来。只是……”杜百英在旁笑道:“辛女侠,你是怕铁寨主占了你的便宜么?我给你出个主
意,你的孩子将来也拜铁寨主为师,那就两不吃亏了。”辛芷姑道:“呸,你真是老不正
经,不看你会给人医病,说不定我也要求你,我就拔掉你的须子。”她话是这么说,心里却
在暗暗称赞这是个好主意。
  古人易子而教,事属寻常,当下就这样定夺。
  席散之后,已是二吏时分。史若梅给了段克邪一个眼色,段克邪跟她出来。史若梅道:
“我不想这么早就睡,和你到外面走走。这几日我在苦练你教给我的轻功,有些地方,还得
请你指点指点。”段克邪笑道:“你肯这么用功,我就是一晚不睡,陪你也成。”史若梅
道:“你别胡乱说话,给人听见,又要取笑咱们了。”两人说说笑笑,走进树林。
  这时正是秋尽冬初的季节,山头已有积雪,雪月交辉,寒林寂寂,山景更觉清幽。夜风
吹未,香气沁人肺腑,段克邪深深呼吸,赞叹道:“什么花,这样香?”史若梅笑道:“这
个时节有什么花?你连梅花的香都分不出来?那边有片梅林,咱们过去好吗?”段克邪笑
道:“你名叫若梅,怪不得最爱梅花了。”远远望去,只见一簇簇梅花,就似在树林中挂起
无数绣球,红梅如火,白梅如雪。史若梅道:“好不好看?”段克邪道:“好是好看,可还
比不上……”史若梅道:“比不上什么?你说有哪一种花能胜过梅花?”段克邪道:“我不
是以花比花。嗯,你名叫若梅,其实梅不若你。你比梅花好看多了。”史若梅嗔道:“你几
时也学得这样油嘴滑舌了。说正经的,你别恭维我,我正是自觉比不上梅花,想以梅花为师
呢!”段克邪笑道:“这话儿可真透着新鲜。”史若梅道:“我敬佩梅花傲雪凌霜的那种品
格。可叹我在薛嵩的节度使衙中长大,却几乎坠涸沾泥,忘了本来面日了。”段克邪又是欢
喜,又是佩服,说道:“梅妹,你究竟是有慧根的人。你以梅花为师,我却要以你为师
了。”
  两人把臂同行,心神如醉。段克邪忽地悄声说道:“表嫂问起咱们的事呢。”史若梅
道:“问的什么?你告诉她,咱们早已不闹别扭了。”段克邪笑道:“表嫂问的不是这个。
不过,她也正是因为知道咱们早已和好如初,所以,所以……”史若梅道:“咦,你说话怎
的吞吞吐吐,所以什么?”段克邪道:“所以,所以……表嫂问我,咱们什么时候,这两支
龙凤宝钗可以合成一对?她说表哥的意思,想,想在这次绿林大会过后,就,就要给咱们
办,办喜事了。你,你的意思怎样?”史若梅红晕满面,低头不语。段克邪道:“表哥说咱
们明年元旦,就满二十岁了。
  他受了咱们先人之托,也想早些了却这重心事。你意思如何,可得给我一句言语,我好
回复表哥表嫂呀。”史若梅过了好一会子,才低低地吐出了一句话来:“但凭你表哥作
主。”
  两人说定了终身大事,都是又欢喜,又害羞,手掌紧紧相握,目光却不敢相对。又过了
一会子,还是段克邪先说了话:“嗯,你不是说要来练轻功的吗?”史若梅甩开了手,笑
道:“你不说我几乎忘了。好,如今我是以你为师,你这位老师可要用心教我才好。”她吸
了口气,脚尖一点,飞身便纵上梅枝,正是:若是梅花能解语,也应低语慰相思。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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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四十四回 太惜宗师偏护短 怒挥宝剑荡妖氛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四十四回 太惜宗师偏护短 怒挥宝剑荡妖氛   那条树枝不过指头般大小,从树上横伸出来,约有五尺来长,史若梅足尖轻点梅枝,梅
枝微颤,有几瓣梅花,从枝头落下。段克邪笑道:“只是掉下几瓣梅花,也真是难为你
了。”史若梅红着脸道:“我练了几天,树枝总还是摇动,毛病在什么地方?”段克邪道:
“你提一口气,将真气循着少阳经脉运行,眼观顶,顶观心,意存脑海之间,不必理会脚
下,试一试看。”史若梅跳过另一伎梅枝,依法施为,这回树枝只是微微一颤,却没有花瓣
掉下。史若梅喜道:“成啦,我再练一次”话犹未了。忽听得尖锐的暗器破空之声。史若梅
一个倒栽葱,从树上跌了下来。
  段克邪武学造诣早已到了一流境界,听风辨器,已知是颗小小的石子,远远飞来,用意
似乎不在伤人,而在吓史若梅一下。这石子恰从史若梅鬓边擦过,史若梅是在突然受惊之
下,自己失足的。
  段克邪不知是友是敌,但即使只是开玩笑,这样的开玩笑也是很不应该,正自恼怒,只
见那个人已是哈哈大笑,从林中跑出,说道:“好个标致的小姑娘,轻功也很不错,我正要
物色一个女弟子给我红袖添香,你跟了我吧!”
  段克邪怒道:“你是什么东西?”那人头束方巾,身穿白绸长衫,似是个书生模样,但
满脸邪气,说话带着淫笑,一看就知不是正人。
  这书生模样的妖人侧目斜睨,忽地“噗嗤”一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哼,看你这臭
小子如此生气,她是你的妹子、是你的老婆?好,不管是你妹于也罢,老婆也罢,我都是要
定了。
  我收了她,正是给你面子,你这小子还要生气?”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那人话犹未了,段克邪摹地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滚升!”闪
电般便朝看那妖人一抓抓去!
  段克邪用的是大摔碑手法,意欲把那妖人摔个四脚朝天,但他虽在盛怒之中,毕竟还是
心存宽厚,心想调戏妇女,固属可恶,还不至于该死。因此手法虽然迅捷,却只是用了三分
劲力。
  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妖人的白绸长衫给他撕去了一幅,但却没有摔倒,段克邪只觉
一股内力反检过来,他的护体神功立生反应,但也不禁退了两步。
  这一来,两人都是不觉心头一凛。段克邪未能将他摔倒,知他功力实是不弱。那妖人平
素风流自赏,给段克邪一出手就撕破他的长杉,狼狈不堪,更是又惊又怒,蓦地一个转身,
拔出长刀,喝道:“好小子,你敢与我作对,我要你的性命!”一刀就向段克邪斩了下来!
  段克邪焉能给他斫中,身形一晃,“嗖”的一声,已如鹰隼穿林,倏的绕到了那人背
后,喝道:“我打这不要脸的妖人!”反手一掌掴下,这一掌段克邪已用到七分力道,掌势
飘忽不定,左闪则打右面耳光,右闪则打左面耳光,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金鼓齐鸣”。
耳门是人身脆弱之处,仅次于天灵盖与咽喉,倘若给他以重手法掴了一下,非立时晕倒不
可!
  这妖人也好生了得,他一听掌风,已知难以闪避,居然以攻为守,拼了个两败俱伤的打
法,霍的一个凤点头,一招“苏秦背剑”,长刀使出剑术的招数,反手上撩,截斩段克邪的
手腕。
  两人动作都是快如闪电,但毕竟是段克邪更快一些,掌锋掠面而过,倏的收回,那妖人
的长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膊削去,却没有削中。
  段克邪这一记耳光虽没打实,但掌锋掠过,那妖人的半边面孔,已是热辣辣作痛。那妖
人大怒,一转身,刀光霍霍,便是一招“三羊开泰”,向段克邪猛扑过来。
  段克邪心道,“哪里来的妖人,本领竟是不弱!”恨他无孔,决意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以迅速的身法,闪了他的连环三刀,蓦地一声喝道:“来而不往非札也!看剑!”那人刀法
已经使过,段克邪宝剑倏地出鞘,一剑向他咽喉刺去,唤声:“撒刀!”
  段克邪这时已刺住对方要害,以他迅捷无伦的剑法,倘若剑势丝毫不缀,这一剑就能刺
过对方的咽喉,但他毕竟还是心存宽厚,只是意欲要那妖人认输眼罪,故而先喝一声,剑尖
指到咽侯,剑势却缓了一缓。
  那妖人身形后仰,于间不容发之际,长刀往上一抛,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那柄长刀给段克邪的宝剑磕得飞过一边,但段克邪被对方的长刀这么猛力一震,也不由得退
了一步。
  那妖人一跃而起,接下他的兵刃,蓦地发出一声长啸,挥刀又上。史若梅叫道:“克
邪,这种无耻妖人,你还何必手下留情?”那妖人的长刀,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段克邪的
宝剑,竟然未能将他削断。
  那妖人识得段克邪的厉害,将长刀舞得风雨不透,只守不攻。他这口刀是用玄铁特别铸
炼的,玄铁比同体积的普通铁矿沉重得多,段克邪的宝剑虽有断金削铁之能,削他这柄长
刀,却是削之不动。那妖人只守不攻,一时之间,段克邪也难取胜。
  段克邪展开迅捷无伦的追凤剑式,杀得那妖人气喘吁吁,正要乘暇抵隙,刺他穴道,忽
听得又是一个妖人,大笑而来。
  那妖人大笑道:“赫连岛主,我道你有这样好心,原来这朵花有刺是不是?好,且待我
帮你采了吧!”
  这妖人鹰鼻狮目,拿着一根龙头拐杖,相貌甚是凶恶,笑声铿锵,宛如金属敲击,刺耳
非常,声到人到,却不是来给那书生模样的妖人解围,而是向史若梅突然展开袭击。
  幸而史若梅新近学会了上乘轻功,一觉微风飒然,本能的身形一晃,恰恰避开。鹰鼻妖
人“噫”了一声,笑道:“躲得好快!好个美人儿,别再东躲西闪了吧。我不是老虎,不会
吃你,我是来带你去享福的。我住的桃源仙岛,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他口中
胡言乱语,手底却是丝毫不缓。说话之间,已是施展擒拿手法,向史若梅频频袭击,他的擒
拿手法与中土各家各派的手法大不相同,史若梅好几次险些给他抓中。
  书生模样的妖人被段克邪攻得透不过气来,连忙叫道:“拓披岛主,你别忙着采花,先
来给我拔刺好不好?美人儿我与你共享便是,你可不能这样不讲义气。”那鹰鼻妖人笑道:
“这个美人儿我看中了,你另外再找一个吧!”“嗤”的一声,史若梅的衣角被他的长指甲
勾破。
  原来这两个妖人正是东悔七十二岛中的两个岛主。书生模佯的那个妖人名叫赫连勃,鹰
鼻狮目的妖人名叫拓拔辽。七十二岛岛主龙蛇混杂,有正有邪。但武功最厉害的七个岛主却
都是邪派,合称“东海七妖”。这赫连勃和拓拔辽就是在“东海七妖”中名列第四第五的两
个妖人,最为贪淫好色。牟世杰这次邀请七十二岛岛主相助,正派的岛主来的不多;邪派的
妖人久慕中土繁华,趁这机会,想来兴风作浪,混水摸鱼,一受邀请,便都来了。
  段克邪见拓拔辽如此猖狂,勃然大怒,无暇取赫连勃的性命,身形一起,使出“俊鹃摩
云”的轻功绝技,在半空中一个倒翻,头下脚上便向拓拔辽冲来。
  拓拔辽自恃本领高强,虽然对段克邪的轻功颇感惊奇,却也不以为意,心道,“你身子
悬空,我只消一拐杖,就能把你打落尘埃。”哪知段克邪的轻功已臻化境,那妖人龙头拐杖
一起。
  段克邪的剑尖在他杖头轻轻一点,身形倏地翻了过来,便如大雁斜飞,剑光闪电般的便
向着他的头颅削去。
  拓拨辽这一惊非同小可,也还算他应变得宜,百忙中双膝一弯,身躯矮了半截,段克邪
的宝剑,在他头上削过,只差三寸,险险就要削去他的一层头皮!
  拓拔辽虽没受伤,但段克邪这一招来得有如雷轰电击,太过出乎拓拔辽意料之外,他在
避招之际,双膝一弯,那时还未知道害怕,待到头皮蓦地一片沁凉,一惊之下,膝盖突酸
软,禁不住“卜通”跪到地上。比之赫连勃刚才的受攻,更见狼狈!
  段克邪笑道:“你求饶了么?”拓拔辽满面通红,来不及跳起,急忙把龙头拐杖一竖,
“当”的一声,挡了段克邪那一剑,这才跳起来大骂道:“好小子,你家岛主偶一疏神,你
便敢说嘴。
  哼,哼,你求饶我也决不饶你呢!我与你拼了。”段克邪笑道:“原来你还不服输,你
也真是嘴硬,好吧,那就走着瞧吧。看看谁要求饶?”运剑如风,使出一招遍袭九处大穴的
袁公剑法,说话之间,已是接连攻出了四剑,遍袭拓拔辽周身的三十六处大穴。
  拓拔辽那根龙头拐杖重达五十多斤,但却比不上赫连勃那柄玄铁重刀的坚硬,叮叮当当
四声响过,虽未至于给段克邪的宝剑削断,拐杖上已现出四道剑痕。可是段克邪的连环四
剑,居然给他挡开,也不禁有点感到意外,心道,“这个妖人的本领比起刚才那个又强了一
些,他们以什么岛主互称,想必就是牟世杰请来的七十二岛岛主中的人物了。若然那七十二
岛岛主,个个都有这般本领,倒是不易对付。”
  拓拔辽自恃功力深厚,哪知铁拐未能磕飞对方的宝剑,反而给对方的宝剑削得他的铁拐
“遍体鳞伤”,每挡一剑,虎口就受一下震动,这才知道段克邪不但剑法精妙,功力也还在
他之上,他使出了浑身本领,仍是被段克邪攻得透不过气来,不由得暗暗叫苦!
  拓拔辽暗暗叫苫,赫连勃却在暗暗得意。心道,“好,且待你也尝尝这小子的苦头,我
擒了美人便跑。”他长于暗器打穴,一抖手便发出三颗铁菩提,打史若梅的麻穴。
  史若梅“哎哟”一声,脚步踉跄,似是摇摇欲坠。赫连勃大喜,生怕段克邪赶来救授,
连忙一个箭步、便向史若梅抓来。
  哪知他的手指堪堪触及,史若梅蓦地一声喝道:“狗爪子留下!”剑光一闪,疾切下
来,饶是赫连勃缩手得快,手臂已给划开了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原来史若梅并未给他打中
穴道,她早已用巧妙的身法避开,假装受伤的。
  史若梅的本领虽然比不上这两个妖人,亦实是不弱,她刚才险些被拓拔辽所擒,那是因
为她剑未出鞘之故,否则纵然不敌,也至少可以抵挡个三五十招。
  史若梅气愤之极,心道,“你们这些妖人,只当我是好欺负的!”气愤之下,一招得
手,立即挥剑疾攻,“嗤”的一声。赫连勃的衣襟又被她一剑穿过。
  赫连勃的真实本领究竟是比史若梅强得多,虽然受了一点伤,也不过稍减一两分功力,
脚步一稳,救命要紧,也顾不得“惜玉怜香”了,当下把玄铁重刀舞得呼呼风响,意欲把史
若梅杀退,便好逃走。史若梅怎知他是只想逃命,见他凶狠杀来,越发不敢放松。
  史若梅的青钢剑被他的玄铁重刀碰击了几下,虎口酸麻,险些脱手。段克邪喝道:“妖
人还敢逞凶!”身形一晃,如箭疾至,唰的一剑,便向赫连勃刺到,赫连勃横刀一挡,退后
三步,段克邪反手一剑,又向拓拨辽杀来,喝道:“你们这两个妖人不向史姑娘磕头赔罪,
一个都不许走!”
  拓拔辽吼道:“并肩子和这小子拼了!”他在小岛称王,横蛮惯了,初到中原,便吃大
亏,凶悍之性一发,龙头拐杖打出,都是两败俱伤的招数。赫连勃较为胆怯,但他见段克邪
轻功卓绝,生怕一落单给段克邪追上,更难活命。因此也只好豁出性命,与拓拔辽联手对
敌。
  史若梅几曾经过如此凶恶的阵仗,不免有点心惊,十招剑法之中,总有一二招露出破
绽,幸而有段克邪处处照顾着她,虽露破绽,也还不至给那两妖人所乘。
  可是段克邪以一敌二,也是感到颇为吃力,就在这时,忽地又见一条人影,从林中窜
出,赫连勃叫道:“三哥快来,这小子扎手!”
  来的是个满头红发的老人,神情比这两个妖人更为做岸,冷冷说道:“你们退下,待我
对付这两个娃娃!”此时斗得正紧,这两个妖人怎能“退下”?拓拔辽道:“三哥,不可轻
敌,还是让我们给你助阵吧!”红发老人“哼”了一声,道:“两个娃娃,也值得你们这样
害怕。
  你看我的!”空着双手,突然加入战团,一抓就向史若梅抓来,史若梅一招“横云断
峰”横削过去,那红发老人竟不缩手,硬接剑锋,双指一箝,手法古怪之极,一照面就把史
若梅的长剑抓到手中。原来他戴着一对白金丝手套,手法叉快,一触对方的兵刃,立即便把
对方兵刃抢去,在这样短促的时间之内,对方的劲力未到,他有金丝手套护指,寻常刀剑,
决计伤不了他。
  段克邪喝道:“撒手!”喇的一剑便刺过去,那红发老人哈哈笑道:“我正缺一口宝
剑!”他已夺了史若梅的青钢剑,便一手持剑招架,使个花招,意欲把段克邪的宝剑引过一
边,另一只手却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硬抓无锋的一面剑脊。
  红发老人这一招夺剑的手法,本来极为巧妙,而且他只抓无锋的一面剑脊,亦已是加了
几分谨慎。哪知段克邪出剑如电,使臂使指,双方以快斗快,就在那红发老人抓下之时,段
克邪剑柄陡一翻,剑锋一转,“咔嚓”一声,便把他一根指头削了。
  剑光如练,削了手指,余势未衰,兀自向他咽喉指去!红发老人人吼一声,双掌齐推,
把段克邪剑尖荡歪,可是他双掌张开,史苛梅那柄青钢剑便掉了下来。段克邪挥袖一卷,把
剑夺回,交还史若梅。
  这红发老人乃是“东海七妖”位居第三的秘魔岛岛主贺兰蒙,平生极为自负,如今一出
手便给段克邪削了一根手指,又给宝剑毁了他视同拱壁的金丝手套,暴怒如雷,改用劈空掌
力,向段克邪猛击。
  贺兰蒙功力比前两个妖人又高得多,段克邪剑掌兼施,以单掌之力对贺兰蒙,堪堪抵敌
得住,但他分了一半精神气力应付贺兰蒙之后,另一只手拿的虽是宝剑,对付赫连勃的玄铁
重刀与拓拔辽的龙头拐杖,就不免更加吃力,处在下风了。赫连勃本来是想逃走的,此时得
了强援,以为胜券在操,淫心又起,专找史若梅攻击。
  段克邪道:“梅妹,你紧靠着我,闭了眼睛出招!”史若梅与段克邪背靠着背,勇气大
增,闭了眼睛,展开讪最擅长的一套梅花剑法。
  赫连勃听得段克邪教史若梅闭了眼睛,大为奇怪,心道,“这是什么打法?哈,哈,你
闭了眼睛,岂不是更方便我拿人了。”
  哪知史若梅闭了眼睛,剑法竟是毫无破绽,而且比以前凌厉得多。赫连勃上来偷袭,破
不了她的剑法,段克邪的反手剑迅速来援,要不是他躲闪得快,又有贺兰蒙的劈空掌相助,
险险又要受伤。
  原来段克邪教史若梅闭上眼睛,其中大有道理。要知史若梅剑法本来不弱,她之所以频
频露出破绽,那是因为她从未经过如此凶狠的恶斗场面,这几个妖人又是相貌狰狞,猛扑过
未,她心里就难免害怕。如今闭了眼睛,就好似平时练剑一般,反面镇定多了。段克邪熟悉
她的剑法,轻功又高,任她闭了眼睛出招,也不至受她误伤。
  段克邪不用多费心思照顾史若梅,剑法展开,如臂使指,威力大显。他与史若梅背靠着
背,史若梅的轻功,得了他的真传。
  也可以紧紧跟随着他,只见两道剑光,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翩若惊鸿,矫如游龙。但
不论如何移形换位,他们两人背靠着背的姿势始终不变,敌人也无法将他们截断,各个击
破。
  这么一来,他们的形势也渐渐稳定下来,但要想突围,却也大是不易。赫连勃的玄铁重
刀,拓拔辽的尤头拐杖,都是不惧宝剑的重兵器,贺兰蒙的劈空掌力也越发越猛,段克邪还
不觉怎么,史若梅已是额头见汗,气喘可闻。
  段克邪杀得火起,蓦地纵声冷笑道:“牟世杰,你请来这些下三滥的无耻妖人,羞不羞
耻?你若是个好汉,有胆量的就出来与我较量较量!”他以上乘内功,将声音远远送出,虽
是在久战之余,兀是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林中宿鸟惊飞!
  拓拔辽怒道:“你这小子死在临头,还敢辱骂我们?”红发老人贺兰蒙则冷笑道:“你
这小子还要向我们少岛主挑战?哼,哼,且待来生吧!”他们一来怕段克邪这边的好手赶
到;二来也怕牟世杰来了,他们虽然不受牟世杰的管束,但以三人之力,战不下一个乳臭未
干的小子,也是不好看相。故此三人都是全力施为,要在双方的人都未来到之时,将段克邪
打死,将史若梅捉去。
  哪知话犹未了,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已接着说道:“可惜呀可惜!扶桑岛武学是虬髯
客一脉相传,百多年来,中土武林虽没往来,也是对之颇为钦仰。哪知今日所见的扶桑岛人
物,却是如此不成体统,虬髯客地下有知,料难瞑目!”
  声音初起之时,似乎还在数里之外,说到最后一句,人影已现。来的是个背插拂尘,腰
悬长剑的女人。段、史二人喜出望外,心道,“这些妖人忒是可恶,正该叫他们尝尝辛芷姑
无情剑的滋味!”
  那三个妖人不知辛芷姑“无情剑”的厉害,见又是个美貌的女人,虽知她的功力不凡,
也不怎样放在心上。贺兰蒙道:“你这婆娘懂得什么,也来胡说八道!”赫连勃则在笑道:
“三哥,这个婆娘年纪大些,正好配你!”
  辛芷姑大怒,无情剑倏的出鞘,喝道:“把舌头给我割下!”
  剑光一闪,已是向着驾兰蒙刺来。贺兰蒙大吃一惊:“这臭婆娘的本领怎的如此了
得?”双掌齐出,要以劈空掌力化解辛芷姑这一招凌厉的剑招。
  辛芷姑取下拂尘,扬空一拂,发出一股劲风,将贺兰蒙的劈空掌力消去,长剑一圈,一
招“龙引鼓浪”,连环三式,连袭贺兰蒙上中下三处要害,剑光闪闪,当真是有如惊涛骇
浪,疾卷而来。贺兰蒙一记“手挥琵琶”,用的是未损坏的那一只金丝手套,饶是他有手套
护指,只听得“咔嚓”一声,右手的食指与无名指又已被辛芷姑削断。但辛芷姑的“无情
剑”却也被他弹开,贺兰蒙这才免了杀身之祸。
  辛芷姑一剑未能取了对方性命,便不再追击,倏的转身,无情剑又向赫连勃背心刺到。
赫连勃反手一刀,哪知辛芷姑的剑法比段克邪还要狠辣,赫连勃的反手刀碰不上她的剑锋,
她的剑锋微微一颤,却已刺中了赫连勃的手腕,赫连动大叫一声,玄铁重刀脱手扔出。辛芷
姑喝道:“还想跑么?”转锋一戳,赫连勃身形刚起,膝盖已是被剑尖戳穿,“扑通”跌
倒!
  辛芷姑一脚踏着赫连勃,拂尘在他面颊轻轻一拂,赫连勃“啊呀”一声,吐出舌头,辛
芷姑冷笑道:“看你还敢污言秽语!”
  正要割他舌头,忽听得“呼”的一声,一颗石子不知从哪里飞来,力道大得出奇,竟把
辛芷姑的“无情剑”荡开一边,辛芷姑虎口火辣辣的作痛,“无情剑”也险些脱手!
  辛芷姑大吃一惊,心道,“当今之世,是谁有此功力,看来空空儿也还不如他!”要知
人还未见,那枚小小的石于当然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的,以辛芷姑这样的本领,竟然闪避不
开,无情剑还险些给他打出手去,则这人功力之高,也就可以想见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人已在冷冷说道:“扶桑岛的人自有我来管束,不必你们代劳。”
这两句话一说,身形亦已在梅林出现,是一个四旬开外的中年男子,轻袍缓带,举止甚是潇
洒不凡。
  这人身形一现,接连有两个“啊呀”之声。一个是贺兰蒙的惊叫声,那人轻轻一指,喝
道“站住!”驾兰蒙如奉圣旨,登时动也不敢一动。后一个“啊呀”却是段克邪大出意外的
呼叫,原来这个人正是扶桑岛的岛主牟沧浪。段克邪本来正在追击拓拔辽的,见牟沧浪到
来,便即停手。
  段克邪惊喜交集,叫道,“牟岛主,是你来啦,这可好了!”
  牟沧浪淡淡说道:“好什么?十年不见,你的本领才真是好得很了!”段克邪听他语气
不对,吃了一惊,连忙说道:“这都是前辈当年指点之功。”
  牟沧浪冷冷说道:“哦,原来你也还记得我昔日指点之功?我只道你早已不把我扶桑岛
放在眼内了!”段克邪惶然说道:“牟岛主,这次并不是我敢与你的属下为敌,是他们先来
欺负我的。”
  辛芷姑一向心高气做,明知不是牟沧浪的对手,听得他这么奚落段克邪,也禁不住动了
火气,嘿嘿的冷笑几声,说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可惜这个‘胜’
字,却是‘恃强为胜’之胜!”牟沧浪面色倏变,道:“你这话说的是谁?”
  辛芷姑毫不退缩,冷冷的目光与牟沧浪正面相对,说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你,还
何必多问?扶桑岛又怎么样?武功再高,难道就能不讲理了吗?这三个妖人是你管辖下的什
么大小岛主不是?他们来调戏段克邪的未婚妻子,我请问你,段克邪该不该打他们?他们污
言秽语的骂我,我该不该割他们的舌头?你倒是说句公道话!”
  牟沧浪面色十分难看,说道:“好,我先还你们一个公道,然后我也还要与你们讲一讲
理。请你们先别走开。”辛芷姑冷笑道,“你别担心我们会跑,我们一定在此候教。”
  段克邪心里更是难过,牟沧浪的言语举动实是太过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他暗自寻思,
“牟岛主为什么对我生这样大的气?他本来是个侠义为怀,是非分明,令人钦敬的武林前
辈,难道这十年来他竟变了?还是他也像他侄儿一样,当年的侠骨仁心,都是装出来的?”
段克邪哪里知道,牟沧浪之所以恼他,乃是另有原由,倒并非全然因为他与辛芷姑打那三个
妖人,不给扶桑岛面子。
  只见牟沧浪面挟寒霜,眼光似利箭般的从那三个妖人面上扫过,厉声喝道:“过来!”
驾兰蒙抖抖索索的说道:“我是听得他们二人发啸呼援,这才来的。我可没有调戏这位姑
娘,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事情。”他是想给自己洗脱关系,但他不敢给另外二人辩护,却等于
是坐实了他们的罪状。
  拓拔辽不知牟沧浪是什么时候来的,心道,“要是他早已瞧见了我们的举动,我若说
慌,刑罚只恐更是不轻。不如都椎到赫连动身上,反正这件事情,也确是因他而起。”当下
便道:“我是赫连勃叫我来的。来的时候,他与姓臣这小子已经交上手了。听这姓段的小了
骂他的言语,他对这位姑娘不很礼貌,大约也是有的。”赫连勃面如土色,又惊又怒,大叫
道:“拓拔辽,你简直不是人!你胆敢在岛主面前胡说人道!”
  拓拔辽撕破了脸,大声说道:“我怎么是胡说八道了?哼,哼,我还未曾把你的丑态揭
出来呢!我来的时候,你正给姓段的小子打得手忙脚乱,你说这朵花有刺,要我帮你拔刺。
你要采的是什么花?你说给岛主听听!”赫连勃大怒骂道:“好呀,你含血喷人,你就忘记
了你自己的丑态了。我实话实说了吧。这位小姑娘在梅林里练轻功,我见她身手不凡,是曾
上来和她搭讪,这小子误会我是调戏了她,迫我动手,我是打不过这小子,但总还比你高明
一些。你来了,不敢惹这小子,也不讲弟兄义气,让我给这小子打得手忙脚乱,你却单独上
去采花,如今你竟含血喷人,把这笔帐算到我的头上!”
  这三个妖人都想减轻自己之罪,互相诋毁,辛芷姑忍住了笑,冷冷说道:“一个半斤,
一个八两,大哥也别说二哥了。嘿,嘿,牟岛主,你调教出来的好手下,当真是给你脸上贴
金了。”
  东海七十二小岛,散处在扶桑岛周围千里方圆的海域之内,遥奉扶桑岛的号令,但究竟
不是直接统辖,扶桑岛的岛主也决不能遍巡诸岛。所以七十二岛岛主的行为,牟沧浪也并不
是个个都知道得清楚的。辛芷姑把这些妖人都说成是牟沧浪“调教”出来的“手下”,那是
把事实夸大了的。但尽管如此,这七十二岛岛主毕竟是归属于扶桑岛的,外问也都是把他们
算作扶桑岛这一系的人物。牟沧浪听了辛芷姑这几句刺耳的说话,心里不由得十分难过。
  这三个妖人蓦地一惊,省起了自己的糊涂,不约而同的一齐住嘴。牟沧浪双眉倒竖,目
光缓缓的从这三个妖人面上扫过,沉声说道,“扶桑岛的面子都给你们丢尽了,你们还想活
么?”手掌一举,正要向贺兰蒙的天灵盖拍下,忽听得有人高声叫道:“叔叔掌下留情!”
  只见牟世杰急步奔来,史朝英远远跟在后面。牟沧浪掌势一缓,这三个妖人“卜通”跪
下,齐声说道:“请少岛主念在我们忠心耿耿的份上,赐予活命之恩。”
  牟沧浪道:“世杰,这三人乃是害群之马,你怎能为他们说情?”牟世杰道:“叔叔明
鉴,他们的话也未尝没有一点道理,就凭他们对扶桑岛忠心的份上,责罚似可稍稍放宽。”
他一面说,一面作手势比划,外人只道他是以手势加强语气,牟沧浪却看得出来,他的侄儿
是在空中虚写了“大事未成”四个草书。
  牟沧浪怒火稍灭,登时省悟了侄儿的苦心。
  要知牟世杰现在已是处于众叛亲离的境地,中原的绿林豪杰,跟随他的,不过是盖天
豪、杨大个子等寥寥几股了。后日的绿林大会,他的盟主之位是否能保得住也还未可知。处
此境地,他唯一的靠山就只能是扶桑岛,而最可以信赖的心腹,也只能是这些听从扶桑岛号
令的、从海外招来的这帮人了。贺兰蒙等人虽是犯了过错,但倘若杀了他们,只怕这帮人难
免心寒。
  说不定更因为怕了牟沧浪的严刑竣法,而相率离开。所以牟世杰提醒他的叔父,大事未
成,实是不宜过于对部下严苛。
  牟沧浪眉头紧皱,利害之念在心头交战,终于一咬牙根,沉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
难饶。武功废去,立即滚开,”闪电般的连环三掌拍下。贺兰蒙等三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嚎
叫,抱头鼠窜而去。看他们下山之时,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辛芷姑、段克邪二人都是武学
行家,看得出这三个妖人的确是已被废了武功。
  牟沧浪回过头来,说道:“你们满意了么?”段克邪本来就并不是想要这三个妖人性
命,便即说道:“牟岛主处事公正,晚辈敢不佩服!”辛芷姑则淡淡说道:“这还稍稍像个
样儿。”
  牟沧浪忽地冷冷说道:“段克邪,你既然认为我这样处事还算公正,那你就过来受罚
吧!”段克邪大惊道:“晚辈犯了什么罪了?”牟沧浪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应该
知道!难道你就只懂得指责别人的过错么?”段克邪道:“晚辈实是不知,还请岛主明
示!”
  牟沧浪道:“你做的丑事,当真要我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好吧,我来问你,你既然还记
得我指点过你的武功,也当记得我从前是将你怎样看待?我是不是把你当作子侄一般?”段
克邪道:“牟叔叔,我因见你老人家刚才生气,我不敢以叔叔相称。”原来段克邪在小时候
是把牟沧浪叫做叔叔的。
  牟沧浪冷笑道:“我并不稀罕你叫我一声叔叔,但你既然还是这样称呼,那我问你,世
杰是我侄儿,你应该将他如何看待?”
  段克邪道,“我本来应该把他当作长兄,不过,不过,他……”
  牟沧浪道“你要说世杰的坏话,暂且放在后头,依你说,最少你是曾经把世杰当作兄长
的了,是或不是,我只要你说一句话!”
  段克邪只得说道:“不错!”牟沧浪面色发育,说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两句
话你知道吗?你把世杰当作长兄,世杰的妻于是你什么人,你,哼,你……,还要我说下去
吗?”正是:黑白倒颠真可叹,宗师竟也信谗言。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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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龙凤宝钗缘》——第四十五回 覆雨翻雨淆黑白 含沙射影害英豪
梁羽生《龙凤宝钗缘》 第四十五回 覆雨翻雨淆黑白 含沙射影害英豪   牟沧浪绕着弯儿,把话说到这里,段克邪方始恍然大悟,把眼一看,只见史朝英正靠着
牟世杰的肩膊,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装出一副又是气愤又是可怜的样儿。
  段克邪急怒交加,大叫道:“史朝英,你、你在叔父面前造了我一些什么谣言!”牟沧
浪蓦地大喝道:“你不要脸,她一个妇道人家可还要脸。说出来污我的嘴!论理你犯的罪比
贺兰蒙等人更重,姑念你年幼无知,你就领受同样的处罚吧!”他一口气把这些话飞快的说
出来,简直不容段克邪有插口分辨的余地,话声来了,倏地便一掌向段克邪拍来。用的正是
处治刚才那三个妖人的手法,要废段克邪的武功。
  段克邪怎肯甘心,身形一晃,疾忙躲过一边,饶是他躲闪得快,掌风掠过,已是刮面生
痛。牟沧浪一掌不中,更是生气,喝道:“好,我倒要领教你这一门的轻功了!”声到掌
到,掌力排山倒海而来,竟似凝成实质一般,段克邪在他掌力笼罩之下,身形阻滞,轻功大
大打了折扣。
  第二掌闪过,眼看第三掌堪堪就要打到段克邪身上,辛芷姑大怒喝道:“住手!”拂尘
一挥,替段克邪消去了牟沧浪的几分掌力。段克邪这才得以脱身,跌跌撞撞的奔出了十几
步,兀是未能稳住身形。
  辛芷姑给段克邪解了围,可是她自己被那掌力一撞,也禁不住身形摇晃。辛芷姑一不做
二不休,无情剑倏的出鞘,疾刺牟沧浪的掌心,以防他掌力续发。牟沧浪:“你这婆娘好没
来由,你是什么人,也来多管闲事?”铮的一声,化掌为指,弹开了辛芷菇的长剑。这还是
他手下留情,不想把辛芷姑伤了,所以只用上五六分劲力,否则辛芷姑的“无情剑”早已脱
手飞去,虎口只怕也要裂开。
  牟沧浪一指弹开了辛芷姑的无情剑,身形如箭,立即又赶上了段克邪,辛芷姑大叫道:
“克邪,他不讲理,你就不能还手吗?”段克邪道:“牟叔叔,你不容分说,请恕小侄无礼
了。”反手一剑,迎截牟沧浪的手掌。
  段克邪的本领比辛芷姑尚稍有不如,比起牟沧浪来,当然差得更远。可是在他手中的是
一把断金削玉的宝剑,剑法虽不及辛芷姑奇诡,出手却快如闪电,比辛芷姑迅捷得多。牟沧
浪也不能不有些少顾忌,那一掌不敢打实,当下退开一步,掌势斜掠,衣袖一挥,以劈空掌
力荡开段克邪的宝剑,跟着以“流云袖”的独门武功,反手又拂散了辛芷姑的拂尘。辛芷姑
正要再度出剑,只听得牟沧浪已在说道:“且慢,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讲什么理?”
  辛芷姑冷笑道:“你问问你这位贤侄媳,我是她的什么人?”史朝英作出一副委屈的神
气说道:“师父,你不认徒弟,徒弟还是认你的。”牟沧浪怔了怔道:“哦,你是朝英的师
父?你为何不认她了?”
  牟世杰怒气冲冲他说道:“辛芷姑,你强迫朝英抛弃丈夫,朝英不肯依从,你就把徒弟
当作仇人了!朝英,她不认你,这样的师父你又何必认她?”辛芷姑也是怒气冲冲地道:
“朝英,你不必假装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了,我替你说了吧,是你勾引段克邪,段克邪对你不
理睬,你就含血喷人,倒过来说他勾引你了!
  牟沧浪,这不肖丫头是不是在你面前这样诬蔑段克邪的?”他们两个人都赶着说话,各
说各的,牟沧浪都听进了耳中。
  牟沧浪呆了一呆,声音冷涩,说道:“什么,竟有这样的事?”这句话说得含混不清,
也不知他指的是辛芷姑还是牟世杰所说的”这样的事”?史朝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
抽噎噎他说道:“师父。
  你老人家一心要嫁空空儿,当然是要帮他师弟的了。这也罢了。
  但你迫我抛弃大夫却为何来?是不是也为了讨好空空儿的师弟?你徒弟但知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恕我决计不能从命!”语气之间,隐隐含有辛芷姑迫她改嫁段克邪的意思。辛、
段二人都是气得七窍生烟,急切间竟说不出话,牟世杰颜面尽丧,恼羞成怒,喝道:“辛芷
姑,天下竟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师父,帮着外人,糟蹋徒弟。你再胡说八道,朝英认你为师,
我牟世杰的宝剑可认不得你!”辛芷姑大怒喝道:“住嘴!天下竟有你们这样一对无耻夫
妻!”身形一展,跑过去就要打史朝英的耳光。
  一来是先入为主,二来是疏不间亲。牟沧浪毕竟是相信自己侄儿侄媳话多一些,当下大
袖一挥,拦住了辛芷姑的去路,冷冷说道:“你待怎么?”辛芷姑双眼一翻,道:“你又待
怎么?”
  牟沧浪道:“我不能偏听一面之辞,但你的话总是较难令人人信。我的侄儿是个堂堂的
绿林盟主,他的妻子怎样下贱,也不至于,不至于……”他是长辈,这“背夫偷汉”四字却
不好意思在侄媳的面前来说,何况他本来就不相信。当下“哼”了一声接下去道:“朝英虽
是你的徒弟,但这种有砧闺阁的言语也不应出于师父之口!”辛芷姑冷笑道:“你这还不是
偏听一面之辞?哼,你倒要教训起我来了!”
  牟沧浪衣袖一拂、说道:“不敢。朝英是际徒弟,你要怎么作践她,我也只得由你,但
请你站远一些,别污了我的耳。克邪是我小辈,我要教训他,你也管不着!”说罢,撇下了
辛芷姑,举掌又要废去段克邪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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